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繁露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

目録 春秋繁露 卷第一
漢 董仲舒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武英殿聚珍版本
卷第二

原註恐不一作疑禮而死於火齊桓公疑信而虧其地春秋

賢而舉之以爲天下法曰禮而信禮無不答施無不報

天之數也今我君臣同姓適女女無良心禮以不答有

恐畏我何其不夷狄也公子慶父之亂魯危殆亡而齊

桓安案他本安作公之於彼無親尙來憂我如何與同姓而殘

賊遇我詩云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彼先人

明發不寐有懷二人人皆有此心也今晉文不以其同

姓憂我而彊大厭我我心望焉故言之不好謂之晉而

巳是婉辭也問者曰晉惡而不可親公徃而不敢至乃

人情耳君子何恥而稱公有疾也曰惡無故自來君子

不恥内省不疚何憂何懼案他本何懼作於志是巳矣今春秋恥

之者昭公有以取之也臣凌其君始於文而甚於昭公

受亂陵夷而無懼愓之心囂囂然輕詐妄討案他本討作對

大禮而取同姓接不義而重自輕也人之言曰國家治

則四鄰賀國家亂則四隣散是故季孫專其位而大國

莫之正出走八年死乃得歸身亡子危困之至也君子

不恥其困而恥其所以窮昭公雖逢此時苟不取同姓

詎至於是雖取同姓能用孔子自輔亦不至如是時難

而治簡行枉而無救是其所以窮也春秋分十二世以

爲三等有見有聞有傳聞有見三世有聞四世有傳聞

五世故哀定昭君子之所見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聞

也僖閔莊桓隱君子之所傳聞也所見六十一年所聞

八十五年所傳聞九十六年於所見微其辭於所聞痛

其禍於傳聞殺其恩與情俱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

微其辭也子赤殺弗忍言日痛其禍也子般殺而書乙

未殺其恩也屈伸之志詳畧之文皆應之吾以其近近

而遠遠親親而疎疎也亦知其貴貴而賤賤重重而輕

輕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惡惡也有知其陽陽

而陰陰白白而黑黑也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

匹之善矣案他本矣作也詩云威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

率由羣匹此之謂也然則春秋義之大者也得一端而

博達之觀其是非可以得其正法視其温辭可以知其

塞怨是故於外道而不顯於内諱而不隱案此下他本有於尊亦然

於賢亦然此其别内外差賢不肖而等尊卑也義不

訕上智不危身故遠者以義諱近者以智畏畏與義兼

則世逾原註一作愈近而言逾謹矣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辭

以故用則天下平不用則安其身春秋之道也春秋之

道奉天而法古是故雖有巧手弗修規矩不能正方圓

雖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定五音雖有知心不覽案他本覧

先王不能平天下然則先王之遺道亦天下之規矩

六律巳故聖者法天賢者法聖此其大數也得大數而

治失大數而亂此治亂之分也所聞天下無二道故聖

人異治同理也古今通達故先賢傳其法於後世也春

秋之於世事也善復古譏易常欲其法先王也然而介

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得此以爲辭曰古苟可

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世迷是聞以疑正道而信邪言

甚可患也答之曰人有聞諸侯之君射貍首之樂者於

是自斷貍首縣而射之曰安在於樂也此聞其名而不

知其實者也今所謂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變其

理受命於天易姓更王非繼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

