春秋别典 (四庫全書本)/卷14

卷十三 春秋别典 卷十四 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别典卷十四    明 薛虞畿 撰魯哀公
  魯人燒積澤天北風火南倚恐燒國哀公懼自將衆趣救火者左右無人盡逐獸而火不救乃召問仲尼仲尼曰夫逐獸者樂而無罰救火者苦而無賞此火之所以無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賞救火者盡賞之則國不足以賞於人請徒行罰哀公曰善於是仲尼乃下令曰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獸者比入禁之罪令下未遍而火已救矣
  哀公問於孔子曰子聞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者有之乎孔子曰此非忘之甚者也忘之甚者忘其身哀公曰可得聞歟對曰昔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不修禹之道毁壊辟法裂絶世祀荒淫于樂沉酗于酒其臣有左師觸龍者諂諛不止湯誅桀左師觸龍者身死四支不同壇而居此忘其身者也哀公愀然而變色曰善哀公問於仲尼曰吾欲小則守大則攻其道若何仲尼曰若朝廷有禮上下有親民之衆皆君之畜也君將誰攻若朝廷無禮上下無親民之衆皆君之讎也君將誰與守於是廢澤梁之禁弛關市之征以為民恵也陳有陋人曰敦洽讎麋雄顙廣顔色如浹赬垂眼臨鼻長肘而盭心甚不仁陳侯見而恱之楚合諸侯陳侯病不能往使敦洽讎麋往謝焉楚王怪其名而先見之客有言其狀惡且告之佞楚王怒合大夫而告之曰陳侯不知其不可是不智也知而使是侮也侮且不智是不可不攻也遂興師伐陳
  楚伐陳陳西門壊因其降民使修之孔子過而不式子貢執轡而問曰禮過三人則下二人則式今陳之修門者衆矣夫子不為式何也孔子曰國亡而弗知不智也知而不争非忠也忘而不死非勇也修門者雖衆不能行于此吾故弗式也
  哀公問書稱䕫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何謂也孔子對曰此言善政之化乎物也古之帝王功成作樂其功善者其樂和和則天地猶且應之况百獸乎䕫為帝樂正其能以樂盡治理之情公曰然則政之大本莫尚樂乎孔子曰夫樂所以歌其成功非政之本也衆官之長既盛熈熈然後樂乃和焉公曰吾聞夔一足有異于人信乎孔子曰昔重黎舉䕫而進又欲求人而佐焉舜曰夫樂天地之精也唯聖人為能和六律均五音知樂之本以通八風䕫能若此一而足矣故曰一足非一足也公曰善
  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聞之東益宅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夫損人而益己身之不祥也棄老取幼家之不祥也釋賢用不肖國之不祥也老者不教幼者不學俗之不祥也聖人伏匿天下之不祥也故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詩曰各敬爾儀天命不又未聞東益之與為命也
