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注 (張洽, 四庫全書本)/卷01

春秋集注 (張洽)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注卷一
  宋 張洽 撰
  杜氏曰春秋者魯史記之名也史之所記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時故錯舉以為所記之名也
  隠公名息姑惠公之子母聲子諡法不尸其位曰隠傳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繼室以聲子生隱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故仲子歸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隱公立而奉之 公羊傳桓公幼諸大夫扳隠而立之隱於是焉而辭立則未知桓之將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則恐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隱之立為桓立也伊川程子傳曰夫子之道既不行於天下於是因魯春秋立百王不易之大法平王東遷在位五十一年卒不能復興先王之業王道絶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適當隠公之初故始於隱公又曰詩亡者謂雅亡政教號令不及於天下也泰山孫氏曰春秋之始於隠公者非它以平王之所終也平既不三果遷之後周室微弱諸侯强大朝
  覲不修貢賦不奉號令無所束賞罰無所加壞法易紀變禮亂樂弑君戕父攘國竊號在在有之征伐四出蕩然不禁天下之正中國之事皆諸侯分裂之平王庸暗厯孝逾惠莫能中興播蕩陵夷逮隠而死雅誥不復作天下無復有王矣故詩至黍離而降書至文侯之命而絶春秋乃作自隠公而始也
  元年春王正月元年者隠公之始年也古者諸侯之國各隨其君之年以紀事故不書是年為平王之四十九年至於正朔則王所建也此所謂春乃建子月冬至陽氣萌生在三統為天統葢天統以氣為主故月之建子即以為春而丑寅之氣皆天之所以生劉歆云三統者天施地化人事之紀天施周正建子也地化商正建丑也人事之紀夏正建寅之謂也周正建子在夏時則十一月也聖人雖欲行夏之時而春秋因史作經方尊周以一天下豈遽改其正朔哉然古者紀事𥳑畧多以事繫日以日繫月以月繫年至於事之以大畧見者乃繫事於時考之書如春大會于孟津秋大熟未穫此事以大略見而繫時者也其餘記其日月則不必繫時如伊訓惟元祀十有二月畢命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其他如武成康誥顧命等篇皆月不繫於時葢止欲紀歲月故舉月則知時也春秋筆削史記以立大法於元年之下王正月之上每歲四時必加謹春夏秋冬之文者程氏所謂春天時正月王正書春王正月示人君當上奉天時下承王正明此義則知王與天同大而人道立者也正月加王示正月之必出於王也正朔者天子所以奉若天道而敬授人時者也堯之歴象舜之璇璣皆帝王之首政天下所當奉承者是時王政不行諸侯放恣不惟禮樂征伐不禀於周室而正朔之大亦國自為歴故考之唐志周魯宋各有歴法晉當獻惠之世大抵皆用夏正夫子示撥亂反正之法而特書王正月比公羊所謂大一統也示一統于此而禮樂征伐之專者以次而正焉此元年春王正月所以為謹始之書也不書即位蓋春秋假魯史以立法而時君之辠有難以顯言者故於筆削之際謹嚴以示襃貶隱公自立不由王命與先君之命故絀其即位恐其未著故特書正月以起之蓋諸侯之有國必受天子與先君之命則其有是國而治民也其身正而可以正國人矣苟或不然守天子之土而無天子之命守宗廟之典籍而不出於先君之傳付是二者一或闕焉君子有所不居今隠公兩皆無之蓋其父惠公本欲立桓公然惠公之薨桓尚幼諸大夫扳隱而授之位隠公欲成其父之志而懼桓之卒不克立於是立乎其位以俟桓之長而授之然公之志雖如此而上不請於天子下不以告於方伯人孰知其果有與桓之實意哉又泥居位十有餘年而大命不發讒説得行故胡氏以為諸大夫扳已而遂立乎其位是與爭亂造端而簒弑所由起春秋絀隠公即位所以著父子君臣之倫有國者不可不明於始也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邾公羊並作邾婁與禮記檀弓同蓋齊人語也蔑公羊穀梁作眛 三月建寅之月公隱公也魯侯爵而稱公者臣子之辭夫子魯人也書他國諸侯侵伐盟會則從其本爵而魯獨書公蓋父母之邦先祖之所逮事從臣子所稱之爵所以崇敬也及與也凡盟會侵伐内為主書及外為主書㑹所以别首從而謹善惡之首也邾今襲慶府鄒縣儀父邾君之字左氏曰邾子克也邾魯之附庸附庸之君例稱字盟約信誓神之事其禮蓋殺牲而共歃其血告誓神明若有背違欲令神加殃咎如此牲也蔑姑蔑魯地鄭樵曰今兖州瑕丘縣有姑蔑城盟不書日逺而失之也 