修故業而無有案他本脫有字所改是與繼前王而王者無以

别受命之君天之所大顯也事父者承意事君者儀志

事天亦然今天大顯己物襲所代而率與同則不顯不

明非天志故必徙居處更稱號改正朔易服色者無他

焉不敢不順天志而明自顯也若其大綱人倫道理政

治敎化習俗文義盡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

名無易道之實孔子曰無爲而治者其舜乎言其主堯

之道而巳此非不易之效與問者曰物改而天受顯矣

其必更作樂何也曰樂異乎是制爲應天改之樂爲應

人作之彼之所授命者必民之案他本無之字所同樂也是故

大改制於初所以明天命也更作樂於終所以見天功

也緣天下之所新樂而爲之文曲且以和政且以興德

天下未徧案他本徧作偏合和王者不虛作樂樂者盈於内而

動發於外者也應其治時制禮作樂以成之成者本末

質文皆以具矣是故作樂者必反天下之所始樂於己

以爲本舜時民樂其昭堯之業也故韶韶者昭也禹之

時民樂其三聖相繼故夏夏者大也湯之時民樂其救

之於患害也故頀頀者救也文王之時民樂其興師征

伐也故武武者伐也四者天下同樂之案同樂之三字他本作之同樂

一也其所同樂之端不可一也作樂之法必反本之所

樂所樂不同事樂安得不世異是故舜作韶而禹作夏

湯作頀而文王作武四樂案他本樂作代殊名則各順其民始

樂於已也吾見其效矣詩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旣伐

于崇作邑于豐樂之風也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當

是時紂爲無道諸侯大亂民樂文王之怒而詠歌之也

周人德巳洽天下反本以爲樂謂之大武言民所始樂

者武也云爾故凡樂者作之於終而名之以始重本之

義也由此觀之正朔服色之改受命應天制禮作樂之

異人心之動也二者離而復合所爲一也

  玉杯第二

春秋譏文公以喪娶難者曰喪之法案之法二字他本作者月不過

三年三年之喪二十五月今按經文公乃四十一月乃

原註一作方娶娶時無喪出其法也矣何以謂之喪娶曰春

秋之論事案此下原本重一事字莫重乎志今娶必納幣納幣之

月在喪分故謂之喪娶也且文公以秋祫祭以冬納幣

皆失於大蚤春秋不譏其前而顧譏其後必以三年之

喪肌膚之情也雖從俗而不能終猶宜未平於心今全

無悼遠之志反思念娶事是春秋之所甚疾也故譏不

出三年於首而巳譏以喪娶也不別先後賤其無人心

也緣此以論禮禮之所重者在其志志敬而節其則君

子予之知禮志和而音雅則君子予之知樂志哀而居

約則君子予之知喪故曰非虛加之重志之謂也志爲

質物爲文文著於質質不居文文安施質質文兩備然

後其禮成文質偏行不得有我爾之名俱不能備而偏

行之寧有質而無文雖弗予能禮尚少善之介葛盧來

是也有文無質非直不予乃少惡之謂州公寔來是也

然則春秋之序道也先質而後文右志而左物故曰

本脫故曰二字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推而前之亦宜曰朝云

朝云辭令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引而後之亦

宜曰喪云喪云衣服云乎哉是故孔子立新王之道明

其貴志以反和見其好誠以滅僞其有繼周之弊故若

此也

春秋之法以人隨君以君隨天曰緣民臣之心不可一

日無君一日不可無君而猶三年稱子者爲君心之未

當立也此非以人隨君𫆀孝子之心三年不當三年不

當而踰年卽位者與天數俱終始也此非以君隨天耶

故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義也

春秋論十二世之事人道浹而王道備法布二百四十

二年之中相爲左右以成文采其居參錯非襲古也是

故論春秋者合而通之緣而求之伍其比隅案他本隅作偶

類覽其緖屠其贅是以人道案他本道作心浹而王法立以爲

不然今夫天子踰年卽位諸侯於封内三年稱子皆不

在經也而操之與在經無以異非無其辨也有所見而

經安受其贅也故能以比貫類以辨付贅者大得之矣

人受命於天有善善惡惡之性可養而不可改可豫而

不可去若形體之可肥臞而不可得革也是故雖有至

賢能爲君親含容其惡不能爲君親令無惡書曰厥辟

不辟去厥祗事親亦然皆忠孝之極也非至賢安能如

是父不父則子不子君不君則臣不臣耳文公不能服

喪不時奉祭倒序以不三年案倒序以不三年他本作不以三年又以喪

娶娶於大夫以卑宗廟亂其羣祖以逆先公小善無一

而大惡四五故諸侯弗予命大夫弗爲使是惡惡之徵