  魯哀公問冉有曰凡人之質而已將必學而後為君子乎冉有對曰臣聞之雖有良玉不刻鏤則不成器雖有美質不學則不成君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夫子路卞之野人也子貢衛之賈人也皆學問於孔子遂為天下顯士諸侯聞之莫不尊敬卿大夫聞之莫不親愛學之故也昔吳燕代謀為一舉而欲伐秦姚賈監門之子也為秦往使之遂絶其謀止其兵及其反國秦王大恱立為上卿夫百里奚齊之乞者逐於齊西無以自進自賣五羊皮為一軛車見秦穆公立為相遂霸西戎太公望小為人壻老而見去屠牛朝歌賃於棘津釣于磻溪文王舉而用之封於齊管仲親射桓公遂深報讎之心立以為相存亡繼絶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此四子者皆甞卑賤窮辱矣然其名聲馳於後世豈非學問之所致乎由此觀之士必學問然後成君子於是哀公嘻然而嘆曰寡人雖不敏請奉先生之教矣以下數十條年謾無考姑附哀公問孔子之後哀公問子夏曰必學而後可安國保民乎子夏曰不學而能安國保民者未甞聞也哀公曰然則五帝有師乎子夏曰有臣聞黄帝學乎太真顓頊學乎緑圖帝嚳學乎赤松子堯學乎尹夀舜學乎務成跗禹學乎西王國湯學乎威子伯文王學乎鉸時子斯武王學乎郭叔周公學乎太公仲尼學乎老耼此十一聖人未遭此師則功業不著乎天下名號不𫝊乎千世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此之謂也夫不學不明古道而能安國家者未之有也
  魯哀公為室而大公宣子諌曰室大衆與人處則譁少與人處則悲願公之適公曰寡人聞命矣築室不輟公宣子復見曰國小而室大百姓聞之必怨吾君諸侯聞之必輕吾國公曰聞命矣築室不輟公宣子復見曰左昭右穆為大室以臨二先君之祖得無害乎公乃令罷役除改而去之
  子張見魯哀公七日而哀公不禮託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逺千里之外犯霜露冒塵垢百舍重趼不敢休息以見君七日而君不禮君之好士也有似葉公子髙之好龍也葉公子髙好龍鈎以寫龍鑿以寫龍屋室雕文以寫龍於是乎龍聞而下之窺頭於牖施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今臣聞君好士故不逺千里之外以見君七日不禮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詩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敢託而去
  哀公射而中稷其口疾不肉食祠稷而善卜之巫官變曰稷負五種託株而從天下未至於地而株絶獵谷之老人張祍以受之何不告祠之從之而疾去
  衞侯輙朝於吳十二年㑹槖臯吳徴㑹於衛吳王囚之欲流之於海諫者冠盖相望而弗能止哀公聞之徹鐘鼓之懸縞素而朝仲尼入見曰君胡為而有憂色公曰諸侯無親以諸侯為親大夫無黨以大夫為黨今衞君朝於吳王吳王囚之而欲流之於海孰衛君之行仁義而遭此難也吾欲免之而不能為奈何仲尼曰君欲免之請子貢行哀公召子貢授之將軍之邱子貢辭曰貴無益於解患在所由之道斂躬而行至於吳見太宰嚭太宰嚭甚恱之欲薦於王子貢曰子不能行説于王奈何吾因子也太宰嚭曰子焉知嚭之不能也子貢曰衛君之来也衞國之半曰不若朝於晉其半曰不若朝於吳然衞君以為吳可以歸骸骨也故束身以受命今子受衛君而囚之又欲流之於海是賞言朝於晉者而罰言朝於吳者且衛君之来也諸侯皆以為蓍龜兆今朝于吳而不利則皆移心於晉矣子之欲成霸王之業不亦難乎太宰嚭入復之於王王報出令於百官曰比十日而衛君之禮不具者死子貢可謂知所説矣
  衛出公使人問孔子曰寡人之任臣無大小一一自觀察之猶復失人何故荅曰如君之言此所以失之也人既難知非言問所及觀察所盡且人君之慮者多多慮則意不精以不精之意察難知之人宜其有失也君未之聞乎昔者舜臣堯官才任士堯一從之左右曰人君用士當自任耳目而取信於人無乃不可乎堯曰吾之舉已耳目之今舜所舉人吾又耳目之是則耳目人終無已也君茍付可付則已不勞而賢才不失矣
  宋桓司馬有寳珠抵罪出亡王使問珠之所在曰投之池中竭池而求之無得魚死焉桓司馬十四年作亂十一年衛大叔疾奔宋臣魋納美珠與之城鉏即此珠