公攝位而欲求好於邾故為蔑之盟夫繼好息民固有國之當然而殺牲要神則非為人上者相與講信修睦之道故書公之及盟以譏其未免徇習俗之私而不出於由中之信於是魯邾之好卒不能以久成也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鄭今鄭州新鄭縣鄢今開封府鄢陵縣鄭伯名寤生段鄭伯之弟大叔段也克勝也 鄭莊公之父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愛段欲立之武公弗許及莊公即位為之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祭仲諫都城過百雉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已又收以為已邑至於廩延子封曰可矣厚將得衆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啓之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五月大叔出奔共春秋於諸侯之國事則稱國言君與大臣共圖之也於其君之父子兄弟出入誅殺之事則稱君著其君之
  志也仁人之於弟不藏怒不宿怨親愛之而已矣其或不中不才亦必正之以義使不格姦厚之以恩使不離富貴今莊公之於叔段無念鞠子哀之心而懷其母偏愛欲奪已位之恨授之大都而不為之所縱使失道以至於亂方其居京收邑之時可制而不制如鷙鳥將擊而匿形於未發之先稔其惡以待其成及其逆節已露然後以㓂讐之法討之以力勝為事必誅為期至于伐京伐鄢之日雖段之死于兵而有所不恤矣經不書其弟段固辠其不弟也然莊公非特以段之不才弃之乃其心實欲養成其惡待以冦賊無復天倫之念故書曰克段于鄢然後莊公忮忍之心施于同氣者舉形見於筆削之間矣 穀梁氏曰段失子弟之道矣賤段而甚鄭伯也何甚乎鄭伯甚鄭伯之處心積慮成于殺也程子曰言勝之見段之强使之强所以致其惡也不書奔義不繋於奔也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天王周平王也宰太宰咺其名來來魯也惠公隠公之父仲子惠公之妾惠公以去年薨仲子卒之年月不可知或亦去年也曰惠公仲子公羊傳曰兼之是也賵所以助主人送葬也車馬曰賵士喪禮公𮚐𤣥纁束馬兩天子𮚐諸侯之制未聞案惠公仲子皆已葬則此已不及事而追行其禮也 周王稱王耳春秋加天於王之上見天子當奉若天道而行天之命如臯陶所謂命討典禮皆出于天王者奉而行之此春秋稱天王之義也天子於諸侯有賵禮所以襃有功德而厚其終也諸侯無再娶之禮惠公牽于私愛寵庶妾之仲子而立為夫人正犯以妾為妻之戒瀆亂夫婦之綱乃天討之所當加九伐之法所謂犯令陵政葢此類也平王不能正惠公之辠反厚其送終之禮并寵妾之喪遣冢宰而來賵冢宰不能以紀法詔王乃奉命以賵亂倫之侯上僭之妾仲尼以春秋之初方書天王以立法於是貶冢宰於上士中士之例深辠其以百揆之尊瘝官失職一至于此貶其臣則君可知矣凡春秋之書以尊者而貶從卑者之列必有大辠極惡而從加焉不可以常事觀也九月及宋人盟于宿宋今應天府宋城縣 凡盟以國地者國主亦與焉及内之微者宋人外卑者也 惠公之季年敗宋師于黄公立而求成焉故盟于宿書此與蔑之盟同㫖夫盟以結信終身不變可也七年伐邾十年伐宋敗師取邑盟之不足恃斷可識矣冬十有二月祭伯來祭周畿内采地伯爵祭伯畿内諸侯為王卿士來來魯也 穀梁傳來者來朝也其弗謂朝何也寰内諸侯非有天子之命不得出㑹諸侯不正其外交故弗與朝也禮聘弓鏃矢不出竟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束脩之肉不行竟中有至尊者不貳之也謹案内外之辨所以殊尊卑也朝必有玉帛聘必有幣篚諸侯可以相交而王臣之與侯甸不可以相授受所以絶人慾徃來之私而嚴尊君事上之禮成周盛時防微杜漸之意殆必如穀梁氏之説矣經書祭伯來所以見周室法度至此蕩然故特去其朝以立内外之防也與公子益師卒傳曰衆父卒海陵胡氏曰益師字衆父衆仲其後理或然也春秋於諸侯書卒書葬與魯君及夫人同於大夫書其卒而不書葬恩紀詳畧之差等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故問其疾弔其喪𮚐其葬臣鄰之義必厚其送終之恩此春秋大夫卒必書之㫖也不書官程子曰諸侯之卿必受命于天子當時不復請命故諸侯之卿皆不書官不與其為卿也 愚案東遷以來王命不行諸侯不以天子之命為重故三命再命之制不復請于王而其强大者亦不守列國三卿之制如晉至於命六卿魯至鞌之戰亦有四卿間雖有請于王如士㑹以黻冕命將中軍亦非復先王之制矣此春秋所以於列國大夫自宋統承先王修其禮物得自命官者或有司馬司城之書而此外列國一切削之也大夫卒必書日不日史失之也
