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諸傳㑹通 (四庫全書本)/卷06

卷五 春秋諸傳㑹通 卷六 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會通卷六      元 李廉 撰莊公
  九年春齊人殺無知左氏初公孫無知虐于雍廩雍廩殺無知穀梁稱人以殺殺有罪也胡氏殺無知者雍廩也而曰齊人者討賊之詞也弑君之賊人人之所得討故稱人人者衆詞也無知不稱君己不能君齊人亦莫之君也
  公及齊大夫盟于蔇蔇魯地公穀並作曁左氏齊無君也注齊亂無君故大夫得敵於公蓋欲迎子糾也來者非一人故不稱名公羊公曷為與齊大夫盟齊無君也然則何以不名為其諱與大夫盟也使若衆然注諱使若悉得齊諸大夫而約束之也是時齊以無知之難小白奔莒子糾奔魯齊迎子糾欲立之魯不與而與之盟齊為是更迎小白然後乃伐齊欲納子糾不能納故深諱從信文不月穀梁公不及大夫大夫不名無君也盟納子糾也不日其盟渝也當齊無君制在公矣當可納而不納惡内也注春秋之義内大夫可以㑹外諸侯公不可以盟外大夫所以明尊卑定内外也今齊無君要當有任其盟者故不得不以權通禮君前臣名齊無君故大夫不名胡氏及者内為志大夫不名義繫於齊而不繫大夫之名氏也曰公及齊大夫盟者譏公之釋父怨親仇讎也或曰以德報怨寛身之仁何以譏之也曰德有輕重怨有淺深怨莫甚乎父母之仇而德莫重乎安定其國家而圖其後嗣也有父之讎而不知怨乃欲以重徳報之則人倫廢天理滅矣然則如之何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案春秋於蔇之盟書齊大夫扈之盟書晉大夫其詞雖同然齊無君而書大夫非貶詞又書公及則大夫無伉公之嫌而罪公之及齊明矣晉靈初即位而趙盾書大夫則趙盾之專可知其書公會雖譏公之後至然乃所以見趙盾之强諸侯為此盟也大夫不名疑杜氏說是○又案子糾三𫝊皆以為當納趙子程子胡氏以為不當納所以然者杜氏以子糾小白並齊僖之子而糾長故當立穀梁曰齊無知弑襄公公子糾公子小白出亡似若以為襄公子矣而終以糾為兄故亦以為當立獨程子用史記證之而定以糾為襄公子於是魯納讎之罪明定以糾為小白弟於是糾不當立之義著然後糾不書子小白之繫齊管仲之不死魯之忘親釋怨皆得其說矣○又案范甯曰以不納子糾為内惡是仇讎可得而容也其說是
  夏公伐齊納糾齊小白入于齊左氏作子糾左氏夏公伐齊納子糾桓公自莒先入注二公子各有黨故雖盟而迎子糾當須伐乃得入又出在小白之後小白稱入從國逆之文本無位公羊納者何入辭地其言伐之何伐而言納者猶不能納也糾何以不稱公子君前臣名也齊小白以國氏當國也其言入簒詞也穀梁當可納而不納齊變而後伐故乾時之戰不諱敗惡内也大夫出奔反以好曰歸以惡曰入齊公孫無知弑襄公公子糾公子小白不能存出亡齊人殺無知而迎公子糾於魯公子小白不讓公子糾先入又殺之于魯故曰齊小白入于齊惡之也注不書公子而直云糾者明繫在於魯故挈之也胡氏左氏書子糾二傳曰伐齊納糾君子以公穀為正納者不受而强致之稱入者難詞糾不書子者明糾不當立也以小白繫齊者明小白冝有齊也所以然者襄公見殺糾與小白皆以庶子出奔而糾弟也又未嘗為世子案史稱周公誅管蔡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反國是糾幼而小白長其有齊冝矣冝則何以不稱公子内無所承上不禀命故以王法絶之也桓公於王法雖當絶視子糾則當立故管仲相桓為徙義而聖人稱之召忽死於子糾為傷勇而比諸匹夫匹婦之諒也
  案張氏曰三𫝊惟左氏作子糾而正義曰今定本有子字則左氏古本亦無子字矣此說甚好公穀惟以糾為兄故於糾不書子之義皆鑿○又案春秋書納七皆不當納也糾不書公子與捷菑同公之伐戰與晉之弗克納異糾捷菑以庶孽書納蒯聵以世子亦書納蒯聵無親之罪大也蒯聵得書世子而糾捷菑不書公子者書世子以著靈公之失也楚之納頓納公孫寧儀行父齊之納北燕皆内弗受之詞也納郜鼎同此義○又案公子入國而繫國者齊小白莒去疾齊陽生皆冝有國者也
  秋七月丁酉葬齊襄公○八月庚申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乾時齊地水名左氏師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公喪戎路傳乗而歸秦子梁子以公旗辟于下道是以皆止注不稱公戰公敗諱之公羊内不言敗此其言敗何伐敗也曷為伐敗復讎也此復讎乎大國曷為使微者公也公則曷為不言公不與公復讎也曷為不與公復讎復讎者在下也注時實為不能納子糾伐齊諸大夫以為不如以復讎伐之於是以復讎伐之非誠心至意故不與也書敗者起託義戰以敗為榮也胡氏内不言敗此其言敗者為與讎戰雖敗亦榮何以不言公貶之也公本忘親釋怨欲納讎人之子謀定其國家不為復讎與之戰也是故没公以見貶若以復讎舉事則此戰為義戰當書公冠於敗績之上與沙隨之不得見平丘之不與盟為比以示榮矣惟不以復讎戰也是故諱公以重貶其忘親釋怨之罪其義深切著明矣
  案内兵書戰詳見桓十年