  陳恒弑簡公而盟者皆完其家不盟者殺之石他人曰昔之事其君皆得其君而事之今謂他人曰舍而君而事我他人不能雖然不盟則殺父母也從而盟是無君臣之禮也生於亂世不得正行劫於暴上不得道義故雖盟不以父母之死不如退而自殺以禮其君乃自殺十四年
  陳恒弑君使勇士六人劫子淵捷曰子之欲與我以我為知乎臣弑君非知也以我為仁乎見利而背君非仁也以我為勇乎劫我以兵懼而與子非勇也使吾無此三者與何補於子若吾有此三者終不從子矣乃舍之焉
  田乞卒子常代之是為田成子鮑牧與齊悼公有郤弑悼公齊人共立其子壬是為簡公田常與闞止俱為左右相相簡公田常心害闞止闞止幸於簡公權弗能去於是田常復修釐子之政以大斗出貸以小斗收齊人歌之曰嫗乎采芑歸乎田成子齊大夫朝御鞅諌簡公曰田闞不可並也君其擇焉弗聽田常既弑簡公懼諸侯共誅田氏乃盡歸魯衛侵地西約晉韓魏趙氏南通吳越之使修功行賞親於百姓以故齊復定田常言於齊平公曰德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罰人之所惡臣請行之行之五年齊國之政皆歸田常於是盡誅鮑管闞止及公族之强者而割齊自安平以東至瑯琊自為封邑封邑大於平公之所食田常乃選齊國中女子長七尺以上者為後宫後宫以百數而使賔客舍人出入後宫者不禁田常卒有七十餘男
  齊簡公有臣曰諸御鞅諌簡公曰田常與宰予此二人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相攻則叛而危之不可願君去一人簡公曰非細人之所敢議也居無幾何田常果攻宰予于庭賊簡公於朝簡公喟然太息曰予不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故忠臣之言不可不察也見𫝊田成子常與宰我争宰我夜伏卒將以攻田成子令於卒中曰不見旌節毋起鴟夷子皮聞之告田成子田成子因為旌節以起宰我之卒卒以攻之遂殘之也東郭亥欲攻田氏執贄見孔子而訪焉孔子曰子為義也丘不足以計事揖子貢使荅之子貢謂之曰今子士也位卑而圖大位卑則人不附也圖大則人憚之殆非子之任也盍姑已乎夫以一縷之任繫千鈞之重上縣之於無極之髙下垂之於不測之深旁人皆哀其絶而造之者不知其危子之謂也馬方駭鼓而驚之繫方絶重而填之馬奔車覆六轡不禁繫絶於髙墜入於深其危必矣東郭亥色戰而跪曰吾已矣願子無言既而孔子告子貢曰東郭亥欲為義者也子亦告之難易則可矣奚至懼之哉
  子貢之承或在塗見道側巾𡚁布擁䝉而衣衰其名曰丹綽子貢問焉曰此至承幾何黙然不對子貢曰人問乎已而不應何也屏其擁䝉而言曰望而黷人者仁乎覩而不識者智乎輕侮人者義乎子貢下車曰賜也不仁過聞三言可復聞乎曰是足子矣吾不告子於是子貢參偶則軾五偶則下
  子夏受業於孔子規模狹隘孔子甞出行顔淵後遇雨欲假盖顔淵曰商也有之孔子曰商也吝於財者也毋為假盖盖護其短也
  子夏讀詩已畢孔子問曰爾亦何大於詩也子夏對曰詩之于事也昭乎若日月燎乎若星辰上有堯舜之道下有三王之義雖居蓬户之中彈琴以詠先王之風亦可發憤忘食矣夫子曰商也始可與言詩也已然吾恐見其表未見其裏也
  曽子家貧食力敝衣耕野日不舉火而歌聲若出金石魯君聞之而致邑焉固辭不受曰吾聞受人施者常畏人與人者常驕人縱君有賜不至驕也吾豈能無畏之乎
  子貢問曰昔孫文子以衛侯哭之不哀知其將為亂不敢舍其重器而行盡寘諸戚而善晉大夫二十人或稱其知何如孔子曰人知其為知也吾未知其為知也子貢曰敢問何謂也子曰食其禄者必死其事孫子知衛君之將不君不念伏死以争而素規去就尸利攜貳非人臣也臣而有不臣之心則名所不赦幸哉孫子以此免戮也
