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通説 (四庫全書本)/全覽

春秋通説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通説目録     春秋類
  卷一
  隠公
  卷二
  桓公
  卷三
  莊公
  卷四
  閔公
  卷五
  僖公上
  卷六
  僖公下
  卷七
  文公
  卷八
  宣公
  卷九
  成公
  卷十
  襄公
  卷十一
  昭公
  卷十二
  定公
  卷十三
  哀公
  等謹案春秋通説十三卷宋黄仲炎撰端平初尚書李鳴復進其書於朝仲炎字若晦温州布衣其書大意謂春秋有教有戒其教存乎書法其戒存乎事實而無褒貶蓋一掃言例之拘而毅然直攄胸臆者然如論子同生一條謂左氏因記太子生之禮并問名等語故起此事恐非經文録經者誤以𫝊文加之又如宋伯姬卒一條謂書卿送𦵏故書卒與上書宋災為兩節此類非一皆不免於好為異説至於觸類引伸旁通槩論往往涉及後代史事斷其得失亦非釋經之正體獨其文辭條暢而議論亦嚴正不茍有足取者况春秋因史以成經故凡言史者必以春秋為權度仲炎引史以證春秋而即執春秋以斷史其理亦本相通言各有當未可概以泛濫譏也乾隆四十三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春秋通說原序
  春秋者聖人教戒天下之書非褒貶之書也何謂教所書之法是也何謂戒所書之事是也法聖人所定也故謂之教事衰亂之迹也為戒而已矣彼三傳者不知其紀事皆以為戒也而曰有褒貶焉凡春秋書人書名或去氏或去族者貶惡也其書爵書字或稱族或稱氏者褒善也甚者如日月地名之或書或不書則皆指曰是褒貶所繫也質諸此而彼礙證諸前而後違或事同而名爵異書或罪大而族氏不削於是褒貶之例窮矣例窮而無以通之則曲為之解焉専門師授襲陋仍訛由漢以來見謂明經者不勝衆多然大抵争辨於褒貶之異究詰於類例之疑滓重煙深莫之澄掃而春秋之大義隱矣自大義既隱而或者厭焉不知歸咎於𫝊業之失而曰聖人固爾也故劉知幾有虚美隱惡之謗王安石有斷爛朝報之毁遂使聖人修經之志更千數百載而弗獲伸於世豈不悲哉故曰春秋者聖人教戒天下之書非褒貶之書也昔之善論春秋者惟孟軻氏莊周氏為近之軻之說曰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是以戒言也周之說曰春秋以道名分是以教言也斯二者庶幾孔子之志也夫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以其有道也如是而君臣如是而父子如是而長幼男女親疎内外之差等不齊也叙此者為禮順此者為樂理此者為政防此者為刑堯舜三王之治皆是物也時乎衰周王政不行物情放肆於是紊其叙乖其順廢其理決其防而天下蕩然矣孔子有憂之而無位以行其志不得已而即吾父母國之史以明之陳覆轍所以懼後車也遏人變所以返天常也霸圖之盛王迹之熄也盟㑹之繁忠信之薄也雖有彼善於此者卒非治世之事也聖人何褒焉至於吳楚之陵中國臣子之奸君父鬬干戈以濟貪忿之志悖理道以傷天地之和者亦何待貶而後見其惡也若夫筆削有法而訓教存焉崇王而黜霸尊君而抑臣重内而輕外辨禮之非防亂之始畏天戒重民生為萬世立治準焉嗚呼使後之為君父為臣子為夫婦為兄弟為黨友為中國御四方者由其法戒其事則彞倫正而禍亂息矣余由童至壯研思是經甞眩於舊說如手棼絲目暗室難於解辨葢久而後能破之旁稽記載互參始末為書十有三卷名曰春秋通說通說者去褒貶之茅塞而通諸教戒之正途也夫春秋固有以隻字垂法者矣如加王於正削呉楚僭號而從其本爵之類是也而非字字有義也亦固有所謂例者矣如書其君殁曰薨外諸侯曰卒内大夫書卒外大夫不書卒之類是也此皆通例也先儒謂左氏非左丘明丘明乃孔子前輩故孔子云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先丘明而後己尊之也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邱葢今左氏傳即楚左史也古者史世其官則傳是書者倚相之後也故左傳載楚事比他國為特詳是得其實公穀亦莫明其所自來或云子夏門人要皆非親受經於聖人者故於說經首失其義而其間亦或有得者榖梁氏爾若夫具載事實則左氏尚可考故當據事以觀經事或牴牾難於盡從則以經為斷上以伸仲尼之志雖以立異取譏於世而不辭也紹定三年五月朔黄仲炎序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一     宋 黄仲炎 撰隱公
  元年
  説元年者有二曰體元也曰明僭也所謂體元者曰春秋以一為元示大始而欲正本也王者即位必體元以施化也使如其説則春秋黜周而王魯矣是不然所謂明僭者曰古者列國無私史諸侯不得自稱元年於其國是亦豈然哉虞書稱月正元日商書稱太甲元年則是一為元者從古以然非春秋之新意也古者諸侯得臣其國内之人稱於國曰君其得紀年於國無可疑者内則所記生子者書於閭史閭猶有書況國乎魯莊公如齊觀社曹劌諫曰諸侯有王王有巡守以大習之非是君不舉矣君舉必書葢諸侯有王王有巡守則周盛時也周盛時列國已各有史矣漢荀悦亦云古者天子諸侯有事必告於廟廟有二史以此觀之非可以僭言也然則元年者魯史舊文爾聖人述之以紀事而後世必以意義求過矣
  
  孔子曰行夏之時葢以商周之時異於夏之時也若三代不易時則孔子不應獨取夏時也歳有四時而春必冠焉夏后氏以建寅為歳首則寅為首春矣周人以建子為歳首則子為首春矣孟子謂秋陽以暴葢周之秋夏之夏也七八月之間旱葢周之七八月夏之五六月也春秋於成元年襄二十八年書春無冰則知書春為周時明矣葢周之孟春仲春即夏之仲冬季冬也宜寒而燠故以無冰為異而書也若是夏時之春東風解凍豈可以無冰為異而繫於其下哉孔子雖因顔淵之問有取於夏時不應修春秋而遽有所改定也胡安國氏謂春秋以夏時冠月而朱熹氏非之當矣孔子之於春秋述舊禮者也如惡諸侯之强而尊天子疾大夫之偪而存諸侯憤荆蠻之横而貴中國此皆臣子所得為者孔子不敢辭焉若夫更革當代之王制如所謂夏時冠月竊用天子之賞罸如所謂予奪諸侯大夫之爵氏者決非孔子意也夫孔子修春秋方将以律當世之僭其可自為僭哉
  王正月
  元年者魯侯之元年王正月者周之正月也何言乎周之正月明諸侯奉周之正朔也夫尊為一人統臨天下此王者之常勢天地之大義堯舜三王之所同也周自幽王失德諸侯背叛戎狄因之遂墟其國逮于平王不能自振始去酆鄗之都東徙洛邑四旁之地已入于侯國者不可復取因寡就狹儕於邾滕於是貢賦不至而有下求朝覲不集而有下聘諸侯之大者自相雄長顧宗周蔑如也至於怨而取其未怒而執其使傲而請隧偪而問鼎鬬兵於繻葛召㑹於河陽常勢墮而大義泯矣夫因是以習習以為常雖有才識之士如晉叔向鄭子産齊晏嬰之倫出乎其間畢謀悉辯自爲其國不以無王室爲非也盖至於春秋之末則又甚矣故孔子喟然嘆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爲東周乎盖謂周室雖㣲名義未改將以道濟天下舍東周其誰哉旣乃即春秋以正一王之義當是時王室已不能班歴于諸侯諸侯已不復受朔于王室久矣而書于春秋必曰王正月焉所以挈天下垂散之統而還於周之王也此教行則世之爲臣子者當不以衰㣲喪亂而易其尊君戴上之心而僭竊之禍息矣其後諸葛亮用一隅之蜀圖興漢祚庶幾仲尼存周之志也若夫周瑜賈詡之徒自安於呉魏之佐非罪歟
  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
  古者不盟盟者不相信也或謂三代之俗惟周爲薄盟詛之事生於誥誓之窮盖世變之不得不然歟曰非也世變雖下而人心之信未甞一日不存也左氏述哀十四年小邾射以句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盖子路之行誼聞於鄰國雖背叛之臣猶且信之以爲無事於盟況不爲背叛者乎以此觀之凡諸侯之交際必有待於盟者是不能爲子路而已矣故春秋於此年書公及邾盟於七年書公伐邾所以見信不由中者未有不背者也三傳謂儀父者邾子克之字非也春秋諸侯未有書字者何獨於邾子而字之其曰邾儀父者盖邾之大夫任政者也儀父名也如魯季孫行父晉荀林父皆以父爲名也春秋之世凡不相信而後有盟不辨禮而後公及大夫盟
  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
  舜在側微象日以殺己爲事及爲天子則封象於庳而富貴之故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鄭莊公叔段同姜氏所出姜氏愛叚而欲立之段驕其母之私愛而不恭其兄此固莊公之所不能堪也旣而段不得立而莊公立爲莊公者亦可以善處此矣奈何藏怒宿怨處段於京初不加裁制飬成其惡而遂討除之使無所容於其國仁者處天倫之際果如是乎春秋書鄭伯克段于鄢克者勝之之辭也所以爲世之爲人兄者之戒也茍知以鄭莊爲戒則知以舜爲法矣左氏謂段不弟故不言弟非也叚之不弟固無足言而春秋亦未甞以去親爲貶也若以不言弟見其不弟則有書弑父而言子如楚世子商臣之類者豈見其子也哉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𮚐
  天王者代天理物之稱也宰冢宰也咺其名也仲子惠公之妾也仲子死於惠公之末年至是平王使來𮚐之待之以夫人也故以夫人待仲子則嫡庶亂矣以歸𮚐役冢宰則朝廷輕矣以天子諂諸侯而歸其妾之𮚐則君臣易位矣一動而三失萃焉此東周所以衰壞而春秋所由始也司馬通鑑論周威烈始侯三晉以爲天子自壞其禮不知周自壞禮固已起於平王之末陵夷二百四十餘年間其紀綱法度蕩然久矣尚何責於威烈也哉春秋書宰三宰咺也宰渠伯糾也宰周公也皆居冢宰之任者也然而或稱名或稱公何也咺未賜爵而攝也糾以伯爵充也周公以三公兼也三者皆摭史之實而已矣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盟者不相信也春秋此年書及宋人盟十年書翬伐宋敗宋師取郜防以見世之從事於盟約而無由中之信者未有不背者也不書公微者盟也
  冬十有二月祭伯來
  君子在位則紀綱正紀綱正則國勢重矣小人在位則紀綱壞紀綱壞則國勢輕矣故君子小人者國勢重輕所係也觀祭伯以王朝卿士而外交諸侯可謂小人之壞紀綱者矣朝廷之上用小人以壞紀綱則國勢安得而不輕哉此春秋諸侯所以無王者亦王朝有以致之也向使朝有君子守節死義爲淮南所憚如汲黯公正不私無疆外之交如朱邑以正紀綱而尊國勢則周駕雖東必可復振無諸侯僣上之禍矣春秋書祭伯來豈不可爲有國者用小人之明戒哉
  公子益師卒
  春秋書大夫卒有二義焉一以明君臣之義一以見當時專用公族爲大夫之非明君臣之義者所謂教也明當時專用公族爲大夫者所謂戒也夫股肱之虧元首之痛也故君於卿大夫之喪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舉樂三月之内裼衰以居不接吉事春秋以來禮廢義薄至有卿喪未葬而君舉樂如晉平公者矣故春秋卿大夫卒必書之惟弑賊出奔與夫黜免者則不書所以重人臣之終明君臣之義也若夫古者諸侯貢士於天子天子親命之使還其國爲卿大夫盖以賢選也春秋列國之大夫惟取公族甚者如魯三桓之子孫世執國政不復以賢選矣故春秋書公子公弟公孫叔仲季孫卒無他姓者所以見魯專用公族爲大夫之非也使後之人君行其所教則遇臣有恩當不以土芥犬馬視其臣矣用其所戒則任官惟賢當不以天位私於公族矣
  二年春公㑹戎于潛
  中國者五政之所加七賦之所養衣冠禮樂之所存也自古聖人分天下爲五服而以周索戒索辨其疆者非特人事亦天理也自周道衰王國無采薇之政諸侯無費誓之規於是以强陵弱以衆暴寡列國既日尋于干戈彼亦起而承其𡚁遂乃畏其威而列于㑹者相繼矣
  夏五月莒人入向
  入者以兵據其國都也左氏載定四年吳入郢吳子以班處宫是以兵據其國都也春秋紀兵之形十有二侵伐圍入戰敗遷滅襲取城追其事雖不同然爲挾私逞忿無王命而專兵者罪一而已莒人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歸故莒人入向以姜氏還觀向姜之不安其室是莒子不能正家道不行於妻子也不知自反而怒其姻國以兵入據之向之民何罪焉故書曰莒人入向忿兵也不能正家反已之所爲也
  無駭帥師入極
  觀左氏載隱四年諸侯伐鄭宋公使來乞師公辭之羽父請以師㑹之公弗許固請而行則隱之不能制其大夫可知矣然則無駭入極之師亦豈其君之命也哉春秋書無駭帥師翬帥師以見君弱臣强之禍此其始也書其事即見其罪矣不以去氏族爲貶也三𫝊皆以去氏族爲貶非矣翬他日弑隱公罪不容於死而得稱公子者豈無貶歟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㑹戎非禮也盟戎非䇿也故春秋於此年書公及戎盟於七年書戎伐凡伯以歸所以著要盟無信之不可恃也唐渾瑊與吐蕃㑹盟而栁渾計其必叛豈非有見於春秋之教哉
  九月紀裂繻來逆女
  冬十月伯姬歸于紀
  紀裂繻來逆女見紀侯之不親迎也伯姬歸于紀見伯姬之不待親迎而行也紀侯之不親迎是紀侯失夫之義也伯姬之不待親迎而行是伯姬失婦之節也王通氏曰昏禮廢天下無家道矣
  紀子帛莒子盟于密
  説紀子帛者一曰紀子君也帛其名也一曰裂繻之字也以書法攷之若是紀君之名則莒子何以不名若以爲裂繻之字則大夫不當加君盖紀子者紀君也帛文誤爾或曰紀侯也何以稱子曰滕侯也而亦稱子盖時王黜之爾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夫人卒稱薨葬稱小君尊之也尊夫人者尊君之敵也子氏者何也穀梁子謂隱妻是也盖周公武公娶于薛孝惠娶于宋自桓以下娶于齊是隱所娶猶宋女也春秋於隱元年書仲子必繫之惠公所以别夫人子氏之爲隱妻也文四年冬十一月成風薨其眀年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𮚐盖死而後𮚐含之也隱元年之前而仲子旣死非今之子氏眀矣左氏因誤以今之夫人子氏薨爲仲子薨遂以前年歸𮚐爲豫凶事不亦誣哉平王雖昏弱亦何至歸𮚐於未死之人乎必無是也夫人薨不地眀有常所也子氏之不書葬何也隱有遜桓之志不以成禮葬其妻也
  鄭人伐衛
  三年春王二月巳已日有食之
  春秋之世周道陵遲王綱圮壞於是謫見于天日爲之食故春秋書日食者三十六以明王者失道所致也可無畏哉何休以爲日有食之應一國一臣之事謬矣夫日光虧奪所關者大非君天下者何以當之李尋云日者衆陽之長輝光所燭萬物同晷人君之表也君不修道則日失其度晻昧亡光豈爲一國一臣之應哉善乎漢文帝二年十一月日食詔曰朕不能治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令二三執政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之所不及以啓告朕及舉賢良方正能言極諌者以正朕之不逮此盖庶幾春秋之義也若夫宣帝以五鳯四年日食歸咎於楊惲而誅之不亦何休之謬哉杜預以爲日食忌正陽之月尤非也書曰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夏之季秋非正陽月也未甞不以爲忌也詩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周之十月夏之八月非正陽也而詩人醜之亦豈不以爲忌哉
  三月庚戌天王崩
  夏四月辛卯尹氏卒
  尹氏王卿也書尹氏卒明世王卿也案尹氏自宣王幽王之時已居大臣之位故節南山之詩曰尹氏太師維周之氐常武之詩曰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至此當一再世而又告喪于魯故此年書尹氏卒其後昭公二十三年又書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又書尹氏以王子朝奔楚是尹氏世執東周之政也夫執政大臣國命所寄不能公選天下之賢而使尹氏得世世居之盖其間必有弗克象賢者以壞法亂政此東周所以衰微也不惟周也魯三桓晉六卿齊崔氏陳氏皆世其官以執國政卒成僣逆之禍春秋備書其事爲有國者之戒嚴矣哉
  秋武氏子來求賻
  莊十五年家父來求車書天王使而此不書使何也古者君在亮隂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三年平王崩桓王方立冢宰攝行軍國之事故不得以王命書也禮喪無求賻況天子乎以天子不能治喪而求賻於諸侯以諸侯不能賻天子之喪而待於求君臣之義胥廢矣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諸侯生相徃來死相赴弔有朋友之義焉故春秋書外諸侯卒葬以見其恩且明易代也内曰薨外曰卒非異之也外諸侯薨而以卒赴者自執卑禮也故魯史因之
  冬十有二月齊侯鄭伯盟于石門
  癸未葬宋穆公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婁
  戊申衛州吁弑其君完
  春秋書弑逆之事不徒正名定罪而已盖使後世爲君父者明其爲禍之慘而謹戒之務絶其萌焉爾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左氏載衛州吁有寵於莊公而好兵公弗禁石碏諫而弗聽旣而立桓公故州吁弑桓而代之立桓之見弑由莊之不早辨也驕其子而不教恣其弄兵而不禁雖惡物醜類天稟自出然習則生常其流逺矣爲人君父者可不戒哉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遇者邂逅相㑹於道塗之間者也詩曰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人之情也何以書曰古者諸侯行役以王事故不以相遇爲非春秋諸侯行役以私謀故以相遇爲罪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州吁阻兵而修怨則伐鄭者衛爾而首宋公者推宋公主兵且序爵也衛有弑逆之惡諸侯不加討而反助其逞兵是黨逆也黨逆之君有不導其臣以逆者鮮矣他日宋督之禍非兆於此哉
  秋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翬帥師助衛翬黨逆也黨逆之臣必自爲逆者也他日寪氏之變非兆於此哉
  九月衛人殺州吁于濮
  春秋書衛人殺州吁齊人殺無知有二義焉天子在上聞天下弑逆之賊而不能討也於是衛齊之臣子憤而討之以見天子之失刑也然州吁弑而卒殺於衛無知弑而卒殺於齊以見世雖喪亂而弑逆之人猶無所容其身也故曰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冬十有二月衛人立晉
  衛公子晉者非有天子之命先君之傳徒以衛人推而立之故衛人立晉言下人得置君也下人置君者大亂之道也後世如唐肅宗以平盧節度使卒遣使撫慰就察軍中所欲立者授以旌節自是方鎮廢立出於士卒非衛人立晉之類乎
  五年春公矢魚于棠
  矢魚者射魚也何以知其射魚也觀左氏載臧僖伯之諫其專及於蒐田獮狩治兵振旅末云鳥獸之肉不登於爼皮革齒牙不登於器則君不射古之制也以是知其爲射魚也隱於當時必驅役兵徒逺至于棠之地如韓愈氏驅鰐魚文所謂選才技吏民操强弓毒矢與鰐魚從事者是也然韓子志於除害而棠之役何爲哉恣情縱欲極於樂而已矣後世如秦始皇幸瑯琊候大魚出而射之漢武帝自尋陽親射蛟江中皆魯隱之爲也
  夏四月葬衛桓公
  秋衛師入郕
  九月考仲子之宫
  晉武帝追崇庶母宣太后或謂宜配食中宗臧燾建議曰春秋之義母以子貴故仲子成風遂稱夫人經言考宫若配食惠廟則宫無縁别築前漢孝文孝昭太后並繫子爲號祭於寢園不配於髙祖太宗之廟義同春秋又漢立寢於陵其制非古宜逺準春秋考宫之義别建寢廟議者從之盖臧燾之論雖明庶母不得祔廟然以仲子成風遂稱夫人與考宫爲禮則誣春秋矣春秋妾母之稱夫人者自成風始盖上僣也仲子未甞稱夫人也仲子之不稱夫人者是隱公猶不敢以夫人稱妾母也隱公不敢以夫人稱妾母而亦不敢以妾母祔姑於是别宫以𥙊之自以爲得禮矣不知妾母之子爲君則得立别廟子祭孫止仲子雖是桓公之母然在隱公時桓未爲君豈得築宫以祀之哉今隱公考仲子之宫而用備樂焉是猶僣夫人也臧燾之議但當言庶母於禮不祔廟不必以春秋書考宫爲得禮可也自此義不眀而後世人主溺於嬖妾之愛如宋武帝爲宣貴妃立廟都中亦以爲春秋所與豈不可恨也哉
  初獻六羽
  獻六羽言初者見前此僣用八佾今始殺而用六也雖始殺而用六然薦之仲子之宫則僣矣且六羽之殺止於仲子之宫而羣公之廟僣樂如故也何以知羣公之僣如故也子家羈謂昭公曰諸侯僣天子乆矣設兩觀乗大路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此皆天子之禮也以是知羣公之僣如故也
  邾人鄭人伐宋
  螟
  大田之詩曰去其螟螣及其蟊賊毛氏註云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此四種皆蝗也觀漢循吏治民有道蝗不入境則知蝗之爲災非不道所致乎夫民火耕水耨終歳作苦禾稼垂成而蟲蝗敗之則饑饉流亡之禍至矣此春秋所以書也
  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
  宋人伐鄭圍長葛
  六年春鄭人來輸平
  輸者有所輸也委送財幣之辭也如左氏載晉饑秦輸之粟是也鄭人厚財幣以求平於魯故曰輸平輸者盖釋怨爭爲和好也釋怨爭爲和好美意也何以書盖鄭方仇宋而求得志焉圜視列國如魯之望者可與爲援而不可與爭故來輸平而非誠於爲遷善也
  夏五月辛酉公㑹齊侯盟于艾
  古者天子合諸侯故謂之㑹傳云穆有塗山之㑹是也春秋諸侯始私相㑹盟矣盖上僣也
  秋七月
  冬宋人取長葛
  七年春王三月叔姬歸于紀
  春秋内女爲諸侯之嫡夫人者則書其歸餘姪娣不書也伯姬歸于紀則旣爲嫡夫人矣叔姬娣也何以書盖魯不以叔姬爲伯姬之娣而以紀夫人之禮歸之紀侯亦不以叔姬爲娣而以嫡夫人之禮納之也辛伯曰内寵並后亂之本也故書
  滕侯卒
  春秋於外諸侯卒凡赴告無大小悉書之一視同仁之義也左氏謂不書名未同盟也凡諸侯同盟於是稱名故薨則赴之以名趙子非之曰豈有君薨在殯臣子正當創巨痛深之日乃忍稱其君父之名哉又曰凡諸侯同盟名於䇿書朝㑹名於要約聘告名於簡牘故於卒赴可得而紀此説得之攷諸春秋凡十人卒不書名皆當時並無朝㑹聘告事迹所以不知其名爾餘皆有徃來事迹則知而名之然亦不必同盟但甞徃來亦書名也或曰成二年公及秦人盟而十四年秦伯卒不名十三年公㑹滕人伐秦而十六年滕子卒不名何也曰是與其大夫㑹盟爾非其君也非其君猶不知其名也
  夏城中丘
  易稱設險守國而城中丘何以書盖城郭溝池雖有國者所必有而非古人所恃以爲固者也楚子囊城郢沈尹戌曰子常必亡郢茍不能衛城無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諸侯諸侯守在四鄰諸侯卑守在四竟謹其四竟結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務成功民無内憂又無外懼國焉用城北魏朝羣臣請増京城世祖曰古人有言在德不在險屈匄蒸土築長城而朕滅之豈在城也今天下未平方須民力土功之事朕所不爲故楚不以城郢而安魏不以城小而危是知春秋諸侯不修德政以爲結人心之本而區區倚城郭溝池爲固輕用民力者皆非也榖梁子曰凡城之志皆譏此説得之矣如近世城築之患抑有甚焉者守牧之官類以治城郭爲能事徃徃悉取辦於民力而聲於人曰吾能不費縣官而了此役也是以城堞雖美而政無以得民其不資寇者幸爾然則春秋之教其可以不明哉
  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禮縁人情則諸侯之交於鄰國宜有徃來聘問之禮也齊使弟年來聘何以書左氏云結艾之盟也盖爲鄭人植黨以仇宋也
  秋公伐邾
  冬天王使凡伯來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
  王使至魯而戎伐之是敢于蔑王章也戎伐王使而魯不救是敢于藐共主也至于敢于蔑王章藐共主此所以爲東周之亂也
  八年春宋公衛侯遇于垂
  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
  春秋諸侯相伐取地者多有之矣未有捐地以與人者也捐地與人以懲爭利之習宜聖人必與也鄭伯使宛來歸祊何以書惡譎也盖鄭方有宋之爭而求得志焉顧已力之不能逞也則資魯以助之懼魯之不盡力也則歸祊以餌之魯受今日之餌則他日爲己役者宜不得辭焉此其用術殆與晉獻公以璧馬賂虞而假道伐虢者不異也然晉之力足以亡虢而取虞鄭之力不足以亡宋而取魯
  庚寅我入祊
  非其所有而取之非義也受人餌己而不知人之將役己非智也庚寅我入祊豈復有羞惡是非之心哉
  夏六月己亥蔡侯考父卒辛亥宿男卒
  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衛侯盟于瓦屋
  易曰履霜堅冰至盖言順也其作始也簡其將畢也必巨春秋之初有三國相與私盟而後有諸侯之參盟有諸侯之參盟而有諸侯之羣盟諸侯羣盟則天下有霸而無王矣
  八月葬蔡宣公
  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于浮來
  不相信而後有盟不辨禮而後公及大夫盟莒人者大夫也
  