  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左氏鮑叔帥師來言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管召讎也請受而甘心焉乃殺子糾于生竇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受之及堂阜而稅之歸而以告曰管夷吾治於高傒使相可也公從之注鮑叔乘勝進軍志在生得管仲管仲射桓公中帶鉤故曰讎又𫝊曰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公羊其取之何内辭也脅我使我殺之也其稱子糾何貴也其貴奈何冝為君者也疏所以明上文不書子之嫌也穀梁外不言取言取病内也取易詞也猶曰取其子糾而殺之云爾十室之邑可以逃難百室之邑可以隱死以干乘之魯而不能存子糾以公為病矣胡氏取者不義之詞前書納糾不稱子者明不當立也此書殺糾復稱子者明不當殺也或奪或予於義各安春秋精意也仁人之於兄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糾雖爭立越在他國置而勿問可也必請于魯殺之然後快于心其不仁亦甚矣後世以𫝊讓為名取國者必殺其主以為一人心防後患意與此同流毒豈不逺哉故孟子曰五霸三王之罪人也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
  案子糾書法與子般子野同故公穀皆以為貴而當立殊不知前不書子責子糾以天倫之義此復書子責桓公以天倫之思也然春秋蔽罪於齊則殺兄弟當目若乃書齊人者何哉張氏曰廢立之際殺生予奪寄於當國大臣之手毫氂之差霄壤之謬今齊大夫始以糾為先君之子盟而欲立之始謀不審已為罪矣及小白得國又不體其君先君之遺體以從議親之辟而推刃同氣亦甚矣故書法如此是舉國君臣皆有罪也蓋天倫之重苟未至如管叔之得罪宗廟先君與天下之民則必當以親親而全其生此聖人以至公之心示後世斷國論之權衡也此說得之
  冬浚洙洙水名在魯城北下合泗左氏注為齊備公羊浚深之也曷為深之畏齊也曷為畏齊也辭殺子糾也穀梁浚洙者深洙也著力不足也胡氏固國以保民為本輕用民力妄興大作邦本一揺雖有長江巨川限帶封域洞庭彭蠡河漢之險猶不足憑而況洙乎書浚洙見勞民於守國之末務而不知本為後戒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長勺魯地左氏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請見問何以戰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徧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對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曰忠之屬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公與之乘戰于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穀梁不日疑戰也疑戰而曰敗勝内也注言不克日而戰以詐相襲勝内謂勝在内胡氏齊師伐魯經不書伐意責魯也詐戰曰敗敗之者為主或曰長勺魯地而齊師至此所謂敵加於已不得已而後應者也疑若無罪焉何以見責乎善為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故行使則有文告之詞而疆埸則有守禦之備至於善陳德已衰矣而況兵刃相接又以詐謀取勝乎故書魯為主以責之皆已亂之道寡怨之方王者之事也
  二月公侵宋書侵之始公羊注屬北敗强齊之兵南侵强宋南北有難故危而月之穀梁侵時此其月何也乃深其怨於齊又退侵宋以衆其敵惡之故謹而月之疏舊說以為公與宿盟宋方病宿故公侵之傳無其文疑妄也
  案經書内侵七書公四此年及定六年侵鄭八年再侵齊也
  附録公羊侵伐等例公羊曷為或言侵或言伐觕者甲侵精者曰伐戰不言伐圍不言戰入不言圍滅不言入書其重者也注觕麤也將兵至竟以過侵責之服則引兵而去用意尚麤精猶精密也侵責之不服推兵入竟伐擊之益深用意稍精密合兵血刃曰戰以兵守城曰圍得而不居曰入取其國曰滅
  三月宋人遷宿左氏注宋强遷之而取其地故文異於邢遷穀梁遷亡詞也其不地宿不復見也遷者猶未失其國家以往者也注為人所遷則無復國家故曰亡詞遷者以下釋自遷如邢遷許遷之類胡氏其曰遷宿者宿非欲遷為宋人之所遷也懷土常物之大情遷國重事也雖違害就利去危即安猶或恐沈于衆不肯率從而況迫於橫逆非其所欲棄久宅之田里刈新徙之蓬藋道途之勤營築之勞起怨諮傷和氣豈不惻然有隱乎肆行莫顧其不仁甚矣凡書遷不再貶而惡已見案三傳左氏穀梁同公羊因而臣之之說亦是而不通之詞迂僻無義故不取穀梁未失其國家以往本言自遷者注說得之而許氏因其說又曰遷之使未失其國以往其義猶有所難則是王澤之未竭也僖文以後有滅國無遷國矣以此通之遷紀遷陽降鄣等皆可
