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胡氏傳 (四部叢刊本)/卷十一

卷十 春秋胡氏傳 卷十一
宋 胡安國 撰 張元濟 撰校勘記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卷十二

春秋傳卷第十一

    僖公上

元年春王正月

 不書即位内無所承上不請命也閔公薨夫人孫于邾慶父出奔

莒公於是焉以成風所屬而季子立之内無所承也嗣子定位於

初䘮而魯使不告于周明年正位改元而周使亦不至于魯又明

 年服䘮已畢而不見于京師上不請命也承國於先君者父子之

 倫請命於天王者君臣之義今僖公内無所承上不請命不書即

 位正王法也是故有四海而即天王之位者受之於天者也有一

 國而即諸侯之位者受之於王者也受之於天者必奉若天道而

 後能保天下受之於王者必謹守王度而後能保其國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

 三國稱師見兵力之有餘也聶北書次譏救邢之不速也春秋大

義伐而書次其次爲善遂伐楚次于陘美之也救而書次其次爲

貶救邢次于聶北譏之也聖人之情見矣故救患分災於禮爲急

 而好攻戰樂殺人者於罪爲大

夏六月邢遷于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書邢遷于夷儀見齊師次止緩不及事也然邢以自遷爲文而再

書齊師宋師曹師城邢者美桓公志義卒有救患之功也不以王

命興師亦聖人之所與乎中國衰微夷狄猾夏天子不能正至於

 遷徙奔亡諸侯有能救而存之則救而存之可也以王命與師者

 正能救而與之者權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

 夫人薨不地其曰薨于夷故也桓公召而殺之也其曰齊人以歸

 者以其䘮歸于魯也齊爲盟主義得舉法是伯者之所以行乎諸

 侯也旣誅其人又歸其䘮何居魯欲拒而勿受乎則子無讎母之

 義受而葬之乎巳絕者復得享小君之禮典刑紊矣故特書以歸

 而不曰歸夫人之䘮以者不以者也

楚人伐鄭

楚稱人浸強也莊公十年敗蔡師虜獻舞固巳強矣然獨舉其號

者始見于經則本其僭竊之罪正其夷狄之名著王法也二十三

年來聘嘉其慕義乃以人書二十八年伐鄭惡其猾夏復以號舉

至是又伐鄭也亦書人者豈許其伐國而人之乎㑹中華執盟主

朝諸侯長齊𣈆其所由來者漸矣

八月公㑹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于檉九月公敗邾師于偃

檉之㑹謀救鄭而公與邾人咸與焉則是志同而謀恊也今旣㑹

邾人于檉又敗邾師于偃於此責公無攘夷狄安中國之誠矣凡

此𩔖皆直書其事而義自見也詐戰曰敗敗之者爲主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𫉬莒挐

 按公羊慶父走莒莒人逐之將由乎齊齊人不納却反舎于汶水

 之上使奚斯入請不可而死莒人曰吾已得子之賊以求賂乎魯

 魯人弗與爲是興師而來伐然則罪在莒也而以季友主此戰何

 也抑鋒止銳喻以詞命使知不縮而引去則善矣今至於兵刄旣

接又用詐謀擒其主將此強國之事非王者之師春秋之志故以

季友爲主而書敗獲責之備也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䘮至自齊

夫人預弑二君幾於亡國大義已絕不可復入宗廟矣書孫于邾

薨于夷者絕哀姜也書齊人以歸夫人氏之䘮至自齊者譏桓

 也不稱姓者殺于齊不去氏者受於魯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楚丘衛邑桓公帥諸侯城之而封衛也不書桓公不與諸侯專封