  冬十有二月無駭卒
  九年春天王使南季來聘
  據周禮有天子聘問諸侯之禮而與諸記傳不合榖梁子曰聘諸侯非正也言天子不當聘諸侯也左氏載晉叔向云明王之制使諸侯歳聘以志業間朝以講禮盖聘朝者皆諸侯事天子之禮爾戴禮聘義天子制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亦是使諸侯交聘而非天子聘諸侯也當周之盛時諸侯未相吞併而四方之國固多矣若如周禮所稱天子必時聘以結諸侯之好殷頫以除邦國之慝間問以諭諸侯之志歸脤以交諸侯之福賀慶以賛諸侯之喜致禬以補諸侯之災則頻歳之間當盡出王朝之士使奔走於四方亦恐不暇給也又案左氏僖二十四年宋成公如楚還入于鄭鄭伯將享之問禮於皇武子對曰宋先代之後也於周爲客天子有事膰焉有喪拜焉盖膰焉者即歸脤也王室歸脤乃是賔先代之特禮豈例用於諸侯哉舉此一事他可知已漢承秦滅學之後五經立博士皆有師授獨周禮晩出王莾時劉歆爲國師始建立其間容有可疑者故不得不以諸傳記爲定也或謂古者天子尚有聘士之禮如漢世用羔鴈元纁蒲輪玉帛下聘巖穴之布韋者況諸侯乎曰不然此爲有道者屈故以特禮聘召之非以時聘問也當春秋之世諸侯僣禮竊權蔑視王室縱不能討而反加聘問焉以上諂下亂之道也故書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
  周之三月夏之正月也陽氣未力而震電若盛陽之月雷雨旣動而雨雪若凝隂之時況大而非常則隂陽之錯繆甚矣春秋書之以眀當時人事乖戾皇之不極至於干隂陽而召災異者如此其影響也有國家者可無畏哉
  挾卒
  無駭翬挾之不稱族氏何也趙子曰隱不爵命大夫是也或謂隠桓之世大夫多不稱族氏盖未命於天子者也未命者猶有待於命也莊以後大夫皆世爲之不待命於天子而稱族氏矣不知隱桓之時亦豈待天子之命耶
  夏城郞秋七月冬公㑹齊侯于防
  十年春王二月公㑹齊侯鄭伯于中丘
  夏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魯之君臣悉力以翦宋者盖爲鄭役也爲鄭役者盖為鄭人歸祊之利也
  辛未取郜辛巳取防
  左氏工於載事而謬於釋經其叙鄭師入郜辛未歸于我庚辰鄭師入防辛巳歸于我未爲不得其實至謂鄭莊公以王命討不庭不貪其土以勞王爵爲得正之體何其無識之甚哉鄭莊者當時諸侯之至姦黠者也爲王卿士而際王室之衰徧視侯國如齊魯宋衛之君皆庸瑣不足以有爲也於是奮其詐力隂有霸諸侯之志方宋人伐鄭圍長葛而取之鄭莊乃待之以不校豈眞不校也哉正兵法所謂鷙鳥將擊必歛其翼當不校之時莫非深爲計之日也故其始以祊田餌魯而魯輒附之因魯連齊而後用師于宋以洩已忿焉於王命乎何有旣敗宋師而求逞其所大欲者未已也於是又取宋二邑以與魯揜人之有而爲己惠旣以報魯又將以終役魯爾其與晉文公分曹衛之田以賜宋人使之納賂於齊秦而藉以濟城濮之師者同一詭道也春秋方惡其譎而左氏乃以正之體稱之豈不悖哉然春秋不書鄭歸郜防而以魯自取爲文者眀魯隱之貪也貪得於外而不知喪身之禍伏於蕭牆也
  秋宋人衛人入鄭
  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
  宋殤不懲其敗而興伐戴之師鄭莊必乗其敝而收取戴之利盖成宋殤之禍者在好兵稔鄭莊之惡者在用譎
  冬十月壬午齊人鄭人入郕
  伐宋入郕入許皆鄭爲謀主而書首齊者鄭推齊主兵也
  十有一年春滕侯薛侯來朝
  古者諸侯有因相見無私相朝何謂因相見古者諸侯旅見于京師與羣至于方岳行役以王事而因得以相見也自周轍旣東天子無廵守方岳之事諸侯無朝覲京師之禮於是弱爲强所制小爲大所役而後有私相朝者矣如魯之類弱於齊晉則畏事齊晉而朝齊晉滕薛杞邾之類弱於魯則畏事魯而朝魯故春秋書諸侯來朝與公如他國者皆所以見其慢上行私非禮焉爾三傳妄以諸侯相朝爲得禮而世儒多從之不知諸侯之職爲天子守民社者也寜有天王在上而諸侯非奉王命而荒棄民社以朝事敵己之國哉
  夏公㑹鄭伯于時來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左氏載羽父請殺桓公將以求大宰公曰爲其少故也吾將授之矣羽父懼反譖公於桓公而弑之盖隱之禍隱之自取也夫天下之惡一也亂臣賊子譬諸蝮蛇無徃而不螫也人望而疾之豈必其螫己哉隱有遜桓之志而翬請殺之絶人兄弟之親此其用謀何減蝮螫使隱公於此亟謀誅翬而遜國於桓則雖夷齊之讓無以加矣不知慮此而坐遭反噬故曰隱之禍隱之自取也蘇軾氏引秦氏論此謂李斯聞趙髙廢立之謀非其本意初懼䝉恬之奪其權故勉而聽髙使斯聞趙髙之言召百官陳六師而斬之其有徳於扶蘇豈有旣哉何䝉恬之足憂釋此不爲而具五刑於市非下愚而何信矣隱之縱翬猶斯之聽髙也而皆不免焉故太史公曰爲人君而不知春秋者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此之謂也爲内諱故不言弑眀臣子之義痛悼其君父而不忍言也然不曰薨于某寢某宫則弑自見矣其不書葬者公榖謂君弑賊不討不書葬非也蔡景許悼弑而賊未討皆書葬也盖不書葬有二或仇人當國或國内亂不以禮葬之與在外之國方有變雖葬而不暇赴故不書爾隱之不書葬仇人當國不以禮葬之也是皆摭其實而已矣
  春秋通說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二     宋 黃仲炎 撰桓公
  元年春王正月
  古者嗣君踰年而後改元者盖君喪在殯縁臣子之心不忍遽改且先君之終年不可爲嗣君之元年也故雖以臣弑君弟繼兄如桓公者亦必踰年而後改元魯史載之故孔子述之爲萬世訓眀矣是以秦漢而下皆由之雖漢安帝繼殤帝亦終延平而爲永初桓帝繼質帝亦終本初而爲建和唐宣宗以叔繼姪亦終㑹昌六年而爲大中獨本朝太祖以開寶元年十月上僊太宗嗣位是年十二月改爲太平興國元年異乎逾年改元之義盖當時必有其故而史或闕之不然豈當時宰相如薛居正沈倫盧多遜輩不攷諸春秋也哉
  公即位
  書公即位言非禮也古者舊君旣殁嗣子必以君命即位于柩前如尚書顧命成王崩康王麻冕黼裳尸天子位大誥諸侯訖王乃釋冕服反喪服盖君臣父子之義於此兩得焉即王者之事可以知諸侯之事矣魯之隱莊閔僖成襄皆合此禮故春秋不復以即位書之若夫桓文宣成昭旣於君薨之日立爲君矣又復於明年歳首行即位之禮以誇於衆執喪而冕此春秋所以書也三傳者不得其説妄以爲攝不書文姜出不書亂故不書公出不書是何多岐也又謂繼故不書繼正則書之至於繼故而書者則曰此成其志焉爾旣以書爲善又以書爲惡使觀春秋者何所攷信哉故曰例窮而無以通之而曲爲之解是也胡氏亦惑於其説謂國君逾年改元而後行即位之禮何其未之思也夫即位與改元事體不同國不可曠時無君豈待逾年也哉如乙丑成王崩癸酉康王即位相去纔九日爾若君薨嗣君未立必待逾年改元之後則何以繫民人之望絶窺伺之萌哉至疑喪服不可入廟則以爲冢宰攝行朱氏因之又爲權宜借吉之説皆失之矣
  三月公㑹鄭伯于垂
  陳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曰請討之明上無天子而天下有弑逆之賊而列國之君大夫皆所當憤疾而討之也使列國之君大夫皆有憤疾而討之之心則弑逆之人當無所容於世而其禍息矣惟當時列國之君不惟不能疾之又爲其黨與以成之如鄭莊㑹于垂以定魯桓四國㑹于稷以立宋督而後亂臣賊子之禍始接踵於天下矣故春秋書公㑹鄭伯于垂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明黨逆之罪以教天下後世治亂臣賊子之獄者必治其黨也治其黨則爲惡者孤矣故曰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鄭伯以璧假許田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許田者許之田猶言邾田非魯之舊也魯隱末年從齊鄭入許得是田於許邑春秋雖不書魯取許田而書鄭假許田于魯者則知許田非魯有而魯取之許明矣然許鄭之鄰也鄭之欲許田尤急於魯之欲許田也當魯隱爲鄭莊所餌悉力以佐其兵鋒故許田入魯而鄭不敢爭也今鄭莊因魯桓有篡立之事知其情方臲卼而可以撼動之也遂持璧以假之而婉致其直取之意於是魯不敢靳焉此可以見鄭莊謀利之巧又以見其黨桓之惡者由有所利而爲之也其盟于越者申固假田之約也
  秋大水
  春秋於水旱螽螟雨雹凶饑之變悉書者所以謹天戒憂民生著人事乖戾所致明有國者所不當諱隱也此義行則爲人君者必有引咎自責側身修行如殷湯周宣者矣必有稱朕過失詔羣臣議如漢文帝者矣爲人臣者必有取四方水旱災變入奏言之如魏相之於宣帝李公沆之於眞宗者矣若夫人君以災變爲諱而不樂於聽聞人臣揣摩君意而不敢以聞於是姦諂之術行欺蔽之害起或天下水旱而曰不爲災或海内蟲蝗而曰不傷稼或謂聖徳已至而天變不足懼或謂氣數偶爾而非人事所關遂使弊政不除黎元受害者豈非不講春秋之罪哉滛雨不止則爲大水漢儒多以爲至隂之沴殺氣之應也而蘇軾氏則謂陽極爲水繇政事緩弱所致盖以春夏川澤洋溢秋冬水脉收縮見之是皆未爲的要之政事失中即干隂陽之和而致旱乾水溢之變不必泥一方之説也
  冬十月
  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荀子有云肉腐生蟲魚枯招蠧自古人君受亂臣賊子之禍者未有無其故者也左氏載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孔父嘉爲司馬督爲太宰督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馬則然於是殺孔父而弑殤公由此觀之殤公之禍盖在於屢戰而民不堪命者爲之故也夫數戰則疲民阻兵則失衆計其屢戰之時國人苦之行者死於鋒鏑居者敝於誅求肝腦塗地六親不能以相保必有疾視其上者矣此督所以得肆其逆也故書曰宋督弑其君以爲兵火弗戢之戒明矣孔父與夷之傅也位爲大臣職主兵事當亟戰疲民之日不能諌正其君遂使督借以聲衆歸罪於己而殺之以及其君故以不能諫正其君則不忠以不能先覺其亂則不智不忠不智其殺身禍君宜也公羊子乃以賢目之豈不謬哉茍以孔父爲賢則凡敗亂其國之臣卒死於敗亂者皆賢矣胡氏襲公羊之説至以孔父比漢汲黯孔融盖未之思爾夫猛獸在山藜藿為之不採朝有君子固姦邪所憚而不敢乗也若使不免為姦邪所乗則無貴乎君子矣汲直在漢淮南寢謀此豈孔父所能望哉孔融仕於垂亡之漢權位不足以行其志當曹操雄姦兵柄在手征伐四克羽翼既成孔融雖有忠憤之心而不得施者勢也豈若孔父身居要職而不能格其君之非使至於亂哉盖孔父之罪當與從君於昬死於私暱者同科而以比肩於正直忠良之士失之甚矣
  滕子來朝
  先儒論滕侯爵而書子凡有數説一曰以其朝篡逆之魯桓故貶而書子不知春秋凡書外國來朝魯桓者即明其黨惡之罪不待降爵也茍以降爵為貶則凡不降爵者皆無貶乎鄭伯㑹桓而猶爵以伯也𣏌侯朝桓而猶爵以侯也何滕之獨見削哉且滕終春秋稱子者豈聖人因罪滕子之朝桓遂併及其子孫而不赦耶一曰去公侯之爵而從子男者殺貢賦也如平丘之盟鄭子産爭承曰鄭伯男也而從公侯之貢懼不給也是亦不然當時五等爵貢在人耳目者實不可掩如鄭伯男也而從公侯之貢亦其實不可爾豈得實爲公侯之爵而自貶以從伯子男之貢其誰信之且晉以霸强誅求小國故小國爭承貢賦以求殺焉固其宜也今滕於魯皆列國爾雖滕小於魯畏而朝之亦何至爭承貢賦如事霸國者而自降其爵哉闢此二説則知杜預云侯降而子為時王所黜者盖得之矣或謂周室衰弱豈能黜陟諸侯不知周之失政正在此爾王朝刑罸不能略施於强大之邦而區區用於杞滕之小國故春秋從其實而書之以見吐剛而茹柔畏强禦而侮鰥寡者非王政也
  三月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
  公㑹鄭伯于垂盖鄭成魯亂也而不書成亂非諱之也旣書公㑹即知其爲成魯亂矣稷之㑹宋不與焉不特言成宋亂則無以明其所爲也或曰宣十七年晉靈公爲扈之盟亦成宋亂爾襄十三年晉平公爲夷儀之㑹亦成齊亂爾雖㑹盟無宋齊之文何以不特舉其所爲耶曰宋昭無道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國人盖弑賊者衆而晉不能討猶有説也晉平公伐齊以報朝歌之役齊人以弑莊公説是敵怨而不討亦有説也未有受賂以成宋督之亂如四國者故舉其尤者也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
  魯桓篡弑之賊也其黨弑逆以取賂器固其常習不足罪已而經書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者所以深悲魯先公之廟而爲賂器之藏也左氏載㑹于稷以成宋亂爲賂故立華氏也以郜大鼎賂公齊陳鄭皆有賂春秋舉魯而言則三國之得賂可知矣甚哉利賂之爲害也君臣天地之大義也弑逆天下之大惡也齊陳鄭之君一蔽於利賂之欲至於叛大義黨大惡而不顧況其他乎是以自古有道之君必清心寡欲不殖貨利有道之臣必奉公潔已務絶包苴故能使朝廷清明政刑不繆不然則上下征利賄賂公行而有罪者得以賂免不賢者得以利進賞罸必至於僣濫禮義必至於消亡國家必至於危亂矣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秋七月杞侯來朝
  蔡侯鄭伯㑹于鄧
  主㑹者鄭而先書蔡者序爵也于鄧鄧與㑹也於是荆楚寖强謀害中國蔡鄭鄧逼近於楚故懼而㑹焉當時中國惟齊爲大不求以爲主顧與二小國謀之此乃鄭莊自恃其瑣瑣之智旣敗宋入郕取戴入許定魯桓之位成宋督之亂謂人莫己若故挾蔡以誑鄧不知其力之不足而欲以長諸侯禦大患難矣孟子有言王不待大霸必有大國盖王者以德霸者以力以徳服人則凡有知者莫與之較以力服人而力之所不勝則殆矣若鄭莊者無大國而求霸者歟
  九月入杞
  或謂隱伐邾稱公此不稱公者惡公以不正入人之國故削公以示貶也信斯言也則隱伐邾無貶乎盖春秋據實紀事其稱公者公親將也不稱公者非公親將也然其爲陵虐小國之罪均爾
  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
  隱盟戎不至此何以至榖梁子曰危之也是不然等盟戎爾危桓而不危隱其説不通矣盖春秋之義中國與戎盟耻也隱不至隱猶有不得已之意焉桓䇿勲于廟是不耻其所耻故即其實而至之也此義明則中國不得以和戎爲功矣故富鄭公弼奉使契丹増幣以講好而終身耻道其事豈非有得於春秋之義哉凡公返行而䇿勲飲至則書否則不書
  三年春正月
  何休謂桓三年以後有月無王見桓無王而行也如休之説則桓元年二年書王者豈以桓爲有王哉聖人正以諸侯之無王故修春秋以明尊王之教若諸侯有王則春秋可無筆矣杜預又謂周室不班歴故不稱王不知周室之衰天子不班歴諸侯不奉朔乆矣使如杜之説則昭二十三年以後子朝之亂王室無君而春秋書王正月者豈亦班歴也哉胡銓氏又謂桓元年書王以端其本二年再書王以待天王之誅至是三年矣天王不能討故去王以示義抑不思春秋之時亂臣賊子之禍接踵於天下而天王皆不討也若以天王不能討而去王以示義則二百四十二年經皆當去王矣信斯説也則孔子修春秋不但行法於諸侯大夫而禠奪其爵氏又將加討於天王而禠奪其稱號也不亦僭哉且天下之惡無大於篡逆者洿宫壊室殺之無赦當不俟終日何待二年之後耶此皆不通之論也然則桓三年以後無王者葢如夏五闕文爾
  公㑹齊侯于嬴
  桓公以篡逆得國其初不能不懼天下之討也竊計當時周室㣲弱不足懼已所可懼者桀黠之鄭强暴之戎大國之齊宋而已於是元年㑹鄭而鄭與魯二年成宋亂而宋與魯又於是年盟戎而戎與魯至此又成婚于齊而為嬴之㑹其自保之計可謂至密而不知上天之網終於不漏故禮成不反之禍萌於婚齊之日觀春秋書桓三年公㑹齊侯于嬴十八年公薨于齊則知世之惡人焉可自恃其為計之密哉
  夏齊侯衛侯胥命于蒲
  春秋非王者不言命其書齊衛胥命罪僭王也三𫝊以為不盟妄矣使其不盟則㑹與遇皆不盟爾曷為以胥命書哉
  六月公㑹𣏌侯于郕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公子翬如齊逆女
  翬桓之謀主也桓自命為大夫故稱公子
  九月齊侯送姜氏于讙公㑹齊侯于讙
  齊侯越境而送女是愛之不以其道也魯侯因㑹而納婦是婚之不以禮也姜氏禍魯兆於此矣
  夫人姜氏至自齊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有年
  春秋十二公惟桓宣以不道得國宜無以致豐祥之慶然惟桓宣之世有年大有年何哉昭二十五年書有鸜鵒來巢左氏曰書所無也盖書有以見無也桓宣之世日食大水蟲災譴略同而宣又大旱蝝生冬饑者再以此觀之則桓三年書有年則他歳無年可知矣宣十八年書大有年則他歳大無年可知矣
  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
  田狩之義二習兵所以衛民也取物所以奉先也故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田狩之謂也若夫逐盤遊之樂恣從禽之好至於敗徳荒政病民殄物者危亡之道古人所甚戒也郎逺地也公之逺狩于郎者其殆逐盤遊之樂恣從禽之好乎
  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
  聘諸侯非正也況寵篡逆者乎時桓王有討鄭之志故聘魯以求助不知寵篡逆以墮三綱刑政亡矣豈可復以討諸侯哉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甲戌己丑三傳皆以爲魯史舊文而孔子因之非也孔子修春秋以筆削自命若魯史有二日並存之訛不應述而不削遺無故之疑也此必聖人筆削之後傳録者誤爾或謂甲戌下脱一所書之事然
  夏齊侯鄭伯如紀
  齊侯鄭伯朝於紀者將以襲紀也小人隂險之情狀豈不可畏哉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求魯而不見答故復遣聘也至於使仍叔之子則又以見王朝用人之謬矣古者公卿大夫之子必由於學俟其成徳逹材而後用之然必四十而後從政則其未仕之前所以涵飬而通練多矣周衰政教廢失凡公卿大夫老不堪政即使其子代之不惟不出於成徳逹材之彦徃徃不待强仕之年如武氏子仍叔子之類以乳臭之童而任邦國之政即子産所謂未能操刀而使割也豈不繆哉此可爲後世取士用人者之戒矣
  葬陳桓公城祝丘
  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周政狃於弱甚矣桓王一旦憤然欲振其威權以鄭伯不朝而親將以伐之此亦有志於扶衰拯敝者而伐鄭何以書曰不擇罪而致討不命將而親征盖妄舉躁動之師也當桓王之時魯有不道之桓宋有不臣之督天下之罪孰有大於此者而天討不能加也聘幣之使方接踵於魯庭寵篡逆以墮三綱不足以言王政矣鄭伯不朝罪或可畧而必討之不置此謂不擇罪而致討者也天子之征諸侯也内則使卿士外則任方伯將王命以臨之王不自征也今不忍一朝之忿挾不足倚仗之人以天子威重而自將以伐諸侯一戰不勝而王室益以㣲矣此謂不命將而親征者也不擇罪而致討者非義不命將而親征者非謀非義非謀而欲以威諸侯服天下不亦難哉或曰鄭小而魯宋大者也以王之力不能治鄭則何以討魯宋之罪哉曰陳恒弑其君孔子請討之以爲陳恒之事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夫陳氏厚施於民而民從之故民之與之者半不然皆不與爾魯桓宋督之事計其國人皆莫與之也舉國人之所不與者而以天子之名義討之其孰曰不可哉討當其罪則天威振而人心服矣尚何鄭伯不朝之足怒耶惜也桓王欲振其威權而不知計之出於此也左氏載繻葛之戰王卒大敗而春秋不言戰明王者無敵於天下也不言敗爲王者諱也此皆春秋尊王之教也
  大雩
  雩求雨之祭也何以書雩而加大僣也大雩帝用盛樂天子之禮也魯郊用辛日雩亦用辛如昭二十五年書上辛大雩季辛又雩其爲雩上帝明矣然則魯雩當何如曰天子祭天諸侯祭土社稷山川之在封内者諸侯祭之宜也
  
  觀斯螽動股之詩則知其常有也觀螽斯蟄蟄之詩則知其常多也何以書爲災焉爾
  冬州公如曹
  春秋以爵書公者宋公是也以官書公者祭公周公州公虞公是也此皆居王者三公之任者也左氏載隱十一年王取鄔劉之田于鄭而與鄭人蘇忿生之田溫原絺樊州陘隤懐此皆王畿之地王朝公卿食采之邑也王朝三公食采於州故曰州公而非州國也明矣人臣之位孰如三公之尊固當與國家同其休戚今以王師敗衂于鄭則懼而如曹平安則保其位危難則逃其君兹豈人臣之義哉楚雖國亡得包胥而外援至唐雖兵亂有李勉而朝廷尊國有人焉雖喪敗之餘猶有可振起者今觀州公之事則王室何頼於若人哉宜聖人惡而書之爲萬世人臣之戒也左氏謂淳于公如曹度其國危遂不復所謂國危者王國爾非州國也淳于州公姓氏也
  六年春正月寔來
  寔來者當如郭公之類簡編脱誤爾説者以寔爲州公豈其然乎
  夏四月公㑹紀侯于郕
  秋八月壬午大閱
  據臧僖伯所稱講事者四時之制則蒐苖獮狩三年之制則治兵振旅初無大閱之名也此書壬午大閱者得非大合國人而閱之以夸示其甲兵之盛異於講事之常制乎此可以見其好武佳兵之甚矣
  蔡人殺陳佗
  左氏載五年陳亂文公子佗殺太子而代之則是佗既為君矣春秋諸侯雖以簒弑立者踰年必稱君佗既立踰年不稱君而曰陳佗何也榖梁子曰匹夫行故匹夫稱之也佗以匹夫行而淫于蔡蔡人不知佗爲君而殺之故以殺陳佗赴於魯也由此觀之凡爲人君而去鑾旗之餙失藩衛之嚴微服盤遊見斃賊手猶殺一夫而已可無畏哉
  九月丁卯子同生
  左氏不縁經而載事者多矣九月丁卯子同生者盖左氏因記太子生之禮并問名等語故起此事恐非經文也録經者誤以傳文加之爾如文八年公子遂㑹雒戎盟於暴杜註云本或作伊雒之戎此後人妄取傳文加之之類不然春秋書子同生甚無義也
  冬紀侯來朝
  七年春二月己亥焚咸丘
  杜預曰火田也焚林而田明年無田竭澤而漁明年無漁故春秋書焚咸丘惡盡物也夫求盡物於山澤聖人且猶惡之況求盡利於民乎
  夏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説者皆以榖伯鄧侯朝乎篡逆之魯桓故貶而名之不知春秋書其事即見其罪焉爾不以名爲貶也以名榖鄧爲貶則不名者無貶歟然則名之何也榖梁子曰失國也故名
  八年春正月己卯烝
  冬祭爲烝烝進也冬之時百物成熟凡可薦者皆進而祭之也烝用建亥之月故傳曰閉蟄而烝今烝用建子不及時矣不及時則爲怠正月己卯烝是也亟舉則爲黷夏五月丁丑烝是也
  天王使家父來聘夏五月丁丑烝秋伐邾冬十月雨雪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
  祭公來不稱使無君命也遂逆王后于紀專君命也
  九年春紀季姜歸于京師
  王后歸不書而書紀姜者事由祭公非王者之命失正始之道也
  夏四月秋七月
  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君父在而世子行㑹朝之事是國有二君也父而使之雖篤子之愛不可以爲訓也子而行之雖從父之令不足以爲孝也
  十年春王正月庚申曹伯終生卒夏五月葬曹桓公秋公㑹衛侯于桃丘弗遇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郞
  十有一年春正月齊人衛人鄭人盟于惡曹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秋七月葬鄭莊公
  九月宋人執鄭祭仲突歸于鄭鄭忽出奔衛
  三傳者皆雜襃貶以亂經而公羊爲甚公羊之最謬者以孔父爲死義以祭仲爲行權以齊襄滅紀爲盡祖禰之心以宋襄喪師爲比文王之戰似此之類其誤天下後世不淺矣鄭伯寤生卒𥙊仲執國之政受命以奉其嫡子忽爲君有死無貳仲之職也一旦見執於宋貪生茍免遽立突而黜忽視變易其君不啻如弁髦雖斧鉞刀鋸猶恐不足以痛懲之況可許以權乎以祭仲爲權是使世之姦臣賣君賣國以自爲利者皆借權以自解則天下國家之禍安有己哉漢高后欲王諸吕王陵固爭而陳平不爭旣而陵以急得罪平以緩收功宜平之賢於陵也先儒論此則以陵爲可法平爲可罪盖不如是則黨邪禍正榮存醜亡身謀而國不計君逋而讎是與者將接踵於天下矣夫有平之功且不免罪況不能爲平之功者乎此可以觀春秋之教黜公羊之妄矣
  柔㑹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公㑹宋公于夫鍾冬十有二月公㑹宋公于闞
  十有二年春正月夏六月壬寅公㑹𣏌侯莒子盟于曲池
  秋七月丁亥公㑹宋公燕人盟于榖丘八月壬辰陳侯躍卒公㑹宋公于虚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于龜丙戌公㑹鄭伯盟于武父丙戌衛侯晉卒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
  市井小人嬉游狎昵無所不至指天誓心以示無他一旦言意之不快則舉挺刃而鬭反目若世讎者即魯宋二君之所爲也
  十有三年春二月公㑹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衛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
  孟子有言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又曰善戰者服上刑春秋書諸侯之戰盖明其以爭戰殺人宜服上刑焉爾至於衛侯背殯從戎廢居喪之禮稱爵以交鄰國上刑之服又有甚焉或曰喪制有從金革而無避者非歟曰爲寇在門庭而宗廟社稷之存亡所繫者是以從權制而無避也故徐戎並興東郊不開伯禽雖在喪服之中而征築並舉盖度輕重緩急有不得已焉者矣今衛侯從齊宋燕以出戰豈有門庭之寇事之不得己哉直好戰而已爾
  三月葬衛宣公夏大水秋七月冬十月
  十有四年春正月公㑹鄭伯于曹無冰
  夏五
  夏五闕月當是傳經之誤榖梁氏以爲孔子傳疑非也夫文不關於教戒而遺無故之疑者豈春秋意哉
  鄭伯使其弟語來盟
  秋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嘗
  諸侯親耕以奉粢盛必廩而藏之故魯有御廩猶月令季秋藏帝藉之收于神倉是也春秋書壬申御廪災乙亥嘗凡祭散齋七日致齋三日嘗於乙亥則是壬申爲致齋之初日也御廪之災不於他時而於嘗薦致齋之日其異甚矣得非桓爲不道而宗廟之靈將不歆其祀乎
  冬十有二月丁巳齊侯禄父卒
  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
  其言以者何也以之爲言用也趙子曰凡不用我師而用彼師者曰以何以知之以定四年書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知之也左氏載柏舉戰事並吳楚自戰而蔡不交鋒也今伐鄭之役得非宋人用四國之師而不自用其師乎夫不用吾國之師而用他國之師是不愛他國之民也宋人是已以吾國之師而爲他國之用是不愛吾國之民也齊蔡衛陳是已二者皆不仁也
  十有五年春二月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榖梁子曰求車非禮也求車猶可求金甚矣或又曰車服上之所賜下者也而求之下其過甚於求金不知二者皆不足論也當周轍旣東王畿之地僅儕於列國方物之貢不至於京師天子特擁虚器於其上用度空乏至於下求凡春秋書求賻求車求金者皆所以見王室之衰替諸侯之不臣焉爾寜有輕重於其間哉
  三月乙未天王崩夏四月己巳葬齊僖公
  五月鄭伯突出奔蔡鄭世子忽復歸于鄭
  突出忽歸復正也何以書惡祭仲之擅廢置君也衛叔文子所謂視君不如弈棋者祭仲是也
  許叔入于許
  傳曰人衆能勝天天定亦能勝人春秋紀列國之變所以見人欲横流之中而未嘗無天道也鄭莊公吞噬許國挾齊魯之力入許而逐其君使其大夫國人奔潰四出可謂人欲横流矣及身没之後權臣擅命二子爭國幾於喪亡故許叔因鄭之亂得還其舊都非所謂天道之昭昭者乎茍知天道之昭昭如是則凡世之肆其欲者可以戒矣此春秋書許叔入許之義也先儒謂許叔能復其宗社故春秋賢而字之抑不思許叔罹鄭莊之虐遲徊于外者十有五年不能乞靈於王室假援於諸侯以復君父之仇也今幸鄭之亂乗閒以入其國此雖甚愚者爲計亦不容不出於此何以謂之賢哉春秋之紀事爲戒而已矣其於名字無擇也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是寵篡逆也而書榮叔柔㑹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是以臣敵君而爲不信之盟也而書蔡叔豈亦賢而字之耶朱氏謂春秋非字字皆有義者此類也
  公㑹齊侯于艾邾人牟人葛人來朝秋九月鄭伯突入于櫟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衛侯陳侯于袲伐鄭
  爲納突也魯桓以弟篡兄鄭突以庶奪嫡故突之求入于鄭魯必爲之盡力焉同惡相濟之道也
  十有六年春正月公㑹宋公蔡侯衛侯于曹夏四月公㑹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秋七月公至自伐鄭冬城向
  十有一月衛侯朔出奔齊
  春秋諸侯之出奔者皆爲其臣所逐也鄭伯突以庶奪嫡遂為祭仲所制不堪仲之爲而謀殺之未成而仲知之是突之出奔者祭仲逐之也衛朔以䜛鬭取寘伋壽於死地故二公子洩職怨之而立黔牟是朔之出奔者洩職逐之也二者俱以不義得之以不義失之爾不然則其大夫國人皆將安之以爲君矣援己者無徳色異己者無叛心所謂神之主而民之望也庸可逐乎
  十有七年春正月丙辰公㑹齊侯紀侯盟于黃
  盟于黃平齊紀也盖齊欲害紀而魯平之義也何以書曰春正月及齊紀盟夏五月及齊師戰見魯桓反覆不常以誤紀之託紀侯不擇所主以自誤其國也曽子曰爲人謀而不忠乎魯桓是已易曰比之匪人不亦傷乎紀侯是已
  二月丙午公㑹邾儀父盟于趡夏五月丙午及齊師戰于奚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
  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
  蔡季聞君死而歸必嘗得罪於君而出矣以爲其自歸則志在於爭國以爲蔡人召之則非出於王命二者必有一焉皆罪也
  癸巳葬蔡桓侯
  桓侯者桓公也侯字誤也春秋之法五等諸侯殁皆稱公縁臣子之心而尊之也故漢孔融爲鄭康成立鄉曰昔太史公廷尉呉公謁者僕射鄧公皆漢之名臣又四皓有園公夏黃公潜徳隱耀世嘉其尚皆悉稱公然則公者仁徳之正號不必三事大夫此即春秋書公之義也啖助謂蔡人請諡於王而加諡於本爵者妄矣
  及宋人衛人伐邾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
  或謂公本與夫人俱至于濼而不書夫人者是必夫人尚有所憚不敢出㑹也使公能制之於始不與偕徃於齊豈有後日之禍不知桓公身為篡弑之賊天理絶矣尚何責以夫夫婦婦之道耶制於孽婦禍至殺身殆天奪之魄也書所謂從逆凶者桓公是已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
  公見弑於齊不言弑爲内諱也言薨于齊則弑自見矣
  丁酉公之喪至自齊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
  春秋君弑不書葬者仇人當國或國内亂不得以成禮葬焉爾桓之書葬者仇人在齊而其國固無恙焉故得以成禮葬之也