  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乘丘左氏齊師宋師次于郎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宋敗齊必還請擊之公弗許自雩門竊出蒙臯比而先犯之公從之大敗宋師于乗丘齊師乃還公羊其言次于郎何伐也伐則其言次何我能敗之故言次也注二國纔止次未成於伐魯即能敗宋師齊師罷去故不言伐而言次也明國君當强折衝當逺魯微弱深見犯至於近邑賴能速勝之故云爾所以彊内穀梁次止也畏我也餘同上長勺文胡氏齊宋輕舉大衆深入他境肆其報復之心誠有罪也魯人若能不用詐謀奉其詞令二國去矣偷得一時之捷而積四鄰之忿此小人之道故次者不以其事勝者不以其理交譏之陳氏其言次何以桓公之圗伯而未集也外師未有書次者桓公所甚汲汲者魯也苟不得魯不可以合諸侯宿師于郎將以詘魯爾而北杏之會不至鄄會不至則猶未得志於魯也於是書次用見桓之未得志於諸侯也是故書齊宋次郎以志齊伯之難書楚蔡次厥貉以志楚伯之難於此焉可以知人心矣不苟於從齊是人心猶有周也不苟於從楚是人心猶有晉也有王者作天下歸往之矣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孔子所以有志於魯也
  案齊之忿魯始於子糾之納宋之忿魯始於公之侵而其實則齊桓挾宋以圖伯也故胡氏發明於次敗之旨而陳氏深察於齊宋之心二說兼用乃備
  秋九月荆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荆患之始舞穀梁作武左氏蔡哀侯娶于陳息侯亦娶焉息媯將歸過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見之弗賓息侯聞之怒使謂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於蔡而伐之楚子從之九月楚敗蔡干莘以蔡侯獻舞歸公羊荆者何州名也獻舞何以名絶曷為絶之獲也曷為不言其獲不與夷狄之獲中國也穀梁荆者楚也何為謂之荆狄之也何為狄之聖人立必後至天子弱必先叛故曰荆狄之也蔡侯何以名也絶之何為絶之獲也中國不言敗此其言敗何也蔡侯其見獲乎其言敗何也釋蔡侯之獲也以歸猶愈乎執也胡氏蔡侯何以名絶之也凡書敗書滅書入而以莫君歸皆名者為其服為臣虜故絶之也若蔡獻舞潞嬰兒沈嘉許斯頓牂胡豹曹陽邾益之類是矣國君死社稷正也逃之雖非猶有恥焉虜甚矣楚人滅夔以夔子歸獨不名者夔子以無罪見討雖國滅身為臣虜其義直其詞初不服也是以獨假之爵而不名也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失地則生而名之比於賤者欲使有國之君戰戰兢兢長守富貴無危溢之行也陳氏自㑹于鄧諸侯始懼楚矣而敗鄧不書敗隨不書敗鄖不書雖滅申鄧息亦不書也敗蔡師以蔡侯獻舞歸於是始書之是夷夏之大變也春秋之法執君言以歸滅國之君言以歸徒敗焉爾而言以歸則是蔡服楚也是夷夏之大變也
  案楚文王立於莊之四年方是時承武王之烈内有鄧曼為之母外有令尹鬭祁莫敖屈重等為之臣為會漢汭而隨人不能乘其喪鄧不血食而三甥無以謀其暴於是楚勢不可遏矣莊之十年其王伯夷夏消長之一大會乎齊桓方謀魯以圖伯於東而荆亦執蔡以爭强於南魯蔡皆文昭之親而所遇如此春秋豈無意乎其不知者以為伯事成而中夏盛其知者則以為王道消而夷狄長也故執君之禍滅國之禍皆始於此年天下無王齊為之天下無中國楚為之也○又案楚書荆始此年書荆人始莊二十三年書楚人始僖元年書楚大夫姓名始僖四年書楚子始僖二十一年○又案諸侯屈服稱以歸者胡傳已詳獨蔡世子有以歸稱執見其不服也不入此例
  附録公羊七等例公羊州不若國國不若氏氏不若人人不若名名不若字字不若子
  冬十月齊師滅譚譚子奔莒書滅之始左氏齊侯之出也過譚譚不禮焉及其入也諸侯皆賀譚又不至冬齊師滅譚譚無禮也譚子奔莒同盟故也公羊何以不言出國已滅矣無所出也穀梁注譚子國滅不名蓋無罪也凡書奔責不死社稷胡氏滅而書奔責不死位也不書出國亡無所出也國滅身奔何以書爵乎已無取滅之罪為横逆所加而力不能勝至於出奔則亦不幸焉爾矣其義蓋未絶也案左氏責其失事大之禮可矣坐此見滅可乎齊師滅譚譚子奔莒楚人滅弦弦子奔黃狄滅温温子奔衞三國所以皆存其爵不比於失地之君而名之也然則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何以獨名案左氏吳伐徐徐子斷其髪攜其夫人以逆吳子旣已屈服而後奔豈有興復之志乎獨書名所以絶之春秋之義雖在於抑强扶弱又責弱者之不能自强於為善也故其書法如此陳氏書滅始於此紀侯大去宋人遷宿未可以言滅必若齊桓而後可以言滅矣然則滅國自齊桓乎前乎此矣曷為以首亂罪齊微桓公則滅國之禍不接迹於天下春秋之際滅國三十六五伯為之也案春秋書滅三十三啖子曰凡滅國直書滅者罪來滅者甚於見滅者言力屈而死也如蕭邢之類然則遂黃頓江六庸舒蓼甲氏舒庸萊舒鳩賴蔡州來巢不書君奔當以入此例凡書滅又書其君奔者則兩罪之且責其不死社稷也如譚弦温徐之類是也凡書滅又書以歸又書名者旣責其不死又無興復之志如潞嬰兒沈嘉許斯頓牂胡豹之類也其書滅鄫非滅而書滅下陽不當書滅而書滅則又變例也以偪陽子歸不書陸渾子奔楚不書免其罪也胡髠沈盈一戰而身國俱亡也楚滅陳不書所奔陳無君也夔子不名無罪也徐子書名已屈節也已上胡氏皆用啖子之說故詳録之左氏曰用大師曰滅公羊曰滅者亡國之善辭上下之同力也皆可通外傳曰軍譚遂而不有也言以地分諸侯蓋誇大桓公之詞爾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戊寅公敗宋師于鄑鄑魯地左氏宋為乗丘之役故侵我公禦之宋師未陳而薄之敗諸鄑穀梁内事不言戰舉其大者其日成敗之也宋萬之獲也注結日列陳不以詐相襲得敗師之道故曰成也張氏宋師再至再敗兵禍旋及其君魯雖再勝亦困於兵矣