 也木𤓰美桓公而夫子録之意豈異乎不與專封正王法也木𤓰

有取焉善衛人之情也曷爲善之報者天下之利以德報德則民

有所勸矣城楚丘略而不書城邢詞繁而不殺何也按周制凡封

 國大宗伯儐司几筵設黼扆内史作𠕋命是天子大權非諸侯所

 得擅而行之者也衛人渡河野處曹邑許穆夫人閔其亡而載馳

賦文公徙居楚丘而後百姓恱則其國固甞亡滅而不存矣城楚

丘是擅天子之大權而封國也邢遷于夷儀經以自遷爲文則其

遷出於己意其國未甞滅也諸侯城邢是謂同惡相恤以從𥳑書

故詞繁而不殺美救患也桓公封衛而衛國忘亡其有功於中華

甚大爲利於衛人甚博冝有美詞發揚其事今乃微之(⿱艹石)此者正

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略小惠存大節春秋之法也故

曰五伯三王之罪人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虞師𣈆師滅下陽

 按孟子𣈆人以垂𣗥之璧與屈産之乗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

諌百里奚不諌然則𣈆人造意以虞首惡何也貪得重賂遂其強

𭧂滅兄弟之國以及其身而亡其社稷所以爲首乎春秋聖人律

令也觀此義可以見法矣唐髙宗賜其臣長孫無忌金寳繒錦欲

 以立武昭儀雖無忌終不順旨君子猶譏其没於利而不反君賜

也矧受他人之賂遂其強𭧂者乎國而曰滅下陽邑爾其書滅何

也下陽虞虢之塞邑猶秦有潼𨵿蜀有劒嶺皆國之門戸也潼劒

 不守則秦蜀破下陽旣舉而虞虢亡矣春秋此義以天下爲家以

城郭溝池爲固以山川丘陵爲險設之以守國而待𭧂客者也其

 衰丗之意邪

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黃人盟于貫

 按左氏盟于貫服江黃也荆楚天下莫強焉江黃者其東方之與

 國也二國來定盟則楚人失其右臂矣樂毅破齊先結韓趙孔明

 伐魏申好江東雖武王牧野之師亦誓友邦逺及庸蜀彭濮八國

 之人共爲掎角之勢也桓公此盟其服荆楚之慮周矣其攘夷狄

 免民於左衽之義著矣盟雖春秋所惡然諸侯皆在獨言逺國者

 許是盟也

冬十月不雨楚人侵鄭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

榖梁子曰不雨者勤雨也每時而一書閔雨也閔雨者有志乎民

者也歷時而緫書不憂雨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者也按詩稱僖

公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榖則誠賢君也其有志乎民審矣

故冬不雨而書春不雨而書夏不雨而書以著其勤也文公以練

祭則緩於作主以宗廟則太室屋壞以賦政則四不視朔以邦

則三不㑹盟其無志乎民亦審矣故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

月而書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而書以著其慢也

徐人取舒六月雨

 雨云者喜雨也閔雨與民同其憂喜雨與民同其樂此君國子民

 之道也觀此義則知春秋有懼天災恤民隱之意遇天災而不懼

 視民隱而不恤自樂其樂而不與民同也國之亡無日矣

秋齊侯宋公江人黃人㑹于陽榖

 按左氏謀伐楚也或曰侵蔡次陘之師諸侯皆在江黃獨不與焉

 則安知其爲謀伐楚乎曰兵有聚而爲正亦有分而爲竒諸侯之

 師同次于陘所謂聚而爲正也江人黃人各守其地所謂分而爲

 竒也次陘大衆厚集其陣聲罪致討以震中國之威江人黃人各

 守其境按兵不動以爲八國之援此克敵制勝之謀也退于召陵

 而盟禮定循海以歸而濤塗執然後及江人黃人伐陳則知侵蔡

次陘而二國不㑹自爲掎角之𫝑明矣此大㑹而末言者善是謀

 也

冬公子友如齊涖盟楚人伐鄭

四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

遂伐楚次于陘

 潛師掠境曰侵侵蔡者竒也聲罪致討曰伐伐楚者正也遂者繼

 事之詞而有專意次止也楚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桓