  春秋通說卷二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說>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說卷三     宋 黃仲炎 撰莊公
  元年春王正月
  三月夫人孫于齊
  榖梁子曰不言氏姓貶之也信斯言也則夫人前乎如齊與聞殺夫之事後乎禚之㑹祝邱之享顯示宣淫之迹而書姜氏者獨無貶乎曰春秋書其事即見其罪焉爾不必去氏姓以為貶也孫奔也奔而謂之孫内辭也臣子之於國惡不忍斥言之故婉其文焉奔而曰孫猶弑而曰薨之類皆内辭也然雖婉其文而未嘗没其實故言孫以見奔不地以見弑垂戒之義明矣
  夏單伯逆王姬
  單伯魯大夫爾左氏因見周有劉單遂以單伯為周大夫非也以左氏攷之列國大夫同姓氏者多矣如周有申伯鄭亦有申侯楚亦有申舟魯亦有申繻如衛有孔達宋亦有孔父鄭亦有孔叔陳亦有孔寜摭此之類可以知魯之單非周之單矣單伯逆王姬何以書王嫁女於齊而使魯主之也魯君見殺于齊君父之讎臣子不共戴天者也而為之主婚禮於衰絰之中無恩義之大者也然則王命辭乎曰君子不奪人親而亦不可奪親也王命使之奪人親也魯不辭而從命奪親也本朝夏竦以父死河朔母喪未除遂辭使北之命其抗表云義不戴天難下穹廬之拜禮當枕塊忍聞夷樂之音盖義得辭也
  秋築王姬之館于外
  榖梁子曰築之外變之正也仇讎之人非所以接昏姻也衰麻非以接弁冕也其說似是而非也盖春秋之義以為築之之為宜不若辭之之為正也
  冬十月乙亥陳侯林卒
  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啖助謂王不稱天者寵篡逆以黷三綱不能法天立道故去天以貶之信斯言也則孔子修春秋不但行法於諸侯大夫而禠奪其爵氏又將加討於天王而禠奪其稱號也不亦甚僭矣哉况桓之立四年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五年使仍叔之子來聘八年使家父來聘此非寵篡逆以黷三綱不能法天立道乎而皆稱天王也何獨於追錫桓公命而去天以示貶哉若以去天示貶則每嵗正月所書之王不稱天者豈皆貶哉此可以見其妄矣盖春秋稱王稱天王稱天子者其義一爾若夫書其事即見其罪不以去天為貶也朱氏亦謂若稱天王其罪自見
  王姬歸于齊
  齊師遷紀郱鄑郚
  徙其國邑人民曰遷盖取之也紀蕞爾國而齊師一旦取其三邑則其國不可存矣齊襄禽獸之行何止宣淫也哉弱之肉强之食是亦禽獸而已矣
  二年春王二月葬陳莊公
  夏公子慶父帥師伐於餘丘
  於餘丘者猶咸丘祝丘中丘皆魯邑也邑而伐之是謀動干戈於邦内也大夫始竊兵權終為國禍盖於翬慶父見之矣
  秋七月齊王姬卒
  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
  左氏曰書姦也姜氏齊侯之醜行著矣然魯莊獨無罪乎人子雖無制母之理而婦人猶有從子之義誠莊公痛其父之死視齊為不共戴天之讎絶不與交則姜氏亦豈得無所感動而抑制其非哉主婚一事變仇讎為愛密易痛慼為懽慶其後與之同討伐共田狩相與狎昵使姜氏安於故非而益甚焉者莊公之罪也序猗嗟之詩者謂莊公不能防閑其母為二國患殆未知姜氏北轅而莊公為之闢燕路也何止不能防閑也哉
  乙酉宋公馮卒
  三年春王正月溺㑹齊師伐衛夏四月葬宋莊公五月葬桓王
  桓王之喪七年而後葬臣子之罪可見矣
  秋紀季以酅入於齊
  紀季度其國危請命於兄挈己邑而入於齊計出亡聊非竊邑叛君者比故不書奔叛然紀季不能輔佐其兄守死宗國而臨難茍免先為自全之計以邑事讎使紀卒亡由紀季之先去也
  冬公次于滑
  榖梁子曰次止也欲救紀而不能也夫欲救紀者莊公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然而不能者牽於母氏之邪欲而憚齊之强也盖雖有是心而剛不足以行之也故孔子語仁必有勇剛毅近仁者於此可見矣
  四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饗齊侯于祝丘三月紀伯姬卒夏齊侯陳侯鄭伯遇于垂
  紀侯大去其國
  春秋凡書諸侯失國出奔者名之鄭伯突衛侯鄭之類是也紀侯見迫於齊度不能保其國於是聽其弟季以酅事齊而脫然去之非齊毁其宗廟不可曰滅非見逐於臣不可曰奔去而不知其所往故不可書所之之國而曰去其國焉其曰大者紀侯之名猶漢人褚大欒大爾春秋從失國之例而名紀侯豈謂之大去哉公榖二𫝊不以為名而以為大去者滅也不遺一人之辭也無義甚矣或曰紀侯迫於齊知國之不可保不待身辱民殘親見國家之覆而去之若紀侯者聖人所甚閔而賢之者也何以書曰不然昔鄭子皮授子産政子産辭曰國小而偪子皮曰子善相之國無小盖言小國無不可為者使其能修德而明政任賢而使能内撫其民而人民懐之外睦其鄰而四鄰慕之雖有强暴莫能加己故綸邑一旅迄克祀夏甲楯五千終能霸越夫豈以國小為患哉若使其有德於民而不以其所養人者害人雖去之而民懐戀當如邠人從太王於岐山之下歸者如市今紀侯咸無是焉迫於齊難不能自持徒恥於託諸侯且降齊也遂飄然長逝不知所往爾晉劉裕攻南燕或說南燕主超降超嘆曰吾寜奮劎而死不能銜璧而生觀紀侯之情亦若是而已矣然而絶先君之𫝊失社稷之守非可謂之善也故書曰紀侯大去其國以為不能自强其國者之戒焉
  六月乙丑齊侯葬紀伯姬
  紀侯急於去國雖其妻在殯而不暇葬焉可哀也已然伯姬吾女也吾不葬而仇人葬之吾非𧲣狼也哉
  秋七月冬公及齊人狩於禚
  五年春王正月夏夫人姜氏如齊師秋郳黎來來朝冬公會齊人宋人陳人蔡人伐衛
  六年春王三月王人子突救衛夏六月衛侯朔入于衛秋公至自伐衛螟冬齊人來歸衛俘
  諸侯伐衛為納朔也王人救衛不與朔也而朔卒入衛是諸侯敢於逆王命也諸侯敢於逆王命者貪衛寳之得也孟子曰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自仁義不立利賂公行於是天下始有叛君父黨姦賊而不顧者焉其成宋亂立華督者為宋賂也其逆王命納衛朔者為衛寳也然則徇利之習可不懼哉宋賂者魯直取之宋故曰取郜大鼎于宋衛寳者齊取之衛而分之魯故曰齊人來歸衛寳
  七年春夫人姜氏會齊侯于防
  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
  恒星不見謂恒見之星不見也星或晝見或夜不見皆反常也夜中星隕如雨言衆也漢永始二年二月癸未夜星隕如雨隋大定五年有流星數百四散而下亦雨之狀也西漢志謂天象者皆隂陽之精其本在地而上發于天政失于此則變見于彼猶影之象形響之應聲是以明君睹之而寤飭身正行思其咎譴則禍除而福至此即春秋書星變之義也
  秋大水無麥苗
  苗黍稷之苗也榖梁子曰麥苗同時也麥苗同時皆為大水所害故無麥苗秋無麥苗者周之秋夏之夏也
  冬夫人姜氏會齊侯于榖
  八年春王正月師次于郞以俟陳人蔡人
  說春秋者一曰魯將伐郕而次師以待援也一曰陳蔡將伐魯而次師以待冦也以經考之前年伐衛納朔之事魯方與陳蔡同役而未有釁也安得陳蔡伐魯哉其不為待冦明矣然魯之俟陳蔡是必與陳蔡有期也與陳蔡有期而陳蔡不至何也曰魯郕同姓之國也郕無罪而魯伐之是不道之兵也期陳蔡以援不道之兵此陳蔡所以不至也雖然伐衛納朔亦不道爾陳蔡何以從耶曰禮義之心人皆有之其所以失是心者或迫於勢力而不能自持爾至於勢力之所不迫則其理義之心未嘗不存也當是時齊之力足以雄諸侯而魯不逮也伐衛之事主謀者齊故陳蔡為齊役也伐郕之事主謀者魯故陳蔡不為魯役也陳蔡之為齊役者盖迫於勢力而失其理義之心者也孟子所謂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也陳蔡之不為魯役者盖勢力有所不迫而理義之心未嘗不存者也孟子所謂性善是也
  甲午治兵
  臧僖伯謂三年治兵入而振旅國之大事所宜講也甲午治兵何以書曰以其將伐郕也夫兵以禦冦非為冦也兵以衛民非疲民也伐無罪之國是為冦而己矣動無名之師是疲民而已矣為冦疲民而以治兵故聖人惡之而書也
  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
  其曰師及齊師者言其俟陳蔡不至而後挾齊之力以壓郕也其不曰齊師降郕而曰郕降于齊師者見郕之自爲決擇也盖魯主圍郕之謀則郕之所怨在魯挾强齊之力而郕之所畏在齊此郕所以不降魯而降齊也
  秋師還
  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又曰師之所處荆𣗥生焉正使動必以義聖人猶且難之而況伐無罪之國哉正月暴師至夏圍郕逮秋始還無故罷民三時不仁甚矣故聖人惡之而書也左氏載仲慶父請伐齊師公曰不可我實不徳齊師何罪罪我之由秋師還君子是以善魯莊公而杜預遂以克己復禮稱之過矣夫自度其力之不敵於齊而不敢爭爾豈其情於愧訟也哉試使情於愧訟所謂困而後悔亦非不逺復之道也
  冬十有一月癸未齊無知弑其君諸兒
  齊襄之爲君也政令無常狎近羣小禽獸之行宣淫於國使賢人如鮑叔者知其將亂而去之此所以及於禍也
  九年春齊人殺無知
  公及齊大夫盟于蔇
  公及齊大夫盟爲齊謀立君也為齊謀立君義也何以書惡其爲仇讎之國立君也或曰敵怨敵惠不在後嗣古之道也魯讎齊襄也齊襄旣死而易世猶敵怨乎曰怨有淺深敵怨不在後人者怨之淺者爾若父母之讎不與共戴天雖易世不可忘也此義明則足以存天理厚人倫矣
  夏公伐齊納子糾齊小白入于齊
  先儒或以子糾為兄如榖梁序子糾於小白之上是也或以小白為長如史稱齊桓殺其弟以反國是也二者皆不可攷所可攷者小白徒手而入國人與之比子糾挾外兵以求納不無逆順之異然君死在殯而二子爭國律以伯夷子臧之節皆罪而已矣
  秋七月丁酉葬齊襄公八月庚申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
  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
  小白子糾以爭國相讎無兩存之勢小白立則殺子糾勢也所以一人心防後患也齊人取子糾殺之何以書曰古之聖人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也況推刃同氣而得國者其可為乎小白旣立而子糾逃之親親之義可以無追矣取而殺之生竇之墟君子謂小白於是不仁矣後世人君惟漢惠帝之於如意為不可及焉
  冬浚洙
  孟子曰固國者不以山谿之險冬浚洙非固國之道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
  春秋無義戰其甚焉者詐戰是也公敗齊師于長勺乗其鼓竭也公敗宋師于鄑未陳而薄之也晉人敗秦師于殽要擊之於險也晉荀吳敗狄于大鹵誘之而困諸阨也皆詐戰也餘可以類推矣故詐而勝之曰敗某師
  二月公侵宋
  稱罪而討其國曰伐不稱罪而掠其境曰侵侵即書所謂侵于之疆是也昔之論侵伐者衆矣左氏以為有鍾皷曰伐無曰侵公羊子以為觕者曰侵精者曰伐榖梁子以為包人民驅牛馬曰侵斬林木壞宮室曰伐趙子纂例破三傳之説而自為説曰稱罪致討曰伐無名行師曰侵合是數説而攷之蓋左氏嘗聞聲罪之説而誤以爲鍾皷之聲也不知聲罪者猶稱其罪爾如齊伐楚則聲楚人不貢包茅之罪如晉伐秦必聲秦人背盟之罪豈得為鍾皷之聲哉春秋書侵如齊侯侵蔡晉侯侵楚之類皆用大師而摠數國若無鍾皷何以行師乎此左氏之説非也夫師之所處荆𣗥生焉當長驅敵國之際不有以節制之亦何所不至哉其為包人民驅牛馬斬木壞室者皆用兵必至之禍固無分於侵與伐也此榖梁之説非也春秋書侵伐雖有異辭而均之為挾私逞忿無王命而專兵焉爾若謂侵為無名則伐豈有名乎當時諸侯伐而稱罪如齊桓以包茅責楚猶為可言其他不過强加之罪爾非必稱當其罪而真為有名也至若書侵如齊侯侵蔡晉侯侵曹當時必謂其有附楚之罪而侵之不應無名也此趙子之説非也惟公羊以為觕曰侵精曰伐其説近之然亦未明也夫奉辭稱罪而討敵者敵必請服不請服則必出師以禦之是以經書伐者多至於戰如齊伐衛衛及齊戰宋伐齊齊及宋戰之類是也不奉辭稱罪而但侵擾其疆埸故敵國不暇請服而亦不及禦之是以經書侵者未嘗至於戰如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蓋疆埸之事知之後時追之已去矣故曰稱罪而討其國曰伐不稱罪而掠其境曰侵
  三月宋人遷宿
  徙其國邑人民曰遷葢取之也
  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乗丘
  秋九月荆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
  春秋之書荆有二義焉一辨其等以垂教也一明其禍以垂戒也荆者楚也左氏載桓六年楚武王侵隨求得志於漢東之國葢是時荆已僣號稱王雄據江漢矣今其進兵上國敗蔡師而俘獻舞春秋書之曰荆而已不以爵氏人名稱之也不以爵氏人名稱之者所以著其僭竊之罪也不惟於楚然也其於書吳也亦然此謂辨其等以垂教也夫辨其等者雖春秋之法而實古法也書稱西旅肅慎詩述玁狁荆蠻亦未嘗以爵氏人名稱之也雖然春秋之始書荆也不以爵氏人名稱之使不齒於中國及其乆也卒以爵氏人名稱之使無異於中國何哉葢履霜堅冰漸不可長方其稱兵比近之邦為禍猶㣲固可以古法待之也及其寖横則交政於中國爭長於齊盟役諸侯以奉己其實既盛强有不可掩者春秋不容不以爵氏人名稱之矣不惟楚也其書吳亦然其他茍不至於甚勝故始終簡言之此謂明其禍以垂戒也嗚呼自此教不明而後其無等殆有甚者焉故有幸其和親而妻以女者有喜其來朝而坐之于諸侯王之上者有借其兵力而以子行事之者有歳輸金繒而以稱臣奉之者自此戒不明而後其為禍更有烈者焉先無預防之謀甲兵朽斧鉞鈍飬宼玩敵以貽喪亡如西晉之永嘉其患有甚於東周之吳楚者矣然則春秋之學其可以不講哉
  冬十月齊師滅譚
  齊侯之出也過譚譚不禮焉及其入也諸侯皆賀譚又不至冬齊人滅譚是以私忿滅人之國也昔者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為匹夫匹婦復讎也豈為己私忿哉欲知王覇之分無他公與私之間爾
  譚子奔莒
  國滅而奔可哀也已何以書咎不能死社稷也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戊寅公敗宋師于鄑秋宋大水
  外國之災何以書公羊子曰及我也榖梁子曰王者之後也二者皆以為聖人之私意也信斯言也則春秋書齊大災宋衛陳鄭災者豈亦以為王者之後及我之害也哉蓋外災必書者均其憂也均其憂則均其愛矣春秋之教分殊而理一者也其不盡書者魯不弔則史不書爾宋大水公使弔焉因魯史書此故述之也
  冬王姬歸于齊
  王姬再歸于齊何以書盖亦魯主之爾主讎國之婚姻無親親之義也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紀叔姬歸于酅
  紀季以酅入于齊是為齊之臣矣紀侯大去其國是其國已亡矣叔姬者紀侯之側室也國滅君亡義有死爾否則歸于宗國之魯爾顧乃徘徊亡國之墟至於七載再嫁為紀季之婦可謂失婦之節矣先儒皆謂紀叔姬非嫁也葢從紀季于酅以奉祀事爾春秋賢之而書也何其惑之甚哉禮婦人謂嫁曰歸如春秋書紀伯姬歸于紀王姬歸于齊皆嫁焉爾豈得以彼為嫁而此為非嫁耶試使非嫁則叔姬之於紀季葢嫂氏之列也以嫂依叔亦豈逺嫌之道哉以叔姬為賢則凡不能守義之婦皆賢矣
  夏四月
  秋八月甲午宋萬弑其君㨗及其大夫仇牧
  觀左氏南宫萬奔陳以其乗車輦其母一日而至葢多力善走其飛廉惡來之徒歟宋㨗不知用賢以輔政而所親近者乃多力善走之凶人連年暴師隂沴大作萬既囚于魯而復請之狎而怒之是猶縱猛虎於其側而撩其鬚以為戲也宜不免虎口哉仇牧㨗之傅也凶人在君側而莫之知不智也知之而不諫不忠也不忠不智卒於禍其身以及其君亦一孔父焉爾
  冬十月宋萬出奔陳
  十有三年春齊侯宋人陳人蔡人邾人㑹于北杏㑹于北杏齊始求霸也霸伯也左氏云五伯之霸也字音亦通漢書註伯讀曰霸古者王命作伯分統諸侯故齊桓竊是名以為侯主盖以伯自命而非王命也雖然自天下有霸而諸侯之散離者合矣中國有霸而蠻荆之侵陵者懼矣民其少康乎而春秋何以書曰非王者之道治世之事也禮樂征伐雖不散出於諸侯而卒出於諸侯也開功利之門廢正大之理使後世智力用事指王道為迂闊國無善治民不見德者自齊桓始故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夏六月齊人滅遂秋七月冬公㑹齊侯盟于柯
  北杏之㑹魯遂皆不至也齊於魯又有納糾之憾有敗師之怨比於遂之可疾輕重較然矣然齊桓能忍於魯而㑹盟之不能忍於遂而殄滅之何歟盖遂小國也利其易虐則借以立威魯望國也知其難圖則結以為助凡其恩威異用大率聽於力放於利而已矣非能壹以禮義為節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十有四年春齊人陳人曹人伐宋夏單伯㑹伐宋秋七月荆入蔡冬單伯㑹齊侯宋公衛侯鄭伯于鄄
  十有五年春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㑹于鄄
  北杏之㑹從者四國其君皆不親至也鄄之㑹從者亦四國而魯之君猶不親至也盖至于鄄之再㑹而宋陳衛鄭之君皆親至焉故左氏曰復㑹焉齊始霸也夫王者之得天下也盖久而後得之也周自后稷公劉太王王季世修其徳以至文王其道益光而後有二分天下之勢然猶退而事殷至武王廹於羣后之歸乃始剪商之亂以王天下此豈一歳月之功哉今齊桓之於諸侯皆列國爾地醜徳齊莫能相尚一旦起而號令之使前日匹敵之人而為今日之聽命如北杏之初㑹鄄之再㑹不數年而事業成其名雖霸而所以奔走天下者猶王者之勢也課其速效似若可喜然非由積徳累仁以聽天下之自至迫而後動不得已而後應也茍可以得志於天下者無不為之雖損徳害人而不暇恤焉作内政以强兵設輕重以富國滅小弱以廣地結强大以植援威聲震讋之下是以諸侯懼而從之如此其易也故曰以徳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王不求速懼損德也霸不暇德為求速也由此觀之凡後世之取天下治人民理財用功成於旦暮者皆霸者之餘術王者之罪人也
  夏夫人姜氏如齊
  秋宋人齊人邾人伐郳
  宋主伐郳而齊助之故先宋於齊也方宋背北杏之㑹而齊桓則悉師以伐宋不少須假之是待人不以恕也及其旣服則屈意以從之助其為虐焉是恱人不以義也所以然者由喜怒之失中也
  鄭人侵宋冬十月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夏宋人齊人衛人伐鄭秋荆伐鄭冬十有二月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
  同盟于幽齊霸始盛也公羊傳經曰公㑹而正經無公字盖闕文爾説春秋者一曰不言公㣲者也不知魯自盟柯已從齊矣單伯㑹伐宋矣又㑹于鄄矣至此大盟㑹不應魯以㣲者徃也一曰以諸侯私相推戴齊侯故去公以示貶也不知春秋書其事即見其罪焉爾不以去公為貶也若以去公為貶則從幽之盟者八國何獨貶公哉一曰不言公明罪不在魯也不知魯自盟柯以後已不免於從齊矣烏得無罪乎若夫盟而加同者録載書之辭爾葵丘盟曰凡我同盟之人盖同盟之辭在當時有之非孔子新筆也即是以知凡載書曰同盟于某故孔子修之亦曰同盟無此字則不書也説春秋者多謂諸侯同欲則書同盟謬矣同盟于清丘而衛將叛盟同盟于斷道而魯不肯盟同盟于平丘而齊不受盟豈同欲也哉
  邾子克卒
  十有七年春齊人執鄭詹
  夏齊人殱于遂
  齊師滅遂而戍之遂人疾之饗齊戍而殺之故書曰齊人殱于遂殱盡也言殺之盡也夫古之王者遣戍以守衞而采薇極慰勞之情徂征以求定而簞食見欣迎之意其重民命得人心也如此今齊桓以廣地之故覆滅小國勞師戍守至於五年之久以起讎疾而致殱殘比諸王者之事何如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秋鄭詹自齊逃來
  詹鄭卿也見執于齊而竊逃之是為臣而不能效死也鄭伯使詹為卿至於喪節是為君而不能知人也
  冬多麋
  麋不言有而言多者麋山澤常有之物故不以有為異而以多為異也杜預云麋多害稼故書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
  夏公追戎于濟西
  不言戎侵伐我而言追戎者無宼而生事也
  秋有𧌒
  杜預云𧌒短狐含沙射人影為災也或謂短狐之𧌒盖出炎荒江海中非魯地所有盖文誤爾𧌒當作𧈱是不然經書有者不常有也𧌒非魯地所有故以有為異也爾雅蟲食葉曰𧈱若使是𧈱當從書螟之例不曰有也
  冬十月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
  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
  公羊子謂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可也漢廷議論多祖其説而不知其非也春秋之亂正由臣下擅主威大夫竊國命故春秋書大夫遂事以為戒於萬世公子結其尤者也陳人之婦則賤者之婦也安得魯侯使卿媵之此乃結之私行爾人臣非君命出疆又矯命以盟諸侯不臣莫大焉春秋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就使結真能安國家而矯命已為可罪況秋與齊宋盟而冬受齊宋之伐則所謂安國家者奚在漢陳湯甘延壽矯制發兵共誅郅支單于傳首京師而匡衡非之以為延壽湯擅興師矯制命幸得不誅如復加爵土則後來使者爭欲乗危徼倖生事蠻夷為國招難劉向則曰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師功徳百之於是天子下詔封延壽湯侯盖向所稱者一時之功也衡所執者萬世之法也春秋不以一時之功而廢萬世之法衡則得之矣
  夫人姜氏如莒
  杜預云非父母國而徃書姦也
  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夏齊大災秋七月冬齊人伐戎
  齊人伐戎何以書曰古者聖王之於武備也不弛威以飬寇亦不生事而妄征故蠻夷猾夏則有刑玁狁孔熾則有伐茍非有罪則不以煩中國之兵也今荆楚陸梁入蔡伐鄭而齊莫之討也戎當此時未有猾夏之罪而必伐之是於楚有弛威飬寇之患而於戎有生事妄征之過矣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冬十有二月葬鄭厲公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
  肆赦也眚過也春秋不書肆眚而書肆大眚者此不可不明也書稱眚災肆赦孔子亦曰赦小過則是赦者聖人所不廢也特用於疑誤與夫小過焉爾非肆大眚也今魯莊肆大眚則是重辟與非疑誤者皆赦之如周樂運所謂施非常之惠以肆姦宄之惡是也失刑甚矣故聖人惡之而書也若夫罪疑過小而執必不赦之典此申韓之術非聖人忠厚之意也為政者當知春秋不書肆眚而書肆大眚則深殘姑息之弊可以兩戒矣
  癸丑葬我小君文姜
  書文姜明夫人不當諡也晉胡訥云禮婦人生以夫爵死以夫諡夫人有諡不復依禮爾此説得之而曹耽以為夫婦行不必同不得以夫諡諡婦者豈春秋之義哉
  陳人殺其公子禦寇夏五月秋七月丙申及齊髙徯盟于防
  冬公如齊納幣
  納幣卑者事也而君親之非禮也况喪娶乎行吉禮於衰絰之中無人子之心矣後世人主有公除而議昏亮隂而舉樂内無父子外無君臣者皆魯荘之類也
  二十有三年春公至自齊
  祭叔來聘
  不稱使而言聘者非王命而執聘禮也其外交於魯者猶祭伯之來也朝廷之上以世族用人如祭伯祭公祭叔之類背公營私外交侯國而欲其起王室之衰撥天下之亂難矣
  夏公如齊觀社
  公越境觀社淫于觀也夫居喪而納幣越境而觀社魯侯之縱情悖禮固已甚矣然齊霸方炎不能以一語止之而安受其非禮何哉盖霸者之道不以治己修身為本故齊桓内行不修而管仲以為不害霸故其視魯侯縱情悖禮之為則亦安之而不為異也使其能兢兢業業當無以逸欲為有邦之教卑服不皇必以庶邦惟正之供矣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公至自齊荆人來聘公及齊侯遇于榖蕭叔朝公秋丹桓宫楹
  娶讎人女飾先君之廟以榮之罪也
  冬十有一月曹伯射姑卒十有二月甲寅公㑹齊侯盟于扈
  二十有四年春王三月刻桓宫桷葬曹莊公
  夏公如齊逆女
  親迎禮也何以書榖梁子曰不正其親迎於齊也
  秋公至自齊
  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夫人之歸也朝于廟曰至未朝于廟曰入何以書讎國之女也
  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
  公羊子以為大夫宗婦者大夫妻也孫氏亦云同宗大夫之婦是不然春秋非卿大夫不書其書宗婦即為同宗大夫之婦非賤者之婦明矣不必加大夫也盖大夫宗婦者大夫及宗婦也其不言及者如公㑹諸侯晉大夫之類亦列數之也夫梱以内夫人治之而大夫不得見也今使大夫與宗婦同贄而覿夫人可謂亂男女之别失内外之辨矣南史載晉宋婚禮初婚三日舅姑衆賔皆列觀盖援此也夫用三日之制可也不知所謂衆賔者豈亦大夫與宗婦同之耶
  大水
  冬戎侵曹
  戎雖侵暴亦有人心為中國者以理馭之則治以力勝之則亂何者治生於其心之有所畏服亂起於其心之有所不能平也戎自盟唐之後無迹於中國者幾四十年矣今乃復見於侵曹之役何哉盖當其無迹於中國之時而中國乃生事而妄征之如前年齊人伐戎是也伐之不以道則何以厭服其心此戎所以敢於肆侮加兵於齊之與國而不顧也
  曹羈出奔陳赤歸于曹
  鄭莊公卒旣葬突歸而忽出曹莊公卒旣葬羈出而赤歸觀忽突之事則知羈赤之事矣盖忽突者鄭莊之子羈赤者曹莊之子也君死嗣子在内即位而奉喪事如鄭忽曹羈者皆冝為君者也突赤出奔於外必甞得罪於君父不宜為君也然卒廢其所宜而立其所不宜者盖由有挾姦懷利之臣制其命焉爾忽突之廢置由祭仲為之也仲之事迹見於經傳詳矣雖曹之柄政者名氏無聞然亦祭仲之徒爾向使鄭莊曹荘者能為身後之慮選擇忠良俾輔於後嗣則安有他日奪正與邪之禍哉此可為萬世永鑒矣
  郭公
  郭公者郭亡也猶梁亡之類也得罪於民而民逃之則國為墟矣此非有滅取之者故春秋以自亡為文也
  二十有五年春陳侯使女叔來聘
  陳女叔來聘雖其君使之實出其臣之私意也盖是時原仲相陳季友相魯因二人有舊而相聘焉爾大夫交政於中國其見於此乎
  夏五月癸丑衛侯朔卒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日者衆陽之宗王者之象也故王者救日則奏鼓諸侯不與也今為諸侯而伐鼓用牲僣矣
  伯姬歸于杞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門
  禮惟祭天用大牲救日則奏鼓此大水而伐鼓用牲非也國有大水之災不知修徳以弭乖戾行政以救墊溺而區區以牲鼓厭禳之是淫巫瞽史之事非君人之道也
  冬公子友如陳
  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夏公至自伐戎
  曹殺其大夫
  春秋書殺大夫或稱國或稱人何也公榖傳云稱人以殺殺有罪也孫氏㳂其説遂謂殺大夫不以罪則稱國殺有罪則稱人盖見衛人殺州吁齊人殺無知而為例也信斯言也則稱國以殺皆不以罪也然而元咺以訟君見殺處父以專權見殺胥童以道君為亂見殺皆稱國焉豈不以罪哉稱人以殺皆有罪也而宋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則是以臣犯君而殺其君之大夫不可為公孫固公孫鄭之罪也宋襄夫人因戴氏之族殺司馬公子卬則是以婦人干國政而殺公朝之大夫不得為司馬之罪也而皆稱人以殺何哉若斯之例所謂質諸此而彼礙證於前而後違者也夫春秋固有以隻字為義而非字字有義也其稱國者猶曰杞不足徵宋不足徵不必以稱國為有辨也其稱人者猶曰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不必以稱人為有别也盖其所書之大義在於殺大夫而已矣其稱國猶君之國其稱人猶君之人書其事即見其君之罪焉爾夫大夫與國同體君之股肱也是以有道之世刑不上大夫及其無道也常多殺大夫何者有道之世位以稱徳茍命士以上必以俊彦為之況大夫乎故無至於犯罪而可殺有道之世明徳謹罸雖一介之民猶不以無罪戮之況大夫乎故無至於妄殺有道之世政自上出雖諸侯不得以專殺也況非諸侯乎故無至於亂殺及其無道也任非其人故有可殺之罪刑不當罪故有妄殺之事上無政刑故有亂殺之禍此春秋所以書之為萬世戒也使後之人君戒其可殺則當任忠賢戒其妄殺則當謹刑辟戒其亂殺則當壹政枋如是則無殺矣曹殺其大夫不書名衆也其諸亂殺之歟
  秋公㑹宋人齊人伐徐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二十有七年春公㑹杞伯姬于洮
  杞伯姬於此年㑹其父于洮於僖五年朝其子于魯以婦人而行㑹朝之禮干諸侯之政其唐武韋后安樂公主之徒歟𣏌伯受制於其婦而莫之遏魯莊聽命於其女而莫之違其唐髙中之主歟
  夏六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鄭伯同盟于幽
  秋公子友如陳葬原仲
  春秋書内大夫出聘者非禮者也然未有書其所為者此書葬原仲何也舉其尤者爾公子友託聘而私行以共原仲之葬内以欺其君外以成列國大夫之僣非罪之尤者乎
  冬𣏌伯姬來
  莒慶來逆叔姬
  莒慶越境而自逆女見莒慶之專國也
  杞伯來朝公㑹齊侯于城濮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甲寅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
  幽之再盟衛侯不至盖奪於喪制之故或可情恕也而齊遽伐之是齊之兵不度義而動也衛之不可以敵齊明矣不忍一朝之忿而與齊人戰卒貽喪師之禍是衛之兵不量力而鬭也二者皆罪也左氏以為齊侯奉王命討子頽之亂非也衛朔子頽之事十年矣齊霸已久矣不應至今方討之也且衛朔已死何乃討其子乎
  夏四月丁未邾子瑣卒
  秋荆伐鄭公㑹齊人宋人救鄭
  救義事也何以書盖齊桓之於楚有弛威飬寇之患焉夫不能攘定而以救鄭者為名而已矣
  冬築郿
  春秋凡書宫室園囿之役曰築如築王姬之館築臺築囿是也郿邑也非宫室園囿而築之何也榖梁子曰虞之也古者山林藪澤之利所以與民共也虞之非正也猶北魏甄琛所謂縣官障護河東鹽池而收其利是也古者有道澤梁無禁天地之藏所以資飬萬人也今障護而專其利使民不得共之豈為民父母之意哉悲夫後之為國者盡籠山澤之所出歸諸公上榷禁嚴密民以抵冐刑戮者歲不知其幾也吏詫其能勇於用法無惻然不忍之心焉使其嘗攷諸春秋知虞利為非正則宜媿於此矣或問周禮虞衡有官為之厲禁非歟曰然文王治岐之政周公成王宜世守之安得遽反之耶
  大無麥禾
  麥與苖同時也故並言之曰無麥苖宜也麥與禾不同時也而亦並言之曰大無麥禾何也因無禾而追書無麥也董仲舒云春秋他榖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重生民之具也
  藏孫辰告糴于齊
  古之王者以三十年之通致九年之蓄雖有凶荒水旱而民無菜色今魯一年不熟告糴他國則其素無蓄積之政可知矣
  二十有九年春新延廐
  或謂皇祐中范公仲淹領浙西時歳饑召諸佛寺僧謂之曰饑歳工價至賤可大興工役於是諸寺工作鼎興又新敖倉吏舍日役千夫貿易飲食工技服力之人仰食於公私者無慮數萬是歳兩浙惟杭晏然民不流徙由此著令歳饑𤼵司農之粟募民興利范公之規也今觀魯莊當大無麥禾之歳國内艱食而新延廐城諸防不廢土木之功者得不與范公之事類乎曰不然魯莊公素非務徳愛民之主也觀其飾宫桷以為侈虞山澤以為利一歳而築臺者三彼直以土木困民爾豈知以此濟民哉榖梁子曰冬築郿春新延廐以其用民力為己悉矣故聖人惡之而書也又新廐者勞人以奉馬也
  夏鄭人侵許
  秋有蜚
  有者不常有也山海經載蜚如牛白首一目虵尾水行則竭草行則枯見者有兵役盖乖氣所致也
  冬十有二月紀叔姬卒城諸及防
  三十年春王正月夏師次于成
  秋七月齊人降鄣
  齊人降鄣者脅鄣使降也見齊之無道也公榖以鄣為紀邑豈有紀滅之後而一邑之民尚能二十餘年獨抗齊哉啖子非之當矣鄣小國也
  八月癸㐪葬紀叔姬
  春秋内女之為外夫人者卒葬必書其為大夫妻則否紀季以酅事齊為齊邑之大夫叔姬歸于酅以嫁紀季不得為外夫人矣而書其卒葬何也盖魯以夫人之禮葬之也伯姬之卒也齊葬之故曰齊侯葬紀伯姬今叔姬卒于齊不曰齊葬者以是知魯葬之也當叔姬之存也而宗國之魯莫能恤也使其羈旅流落失身於紀季盖至死而後葬之豈得為親愛之義也哉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冬公及齊侯遇于魯濟齊人伐山戎
  三十有一年春築臺于郎夏四月薛伯卒築臺于薛自古人君荒怠不恤國事為宫室臺榭于淫于逸于游于觀者未有不底於喪亂者也魯莊公一歳之間而築臺者三則其恣情縱欲廢國勞民之迹可見矣故其身死骨未寒而慶父亂作般閔繼弑强齊謀取其國而猶存者幸爾其與瑶臺滅夏瓊宫喪殷虒祁成而諸侯叛阿房作而七廟墟者同一轍也為人君者可無戒哉
  六月齊侯來獻戎㨗
  先王之禦外侮也除其害而已矣非矜其功也今山戎未有可伐之罪而逺征之以其所得之㨗誇示於魯則齊侯之器小矣且獻㨗者下奉上之禮也齊侯於魯而用下奉上之禮者矜心亂之矣
  秋築臺于秦冬不雨
  三十有二年春城小榖
  小榖魯地故經以魯自城為文左氏釋云城小榖為管仲非也盖左氏因見昭十一年申無宇云齊桓公城穀而寘管仲焉遂誤以城小穀為城穀不知穀自是齊地小穀自是魯地也當以經文為定
  夏宋公齊侯遇于梁丘秋七月癸巳公子牙卒八月癸亥公薨于路寢
  冬十月己未子般卒
  案左氏公薨子般即位共仲使圉人犖賊子般是子般旣為君矣其不稱公不書葬者未踰年之君也
  公子慶父如齊
  慶父既賊子般國人不與故懼而適齊也其不言奔以聘禮而往也昔宋萬弑君其黨猛獲奔衛宋人請之衛人欲勿與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惡一也惡於宋而保於我保之何補與惡而棄好非謀也今慶父有弑逆之罪如齊而齊受之若桓公管仲者亦異於石祁子矣豈非幸魯之亂而有欲取之意遂不暇問其首亂之臣哉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狄伐邢















  春秋通說卷三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說>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四     宋 黄仲炎 撰閔公
  元年春王正月齊人救邢夏六月辛酉葬我君莊公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
  季子來歸
  季友初傅子般而子般見弑再相閔公而閔公又弑其於託孤靖難之功何有哉案左氏成季之將生也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旣而成風聞成季之繇乃事之而屬僖公焉盖季子援僖之志已定於此時矣般閔之弑固季友之意也為人臣而竊交於宫梱受援立之託以求得志於他時是國之巨姦也其後文公敬嬴亦私事公子遂而屬宣公遂為之殺惡及視非倣於季友之為乎故由季友挾擁僖之功而後人盜魯權者累世殆天之喪魯爾春秋不書季友之出而書其歸盖與其出而惡其歸也説春秋者因以春秋書字為襃辭遂曰季子賢者也以大姦慝為大善良豈不誤天下後世哉故曰春秋之紀事為戒而已矣其於名字無擇也
  冬齊仲孫來
  齊仲孫來不言使且非有聘盟之事何也盖覘魯也因魯難而竊來覘之將以取之也夫覘鄰國之難而圖取之齊侯於是乎不仁矣受命而覘國仲孫於是乎不能正其君矣或曰齊侯不仁固也然仲孫覘魯而歸公曰魯可取乎對曰魯不棄周禮未可動也君其務寧魯難而親之謂非正其君可乎曰善格君者當正救其非心而已楚莊為陳夏氏亂伐陳因縣陳申叔時諫曰諸侯之從也討有罪也今縣陳貪其富也以討召諸侯而以貪歸之無乃不可乎楚子曰善哉乃復封陳蓋當時陳以淫昏致討縣而滅之初無難者而申叔時之諫特曰不可貪而已今仲孫受命覘魯見其猶未可動而後止之若使魯亂如陳則必贊其君取之矣包藏禍心睥睨鄰國尼於其所不可動則必不恕其所可動者矣比諸申叔時之諫不亦遠哉齊魯先世盟在王府俾其後嗣無相害也莊公不以齊為讎而事齊惟謹今其即世骨猶未寒試使可取亦何忍哉而仲孫不知及此謂之不能正其君可也
  二年春王正月齊人遷陽
  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
  禮三年喪畢致新死之主以進於廟廟之遠主當遷入祧於是乃大祭於太廟以序昭穆故謂之禘禘之為言諦也言審諦昭穆之序也襄十五年晉穆公卒其十六年晉人荅穆叔曰以寡君之未禘祀是知三年喪畢乃為禘也故曰吉禘今閔公斬焉在衰絰之中而輒舉吉禘之祀廢三年之通喪非禮也其不于太廟而于莊公之宫又非禮也
  秋八月辛丑公薨
  案左氏共仲使卜齮弑公于武闈成季以僖公適邾共仲奔莒乃入立之夫季友以閔元年歸魯則是既相閔公矣其明年閔公弑豈有賢者相其君而恬視其君之遇害哉蓋季友志在立僖視閔為路人幸其弑焉爾為閔之臣而有貳心於僖不忠莫大焉觀春秋書公薨於季子來歸之後則季子之情狀可察矣故曰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為内諱故不言弑其不地則弑自見矣其不書葬國内亂不得以成禮葬之也
  九月夫人姜氏孫于邾公子慶父出奔莒
  姜氏慶父同為弑逆之迹可見矣
  冬齊髙子來盟
  魯自慶父作亂賊殺子般使齊以霸國之力治之一反手之易爾遲遲三年間致魯君再弑國再亂及姜氏慶父不為國人所容出奔邾莒而後髙子來盟以定魯僖之位仁者救人豈如是之不廹哉桓公存三亡國而義士猶曰薄德者蓋於此見之矣其不言使杜預云齊侯使來平亂僖公新立因遂結盟故不稱使也
  十有二月狄入衞
  鄭棄其師
  春秋諸侯土芥用其民而不恤者徃徃而是然未有自棄其師如鄭人之甚者也案左氏鄭伯惡髙克使帥師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師潰而歸髙克奔陳夫惡一大夫不能去之至付以兵事使久于外而逃之固非刑政矣且民何罪焉暴師邊鄙聽其久困而自潰非棄之乎故書曰鄭棄其師不言師潰者潰因於棄之非師自潰也