  案魯敗宋三惟此書日穀梁說亦有理
  附録左氏兵例左氏凡師敵未陳曰敗某師皆陳曰戰大崩曰敗績得儁曰克覆而敗之曰取某師京師敗曰王師敗績于某
  秋宋大水左氏宋大水公使弔焉曰天作淫雨害於粢盛若之何不弔對曰孤實不敬天降之災又以為君憂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興乎言懼而名禮旣而聞之曰公子御說之詞也臧孫達曰是冝為君有恤民之心注因弔故書公羊記災也外災不書此何以書及我也注二國並災書外以見内也穀梁此何以書王者之後也胡氏凡外災告則書所謂災者害及民物如水火兵戎之寇是也諸侯於四隣有恤病救急之義則告為得禮而不可以不弔故四國同災許人不弔君子以是知許之先亡也凡志災見春秋有謹天戒恤民隱之心王者之事也
  案外災告則書弔則書左氏注是公穀非
  冬王姬歸于齊左氏齊侯來逆共姬注桓公胡氏春秋書王姬下嫁曷為與諸侯之女同詞乎曰陽倡而隂和夫先而婦從述天理訓後世則雖以王姬之貴其當執婦道與公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女何以異哉後世尤欲尊君抑臣為治而不得其道至謂列侯尚公主使男事女夫屈於婦逆隂陽之位矣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紀叔姬歸于酅左氏注紀侯去國而死叔姬歸魯紀季自定於齊而後歸之全節守義以終婦道故係之紀賢之也公羊隱之也國亡矣徒歸于叔爾也穀梁吾女也失國喜得其所故言歸焉爾胡氏歸者順詞以宗廟在酅歸奉其祀也魯人高其節義恩禮有如焉故其歸于𨟎其卒其葬史册悉書夫子存而弗削使與衞之共姜同垂不朽為後世勸也
  夏四月○秋八月甲午宋萬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左氏乗丘之役公以金僕姑射南宫長萬公右歂孫生搏之宋人請之宋公靳之曰始吾敬子今子魯囚也吾弗敬子矣病之秋宋萬弑閔公于蒙澤遇仇牧于門批而殺之遇大宰督于東宫之西又殺之立子游羣公子奔蕭公子御說奔亳南宫牛猛獲圍亳蕭叔大心及戴武宣穆莊之族以曹師伐之殺南宫牛于師子游于宋立桓公御說公羊及者何累也弑君多矣舎此無累者乎孔父荀息皆累也舎孔父荀息無累者乎曰有有則此何以書賢也何賢乎仇牧仇牧可謂不畏强禦矣萬嘗與莊公戰獲乎莊公莊公歸散舎諸宫中數月然後歸之歸反為大夫於宋與閔公博婦人皆在側萬曰甚矣魯侯之淑美也閔公矜此婦人妬其言顧曰此虜也萬怒搏閔公絶其脰仇牧聞君弑趨而至遇之于門手劍而叱之萬臂摋仇牧碎其首齒著乎門闔仇牧可謂不畏强禦矣注猶乳犬攫虎伏雞搏貍精誠之至也穀梁宋萬宋之卑者也卑者去以國氏及者以尊及卑也仇牧閑也注仇牧扞衞其君故見殺臣既死君不忍稱其名今仇牧書名則知宋君先弑胡氏君弑而大夫死於其難春秋書之者其所取也大夫死於弑君之難而有不書者故知孔父牧息皆所取也夫仇牧可謂不畏强禦矣然徒殺其身不能執賊無益於事也亦足取乎食焉不避其難義也徒殺其身不能執賊亦足為求利焉而逃其難者之訓矣何名為無益哉夫審事物之重輕者權也權重輕而處之得其冝者義也大宰督亦死於閔公之難削而不書者身有罪也惠伯死於子惡之難亦削而不書者非君命也召忽死於子糾之難孔子比於匹夫匹婦之諒者所事不正也崔杼弑君晏平仲曰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君子不以是罪晏子者齊莊公不為社稷死而晏子非其私昵之臣也若仇牧荀息立乎人之本朝執國之政而君見弑不以其私也雖欲勿死焉得而勿死聖人書而弗削以為求利焉而逃其難者之勸也惟此義不行然後有視棄其君猶土梗弁髦曽莫之省而三綱絶矣
  案孔父仇牧荀息胡氏皆以為名獨公穀啖子以孔父為書字疑公穀先君死之說亦通蓋考𫝊皆合也
  冬十月宋萬出奔陳左氏猛獲奔衞萬奔陳宋人請猛獲于衞衞人欲勿與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惡一也惡於宋而保於我保之何補得一夫而失一國與惡而棄好非謀也衞人歸之亦請萬于陳以賂陳人使婦人飲之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見宋人皆醢之胡氏案左民則賊已討矣曷為不書陳人殺萬而葬閔公乎夫天下之惡一也陳人不以萬為賊而納之又受宋人之賂而使婦人飲之酒是與賊為黨非政刑也特書萬出奔陳而閔公不葬以著陳人與賊為黨之罪而不能正天討其法嚴矣故曰春秋成而亂賊懼
  案經書外大夫出奔三十五始於宋萬