  孔子問漆雕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為賢漆雕馬人曰臧氏家有龜焉曰蔡文仲立三年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為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為三兆焉馬人見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賢不賢馬人不識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隠而顯其言人之過也㣲而著故智不能及明不能見得無數卜乎
  子路問于孔子曰由聞晉中行氏尊賢而賤不肖其亡何也子曰中行氏尊賢而不能用賤不肖而不能去賢者怨之不肖者讎之怨讎並存於國隣敵搆兵於郊雖欲無亡得乎
  孟懿子問於孔子曰文王有胥附奔走先後禦侮之四鄰夫子亦有四鄰乎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門人日益親是非胥附乎自吾得賜逺方之士日至是非奔走乎自吾得師前有光後有輝是非先後乎自吾得由惡言不至於耳是非禦侮乎
  孟懿子㑹城成周獵得麑使西秦巴持之其母隨而呼之西秦巴不忍而與其母懿子適至求麑對曰余不忍而與其母懿子怒逐之居三月後召為子傅曰夫子不忍麑又豈忍吾子乎
  澹臺滅明狀貌甚惡欲事孔子孔子以為才薄既已受業退而修行行不由徑非公事不見卿大夫南逰至江弟子從之者三百人説取予去就名施于諸侯孔子聞之曰吾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子貢曰貴之不喜賤之不怒茍利于民矣㢘於行已是澹䑓滅明之行也
  子貢曰齊莊而能肅志通而好禮擯相兩君之事篤雅有節是公西赤之行也孔子曰二三子之欲學賔客之禮者其於赤也至觀其養親則若與朋友處然恩勝禮也
  巫馬期與子路薪于韞丘之下陳之富人有處師氏者脂車百乗觴於韞丘之上子路與期曰使子無忘子之所知亦無進子之所能得此富終身無復見夫子為之乎期喟然曰吾甞聞之夫子矣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䘮其元子不知予歟子路慙負薪先歸孔子曰由何為偕出而先返也子路以告孔子曰予道不行也使汝以是願也
  閔損幼䘮母為後母所苦冬月以蘆花衣之以代絮其所生二子則衣之以綿父知之欲出後母損曰母在一子單母去三子寒遂止
  仲弓問於孔子曰雍聞至刑無所用政至政無所用刑至刑無所用政桀紂之世也至政無所用刑成康之世也然乎孔子曰聖人之治化也必刑政相參焉
  孔子甞謂顔囬曰家貧居卑胡不仕乎對曰囬有郭外之田五十畆足以給饘粥郭内之田十畆可以為絲麻鼓琴足以自娛所學於夫子者足以自樂囬是以不願仕也
  子張問入官於孔子孔子曰安身取譽為難子張曰為之如何子曰已有善勿専教不能勿怠已過勿發失言勿倚不善勿遂行事勿留君子入官有此六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忿數者獄之所由生也距諌者慮之所以塞也慢易者禮之所以失也怠惰者時之所以后也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也専獨者事之所以不成也君子入官除此六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可從矣