  春秋通説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五     宋 黃仲炎 撰僖公上
  元年春王正月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夏六月邢遷于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救本善也春秋之書救則皆不善者也所謂不善者不誠於救或救而無功也或救不在諸侯而在大夫不親與國而勤逺畧也邢有狄患三年矣齊甞一救之不足以退狄師也至此再救之以三國之師沛然有餘力矣而猶待於聶北之次邢不勝困以遷其國然後城之曷若城之於未遷之時哉此謂不誠於救者也不誠於救而不得不救者孟子所謂假仁者也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
  案左氏哀姜孫于邾齊人取而殺之于夷以其尸歸君子以齊之殺哀姜也為已甚矣女者從人者也為内諱故不言殺曰薨于夷則殺自見矣
  楚人伐鄭
  楚何以先稱荆而後稱楚曰從其實也詩稱蠢爾蠻荆是楚以荆稱舊矣至春秋之初猶以荆通于中國故春秋從而荆之今始改為楚故春秋亦從而楚之爾説者謂自州而國之乃春秋漸進之法謬矣
  八月公㑹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于檉
  㑹于檉者謀救鄭而不能也
  九月公敗邾師于偃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拏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夫人氏者經文闕姜字也公榖以去姜為貶信斯言也則夫人孫于齊書姜氏者無貶歟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楚丘非衞邑也何以知其非衞邑也以春秋書法而知之也春秋凡書城外邑必有所繫如城縁陵不言𣏌必曰諸侯城縁陵以見縁陵之為外邑而非魯自城也如城虎牢必繫於諸大夫㑹戚之下曰遂城虎牢以見虎牢之為外邑而亦非魯自城也若書城内邑則無所繫矣如城中丘城祝丘之類是也楚丘之城既無所繫豈得為外邑哉況隱公七年書天王使凡伯来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繫楚丘於來聘之下益知為魯邑明矣左氏載成季之生也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卜楚丘者魯大夫也以其國邑為氏故曰卜楚丘也衞詩稱作于楚宫作于楚室而未嘗曰楚丘也惟序詩者稱衞楚丘此乃漢儒㳂襲三傳之訛說爾然則城楚丘何以書曰僖公承國家喪亂之餘即位期年未皇他務遽以城築之役罷敝人民所謂諸侯卑而守四竟未能撫民而用其力者兹為可戒也或曰若是則齊桓封衞之事於經奚見哉曰齊之恤魯也三年而後定於恤邢也四年而後城遲徊延緩無救焚拯溺之意故聖人惡而書之若夫衞為狄所滅其遺民渡河奉戴公以廬于曹齊桓不踰時間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乗甲士三千以戍曹歸其器用故衞賴以復存齊桓此役似忠於人者惟忠於人故不書也故曰春秋之紀事為戒而已矣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
  虞師晉師滅下陽
  虞公貪璧馬之賂道晉師以伐虢宫之竒諫不聽故虢亡而虞從之經書虞師晉師滅下陽踰三年晉人執虞公以為貪而拒諫者之戒明矣下陽虢公邑也
  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黃人盟于貫
  穀梁子載貫之盟管仲曰江黃遠齊而近楚楚為利之國也若伐而不能救則無以宗諸侯矣桓公不聽遂與之盟管仲死楚伐江滅黄桓公不能救故君子閔之是知春秋書貫之盟所以著江黃致禍之由而齊桓實誤之也唐正觀時康國求内附太宗曰前代帝王好招來絶域以求服逺之名無益於用今康國内附儻有急難於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勞百姓以取虚名朕不為也故寧失目前之侈觀以免後日之尤悔若太宗者可謂有管仲之慮矣
  冬十月不雨楚人侵鄭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徐人取舒
  六月雨
  書六月雨者見不雨之所終也言自十月不雨至于五月也北史神龜元年自正月不雨六月辛卯澍雨乃降即春秋書六月雨之辭也聖人何喜焉而榖梁子曰喜雨也於是說春秋者多從之可謂過矣夫久晴而雨乗除常數小人獻佞指為天休君臣之間動色相賀有驕矜而無戒懼者此亂朝之事豈聖人之意哉善乎富公弼告神宗曰願陛下不以今日得雨為喜更以累年災異為憂此可以言春秋矣
  秋齊侯宋公江人黃人㑹于陽榖冬公子友如齊蒞盟楚人伐鄭
  四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
  蔡有附楚之罪而齊侯帥七國之師以侵之非過也何以書曰齊侯之侵蔡不惟疾其附楚而已案左氏齊侯與蔡姬乗舟于囿蕩公公懼變色怒而歸之未之絶也蔡人嫁之故明年因伐楚之師而侵蔡是謂逞人欲而非奉天討也八國之兵及其竟而民潰可見威聲震駭之甚矣
  夏許男新臣卒
  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
  齊桓帥諸侯以伐楚次師于陘奉辭而不廹庶幾王者之征終於不交兵而講和好春秋諸侯之攻伐未有若此者也何以書曰以管夷吾之智而於治楚一大事不得其要領而止蓋蹈乎薄德之譏也觀左氏載管夷吾奉辭于楚以二事責之曰昭王不復也包茅不貢也是責其所不足責而略其所當責也昭王之事不當問楚矣所可責者包茅爾然未為切也自平王以來諸侯放恣周之禾麥且見取于鄭魯不貢賻至勤使命之來王賦不共滔滔皆是何止一楚哉自古帝王之征不庭不暇責以禮也蓋必以其侵陵彊邑患苦人民為問罪之首事如宣王六月之詩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是也若其揣力度時未能進討則出於和親之下䇿亦必約其休師息旅無至敗盟如漢文帝遺匈奴書墮壞前惡以圖長久使兩國之民若一家子元元萬姓下及魚鼈上及飛鳥⿰𧾷攴行喙息之類莫不就安避危是也今楚怙恃其强陵虐小國漢陽諸姬彼實盡之駸駸入于中夏敗蔡師虜蔡侯加兵於鄭者未有已也齊桓責楚當以此先焉今顧無一語及之既而屈完來盟亦止曰同好而已何夷吾之慮若是其踈哉蓋齊方以諸侯主諸侯非如王者之於天下君臣分定所願拱已垂裳以臨之也其意常樂天下之多事而以號召排拯為功焉猶貨醫者幸人之有疾貪將者喜國之有寇故其不以侵陵問楚者留其疾而遺之寇也是以既盟之後明年楚滅弦又明年楚圍許又明年楚滅黃兵車徜徉比召陵以前不少挫而齊為楚故以勤諸侯者自若焉夫使諸侯不能一日不虞楚之患即不能一日不藉齊之功此管仲之術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齊人執陳轅濤塗
  陳轅濤塗有誤軍之罪而齊執之討不忠也何以書曰濤塗為齊謀則詐為其國謀則忠也左氏載陳轅濤塗謂鄭申侯曰師出於陳鄭之間國必甚病若出於東方循海而歸可也蓋知齊師所過必大為其國之擾故濤塗不欲其出乎已之國也齊不自反顧乃執其臣而兵其國仁者果如是乎大抵兵事一動不惟有戰鬬死傷之憂而師之所處荆𣗥生焉所過國邑人民力困於誅求膽寒於侵掠誠有如濤塗之所謂甚病者夫以齊桓用兵號為節制而猶若此況以悍將驅暴兵無法以馭之所過殘滅者多矣可不謹哉
  秋及江人黃人伐陳八月公至自伐楚葬許穆公冬十有二月公孫玆帥師㑹齊人宋人衞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
  五年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
  申生自縊而死而曰晉侯殺之何也有讒不見而寘申生於死地即晉侯殺之矣夫世子國之本不可動也自古人君以讒害之者豈特自戕其天性哉國之亂亡鮮不由比故張九齡謂晉獻公聽驪姬之讒殺申生三世大亂漢武帝信江充之誣殺戾太子京城流血晉惠帝用賈后之譖廢愍懷太子中原塗炭隋文帝納獨孤后之言黜太子勇遂亡天下由此觀之可不戒哉可不畏哉
  𣏌伯姬來朝其子夏公孫兹如牟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㑹王世子于首止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
  周惠王以惠后故將廢太子鄭而立王子帶故齊帥諸侯㑹王世子以定其位也定王世子之位義也何以書曰以王世子而外交强國脅君父以定其位非子已以諸侯而不朝於王而致世子於外而㑹之非臣已此豈可為訓哉或曰不如是則惠王將易世子奈何曰使世子懼不孝不懼不得立使齊侯朝京師諫於王而定之則為人子為人臣之道盡矣漢史載髙帝欲易太子叔孫通諫不聽張良畫計以為上所不能致者四人請從太子游及髙帝晏置酒太子侍四人者從故太子得不易識者非之謂決無是事不然使四皓實能制髙帝使不敢廢太子是張良為其子立黨以制其父也嗚呼世子挾賔客以自固如四皓者然且不可而況外假强國之援哉此春秋所以書首止之事為後世戒也其書㑹世子者見世子在首止而諸侯徃㑹之也其曰諸侯盟于首止者見世子不與盟也
  鄭伯逃歸不盟
  案左氏首止之盟王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女以從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鄭伯喜於王命故逃歸不盟蓋齊桓不朝于周而致王世子于外以定其位黨臣子以脅君父此惠王之所不能平也故撫鄭從楚以洩其忿焉鄭伯喜於王命而逃歸不盟此可以見人心矣
  楚人滅弦弦子奔黃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冬晉人執虞公
  三傳謂虞虢為諸侯非也虞公虢公皆仕於王朝為三公者也左氏莊十五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而此稱虞公可見其為王朝之三公矣晉師滅虢而經不書滅虢而書滅下陽此滅虞而不書滅者蓋下陽者虢公食采之地虢公邑而居之故滅下陽則虢亡矣虞公亦居於食采之地今晉執虞公而地入于晉可知故不言滅也
  六年春王正月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伐鄭圍新城
  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諸侯遂救許無功也案左氏許僖公見楚子于武城許男面縛䘖璧大夫衰絰士輿櫬楚子以武王克殷事命之則是許既降楚矣
  冬公至自伐鄭
  七年春齊人伐鄭夏小邾子來朝鄭殺其大夫申侯秋七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於甯母盟于甯母謀鄭也子華曷為亦與於盟因子華而謀也今年春齊人伐鄭明年鄭伯始乞盟則子華之來決非君父之命矣子華姦人也叛其君父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為霸主者若何受之雖夷吾進諫終却其請然納子華於㑹盟亦列姦而已矣
  曹伯班卒公子友如齊冬葬曹昭公
  八年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衞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欵盟于洮
  王人即王官也猶僖二十九年王子虎盟翟泉亦以王人書是也時惠王不豫陳媯子帶之謀未己故齊侯復扳㑹王官而盟之以定王世子之位蓋王世子廢置之命制於諸侯矣
  鄭伯乞盟
  鄭伯始於逃盟而終於乞盟此豈有不可奪之志哉然齊之得鄭蓋因於屢伐之後亦非使人恱服之道矣
  夏狄伐晉
  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或問禘祫之説衆矣歴代諸儒援經立辯或以為天子祫禘祫甞諸侯禘一祫一或以為祫祭祝取羣廟之主而明禘不然或以祫為三年一大祭或以禘為三年一大祭或以五年殷祭為禘或以為禘即是祫或以為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三歳祫祭天子諸侯大夫用之而五歳一禘所以報其繼天受形之祖非天子不得用然則何所折𠂻乎曰衆言殽亂折諸聖春秋有禘無祫魯語有問禘之說有禘自既灌之說未甞及於祫也晉人告穆叔以為寡君之未禘祀則禘為三年喪畢之祭明矣春秋於文二年書大事于太廟此即除喪而禘祀爾而公羊氏曰大事者大祫也大祫者合祭也五年而再殷祭蓋以大祫為三年之祭以禘為五年之祭由公羊之說也公羊之說好為誣誕不必案之舊典漢承秦人滅學之後諸儒多治公羊春秋援為根據其言禘祫之制大率祖公羊之說爾戴記之書漢儒之雜說也是以後世紛紛之論未能歸一得非不折諸聖乎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周制四時之田春蒐夏苗秋獮冬狩而又三年一治兵此天子諸侯之所同也春祠夏禴秋甞冬烝而又三年一大祭此亦天子諸侯之所同也四時之祭不及毁廟之主故三年大祭併毁廟之主而祭之也但三年之祭講於除喪祔入新主之時則謂之禘禘之為言諦也新主入廟舊主當遷因合祭之而審諦昭穆之序也即晉人所謂禘祀閔公之吉禘是也若講於非除喪祔主之時止於合祭而已不復審諦昭穆之序故不曰禘而曰有事曰大事即公羊之所謂大祫是也由此觀之則知三年大祭禘即是祫而諸儒之論皆可廢矣或曰僖之禘于太廟非除喪祔主之時何以不曰大事而曰禘也文之大事于太廟正除喪祔主之時何以不曰禘而曰大事也曰僖之禘于太廟雖非除喪祔主之時然致夫人之主于廟而審諦之故曰禘也文之大事于太廟雖除喪祔主之時然逆祀而躋僖公不得為審諦昭穆之序故不言禘也禘于太廟禮也禘而致夫人之主于廟則非禮矣夫人者左氏云哀姜是也帷箔不飾比弑二君不薨于寢而見殺于齊於禮不應祔廟僖公乃猶豫久之今特舉禘祀而致其主雖曰盡人子之愛然以大罪之人宜絶之先君而配之先君之廟可乎不可也聖人惡而書之以為萬世君母之戒嚴矣哉夫人不稱諡省文也曰禘而用致豈非新死者哉其為哀姜明矣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說卒
  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葵丘明天子之禁甚盛舉也何以書曰號令之出在齊諸侯之畏在齊所謂禮樂征伐自諸侯出此其尤者爾物不能兩大霸極盛則王極微矣王世子王之貳也宰周公王之輔也自首止致王之貳葵丘致王之輔而後晉文公為温之㑹遂致王矣易曰履霜堅冰至蓋言順也故不以明天子之禁而不書也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不稱國内女之未適人者也未適人不卒此何以卒穀梁子曰許嫁笄而字之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也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甲子晉侯詭諸卒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狄滅温温子奔衛
  晉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
  世子申生死於讒而里克不平其事奚齊卓子死於亂而荀息不食其言二子者皆用其死力於晉國者也然里克不免乎弑君之名荀息不免乎從昏之罪殺身而無益于國何哉人臣之義在於正諫其君之非而已茍能以死力正諫其君鮮有不能回其君之聽者不幸而不聽以至於死則臣子之義盡矣漢髙帝欲廢太子立趙王如意張良極諫不聽叔孫通又諫時大臣多固爭於是上知羣臣心不附趙王乃止不立故漢室之不亂非忠諫之功乎今里克荀息雖各盡其死力而莫能知此也方獻公使太子之伐臯落氏也里克嘗諫矣然一不見聽遂退而不復言及驪姬譖而不能爭也申生死而不能明也蓄憤久之而以三公子之徒作亂是里克雖有不徇其君之心而不能辨之於早也申生之死奚齊卓子之為也千載而下聞者猶寃之況當時哉荀息於此不惟不能諫又且成其君之邪志以死奉奚齊及里克殺奚齊卓子而荀息死之是荀息雖有不愛其死之心而不能用之於義也故里克不免弑逆之名荀息不免從昏之罪春秋書之為萬世人臣之戒明矣卓子不當立者也其曰君卓何也國不可曠時無君雖立不以正踰年必稱君也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
  狄甞入衞病邢伐晉滅温楚自召陵之後滅弦圍許而中國不能討也北戎未有害而親將以伐之捨其强而弱是圖失治外之義矣
  晉殺其大夫里克秋七月
  冬大雨雪
  雨雪常也惟大而為害故書獨桓八年雨雪不言大者周之十月今之八月非雨雪之時故以異書也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㔻鄭父
  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榖
  男女正位天地之大義也魯僖亂之而不自正齊桓與之為亂而不能正皆罪而已矣
  秋八月大雩冬楚人伐黃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夏楚人滅黃
  不書出奔者君死於其位也
  秋七月冬十有二月丁丑陳侯杵臼卒
  十有三年春狄侵衞夏四月葬陳宣公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于鹹秋九月大雩冬公子友如齊
  十有四年春諸侯城縁陵
  説春秋者謂城邢之役不稱齊侯城衞楚丘不書諸侯城𣏌縁陵不序諸侯蓋惡齊侯之專封也不知齊桓以霸自命禮樂征伐悉出其手何者非專而奚獨於封國專之耶春秋又豈容恕其他事之專而獨罪其專封哉蓋齊桓之專制自是終身之罪然其行事之非又有出於專制之外者春秋並著之以垂戒焉不特罪其專而已以城楚丘為封衞先儒之說誤矣其書於春秋者城邢城縁陵爾邢之城以緩書縁陵之城以有闕書明緩而有闕不得為愛人救物之誠者也城縁陵不序諸侯者即㑹鹹之諸侯城之故不復序也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
  季姬不繫之國者内女未嫁者也出而遇鄫子于防使鄫子來請婚已也季姬寧有孟光之賢哉僖公非德愛也左氏謂季姬歸寧而公止之故遇于防而使之朝非也春秋内女適他國者必書曰歸于某季姬先未見於春秋而明年始書之豈得為已嫁鄫哉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
  沙山名鹿足也山冢崒崩且以為異況鹿乎左氏載晉人卜偃之言曰幾年將有大咎國幾亡此其驗也漢書謂春秋沙鹿崩晉史占之後六百四十五年有聖母興是為元皇后其誣甚矣
  狄侵鄭冬蔡侯肸卒









  春秋通說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說卷六     宋 黃仲炎 撰僖公下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楚人伐徐
  楚自召陵之後雖復崛强然兵車徜徉猶未離乎近楚之國也今徐居下邳而臨淮泗於齊魯為近而去楚逺矣而楚乃逺攻至于徐以撼齊魯若渉無人之竟者非大有所侮而然哉書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齊桓霸業既盛而志氣易盈葵丘之後謂中國已無事諸侯已帖服震而矜之於是怠忽荒政之患形焉楚雖南蠻而有智士黠才如屈完者為之謀計窺覘中國是以敢於慢侮而不顧也春秋書楚人伐徐於齊桓晩年荒怠之際其垂戒於後世明矣
  三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
  諸侯在㑹而使大夫救徐齊侯荒怠之迹可見矣大夫專中國之政蓋自是始也
  夏五月日有食之秋七月齊師曹師伐厲八月螽九月公至自㑹季姬歸于鄫
  己卯晦震夷伯之廟
  夏侯勝謂漢武帝多殺士衆竭民財力無德澤於民不宜為立廟樂蓋廟以觀德非可苟立也夷伯魯大夫必有不當廟者故春秋因天變以示戒焉其書己卯晦者晦朔之晦爾公穀謂之晦冥非也僖十六年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成十六年甲午晦晉楚戰于鄢陵可以類推矣
  冬宋人伐曹
  齊桓晩歳不獨平時所忌之國果於抗衡而所厚如宋襄亦動伐曹之師蓋欲乗其霸業之衰而代興也大抵齊桓之霸成於未忘在莒之時而壊於震矜葵丘之日一身而二變焉此國勢安危人情離合所由判也後世如唐明皇以憂勤致開元之治而卒以驕盈召天寶之亂者不亦齊桓之類歟
  楚人敗徐于婁林
  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
  案左氏秦之伐晉也晉侯逆秦師使韓簡視師復曰師少于我鬭士倍我公曰何如對曰出因其資入用其寵饑食其粟三施而不報是以來也今又擊之我怠秦奮倍猶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況國乎戰于韓原敗之秦獲晉侯以歸夫兵以氣勝氣之餒壯由兵之曲直我直彼曲則我氣壯而彼氣餒矣我曲彼直則彼氣壯而我氣餒矣晉侯背惠食言以致秦師不反已而鬬是已居其曲敵居其直此秦人之氣所以倍於晉而晉所以敗於秦也春秋書韓之戰以為氣餒而貪戰者之戒明矣哉或問秦西戎也始見於春秋宜不以爵氏人名稱之也而書秦伯何哉曰秦守本爵無呉楚之僭詩採秦風書録秦誓秦之列於諸夏久矣故春秋亦無外辭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飛過宋都
  左氏曰隕星也凡星隕至地即為石隋大業十二年有流星隕于呉郡為石本朝治平三年有星隕于義興為石以是知隕石者隕星也莊七年書星隕而不言石此言隕石而不言星者杜預云彼見星之隕不見在地之驗此見在地之驗不見始隕之星史各據其實而書之故文異也六鷁退飛者飛而退却之狀也或曰石後數鷁先數二傳以為目治耳治視之察之信乎曰聖人肆筆而書從魯史舊文爾書曰三帛二生一死贄此先數之辭也又曰牛一羊一豕一此後數之辭也豈亦有所謂目耳視察之異哉春秋書五石六鷁大㫖謂宋襄無德而圖霸故變異見于國中星象顛墜鷁飛退却喪敗有證而猶不悟卒為泓之戰敗而死之也後世人主其可睹天戒而不懼哉是月者文誤也上書戊申朔此承上文當云日
  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秋七月甲子公孫兹卒
  冬十有二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邢侯曹伯于淮
  淮水名也詩云鼓鐘將將淮水湯湯鼔鐘伐鼛淮有三洲周幽王所以亡也此㑹于淮得非合諸侯以奉舟楫之游乎齊桓之志荒矣
  十有七年春齊人徐人伐英氏
  楚病徐而齊不能治顧遷戮於附楚之國是以有伐厲伐英氏之師所謂室於怒而市於色者也
  夏滅項
  魯滅之也案左氏公有諸侯之事未歸而取項齊人以為討而止公故聲姜以公故㑹齊侯于卞據經書夏滅項猶言夏取邿秋取根牟則左氏之說信矣二傳謂齊滅之而經為之諱者妄也若齊實滅項而經為之諱遂以魯滅之辭書則魯何罪哉
  秋夫人姜氏㑹齊侯于卞九月公至自㑹
  春秋不書齊人止公而書至自㑹於夫人姜氏㑹齊侯之下則公之止于齊而見釋於聲姜之請可知矣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觀魯僖之事非不仁而辱者歟
  冬十有二月乙亥齊侯小白卒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宋公曹伯衞人邾人伐齊
  左氏載齊桓公與管仲屬孝公于宋襄公以為太子及管仲桓公卒易牙寺人貂立公子無虧孝公奔宋宋襄公以諸侯伐齊齊人與宋人戰宋敗齊師于甗立孝公而還蓋義兵也何以書曰左氏載事有牴牾難盡從者如云齊桓與管仲屬孝公于宋襄公以為太子是也此非左氏載事之誣乃不能辨誣爾夫當國家未有事變之際而早立嗣子以君父命足矣何待屬於鄰國之君以召外來之變哉管仲雖不以王道佐其君然非甚愚者何至若是蓋仲之罪特在於不能為其君身後之慮早建嗣子致有後日之亂使宋襄得以乗之而決非屬孝公于宋襄以為太子也凡世之姦人苟欲濟其所欲者必附之於義如欺人孤幼而利其財者必假曰吾受其先世所屬而經理其家焉爾宋襄之謀何以異此蓋宋襄自僖十五年伐曹已有圖諸侯之志幸而齊桓死諸子爭亂無虧立而孝公奔宋宋襄之得孝公不啻如獲竒貨至寶矣於是挾之以伐齊而懼不足以勝也則託之曰是齊侯仲父甞屬此於我也以孝公為先君所命則其名正以已為齊侯所屬則其辭順名正辭順雖齊國之人亦有不可致詰者幸而戰勝卒立孝公故國史書之以為信然而不知宋襄實欲立威攘霸特借孝公以挫齊所謂受屬於齊桓管仲者蓋誣死而誑生者之辭爾此其為術不待智者而後能知之也左氏乃受其誣可謂惑矣
  夏師救齊五月戊寅宋師及齊師戰于甗齊師敗績狄救齊秋八月丁亥葬齊桓公
  齊桓公卒踰年更甗之戰而後得葬春秋備書之以見桓公身後之禍如此其甚也桓公霸諸侯幾四十年伐楚郤狄因以成一匡之烈及身死在殯五公子爭立國内大亂同盟之國攘臂伐之而霸者之澤遂斬何哉古之王者由修身齊家而推之治國平天下蓋其立治有本而施諸外者皆其餘功也是以享國長逺而無患若夫霸者惟區區用力於其外而所以立其本者不暇講矣故齊桓内行不修嬖寵如夫人者六人多愛牽之嗣不早定末年荒怠狎近羣小寺貂易牙之徒弄權撓政而身殁之禍有必至者矣管仲家備三歸無格君之學謂桓公淫欲無害於霸趣辦目前而不為百年之計功烈卑陋宜曽西之所恥而不為也
  冬邢人狄人伐衞
  宋師伐齊狄不義宋而救齊以其不能勝也而又挾邢人以討從宋之衞是激於義也狄稱人何也以其人邢不得不人狄也
  十有九年春王三月宋人執滕子嬰齊
  夏六月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
  北杏之㑹齊霸之首事也雖人心始疑於齊然所致者猶有四國也今宋襄圖霸為盟於曹國之南是不能致曹而乃枉駕以盟曹也曹弱於宋而鄰於宋者猶且不服況諸侯乎故曹南之盟所與偕者僅一邾人而已寡助如此而以求霸是亡舟楫而渉不測之淵未有不死於溺者也
  鄫子㑹盟于邾己酉邾人執鄫子用之
  左氏載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牲況敢用人乎觀此則知宋襄之惡甚於桀紂矣二傳謂用者扣其鼻以血社非也孔子曰犂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舎諸其言用者祭而已矣蓋夷蠻之俗往往有殺人祭鬼者故左氏謂宋公使邾子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屬東夷是也
  秋宋人圍曹衞人伐邢
  冬㑹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
  當人心渙散之際而借無忘齊桓之德之名以糾合諸侯楚人之謀也楚人爭霸始於此矣春秋不先楚乃所以深抑之
  梁亡
  案左氏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處民罷而弗堪則曰某寇將至乃溝公宫曰秦將襲我民懼而潰秦遂取梁是梁伯益其國而不能實亟城弗處以罷其民民罷而潰則國已亡矣國亡而後秦取其地非因秦取之而後亡也故春秋不得言秦取而以自亡為文焉明自亡者民亡之也然則世之人君務廣地而不修德設險而不得民封疆雖拓城池雖壯而百姓離散不足與守之者可無鑒於此哉是以秦皇帝兼并天下東城北築雄據關中負百二山河之勢而德政不修海内愁困民不勝敝遂起而亡秦故秦之亡亦以民焉秦亡於民而後漢取之非因漢取之而亡也亦梁亡之類也
  二十年春新作南門
  新作者不因傾壊徒欲新美而改作也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孔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是知聖人不欲勞其民於無益之務也魯僖公甞修泮宫作新廟矣而春秋不書蓋為宫廟以事祖考獻戎功魯人頌之殆有國者不可廢故不書也新作南門新延廏皆所不必務者是以惡而書之也故曰春秋之紀事為戒而已矣
  夏郜子來朝
  五月乙巳西宫災
  西宫者公羊謂之小寢穀梁謂之閔宫從公羊之說則經何以不書小寢如薨于小寢之類從穀梁之說則經何以不書閔宫如立煬宫之類而曰西宫何也杜預云公别宫也蓋公宫之外更為宫於西如後世所謂離宫别館者以其踰乎舊制故春秋因災變而書之以為戒也
  鄭人入滑秋齊人狄人盟于邢冬楚人伐隨
  二十有一年春狄侵衞
  宋人齊人楚人盟于鹿上
  宋人為鹿上之盟以求諸侯於楚則是欲藉楚之力以合諸侯也姦盟犯義至此極矣後世人君有苟圖得志於天下而不憚於結外兵如唐髙祖之於突厥石晉之於契丹者皆宋襄之徒歟
  夏大旱
  春秋或言不雨或言旱或言大旱何也不雨之害比旱為輕大旱之害比旱為重也
  秋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執宋公以伐宋
  宋襄公求諸侯於楚而與之為㑹不虞楚人之詐而執已也可謂甚愚而貪無德而求諸侯以自貽伊慼者矣楚子執宋公而不書楚執者甚楚子而惡之也
  冬公伐邾
  楚人使宜申來獻㨗
  㨗者宋㨗也齊㨗戎以中國而㨗戎狄可以言㨗也故曰戎㨗楚㨗宋以夷狄而㨗中國不可以言㨗也故不曰宋㨗其不曰宋㨗者不忍言宋也愛中國之道也
  十有二月癸丑公㑹諸侯于薄釋宋公
  㑹于薄釋宋公者蓋諸侯請於楚而釋之也操縱在楚也其不曰楚釋而以諸侯自釋為文者存中國也
  二十有二年春公伐邾取須句夏宋公衞侯許男滕子伐鄭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戰于升陘
  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宋襄公自執滕用鄫以失人心而反求諸侯於楚盂之㑹為楚所執辱使諸侯請於楚而後釋之人心既離國勢方挫楚宋之不敵已不待識者之見今乃不量力而鬬以僥倖於萬一其衆敗身夷也不亦宜乎蘇軾氏以宋襄比王莽謂其執鄫子用於次睢之社若犬豕然此而忍為之天下孰有不忍者耶泓之戰乃欲以不重傷不禽二毛不鼓不成列欺諸侯人能紾其兄之臂以取食而不能忍於壺飱者天下必知其不情也信矣
  二十有三年春齊侯伐宋圍緡
  宋襄公乗齊桓之喪伐齊以立威故齊孝公亦乗宋襄之敗伐宋以修怨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
  夏五月庚寅宋公兹父卒秋楚人伐陳冬十有一月𣏌子卒
  二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夏狄伐鄭秋七月
  冬天王出居于鄭
  襄王不聽富辰之諫道狄以伐鄭既又納狄女為后醜其行而廢之狄人怨之故王子帶因之挾狄師以伐周王出適鄭處于汜書曰天王出居于鄭以為後世人主違忠諫之言啓異類之侮者之戒焉其云出者自國都而出也其曰居者明天下皆王居也
  晉侯夷吾卒
  二十有五年春王正月丙午衞侯燬滅邢
  諸侯滅人之國多矣未有書名者而衛侯獨名三傳皆謂惡滅同姓故名之也夫異姓之不可滅猶同姓之不可滅爾況晉滅虢齊滅紀楚滅夔皆同姓而未甞名也茍以為惡衞侯而名之則晉齊楚皆無惡乎杜諤謂春秋上書衞侯滅邢而傳冩者見下文衞侯燬卒遂誤増其名爾
  夏四月癸酉衞侯燬卒
  宋蕩伯姬來逆婦
  禮未有姑而逆婦者也宋蕩伯姬來逆婦非禮可知矣
  宋殺其大夫秋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葬衛文公冬十有二月癸亥公㑹衞子莒慶盟于洮
  一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未公㑹莒子衞寗速盟于向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
  春秋書追有二莊公追戎與此追齊爾然莊公之追戎也不先言戎侵伐我者戎不犯魯也不犯魯而追之是無寇而生事也僖公之追齊也先言齊人侵我者見齊已寇魯也縱其已寇而後追之是兵不素備也無寇而生事故追于濟西不言其所止兵不素備故言至酅弗及見其懼而弗敢及也夫善為國者靜而能安動而能强靜而不能安則自敝而疲民動而不能强則自歉而畏敵故漢武帝窮征宛漠空竭海内則靜而不能安者也即經書公追戎于濟西是也文帝歳苦邊患師出無功則動而不能强者也即經書公追齊師至酅弗及是也此可為有國者戒矣
  夏齊人伐我北鄙衞人伐齊
  公子遂如楚乞師
  千乗之國兵不素備一旦有倉卒之警則乞諸其鄰已非立國之道矣況乞師於荆蠻者哉引非類以鬬同室非義也示弱於楚人以啓其輕諸夏之志非謀也故書曰公子遂如楚乞師以為後世失義與謀者之戒焉
  秋楚人滅䕫以䕫子歸冬楚人伐宋圍緡公以楚師伐齊取穀公至自伐齊
  二十有七年春𣏌子來朝夏六月庚寅齊侯昭卒秋八月乙未葬齊孝公乙巳公子遂帥師入𣏌
  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
  楚人圍宋而四國從之助荆蠻以虐中國也春秋爵四國而人楚者四國之君親至而楚子不親將也
  十有二月甲戌公㑹諸侯盟于宋
  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衞
  侵曹伐衞兩舉晉侯而不言遂者蓋晉既侵曹更謀伐衞非以侵曹之師遂加之衞故兩言之也曹衞楚之與也晉欲討楚必先討曹衞義也何以書蓋文公名為討曹衞附楚之罪然實以雪其不禮於晉公子之憾爾湯一征自葛始為匹夫匹婦復讎也豈以報已之私憾哉齊小白過譚譚不禮焉及得國而遂滅譚其與晉文侵曹伐衞之事一耳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公子買戍衞不卒戍刺之
  晉强非公子買所能抗不卒戍衞非買之罪也而刺之濫殺大夫也不言殺而言刺内辭也
  楚人救衞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
  晉文公城濮一戰大挫楚鋒不惟立濟霸業而南郢之兵自是不窺中國者久之比齊桓盟召陵之明年而楚遂稱兵弦許無所忌憚優劣相逺矣何以書曰春秋正其誼明其道而已矣功利不與也齊桓無王命而專征卒不以侵陵問楚聖人以王道律之誠有罪矣然齊桓必先得諸侯而後加師于楚氣象雍容奉辭而致討以直情使人未有他技巧也至晉文乃欲因挫楚以霸諸侯成功於期月於是竒謀詭計無所不用矣當宋被楚兵而告急於晉晉侯曰宋人告急舎之則絶告楚不許我欲戰矣齊秦未可若之何先軫曰使宋舎我而賂齊秦藉之告楚我執曹君分曹衞之田以賜宋人楚愛曹衞必不許也喜賂怒頑能無戰乎又曰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讎已多將何以戰不如私許復曹衞以擕之執宛春以怒楚既戰而後圖之凡先軫所以為文公謀者皆詭道也晉文卒用其計故能合齊秦之力堅宋人之志擕曹衞之心而挑子玉以速戰雖荆楚頓挫霸業亟成而人謀益以𭶑世變益以下矣故孔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正之為言猶直也聖人合二霸而論之若曰齊桓雖為有罪然較諸晉文之譎則猶直爾自晉文以譎濟霸圖而後世之君臣凡求得志之速勝敵之驟者咸祖之巧詐百出機穽横生化生人為鬼魅使天下不得休息可勝嘆哉惟蜀諸葛亮用兵行師本於仁義不用詐謀如魏㢟每隨亮出輒欲請兵萬人與亮異道㑹于潼關亮制而不許又欲請兵五千循秦嶺而東直取長安以為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而亮亦不從蓋亮之規摹直欲以數十萬衆據正道而臨有罪建旗鳴鼓直指魏都豈肯翳行竊步事一旦之譎以窺咸陽哉斯可謂明春秋之義矣
  楚殺其大夫得臣
  得臣楚子玉也城濮之戰子玉實為主帥貪戰而敗見戮於國宜也何以書蓋聖人借楚以垂戒也自古人君用兵致敗不自引咎類皆歸罪於謀臣主帥而誅之以快敵國之意者未有能復振者也惟秦穆公以殽陵自責卒赦孟明魏司馬昭引二敗以罪已悉宥諸將故能使人心愧恱轉敗為功況楚殺得臣而晉文為之深喜則知得臣者固晉文之所忌也國有人才使敵國望而忌之庸可殺乎今楚殺之以快敵君子是以知楚之無能為也
  衞侯出奔楚
  五月癸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衞子莒子盟于踐土陳侯如㑹
  齊桓既殁諸侯之所畏者楚而已一戰勝楚則諸侯將焉往哉故踐土之盟八國驟集若執劵而取諸鄰者威驅勢廹之效非天下心恱而誠服也
  公朝于王所
  公朝于王是也朝于王所非也蓋晉文致王于踐土而因以諸侯朝之也齊桓自北杏創霸垂三十年而後有定王世子于首止之事蓋前乎首止雖直為僭竊而非挾天子以令諸侯也晉文入國之初即謀定襄王既勝楚即作王宫于踐土以諸侯見名為尊周實挾天子以令諸侯爾蓋其規模由先軫教之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志在求諸侯於是託勤王之義以信服之如曹操挾獻帝以爭天下名為漢相實漢賊爾故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
  六月衞侯鄭自楚復歸于衞
  晉文廢衞侯而立叔武故踐土之㑹稱衞子是也衞侯因楚以歸而殺叔武不書不罪其殺也孔子善夷齊則叔武之義宜效死不立而已公羊子曰叔武辭立而他人立則恐衞侯之不得反故於是已立然後始反衞侯非也如公羊之言是教貪奪者為自文之說也使衞侯終不利其國而長往則叔武將何辭乎故觀春秋則知髙廟正刑辟於邦昌之偽立不為過矣
  衞元咺出奔晉陳侯欵卒秋𣏌伯姬來公子遂如齊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陳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
  晉文公踐土之盟使衞之臣奪君位温之㑹使陳之孤奪父喪蓋急功利者至於亂人父子君臣之義而不顧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天王狩于河陽
  晉重耳自踐土作王宫邀致天子至温之再㑹天子猶在焉蓋自夏徂冬歴三時之間使璪旒黄屋役役於道塗以為已號令諸侯之柄則重耳不臣之罪可勝誅哉左氏述晉侯召王以諸侯見而經不顯言召王者明為臣子不忍直斥至尊之辱也其曰天王狩于河陽者蓋天王因為晉侯所致而從獸于河陽也王之不王亦已甚矣温即河陽也摠衆地曰河陽指一地曰温
  壬申公朝于王所
  晉人執衞侯歸之于京師衞元咺自晉復歸于衞衞元咺訟衞侯于晉晉為之執衛侯而歸元咺是抑君而臣是助也三綱五常之理熄矣
  諸侯遂圍許曹伯襄復歸于曹遂㑹諸侯圍許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盧來
  介葛盧來逺人服也何以書春秋之義不欲其務勤逺畧也魯僖有喜大好名之心而事不務實如詩頌蠻夷率服可見矣介葛盧來公不在國豈無辭以郤之哉饋之芻米期其再至是欲沽服逺之名而已他日侵蕭之禍魯實啓之也唐太宗時髙昌王麴文泰入朝西域諸國咸欲因文泰納貢魏徵力諫以為逺荒入貢勞敝邊民非中國之利信矣哉
  公至自圍許
  夏六月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
  王人王子虎也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列國之大夫也以大夫敵王人則諸侯敵王矣
  秋大雨雹冬介葛盧來
  三十年春王正月夏狄侵齊秋衞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衞侯鄭歸于衞晉人秦人圍鄭介人侵蕭
  冬天王使宰周公來聘
  聘諸侯非正也况三公兼冢宰乃坐而論道王朝之大臣至貴重者也其可薦幣於諸侯之庭乎
  公子遂如京師
  凡書大夫如京師者見諸侯不朝而聘也
  遂如晉
  公子遂受命而如京師不受命而如晉故曰遂如晉其遂如晉者私事大國以求專其國也
  三十有一年春取濟西田
  左氏謂取濟西田分曹地也濟西本曹地晉文討曹分其地以與魯是魯得於晉賜而非以力取之也何以書曰曹非天討而被削地之誅魯非王命而受加地之賞奪彼與此徒出於晉人之私而已矣
  公子遂如晉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
  戴禮明堂位謂成王以周公為有勲勞於天下於是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乗命魯公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是以魯君孟春乗大路戴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末言魯相傳久矣君臣未甞相弑禮樂政俗未甞相變也此皆漢儒夸語爾魯弑三君初稅畆作丘甲政逮於大夫豈得為君臣未甞相弑禮政未甞相變哉即此觀之則前所言成王以天子禮樂賜周公而魯公得用之皆不足信矣程氏說易之師有曰居周公之位則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為者皆所當為也豈有為人臣所當為之事而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禮樂哉蓋當周衰之時諸侯僭天子非一國矣齊桓欲封禪晉亦郊鯀魯郊祀后稷以配天皆僭禮也聖人以為書之不可勝書故特舉其非時災變卜不從者併為後世戒也所謂非時者禮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孟獻子曰郊祀后稷以祈農事也故啓蟄而郊郊而後耕蓋啓蟄之時則夏正建寅之月周之三月也經無書三月郊者蓋得時則不書也其以四月五月九月郊則書之所謂災變者郊牛之口傷鼷䑕食牛角牛死之類是也然則何以或言牛或言牲禮養牲必在滌三月先郊之三月卜牛得吉而養之三月始成牲也故經於正月則書牛如宣三年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之類是也正月牛方在滌未得為牲也於四月則書牲如僖此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之類是也牛在滌三月已成牲也所謂卜不從者禮百神之祭不卜而郊獨卜以其最大也卜之道三卜當郊之月上辛中辛下辛爾孫覺謂月三旬之辛是也過乎三卜則非禮矣天心不享故卜不從也三望者先儒謂分野之星非也虞典稱望秩于山川楚昭謂江漢睢漳楚之望也而未甞及分野之星也禮天子祭天諸侯祭土天子有方望之事無所不通諸侯山川凡不在其封内者則不祭魯之三望必有出乎封域之外者故悉數之也
  秋七月冬𣏌伯姬來求婦
  昔𣏌伯姬來朝其子是子未為君而挾之以朝也今𣏌伯姬來求婦是婚非使幣而茍焉以成也其悖禮甚矣
  狄圍衞十有二月衞遷于帝丘
  春秋書遷有二義曰某人遷某者惡在遷之者也其曰某遷于某者惡在自遷者也自遷者猶可以無遷也夫國無小道用之則存不道用之則亡傳曰諸侯有道守在四鄰夫何遷之有不知出此而惟偪是畏惟地利是擇偪者無已則遷者亦將無已是徒勦民而已非善為謀也周有西戎之難以東遷而遂衰楚有羣蠻之叛以不徙而復振故經書衞遷于帝丘其垂戒於後世明矣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夏四月己丑鄭伯㨗卒衞人侵狄秋衞人及狄盟冬十有二月己卯晉侯重耳卒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滑齊侯使國歸父來聘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
  秦穆公違忠臣之諫而動無名之師千里襲人不知人之得乗其後匹馬隻輪殄滅無反春秋諸侯用兵之謬未有如秦之敗于殽者也然晉之敗秦亦有三罪背惠一也君喪在殯而主乎戰二也兵以詐勝三也晉文公之得國也秦納之其敗楚也秦助之其㑹諸侯也秦無役之不與焉是秦施德于晉也圍鄭之役秦背晉而盟鄭子犯請擊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是文公之深德秦也文公即世雖敵惠不在後人而先志可忘乎禮喪不貳事有服金革而無避者蓋以宼在門庭國之存亡所係也魯伯禽服喪之日徐夷並興東郊不開事勢廹切而征築同舉此蓋有不可一朝居之患不得已而然者秦師之襲鄭也孟明聞鄭有備曰圍之不可攻之不克遂滅滑而還是秦自滅滑無關晉事且秦既旋師而晉之疆埸固無恙也非有背君父之喪無臣子之慼也春秋之法凡兵以詐勝者曰敗某師秦師還晉及姜戎要擊之蓋姜戎素居西戎諳熟秦事上下山阪技與秦同於是借為犄角出其不意扼之於殽陵險隘之間雖幸而勝秦非用兵之正者矣或曰襄公欲紹文之業不得不借强秦以立威强秦敗則列國不敢侮矣故先軫曰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且兵貴竒勝聖人惡之何哉曰春秋正其誼明其道而已矣功利不與也夫兵以竒勝者孫武之術豈聖人之教哉
  癸巳葬晉文公狄侵齊公伐邾取訾婁秋公子遂帥師伐邾晉人敗狄于箕冬十月公如齊十有二月公至自齊
  乙巳公薨于小寢
  小寢非正也男子不絶於婦人之手以正終也
  隕霜不殺草
  經書隕霜二一曰隕霜不殺草一曰隕霜殺菽蓋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也霜當殺草而不殺草異也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未當隕霜而殺菽亦異也
  李梅實
  李梅冬實物反常矣
  晉人陳人鄭人伐許