  十有三年春齊侯宋人陳人蔡人邾人會于北杏北杏齊地齊侯穀梁作齊人左氏以平宋亂注宋有弑君之亂齊桓欲脩伯業公羊注齊桓行伯約束諸侯尊天子故為此會也桓公時未為諸侯所信郷故使微者會桓公不辭微者欲以卑下諸侯遂成伯功也榖梁是齊侯宋公也其曰人何也始疑之何疑焉桓非受命之伯也將以事授之者也曰可矣乎未乎舉人衆之詞也疏經以衆授為文明非王命是未得王命不可以為伯胡氏桓何以及四國之微者會是宋公邾子也然則何以稱人春秋之世以諸侯而主天下會盟之政自北杏始其後宋襄晉文楚莊秦穆交主夏盟跡此而為之者也桓非受命之伯諸侯自相推戴以為盟主是無君矣故四國稱人以誅始亂正王法也齊侯稱爵其與之乎上無天子下無方伯有能會諸侯安中國而免民於左衽則雖與之可也誅諸侯者正也與桓公者權也或曰桓公始平宋亂遂得諸侯故四國稱人言衆與之也陳氏春秋非主兵皆序爵也於是序齊於宋之上而獨爵齊將予齊以伯也晉文公之簡曰晉侯齊師宋師秦師皆始伯之詞也自是無特相會者矣張氏齊桓欲行伯事恐諸侯未諭故未欲煩其君而使其臣來會與晉悼公使諸侯之大夫聽命于邢丘相類東遷以來王政不行下逮隱桓亂賊得志强暴肆行天下之心思周道之不可復見願得賢伯之興蓋已久矣桓公入國已四年因宋有弑君之亂首惡方誅嗣君新立合諸侯定宋亂陳蔡邾並來受命天下歸之幾如水之就下矣然桓公苟能於宋萬初弑君之時舉兵討之則不勞告諭而天下翕然宗之不待今日而會矣書宋萬出奔陳而繼之以此又因以見桓公自失幾會於其始也
  案春秋始伯之書有三北杏獨書齊侯曹南獨書宋公城濮獨書晉侯是也然胡氏止於北杏發予齊侯之說陳氏兼及城濮至於曹南二家皆不予之蓋以鹿上復人宋則非始伯之詞矣然曹南予宋亦可○又案此條陳氏主胡氏張氏主公羊要之胡氏說好○又案此為齊桓伯事之始桓公自莒反齊得管仲於鮑叔而任之首懲襄公田獵畢弋之戒於是管仲得以盡行其術制國以為二十一鄉工商之鄉六士鄉十五公與國高各帥五鄉焉作内政而寄軍令興鹽筴以盡海王之利春蒐秋狩有士三萬人以方行天下而又以三選擇賢始於鄉長之推繼於官長之選復親自貲相於是民皆勉於為善相地而衰征山澤各致其時於是民各安其居正封疆重聘幣號召天下之遊士以犀甲贖罪擇其淫亂者而先征之反棠潛於魯使為南伐之主反臺原漆里於衞使為西伐之主反柴夫吠狗於燕使為北伐之主故齊國之境南至𩛽隂西至于濟北至于河東至于紀酅有革車八百乘即位數年東南多亂者莒萊徐夷呉越一戰帥服三十一國是雖伯者之事然規模次第亦有自矣左氏於桓公事多略故具于此
  夏六月齊人滅遂左氏北杏之會遂人不至齊人滅遂而戍之公羊注不諱者桓公行伯不任文德而尚武力又功未足以除惡疏繁露曰論功則桓兄文弟論德則文兄桓弟穀梁不日微國也胡氏滅國之與見滅罪孰為重奪人土地使不得有其民人毁人宗廟使不得奉其祭祀非至不仁者莫之忍為見滅而書滅者亡國之善詞上下之同力也其亦不幸焉爾語曰興滅國繼絶世天下之民歸心焉今乃滅人之國而絶其世罪莫重矣齊人滅遂其稱人微者爾凡書滅者不再貶而惡已見
  秋七月○冬公會齊侯盟于柯柯今鄆州東阿左氏盟于柯始及齊平也公羊何以不日易也其易奈何桓之盟不日其會不致信之也其不日何以始乎此莊公將會乎桓曹子進曰君之意何如莊公曰寡人之生則不若死矣曹子曰君請當其君臣請當其臣莊公曰諾於是會乎桓莊公升壇曹子手劍而從之管子進曰君何求乎曹子曰城壞壓竟君不圖與管子曰然則君將何求曹子曰願請汶陽之田管子顧曰君許諾桓公曰諾曹子請盟桓公下與之盟已盟曹子摽劍而去之要盟可犯而桓公不欺曹子可讎而桓公不怨桓公之信著乎天下自柯之盟始焉注諸侯猶是翕然信鄉服從再會于鄄同盟于幽遂成伯功故云爾取田不書者諱行詐劫人也穀梁曹劌之盟也信齊侯也桓盟雖内與不日信也注公盟例日外諸侯盟例不日桓大信逺著故雖公與盟猶不日胡氏始及齊平也世讎而平可乎於傳有之敵惠敵怨不在後嗣魯於襄公有不共戴天之讎當其身則釋怨不復而主王姬狩于禚會伐衞同圍郕納子糾故聖人詳加譏貶以著其忘親之罪今易世矣而桓公始合諸侯安中國攘夷狄尊天王乃欲脩怨怒鄰而危其宗社可謂孝乎故長勺之役專以責魯而柯之盟公與齊侯皆書其爵則以為釋怨而平可也或稱齊襄復九世之讎而春秋賢之信乎以仲尼所書柯之盟其詞無貶則復九世之讎而春秋賢之者妄矣其諸傳者借襄公事以深罪魯莊當其身而釋怨邪
  案曹子之說趙子不取胡氏亦未及之然考之當時桓公脩伯非得魯則不足為重故捐小利以收魯容或冇之魯亦知齊欲以信求諸侯故因盟以求地而公羊遂誇大之耳蓋魯自長勺乗丘之勝國勢稍振齊不敢以待譚遂之術待魯而多方以求之屈己於歸田之請遷延於姻好之成示威於三國之伐耀武於戎捷之獻而魯自是不敢有從違之心矣九合之盛亦原於此故公羊之說不可謂無○又案左氏文公六年晉㬰駢曰前志有之敵惠敵怨不在後嗣忠之道也胡氏本此
  十有四年春齊人陳人曹人伐宋左氏宋人背北杏之會胡氏宋人背北杏之會諸侯伐宋其稱人者將卑師少也齊自管仲得政滅譚之後二十年間未嘗遣大夫為主將亦未嘗動大衆出侵伐蓋以制用兵而賦於民薄矣故能南摧强楚西抑秦晉天下莫能與之爭也或以為貶齊稱人誤矣
  案胡氏說本程子程子曰管仲為政自莊十一年而後未嘗興大衆也其賦於諸侯亦寡矣終管仲之身息飬天下厚矣至於秦晉使之不競而已未嘗强致也考之内政之法十五鄉出三萬人五家為軌軌有長十軌為里里有司四里為連連有長十連為鄉鄉有良人五鄉一師故萬人為一軍師帥之比之周制萬二千五百人為軍者誠簡便矣故曰桓文節制之師程子說本此○又案經列國書人而伐者齊伯之編有三此年伐宋十五年伐郳十六年伐鄭皆連三國而稱人將卑師少之文也晉伯之編有三文二年伐秦十七年伐宋宣十年伐鄭皆連四國而稱人貶之之文也餘若宣元年二國伐鄭僖三十三年三國伐許宣二年四國侵鄭稱人皆在貶例