  孔子北逰於農山子路子貢顔淵侍孔子曰二三子各言汝志吾將擇焉子路進曰由願得鐘鼓之音上震於天旌旗繽紛下蟠於地由當一隊而敵之必也攘地千里搴旗執馘唯由能之夫子曰勇哉子貢復進曰賜願得齊楚合戰于漭瀁之野兩壘相望挺刃交加賜著縞衣白冠陳説其間推論利害釋二國之患唯賜能之夫子曰辯哉顔回退而不言孔子曰回汝獨無願乎對曰回聞之薫蕕不同器而藏堯桀不共國而治以其𩔖異也回願得明王聖主輔相之敷其五教導之以禮樂使民城郭不修溝池不越鑄劒㦸以為農器放牛馬於原藪室家無離曠之思千載無戰鬭之患則由無所施其勇而賜無所用其辯矣夫子凜然曰美哉德也子路抗手而對曰夫子何選焉子曰不傷財不害民不繁詞則顔氏之子有矣
  閔子始見夫子有菜色後有芻豢之色子夏問曰子始有菜色今有芻豢之色何也閔子曰吾出蒹葭之中入夫子之門夫子内切磋以學外為之陳王法心竊樂之出見羽盖龍旂裘旃相随心又樂之二者相攻胸中而不能任是以有菜色也今被夫子之文寖深又賴二三子切磋而進之内明於去就之義出見羽盖龍旂裘㫋相隨如壇土矣是以有芻豢之色
  南宫敬子問顔涿鄹曰季孫養孔子之徒所朝服與坐者以十数而遇賊何也曰昔周成王近優侏儒以逞其意與君子斷事是能成其欲于天下今季孫養孔子之徒所朝服而與坐者以十數而與優侏儒斷事是以遇賊故曰不在其所與居在所與謀也
  魯公索氏將祭而亡其牲孔子聞之曰公索氏比及三年必亡矣後一年而亡弟子問曰昔公索氏亡牲夫子曰比及三年必亡矣今期年而亡夫子何以知其將亡也孔子曰祭之為言索也索之者盡也乃孝子所以自盡於親也至祭而亡其牲則餘所亡者多矣吾以此知其將亡也
  孔子見羅者其所得者皆黄口也孔子曰黄口盡得大爵獨不得何也羅者對曰黄口從大爵者不可得大爵從黄口者可得孔子顧謂弟子曰君子慎所從不得其人則有羅網之患
  秦莊子死孟武伯問於孔子曰古者同寮有服乎荅曰然同寮有相友之義貴賤殊等不為同寮聞諸老聃昔者虢叔閎夭太顛散宜生南宫括五臣同寮比德以賛文武及虢叔死四人為之服朋友之服古之逹理者行之也武伯十四年見𫝊
  孟孫之臣叛武伯問孔子曰如之何荅曰臣人而叛天下所不容也其將自反子姑待之三旬果自歸武伯將執之訪于孔子孔子曰無也子之於臣禮意不至是以去子今其自反罪以反除又何執焉子修禮以待之則臣去子將安往武伯乃止
  齊髙廷問于孔子曰廷不曠山不直地衣蓑提執精氣以問事君之道願夫子告之孔子曰貞以幹之敬以輔之待人無倦見君子則舉之見小人則退之去爾惡人而忠與之敏其行修其禮千里之外親如兄弟若行不敏禮不合對門不通矣
  鮑焦衣敝膚見絜畚將蔬遇子貢於道子貢曰吾子何以至此也焦曰天下之遺德教者衆矣吾何以不至於此也吾聞之世不知已而行之不已者是爽行上不知已而干之不已者是毁㢘也行爽㢘毁然且不舍惑于利者也子貢曰吾聞之非其世者不生其利汚其君者不履其土今吾子汚其君而履其土非其世而將其蔬此誰之有哉鮑焦曰嗚呼吾聞賢者重進而輕退㢘者易醜而輕死乃棄其蔬而立槁死于洛水之上君子聞之曰㢘夫剛哉夫山鋭則不髙水狹則不深行特者其德不厚志與天地疑者其為人不祥鮑子可謂不祥矣其節度淺深適至而止矣詩曰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黔婁先生死曽西往弔之見先生之尸在牖下枕塹席藁緼袍不表覆以布被手足不盡斂覆頭則足見覆足則頭見曽西曰斜引其被則斂矣其妻曰斜而有餘不若正而不足先生以不斜之故至於此生而不邪死而斜非先生意也曽西不能應遂笑之曰先生之終也何以為諡其妻曰以康為諡曽西曰先生在時食不充口衣不盡形死則手足不斂旁無酒肉生不得其美死不得其榮何樂於此而諡為康乎其妻曰昔先生君甞欲授之政以為國相辭而不為是有餘貴也君甞賜之粟三十鍾先生辭而不受是有餘富也彼先生者甘天下之淡味安天下之卑位不戚戚于貧賤不忻忻于富貴求仁而得仁求義而得義其諡曰康不亦宜乎曽西曰宜斯人也而有斯婦





  春秋别典卷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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