  春秋通說卷六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說>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說卷七     宋 黃仲炎 撰文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癸亥日有食之
  天王使叔服來㑹葬
  桓王崩七年而後葬見諸侯不恤天子之喪也僖公以夏四月葬而王使叔服先二月至魯見天子急於奉諸侯之喪也冠屨倒置至此極矣
  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
  天子錫諸侯者三諸侯終喪入見則有錫如禮所謂喪畢以士服見天子已見賜之黻冕圭璧然後歸是也諸侯嵗時來朝則有錫如詩所謂君子來朝何錫與之雖無與之路車乗馬又何與之元衮及黼是也能敵王所愾則有錫如詩所謂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鍾鼓旣設一朝饗之是也魯桓以簒弑得國王不能討更追錫之王之失道甚矣若夫文公成公皆非終喪入見與嵗時來朝敵愾而獻功者而王錫命之是恩禮之妄施也
  晉侯伐衛
  左氏載晉文公之季年諸侯朝晉衛成公不朝故襄公旣祥使告于諸侯而伐衛先且居曰效尤禍也請君朝王臣從師晉侯朝王于温經不書朝王而書伐衛者朝王正也伐衛不正也春秋之紀事爲戒而已矣故書其不正者不書其正者也伐衛之爲不正何也不務德而務兵也
  叔孫得臣如京師
  衛人伐晉
  衛人以小加大不量力也
  秋公孫敖㑹晉侯于戚
  魯以公孫敖㑹晉侯政在大夫也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
  唐太子𢎞受春秋於率更令郭瑜至楚世子商臣弑其君喟然廢卷曰聖人垂訓何至此耶瑜曰孔子作春秋善惡必書故商臣之罪千載不滅𢎞曰然所不忍聞願讀他書嗚呼此不特太子𢎞不知春秋而郭瑜所對亦豈知春秋者哉世有不辨五音而借聽於聾者太子𢎞之於郭瑜是也夫亂臣賊子有内蓄姦謀外務掩覆如晉盾許止之類固以書名史册爲懼矣若其直情徑行敢犯大惡如楚商臣者即梟獍蝮蜥惟噬囓是逞何暇懼夫千載不滅之名哉然春秋所以書者正以明其爲禍之慘使世之爲君父者知所謹戒以務絶其萌焉爾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楚商臣之禍由楚子頵之不早辨也楚子頵之不早辨何也夫爲世子立師傅是世子之德所待以成者也師傅之邪正而世子之善惡分焉故世子與正人居不能不正猶生長於齊而不能不齊言也與不正者居不能無不正猶生長於楚而不能不楚言也商臣蠭目而豺聲固爲忍人然觀其一日弑逆之事皆出其師潘崇之謀則其平日之所見聞薰染者可知矣是則商臣之惡不得專爲氣質之咎也師傅非人而君不早辨此亂之所由作歟嗚呼使郭瑜而知此必足以袪世子𢎞之惑矣
  公孫敖如齊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師敗績秦穆公反自殽陵悔過自誓未幾尋怨再致彭衙之衂是雖悔其非而未甞改也悔而不改何取於悔哉晉襄得志於殽可以已矣當秦兵再至則脩文告以郤之若魯展禽所以犒齊師者秦必愧而反矣不此之圖而逞志於再戰是則晉襄之罪也蓋秦穆憤於敗而不能平晉襄狃於勝而不能屈血氣用事而無理義以飬其心終於稔怨結仇黷武殘民而已春秋書秦晉之戰所以爲世之不能懲忿窒慾者之戒嚴矣哉
  丁丑作僖公主
  糓梁子云喪主於虞吉主於練作僖公主後也是不然春秋書作者剏始也如作丘甲作三軍蓋前此未有而今始剏也禮虞主用桑練主用栗其狀正方其寸尺則有天子諸侯之異作僖公主必有越乎常度者故書也
  三月乙巳及晉處父盟
  夏六月公孫敖㑹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于垂隴晉士縠會盟諸侯晉政在大夫也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僖公三時不雨必特舉三首月此則歴時而數何也蓋僖三十三年間久不雨纔一見而已故詳言之文十八年閒久不雨者凡三見焉故從省文也糓梁子以爲閔雨不閔雨者妄也
  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廟躋僖公
  大事于太廟者吉禘也未除喪而吉禘非禮也其不曰吉禘而曰大事者禘者審諦昭穆之謂也今行逆祀躋僖於閔上以臣先君故不得云禘也以此垂戒而後世猶有以恭陵而在康陵之上先後相踰失其次序如東漢之君者
  冬晉人宋人陳人鄭人伐秦
  公子遂如齊納幣
  使大夫納幣禮也何以書或曰惡居喪而圖婚也是不然案魯以此年十一月當除喪若納幣在十一月以前則爲喪娶在十二月則否今春秋槩以納幣繫於冬時之下不明其爲十一月與十二月者則知聖人所惡不在喪娶矣或又謂若使納幣在十二月喪事甫畢而遽圖婚亦有所未安者是亦不然魯人有朝祥莫歌者子路笑之孔子曰由爾責於人終無已夫聖人酌人情之平不應旣除喪而更以喪娶爲罪也然則何以書趙子謂婚禮不當使公族貴逺嫌也故魯公子遂宋公孫壽納幣然後書之
  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得臣會晉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伐沈沈潰
  夏五月王子虎卒
  外諸侯之大夫卒必有赴于魯者而經不書不以大夫同於諸侯也王朝之卿卒赴則書尊王朝也
  秦人伐晉秋楚人圍江
  雨螽于宋
  春秋書外國之灾有因弔問而知之者有聞而知之者宋大水公使弔焉是因弔問而知之者也六鷁退飛隕石雨螽之類非弔問也特聞而知之爾雨螽者自上而下者也如漢建武中陳留雨糓如稗實隋大定中京師雨毛如馬尾者皆自上而下也物自上而下者異也雨螽爲甚矣
  冬公如晉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晉侯盟
  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城濮之役晉車七百乗輔以宋齊秦三大國之師蓋僅而勝楚今以一大夫將偏師而伐之何易歟此非晉之君臣敢於易楚也蓋其意謂楚方圍江而吾不能救則無以爲盟主必救之而憚於合諸侯於是姑出偏師以存救江之名而已故陽處父之師不徑以赴江之急而迂其途以抵方城之外於是號于人曰吾伐楚所以救江也且自秋圍江而晉逮冬遣救兵由他道遲徊數月閒楚師已下江城久矣夫非有救患分災之實而竊其名以欺天下不忠莫甚焉
  四年春公至自晉
  夏逆婦姜于齊
  逆婦而不言逆者之名蓋㣲者也古者冕而親迎猶以爲輕春秋諸侯但使卿行已非禮矣況㣲者乎王通氏曰婚禮廢天下無家道矣
  狄侵齊秋楚人滅江晉侯伐秦衞侯使寗俞來聘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
  成風僖公之母莊公之嬖也死而稱夫人葬而稱小君所謂並后耦嫡亂之本也惠公仲子亦以妾亂正也而不稱夫人是當時猶不以夫人稱之也今以夫人稱成風則已甚矣或曰子爲君而不得尊其母可乎曰爲人子以所當得者加於其親而親安之則孝在是矣茍以其所不當得者加於其親使其親無以安之可謂孝乎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風王使召伯來會葬
  榮叔之賵成風猶宰咺之賵仲子也召伯會葬抑又甚矣
  夏公孫敖如晉秦人入鄀秋楚人滅六冬十月甲申許男業卒
  六年春葬許僖公
  夏季孫行父如陳秋季孫行父如晉
  春秋書内大夫出聘者其㫖有四有書以見簡禮者有書以見謟禮者有書以見大夫專命者有書以見大夫私行者所謂簡禮者公孫遂如京師叔孫得臣如京師之類是也諸侯不朝而使大夫聘也諂禮者季孫行父如晉繼於公孫敖如晉之明年之類是也使幣頻煩而不知節也大夫專命者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之類是也非君命而行也大夫私行者公子友如陳公孫兹如牟季孫行父如陳之類是也蓋公子友以原仲之舊而兹行父以娶婦之故於是托君命以遂其私也
  八月乙亥晉侯驩卒冬十月公子遂如晉葬晉襄公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狐射姑出奔狄
  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
  自文公怠棄時政以閏月爲非常月而廢告月之禮漸致其後雖常月亦不告矣此子貢所以欲去告朔之餼羊也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湏句遂城郚
  齊靈公與臧紇言伐晉臧紇對曰抑君似䑕夫鼠晝伏夜動不穴於寢廟畏人故也今君聞晉之亂而後作焉非䑕而何觀魯文公聞晉難而伐邾取邑是亦臧紇之所謂䑕者爾
  夏四月宋公王臣卒宋人殺其大夫
  戊子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晉先蔑奔秦
  案左氏晉襄公卒靈公少晉人以難故欲立長君故趙盾使士會先蔑如秦逆公子雍先蔑之使也荀林父止之曰夫人太子猶在而外求君此必不行不聽旣而趙盾與大夫皆患穆嬴乃背先蔑而立靈公以禦秦師故令狐之戰先蔑奔秦大抵平其心以觀天下之故則是非利害未嘗不甚明一或錮於貪欲之私則如逐鹿者不見泰山矣觀荀林父之戒先蔑者平心之言也故卒不能逃其所料惟先蔑之意在於覬覦立君之功而不暇擇焉將以求福乃更得禍此可爲行險者之戒矣
  狄侵我西鄙
  秋八月公會諸侯晉大夫盟于扈
  晉大夫者蓋趙盾也趙盾夾輔幼君以靖晉國之難攝主齊盟使不失霸業可謂有功於國家者矣扈之盟何以書蓋盾内專廢置人主外專盟諸侯非人臣所得爲者此而不治則僭攘之禍接踵於後世矣漢史嚴延年劾奏霍光擅廢立無人臣禮雖寢不報而朝廷肅然敬憚焉夫霍光輔漢功不細矣而延年至以無臣禮劾之漢史以朝廷敬憚稱之豈非有得於春秋之義哉
  冬徐伐莒公孫敖如莒蒞盟
  八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八月戊申天王崩
  冬十月壬午公子遂會晉趙盾盟于衡雍
  春秋大夫之專國者未有不外結强援以自固者也公子遂會晉趙盾盟于衡雍其姦謀可見矣
  乙酉公子遂會雒戎盟于暴
  伊洛瀍澗中原之近境而謂之雒戎者蓋戎居其間也案左氏僖二十二年秦晉遷陸渾之戎于伊川宣三年楚伐陸渾之戎遂至于雒觀兵于周疆蓋成周伊雒之地徃徃皆戎居之故聖人惡而書之爲後世華戎雜處之戒也自此義不明而後世有因匈奴日逐之至而建南廷以安納之如漢世祖者矣徙武都之氐以實關輔如魏太祖者矣此春秋之學所以不可不講也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
  觀遂之專敖之恣則文公之不能制其臣可知矣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
  宋昭公立二年閒大夫之見殺者再奔者一或由强宗犯公室如前年穆襄之族帥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故書曰宋殺其大夫是也或以婦人奸國政如此年襄夫人因戴氏之族殺司馬公子卬逐司城蕩意諸故書曰宋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是也蓋紀綱不立政權紛亂則君臣不能相保且仕於亂邦濫嬰戮辱非君子見幾之道也垂戒之義明矣大夫書官而不名史略文也
  九年春毛伯來求金
  夫人姜氏如齊
  婦人歸寧常事也何以書趙子曰無父母而歸寧非禮也
  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辛丑葬襄王
  公子遂如晉葬晉襄公叔孫得臣如京師葬襄王是夷天子於諸侯也況自文公即位以來王再遣使會僖公成風之葬今天王崩魯不得不一報禮公孫敖將命而逃至於踰時然後叔孫再徃又在毛伯求金之後若有甚不得已者其爲慢上無君可見矣天王崩何以或書葬或不書葬蓋周以葬期告魯與魯遣使會葬則書之不然不書也
  晉人殺其大夫先都
  晉靈公幼政在趙盾大夫死者三人由盾之專殺也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齊晉人殺其夫夫士縠及箕鄭父楚人伐鄭公子遂會晉人宋人衞人許人救鄭夏狄侵齊秋八月曹伯襄卒
  九月癸酉地震
  震動也地靜爲常而動爲異也或謂震者戰而非動如漢天鳯三年詔云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是震與動異也曰非也動甚爲戰戰生於動爾豈可岐而二之哉
  冬楚子使椒來聘
  案左氏范山言於楚子曰晉君少不在諸侯北方可圖也於是出師以伐鄭遣使以聘魯以此見後代之邊患未有不因制防之隳而肆其侮也書所謂無怠無荒四夷來王信矣哉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
  仲子惠公之嬖成風僖公之母也仲子繫之惠公可也成風繫之僖公何哉蓋以仲子爲妻者惠公也故曰惠公仲子以母成風爲夫人者僖公也故曰僖公成風因仲子成風以見惠僖之過也然惠不能正家而乖庶嫡之分僖欲厚其母而不節以禮鈞是二者則惠之過甚於僖矣衣服曰襚所以送死者成風旣葬五年而秦始歸襚不及事矣此又以見秦人之失禮也
  葬曹共公
  十年春王三月辛卯臧孫辰卒
  夏秦伐晉
  此年秦伐晉成三年鄭伐許昭十二年晉伐鮮虞皆脫人字如夏五闕月是也説春秋者皆云不稱人狄之也抑不思春秋諸侯舉無道之師以伐人者衆矣孰非可狄者何獨是耶宣二年秦伐晉猶此年伐晉也而以秦師書成四年鄭伐許猶三年伐許也而以鄭伯書定四年晉伐鮮虞猶昭十二年伐鮮虞也而以晉士鞅衞孔圉書何爲而不狄之哉此可以見其說之窮矣
  楚殺其大夫宜申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及蘇子盟于女栗冬狄侵宋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十有一年春楚子伐麇夏叔仲彭生㑹晉郤缺于承筐秋曹伯來朝公子遂如宋狄侵齊
  冬十月甲午叔孫得臣敗狄於鹹
  經書敗狄于鹹猶書敗狄于箕敗狄于交剛者惡詐戰也明中國不以信義服其心而區區挾詐以勝之也經書狄三有曰狄曰赤狄曰白狄未甞有所謂長狄者長狄之名起于左氏釋鹹之戰云獲長狄僑如於是公糓二傳因之遂有横身九畝之説大而異之之論其後劉向又指以爲晉齊魯三國篡弑之證可謂誣矣此聖人所以不語怪也
  十有二年春王正月郕伯來奔𣏌伯來朝
  二月庚子子叔姬卒
  子叔姬者公之子未嫁者也卒而書者已許嫁而待以成人之禮也
  夏楚人圍巢秋滕子來朝秦伯使術來聘冬十有二月戊午晉人秦人戰于河曲
  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
  城其國邑宜無待於帥師也行父帥師以城諸鄆何也歉於義也案莊二十九年城諸及防則知諸魯地也襄十二年莒人伐我東鄙圍台季孫宿帥師救台遂入鄆則知鄆莒邑也莒邑而魯城之是城非其所有之地也城非其所有而慮莒必争於是乎將兵以徃焉故曰歉於義也其後城成郛至於帥師者蓋懼齊之強猶有説也若城啟陽雖魯之地亦帥師而徃者蓋欲務廣地於封疆之外故借兵力以威其鄰也是亦歉於義故也
  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午陳侯朔卒邾子蘧蒢卒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太室屋壞
  書太室屋壞者明不當壞而壞也文公怠禮荒政不足以承宗廟之祀或者隂譴所形乎唐明皇將幸東都而太廟屋壞宰相宋璟蘇頲以爲三年喪未終不可廵幸壞壓之變天戒也請罷東廵脩德以荅至譴此即春秋書大室屋壞之義也
  冬公如晉衞侯會公于沓狄侵衞十有二月己丑公及晉侯盟公還自晉鄭伯會公于棐
  自魯仲遂及晉趙盾爲衡雍之盟而後文公倡衞鄭以從晉凡公盟公會皆仲遂主之爾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晉邾人伐我南鄙叔彭生帥師伐邾夏五月乙亥齊侯潘卒
  六月公會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酉同盟于新城
  垂隴之盟士縠主諸侯之盟新城之盟趙盾主諸侯之盟而不以士縠趙盾先諸侯者存君臣之分也
  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孛彗屬也偏指曰彗光芒四出曰孛其言入于北斗者公糓所謂入于魁中是也
  公至自會
  晉人納㨗菑于邾弗克納
  晉趙盾以諸侯之師八百乘納捷菑于邾邾人辭曰齊出玃且長趙盾曰辭順而弗從不祥乃還是過而能改也何以書曰不知其不可爲而爲之者過也㨗菑欲以庶奪嫡是非顯然天下誰不知之盾亦自知之矣而慮其不能加諸人也於是借八百乗之力以壓之旣而屈於邾人之言有終不可以勢力劫者然後退聽烏得爲改過而無罪哉
  九月甲申公孫敖卒于齊
  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
  凡嗣子即位逾年則稱君未逾年則稱子未逾年而稱子者明先君殁未逾年縁孝子之心痛割方新不忍稱君且嵗不二君也舍立未逾年而稱君故春秋從而君之所以見舍之非禮焉爾亦猶宣十年齊惠公卒嗣子立未逾年而以爵通於諸侯故春秋亦從而爵之也若夫商人篡弑之惡則不待辨矣
  宋子哀來奔
  宋子哀者何宋君之子也春秋書君之子曰子如外書子糾子奚齊内書子般子野之類是父雖無道子不可以逃之也子而逃之失子之道矣宋子哀來奔其諸以昭公無道而逃之歟左氏曰高哀非也當以經爲斷
  冬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
  女嫁必待男乃行也子叔姬之嫁也不由逆婦而自歸于齊失待男之義矣單伯送之尤非禮也齊人旣執單伯又執子叔姬是必齊以事怒魯故執其使與其女以恥魯爾左氏謂子叔姬者齊侯舍之母非也經未甞有他國自囚其國内之人而言執者豈得謂之舍母哉今叔姬稱子蓋子者時君之女方嫁齊明矣
  十有五年春季孫行父如晉
  三月宋司馬華孫來盟
  書司馬華孫惡世卿也
  夏曹伯來朝
  齊人歸公孫敖之喪
  公孫敖棄君命而從已氏以自絶於其國罪之大者也今其卒喪皆書于經若不以罪去國者此可見君弱臣強雖大夫有大罪而罰不能加也
  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單伯至自齊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秋齊人侵我西鄙季孫行父如晉冬十有一月諸侯盟于扈十有二月齊人來歸子叔姬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
  十有六年春季孫行父會齊侯于陽穀齊侯弗及盟夏五月公四不視朔
  視朔者朔日視朝也朔者一月之始也朔不視朝則一月廢朝可知矣書夏五月公四不視朔以見文公自正月至五月廢朝也
  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齊侯盟于郪丘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
  毁泉臺
  公羊子曰泉臺者郎臺也先君爲之已毁之蓋臆説爾若實是郞臺而經何以謂之泉臺乎左氏載有蛇自泉宫出入其國秋八月辛未聲姜薨毁泉臺葢魯以泉臺蛇妖所出而壞之也善乎魯申繻有言曰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今文公不知脩德以弭之顧乃歸咎於土木之無知而毁之豈不惑哉故書曰毁泉臺言非勝不祥之道也
  楚人秦人巴人滅庸
  冬十有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
  春秋不名弑君之賊者有二或賤而不足名也或衆而難於定名也宋昭公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國人而見弑焉葢衆而難於定名也
  十有七年春晉人衞人陳人鄭人伐宋
  左氏載諸侯之大夫伐宋討曰何故弑君旣而立文公而還故春秋書曰晉人衞人陳人鄭人伐宋明不能討賊也或曰宋昭公不道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國人而見弑焉禍由已召雖不討賊不亦可乎曰不然昔紂爲不道武王起而伐之應天順人之舉也而伯夷非之孔子曰伯夷叔齊古之賢人也而謂武未盡善明君臣之義不以無道廢也
  夏四月癸亥葬我小君聲姜齊侯伐我西鄙六月癸未公及齊侯盟于穀諸侯會于扈秋公至自穀冬公子遂如齊
  十有八年春王二月丁丑公薨于臺下
  薨于臺下非其所也
  秦伯罃卒
  夏五月戊戌齊人弑其君商人
  春秋篡弑之賊如魯桓齊懿蔡侯般楚子䖍之類雖幸免於王法之誅而卒受殺身之禍豈非天網不漏其以此始者必以此終歟弑商人者不名蓋賤者也
  六月癸酉葬我君文公
  秋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冬十月子卒
  案左氏文公二妃敬嬴生宣公敬嬴嬖而私事襄仲宣公長而屬諸襄仲仲見于齊侯而請之齊侯新立而欲親魯許之冬十月仲殺太子惡及視而立宣公仲之立宣因交通宫梱奪正而與邪也故書曰子卒子者未踰年之君也不言弑内辭也上書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則賊可見矣故曰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夫人姜氏歸于齊
  夫人姜氏文公之妻太子惡及視之母也惡視旣爲仲遂所殺姜氏不勝其痛棄魯而歸齊觀其將行哭而過市市人皆哭此其情豈不大可哀哉春秋書姜氏歸于齊歸齊云者言不復返魯也此所以見文公用一仲遂致貽身後之禍不能保其妻子如此然則有國家者可不選任忠賢俾輔于後嗣哉
  季孫行父如齊莒弑其君庶其