  夏單伯會伐宋左氏諸侯伐宋齊請師于周夏單伯會之取成于宋而還注經書人𫝊言諸侯者總衆國之辭公羊其言會伐宋何後會也注從義兵而後者功薄從不義兵而後者惡淺穀梁會事之成也注伐事已成單伯乃至胡氏隱公四年諸侯伐鄭翬帥師會伐則再舉四國之名今諸侯伐宋而單伯會伐不復再舉三國之名何也宋人背北杏之會合諸侯而伐之者齊桓公也會伐者無貶焉故其詞平主謀伐鄭而欲求寵於諸侯以定其位者州吁也會之者黨逆賊矣故其詞繁而不殺疾之也再舉而列書者甚疾四國之詞也言之不足而再言聖人之情見矣張氏魯自盟柯成平于齊而未從其役故因齊討宋命上卿率師往會示從伯之意
  案左氏以為王臣其辨己見逆王姬下然内大夫會伐者八獨翬會四國伐鄭與單伯會伐宋皆先列諸國之伐然後稱會蓋後會之文也公穀是
  秋七月荆入蔡左氏蔡哀侯為莘故繩息媯以語楚子楚子如息以食入享遂滅息以息媯歸生堵敖及成王焉未言楚子問之對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弗能死其又奚言楚子以蔡侯滅息遂伐蔡秋入蔡張氏案息之亡蔡之入皆哀侯致之惟干戈省厥躬亦足見蔡自會鄧之後非但不為綢繆牖户之計而以婦人之故再召楚師身虜國破是時齊桓之業未成楚熊貲横行淮漢浸及中國今又興兵以說婦人故特書以兩著其罪也
  案蔡為周室宗盟之長邇於楚而常受楚禍中國之力有不及焉故自北杏之後齊之盟會蔡不復與矣蔡之始録于經則會鄧以懼楚終録于經則遷州來以避楚楚之始見于經曰敗蔡終録于經曰圍蔡齊晉之伯其極盛則侵蔡以伐楚其極衰則會召陵以救蔡而不能終於柏舉之戰吳操中國之權又以蔡故焉原一蔡之始終而中國消長之形荆楚强弱之端皆可見矣
  冬單伯會齊侯宋公衞侯鄭伯于鄄鄄衞地左氏會于鄄宋服故也注齊桓脩伯業卒平宋亂宋人服從欲歸功天子故赴以單伯會諸侯為文穀梁復同會也注諸侯欲推桓以為伯故復同會于此以謀之張氏宋公親會魯卿始與為衣裳之會而齊霸略定矣案經書内大夫會外諸侯者六惟單伯于鄄季孫宿于邢丘會伯主及列國其餘若公孫敖會晉侯公孫歸父會楚子季孫行父公孫歸父之會齊侯皆特相會也大夫會諸侯伉尊出位左氏例以為内大夫可會外公侯非也雖齊桓初伯得魯為重不以單伯為嫌魯人顧望未專從齊不以單伯為卑然他日開權臣之專未必不始於此
  十有五年春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會于鄄左氏復會焉齊姑霸也穀梁復同會也注為欲推桓為伯故復會於此張氏左氏謂齊始伯指諸侯始定而言然魯未信服自後宋入猶或主兵衞鄭未免復叛蓋齊伯駸駸向定而諸侯之心猶未一也
  夏夫人姜氏如齊張氏文姜不如齊八年矣至是復如齊者蓋鄄之會魯莊不與此行殆出文姜之意齊桓欲求魯好以定伯業而不之拒也文姜播惡於襄公之世桓公絶之義也以欲求魯之故而不監覆車之轍豈未聞行一不義雖得天下不為之法乎春秋特書以累桓也
  秋宋人齊人邾人伐郳郳公羊作兒左氏諸侯為宋伐郳注郳附庸屬宋而叛故齊為之伐郳穀梁注宋主兵故序齊上也班序上下以國大小為次夷狄在下征伐則以主兵為先春秋之常也胡氏伯者之先諸侯專征也非伯者而先諸侯主兵也此齊桓之師何以序宋下猶未成乎伯也二十七年同盟于幽天下與之然後成乎伯矣
  鄭人侵宋書侵始此左氏諸侯伐郳鄭人間之而侵宋張氏背二鄄之會反覆於齊楚之間蓋始於此
  案左氏鄭厲公以去年自櫟侵鄭傅瑕殺子儀而納之厲公入殺傅瑕及原繁原繁曰子儀在位十四年矣而謀召君者庸非貳乎莊公之子猶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賂勸貳而可以濟事君其若之何由此觀之則忽亹儀雖死而莊公之子尚多也齊桓若能明大義告諸侯聲厲公簒奪之罪而廢之豈不為伯業之光哉不此之顧首列於二鄄之會及其反覆三國伐之又以宋故為詞亦何足以服之矣冝乎于幽旣成而旋有鄭詹之執也
  附録胡氏侵伐例胡氏侵伐之義三傳不同左氏曰有鍾鼓曰伐無曰侵先儒或非其說以為聲罪致討曰伐無名行師曰侵未有以易之也然考諸五經皆稱侵伐在易謙之六五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書之泰誓曰我武維揚侵于之疆詩之皇矣曰依其在京侵自阮疆周官大司馬以九伐之法正邦國而曰賊賢害民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而以為無名行師可乎然則或曰侵或曰伐何也聲罪致討曰伐潛師掠境曰侵聲罪者嗚鍾擊鼓整衆而行兵法所謂正也潛師者銜枚卧鼓出人不意兵法所謂奇也
  案春秋書侵五十七書伐二百一十三𫝊例亦有不同者恐無名行師之說亦可參通
  冬十月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夏宋人齊人衞人伐鄭左氏宋故也張氏伐鄭不止為宋而已蓋鄭不服則諸侯之心未一也
  秋荆伐鄭左氏鄭伯自櫟入緩告于楚秋楚伐鄭及櫟爲不禮故也張氏齊伯未定楚威浸及中國自桓二年鄭已懼楚至此三十餘年而後受兵楚之威不輕用如此至是始為中國患矣案鄭桓公始寄帑於虢鄫得十邑而國之前華後渭左洛右濟主芣騩而食溱洧實春秋要領之國而南北之樞紐也故楚禍及鄭始此而終春秋為伯主之輕重焉○又案經書荆伐鄭二始此年楚人伐鄭四始僖元年書楚子伐鄭五始宣四年書大夫伐鄭四始成六年楚會諸侯伐鄭二始襄二十四年