 公是徴而楚人服罪師則有名矣孟氏何以獨言春秋無義戰也

 譬諸殺人者或曰人可殺歟曰可孰可以殺之曰爲士師則可以

 殺之矣國可伐歟曰可孰可以伐之曰爲天吏則可以伐之矣楚

 雖𭧂横慿陵上國齊不請命擅合諸侯豈所謂爲天吏以伐之乎

春秋以義正名而樂與人爲善以義正名則君臣之分嚴矣書遂

伐楚譏其專也樂與人爲善苟志於善斯善之矣書次于陘楚屈

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序其績也

夏許男新臣卒

劉敞曰諸侯卒于外者在師則稱師在㑹則稱㑹今許男一無稱

者此去師與㑹而復歸其國之驗也召陵地在潁川是以許男復

 焉古者國君即位而爲椑𡻕一⿰氵𭝠 -- 𣾰之出疆必載椑卒于師曰師卒

 于㑹曰㑹正也許男新臣卒非正也其爲人君不知命者也不知

命則必畏死畏死則必貪生貪生則必亂於禮矣而後有容身苟

免之恥而後有淫祀非望之惑此說是也夫知死生之說通晝夜

 之道者亦豈有以異於人哉苟得正而斃焉則無求矣

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

楚大夫未有以名氏通者其曰屈完進之也其不稱使權在完也

來盟于師嘉服義也盟于召陵序桓績也桓公帥九國之師侵蔡

而蔡潰伐楚而楚人震恐兵力強矣責包茅之不貢則諾問昭王

 之不復則辭徼與同好則承以寡君之願語其戰勝攻克則對以

 用力之難然而桓公退師召陵以禮楚使卒與之盟而不遂也於

此見齊師雖強桓公能以律用之而不暴楚人已服桓公能以禮

 下之而不驕庶幾乎王者之事矣故春秋之盟於斯爲盛而楊子

稱之曰齊桓之時緼而春秋美召陵是也

齊人執陳轅濤塗秋及江人黃人伐陳八月公至自伐楚葬許穆公

冬十有二月公孫兹帥師㑹齊人宋人衛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

 楊子法言或問爲政有幾曰思斁昔在周公征于東方四國是王

其思矣夫齊桓公欲徑陳陳不果納執𡊮濤塗其斁矣夫桓公識

 明而量淺管仲器不足而才有餘方楚人未帖而齊以爲憂也致

 勤於鄭振中夏之威㑹于陽榖惇逺國之信按兵于陘修文告之

 詞退舎召陵結㑹盟之禮何其念之深禮之謹也存此心以進善

 則桓有王德而管氏爲王佐矣堯舜性之也湯武身之也五伯假

之也乆假而不歸烏知其非有惜乎桓公假之不乆而遽歸也楚

方受盟志已驕溢陳大夫一謀不恊其身見執其國見伐見侵而

怒猶未怠也桓德於是乎衰矣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

智禮人不荅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

之曽可厚以責人不自反乎原其失在於量淺而器不宏也魏武

纔得荆州而張松見忽唐莊宗自矜取汴而髙氏不朝成湯勝夏

撫有萬方乃曰兹朕未知獲戾于上下慄慄危懼(⿱艹石)將隕于深淵

其爾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人之度量相

越豈不逺哉春秋稱人以執罪齊侯也稱侵陳者深責之也故孟

子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管仲曽西之所不爲也而子爲

我願之乎

五年春𣈆侯殺其丗子申生

公羊子曰殺丗子母弟直稱君者甚之也申生進不能自明退不

能違難愛父以姑息而䧟之不義讒人得志幾至亡國先儒以爲

大仁之賊也而目𣈆侯斥殺專罪獻公何也春秋端本清源之書

也内寵並后嬖子配適亂之本也驪SKchar寵奚齊卓子嬖亂本成矣

 尸此者其誰乎是故目𣈆侯斥殺專罪獻公使後丗有欲紊妃妾

 之名亂適庶之位縱人欲滅天理以敗其家國者知所戒焉以此

 防民猶有以堯母名門使姦臣逆探其意有危皇后太子之心以

 成巫蠱之禍者

杞伯SKchar來朝其子夏公孫兹如牟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

男曹伯㑹王丗子于首止

 及以㑹尊之也以王丗子而下㑹諸侯則陵以諸侯而上與王丗

 子㑹則抗春秋抑強臣扶弱主撥亂丗反之正特書及以㑹者(⿱艹石)