  春秋通説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八     宋 黃仲炎 撰宣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公子遂如齊逆女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宣之遂猶桓之翬也或曰譏喪娶或曰譏不親迎其猶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者乎
  夏季孫行父如齊
  世謂季孫行父家無私積魯之忠臣也今觀春秋書季孫行父如齊則是附姦黨惡之輩豈得謂之忠臣哉仲爲不道殺嫡立庶舉魯國之人皆疾之使行父而忠於魯必以死爭之矣今不惟不能爭又且翼成其事當宣公篡立之初則爲之納賂於齊以請會如其所爲是亦一仲遂爾其後仲遂旣死宣公旣薨懼公孫歸父之害己而後號之人曰使我殺嫡立庶以失大援者仲也夫嗚呼當其時不能治也而嘆息於易世之後其將誰欺然則其家無私積者猶公孫𢎞之布被焉爾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衞
  放流放之也書曰放驩兜于崇山是也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衞放無罪也
  公會齊侯于平州公子遂如齊六月齊人取濟西田春秋之亂至於篡弑之紛紛者無他焉由王室不競而強大之邦力可以討賊者茍於貪賂而不顧也自強大之邦茍於貪賂而不顧使世之亂臣賊子得以賂免於是篡弑之禍始接踵於天下矣故許田入鄭而桓篡成郜鼎入魯而督罪釋濟西入齊而宣位定春秋備書于册以見利賂之禍如此其極使爲人上者必務禁絶之而後亂臣賊子有所懼而不敢動於惡矣
  秋邾子來朝
  邾自僖文之世常與魯抗今宣篡立而反朝之非畏魯乃畏齊也齊悦魯之利邾畏齊之壓而公論不復存矣此所以爲春秋之亂也
  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公陳侯衞侯曹伯會晉師于棐林伐鄭
  冬晉趙穿帥師侵崇
  崇秦之與國也左氏載晉欲求成於秦趙穿曰我侵崇秦急崇必救之吾以求成焉冬趙穿侵崇秦弗與成夫機心一動鷗鳥高飛況於人乎秦弗與成是晉人以詐失之也
  晉人宋人伐鄭
  二年春王二月壬子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于大𣗥宋師敗績獲宋華元秦師伐晉夏晉人宋人衞人陳人侵鄭
  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弑其君夷臯
  左氏載孔子曰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爲法受惡惜也越竟乃免説者多從之謂弑君者穿而非盾也盾之不幸特以亡不越竟反不討賊受此名爾不知非孔子之言也夫春秋以弑君名趙盾者豈以天下至惡之名而加之無罪之人哉蓋趙穿之弑實趙盾主之也朱氏論此謂如司馬昭之弑高貴郷公雖非昭自下手而所以使賈充成濟之徒抽戈用命者昭也謂非昭弑可乎觀弑靈之後宣子復使趙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蓋盾之於穿豈特不討而已又且使之援立新君以固其位觀此則穿之弑非盾使之而誰也夫内蓄不臣之謀而外爲掩覆之迹當時之人有不能盡知者而春秋必察焉以正其名則無所逃罪矣故曰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冬十月乙亥天王崩
  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
  魯郊僭禮也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是於僭禮之中又知天意之不享也
  葬匡王
  楚子伐陸渾之戎
  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于雒觀兵于周疆蓋名爲伐戎實在偪周也
  夏楚人侵鄭秋赤狄侵齊宋師圍曹冬十月丙戌鄭伯蘭卒葬鄭穆公
  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荅反其敬行有不獲者皆反求諸已其身正而天下歸之魯宣公挾齊侯以平莒郯之爭而莒人不肯是行有不獲者反求諸已可也怒而伐之然且不可況因以爲利乎公伐莒取向蓋負販小人之所羞爲也
  秦伯稻卒
  夏六月乙酉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
  陸淳云子公弑君之賊其惡易知子家縱其爲逆罪莫大焉故書爲首惡也是不然觀左氏鄭靈公食大夫黿召子公而弗與子公怒染指於鼎嘗之而出公怒欲殺子公子公與子家謀先子家曰畜者猶憚殺之況君乎反譖子家子家懼而從之夏弑靈公子家即歸生也方子公與子家謀先子家未可則弑未成及子家旣從則弑遂成是成弑君之事全在子家豈止於縱人爲逆也哉然鄭靈公不以禮遇其臣至於食大夫黿召子公而弗與以激其怒又自怒而欲殺之爲君如此雖欲無亂亦不可得已
  赤狄侵齊秋公如齊公至自齊冬楚子伐鄭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秋九月齊高固來逆叔姬左氏載春公如齊高固使齊侯止公請叔姬焉秋高固來逆女自爲也夫人所以能自立於天地閒者義而已矣茍爲不義則自視歉然惟人之畏百骸四體豈復我有哉觀魯宣公以不義得國倚強齊以自固土田薦賄玉帛造庭舉千乗之國惟齊是聽今遂見偪于齊連昏於齊之大夫而不敢違焉此孟子所謂人役者也
  叔孫得臣卒
  冬齊高固及子叔姬來
  齊高固脅娶魯女而挾以歸寧魯國之恥也
  楚人伐鄭
  六年春晉趙盾衞孫免侵陳夏四月秋八月螽冬十月七年春衞侯使孫良夫來盟夏公會齊侯伐萊秋公至自伐萊大旱
  冬公會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于黑壤
  黒壤之會晉人止公以賂免焉蓋宣爲不義不特齊人得以無道加之而晉人亦得以無道加之也
  八年春公至自會
  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黃乃復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是無故而廢君命者惡而書之宜也公子遂如齊至黃有疾乃復是有故而返者何以書曰人臣奉命而出雖有疾不當復也有疾而自復猶無君命也禮未致事而死以尸將事
  辛巳有事于太廟
  或謂春秋書大事爲禘祫有事爲烝甞非也烝甞四時之常祭故春秋書丁丑烝乙亥甞不曰于某宫于某廟也惟三年一大祭故書禘于太廟或書大事于太廟其實一也案春秋閔以二年八月薨僖二年當除喪爲大祭至五年再大祭八年三大祭故經於僖八年書禘于太廟是也文十八年二月薨宣二年當除喪爲大祭至五年再大祭八年三大祭故經於宣八年書有事于太廟是也豈得謂之烝甞也哉
  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
  辛巳有事于太廟旣卒事矣聞卿佐之喪可以無繹而繹猶不廢至於萬舞惡其聲聞而去籥焉是知其不可爲而爲之也所以見宣公薄卿佐之喪也雖然仲遂不道之臣也死而免於戮而見薄於君宜也何以書曰仲遂久專國柄作威作福雖宣公爲仲遂所立而卒不能堪焉於其生也忌之於其死也幸之故書曰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明宣公無悲慼之心者由仲遂專國之所致也此所以戒人臣也戴記檀弓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仲尼曰非禮也卿卒不繹此漢儒所傳爾卿卒不繹禮之常者也若夫春秋所書之意有不止此者非漢儒所能盡傳也繹者祭之明日享爲尸之人及凡執事助祭之人也穀梁子謂祭之旦日享賔是也在商謂之彤在周謂之繹萬者舞之摠名也武舞用干戚文舞用羽籥
  戊子夫人嬴氏卒晉師白狄伐秦楚人滅舒蓼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旣
  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喪事有進而無退凡葬未啟殯日雖吉而遇雨止可也若旣啟殯不爲雨止矣然則冐雨乎曰喪禮有所謂潦車蓑苙者蓋備雨有具也今遇雨止無備可知矣春秋書雨不克葬惡薄其親也
  城平陽楚師伐陳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夏仲孫蔑如京師齊侯伐萊秋取根牟八月滕子卒九月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會于扈晉荀林父帥師伐陳辛酉晉侯黑臀卒于扈冬十月癸酉衞侯鄭卒宋人圍滕楚子伐鄭晉郤缺帥師救鄭
  陳殺其大夫洩冶
  左氏載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通於夏姬皆衷其衵服以戲于朝洩冶諫曰公卿宣滛民無則焉公告二子二子請殺之公弗禁遂殺洩冶孔子曰詩云民之多辟無自立辟其洩冶之謂乎此非孔子之言也昔者紂爲不道微子去之箕子爲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以比干爲仁則必不以洩冶爲非矣邦無道危行言孫此世之明哲見幾不仕而高尚者之爲也若夫有位于朝食君之禄則旣以身許國矣豈可緘黙茍容與俗俱靡以自立辟爲戒以善保身爲得哉此非所以爲人臣之訓也雖然春秋書陳殺其大夫洩冶非以罪洩冶也所以見君殺諫臣未有不喪亡者也是故桀殺龍逄而夏亡紂殺比干而殷亡觀洩冶見殺其明年靈公弑又明年楚遂縣陳可爲後世明戒矣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
  齊人歸我濟西田
  奴顔事齊致其悦以歸田可恥也已
  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己巳齊侯元卒
  齊崔氏出奔衞
  其曰崔氏惡世官也
  公如齊五月公至自齊癸巳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六月宋師伐滕公孫歸父如齊葬齊惠公晉人宋人衞人曹人伐鄭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取繹大水季孫行父如齊冬公孫歸父如齊
  齊侯使國佐來聘
  齊惠公卒嗣子立未踰年而以爵通於諸侯當凶釁而行吉禮無君臣父子之義矣
  饑楚子伐鄭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公孫歸父會齊人伐莒秋晉侯會狄于櫕函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
  此討賊也何以書權在荆蠻也
  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
  公孫寧儀行父者陳大夫之與其君滛使其君見弑者也楚子不討而反納之其殆二臣許以陳輸楚故使之爲鄉𨗳歟
  十有二年春葬陳靈公楚子圍鄭
  夏六月乙卯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孔子荅季路三軍孰與之問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蓋用兵臨敵不貴乎徒勇而貴乎能懼徒勇而不能懼則不量彼已之勢不度可否之宜甞試一擲其能戰勝鮮矣又易之師曰長子帥師弟子輿尸凶凡主帥而不能制命亦未有不敗者也晉景公繼靈成之後霸業不競諸侯解體楚雖荆蠻而君明臣良兵鋒四克彼已強弱之勢亦可想見今楚方圍鄭鄭遂降楚晉人救之已無及矣當時晉大夫如士會荀首皆知楚之未易敵而不欲戰惟先縠耻於避楚以中軍佐先濟于河荀林父實主中權無所節制始欲歛兵而卒不果也蓋先縠狃於徒勇而不能懼林父奪於輿尸而不能决犯馮河之戒失長子之職則其喪師於邲不亦宜哉
  秋七月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滅蕭晉人宋人衞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宋師伐陳衞人救陳
  陳附楚者也宋以清丘之盟而伐之衞背盟而救之伐者義而救者不義矣然宋以附庸之蕭見滅於楚不勝其憤楚之私而洩其怒於陳非實爲中國伸其義也
  十有三年春齊師伐莒夏楚子伐宋秋螽冬晉殺其大夫先縠
  十有四年春衞殺其大夫孔達夏五月壬申曹伯壽卒晉侯伐鄭秋九月楚子圍宋葬曹文公冬公孫歸父會齊侯于穀
  十有五年春公孫歸父會楚子于宋
  自晉霸不競而楚爭諸侯於是伐陳而陳服討鄭而鄭降圍宋而宋請平徃徃駢首南向者不止此矣然陳亂無君而楚來討賊國人皇皇惟命是聽固不足責至如鄭宋被圍初皆闔城拒守綿歴時月力不能支然後請服此亦有不得已者獨魯不然方楚子在宋兵未及魯而望風納賄惟恐或後是以有榖之會焉此可見魯君大夫茍免自營怵於威武之甚矣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六月癸卯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秦人伐晉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
  按左氏王孫蘇與召伯毛伯争政使王子㨗殺召戴公及毛伯衞子㨗即札子也威福君之大柄亷恥國之大維今子弟專殺是君無威福之柄也朝臣争政是國無亷耻之維也君無柄國無維所以爲東周之衰亂也
  秋螽仲孫蔑會齊高固于無婁
  初稅畝
  古者井田八家皆私百畝其中爲公田八家耕之以奉其上所謂藉也藉之爲言借也借民力爲之而非稅也今魯初稅畝是於公田之外又稅其私畝也孔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壞井田之制開厚歛之門使民不聊生國無善治蓋自是始矣
  冬蝝生
  螽始生者爲蝝螽蜚蔽天或來自他處不必見其生也故不曰螽生蝝生於境内見其生也故曰蝝生左氏公羊皆云不爲灾非也凡物不爲害不書周之冬夏之秋也秋稼結實而蝝生敗之豈得不爲害哉
  
  春秋書饑者凶荒之甚者也莊公二十八年大無麥禾亦饑歲也而不言饑蓋當時雖無素備然猶知告糴于齊以爲凶荒之救故其民猶未至於流亡也今宣公歲饑見於再書者是其國旣無蓄積之備又無救荒之策坐視其民之飢而死爾蓋必如詩所謂饑饉降喪民卒流亡孟子所謂凶年饑歲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矣故春秋以饑書也嗚呼使民至此烏在其爲民父母哉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昔者聖王之於逺畧也蓋有道矣於其來也接之而不傷義於其叛也討之而不傷仁肅慎來賀王命賄之無過禮也故曰接之而不傷義薄伐玁狁至于太原不窮追也故曰討之而不傷仁春秋霸者始異乎此方其致荒服之親附則屈意奉承周旋無閒如晉侯會狄于櫕函是也及乗其衰亂則窮追深入殄滅無遺如晉師滅赤狄潞氏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是也斯二者皆非所以爲待要荒之道故春秋書之以爲戒也
  夏成周宣榭火
  臺望氛祥榭講軍實成周之地有宣榭者興王之遺迹也宣王承幽王之後中國衰弱强暴侵陵於是脩車馬備噐械南征北討中興王業其用武於四方則必有講肄之所即成周宣榭是也宣榭火興王之迹泯矣故聖人重之而書示不忘古也千載而下尚有悲石鼓文字之磨滅如韓愈氏歌詩者不亦春秋意乎
  秋郯伯姬來歸
  郯伯姬來歸出也讀詩至葛覃則知婦人事君子之本茍失斯道至於睽孤宜矣故書以戒婦人也
  冬大有年
  十有七年春王正月庚子許男錫我卒丁未蔡侯申卒夏葬許昭公葬蔡文公六月癸卯日有食之己未公會晉侯衞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秋公至自㑹
  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𦙝卒
  公弟叔𦙝者公弟之爲大夫者也大夫卒故書也其曰公弟猶曰公子也以先君之子稱之故曰公子以今君之兄弟稱之故曰公弟所以書者用見魯之大夫皆公族爲之爾左氏謂凡稱弟皆母弟非也同先君之氣類即爲兄弟豈得以同母稱弟異母不稱弟哉此非聖人之教也程氏謂先儒説母弟者蓋縁禮有立嫡子同母弟之文其曰同母蓋爲嫡爾非以爲加親也
  十有八年春晉侯衞世子臧伐齊公伐𣏌夏四月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
  甲戌楚子旅卒
  吳楚之君不書葬者春秋惡僭號尊王室存中國也其以子稱者從本爵也
  公孫歸父如晉冬十月壬戌公薨于路寢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
  歸父襄仲之子宣公之黨故聞宣公薨而遂奔齊也奔齊而不奔喪無君臣之義矣禮人臣受命在外聞君薨畢事則奔喪未畢則爲位而哭





  春秋通説卷八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說>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九     宋 黃仲炎 撰成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辛酉葬我君宣公無冰三月作丘甲
  作丘甲者杜預以爲周制甸出甲士三人今魯使丘岀之是丘岀甸賦也孫覺氏非之以爲丘出甸賦丘豈能供之哉魯成雖暴刻不應頓取於人如此之暴也蓋古者四邑爲丘四丘爲甸一甸之地兼有四丘而出長轂一乗戎馬四疋牛十二
  十二人成公始作丘甲則是丘出一甲而甸出甲士四人也徃者三人今增其一丘出一人焉爾從孫氏之説則是一甸之地甲士一人則百甸所增者百人爾然魯將伐齊故作丘甲鞌之戰四卿並將蓋前此所未有也其勢必大益兵度其苛賦於民者不止於一甸增一甲士也夫仁人之爲國也不虛内以事外不困民以奉敵不仁者反是貪戰勝攻取則增賦益兵於是民不勝憊矣孟子曰我能爲君約與國戰必克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蓋言貪戰之必克則增賦益兵使民不堪命非民賊而何民賊者魯成公與四卿當之矣可不戒哉或謂丘出甸賦則什賦三四矣何至哀公時方有二猶不足之嘆耶曰魯爲伐齊故作丘甲一時暴民非必以爲常也惟初税畝用田賦爲常制爾故作丘甲不言賦
  夏臧孫許及晉侯盟于赤棘
  秋王師敗績于茅戎
  按左氏晉侯使瑕嘉平戎于王單襄公如晉拜成劉康公徼戎遂伐之敗焉蓋旣平戎又徼而伐之乗其不備也王者不以信義服人心而挾詐以僥倖正使成功亦不足貴已矧喪師乎故書曰王師敗績于茅戎過在王師也其不言戰而以自敗爲文者明至尊無敵之義也
  冬十月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夏四月丙戌衞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于新築衞師敗績
  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衞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績
  晉郤克切齒於婦人一笑之辱遂伐齊以洩其忿鞌之戰蓋晉大夫專權逞忿之兵也魯衞曹皆從霸令者也然魯獨以四卿會之何哉魯自季友卒政歸仲氏宣公薨歸父奔齊故四卿專政而懼歸父因齊以入也於是併力挫齊始分公室而不相下故輿尸之也
  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于爰婁楚屈完來盟于召陵不稱使見楚子之不屈也楚始強也齊國佐來盟于爰婁稱齊使見齊侯之屈也大夫強也
  八月壬午宋公鮑卒庚寅衞侯速卒
  取汶陽田
  爰婁之盟晉人使齊返魯衞之侵地故魯取汶陽田還舊地也還舊地正也何以書惡由諸大夫之力取之也
  冬楚師鄭師侵衞十有一月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左氏謂蜀之盟卿不書匱盟也於是畏晉而竊與楚盟曰匱盟非也楚自得志于邲横行於中國諸侯之不附楚者蓋鮮矣今其號召列國之君臣羣至于蜀而公然爲之盟主而列國之君臣亦公然受楚之盟是豈謂之畏晉而竊盟哉使列國竊與楚盟而晉莫之知亦可謂塗塞耳目之甚矣
  三年春王正月公會晉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辛亥葬衞穆公二月公至自伐鄭
  甲子新宫災三日哭
  新宫者三傳皆謂宣公新主入廟故曰新宫非也春秋書先君之宫未有不書諡者曰丹桓宫立煬宫有事于武宫之類是也若曰先公新主之廟故謂之新宫則閔二年吉禘于莊公文二年躋僖公者可謂新主矣何以不曰新宫而曰莊公僖公哉由此觀之則知新宫非宣宫明矣春秋於土木之功踰越舊制者則以新言之如新延廏新作南門新作雉門及兩觀是也魯成狃於戰鞌之勝侈欲横生於是别爲新宫如晉之築虒祁者怨讟動於民則天火之故曰新宫災明非舊制也所以爲後世人君崇侈宫室者之戒也昭十八年鄭災三日哭國不市蓋爲國與民哭之也今新宫災失侈欲之奉何哭之有故書曰三日哭言不當哭也檀弓以新宫爲先君之宫三日哭爲得禮蓋漢儒沿三傳之訛説爾
  乙亥葬宋文公夏公如晉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公至自晉
  秋叔孫僑如帥師圍棘
  汶陽魯故地棘汶陽邑也昔奪於齊今歸於魯則其故邑人民宜懷其舊主願附於魯也今棘乃不服至勤用師以圍之何哉胡氏謂魯於是初稅畝作丘甲賦役繁重棘雖復舊而不願爲之氓也成公不知行仁政去苛征以起人願附之心而區區恃兵威以加之則其叛自若也他日汶陽之田復歸于齊雖出於晉侯之命然亦其人民擕叛魯不得而留之爾有國家者可不戒哉
  大雩晉郤克衞孫良夫伐廧咎如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衞侯使孫良夫來聘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鄭伐許
  四年春宋公使華元來聘三月壬申鄭伯堅卒𣏌伯來朝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公如晉葬鄭襄公秋公至自晉冬城鄆鄭伯伐許
  五年春王正月𣏌叔姬來歸
  𣏌叔姬見出而來歸猶郯伯姬也
  仲孫蔑如宋夏叔孫僑如會晉荀首于榖
  梁山崩
  易之剥象曰山附於地剥山足朽壤下剥上也是爲隂陷陽臣逼君之象當春秋時諸侯僭天子大夫僭諸侯弑君亡國累累而見是則梁山崩不爲無所自致矣梁山晉地也
  秋大水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崩十有二月己丑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子𣏌伯同盟于蟲牢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會
  二月辛巳立武宫
  周不毁廟三后稷文武魯不毁廟二周公伯禽若武公於魯爲十一世祖而非始封之君世逺當遷久矣而復立武宫非禮可知也
  取鄟衞孫良夫帥師侵宋夏六月邾子來朝公孫嬰齊如晉壬申鄭伯費卒秋仲孫蔑叔孫僑如侵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冬季孫行父如晉晉欒書帥師救鄭七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
  魯郊僭禮也鼷鼠食郊牛角者再是於僭禮之中又慢而不以誠也
  吳伐郯
  楚之始見也曰荆敗蔡吳之始見也曰吳伐郯其不以爵氏人名稱者雖春秋之法然亦以見其勢之猶微也方其勢之猶微使爲中國者能深思逺慮抑遏其鋒則用力不難而遺禍不烈矣奈何楚之始見也當齊桓之初霸方欲飬其患以張已之功吳之始見也當晉景之不競方欲資其力以爲已之助於是㳙溜不塞而成川爝火不撲而燎原其始事也簡其將畢也巨故吳楚之禍至於盟宋盟黃池此豈一朝夕之故哉易坤之初六曰履霜堅冰至蓋言順也由辨之不早辨也聖人於易示其象於春秋著其事所以爲諸夏之戒明矣
  夏五月曹伯來朝不郊猶三望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𣏌伯救鄭八月戊辰同盟于馬陵公至自會
  吳入州來
  州來楚邑也晉通吳於中國而資之以撓楚故吳爲之入州來也他日吳爲中國之患有甚於楚者蓋自晉之通吳始矣
  冬大雩衞孫林父出奔晉
  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説者謂春秋書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歸齊者惡予奪之不常焉爾此非至論也夫制命之道義爲大信次之義立而後可信也非義而信不可也使汶陽本齊之地而晉昔也劫而與魯今也命之歸齊謂之改過遷善可也豈得以與奪不常罪之惟汶陽本魯之舊旣用師於齊而歸之魯矣於義不當復奪而與齊此韓穿來言所以必書於春秋也此論不明則恐世之爲政者知戒夫與奪之不常而不以義權之則必有執過遂非之患矣
  晉欒書帥師侵蔡公孫嬰齊如莒宋公使華元來聘夏宋公使公孫壽來納幣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錫公命冬十月癸卯𣏌叔姬卒
  晉侯使士爕來聘
  晉士爕來聘蓋役魯以伐郯也凡假聘以役諸侯不得爲有禮故書
  叔孫僑如會晉士爕齊人邾人伐郯
  吳伐郯不能救郯事吳輒伐之故不救爲不忠伐爲不恕
  衞人來媵
  媵常事也何以書禮天子求后於諸侯王后歸于京師以姪娣從三國徃媵之亦以姪娣從故一娶十二女諸侯嫁女于諸侯以姪娣從二國徃媵之亦以姪娣從故一娶九女今魯嫁女于宋而三國媵之故書也夫爲國君者妾媵不具固無以廣嗣然多而無節亦非禮也是以妾媵過多則費用廣而財匱御幸䟱而怨興嬖寵乗而政亂故春秋來媵不書而三國來媵則書之所以明妾媵過多爲後世戒也嗚呼使此義明則後世人主安有掖庭數千人如晉武帝之滛侈者哉
  九年春王正月𣏌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
  叔姬爲𣏌伯所出義與𣏌絶矣禮女嫁未三月而死猶歸葬於女氏之黨豈有生而出死而返葬乎𣏌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𣏌非禮矣𣏌伯逆叔姬之喪以歸而魯從之魯亦非禮也
  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𣏌伯同盟于蒲公至自會
  二月伯姬歸于宋
  明不待親迎而行也
  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禮婦人既嫁三月而後父母使人安之謂之致女致女常事也何以書嫌使卿致也
  晉人來媵秋七月丙子齊侯無野卒晉人執鄭伯晉欒書帥師伐鄭冬十有一月葬齊頃公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莒庚申莒潰楚人入鄆
  春秋書被伐而潰者明不能固結其民心程子曰人君之道以民心悅服爲本故雖率之以犯難則効死而不去夫能使民効死而不去豈有逃其上而潰者哉左氏謂莒城惡而潰楚遂入鄆非知本之論也
  秦人白狄伐晉鄭人圍許城中城
  十年春衞侯之弟黑背帥師侵鄭夏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五月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齊人來媵丙午晉侯獳卒秋七月公如晉冬十月
  十有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晉晉侯使郤犫來聘己丑及郤犫盟夏季孫行父如晉
  晉人止公九月而後歸之然猶亟於聘魯者豈復有親魯之意哉疑其叛而要結之也魯侯被晉之辱然猶繼朝而聘晉者豈復有德晉之心哉畏其威而諂事之也晉以要結爲信魯以諂事爲禮二者皆小人之相與焉爾
  秋叔孫僑如如齊冬十月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晉夏公會晉侯衞侯于瑣澤秋晉人敗狄于交剛冬十月
  十有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
  霸主帥諸侯以討伐之事而諸侯必以師從無待於乞師也其乞師者必有迫切之辭如楚申包胥乞師于秦曰使下臣告急之類故書曰乞師賤之也
  三月公如京師
  公如京師者假道于京師也左氏僖三十年秦將襲鄭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超乗者三百乗鄭商人弦高將市於周遇之以乗韋先牛十二犒師以此觀之秦兵東出必道自周故晉帥東諸侯西向以伐秦亦必假道於周明矣春秋魯十二公而覲天子者二皆不得謂之禮者僖朝于王所成如京師是也僖執朝王之禮而不行於京師則非其所矣成假道于京師因以朝王而意不在朝王矣故皆不得謂之禮也以其皆不得謂之禮故書
  夏五月公自京師遂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春秋書秦晉之爭所以著二國徃來之私憾非關於中國大計也左氏載此年晉侯帥諸侯伐秦使吕相絶秦其言若可觀而實非也如圍鄭一役晉文欲以報私忿爾而挾秦以圍之鄭使燭之武説秦君而秦爲退師此乃秦君知過而改非可以是咎秦也當是時子犯請擊之而文公不聽亦理所當然何足以爲賜而曰有大造於秦哉況晉止及秦圍鄭他無從諸侯而曰諸侯疾之將致命于秦如此等語大率皆誑秦爾夫奉辭臨敵不出於實而出於誑果何以服敵國之心哉
  曹伯廬卒于師秋七月公至自伐秦冬葬曹宣公十有四年春王正月莒子朱卒夏衞孫林父自晉歸于衞
  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
  春秋内逆女三皆大夫專之也觀翬遂之事則知僑如之事矣
  鄭公子喜帥師伐許
  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春秋内大夫或稱族或舍族者以前後一事故後從省文爾如前書叔孫豹及晉趙武楚屈建會于宋故後書豹及諸大夫盟于宋如前書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故後書意如至自晉其稱族舍族者豈復有意義存乎其間哉左氏以僑如稱族爲尊君命舍族爲尊夫人者妄也
  冬十月庚寅衞侯臧卒秦伯卒
  十有五年春王二月葬衞定公
  三月乙巳仲嬰齊卒
  公之子曰公子公子之子曰公孫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爲仲氏嬰齊者公孫歸父之子公子仲遂之孫以王父字爲氏故曰仲嬰齊也公羊謂仲嬰齊爲公孫嬰齊以弟後兄者妄矣
  癸丑公會晉侯衞侯鄭伯曹伯宋世子成齊國佐邾人同盟于戚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左氏載曹負芻殺世子自立之事不見於經是未必然晉合諸侯旣列曹伯於盟而後執之蓋執之必不以其罪故書之也觀明年曹人再請曹伯于晉而始歸之使曹伯殺世子以自立當不爲國人所與何至再請于晉哉
  公至自會夏六月宋公固卒楚子伐鄭秋八月庚辰葬宋共公
  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于宋
  左氏載宋司馬蕩澤弱公室殺公子肥於是華元爲右師曰我爲右師君臣之訓師所司也今公室卑而不能正吾罪大矣不能治官敢賴寵乎乃出奔晉旣而左師魚石自止華元于河上請討許之乃返使華喜公孫師帥國人攻蕩氏殺子山左師二司寇二宰遂出奔楚華元使向戌爲左師老佐爲司馬樂裔爲司冦以靖國人觀此則華元之志在於強公室靖國亂且其出奔即返庶㡬於易不逺復無祗悔之義也何以書曰即經意攷之如曰華元出奔晉曰自晉歸于宋者可以見其結晉霸之援而求得志於其國也旣得晉援而返國於是殺蕩澤逐五大夫舉宋國慶賞刑威之柄惟已之所欲爲其所謂強公室者實弱之所爲靖國亂者實亂之也此而不治則世之姦臣挾外援以求專其國者皆得借是以逞矣
  宋殺其大夫山宋魚石出奔楚
  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會晉士爕齊高無咎宋華元衞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會吳于鍾離
  殊會者徃會之也徃會之者尊之而不敢屈致之也王世子在首止而諸侯徃會之故曰會王世子于首止吳在鍾離而諸侯之大夫徃會之故曰會吳于鍾離
  許遷于葉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
  周之春正月夏之冬十一月也宜寒而燠非冬時之正故春秋以無冰爲異而書也至若凝寒之極雖在正冬亦爲災之象故春秋以雨木冰爲異而書也雨木冰者雨纔著木即成堅冰寒極可知矣如漢桓帝延熹中冬大寒殺鳥獸魚鼈竹柏之葉有枯傷者襄楷云不出二年天子當之是亦寒極爲災也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鄭公子喜帥師侵宋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黶來乞師
  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自邲之戰中國不振旅而楚遂狎主諸夏之盟終晉景之世不能雪此辱也今厲公不煩多助一戰勝楚鄢陵之功視城濮有光焉宜聖人與之也何以書曰上智謀國者不畏多難而畏無難不憂有敵而憂勝敵何者世惟賢哲之君能保勝持盈而侈闇之君幸有功名可矜無外患可懼鮮不底於喪亡者也左氏載鄢陵之戰晉諸大夫皆欲之獨范文子不欲曰吾先君之亟戰也有故秦狄齊楚皆強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強服矣敵楚而已唯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盍釋楚以爲外懼乎旣戰楚師敗績文子使祝宗祈死曰君驕侈而克敵是天益其疾也難將作矣於是厲公反自鄢陵而侈益甚欲盡去諸大夫而立其左右逾年殺三郤立胥童欒書中行偃殺胥童弑厲公國内大亂卒如范文子之所料嚮使其不能勝楚恐恐乎敵國外患之來則君臣儆懼當不至此矣是知鄢陵之功晉國之禍也故蘇轍氏論西晉之亂由於平吳之功以爲使吳不亡則晉之君臣勵精不懈是吳不滅而晉不亂也羊祜畫平吳之策不如范文子先見之明信矣哉
  楚殺其大夫公子側
  秋公會晉侯齊侯衛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不見公者矜勝楚之功而驕諸侯也其侈益甚不待反自鄢陵而後見矣小夫淺人不能居成功者如是哉
  公至自會
  公會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
  尹子王官也其致王官會伐者挾天子以令諸侯也
  曹伯歸自京師
  曹伯歸自京師正也何以書蓋晉侯挾天子以令諸侯雖寘曹伯于京師而操縱在已也
  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犫盟于扈公至自會乙酉刺公子偃
  十有七年春衞北宫括帥師侵鄭夏公會尹子單子晉侯齊後宋公衞侯曹伯邾人伐鄭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秋公至自會齊高無咎出奔莒
  九月辛丑用郊
  魯郊僭禮也九月郊非時也用郊又非禮也用郊者以郊爲用也蓋諂神以求福爾如後世秦苻堅因王猛疾病特爲親祈南北郊之類是也
  晉侯使荀罃來乞師冬公會單子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人邾人伐鄭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鄭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邾子貜且卒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犫郤至楚人滅舒庸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庚申晉弑其君州蒲
  晉厲公嗣霸數年之間北挫狄于交剛西敗秦于麻隧南破楚于鄢陵威名震赫逺過前代而卒以驕侈失德致殺身亂國之禍此可爲萬世永戒矣故秦并六國而二世滅隋一天下而煬帝亡秦苻堅平燕翦代而爲淝水之敗唐莊宗滅梁下蜀而有嗣源之禍李景取閩并楚而有淮南之失故曰有道之主能持勝信矣左氏載晉欒書中行偃使程滑弑厲公而春秋不名首弑者蓋厲公得罪於諸大夫而弑之者衆首從難分故稱國以弑也
  齊殺其大夫國佐公如晉夏楚子鄭伯伐宋宋魚石復入于彭城公至自晉晉侯使士匄來聘秋𣏌伯來朝八月邾子來朝築鹿囿己丑公薨于路寢冬楚人鄭人侵宋晉侯使士魴來乞師十有二月仲孫蔑會晉侯宋公衛侯邾子齊崔杼同盟于虛朾丁未葬我君成公