  冬十有二月會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幽宋地 公羊有公字 公穀有曹伯字左氏同盟于幽鄭成也注書會魯會之不書其人微者也言同盟服異也陳每在衞下齊桓始伯楚亦始强陳介於二大國之間而為三恪之客故齊因而進之遂班衞上公羊同盟者何同欲也注同心欲盟也同心為善善必成同心為惡惡必成故重而言同心也穀梁同者有同也同尊周也不言公内外寮一疑之也注十三年北杏諸侯俱疑桓非受命之伯欲共以事推之可乎今于此年諸侯同共推桓而魯與齊讎外内同一疑公可事齊不會不書公以著疑焉同官為寮謂諸侯也至二十七年同盟于幽遂伯齊侯疏言此會公實與之而經不言公者外内諸侯同一疑公不知可事齊乎不可事齊乎故去公以著疑也然柯之盟書公者彼要齊歸田非事齊之事此盟欲推齊為伯與共尊事之故經不言公以示意也胡氏會者公也不書公諱也其諱公何也齊桓始伯仗義以盟而魯首叛盟故諱不稱公惡失信也其曰同盟何也程氏曰上無明王下無方伯列國交爭桓公始伯天下與之故書同盟志同欲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故聖人以信易食答子貢之問君子以信易生重桓公之失春秋之諱公與是盟也豈不以信之重於生與食乎先儒或以為不書公者諱與讎盟誤矣果以桓為讎曷不於柯之盟諱之也陳氏諸侯初主盟也自是無特相盟者矣盟未有言同者於是言同盟以齊桓之初主盟也夫主盟者舉天下而聽於一邦也王者不作舉天下而聽於一邦古未之有也於其始書也曰同盟同衆辭也猶未予以專主是盟也再盟于幽之後天下知有齊桓而已矣内不言公諱之也
  案經書同盟十六齊桓伯二此年幽二十七年盟幽是也晉靈伯一文十四年新城是也景伯五宣十二年清丘十七年斷道成五年蟲牢七年馬陵九年蒲是也晉厲伯二成十五年戚十七年柯陵是也晉悼伯四成十八虛朾襄三雞澤九年戲十一年亳城北是也平昭各一襄二十五重邱昭十三平丘是也胡氏有二例有諸侯同欲而稱同者有惡其反覆而稱同者除于蒲亳城北惡其反覆外其餘皆可入同欲之例矣穀梁有二例曰同尊周也同外楚也除二幽為尊周外其餘皆可入外楚之例矣但本不可以同欲為皆美故二幽馬陵于戚雞澤雖可襃而清丘斷道蟲牢亦書同新城虛朾于戲雖無貶而重丘平丘亦書同此公羊所謂同心為善善必成同心為惡惡必成者也要之三說皆有通處當參考為是然伯事盛時每不書同書同者獨齊伯之方始晉伯之漸衰也則楊士勛所謂召陵首止之後楚不敢爭襃大齊桓不復言同及楚人强盛中國畏之每命同盟同心外楚其說亦有理由是言之則晉文之不書同亦可通矣劉氏以同盟為殷同之盟同盟之禮見於覲禮為壇祀方明方伯臨之桓非受命之伯假同盟之禮率諸侯以尊天子蓋自是始伯也張氏因其說曰古者方嶽有同盟以示其考禮脩德以尊天子之意桓公至是以諸侯旣授以事而伯業定因舉是禮約束諸侯尊周以掩其無王之事自此欲制諸侯而脅從之者皆稱同盟而善惡則各繫其事焉劉氏說胡氏雖不取然亦是一說也但施之清丘大夫之盟有不合耳餘見新城及亳城北下○又案左氏經文會不言公者三此年幽及僖十九年齊二十九年翟泉也杜氏以幽與齊皆微者獨翟泉為諱公穀梁以此會為去公以著疑于齊為内之卑者翟泉又有公字公羊於三會皆有公字三家之異如此啖趙胡氏陳氏皆從左氏經文趙子以此會為諱與讎盟于齊翟泉皆諱公與大夫盟則三會皆公與也胡氏以此會諱公失信于齊為諱與楚盟翟泉為諱與王子盟則三會亦皆公與也陳氏以為齊初主盟不言公楚初與盟不言公晉大夫初會盟不言公則三會亦皆公與也要之胡氏與陳氏二說皆可通穀梁疑之之說據其本㫖則公本與盟但以諸侯皆疑故去公以見之而說者以為魯疑而不會則又郢書而燕說矣
  邾子克卒左氏注克儀父名稱子者蓋齊桓請王命以為諸侯穀梁其曰子進之也注附齊而尊周室王命進其爵
  案王命之說三𫝊皆無明文然据左氏此年冬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則天子猶有黜陟也
  十有七年春齊人執鄭詹詹公羊作瞻左氏鄭不朝也注齊桓始伯鄭旣伐宋又不朝齊詹為鄭執政大臣諸齊見執不稱行人罪之也諸執大夫皆稱人以執賤之胡氏書齊人執詹惡齊之詞也鄭旣侵宋又不朝齊詹為執政蓋用事之臣也其見執冝矣而以惡齊何也以責人之心責已則盡道以愛已之心愛人則盡仁此春秋待齊之意也張氏鄭大夫叔詹也不氏與柔溺同
  案鄭詹說左氏是公穀皆以詹為佞人此無据之言杜氏以稱人為賤之穀梁又以稱人為與齊皆非公羊又以為魯信用詹計取齊淫女丹楹刻桷卒為後敗故甚其受佞其說出緯文謬妄不取餘見濤塗下
  夏齊人殱于遂殱公羊作瀐左氏遂因氏頜氏工婁氏須遂氏饗齊戍醉而殺之齊人殱焉公羊瀐積也衆殺戍者也注積死非一之詞穀梁殱者盡也何為不言遂人盡齊人也無遂之詞也無遂則何為言遂其猶存遂也存遂奈何曰齊人滅遂使人戍之遂之因氏飲戍者酒而殺之齊人殱焉此謂狎敵也胡氏春秋書此者見齊人滅遂恃强陵弱非伐罪弔民之師遂人書滅乃亡國之善詞上下之同力也夫以亡國餘民能殱强齊之戍則申胥一身可以存楚楚雖三户可以亡泰固有此理足為强而不義之戒弱者亦可省身而自立矣張氏所以伸遂人以死復讎之志也
  秋鄭詹自齊逃來左氏注詹不能伏節守死以解國患而遁逃苟免書逃以賤之穀梁逃義曰逃胡氏逃義曰逃逃者匹夫之事詹之見執若其有罪雖死可也儻曰無罪苟見免焉請從惠於會使諸侯聞之則不辱君命矣不能以理自明而反效匹夫之行遁逃苟免越在他國不亦賤乎特書曰逃以著其幸免而不知命之罪也齊桓始伯同盟于幽而魯首叛盟受其逋逃虧信義矣書自齊逃來又以罪魯也陳氏書逃來譏與之接也