  二年春公㑹戎于潛戎胡氏曰費誓稱淮夷徐戎此蓋徐州之戎久居中國在魯之東郊者後書魯與戎盟㑹侵伐並同 趙氏曰凡戎狄不書爵號而君臣同詞 臨江劉氏曰與㑹者戎之君也不與君稱外之也王者内京師而外諸夏内諸夏而外四裔正朔不加禮樂不及朝聘不與東方曰夷南方曰蠻西方曰戎北方曰狄雖大皆曰子有故也然後著其名爵外之也 杜氏注戎而書㑹者順其俗以為禮潛魯地 傳㑹于潛修惠公之好也戎請盟公辭 今案待戎之法驅之而已此費誓所以録于書也惠公與之有好既失之矣隠公明内外之辨修戎政而絶其好㑹可也不能絶之因與為禮等諸戎于堂陛遂來其盟誓之請雖辭於今竟不能却而與盟於後故於此書曰㑹戎所以譏隠公降國君之尊失中國之重不修政事結援四裔不習武備百徒為昜安之舉觀夾谷之㑹孔子之  所以却萊兵對齊侯者則知書㑹戎之㫖矣㑹狄會呉放此夏五月莒人入向莒國已姓今密州莒縣向小國姜姓炎帝之後漢志向屬沛郡杜氏注龍亢縣東南有向城寰宇記屬應天府穀熟縣書人將卑師少入謂破其都城蹂踐朝市也 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歸莒人入向以姜氏還當時征伐不自天子出陵弱暴寡紛然無制莒以一婦人之故擅興兵入人之國都王法所當誅也無駭帥師入極駭穀梁作侅 無駭不氏未賜族左氏以為司空不書官夫子削之也或曰無駭不書官氏未王命也極據孔氏正義賈逵以為戎邑書帥師用大衆也擅興大衆陵暴小國義與入向同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杜氏注髙平方與縣北有武唐亭今之單州魚臺縣也 傳戎請盟秋盟于唐復修戎好也 諸侯㑹盟皆有相期約行禮之日然㑹未有書其日者至于盟誓必詳其月與日以其相與約信或尋或寒皆考於此固有國之所尤謹也前此蔑宿二盟皆不書日久逺失之耳至於中國諸侯與戎相詛尤不可之大者蓋盟者刑牲以相示謂神之殛倍約者當如此牲列國屢監尚以長亂況輕信戎而與之詛一有間隙惟利足視則求小疵而責大信必肆豺狼之暴為宗社之大禍故春秋於唐之盟不特謹其日又特書及戎盟深辠隠公之失道而闇于謀國也 胡氏曰後世乃有結和親以許昏而骨肉棄于逺如西漢之於匈奴約外兵以求援而人民為其畧如肅宗之於回紇信甘言以與盟而臣主蒙其恥如德宗之於尚結贊雖悔於終亦將奚及春秋謹唐之盟其垂戒可謂逺矣九月紀履緰來逆女紀杜氏注在東莞劇縣漢屬北海郡今屬青州夀光縣履緰左氏作裂繻陸氏云誤也今從公穀 履緰紀未賜族之大夫也不稱使公羊曰㛰禮不稱主人今案劉夏祭公及凡諸逆女者皆不書使蓋雖天子諸侯亦不自主㛰所以養廉逺恥故不稱使也女在國故稱女 稱大夫來逆女卿為君逆夫人也今案春秋於婚姻事與卒葬同皆詳書于策葢送終之與謹始一也男女之配萬事之先天子諸侯無出疆親迎之禮必使上卿徃迎於其國至於所館然後親迎以入此哀公問所謂大昬既至冕而親迎也紀以卿逆猶可言也其或逆者微則輕配偶而無以正一國之夫婦故其書以見得失冬十月伯姬歸于紀伯姬魯女即履緰所逆者婦人謂嫁曰歸 臨江劉氏曰歸于諸侯則尊同尊同則志程氏曰内女嫁為諸侯夫人則書逆書歸明重事也紀子伯莒子盟于密左氏作紀子帛程子從公穀曰闕文也當云紀侯某伯莒子盟于密左氏附㑹作帛杜預以為裂繻之字春秋無大夫在諸侯之上者也 胡氏曰凡闕文有本據舊史因之不能益亦有先儒傳授承誤而不敢増必曲為之説則鑿矣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隱公夫人也薨上墜之聲書内之君夫人卒葬異于外尊尊也不地夫人薨有常處也子氏不書葬者婦人從君故君存則葬禮未備待君薨而合袝也本朝后雖先崩必俟合葬於山林蓋古之遺制與鄭人伐衛衛都朝歌今濬州黎陽縣稱人將卑師少陸氏曰成公以前侵伐書人者逺事難詳不必皆微者也凡師聲罪致討曰伐無名行師曰侵 鄭共叔之亂段子公孫滑出奔衛衛人為之伐鄭取廪延鄭人伐衛討公孫滑之亂也諸侯擅興兵以侵伐已則當引咎或自辨喻之以禮義不得免則固其封疆告于天子方伯今鄭聲衛罪而不戰衛服故也衛服則可免矣鄭人擅興戎王法所不容也
  三年春王二月程子曰月王月也事在二月則書王二月在三月則書王三月無事則書時首月蓋有事則道在事無事則存天時王朔天時備則歲功成王道存則人紀立春秋之大義也己巳日有食之不書朔史失之也非史之失則食不于朔也日者人君之表日食君道所大忌唐歴志曰四序之中分同道至相過交而有食天道之常以歴推春秋日食大槩皆入食限于厯應食而春秋不書者尚多則日食必在交限其入限者不必盡食若過至未分月或變行以避之或五星潛在日下禦侮而救之或涉交數淺或在陽厯陽盛隂微則不食或徳之休明而有小𤯝焉則天為之隠雖交而不食此四者徳之所生也今案厯家之言如此則凡日食者不可歸之常度而災之所生乃德之不修也明矣況象見于上而災應于下自是而後王政日微中國無霸君弱臣強禍亂滋起此春秋所以特書以啓人主恐懼修省之心庶幾乎以德消災而弭天下之禍亂也三月庚戌天王崩平王也在位五十一年崩上墜之形天子崩不書名至尊異於諸侯也喪服斬衰裳苴絰杖絞帶冠繩纓菅屨三年諸侯為天子之禮也天王之喪同𮜿畢至為臣子者以所聞先後奔喪禮也隠公聞喪而不奔春秋以來送終之禮薄矣聖經詳志以見罪惡之淺深今此平王之崩但書來訃而魯人不徃且志武氏子之求賻則隠公之蔑視五十一年天下之共主視其喪葬無復臣子哀戚之情邈然不以動其心而自同於禽獸則其惡極罪大不可勝誅不待貶絶而自見矣夏四月辛卯尹氏卒尹氏左傳作君氏以為隠公之母聲子名稱義例皆無考據故當以公榖為正 