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義 (四庫全書本)/全覽2
春秋集義 全覽2 |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二十八
宋 李明復 撰
文公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須句遂城郚
謝湜曰僖公伐邾取須句矣其後須句復入于邾故公又伐邾取須句以其叛歸再取故書日謹其變也邾微國須句小邑以魯之大不能保一須句而有之以其得之非道伐邾未返而又以其人城郚其勞甚矣書遂罪之也郚魯邑杜氏謂備邾難
吕祖謙曰須句是伏羲之後滅其國大段不是又曰邾滅須句楚滅六蓼夫須句司太皥之祀六蓼實臯陶之後此皆先王所封諸侯自唐虞三代以至春秋之初千百世綿延而皆不廢絶何故纔入春秋之世便見屠戮葢須句六蓼皆小國所以不廢于春秋之前者葢向時間有聖賢之君以振作之風聲氣習尚有典刑老成人相與維持故得世守其祀所以雖小而僅存至此先王徳澤既已斬絶漸入春秋戰國氣象故先王之諸侯亦不能自存此最見得風聲氣習之大推移習俗之大變革處學者當仔細㸔到此又須㸔得天下大勢與戰國漢唐相接
夏四月宋公王臣卒宋人殺其大夫
謝湜曰昭公初即位勢危國人起而殺大夫以其禍起國人故書人大夫被殺者衆故不書名凡殺書人或以衆棄言之或以國亂言之施于逆惡則衆棄之詞也施于公子大夫則國亂之詞也
胡安國曰書宋人者國亂無政非君命而衆人擅殺之也大夫不名義係于殺大夫而其名不足紀也吕祖謙曰宋人殺其大夫是公子固之類
戊子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
程頥曰晉始逆立公子雍既而悔之故秦興兵以納之晉不謝秦秦納不正皆罪也故稱人晉懼秦之不肯聽已而擊之故書晉及
朱熹曰秦襄公以王命攘夷狄報君父之仇故征伐不休而詩人美之康公令狐河曲之戰修私怨逞小忿上無王命下失民心故好攻戰亟用兵而詩人刺之
晉先蔑奔秦
謝湜曰襄公卒國嗣未立趙盾使先蔑如秦逆公子雍穆嬴日抱太子啼于朝趙盾乃背先蔑立靈公由是晉人以兵禦秦故二國戰于令狐秦敗故先蔑奔秦戰不書侵伐者秦以善至晉人逆而戰之也戰由晉起故以晉人主戰而罪之秦不書敗者秦以兵衛為晉送公子鄰國之義也晉未有改立之命出諭秦國一旦背約攻秦而敗之晉之不道于鄰國其惡大矣不書秦敗不與晉之敗秦也不與晉之敗秦者以著晉人之惡也先蔑奔不書出自外奔秦故也襄公之卒也晉國政出趙盾盾欲立公子雍賈季欲立公子樂其後盾復立太子然襄公卒八月秦方以公子雍至者以國嗣久而後定故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襄公卒太子幼晉人欲立長君趙孟使先蔑如秦逆公子雍秦康公以師納之襄夫人抱太子以啼于朝曰舍嫡嗣不立而外求君將焉寘此諸大夫畏逼乃背先蔑立靈公趙盾將中軍以禦秦潛師夜起敗秦師于令狐先蔑奔秦程氏以為晉不謝秦秦納不正皆罪也故稱人晉懼秦之不肯聽已而擊之是晉人為志乎是戰者也故書及其貶之如此者使後世臣子謹于廢立之際不可忽也治亂存亡係國君之廢立事莫重于此矣而可以有誤乎奕者舉棊不定不勝其耦況置君而可以不定乎朱熹語録或問世人疑左丘明好惡不與聖人同謂其所載事多與經異此則有説且如晉先蔑奔人但謂蔑奔秦耳此乃先蔑立嗣不定故書奔以示貶熹曰是何言語先蔑實是奔秦如何不書奔且書奔謂之示貶不書奔則此事自不見何以為褒是乃于穿鑿上益加穿鑿疑誤後學
狄侵我西鄙
吕祖謙曰狄侵我西鄙魯之西是齊之東
秋八月公㑹諸侯晉大夫盟于扈
程頥曰文公怠政事多廢緩既納晉盟而復後至故書往㑹而隠其不及不序諸侯以見不在故明年公子遂再往與晉盟也
謝湜曰晉國君位未定二國有令狐之戰公㑹諸侯晉大夫平晉亂也平晉亂所以定靈公也諸侯皆以救難為心終與晉大夫盟以平其亂義事之大也義事諸侯所同志故稱諸侯立靈公非獨盾力晉國衆大夫之力也故扈盟書晉大夫納子糾不能全非獨魯罪齊國衆大夫之罪也故蔇盟書齊大夫
胡安國曰諸侯㑹晉趙盾盟于扈為晉侯立也趙盾内専廢置其君外强諸侯為此盟其不名者見大夫之强也諸侯不序見公之不及于㑹也文公怠惰事多廢緩既約晉盟而復後至故隠其不及罪公之不能自强于政治魯自是日益衰矣
吕祖謙曰靈公少故也
冬徐伐莒
謝湜曰徐用夷禮則以夷禮狄之楚用中國禮則以中國君之春秋退惡從善不間内外如此而已
公孫敖如莒涖盟