 曰王丗子在是諸侯咸往㑹焉示不可得而抗也後丗論其班位

有次于三公宰臣之下亦有序乎其上者則將奚正自天王而言

 欲屈逺其子使次乎其下示謙德也自臣下而言欲尊敬王丗子

 則序乎其上正分義也天尊地卑而其分定典叙禮秩而其義明

使羣臣得伸其敬則貴有常尊上下辨矣經書宰周公祗與王人

同序於諸侯之上而不得與殊㑹同書此聖人尊君抑臣之旨也

而班位定矣

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

無中事復舉諸侯㑹盟同地再言首止者書之重詞之複其中必

有大美惡焉首止之盟美之大者也王將以愛易丗子桓公有憂

 之控大國扶小國㑹于首止以定其位太子踐阼是爲襄王一舉

 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故夫子稱之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

 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中國之爲中國以有

 父子君臣之大倫也一失則爲夷狄矣故曰首止之盟美之大者

鄭伯逃歸不盟

事有惡者不與爲幸其善者不與爲貶平丘之盟惡也請魯無勤

是以爲幸故直書曰公不與盟首止之盟善也犯衆不盟是以爲

貶故特書曰鄭伯逃歸逃者匹夫之事以諸侯之尊下行匹夫之

 事雖悔於終病而乞盟如所䘮何其書逃歸不盟深貶之也或曰

 首止之㑹非王志也王惡齊侯定丗子而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

 汝以從楚可以少安鄭伯喜於王命而畏齊故逃歸不盟然則何

 罪乎曰春秋道名分尊天王而以大義爲主夫義者權名分之中

 而當其可之謂也諸侯㑹王丗子雖衰丗之事而春秋與之者是

 變之中也鄭伯雖承王命而制命非義春秋逃之者亦變之中也

 天下之大倫有常有變舜之於父子湯武之於君臣周公之於兄

 弟皆處其變者也賢者守其常聖人盡其變㑹首止逃鄭伯處父

 子君臣之變而不失其中也噫此春秋之所以爲春秋而非聖人

 莫能修之者矣

楚人滅弦弦子奔黃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冬𣈆人執虞公

 公羊子曰虞已滅矣其言執何不與滅也滅者亡國之善詞上下

 之同力也(⿱艹石)夫虞公地之緼於𣈆乆矣𣈆命行乎虞民信矣其曰

𣈆人執之者猶衆執獨夫耳貴爲天子冨有四海而身爲獨夫商

紂是也貴爲諸侯冨有一國而身爲獨夫虞公是也其曰公者非

存其爵猶下執之之詞也不言以歸驗其爲匹夫之實也書滅下

陽於始而記執虞公於後可以見棄義趨利瀆貨無厭之能亡國

敗家審矣

六年春王正月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曹伯伐鄭圍新城秋楚

人圍許諸侯遂救許冬公至自伐鄭

齊自召陵之後兵服四夷威動諸夏今合六國之師圍新造之邑

 冝(⿱艹石)振槁然圍而不舉有遺力者矣及楚人攻許即解新城之圍

 移師救許是又得討罪分災救急之義也故特書曰楚人圍許諸

 侯遂救許凢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其曰遂救許善之尤者也善

 之尤則何以致乆也

七年春齊人伐鄭夏小邾子來朝鄭殺其大夫申侯

將卑師少稱人聲罪致討曰伐鄭伯背華即夷南與楚合而未離

也故桓公復治之孔叔言於其君請下齊以救國鄭伯曰吾知其

所由來矣姑少待我於是殺申侯以說于齊稱國以殺者罪累上

 也不知自反内忌聽䜛而擅殺其大夫信失刑矣如申侯者其見

 殺何也專利而不厭則足以殺其身而巳矣

秋七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丗子欵鄭丗子華盟于寗母曹伯班卒公

子友如齊冬葬曹昭公

八年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衛侯許男曹伯陳丗子欵盟于

洮鄭伯乞盟

 王人下士也内臣之微者莫微於下士外臣之貴者莫貴於方伯

 公侯今以下士之微序乎方伯公侯之上外輕内重不亦偏乎春

 秋之法内臣以私事出朝者直書曰來以私好出聘者不稱其使

 以私情出計者止録其名不以其貴故尊之也以王命行者雖下