尹氏者王室之世卿詩節之首章指尹氏大師為致亂之人後此二百年立王子朝亦尹氏也則其為政於王室久矣平王繼幽厲之後不能擇畀忠賢以修其政而因用致亂之族使之深根固柢而不可拔故春秋於此即其告終變例書氏以見平王不能中興周室之由而尹氏數百年相繼禍敗所以著世卿不擇賢之弊為後世之深戒也秋武氏子來求賻武氏王之卿士稱氏亦世官其子未命也不稱使古者王崩百官緫已以聽冢宰故公羊傳曰當喪未君也 胡氏曰夫百官緫已以聽則是攝行軍國之事也以非王命而不稱使於以謹天下之通喪而嚴君臣之義也 案惠公之薨宰咺歸賵而平王之喪隠公不奔罪不勝誅為政於王室者不能輔王以舉政刑而遣使下求於列國春秋直書以見其墮體失政取輕天下文武之澤斬然矣入隠公三年間經書周室止四事耳而人亡政熄王道之不能復興蓋已具見此春秋所以為簡明也八月庚辰宋公和卒和穆公也名之諸侯下於天子且以别内外而謹始終之際也穆公者宣公之弟宣公之薨也舍其子與夷而立之穆公疾召司馬孔父使之立與夷羣臣欲立穆公子馮公不許使馮出居鄭 程子曰吉凶慶弔講好修睦鄰國之常禮人情之當然諸侯之卒與國之大故來告則書冬十有二月齊侯鄭伯盟于石門齊國名今青州臨淄縣石門齊地在濟南府臨邑縣齊侯僖公鄭伯莊公來告故書隠公十一年之間盟而不食言者惟此石門之盟二君終身未嘗相伐蓋齊
  方盛强而鄭莊姦猾反覆之人也鄭之深仇專在於宋故鄭莊恃齊以敵之雖齊間與宋盟好而左右離間必使惟已之從是以石門之盟雖不寒而二國好合宋與許紀諸國交受入伐春秋詳書於策將使後人考其本末而知鄭莊多詐齊僖不義而强王政不綱諸侯放恣二國相與之固列國並被其禍也癸未葬宋穆公穆公公羊穀梁作繆 卒自外録從赴也葬自内録徃㑹則書穆諡也諸侯合請諡于王宋公爵也其稱公與齊衛異矣然春秋自蔡桓侯之外皆不請于王而私諡者也 左氏曰天子七月而葬同𮜿畢至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踰月外婣至此葬禮久近與當㑹者之節也 胡氏曰外諸侯葬其事則因魯史其義則或存或削曷為或存或削春秋天子之事也諸侯於方岳之同盟其生講會同之好其没有葬送之禮是諸侯所以睦鄰國也卒而或葬或不葬者何有怠於禮而不葬者有弱其君而不葬者有討其賊而不葬者有諱其辱而不葬者有避其號而不葬者宋殤齊昭告亂書弑矣而經不書葬是討其賊也晉主夏盟在景公告喪書日矣而經不書葬是諱其辱也吳楚之君書卒者十亦有親送於西門之外者矣而經不書葬是避其號也怠於禮弱其君而不㑹無其事闕其文魯史之舊也討其賊諱其辱避其號聖人所削春秋之法也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婁杞夏后氏之後周之三恪國在今開封府雍丘縣牟婁杞邑取者言非其有而恃力兼并之也征伐天子之權土地諸侯所受之封莒人擅興兵以伐人又取其地明伐不以罪志在貪其利故兩書伐取以見王法所當誅也 穀梁傳言伐言取所甚惡也諸侯相伐取地於是始故謹而志之也戊申衛州吁弑其君完州穀梁作祝州吁衛莊公嬖人之子不稱公子惡逆之首去其屬籍以誅之也凡弑殺臣子言殺卑賤之意君父言弑積漸之名也 初衛莊公娶于齊曰莊姜無子又娶于陳曰厲媯其娣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已子嬖子州吁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石碏諫弗聽其子厚與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今年州吁弑桓公而立 謹案弑逆之事人道之大變聖人於易坤之初六言其理以為臣子而至於弑君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辯之不早辯也衛國之禍始于莊公之寵州吁縱其好兵而不知禁公存之時妾上僭夫人失位見于衛詩則亂根之萌久矣殖之滋長終不能圖以致篡弑成於桓公既立之後春秋據事直書亦將使讀者原禍敗之所從起而嚴履霜之戒也夫君臣父子夫婦之分一失其正則亂之所從生衛莊溺私愛而使内寵僭嫡嬖子害正石碏之諫足以悟矣愎而弗圖辯之不早貽禍後嗣可謂慘矣董氏曰為人君父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莊公之謂也夏公及宋公遇于清遇者不期而㑹之名古者諸侯出疆朝天子若罷朝卒然相遇則近者為主逺者為客稱先君以相接所以崇禮讓絶慢易也春秋諸侯雖非相遇而欲從簡易則以遇禮相見而不行朝㑹之禮故亦曰遇春秋因事而書以譏其非王事而出竟無國君之禮今公與宋公為會將尋宿之盟未及期衛人來告亂乃行遇禮而還故特書以譏之也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陳今陳州宛丘縣蔡今蔡州上蔡縣 