  春秋通説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十     宋 黄仲炎 撰襄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仲孫蔑㑹晉欒黶宋華元衛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
  宋魚石奔楚楚爲之伐宋取彭城使魚石居之是魚石叛君而楚黨叛也諸侯之大夫討而圍之義也何以書政在大夫也
  夏晉韓厥帥師伐鄭仲孫蔑㑹齊崔杼曹人邾人杞人次于鄫秋楚公子壬夫帥師侵宋九月辛酉天王崩
  邾子來朝冬衛侯使公孫剽來聘晉侯使荀罃來聘左氏謂諸侯即位小國朝之大國聘焉禮也是知有諸侯而不知有天子也天王崩諸侯莫以君喪爲慼而嘉好之私不廢無臣子之義罪莫大焉尚得謂之禮乎
  二年春王正月葬簡王鄭師伐宋夏五月庚寅夫人姜氏薨六月庚辰鄭伯睔卒
  晉師宋師衞甯殖侵鄭
  惡伐喪也
  秋七月仲孫蔑㑹晉荀罃宋華元衛孫林父曹人邾人于戚己丑葬我小君齊姜叔孫豹如宋
  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
  書遂城虎牢惡用巧謀以偪鄭也昔齊桓甞討伐諸侯矣直伐之圍之未用他巧也至晉文城濮之戰狐偃先軫之徒始教其君以譎濟焉又至悼公用孟獻子之言城虎牢以偪鄭盖以虎牢鄭地諸侯之師據而城之扼其險要絶其道里使鄭人廹蹙無聊則不得不聽命於晉是不以城為守而以城為攻也其為計益巧矣夫為計益巧則為毒益深是以生人之禍不至於戰國嬴秦不止也説者多謂虎牢楚鄭之衝晉城而據之卒能遏楚而服鄭乃聖人所與不知城虎牢本不足以遏楚而楚之爭鄭自若也鄭人屢叛而後從者亦由憊於屢伐之故豈城虎牢之功哉且謂城虎牢以偪鄭而聖人與之則孔子乃孫武子之徒春秋乃兵家之書挈攻取之能者以教天下也誣經以誤世罪莫大焉經不繫虎牢於鄭者以十年戍虎牢而繫之鄭而此可以不繫之鄭也
  楚殺其大夫公子申
  三年春楚公子嬰齊帥師伐吳
  吳楚相攻諸侯之福也何以書曰諸侯以自治為福而不以二國相攻為福也幸强暴有相攻之釁而指以為福者此淺智之謀而非仁人之願也仁者之於物無不愛也鳥獸草木猶恐殘之况二國之民乎况吳楚相攻則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生齒必有被兵革之禍肝腦塗地父子不相保者矣故聖人憫而書之也
  公如晉夏四月壬戌公及晉侯盟于長樗公至自晉六月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衞侯鄭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己未同盟于雞澤
  單子王官也其致王官于㑹者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也盟者不相信也其同王官於盟者是以所不相信者施於所尊也罪莫甚焉
  陳侯使袁僑如㑹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秋公至自㑹冬晉荀罃帥師伐許
  四年春王三月己酉陳侯午卒夏叔孫豹如晉秋七月戊子夫人姒氏薨葬陳成公八月辛亥葬我小君定姒冬公如晉陳人圍頓
  五年春公至自晉夏鄭伯使公子𤼵來聘
  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
  叔孫豹覿鄫世子巫于晉以成屬鄫鄫小國也於是有莒患故魯屬之挾巫以覿晉而求庇焉魯人恤小寡之美意也何以書為亡鄫而書也今年豹覿巫于晉明年鄫見滅于莒則知魯為鄫謀者不忠矣世有受人託其妻子而凍餒之且為有罪况受人託國而亡其國者哉雖然亦以見晉悼之不仁也古之聖王子惠困窮惠鮮鰥寡於人情所甚忽者常加念焉此之謂仁也今晉受鄫巫之覿而莫或庇之得非以鄫之困窮削弱不足為中國之利害而遂藐然視之歟非仁者之用心矣
  仲孫蔑衛孫林父㑹吳于善道秋大雩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齊世子光吳人鄫人于戚
  雞澤之㑹晉侯使荀㑹逆吳子于淮上吳人不至盖至今始遣壽越如晉而晉人為之張皇焜燿奔走列國之大夫諸侯旣迎之於善道復㑹之於戚正漢汲黯所謂罷敝中國以事逺方之人是也説者皆謂鍾離善道以殊㑹吳書者外之也至㑹于戚遂同於中國是不然殊㑹者非外吳也尊吳爾吳在鍾離而諸大夫徃㑹之故曰㑹吳于鍾離吳在善道而二國徃㑹之故曰㑹吳于善道至戚之㑹吳人實來則不可以徃㑹之例書之故序於諸國之下也若謂戚之㑹春秋遂同之於中國則後日柤之㑹向之㑹復以殊㑹書者豈旣同之而復外之耶
  公至自㑹
  冬戍陳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十有二月公至自救陳
  陳有楚患諸侯戍而救之義也何以書不誠於救陳也盖晉之君臣知計利害而不知計是非以鄭居晉楚之衝利害為切則盡力以爭鄭以陳近楚之國利害為輕則不盡力以恤陳觀范宣子之言曰有陳非吾事無之而後可不思陳中國也義所當恤同室有鬬被髮纓冠豈曰非吾事哉戚之㑹諸侯返斾而後遣戍楚師伐陳而諸侯救之是姑存救陳之名而已猶非吾事之急也
  辛未季孫行父卒
  六年春王三月壬午𣏌伯姑容卒夏宋華弱來奔秋葬杞桓公滕子來朝莒人滅鄫冬叔孫豹如邾季孫宿如晉十有二月齊侯滅萊
  七年春郯子來朝夏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小邾子來朝
  城費
  季孫宿專魯之柄務强其私邑以弱公室自謂益城足以為慿藉無窮之計不知他日資南蒯之叛者費之城也然則設險者果何恃哉
  秋季孫宿如衞八月螽冬十月衞侯使孫林父來聘壬戌及孫林父盟楚公子貞帥師圍陳十有二月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
  陳侯逃歸
  説春秋者皆謂陳侯逃歸罪陳侯也是不然東冰西炭寒者不得不西左淵右畔溺者不得不右陳侯困於楚師之虐而晉不能恤於是逃晉即楚以紓其患盖勢之所驅豈情所樂哉經書陳侯逃歸於㑹于鄬之下所以明晉悼不能恤陳而致陳之逃也責在晉也由此推之凡為人君不能恤其民而致民之叛者亦不得以自恕其責而惟民之責矣故漢龔遂論渤海盗賊以為民困於飢寒而吏不恤之所致此非察於勢之所驅而明為上者之責哉
  八年春王正月公如晉夏葬鄭僖公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燮
  季孫宿㑹晉侯鄭伯齊人宋人衞人邾人于邢丘公在晉而季孫宿㑹晉侯盖襄公㣲弱權在季孫故也然晉侯捨魯之君而㑹其權臣亦豈為知義者哉
  公至自晉莒人伐我東鄙秋九月大雩冬楚公子貞帥師伐鄭晉侯使士匄來聘
  九年春宋災夏季孫宿如晉五月辛酉夫人姜氏薨秋八月癸未葬我小君穆姜
  冬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戲晉悼公三歲之間而伐鄭者四伐而鄭服則盟盟而楚師至則又叛叛而又伐此不可專罪鄭之反覆也觀左氏八年鄭及楚平使伯駢告于晉曰君命敝邑脩而車賦儆而師徒以討亂略蔡人不從敝邑之人不敢寜居悉索敝賦以討于蔡今楚來討曰爾何故稱兵于蔡焚我郊保馮陵我城郭剪焉傾覆無所控告民死亡者非其父兄即其子弟夫人愁痛不知所庇而受盟于楚是則鄭人之情亦可哀已當時晉大夫惟荀罃能自知其過曰我實不能禦楚又不能庇鄭鄭何罪由此言之夫不能庇鄭而徒以責鄭之不服是伐無罪之國戮無辜之民爾勞師徒費盟歃道敝諸侯而不知止焉盖自霸國爭鄭以來未有如晉悼之不仁也
  楚子伐鄭
  十年春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㑹吳于柤夏五月甲午遂滅偪陽公至自㑹楚公子貞鄭公孫輒帥師伐宋晉師伐秦秋莒人伐我東鄙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
  冬盗殺鄭公子騑公子𤼵公孫輒
  春秋書盗者不罪為盗而罪致盗者也夫不罪為盗者非以盗為無罪也為不足罪爾茍為國者必能脩禮義之教明刑政之防其徳足以愛而人不忍其威足以畏而人不敢則安有盗犯其上者哉禮義不立刑政不脩其徳不足愛而怨叛起其威不足畏而侮慢生此盗所由作也易曰負且乘致寇至即春秋書盗之義也
  戍鄭虎牢楚公子貞帥師救鄭公至自伐鄭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軍
  周制天子六軍諸侯之大者三軍次國二軍魯為次國舊止二軍爾今三家專魯於是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又増為一軍故曰作三軍也或謂魯頌云公徒三萬鄭氏注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則三軍魯之舊爾何以謂之作三軍耶不知凡舉成數皆舉所近者若魯三軍則是三萬七千五百人大數當為四萬此頌美僖公宜侈其事不應減退其數以三萬言也此可見公徒三萬止謂二軍明矣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不郊鄭公孫舍之帥師侵宋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伐鄭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公至自伐鄭楚子鄭伯伐宋
  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伐鄭㑹于蕭魚
  先儒多謂蕭魚之㑹不以盟書盖晉悼公推誠以感鄭故鄭亦以誠應之自是鄭不叛晉者二十有四年殊不思至誠感人帝王盛徳也晉悼公三歲之間大舉兵以加鄭者四挾瘠牛僨豚之勢惟恐鄭之不速斃也蕭魚之㑹特諸侯㑹爾若悼公待鄭則未能推赤心忘盟誓也當伯駢行成之際晉趙武入盟鄭伯鄭子展出盟晉侯而經不書以其不勝書故略之爾誠何有焉然自是不復叛者盖鄭被晉楚之師至是不勝憊矣不惟鄭憊而諸侯之師亦疲矣不惟諸侯疲而楚人之力亦困矣楚力旣困故其怒止於執鄭告絶之行人明年楚子審卒國内多事自是有吳人之敵疲於戰爭故不暇及鄭爾向使蕭魚之後楚之討鄭未巳則鄭人必又將受盟于楚而晉人必又將帥諸侯悉師以起矣夫論事不窮其實而舉盛徳之譽加於黷武之人使不仁者得竊仁之名則夫人何畏而不為不仁哉
  公至自㑹楚人執鄭行人良霄冬秦人伐晉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莒人伐我東鄙圍台
  季孫宿帥師救台遂入鄆
  榖梁子謂遂繼事也受命而救台不受命而入鄆不知宿方專魯雖首事救台亦豈受命邪
  夏晉侯使士魴來聘秋九月吳子乘卒冬楚公子貞帥師侵宋公如晉
  十有三年春公至自晉夏取邿秋九月庚辰楚子審卒冬城防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季孫宿叔老㑹晉士匄齊人宋人衛人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㑹吳于向二月乙未朔日有食之夏四月叔孫豹㑹晉荀偃齊人宋人衛北宫括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伐秦
  已未衛侯出奔齊
  衛孫林父之出其君罪不容誅矣然使衞侯無甚失徳國人與之雖百林父亦安能肆其逆哉按左氏衛侯戒孫文子甯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射鴻于囿二子從之不釋皮冠而與之言棄信與禮他可知矣故師矌語晉侯曰良君將賞善而罰滛養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匱神乏祀百姓絶望社稷無主將安用之弗去何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天之愛民甚矣豈其使一人肆於民上以從其滛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故春秋書衛侯出奔齊豈不足為後世人君之明戒哉衛侯不書名杜預云從告文也
  莒人侵我東鄙秋楚公子貞帥師伐吳
  冬季孫宿㑹晉士匄宋華閱衛孫林父鄭公孫蠆莒人邾人于戚
  㑹于戚謀定衛也衛孫林父出其君其罪大矣不令之臣天下所惡也今晉不能討乃因以定之豈非列國大夫皆林父之輩同惡而相濟歟
  十有五年春宋公使向戌來聘二月已亥及向戌盟于劉
  劉夏逆王后于齊
  春秋十二王而逆后者二盖以非禮而書也祭公因外交而逆者也劉夏非卿而逆者也因外交而逆者不稟命於王也非卿而逆者輕母儀之道也
  夏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公救成至遇
  魯國三軍制於三家公室兵力不足故救成而不敢進也
  季孫宿叔孫豹帥師城成郛
  城成郛者名曰備齊其實城孟氏私邑爾假齊藉口以遂其私欺君罔上之謀也然孟氏邑而叔季城之何也三家合為一體以弱公室也
  秋八月丁已日有食之邾人伐我南鄙冬十有一月癸亥晉侯周卒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晉悼公
  三月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湨梁戊寅大夫盟
  或謂雞澤之㑹諸大夫與陳袁僑盟而曰諸侯之大夫此不曰諸侯者見晉悼雖使大夫任政而其精神猶足以制之故曰諸侯之大夫言有君也平公昏庸大夫直主中國之盟不復有君矣故不曰諸侯也是不然春秋凡出内大夫之名則書諸侯之大夫不出内大夫之名則不書諸侯之大夫也襄三年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二十六年豹及諸侯之大夫盟所謂出内大夫之名則曰諸侯之大夫是也湨梁之盟所謂不出内大夫之名則不曰諸侯之大夫是也皆所以見公室之㣲大夫强而任政也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齊侯伐我北鄙夏公至自㑹五月甲子地震叔老㑹鄭伯晉荀偃衞甯殖宋人伐許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大雩冬叔孫豹如晉
  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牼卒宋人伐陳夏衞石買帥師伐曹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髙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九月大雩宋華臣出奔陳冬邾人伐我南鄙十有八年春白狄來
  書白狄來者猶書介葛盧來之義也
  夏晉人執衞行人石買秋齊侯伐我北鄙
  冬十月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
  齊環數行不義陵虐魯國晉平公帥諸侯討之義也何以書曰晉平不能奉辭以討齊徒圍以重兵焚其四郭齊之民何罪哉然卒不得其服而止是以聖人惡而書之也杜預謂諸侯同心俱圍齊故曰同圍不知僖四年齊帥諸侯伐楚定四年晉帥諸侯侵楚時楚行不義而諸侯討之亦不可謂不同心者矣而不以同伐同侵書也盖同圍者經文圍字略如同字重冩之誤爾
  曹伯負芻卒于師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于祝柯晉人執邾子公至自伐齊取邾田自漷水
  昔申叔時謂楚子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牽牛以蹊信有罪矣而奪之牛罰已重矣以討召諸侯而以貪終之無乃不可乎邾人黨齊以伐魯牽牛以蹊者也取邾田自漷水而奪之牛也盖晉暴而魯貪也
  季孫宿如晉葬曹成公夏衞孫林父帥師伐齊秋七月辛卯齊侯環卒
  晉士匄帥師侵齊至穀聞齊侯卒乃還
  聞喪不伐而班師事之至善者也何以書榖梁子曰君不尸小事臣不專大名士匄外專君命故非之也然則為士匄宜奈何墠帷而歸命于介此説得之如公羊子云進退在大夫謬矣春秋之亂正在於人臣之無君故聖人惡而書之茍不以君命雖事之至善如士匄不伐喪者猶為有罪况不善者哉此義行而人臣之分得矣後世若隋髙熲將兵伐陳㑹陳有喪必請於文帝奉詔而班師斯亦庶幾春秋之義也
  八月丙辰仲孫蔑卒齊殺其大夫髙厚鄭殺其大夫公子嘉冬葬齊靈公
  城西郛
  西郛内城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諸侯諸侯守在四鄰諸侯卑守在四竟今魯襄懼齊而城西郛是又捨四竟而守内城可謂卑之甚矣孟子曰國家閑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豈徒以城築為固哉
  叔孫豹㑹晉士匄于柯城武城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㑹莒人盟于向
  夏六月庚申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盟于澶淵
  霸者合諸侯大率以强弱為尊卑而王爵廢矣故齊侯爵也而處宋公之上薛與杞伯爵也而位莒子邾子之下豈非齊視宋為强𣏌薛視邾莒為弱因其强弱而先後之歟此與匈奴之俗貴壯健而賤老弱者不異矣
  秋公至自㑹仲孫速帥師伐邾
  蔡殺其大夫公子燮
  左氏謂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晉蔡人殺之書曰蔡殺其大夫公子燮言不與民同欲也盖其説有未盡者夫蔡公子燮欲去楚之晉是明于去舍之分者葢擇能者百事之義也雖不同衆而可以化衆不合俗而可以變俗聖人烏得而罪之然其可罪者在於不知化衆變俗之方爾蔡人習於事楚之久而非一旦所能奪也為燮之賛君者當以逆順之理開道其國人如盤庚遷都必先敷其所謂心腹腎腸者雖人心始疑未有不終信也茍獨持己見斷以必行不能開道羣情使之勉聽非取禍之道哉燮之見殺殆為是也春秋賤人犯上者書盗今殺燮者下之人爾不書盗而書蔡人何也盖蔡之大夫亦有與於殺燮者也
  蔡公子履出奔楚陳侯之弟黄出奔楚叔老如齊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季孫宿如宋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晉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
  左氏謂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皆以地來奔求食而已不求其名故春秋皆名之以章其惡焉説者多從之而不知非聖人意也夫庶其牟夷黒肱竊邑叛君為盜賊穿窬之事彼何暇以書名史冊爲愧哉而盜賊穿窬之輩亦何足以重辱君子之譏哉然春秋所以書者正以見魯之罪焉耳當叛人竊邑奔竄使天下諸侯皆莫之容則盗賊穿窬之事當不禁而自絶今乃利其賂邑而招聚之則世之叛竊者復何所憚哉魯以周公伯禽之國而為盗賊穿窬之淵藪盗所隠器與盗同罪是以聖人惡而書之非徒以責叛人也庶其牟夷黒肱者邾莒之大夫也惟大夫得食采邑故以邑奔非大夫不得以邑奔矣左氏以為庶其非卿以地來雖賤必書尤妄也春秋非大夫不名
  夏公至自晉秋晉欒盈出奔楚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曹伯來朝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夏四月秋七月辛酉叔老卒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沙隨公至自㑹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巳已𣏌伯匄卒夏邾畀我來奔葬𣏌孝公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陳侯之弟黄自楚歸于陳
  陳侯之弟黄出奔楚有千乘之國而不能容其弟也陳侯之弟黄自楚歸于陳挾强楚之勢以制其兄也天倫之滅至此極矣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秋齊侯伐衞遂伐晉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
  魯弱于齊而不能抗齊久矣豹豈不知之何待至雍榆而後止耶盖昔日魯有齊患而晉為之合諸侯以圍之晉有齊患魯於義不容恝也於是出救晉之師以為名而已矣
  已卯仲孫速卒
  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
  蘧伯玉曰不以道事君者其出乎
  晉人殺欒盈
  晉欒盈一奔臣爾非有兵柄在其手也當其奔楚之時平公為之再合諸侯于商任沙隨以錮之而卒莫能制之也至於自楚奔齊自齊入絳使其君臣奔走舉國騷動盖僅而後勝之此其故何哉主威衰奪政出多門卿大夫之間各為朋黨韓趙范中行氏則與欒盈為仇魏獻子及七輿大夫則與欒盈為黨故欒盈之亡也由范宣子逐之其復入也由魏獻子主之爾向使政由君出能正典刑羣臣同心以屏邪慝則安有奔亡復入如欒盈者哉平公不能知此區區率諸侯為錮欒氏之謀是猶寇在室廬而操挺刃以索諸路盖亦踈矣為人君者可不鑒哉
  齊侯襲莒
  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豹如晉仲孫羯帥師侵齊夏楚子伐吳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旣齊崔杼帥師伐莒大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夷儀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公至自㑹陳鍼宜咎出奔楚叔孫豹如京師大饑
  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
  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光
  齊崔杼自虚朾同盟專國柄者二十五年矣而其君終莫之疑也是以一旦動於惡焉易曰履霜堅冰至盖言順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聖人於易示其象於春秋著其事所以為後世人君之戒嚴矣
  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夷儀
  齊取朝歌者晉人之私憾也杼弑其君天下之大惡也今晉㑹于夷儀伐齊以報朝歌之役齊人以弑君説而遂釋之是知有一已之私憾而不知有天下之大惡也昔者晉中行穆子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穆子弗許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我獨何好焉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姦所喪滋多乃殺叛人是不以已私欲而成人之叛也今晉平公以已私憾而成弑君之賊其亦異於穆子矣
  六月壬子鄭公孫舍之帥師入陳秋八月巳已諸侯同盟於重丘公至自㑹衞侯入于夷儀楚屈建帥師滅舒鳩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十有二月吳子遏伐楚門于巢卒
  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衞甯喜弑其君剽
  孫林父甯殖逐其君衎而立剽十三年矣今甯喜復弑其君剽而納衎視易置其君不如奕棋者何哉觀衎之求復使與甯喜言曰茍反政由甯氏祭則寡人盖喜之弑剽而納衎為政將由已故也其心本貪於專政其謀乃至於易君由此觀之國有專政之臣其為君者危亦甚矣
  衞孫林父入于戚以叛甲午衞侯衎復歸于衞夏晉侯使荀吳來聘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秋宋公殺其世子痤
  晉獻公蔽於驪姬之䜛殺世子申生終其身莫之悔也宋平公惑於伊戾之譖致世子痤縊而死然徐悟其無罪也乃亨伊戾比晉獻公之罪可末減矣而春秋必書殺世子者所以戒後世為君父者來讒賊以滅天性雖悔罪不能贖也可不謹哉漢武帝信江充之誣殺戾太子其後感悟因車千秋之言明太子無罪遂族滅江充且為歸來望思之臺以寓其悲傷之意然則何及哉使武帝甞攷諸春秋書宋平公殺世子痤之事知後悔之無益則當致察於太子未亡之日矣
  晉人執衞甯喜八月壬午許男甯卒于楚冬楚子蔡侯陳侯伐鄭葬許靈公
  二十有七年春齊侯使慶封來聘
  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衞石惡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
  宋之㑹晉楚分霸也盖晉屈於楚而以弭兵為名也於是盟于宋楚先晉歃而書先晉者抑楚以存晉也
  衞殺其大夫甯喜
  人臣專國至於挾廢置人君之權鮮有不為其君所忌而及於禍者也霍光擁昭立宣存漢社稷然使天子凜然於驂乘之際卒貽赤滅之誅夫以霍光忠貫日月猶不免禍况以立君為利如衞甯喜者哉故雖有立衎之功而卒不為衎所容者術使然也此可以戒亂臣矣
  衞侯之弟鱄出奔晉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八年春無冰夏衞石惡出奔晉邾子來朝秋八月大雩仲孫羯如晉冬齊慶封來奔十有一月公如楚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
  乙未楚子昭卒
  十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盖相去四十二日則閏月明矣而不書閏月者明喪不數閏也禮謂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若喪以閏數則二年之内已有二十五月安得謂之三年哉晉簡文帝之喪再周而遇閏博士謝攸引春秋乙未楚子昭卒之文不云閏月而言十二月者附正於前月喪事先逺以閏月祥此論得之矣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據春秋成公昭公皆正月在晉不書而此書在楚何也晉中國也公在中國猶在其國不為危且辱也若夫楚南蠻也而以秉禮之國徃朝事之至於滯留之久衣冠玉帛委在荆蠻已大屈辱矣而况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得無有衷甲之變如宋之盟囚執之禍如唐侯蔡侯者哉此又可危之甚矣故春秋從逐君之例於歳正月書公在楚所以明臣子憂君父之情垂教於萬世者篤矣嗚呼使永嘉之臣子能講春秋之義則安有青衣行酒之辱哉
  夏五月公至自楚庚午衞侯衎卒
  閽弑吳子餘祭
  易説卦艮為閽寺唐李訓謂古閽氏今宦官也閽弑吳子豈無故而然哉是必由吳子與之狎昵或任以政事使不知其君之威而後動於惡爾故春秋書閽弑吳子餘祭所以為人君狎昵閹宦者之戒也自此義不明而後漢唐人主皆被其禍而國家亂亡隨之雖唐文宗有感於春秋之義内謀翦除而卒貽甘露之變蹀血禁廷者此非春秋誤之也盖春秋紀禍之著正欲為人君者有所戒懼而謹其㣲焉爾儻不於其㣲而致謹焉如蘇洵所謂旣去又去旣踈又踈始與之狎昵終委之政柄使禍亂之根盤結而不可㧞乃欲以一朝除之難矣
  仲孫羯㑹晉荀盈齊髙止宋華定衞世叔儀鄭公孫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
  晉平公杞出也故治𣏌子太叔所謂不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者固已非義矣况大夫為政也哉
  晉侯使士鞅來聘𣏌子來盟
  吳子使札來聘
  胡氏謂季札遜國事聖人不取故於春秋書吳子使札來聘無異於楚椒盖以不稱氏族為貶也不知春秋之紀事皆為戒而已矣不以稱氏族為襃亦不以不稱氏族為貶也椒札之名薳罷之氏公子嬰齊之族皆以見吳楚之强爭諸侯奸中國而已非有輕重於其間也若夫遜國之事自是季札之善聘魯之役自是吳子之謀二者不相關也聖人豈得因其聘魯而致不足於其遜國也哉
  秋九月葬衞獻公齊髙止出奔北燕冬仲孫羯如晉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五月甲午宋災
  宋伯姬卒
  經書宋災宋伯姬卒自是兩節如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公至自㑹是公之還不必同於己巳諸侯盟之日也庚午衞侯衎卒閽弑吳子餘祭是閽之弑不必同於庚午衞侯卒之日也以此推之則宋伯姬卒亦豈必同於宋災之日哉左氏見經書宋伯姬卒於宋災之下遂謂伯姬待姆而逮於火也公榖二傳從而張其説謂春秋賢其正行凡所以書納幣書來媵書歸宋書卒葬詳其事者賢伯姬故也不知春秋所以詳其事者豈為是哉聖人豈以一婦人待姆之賢而書之若此費辭哉盖經書公孫壽納幣嫌使公孫也三國來媵惡非禮也伯姬歸于宋不待親迎而行也此書宋伯姬卒以書葬不可以不書卒也然而書葬者何也春秋諸侯之奉霸主也必使大夫弔喪卿共葬事而施於他國者殆鮮焉今為宋夫人卒而使卿共葬事若奉霸主者不已過乎此無他自宋向戌善於楚屈建克合晉楚之成故諸侯之畏楚者不敢不厚於宋是以叔弓為宋夫人送葬者為宋向戌也為宋向戌者為楚屈建也不然魯女適諸侯卒者多矣未有書卿送葬者而書卿送葬獨於共姬見之可以察其情矣禮不于其宜而于其勢此聖人所以惡魯也
  天王殺其弟佞夫王子瑕奔晉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冬十月葬蔡景公
  晉人齊人宋人衞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
  經書諸侯之㑹皆非禮也然未嘗書其所為而書其所為者舉其尤者爾㑹于稷以成宋亂㑹于澶淵宋災故是也蔡般以世子弑君父大惡也宋災小事也舎大惡不討而謀宋災所謂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也自晉人廢討賊之義而後楚子虔得竊是義以行之以討陳亂為名而滅陳以討蔡亂為名而滅蔡盖澶淵之㑹為之也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楚宫者杜預謂公適楚好其宫歸而作之是也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左氏載公薨于楚宫立胡女敬歸之子子野次于季氏秋九月癸巳卒毁也其曰毁者左氏失之爾公薨子野立則立子野者襄公所命也時季氏專國以為子野非已所立故於其次于季氏而害之以毁聞爾春秋書子野卒於公薨之下則姦臣之情狀豈不可見哉其曰子者未逾年之君也為内諱故不言弑猶子般子赤卒不言弑也
  已亥仲孫羯卒冬十月滕子來㑹葬癸酉葬我君襄公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