不臣之效也出侮於外入奪於内無位之君也孔子曰

政逮於大夫四世矣蓋自文公以來之謂也

君子知在位者之不能以案以字他本誤作在惡服人也是故簡

六藝以贍養之詩書序其志禮樂純其美易春秋明其

知六學皆大而各有所長詩道志故長於質禮制節故

長於文樂詠德故長於風書著功故長於事易本天地

故長於數春秋是非故長於治人能兼得其所長而不

能偏舉其詳也故人主大節則知闇大博則業厭二者

異失同貶其傷必至不可不察也是故善爲師者旣美

其道有愼其行齎案齎他本作齊時蚤晚任多少適疾徐造而

勿趨稽而勿苦省其所爲而成其所湛故力不勞而

身大成此之謂聖化吾取之

春秋之好微與其貴志也春秋修本末之義達變故之

應通生死之志遂人道之極者也是故君殺賊討則善

而書其誅若莫之討則君不書葬而賊不復見矣不書

葬以爲無臣子也賊不復見以其宜滅絶也今趙盾弑

君四年之後别牘案牘字原本他本俱誤作獨今據黃氏日鈔所引改正復見非

春秋之常辭也古今之學者異而問之曰是弑君何以

復見猶曰賊未討何以書葬何以書葬者不宜書葬也

而書葬何以復見者亦不宜復見也而復見二者同貫

不得不相若也盾之復見直以赴問而辨不親弑非不

當誅也則亦不得不謂悼公之書葬直以赴問而辨當

案他本故作誅弑亦不當罪也若是則春秋之說亂矣豈可

法哉故貫比而論是非雖難悉得其義一也今誅盾無

傳弗誅無傳不交無傳以比言之法論也無比而處之

誣辭也今視其比皆不當死何以誅之春秋赴問數百

應問數千同留經中憣案他本憣作繙援比類以發其端卒無

妄言而得應於傳者今使外賊不可誅故皆復見而問

曰此復見何也言莫妄於是何以得應乎故吾以其得

應知其問之不妄以其問之不妄知盾之獄不可不察

也夫名爲弑父而實免罪者巳有之矣亦有名爲弑君

而罪不誅者逆而罪案他本罪作距之不若徐而味之且吾語

盾有本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此言物莫無鄰察視

其外可以見其内也今按盾事而觀其心愿而不刑合

而信之非篡弑之鄰也按盾辭號乎天苟内不誠安能

如是案他本下衍一是字故訓其終始無弑之志挂惡謀者過在

不遂去罪在不討賊而巳臣之宜爲君案此下他本有之字討賊

也猶子之宜爲父甞藥也子不甞藥故加之弑父臣不

討賊故加之弑君其意一也所以示天下廢臣子之節

其惡之大若此也故盾之不討賊爲弑君也與子之不

甞藥爲弑父無以異盾不宜誅以此參之問者曰夫謂

之弑而有不誅其論難知案他本知作之非衆案他本衆作董之所能

見也故赦子之罪以傳明之盾不誅無傳何也曰案他本脫

世亂義廢背上不臣篡弑覆君者多而有明大惡之

誅誰言其誅故晉趙盾楚公子比皆不誅之文而弗爲

傳弗欲明之心也問者曰人弑其君重案他本重作者卿在而

弗能討者案他本無者字非一國也靈公弑趙盾不在不在之

與在惡有薄厚春秋責在而不討賊者弗繫臣子爾也

責不在而不討賊者乃加弑焉何其責厚惡之薄薄惡

之厚也曰春秋之道視人所惑爲立說以大明之今趙

案他本脫盾字賢而不遂於理皆見其善莫知其罪故因其

所賢而加之大惡繫之重責使人湛思而自省悟以反

道曰吁臣君之大義父子之道乃至乎此此所由惡薄

而責之厚也他國不討賊者諸斗筲之民何足數哉弗

繫人數而已此所由惡厚而責薄也傳曰輕爲重重爲

輕非是之謂乎故公子比嫌可以立趙盾嫌無臣責許

止嫌無子罪春秋爲人不知惡而恬行不備也是故重

累責之以矯枉世而直之矯者不過其正弗能直知此

而義畢矣









春秋繁露卷一

春秋繁露卷二

     漢  董  仲  舒  撰

  竹林第三

春秋之常辭也不予夷狄而予中國爲禮至邲之戰偏

然反之何也曰春秋無通辭從變而移今晉變而爲夷

狄楚變案他本脫變字而爲君子故移其辭以從其事夫莊王

之舍鄭有可貴之美晉人不知其善而欲擊之所救巳

解如案他本如作而古而如二字通用挑與之戰此無善善之心而輕

救民之意也是以賤之而不使得與賢者爲禮秦穆侮

蹇叔而大敗鄭文輕衆而喪師春秋之敬賢重民如是

是故戰攻侵伐雖數百起必一二書傷其害所重也問

者曰其書戰伐甚謹其惡戰伐無辭何也曰㑹同之事

大者主小戰伐之事後者主先苟不惡何爲使起之者

居下是其惡戰伐之辭巳且春秋之法凶年不修舊意

在無苦民爾苦民尚惡之况傷民乎傷民尚痛之况殺

民乎故曰凶年修舊則譏造邑則諱是害民之案他本無之字

小者惡之小也害民之大者惡之大也今戰伐之於民

其爲害幾何攷意而觀指則春秋之所惡者不任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