宋自殤公立公子馮出居鄭之後馮以穆公不立已為恨有反取其國之心鄭莊又從而佐之於是宋殤與鄭為深仇矣及是衛州吁立欲求寵于諸侯以定其位使告于宋求伐鄭以除子馮之害使宋為主而率陳蔡以同役故宋公許之而四國同伐鄭也又擊鼓詩怨州吁言從孫子仲平陳與宋則衛人乃公孫文仲也 宋殤受國于穆公而馮有爭位之心正當修德和民外好鄰國則其位自定而馮無所伺其隙矣況州吁弑逆之賊内懷見討之懼而欲納交殤公苟知名其為賊拒其邪説告于王而討之則一舉而父子君臣之倫定中國之禍未至如後日之慘也今乃怵于州吁之邪説合陳蔡以助逆賊之黨而首修怨於鄰國於是馮得以自固于鄭而宋國之人不復知君臣逆順之正理自是日從事於兵而弑逆之事卒及其身皆殤公不能早辯於此役從自及也春秋書宋公為戎首蓋即事而罪自見矣秋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翬魯大夫公子翬不書公子隱公之罪人也傳宋公使來乞師公辭之羽父請以師㑹之公弗許固請而行故書曰翬帥師疾之也誠如此言則隠公之弗許乃合於義而怵于翬之固請君弱臣强正不勝而邪説行辯之不早孰明于此然再書宋公陳侯蔡人衛人者乃重言以見其罪惡之不可勝誅而左氏乃以為圍東門五日而還今復伐鄭此説稽之經意事理殊為繆妄故前事亦未可深信要之隠公不明大義使翬掌兵權以稔其惡初不待傳而可見至於聖人以𥳑嚴之法作經嘗曰書之重詞之複嗚呼不可不察其中必有大美惡焉此年於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之書既叙之又重叙之所以反覆痛宋殤失計陳蔡復無人黨亂賊以虐無辜視臣弑其君之大變不知禽獸無知所不為者而以為可親魯隠又從而翼之遂使中國之人視之為常事宋魯陳衛淪胥繼亂學者於此當知聖人傷世變扶天理之深㫖不可徇傳者之陋見而不明聖人之正意也九月衛人殺州吁于濮濮水名在曹衛之間受河汴二水東北至灕派分為二俱東北至鉅野入濟 傳州吁未能和其民石厚從州吁如陳石碏告于陳請即圖之陳人執之衛人使殺州吁於濮石碏亦使其宰殺石厚于陳 稱人討賊之詞明國中人人得討之故凡作亂白立為君者其為國人所殺皆稱人言衆所共弃不以為君亦夫人所得討也 胡氏曰于濮云者不但紀地而已亦閔衝國之人著諸侯之罪也夫州吁二月弑君而不能即討者由四國連兵欲定其位故久然後殺之于濮耳夫以討賊許衆人而以失賊罪鄰國與賊者寡矣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冬十有二月衛人立晉晉衛公子也傳衛人逆公子晉于邢冬十有二月宣公即位今案名之而不書公子罪其無先君之命又無王命也程子曰衛人以晉公子也可以立故立之春秋所不與也雖先君子孫不由天子先君之命不可立也故去其公子
  五年春公觀魚于棠觀左氏作矢非也棠濟上邑今單州魚臺縣有魯侯觀魚臺 公將如棠觀魚者臧僖伯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公不聽昔益戒舜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游于佚罔淫于樂周公告成王曰毋淫于觀于逸于遊于田又曰無遑曰今日耽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蓋兢兢業業非禮勿動然後足以正國而治人一或惟耽樂之從則將以逸豫而滅厥德隠公忽臧僖伯之正諫而逺從事于遊觀非所以為君國子民之道春秋特書所以示人君當循禮遵法以隠公為戒也夏四月葬衛桓公桓公名完而諡桓蓋古不諱嫌名也弑十四月賊討而後葬是以緩諡法辟土服逺曰桓諡者行之迹桓公見弑而加此諡又衛侯爵而稱公見國人私諡也 程子曰送終大事也不請于王而私加以不正之諡知忠孝者不忍為也謹案程子之言深足以發明一經書葬之㫖學者以此推之則知春秋之時為臣子者皆無以正君父之終也秋衛師入郕郕公羊作盛凡稱師將卑師衆郕杜氏注云東平亢父縣有郕鄉今之單州任城縣也衛之亂也郕人侵衛故衛師入郕凡繼亂而立者必有懲艾革弊之政憤悱圖治之思而後可以保國而圖終宣公遭大亂而得位既葬踰時首擅興兵以修怨為事則知其無尊王之心安國固本之志失君道矣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考猶考室之考成也仲子解見隠元年仲子非正夫人不得祔惠公之廟隠為桓立故為其母築别宫宫成而祭之也胡氏曰存則以氏繋姓以姓繋號没則以諡繋號以姓繋諡者夫人也存不稱號没不稱諡單舉姓字者妾也此春秋所以正名而定夫人衆妾之分也羽翟羽舞者所執人持一羽凡舞有干舞有羽舞不曰六佾而曰六羽羽以象文德干以象武功婦人無武事故獨奏文樂也 公羊傅曰六羽僭諸公也天子八佾諸公六諸侯四 