 士之微序乎方伯公侯之上不以其賤故輕之也然則班列之髙

 下不在乎内外特係乎王命耳聖人之情見矣尊君之義明矣乞

者卑遜自屈之詞欲與是盟而未知其得與否也始而逃歸今則

乞盟於以見舉動人君之大節不可不愼也

夏狄伐𣈆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按禮大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

夏此天子之禮樂也踐其位則行其禮奏其樂故雝禘大祖周頌

也而其詩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周公人臣不踐其位魯侯國而

 用天子之禮亂名犯分莫大乎是故夫子志之曰郊社之禮所以

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魯侯國而以王禮祀太廟

 是誣僞不誠而非所以事乎其先矣故夫子傷之曰禘祀旣灌而

往者吾不欲觀之夫灌以降神乃祭之始而巳不欲觀是自始至

終皆非禮矣用者不冝用也致者不冝致也夫人者風氏也初成

風聞季友之繇遂事之而屬僖公焉故季子立之公賜季子汶陽

 之田及費又生而命之氏俾丗其卿而私門強矣於成風則舉大

事於始祖之廟立以爲夫人而嫡妾亂矣以私勞寵其臣而卑公

 室以私恩崇其母而輕宗廟皆越禮之罪也經書夫人而不稱姓

 氏其貶深矣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說卒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衛侯鄭

伯許男曹伯于葵丘

 其曰宰周公者以冢宰兼三公也古者三公無其人則以六卿之

 有道者上兼師保之任冢宰或闕亦以三公下行端揆之職禹自

 司空進宅百揆又曰作朕股肱耳目是以宰臣上兼師保之任也

 周公爲師又曰位冢宰正百工是以三公下行端揆之職也所以

 然者三公與王坐而論道固難其人而冢宰揆百官均四海亦不

 易處也夫以冢宰兼三公其職任重矣而不殊㑹之何也人臣則

 有進退之節出入均勞之義非王丗子貴有常尊之可比矣

秋七月乙酉伯SKchar卒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㑹盟同地再言葵丘何也書之重辭之複其中必有大美惡焉葵

丘之盟美之大者也初命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爲妻再命

曰尊賢育材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㓜無忘賔旅四命曰士無

丗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專殺大夫五命曰無曲防無遏糴無

有封而不告曰凢我同盟之人旣盟之後言歸于好以是爲盡禁

矣諸侯咸喻乎桓公之志蓋束牲載書而不㰱血也是故㑹盟同

地而再言葵丘美之也觀孟子所載此盟初命之詞則知桓公翼

載襄王之事信矣

甲子𣈆侯詭諸卒冬𣈆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榖梁子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不正其殺申生而立之也

 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爲其所子則當子矣國人何爲不子也民至

 愚而神是非好惡靡不明且公也其所子而弗子者莫能使人弗

 之子也非所子而子之者莫能使人之亦子也周幽王甞黜太子

 冝臼子伯服矣而犬戎殺其身𣈆獻公亦殺丗子申生立奚齊矣

 而大臣殺其子詩不云乎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彞好是懿

德此言天理根於人心雖以私欲滅之而有不可滅也春秋書此

 以明獻公之罪抑人欲之私示天理之公爲後丗戒其義大矣以

 此防民猶有欲易太子而立趙王如意致夫人之爲人⿱彐⿰垁凡 -- 彘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狄滅温温子奔衛𣈆里克弑其君卓