謝湜曰左氏謂莒人以徐難來請盟
八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八月戊申天王崩
冬十月壬午公子遂㑹晉趙盾盟于衡雍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
謝湜曰公子遂一出而盟兩國再言公子遂非遂事也
胡安國曰春秋記約而志詳其書公子遂盟趙盾及雒戎何詞之贅乎曰聖人謹華夷之辨所以明族類别内外也雒邑近在京師而戎人居之無中外矣再稱公子各日其㑹正其名與地以深别之者示中國夷狄終不可雜也自東漢以來乃與戎雜處而不辨晉至于神州陸沈唐亦世有戎狄之亂許翰以為謀國者不知學春秋之過信矣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
謝湜曰敖如京師弔天王䘮也上輕王室下棄君命故不至京師遂復魯人欲治其罪故奔莒敖之不敬其罪大不可不討故奔書日謹其出也其復也未反君命而奔故不書出敖救徐盟莒㑹晉侯㑹晉士穀如齊如晉其權勢重矣故其不敬至于上不有其王下不有其君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公孫敖奔莒從已氏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寡慾者養心之要欲而不行可以為難矣然欲生于色而縱于淫色出于性目之所視有同美焉不可掩也淫出于氣不持其志則放僻趨蹶無不為矣敖如京師其書不至而復者言敖無入使于周之意惟己氏之欲從也夫以志徇氣肆行淫慾而不能為之帥至于棄其家國出奔而不顧此天下之大戒也春秋謹書其事于敖與何誅使後人為鑒必持其志修窒慾之方也
朱熹曰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延平李侗云只不至而復便是大不恭又魯更不再使人往皆罪也胡安國只貶它從己氏之過經文元不及此事
吕祖謙曰穆伯如周弔喪不至以幣奔莒自他人觀之不書亦可左氏何以載以幣奔莒一句盖弔喪是公家事娶妻是私家事此以私而廢公當時若以身自逃留幣在則衆介之属猶可持此幣自往則此禮尚不廢其幣既已隨往則此禮不得致于周故魯人後來所以不容歸葬以其有此罪也
螽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
程氏學曰七年宋人攻昭公而殺其大夫八年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皆不書名而著其官者死者死于其位去者以其道也盖昭公始即位不道于其民國人為亂而攻之諸大夫居卿佐之位竭節而死之可也違亂潔身而去之亦可也十有四年宋子哀來何也左氏曰宋高哀為蕭封人以為卿不義宋公而出遂來奔此亂邦不居知其不可仕而去之者故書字以褒之若數子者死生去就不必同要之皆合于義而已如十有五年宋司馬華孫來盟則異于此竊位固寵安食暴君之祿進不能强諫退而不能潔身為昭公來盟于我故書名以見貶孫者名也大夫有罪不得専殺古之制也孟子曰五霸桓公為盛葵丘之㑹諸侯束牲載書而不歃血四命曰無專殺大夫五霸已為三王之罪人然桓公尚克如此况王道之行諸侯敢専殺哉矧罪不得専殺者乎甚矣天下無王禮樂刑政皆出于諸侯故大夫有罪無罪咸専殺之又况國人専殺者歟聖人一切書之以著其擅命暴亂之惡為後世之戒也凡其國殺之則曰某國以明其國之罪也鄭殺其大夫申侯之類是矣其衆人殺之則曰某人以見衆人擅殺而國亂無政也晉人殺其大夫先都之類是矣内殺大夫則曰刺言周官三刺之法刺審其情且不書殺者諱之也諱之者惡甚可知也其大夫全無惡而死其位如宋司馬曹大夫之類則異其文而不名善其人則尤罪其人殺之者矣
謝湜曰昭公不道于民宋人作亂以危公室方是時職為卿佐者以社稷為志守位而死之可也以諫不行言不聽致位而去之亦可也故司馬公子卬見殺司城蕩意諸來奔公子卬握節以死可謂能以忠死其位矣蕩意諸效節而出可謂能以義去其君矣死者得致身之忠奔者得去國之義春秋皆著其官而不名善其不失職也大夫國人之望也司馬司城國之股肱也宋人之亂其始也禍及大夫而已禍及大夫而不知治故其禍上及于司馬司城禍及司馬司城而不知治則君之勢位危矣昭公以千乘之君而其終不免宋人之難者其源起于此而已有國家者其于撫御國人可不盡道者哉故大夫司馬昭公被難皆書人著其兆禍之由也司馬兼稱大夫者春秋之法殺書大夫故也司城迫難而出故書奔