左氏曰考仲子之宫將萬焉公問羽數於衆仲衆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於是初獻六羽 程子曰成王賜魯以天子之禮樂祀周公後世羣廟遂僭用之仲子别宫以衆仲之言不敢同羣廟而用六羽故書初獻仲尼以魯之郊禘為周公之道衰用天子禮樂祀周公成王之過也 謹案周禮凡天子諸公諸侯之禮節度數各有等舞必有之論周室正禮當從公羊之説衆仲姑欲止用八之僭故畧諸公言之非周禮也曰獻者不宜獻也春秋於此書獻以見六羽不當用於仲子之廟書初以見八佾用於羣公之室一言而盡魯僭禮之本末非聖人莫能修謂此類也常山劉民曰魯僭天子禮樂春秋每事書之以正天下之典也邾人鄭人伐宋宋人取邾田邾人告于鄭曰請君釋憾於宋敝邑為道鄭人以王師㑹之伐宋入其郛邾人為道主兵也蟲食苗心曰螟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螟為災國之大事也故記之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彄即臧僖伯諫觀魚者公曰叔父有憾於寡人寡人不敢忘𦵏之加一等杜氏曰𦵏者臣子之事非公家所及故大夫不書葬宋人伐鄭圍長葛長葛鄭邑今穎昌府長葛縣是 宋殤以邾鄭伐已之故報怨於鄭言伐言圍聲其罪而圍其邑經年乃取著其暴虐阻兵之甚也
  六年春鄭人來輸平輸左氏作渝臨江劉氏曰字之誤今從輸 輸者納也和而不盟曰平胡氏曰平者成也鄭人納成於魯以利相結釋仇怨離宋魯之黨也公之未立與鄭人戰于狐壤止焉元年及宋盟于宿四年遇于清其秋㑹師伐鄭即宋魯為黨與鄭冇舊怨明矣五年鄭人伐宋入其郛宋來告命魯欲救之使者失詞公怒而止其冬宋人伐鄭圍長葛鄭伯知其適有用間可乘之隙也是以來納成耳 謹案鄭莊之納平非有講信修睦之心而深為合黨敵宋之計是以不憚屈已求和于魯繼以納祊而未即求許所以為敗宋入許之權輿魯隠亦入於其術中而不悟也故惟胡氏之説為得春秋之㫖學者不可不深考也夏五月辛酉公㑹齊侯盟于艾艾杜氏注泰山牟縣有艾山今之襲慶府奉苻縣也左氏曰始平于齊也秋七月公羊傳此無事何以書春秋雖無事首時過則書四時具然後為年也 何氏曰歴一時無事則書其首月明王者當奉順四時之正也有事不月者人道正則天道定矣冬宋人取長葛宋自去冬圍長葛經年不解志於必取鄭莊不赴訴於天子方伯同列以求保其土地人民反結交於魯以為後日報復之計而委長葛於宋稔禍長惡宋殤雖若得志而後日終受鄭莊報復蹙國喪師以及其身春秋所深誅也
  七年春王三月叔姬歸于紀叔姬者伯姬之娣伯姬為紀夫人叔姬待年于父母之國媵不書此特書者以其終不忘紀之五廟雖紀侯卒而歸于酅以奉宗祀没其身而後已聖人以其賢可以厲婦行將有其末必録其本是以變例而特書之蘇氏所謂賢而得書者也滕侯卒滕國今徐州滕縣也不名史闕文不書葬者魯不㑹也魯蓋為滕之宗國隠公怠於禮弱其君雖同宗之親同盟之國而不㑹其葬春秋深著其罪胡氏論之詳矣夏城中丘中丘杜氏注在琅邪臨沂縣東北即今沂州臨沂縣魯無敵國外患之警盛夏興役事無故之工築妨農害民非人君之心也春秋重民力之意程子及泰山孫氏言之詳矣齊侯使其弟年來聘聘者諸侯遣大夫通好與國見於儀禮之篇詳矣然古者諸侯間於天子之事則有邦交殷聘之禮自隱公即位以來未嘗朝聘於天子以魯推之則諸侯葢可知矣而齊僖因艾之盟遽遣使於魯以結好忘君臣之大義植同列之私黨故觀年之聘則几春秋書聘可以例推矣書其弟又著齊侯寵愛之私也親親之道尊其位重其禄非賢則不及以政齊僖公愛其弟聘魯致女交政鄰國一一使之愛之之過遂致亂適庶之辯以啓年之子無知篡弑之禍聖人以其過於溺愛之私而失親親之義故不書公子而特書其弟以貶年而著後日之禍始於僖公之不早辯也公羊以為母弟稱弟程子力辯之學者不可不深考也秋公伐邾傳宋及鄭平盟于宿公伐邾為宋討也 夫和大者所以恤小既平宋鄭則邾宋之睚眦亦可和矣親此而虐彼苟欲悦宋而忘蔑之盟子曰小人比而不周此足以見書為宋討邾之㫖矣冬天王使凡伯來聘凡伯周卿士凡國伯爵杜氏注汲郡共縣有凡城今濬州黎陽縣之境魯隱即位未嘗朝聘天子而遣使聘之失王體矣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戎見隠二年或曰此戎州已氏之戎本昆吾氏之一族周衰入居中國者也楚丘今拱州之楚丘縣漢為梁國已氏縣此非衛之楚丘杜注衛地非也 天子之使入境而不衛地主之罪大矣 程子曰以歸則非執凡伯冇失節之罪蓋以者言能左右之而為之以者亦聽其左右故凡言以歸者多責其降服而事讐也八年春宋公衛侯遇于垂宋殤衛宣垂近魯地不期而㑹曰遇此則𥳑禮相見以謀事也左氏以為齊人欲平宋衛于鄭宋公以幣請于衛請先相見今以事理觀之宋衛本無隙而與鄭為深仇今欲求成于齊故相見以謀之耳必無齊欲平宋衛于鄭之事也觀此遇止二君素相與者而瓦屋之盟齊方與焉則平齊可知也私交以植黨無諸侯相見之禮春秋之所惡也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祊公榖作邴 