  春秋通說卷十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說>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十一    宋 黄仲炎 撰昭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公子圍齊國弱宋向戌衛齊惡陳公子招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于虢三月取鄆
  夏秦伯之弟鍼岀奔晉
  按左氏秦伯之弟鍼富於秦懼得罪焉而奔晉猶以車千乗行世有畏影而走之日者不知走之日而影不離身也鍼懼以富得罪旣知富之爲已累矣猶挾累而逃之豈不愚哉昔鄭公孫黒肱有疾盡歸其邑于公曰生於亂世貴而能貧民無求焉可以後亡齊以崔氏之亂與晏氏邶殿其鄙六十晏子辭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無日矣不受邶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嗚呼使鍼而知此豈至於出奔哉此可爲貪富者之戒也然為人兄而不能詔其弟使之侈富而奔之秦伯亦有罪已
  六月丁巳邾子華卒晉荀吳帥師敗狄于大鹵秋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輿出奔吳叔弓帥師疆鄆田葬邾悼公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麋卒楚公子比出奔晉
  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夏叔弓如晉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黒
  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榖梁子謂公如晉則不得入季孫宿如晉則得入惡季孫宿也不知春秋於季孫何責哉斥其君而禮其臣所以成季孫之亂者晉之罪也
  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夏叔弓如滕五月葬滕成公
  襄五年季孫行父卒六年滕子來朝名曰朝公實以季孫宿新繼父位而來爾滕為季孫所厚故滕子卒而卿共葬事也
  秋小邾子來朝八月大雩
  冬大雨雹
  季氏專國有無君之志人道乖戾干犯隂陽故冬春之間大雨雹者再時魯人申豐區區以不藏冰為咎可謂矯誣上天矣得非有所畏而不敢正言之歟抑豈非黨附季孫故曲為之解使其君莫之疑歟後世如漢張禹借經學以文姦謂春秋書日食地震為諸侯相殺邊冦内侵所致使成帝不疑王氏盗權者盖用申豐之術也
  北燕伯欵出奔齊
  按左氏燕簡公多嬖寵欲去諸大夫而立其寵人燕大夫殺公之外嬖公懼而奔是昵嬖寵而蔑冢卿失君人之道矣故李徳裕戒武宗不宜與賤人圖柄臣者其知此哉
  四年春王正月大雨雹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于申楚人執徐子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吳執齊慶封殺之遂滅頼
  九月取鄫
  春秋國言滅邑言取鄫國也自襄六年見滅於莒遂為莒邑至是魯乗莒亂而有之故言取也書取鄫者明魯人茍貪其土無興滅繼絶之義也
  冬十有二月乙卯叔孫豹卒
  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
  舍中軍者季氏獨强也左氏謂初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及其舍之四分公室季氏擇二而二子各一
  楚殺其大夫屈申公如晉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來奔秋七月公至自晉
  戊辰叔弓帥師敗莒師于蚡泉
  魯三家者納莒之叛臣而受其賂邑莒人來討則設詐以敗之豈復有禮義亷恥之心哉茍無禮義亷恥之心則宜其無所不至矣孟子曰無禮義則上下亂此季氏所以逐其君也
  秦伯卒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吳
  六年春王正月𣏌伯益姑卒葬秦景公夏季孫宿如晉葬𣏌文公宋華合比出奔衞秋九月大雩楚薳罷帥師伐吳冬叔弓如楚齊侯伐北燕
  七年春王正月曁齊平
  平以釋怨復於善也春秋書平則皆非善者也鄭人來輸平結魯以仇宋也公及齊侯平莒及郯假義以為利也宋人及楚人平大夫自相謀也曁齊平三家所欲也及齊平及鄭平結叛晉也故曰皆非善者也若夫曁猶及也二傳有汲汲不得已之辨妄矣書曰咨爾羲曁和又曰及祖甲及我周文王豈亦有汲汲不得已之辨哉
  三月公如楚叔孫婼如齊涖盟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秋八月戊辰衞侯惡卒九月公至自楚冬十有一月癸未季孫宿卒十有二月癸亥葬衞襄公
  八年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陳侯寵公子留以揺冢嗣致其弟招殺之於是陳侯卒國内亂楚遂滅陳盖世子國之本不可動也自古人君以私愛廢殺世子者未有不如陳侯之亂其國者也可不戒哉
  夏四月辛丑陳侯溺卒叔弓如晉楚人執陳行人干徴師殺之陳公子留出奔鄭
  秋蒐于紅
  蒐狩者因田獵以治兵有國者歳時不能廢也經書蒐狩八豈其通二百四十二年之間而蒐狩止此歟盖近於禮者不書書其非禮者也公狩于郞言逺地也公及齊人狩于禚言與讎狩也然猶稱公狩見兵權猶在公也自襄昭以來兵權制於三家故蒐于紅大蒐于比蒲之類皆不稱公盖公不得與焉爾
  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大雩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殺陳孔奐葬陳哀公
  九年春叔弓㑹楚子于陳許遷于夷夏四月陳災秋仲孫貜如齊冬築郞囿
  十年春王正月夏齊欒施來奔秋七月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帥師伐莒戊子晉侯彪卒
  九月叔孫婼如晉葬晉平公
  按左氏諸侯之大夫㑹晉平公葬欲因見新君鄭子皮以幣行至用百兩千人之費舉鄭而言則諸大夫可見矣不亦侈而病民乎流弊日甚至于戰國如秦楚燕魏之㑹趙葬各出銳師萬人比諸大夫㑹葬晉平時又十倍矣淫靡若此民何以堪哉
  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卒
  十有一年春王二月叔弓如宋葬宋平公
  夏四月丁巳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于申
  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盖詐殺也詐殺楚之常習也而春秋必以誘書者明楚之用詐而戒他國之效尤也此義不明而後有為天子而行詐如唐憲宗使曹華殺沂軍士者矣楚子虔何以名傳曰絶之也抑不思楚子虔不道非止一事孰非可絶者何獨於此焉絶之盖春秋諸侯卒弑殺例稱名故名蔡侯則不得不名楚子也
  楚公子棄疾帥師圍蔡五月甲申夫人歸氏薨
  大蒐于比蒲
  蒐以大名有盡物之害也喪不廢蒐無忌君之心也所以為此者三家焉爾公不與也
  仲孫貜㑹邾子盟于祲祥秋季孫意如㑹晉韓起齊國弱宋華亥衞北宫佗鄭罕虎曹人𣏌人于厥憗九月己亥葬我小君齊歸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
  十有二年春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三月壬申鄭伯嘉卒夏宋公使華定來聘公如晉至河乃復五月葬鄭簡公楚殺其大夫成熊秋七月冬十月公子憗出奔齊楚子伐徐晉伐鮮虞
  十有三年春叔弓帥師圍費
  南蒯以費叛故叔弓帥師圍之也費季氏邑而叔弓圍之何也三家合為一體以弱公室也春秋之世諸侯無天子故大夫無諸侯大夫無諸侯故陪臣無大夫上行之則下效之爾
  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自古暴虐人之君未有不暴虐其身者也觀楚䖍乗晉之衰肆其威𦦨兵車無歳不至於中國執徐子殺齊慶封以討陳亂為名而滅陳殺陳孔奐于徴師以討蔡般為名而滅蔡執蔡世子有用之淫刑以逞視人命如土芥所至風靡沛然自以為得志矣當時晉叔向能先䇿其必自禍曰桀克有緡以喪其國紂克東夷以殞其身楚小位下而亟暴於二王能無咎乎盖不數年而有乾谿之變春秋備紀其迹以為暴君虐主之戒豈不明哉後代如秦始皇剗滅六國鞭笞宇内侈心肆志亦自以為萬世帝王之業不知一夫作難七廟為墟盖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
  楚公子棄疾殺公子比
  秋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平丘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與盟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公至自㑹
  平丘之集偶乗楚靈之死爾使楚靈不死晉寧得以合諸侯哉然諸侯方脫楚靈之虐駢首從晉使晉人以徳綏之是飢易食渴易飲也今晉人令於諸侯曰寡君有革車四千乗在雖以無道行之必可畏也於是斥魯侯於盟執其大夫以歸盖借是以威諸侯無乃又倣楚靈之不道乎自是人心失望晉不能合諸侯者十有餘年故春秋書平丘之㑹盟不但以其盟王官為罪也惡無道焉爾
  蔡侯廬歸于蔡陳侯吳歸于陳
  楚平即位封陳蔡而皆復之禮也何以書曰周道既衰諸侯無伯固昔桓公之所恥也
  冬十月葬蔡靈公公如晉至河乃復吳滅州來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晉三月曹伯滕卒夏四月秋葬曹武公八月莒子去疾卒冬莒殺其公子意恢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吳子夷末卒
  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
  春秋前書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明有卿佐之喪翌日可廢繹而猶繹非也此書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明廟樂旣陳雖有卿佐之喪不可以去樂而去樂亦非也可以廢繹而猶繹是薄卿佐之喪也不可以去樂而去樂是輕祖考之祭也豈非昭公之時三家專政故視卿佐之喪重於廟祭歟聖人斟酌典禮而裁處其中以律斯世違乎此者必書使後之王者有攷也唐裴寛議廟樂謂廟尊忌卑則作樂廟卑忌尊則備而不奏斯亦庶幾春秋之義矣或曰君在祭樂之中適有卿佐之喪不以聞卒事而以聞
  夏蔡朝吳出奔鄭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秋晉荀吳帥師伐鮮虞冬公如晉
  十有六年春齊侯伐徐楚子誘戎蠻子殺之夏公至自晉秋八月已亥晉侯夷卒九月大雩季孫意如如晉冬十月葬晉昭公
  十有七年春小邾子來朝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秋郯子來朝
  八月晉荀吳帥師滅陸渾之戎
  陸渾之戎錯處伊雒王畿之地晉荀吳帥師滅之義也何以書曰荀吳用兵周疆不請命於天子而以有事於雒行詐罔上罪莫大焉其與楚子觀兵而問鼎者情狀不異矣
  冬有星孛于大辰
  先儒謂大辰心也心為明堂天子之象前星為太子後星為庶子孛星加心天子嫡庶將亂也觀此年星孛于大辰之後五年景王崩朝猛爭立王室大亂天之垂象信哉
  楚人及吳戰于長岸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伯須卒夏五月壬午宋衞陳鄭災六月邾人入鄅秋葬曹平公冬許遷于白羽
  十有九年春宋公伐邾
  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三傳皆謂許止進藥於君父而藥殺罪在不嘗藥而被弑君之名若是則罪疑從重豈聖人忠厚之心哉盖止進藥而藥殺是殺不以刃而以藥也猶漢霍光夫人顯私使乳醫淳于衍行毒藥殺許后是也茍以不嘗藥而盖其藥殺之情則世之亂臣賊子皆得借是以逃罪矣
  已卯地震秋齊髙𤼵帥師伐莒冬葬許悼公
  二十年春王正月
  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
  鄸曹邑也公孫㑹自鄸出奔宋者盖自其國都出止于鄸又自鄸而奔宋故春秋以自鄸書爾公羊子乃謂自鄸者叛也不言叛爲公子喜時之後諱也喜時賢者也賢者子孫故君子諱之其誣經以誤世甚矣春秋於列國大夫叛則書叛奔則書奔未有奔而可誣爲叛也未有叛而可諱爲奔也叛者人臣之大惡也昔者周公以管叔監殷管叔以殷叛管叔非聖人之後歟而周公不能赦也今以曹公孫㑹爲賢者之後雖叛其君父而猶爲之諱焉則是周公不當誅管叔而當爲管叔諱之寜亂天下國家而已矣豈理也哉從公羊之説則凡賢者之後皆可肆其惡而無恐矣
  秋盜殺衞侯之兄縶
  賊人犯上曰盜盜殺衞侯之兄縶盖賤者爾左氏謂殺衞縶者齊豹也齊豹爲司寇大夫作其不義而書曰盜非也使衞大夫殺衞公子春秋當以兩下相殺之辭書之不應曰盜殺也若謂大夫作不義故以盜書則春秋大夫之不義至於弑逐其君者衆矣曷不皆以盜書耶
  冬十月宋華亥向寜華定出奔陳十有一月辛卯蔡侯廬卒
  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夏晉侯使士鞅來聘宋華亥向寜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八月乙亥叔輒卒
  冬蔡侯朱出奔楚
  按左氏蔡朝吳奔鄭蔡侯朱奔楚皆由楚臣費無極之讒也詩云讒人罔極交亂四國費無極是已有國家者可無畏哉
  公如晉至河乃復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莒宋華亥向寜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大蒐于昌間夏四月乙丑天王崩六月叔鞅如京師葬景王
  王室亂
  王室亂者朝猛爭國無主乃亂也書曰宻邇王室詩曰王室如燬王室之爲言猶王家也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冬十月王子猛卒
  按經書王子猛卒則知上文書王猛者文闕也王則不當名名則不爲王矣子猛子朝皆景王庶子也王世子壽早世子朝有寵於王欲立之未成而王崩其朝臣劉蚠單旗惡子朝而立王子猛於是子朝因之以作亂盖劉單主王子猛而尹氏主王子朝故春秋書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入于王城尹氏立王子朝以見王之冢嗣不能早定而劉單尹氏皆非重臣碩輔各以私意立君爲宗社之禍也向使景王能爲身後之謀早定世子之位選擇賢佐寄以柱石如漢武帝所以任霍光者則晏駕之後安有庶孽爭攘之禍哉朝用憸壬嗣不早建此禍亂所由起也春秋書之爲萬世戒明矣
  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婼如晉癸丑叔鞅卒晉人執我行人叔孫婼晉人圍郊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
  庚輿虐而好劔國人患之其亡也宜哉
  戊辰吳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髠沈子逞滅獲陳夏齧
  雞父之戰七國喪師於吳其爲血刃生民之禍可勝歎哉胡子髠沈子逞滅何也滅者覆國絶祀之稱也盖胡沈空其國之衆以狥危亡之事一敗塗地身死衆殱有滅之道焉故曰滅陳夏齧爲吳所生得故曰獲
  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
  天王敬王也敬王立不書而書立王子朝者敬王宜立子朝不宜立也然子朝猛之兄敬王猛之弟也何敬王宜立而子朝不宜立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豈以爲亂首耶是故王者天下歸徃之謂也自古聖賢繼世雖不幸不蚤定青宫之器受傳璽於慿几之日則必因羣臣庶民之歸而後踐天位焉漢髙帝崩羣臣迎立代王太尉勃上天子璽代王曰奉宗廟重事也寡人不足以稱羣臣固請然猶西鄉讓者三東鄉讓者再明爲衆所戴非巳欲也今子朝以力劫神器塗炭京邑是自爲亂首不足以王矣若夫敬王不與於朝猛之爭以待神器之自至非宜在王位者哉故春不書敬王立而書立王子朝者教戒之義明矣或曰王子猛不書立豈亦宜立歟曰子猛卒於方事而未及立者也其曰悼王者追尊之爾
  八月乙未地震
  冬公如晉至河有疾乃復
  公如晉而不得入者四皆不言其故也此獨書有疾乃復以見他還者皆晉人郤之也
  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孫貜卒婼至自晉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秋八月大雩丁酉𣏌伯郁釐卒冬吳滅巢葬𣏌平公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婼如宋夏叔詣㑹晉趙鞅宋樂大心衞北宫喜鄭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
  有鸜鵒來巢
  劉向因公榖二傳謂鸜鵒宜穴而巢爲隂居陽位之象是不然春秋書有鸜鵒來巢盖以有爲異不以巢爲異也鸜鵒非魯地所有今忽有來巢其異可知矣如漢桓帝時濟隂有五色大鳥見于已氏時以爲鳳凰者盖羽孽也續漢志以爲政事衰缺梁冀專權所致亦有鸜鵒來巢之類爾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魯大雩僣禮也不踰月再雩是僣禮之中又瀆禮也
  九月己亥公孫于齊次于陽州
  程氏論易至屯之九五屯其膏小正吉大正凶以為人君之屯既膏澤有所不下是威權不在已威權不在已而欲驟正之求凶之道也故惟小正則吉小正漸正之也魯昭公之於季孫惟懵於漸正之義而驟伐之故及於禍是殆不然春秋書公孫于齊以見魯侯今日之失國由於前日之失政其禍在漸致而不在驟伐也易曰履霜堅氷至盖言順也由辨之不早辨也魯政逮於季孫四世矣魯之人民知有季氏而不知有其君與夫諸侯之國知有季孫而不知有魯侯者亦久矣始於僖公成於成襄不能蚤正而預慮及至昭公寄命意如之手身如羇旅受人指麾去亡國無幾矣事勢至此已無可奈何不勝其憤而驟伐之幸而得志則如漢和帝之誅竇憲桓帝之誅梁冀魏孝莊之誅尔朱榮不幸而不勝也則如齊簡公之謀田常髙貴郷公之討司馬昭唐文宗之圖宦者爾向使不爲剛决而務含忍則如齊鬱林王知蕭鸞之有異志而取之不能漢獻帝知曹操之不臣而圖之不果唐昭宗知朱温之必簒而殺之不克皆飜及於亡雖欲小正之豈可得哉盖世有病疣者於其萌蘖不能治也月養而歳護之俟其豐大則不可爲矣驟決之則速斃不決之則終亦斃其有不斃者幸爾由此觀之有國家者可不謹其㣲哉
  齊侯唁公于野井
  齊侯憫昭公之失國而唁之禮也何以書以齊國之力可以討季孫之罪而不能也徒以言語相勞苦其婦人女子之仁乎
  冬十月戊辰叔孫婼卒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齊侯取鄆以居公是降公爲邑大夫也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
  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昭公雖出奔而春秋每歳必書公之所處者存君也存君者天地之大義也故范氏唐鑑用春秋之法削武后紀而系之中宗垂教戒於萬世嚴矣
  夏公圍成
  成内邑不附公而圍之宜也何以書按襄十五年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公救成至遇盖成邊于齊而齊所欲取者也今昭公在齊而齊因借之以取成謂魯侯名位猶足以加成而成可必得也不知三家者方合黨以去其君而成爲孟氏私邑舉其邑之人知有孟氏而不知有魯君者非一日矣故成爲孟氏死守以抗昭公如吠堯之犬自爲其主豈復可以逆順之理化之哉故書公圍成見爲人君而失政之久者雖其國人猶敵國也
  秋公㑹齊侯莒子邾子𣏌伯盟于鄟陵
  季氏逐其君當時列國如齊宋衛莫不有憤焉不平之意欲謀納公如盟于鄟陵㑹于扈旣而皆中輟無成何也盖齊侯之所信者梁丘據而諸侯之所聽命者范獻子據與獻子皆嗜貨者也於是季孫皆以貨中之故據之言行而齊侯之意回鞅之辨起而宋衛二君之色沮甚矣利賂之爲天下害也齊晉之臣溺於利賂雖以逐君之賊如魯季孫者一以賄入則爲之變亂白黒顚倒是非庇其罪而不問他可知矣然則貪賄之習其可不深懲也哉
  公至自㑹居于鄆九月庚申楚子居卒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杜預謂郟鄏爲王城成周爲洛陽天王入于成周者盖敬王去郟鄏之都而遷于成周焉爾縁成周非舊都無堅城可衛故三十二年諸侯之大夫共城之也其不言京師何也京師者衆大之稱臣子尊上之辭也若天王自言則曰成周爾然則諸侯大夫城成周自臣子言之曰京師可也何乃亦謂之成周盖不言成周則疑爲郟鄏矣天王入于成周何以書天子無寜居由天下無勤王之臣子也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夏四月吳弑其君僚楚殺其大夫郤宛秋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冬十月曹伯午卒邾快來奔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葬曹悼公公如晉次于乾侯夏四月丙戌鄭伯寜卒六月葬鄭定公秋七月癸巳滕子寜卒冬葬滕悼公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齊侯使髙張來唁公公如晉次于乾侯夏四月庚子叔詣卒秋七月冬十月鄆潰
  或謂昭公居鄆而鄆人逃之是不能撫其民之所致不知鄆本莒邑昭公元年取鄆叔弓帥師疆鄆田盖以兵威劫鄆而有之爾今昭公失國又借齊之力取鄆而居之使鄆人再被兵其視魯侯盖世讎也雖使昭公善於撫鄆亦恐不足以得其心矣先儒謂秦以逆取天下當無可保之理雖使順守終亦必亡其知鄆潰之義乎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夏六月庚辰晉侯去疾卒秋八月葬晉頃公
  冬十有二月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被滅之國君死于位非奔則不書奔奔則書奔奔而不名者國小而逺於魯無徃來之禮或滅之者不以其名赴史不得其名故不書爾吳滅徐徐子出奔而名者史得其名也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
  晉侯將納公而先使荀躒㑹季孫是以納君之事取必於季孫也其可哉齊侯之始謀納公也據取貨以沮之齊宋衞之再謀納公也鞅取貨以沮之今荀躒與季孫爲㑹得無出於此哉是以晉侯雖有納公之志而卒於無成徒以空言慰唁之而已盖蔽於荀躒而莫之察也自古君徳不明爲臣下所蔽欺者豈能濟天下之事哉
  夏四月丁巳薛伯穀卒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秋葬薛獻公冬黒肱以濫來奔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取闞夏吳伐越秋七月
  冬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髙張宋仲幾衞世叔申鄭國參曹人莒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城成周
  自王室亂敬王立黄屋無寜居者八年而後諸侯大夫始爲成周之城非勤王之義矣且諸侯不以身服王事而以大夫共王事尢爲不臣也
  十有二月已未公薨于乾侯
  春秋通説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十二    宋 黄仲炎 撰定公
  元年春王
  榖梁子謂定無正非正始也是不然桓宣之纂立皆書正月豈正始哉然定無正月者昭公薨于乾侯嗣子未立季氏雖專國而其分則人臣不當授正朔於其國故不書正月也此春秋存君之教也
  三月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
  晉人執衞侯歸之于京師是諸侯執人于天子之側也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是大夫執人于天子之側也由諸侯之無王以至於大夫之無王則其變極矣
  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昭公薨于乾侯閱六月而喪還定始即位盖爲季孫所持也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九月大雩
  [[#立煬(「旦」改為「𠀇」)宫|立煬(「旦」改為「𠀇」)宫]]
  立煬(「旦」改為「𠀇」)宫猶立武宫也
  冬十月隕霜殺菽
  二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
  因災以明僭也禮天子雉門其外爲庫門臯門其内爲應門路門是天子之門五而雉門爲象魏之門子家駒曰設兩觀乗大路此天子之禮也
  秋楚人伐吳
  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新作者有加於舊也舊已僭矣今又加焉此乃季孫侈土木之奉以蠱其君之心術也以侈欲蠱其君使其君遂於侈欲而他有所不暇於是政柄之在已者可以泰然終執之矣唐宦者仇士良教其徒謂人主減玩好省游幸則吾屬恩且薄而權輕莫若殖財貨盛鷹馬日以聲色侈靡蠱其心使恱不知息則必闇外事萬幾在我矣此即季孫之謀也
  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二月辛卯邾子穿卒夏四月秋葬邾莊公
  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拔
  君子不奪人親亦不可奪親也何忌不恤邾子之喪而強之盟奪人親也邾子執喪而盟奪親也
  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吳卒
  三月公㑹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衞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國夏于召陵侵楚
  晉自平丘之盟欲以無道行之遂失人心更二十餘年無諸侯㑹盟之事今楚囊瓦以貪虐柄國因裘馬之欲而執唐蔡之君蔡侯誓死歸晉求刷其恥晉爲是故大合諸侯于召陵凡從役者十八國前此未有也豈非囊瓦不道人所同憤故影響於南征之旅有不約而同者歟當是時使有忠良之士爲晉君謀之乗此事機奮伐荆楚則事權在中國不在吳夷矣奈何晉國之政制於貪鄙之臣荀寅取貨於蔡侯弗獲力沮其事以利欲之私而敗天下之義於是侵楚無成諸侯解體矣楚怒而致疾於蔡蔡急而求援於吳吳於是時方有圖中國之志欣然投𬒮引兵赴之一戰勝楚入其國都楚雖頓挫而天下大權吳遂執之而中國之事去矣封豕長蛇流毒滋甚盖召陵侵楚爲之也故合定公四年所載首末考之可以知世道雖衰人心猶可以義起也如此晉無忠良坐失機㑹可爲後世永鑒矣陳氏後傳謂召陵侵楚主其事者劉子爾是不然王室不競久矣成周之城方藉晉魏舒合諸大夫爲之宋仲幾不受功則見執于晉是權在晉也左氏載蔡侯如晉以其子元與其大夫之子爲質焉而請伐楚旣而荀寅言於范獻子以辭蔡侯曽未聞劉子與可否於其間也豈得謂劉子主其事哉劉子王官也晉挾之以令諸侯爾
  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𣏌伯成卒于㑹六月葬陳惠公許遷于容城秋七月公至自㑹劉卷卒葬𣏌悼公楚人圍蔡
  晉士鞅衞孔圉帥師伐鮮虞
  捨諸夏之大計而區區盡力於中山者晉大夫貪鄙之謀也
  葬劉文公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敗績
  其曰蔡侯以吳子者盖謀出於蔡侯而吳爲之用也
  楚囊瓦出奔鄭庚辰吳入郢
  楚雄江漢二百餘年地大兵強馮陵上國有方城漢水爲之險蔽雖桓文二霸不能以兵入之今吳人乃能乗一戰之威擣其都邑班處其宫使其君臣奔竄四出幾於覆祀者其故何哉盖瓦以貪虐柄楚國之政不惟諸侯怨之而國人亦莫不怨之也觀柏舉之陳吳夫槩謂闔廬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鬭志先伐之其卒必奔盖不仁而失衆其下必有與之偕亡者此吳人所以得逞其志席卷楚都若渉無人之竟也不然以楚之强大豈其一戰不勝遽不能保其國哉經書楚囊瓦出奔鄭吳入郢其爲有國者不用仁賢以失人心致敗亡者之戒明矣
  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夏歸粟于蔡
  歸粟于蔡左氏謂周亟矜無資也周亟矜無資仁術也何以書孟子曰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之心非所以納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郷黨朋友也此言惻隠之心自内而𤼵者所以爲仁之端也若夫有所觀望借恩惠爲締交之計豈得謂之仁哉吳方敗楚天下莫强焉蔡則附吳者也魯方畏吳則不敢不私厚於蔡故歸粟于蔡盖因有所觀望借恩惠爲締交之計而非由怵惕惻隠之心以生者也不然通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考之列國饑饉多矣而魯未有以粟歸之者而歸粟于蔡獨見於蔡侯以吳敗楚之明年則其情可見矣故魯之葬宋共姬也以楚不以宋也魯之歸粟于蔡也以吳不以蔡也二者事殊而情類也
  於越入吳
  吳在楚而越入吳所謂螳螂捕蝉不知黄雀擬其後也越有數種有東越南越閩越甌越前此國名爲越故春秋以越書之今其自别於羣越始改號於越故春秋以於越書之從赴告之實而已矣
  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二月公侵鄭公至自侵鄭
  或謂魯侯久不親將今親將以侵鄭是稍復其兵權非也盖三家之謀使其君親將以結怨於列國使列國莫之助而後已得以專其國也他日公再侵齊者亦出於此謀爾
  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
  季孫斯新繼父政故挾仲孫如晉要結强援以自固也
  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犂冬城中城
  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仲孫忌不言何杜預云闕文是也公羊子以爲譏二名妄矣春秋列國之君大夫二名者多矣何獨於此焉譏哉
  七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齊侯鄭伯盟于鹹齊人執衛行人北宫結以侵衛齊侯衛侯盟于沙大雩
  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自晉失諸侯而齊景有代興之志於是强鄭以信劫衛以威國夏之師又以脅魯盖欲祖乎齊桓滅遂盟柯之故術也然不知今之齊異乎昔之齊矣昔之齊齊侯之齊也今之齊其不爲陳氏幾希矣觀晏子語晉叔向謂民三其力二入於公凍餒疾痛而陳氏實燠休之公弃其民而歸於陳氏夫不能自保其民而欲以威天下霸諸侯此孟子所謂縁木而求魚也
  九月大雩冬十月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二月公侵齊三月公至自侵齊曹伯露卒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公㑹晉師于瓦公至自瓦
  晉師之出爲救魯也救魯所以禦齊也齊方爭霸而晉禦齊宜不容緩也今師不果進者盖當時列國之政皆制於大夫晉六卿齊陳氏相爲表裏故晉師之出姑爲是具文以塞責爾
  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衞葬曹靖公九月葬陳懷公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衞冬衞侯鄭伯盟于曲濮
  從祀先公
  左氏謂陽虎欲去三桓順祀先公而祈焉公榖因之皆以從祀爲順祀復閔於僖之上是大不然如陽虎欲去三桓而祈福於先公何獨求福於閔而復閔於僖之上耶必無是理也春秋書躋僖公必明舉其諡今若退僖亦當明言何乃混然謂之先公也以經意考之從之爲言猶承也今人語遵從即爲遵承漢永光四年詔罷郡國廟謂疏逺卑賤共承尊祀非皇天祖宗之意是也周廟先公后稷魯廟太祖周公今推而上之以承祀后稷祭同於周廟踰禮甚矣韋元成謂父不祭於支庶之室君不祭於臣僕之家主不祭於下土諸侯此即春秋書從祀先公之義也天保之詩曰禴祠烝嘗于公先王箋云公先公后稷也孫氏亦以先公爲后稷
  盜竊寳玉大弓
  春秋書盜者不罪爲盜而罪致盜也使爲國者紀綱素立刑政素明則安有盜竊公行之事哉今陽虎以陪臣之賤行亂于國中脫甲公宫竊魯先君之分器以出則魯之無紀綱刑政於此極矣故書曰盜竊寳玉大弓非徒罪分器亡也罪紀綱刑政之亡焉爾
  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
  得寳玉大弓
  得寳玉大弓者盖陽虎歸之也使陽虎不自歸則魯寜得復之哉故書曰得寳玉大弓言魯無刑政不足以復先君之分器而其得之者幸得之爾
  六月葬鄭獻公
  秋齊侯衞侯次于五氏
  齊欲霸而不能也
  秦伯卒冬葬秦哀公
  十年春王三月及齊平夏公㑹齊侯于夾谷公至自夾谷
  夾谷之㑹孔子相禮盖見於左氏穀梁雜記而論語軻書未嘗及也使孔子實相此禮當其時以齊人爲魯疆埸之虞而求免焉以㑹之何足爲侉詫哉觀春秋書公㑹齊侯于夾谷猶公㑹齊侯于羸之類皆諸侯私㑹焉爾彼俗儒者竊意聖人舉動宜夐異乎常人况儐相㑹同必有赫赫之效於是侈張其狀如所謂視歸乎齊侯命司馬行法斬優施却萊夷索汶陽田等事皆不足信之談爾使實可信則仲尼之智數風采不過如魯曹沬趙藺相如能面折齊秦之君於柯澠池之事似非聖人氣象也方齊景公欲攘晉之霸急於求諸侯以魯未附齊故成仇敵今旣平而㑹將善魯以勸來者何至以兵劫魯侯也況魯政制于三家而魯侯特擁虗器於其上爾齊劫魯侯亦何爲者通春秋考之齊侯㑹盟多矣固未嘗有衷甲之變也今觀左氏載犂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劫之必得志則是魯用孔子反爲齊人所輕而召其變也汲黯在朝淮南爲之寝謀司馬輔政遼人戒其邊吏國有君子固敵國姦人之所敬憚也曽謂聖人相魯乃不逮是就使齊人果有衷甲之變而聖人處此豈無理義之論足以愧之如燭之武之解鄭圍展喜之郤齊寇從容辭氣化暴爲仁亦何至疾聲厲色以兵刃爲威以敢殺爲能以求索爲功哉由此觀之凡侈言夾谷之功者皆淺心陋識未聞孔子之道者也
  晉趙鞅帥師圍衞
  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
  鄭莊之仇宋也以祊田歸魯晉文之求霸也以曹衞田畀宋餌人以利所以固結其心藉爲己用爾今齊以三邑歸魯盖鄭莊晉文之故術也明年黄之盟結魯叛晉又明年垂葭之次使魯師伐晉盖取償於魯也春秋書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與齊人來歸衞寳無異文也王制不行私意奪與均爲有罪焉爾自左氏榖梁子以爲夾谷相禮致之後世儒者遂㳂其説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氏謂齊人章章歸其侵疆爲魯用聖人之效可謂淺而誣矣孔子仁義禮樂之主也位天地立人極爲前王繼絶統爲萬世開太平非一國之事一時之功也若必以當時動化觀之則孔子以匹夫而居亂世聚天下之英才而游乎其門聰明者黙辯博者訥好勇者怯堂堂者失歩趨於窮厄之日而不忍去築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哀泣之餘而不能忘故孟子曰以徳服人者中心悦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推此道以用天下國家可知己何必以返魯三邑爲盛事哉故曰凡侈言夾谷之功者皆淺心陋識未聞孔子之道者也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郈叔孫氏邑也侯犯以郈叛故叔仲帥師以圍之圍之不克至於再舉其强可知矣盖春秋之世諸侯無天子故大夫無諸侯大夫無諸侯故陪臣無大夫上行之下效之也
  宋樂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陳冬齊侯衛侯鄭游速㑹于安甫叔孫州仇如齊
  宋公之弟辰曁仲佗石彄出奔陳
  宋公以私寵向魋之故使其母弟國卿群然奔叛盖君不君則臣不臣也
  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夏四月宋樂大心自曹入于蕭冬及鄭平叔還如鄭蒞盟
  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孫州仇帥師墮郈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
  夷其險故曰墮盖摧毁其城塹險固而平之也始三家各險其私邑之城以傾公室其後家臣各據其城以傾三家於是叔孫墮郈季孫墮費盖以郈費城郛之險圍之弗克故用大師以墮之也後世有務設險以資叛臣敵國者於此可鑒矣
  秋大雩
  冬十月癸亥公㑹齊侯盟于黃
  結叛晉也前歳齊人歸魯田之計盖在此爾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至自黃
  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
  公親將以圍其叛邑返而告至若至自他國者可以見魯四境之内皆敵國矣成孟氏邑而公圍之何也盖三家者亦知自治郈費之難於是使其君圍之盖欲以君之名位臨之也不知由已之無君而三邑之臣亦效其無君久矣故雖以公圍成而弗克也
  十有三年春齊侯衛侯次于垂葭夏築蛇淵囿大蒐于比蒲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秋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
  説者謂荀寅士吉射以伐君不克而奔朝歌實叛也若趙鞅將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人是忠於君也而亦書叛者惡兵其君側也兵其君側雖忠猶曰叛也是不然春秋紀事惟其實而已矣未有忠而可謂之叛也趙鞅入于晉陽必犯上無君實為背叛之事如王處仲蘇峻之徒志在僣逆而以誅君側爲名者也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晉趙鞅歸于晉薛弑其君比
  十有四年春衛公叔戍來奔衛趙陽出奔宋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夏衛北宫結來奔五月於越敗吳于檇李吳子光卒公㑹齊侯衛侯于牽公至自㑹
  秋齊侯宋公㑹于洮
  齊景公爲牽洮之㑹謀救范中行氏盖黨叛臣以敵君也無君臣之義矣
  天王使石尚來歸脤
  榖梁子曰脤爼實也祭肉也生曰脤熟曰膰歸脤猶歸膰也宋先代之後於周爲客故天子有事膰焉盖禮之特異者不例施於諸侯也今石尚歸脤于魯故書
  衛世子蒯聵出奔宋衛公孟彄出奔鄭
  易曰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又曰男女正則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衛靈不道一歳之内世子與其大臣出奔者五人由不能正其家焉爾故始於失夫婦之義而終於失父子君臣之義也蒯聵得罪於母以出而孟彄其黨也
  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
  大蒐于比蒲邾子來㑹公
  邾子來㑹公者㑹公于比蒲也其不言公蒐于比蒲者公雖在比蒲而治兵之事實三家主之公不與也
  城莒父及霄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來朝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胡子豹歸夏五月辛亥郊壬申公薨于髙寢鄭罕逹帥師伐宋齊侯衛侯次于渠蒢邾子來奔喪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姒氏定之妾哀之母也哀公即位未踰年未得以夫人之禮喪其妾母故曰姒氏卒
  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九月滕子來㑹葬
  禮天子崩諸侯近者奔喪逺者㑹葬今邾滕視魯皆諸侯爾而奔喪㑹葬如事天子之禮者盖春秋之末王室旣㣲霸權又替弱之肉强之食故强者極於暴虐以求多弱者極於奉承以免禍可哀也哉
  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辛巳葬定姒
  冬城漆
  世有得盜賄韞匵而守之者其城漆之類乎漆者邾庶其以之來奔者也


  春秋通説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説卷十三    宋 黄仲炎 撰哀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
  禮父母之讎不共戴天昔蔡侯以吳子敗楚師致吳入郢壞宗廟撻平王墓楚昭奔隨僅以身免良可痛已旣復國而圍蔡復讎也復讎義也何以書惡其徒逞志于小國也壞宗廟撻平王墓者吳子爾今楚不能報吳而蔡是討未得爲復讎者也
  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秋齊侯衛侯伐晉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邾子方朝魯又奔魯喪所以奉魯者至矣無故而伐之何哉盖亂世之人行如禽獸弱之肉强之食也
  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
  三人伐而二人盟何也季孫之汰不屑與於盟也盖自視猶君矣
  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滕子來朝
  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于戚
  衛世子蒯聵得罪於父靈公以出被天下不孝之名不能爲申生之死幸其父没求入其國以爭君位是蒯聵之無父也輒蒯聵之子也父逐於外不能號慕毁瘠以感動王父而復之位王父死而已立曽不以父亡未復爲辭及蒯聵求入輒拒而不受甚者以兵圍之是輒之無父又甚於蒯聵也父子天性而絶滅至此其與梟獍奚别哉是以子路問衛君待子爲政子將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聖人之意盖謂蒯聵不父而輒不子父子名義旣悖而不正他何可爲哉冉有問於子貢曰夫子爲衛君乎子貢曰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爲也賢兄弟讓則惡父子爭矣故春秋備書蒯聵求納衛師圍戚之事以著父子相戕之禍爲後世戒明矣公羊子妄許衛輒以拒蒯聵爲尊祖天下豈有無父之理哉漢臣雋不疑至引此以斷戾太子事盖公羊誤之也或謂倉卒之際不以此義裁之則奈何曰斥之以詐足矣戾太子旣亡武帝即有追悔之意爲之族江充家黃門蘇文助譖太子至焚殺之李壽加兵刃於太子亦以他事族田千秋一言明太子寃驟至丞相上又作思子宫歸來望思之臺悼念不已盖太子自殺久矣若此時尚在豈有隠而不出者哉且自征和二年太子出亡越後元元年二月立皇子弗陵爲太子已即位五年而有衛太子事非詐而何雖不必謬陳經義可也
  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逹帥師戰于鐡鄭師敗績冬十月葬衛靈公十有一月蔡遷于州來蔡殺其大夫公子駟
  三年春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
  齊景公爲衛輒圍蒯聵于戚盖助逆子以圍父也無父子之義矣
  夏四月甲午地震
  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災
  桓親盡而廟不毁者盖三桓私於其祖也僖亦親盡也僖何以不毁以其存桓不得不存僖也故春秋因二宫之災以著三家之非禮焉爾
  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啓陽宋樂髠帥師伐曹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吳冬十月癸卯秦伯卒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
  盜殺蔡侯申不言弑非其君也盖盜自他國至者也自他國至者盖刺客也春秋末世禮義不明俗習於亂故有在下之人好務勇俠以犯上爲能以輕死爲義至爲其主報仇他國如聶政荆軻之事者即春秋書盜殺蔡侯申之爲也左氏謂公孫翩逐蔡侯申射之而卒非也若翩是公族大夫春秋當書翩弑其君豈得謂之盜殺蔡侯哉
  蔡公孫辰出奔吳葬秦惠公宋人執小邾子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城西郛六月辛丑亳社災
  春秋書亳社災猶書宣榭火示不忘古也不忘古者懷賢尚徳之教也亳社者湯社也湯都亳故曰亳社社無屋而曰災何也災社木也古者立社必樹所宜木如宰我謂夏以松殷以柏周以栗是也武王翦商而不去亳社者存先代興王之制也自成湯距魯哀時年代久逺社柏之豐大可知己一旦野燎煨燼故春秋重而書之亦猶思其人而愛其樹之意也彼傳者不得其義徒見湯社至周猶存遂曰亡國之社所以爲戒也徒見社無屋而言災遂曰亡國之社屋之也屋之者不使受天陽也信斯言也則武王之於亳社旣存之以爲戒又蔽之使不受天陽則其防慮不亦過乎從傳者之説甚非武王存亳社之美意與春秋書亳社災之深意也
  秋八月甲寅滕子結卒冬十有二月葬蔡昭公葬滕頃公
  五年春城毗夏齊侯伐宋晉趙鞅帥師伐衛秋九月癸酉齊侯杵𦥑卒冬叔還如齊
  閏月葬齊景公
  禮喪不數閏其以閏月葬數閏也數閏短喪也
  六年春城邾瑕晉趙鞅帥師伐鮮虞吳伐陳夏齊國夏及髙張來奔叔還㑹吳于柤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齊陽生入于齊齊陳乞弑其君荼
  陳乞者齊之權臣也利於得權而易置其君故立陽生而弑荼也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宋向巢帥師伐曹
  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晉魏曼多帥師侵衞
  夏公㑹吳于鄫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魯之君臣俛首以奉吳令鄫之㑹百牢輸之惟謹爾何怯也至於恃其威力虐執邾君若虎豹之噬羊豕何壯也以是觀之凡能屈己受辱甘爲人下者必其作威肆虐好爲人上者也
  宋人圍曹冬鄭駟𢎞帥師救曹
  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
  孟子謂王不待大霸必有大國曹伯陽不量力度徳而悦霸説於公孫彊以背晉而奸宋其速亡也宜哉
  吳伐我
  讀春秋而知魯之爲國始末三變焉魯始受敵國之兵如戰于郞戰于奚而不言伐我西鄙者盖邊鄙有備敵至則戰故言戰不言其伐也觀左氏載奚之戰先是齊人侵魯疆吏來告公曰疆埸之事謹守其一而備其不虞姑盡所備焉事至而戰又何謁焉以此知當時魯之邊鄙尚有素備也其後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備弛故敵兵得以乗之而春秋書曰伐我北鄙伐我西鄙然猶見鄰敵之寇止爲邊患而不能直造其國也今哀公之世如受吳齊之師則又不復云伐我北鄙伐我西鄙而直言伐我者以見其直造于我國都也夫使敵兵得踰越邊鄙而直造其國都則其爲國可知矣漢世邊備不講故匈奴數爲邊患然止邊患而已不能控弦深入也至如苻秦之直抵淮淝吐蕃之變及渭橋始不可以邊患言矣其猶吳伐我之謂哉
  夏齊人取讙及闡
  歸邾子益于邾
  魯以不道肆虐于邾物極必反於是吳攻其國齊取其田不勝困挫乃始歸邾子于邾易所謂不威不懲者小人也哉
  秋七月冬十有二月癸亥𣏌伯過卒齊人歸讙及闡九年春王二月葬𣏌僖公
  宋皇瑗帥師取鄭師于雍丘
  取鄭師者盡俘以歸掩爲己有也不言敗言取敗可知矣
  夏楚人伐陳秋宋公伐鄭冬十月
  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公㑹吳伐齊三月戊戌齊侯陽生卒夏宋人伐鄭晉趙鞅帥師侵齊五月公至自伐齊葬齊悼公衛公孟彄自齊歸于衛薛伯夷卒秋葬薛惠公
  冬楚公子結帥師伐陳吳救陳
  荆楚救中國者非能施徳也爭諸侯焉爾吳季子所謂二君不務徳而力爭是也
  十有一年春齊國書帥師伐我夏陳轅頗出奔鄭五月公㑹吳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于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
  艾陵之戰魯挾吳以讎齊也而不書公者公與伐而不與戰也一戰敗齊而吳益横矣魯季孫曰小勝大禍也齊至無日矣命脩守備焉是徒知小勝大為國之禍而不知戎勝華為天下之禍也故當春秋之季政在大夫禄去公室齊田魯季蹙狹自營舟中之人競為敵國至於挾非類以鬭同儕遂使封豕長蛇之害橫放于天下此仲尼所以猶三嘆於管仲之功也孟子曰五伯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諸侯五伯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盖於春秋見之矣
  秋七月辛酉滕子虞母卒冬十有一月葬滕隠公衛世叔齊出奔宋
  十有二年春用田賦
  用田賦者計田以歛民財如漢靈帝時調民田每畝歛十錢之類是也自宣公初稅畝則什取二矣至哀公時有二吾不足之嘆於是以田賦之當時列國如陳轅頗為司徒亦賦封田以嫁公女有餘以為已大器是亦於常賦之外以田歛之也夫為國者用之以道則寡取於民而有餘用之不以道則多取於民而不足魯未稅畝以前豈其國不可為哉特其君臣侈欲不如後日之甚爾故仲尼謂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歛從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矣所謂以丘亦足者猶言以井丘什一之制亦足也又曰若不度於禮而貪冐無厭則雖以田賦将又不足為人君者可不察哉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
  魯語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告之曰君子亦有黨乎君娶於吳爲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是陳司敗亦以聖人黨魯昭而爲之諱也不知孔子謂昭公知禮者正未嘗諱也凡人之於禮未必不知之而鮮能行之君娶於吳爲同姓而謂之吳孟子此豈不知禮者哉使不知禮則不謂之孟子矣陳司敗不能察此而以聖人爲黨不亦過乎觀春秋書孟子卒則知昭公諱娶同姓謂非知禮不可也然知諱之而卒娶之則昭公不能行禮之罪自不可掩矣
  公㑹吳于橐臯秋公㑹衛侯宋皇瑗于鄖宋向曹帥師伐鄭冬十有二月螽
  十有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于嵒夏許男成卒公㑹晉侯及吳子于黃池
  黃池之㑹吳霸諸侯而書先晉侯者存中國也
  楚公子申帥師伐陳
  於越入吳
  吳以驟起之雄馮陵中國黃池之㑹遂霸諸侯然身未及還而越入其國兵敗于郊太子爲虜不數年而越滅吳何其亡之驟也魏文侯問吳之所以亡於李克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何故亡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故春秋書於越入吳以爲後世好戰勝而亡國者之戒明矣哉
  秋公至自㑹晉魏曼多帥師侵衛葬許元公九月螽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盜殺陳夏區夫十有二月螽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
  春秋非災異不書而書獲麟何也先儒之説多矣曰文成致麟也曰麟爲作經之符也曰感麟見之非時而春秋爲之始終也然皆於狩獲之㫖未竟焉夫麟王者之瑞也傳云麟一角眀海内共一主也又其爲物至靈故賈誼弔屈賦云使麒麟可係而覊兮亦何異於犬羊言不可搏執也今麟之見乃爲魯鄙田狩者所得是與熊豕豹鹿同出於罘罝弓矢捕擊委頓之餘故曰西狩獲麟言麟以狩獲厄之甚也王者不興海宇分裂天之未欲平治天下此其證也當是時晉分於三卿齊歸於田氏吳楚爭霸諸侯而於越又竊乗其後周室之命去喪亡無幾矣是以春秋之作始於隠者起周之不王終於麟者止周運之當厄也雖然人事之變至此極矣春秋之紀變於此備矣然亦不特爲麟而止也故以世變大略觀之則始於無王終於無霸始於諸侯强終於大夫强譬諸風日淒𦂳草木黃落則隠桓而下之春秋也天地凜冽冰雪陵厲則定哀而上之春秋也或問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以詩攷之如衛鄭齊秦風魯僖頌皆春秋時列國詩也而曰詩亡何哉曰孔子作春秋盖在魯定哀之世是時不復有詩矣非謂自隐始也先儒謂黍離降爲國風不復有雅故曰詩亡非也






  春秋通說卷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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