  案逃例三此年及僖五年鄭伯逃歸不盟襄七年陳侯逃歸也君臣同詞皆匹夫之事也然宣十七年高固逃歸不書襄十六年高厚逃歸不書則春秋不以逃義罪二子也
  冬多麋左氏注麋多則害五稼故以災書公羊記異也注麋之為言猶迷也象魯為鄭瞻所迷惑也言多以多為異穀梁注京房傳廢正作淫為火不明則國多麋胡氏麋魯所有也多則為異以其又害稼也故書此亦禹放龍蛇周公逺犀象之意也害稼則及人矣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左氏注不書日官失之穀梁不言日不言朔夜食也何以知其夜食也曰王者朝日故雖為天子必有尊也貴為諸侯必有長也故天子朝日諸侯朝朔注天子𤣥冕而朝日於東門之外故日始出而有虧傷之處是以知其夜食也疏此禮記玉藻文
  夏公追戎于濟西左氏不言其來諱之也公羊此未有言伐者其言追何大其為中國追也此未有伐中國者則其言為中國追何大其未至而豫禦之也其言于濟西何大之也注大公除害恩及濟西也穀梁不言戎伐我何也以公之追之不使戎邇於我也于濟西者大之也何大焉為公之追之也注言戎遠來必大有徒衆胡氏此未有言侵伐而書追戎是不覺其來已去而追之也為國無武備啟戎心而不知警危道也春秋之意其必未雨而徹桑土閒暇而明政刑
  案經書追二又見僖二十六年

  秋有𧌒左氏為災也注短狐也蓋以含沙射人為災公羊記異也注𧌒之猶言惑也其毒害傷人形體不可見象魯為鄭瞻所惑言有者以有為異也穀梁一有一亡曰有𧌒射人者也注或有或亡不常也京房傳曰忠臣進善君不識厥咎國生𧌒胡氏𧌒魯所無也故以有書夫以含沙射人其為物微矣魯人察之以聞于朝魯史異之以書于策何也山隂陸佃曰𧌒隂物也麋亦隂物也是時莊公上不能防閑其母下不能正其身陽淑消而隂慝長此惡氣之應其說是也然則簫韶作而鳯凰來儀春秋成而麟出于野何足怪乎春秋書物象之應欲人之慎所感也
  案記異書有三此年有蜮及二十九年有蜚昭二十五年有鸜鵒來巢公疏曰此不言來者亂氣所生非自外來也
  冬十月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左氏注結魯大夫大夫出竟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可也結在鄄聞齊宋有會權事之冝去其本職遂與二君為盟故備書之本非魯公意而又失媵陳之好故冬各來伐公羊媵者何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徃媵之以姪娣從諸侯壹聘九女諸侯不再娶媵不書此何以書為其有遂事書大夫無遂事此其言遂何聘禮大夫受命不受辭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可也注先是鄄幽之會公皆不至公子結出境遭齊宋欲深謀伐魯故專矯君命而與之盟除國家之難全百姓之命故善而詳録之先書地後書盟者明出竟乃得專之也穀梁媵淺事也不志此其志何也辟要盟也何以見其辟要盟也媵禮之輕者也盟國之重也以輕事遂乎國重無說其曰陳人之婦略之也其不日數渝惡之也注魯使公子結要二國之盟欲自託於大國未審得盟與不故以媵婦為名得盟則盟不則止此行有辭也胡氏媵淺事陳人微者公子往焉是以所重臨乎禮之輕者也齊侯伯主宋公王者之後盟國之大事也大夫輒與焉是以所輕當乎禮之重者也禮者不失已亦不失人失已與人冦之招也是故結書公子而曰媵陳人之婦譏其重以失已也齊宋書爵而曰遂譏其輕以失人也遂者專事之詞聘禮大夫受命不受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則專之可也謂本有此命得以便冝從事特不受專對之詞耳若違命行私雖有利國家安社稷之功使者當以矯制請罪有司當以擅命論刑終不可以一時之利亂萬世之法是春秋之㫖也
  案魯大夫書遂始於此僖三十年公子遂遂如晉襄公十二年季孫宿遂入鄆大夫之專固有漸然盟聘而專猶可也兵事而專甚矣然胡氏釋遂字又有專事兩事生事之殊要之皆不冝遂也公羊以為善穀梁以為魯實使之皆非經㫖
  夫人姜氏如莒張氏非父母國而出入縱恣莊公無復防閑之意而執國政者無人可知矣
  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左氏注幽之盟魯使微者會鄄之盟又使媵臣行所以受敵公羊注鄙者邊垂之詞勞且逺也穀梁其曰鄙逺之也不以難邇我國也胡氏奉詞曰伐其稱人將卑師少也結方與二國盟則其來伐何齊桓始伯責魯不共所謂失己與人以招寇也或以結能為魯設免難之䇿為齊宋畫講好之計身在境外而權其國家為春秋予之故書公子非矣
  案經書齊伐我十四始於此莒伐我三邾伐我三吳伐我一皆書鄙穀梁說是也惟哀公之編呉伐我齊國書伐我不書鄙者胡氏各有說○又案齊之伐魯雖由公子結之不共然魯自受鄭詹而背盟幽之信已得罪於齊矣齊宋伐魯之謀恐公羊亦得之但公子結又重齊之忿耳







  春秋會通卷六
<經部,春秋類,春秋會通>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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