宛鄭大夫未賜族祊鄭朝天王于東方祀泰山之邑杜氏注在費縣東南今沂州之屬縣也 鄭伯請釋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祊易許田故使宛來歸祊凡諸侯有大功盛德于王室者京師有朝宿之邑以待朝覲泰山有湯沐之邑以供朝方岳之祭祀魯周公之後也故成王賜許田於王畿之内為朝宿邑鄭桓公宣王母弟也故賜祊於方岳之傍東遷以來諸侯不朝王天子無復巡狩遂各以其所近之邑相易此謀始于鄭伯輸平之時先以祊歸魯蓋鄭所以固魯之好而未敢及許其辭則以為釋泰山之祀而祀周公所以免魯人不共先祖之罪而隠公猶未許其易許田也觀此則鄭莊之不憚委先祖所受王邑于人以合黨締交所謂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而後日㑹防之役卒使魯隠問齊于宋以成敗宋入許之計又終得許田於魯春秋特書此以著世亂則姦謀遂視君父之尊真如弁髦而因以敝之以成其交征利之計所以見鄭莊為小人之雄罪之不可勝誅也庚寅我入祊此因鄭之歸我使吏治其地政而主有之也既不以力得則當如齊人歸我濟西田不必書入祊可也書入者難詞又以見義不當受而據有之貪利忘上其惡大矣夏六月已亥蔡侯考父卒 辛亥宿男卒宿微國不書葬魯不㑹不名史闕之也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衛侯盟于瓦屋瓦屋周地此則宋衛欲成于齊而齊侯從其請而與之盟也春秋之初皆離㑹之盟至此則三君共要質于神以示明信然宋殤王者之後齊僖東方之大國衛亦北州之大國夫民無信不立而三君合以要言宜可因此以率諸侯為講信修睦之事成鳩民息肩之圖而明年齊魯㑹防之後齊侯遂從魯以黨鄭又明年與二國伐宋取邑視今日盟誓之言不復顧忌比諸小人平時指天日為誓而他日臨小利害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者正相似也嗚呼春秋于瓦屋之盟列數三君而又書日以謹之所以傷世變之甚悼人理之失者可勝言哉以是觀參盟之書庶乎可以見當時之事實而推聖經之㫖矣八月葬蔡宣公蔡自共侯至桓侯書于史記者其君皆稱侯今考父史記亦書曰宣侯而春秋以公書所以著臣子之私諡其尊之同於諸侯也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于浮來公羊穀梁作包來案浮來莒地今沂州沂水縣有浮來山 傳以成紀好也隠公於小國不憚屈已而不明大義故猶汲汲於盟詛以國君之貴下比小國之大夫降班失列而不自知特書公及以著非莒人之敢敵諸侯公蓋自失人君之體也蟲災害稼民食所係故特書冬十有二月無駭卒傳無駭卒羽父請諡與族公問族於衆仲衆仲對曰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為諡因以為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公命以字為展氏胡氏曰諸侯之子為大夫則稱公子其孫也而為大夫則稱公孫公孫之子與異姓之臣未賜族而身為大夫則稱名無駭挾之類是也古者置卿必求賢德不以世官春秋之初猶為近古此二卿所以書名也其後官人以世而季友仲遂乃至以公子之身而賜之族使之世為大夫故春秋於其卒書公子季友仲遂而先王之禮亡矣其後至於三家專魯六卿分晉諸侯失國出奔者相繼職由此也觀春秋所書而是非之迹著治亂之效明矣案春秋無駭之卒與季友仲遂之卒實因卿大夫之告終以謹世變所以著無駭挾之未賜族不為薄而季友仲遂之恩實過於厚過厚若隆於恩而先王之禮毫釐之過則生亂啓釁常必由之學者不可以不考也
  九年春天王使南季來聘南氏季字天子下大夫例稱字 程子曰王法之行時加聘問以懷撫諸侯常禮也春秋諸侯不修臣職朝覲之禮廢絶王法所當治也不能正典刑而反聘之又不見答失道甚矣 今案隠公十年之間宰咺凡伯南季三至魯庭以魯為周公之胄而欲親之也公不明尊王之義以正其國而朝聘之禮不復行于王室於是諸侯視效而王靈竭臣子則象而篡弑萌皆隠公惡積而不可掩之所致也春秋詳王使之來魯以待讀者之自考則知隱公之罪大矣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三月建寅之月劉向曰是時雷未可出電未可見雷電已出見則雪不當復降皆失節也雷電陽也雨雪隂也雷出非其時者是陽不能閉隂氣縱逸而將為害也 程子曰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皆人為感之也 胡氏曰案陽失節而隂氣縱公子翬弑逆之難其兆見矣春秋凡書災異不言事應而其應具存明天人之際者則可考而見矣挾卒挾公榖作俠不書姓未賜族或曰隠不爵大夫也夏城郎郎魯近邑書不時 襄陵許氏曰七年城中丘而伐邾今城郎而後伐宋公不務崇徳修政以戒蕭牆而念外人之有非干時動衆恃城保國亦已末矣秋七月 冬公㑹齊侯于防防魯地今密州諸城縣有防城 傳宋公不王鄭伯為王左卿士以王命討之伐宋宋以入郛之役怨公不告命公怒絶宋使秋鄭人以王命來告伐宋冬㑹于防謀伐宋也 今案魯隱之志於與鄭而仇宋自伐鄭之役已見之矣況六年受輸平八年歸祊入祊其昵鄭之心已深故外為平宋之形鄭復以不王之罪加于宋則興兵有名而其義亦可以招齊於是隠公遂以不王之罪加于宋而為防之㑹假名義以動齊心俾齊僖背瓦屋之盟伐之而不疑此㑹防之謀所以為明年伐宋之地也左氏見其名而不察其實故書之如此殊不知鄭莊公特假此以誑齊魯耳觀桓五年繻葛之役則宋殤不王豈至如鄭莊之甚乎故不辯左氏之誣不足以知鄭莊魯隠之心而明聖人書㑹防之㫖也