 國人不君奚齊卓子而曰里克弑其君卓何也是里克君之也克

者丗子申生之傅也驪SKchar將殺丗子而難里克使優施飲之酒而

告之以其故里克聽其謀乃欲以中立自免稱疾不朝居三旬而

難作是謂持禄容身速獻公殺適立庶之禍者故成其君臣之名

以正其弑逆之罪克雖欲辭而不受其可得乎使克明於大臣之

 義據經庭諍以動其君執節不貳固太子以携其黨多爲之故以

 變其志其濟則國之福也其不濟而死於其職亦無歉矣人臣所

 明者義於功不貴幸而成所立者節於死不貴幸而免克欲以中

 立祈免自謂智矣而終亦不能免等死耳不死於丗子而死於弑

 君其亦不知命之蔽哉語曰不知命無以爲君子也爲人臣而不

知春秋之義者必䧟於篡弑誅死之罪克之謂矣

及其大夫荀息

荀息者奚齊卓子之傅也君弑而死於難書及所以著其節書大

夫不失其官也於荀息何取焉(⿱艹石)息者可謂不食其言矣或曰息

旣從君於昬不食其言庸足取乎丗衰道微人愛其情私相疑貳

以成傾危之俗至於刑牲㰱血要質鬼神猶不能固其約也孰有

 可以託六尺之孤𭔃百里之命臨死節而不可奪如息者哉自古

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故聖人以信易食而君子以信易生息不食

言其可少乎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𣈆殺其大夫里克

 里克弑二君與一大夫不以討賊之詞書者惠公殺之不以其罪

 也殺之不以其罪柰何里克所爲弑者爲重耳也夷吾曰是又將

殺我也則謂克曰爾旣殺夫二孺子矣又將圖寡人爲爾君者不

 亦病乎里克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臣聞

命矣伏劒而死(⿱艹石)惠公旣立而謂克曰先君命大夫爲丗子傅丗

 子死非其罪而大夫不之恤(⿱艹石)奚齊者旣有先君之命矣而大夫

又殺之以及卓大夫雖殺之獨不念先君之命乎則克必再拜而

 死不復有言矣惠公乃曰又將圖寡人是殺之不以其罪也故稱

 國以殺而不去其官

秋七月冬大雨雪

十有一年春𣈆殺其大夫㔻鄭父

 按左氏㔻鄭言於秦伯請出𣈆君則鄭有罪矣曷爲稱國以殺而

 不去其官惠公以私意殺里克故其黨皆懼鄭之有此謀由殺里

 克致之也春秋以大義公天下爲誅賞故書法如此其稱國者兼

 罪用事大夫不能格君心之非至於多忌濫刑危其國也

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榖

 襄陵許翰曰先乎陽榖之㑹爲大雨雪後乎陽榖之㑹爲大雩僖

 公賢君不能禮佐齊桓儆其怠忽而更與之俱肆于寵樂是以見

戒于天如此以公夫人榖陽之㑹觀之齊桓霸業怠矣故楚人伐

黃不能救凢此𩔖屬詞比事直書于䇿而義自見者也

秋八月大雩冬楚人伐黃

按榖梁子曰貫之盟管敬仲言於桓公江黃逺齊而近楚楚爲利

 之國也(⿱艹石)伐而不能救則無以宗諸侯矣桓公不聽遂與之盟管

仲死楚伐江滅黄桓公不能救故君子閔之也逺國慕義背夷即

華所謂出自幽谷遷于喬木春秋之所取也被兵城守更歷三時

告命巳至而援師不出則失救患分災攘夷狄安與國之義矣滅

 弦滅温皆不書伐滅黃而書伐者罪桓公旣與㑹盟而又不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