  十年春王二月公㑹齊侯鄭伯于中丘㑹于中丘為師期也夏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程子曰三國先遣將致伐齊鄭稱人非卿也翬不稱公子與四年同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菅宋地凡師皆陳曰戰詐戰曰敗公蓋不待齊鄭二國譎以敗宋也辛未取郜辛巳取防郜防宋二邑 傳庚午鄭師入郜辛未歸于我庚辰鄭師入防辛巳歸于我 今案鄭莊以齊之背宋從已魯之力也故得二邑而不取俾魯取之春秋以二邑非魯之版圖而遂有之故書取以著其無名而擅據之孟子曰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此胡氏所謂内小惡直書而不隠者秋宋人衛人入鄭傳秋七月鄭師入郊猶在郊宋人衛人入鄭 今案宋衛乘虚以入鄭鄭莊勞民以務外而不知守其國之故也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戴公穀並作載 戴國舊城在今開封考城縣傳宋人衛人入鄭蔡人從之伐戴八月壬戌鄭伯圍戴克之取三師焉宋衛既入鄭而以伐戴召蔡人蔡人怒故不和而敗 程子曰戴鄭與也故三國伐之鄭戴合攻盡取三國之衆其殘民甚矣冬十月壬午齊人鄭人入郕傳討違王命也 程子曰討不㑹伐宋也宋以公子馮在鄭之故二國交惡王臣不行王師不出矯假以逞其私忿耳十有一年春滕侯薛侯來朝薛夏奚仲之後國都在今徐州滕縣來朝謂朝魯也周禮凡諸侯之邦交殷相聘也世相朝也此乃間於天子之事而講之穀梁氏謂考禮修德所以尊天子也
  凡諸侯朝各書之若穀伯鄧侯者偕至而朝禮不同日也累數之若邾牟葛及今滕薛者同日行禮惟天子可受之諸侯不當然也今隠於天子未嘗朝覲而滕薛相率以朝之又不特見之而使同日旅見故臨江劉氏曰隠公之志已驕一旦朝兩國之君不能識其非禮也而受之非獨驕也志荒矣死不亦宜乎夏五月公㑹鄭伯于時來左氏無五月時來公羊作祁黎 杜氏注滎陽縣東有釐城今屬鄭州㑹謀伐許也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許今潁昌府長社縣書及内為主也 傳七月公㑹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博于許瑕叔盈取鄭伯之旗蝥弧以登壬午遂入許許莊公奔衛齊侯以許讓公公曰君謂許不共故從君討之既伏其罪雖君有命弗敢與聞乃與鄭人鄭伯使許大夫奉許叔居許東偏使公孫獲處許西偏 胡氏曰隠公即位十一年未嘗朝聘而受天王之使王室告喪而㑹不奔赴以致求賻擅征伐之柄為人而伐人忽天子先祖之賜田許人以相易之又入人之國而逐其君皆人臣之大惡也然則不善之殃豈特始于惠成于桓而隠之積亦不可掩矣故春秋所載善惡是非之迹施設於前而成敗吉凶之效見於後不可不察也 臨江劉氏曰公之不得其終以德薄而多功慮淺而數得意也備其四境禍反在内可不哀與孔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書君薨必詳其地以示正終不地者不暇辯其正不正而有不忍言者蓋弑也不書葬者君弑臣子當戮力討賊以復君父之讎故賊未討則不敢葬其不知討賊而遂葬者春秋絀其葬以見其臣子之不忠孝而忘君父之讎也 傳公子翬請殺桓公將以求大宰公曰為其少故也吾將授之矣使營菟裘吾將老焉羽父懼反譖公于桓公而請弑之十一月公祭鍾巫齊于社圃館于寪氏壬辰羽父使賊弑公于寪氏立桓公而討寪氏有死者 胡氏曰致隠讓國立不以正惠公之罪也致桓弑君幾不早辯隠公之失也既有讒人交亂其間憂虞之象著矣而曰使營菟裘吾將老焉是猶豫留時辯之不早辯也其及也宜隠公見弑魯史舊文必以實書其曰公薨者仲尼親筆也古者史官以直為職而不諱國惡仲尼筆削舊史斷自聖心於魯君見弑削而不書者蓋國史一官之守春秋萬世之法其用固不同矣不書弑示臣子於君父有隠避其惡之禮不書地示臣子於君父有不没其實之忠不書葬示臣子於君父冇討賊復讎之義非聖人莫能修謂此類也





  春秋集注卷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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