胡安國曰初宋昭公將去羣公子樂豫以為不可遂舍司馬以讓公子卬則卬固昭公之黨欲専宋而昭公固欲以其弟卬自衛也夫司馬掌兵之官不選衆舉有威望為國人所畏服者使居其任乃欲寵其私暱鮮有不亡者矣公子卬蕩意諸皆以官舉者見主兵者不能其官至于見殺守土者不能其官至于出奔而其君不免失身見弑之禍宜矣
九年春毛伯來求金
程頤曰家父致命以徴車也故書使來求毛伯風魯以欲金故不云王使
謝湜曰公孫敖不至而復毛伯來求金魯之罪也襄王未葬故毛伯來不稱使
胡安國曰毛伯天子大夫何以不稱使當喪未君也踰年即位矣何以言未君古者諒隂三年百官總己以聴冢宰夫百官總己以聴則是冢宰獨専國政之時托于王命以號令天下夫豈不可而不稱使春秋之㫖微矣非特謹天下之通喪所以示後世大臣當國秉政不可擅權之戒也跋扈之臣假仗主威脅制中外凡有所行動以詔書從事盖未有以春秋此義折之耳
夫人姜氏如齊
謝湜曰杜氏謂歸寜
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辛丑葬襄王
謝湜曰諸侯㑹王葬禮也卿㑹王葬非禮也為其不成禮故止書如京師
晉人殺其大夫先都
謝湜曰靈公幼政出私室故晉人殺大夫先都吕祖謙曰晉人殺先都梁益耳當時賊殺先克者五人與焉何故先殺先都梁益耳二人盖是知其罪所以先殺之後來探得箕鄭父士縠蒯得所以殺之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齊
謝湜曰父母在夫人歸寜禮也書至志其得禮也他至不書者為其行不以禮也夫人之至也正則告廟不正則不告因其告而書至則不至者之違禮由此見矣
胡安國曰夫人與君敵體同主宗廟之事出必告行反必告至則書于䇿然適他國者或曰享或曰㑹或曰如衆矣未有致之者則其行非禮以不致見其罪也出姜如齊以寜父母于禮得行矣其致者非特以告廟書爾夫人初歸豈其不告為文公越禮故削而不書示誅意之法矣今此書至者又以見小君之重也夫承祭祀以為宗廟主一國之母儀而可以搖動乎出姜至是盖不安于魯故至而特書以示防微杜漸之意其為後世慮深矣
晉人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
程氏學曰殺二大夫已上不書及者其事同殺之之志均故也成八年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晉殺其大夫卻犨卻錡卻至哀四年曺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是也書曰殺其大夫某及某者以某之故而延及于某也若僖二十九年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元咺訟君為惡君歸則己出君出則己歸信不臣矣而公子瑕不見其辜衛國遷怒而并殺之故書曰及以志専殺之中又有輕重者也文元年晉人殺其大夫士縠縠及箕鄭父襄二十三年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皆倣此
謝湜曰國人殺大夫先都而君不治故又殺大夫士縠箕鄭父鄭父非有大罪以縠被害而其禍及之故書及
胡安國曰殺先都士縠國也其稱人以殺者國亂無政衆人擅殺之稱也何以知其非討賊之詞書殺其大夫則知之矣三大夫皆强家也求専晉不得挾私怨以作亂而使賊殺其中軍佐則固有罪矣曷為不去其官當是時晉靈公初立主幼不君政在趙盾而中軍佐者盾之黨也若獄有所歸則此三人者獨無可議從末減乎而皆殺之是大夫専生殺而政不自人主出也故不稱國討不去其官而箕鄭父書及世後世司賞罰者必本忠恕無有黨偏之意其義精矣
楚人伐鄭
謝湜曰中國衰弱故楚伐鄭
吕祖謙曰楚伐鄭鄭及楚平楚侵陳陳及楚平陳鄭皆近楚自靈公年少即位諸國皆歸之
公子遂㑹晉人宋人衛人許人救鄭
謝湜曰書救鄭善之也書公子遂㑹晉人宋人衛人許人救鄭著諸侯之衰弱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范山言于楚子曰晉君少不在諸侯北方可圖也楚子師于狼淵以伐鄭則是貪得無故憑陵諸夏之兵也故楚子親將貶而稱人晉宋衛則趙盾華孔皆國卿也何以貶而稱人救而不及楚師欲以懲不恪也晉主夏盟不在諸侯以啓戎心誰之過乎故書救而稱人以罪趙盾之不能折衝消患為夷狄之所窺也
夏狄侵齊秋八月曹伯襄卒九月癸酉地震
謝湜曰地隂物也至隂不動其體常寜隂過亢失常則震
冬楚子使椒來聘
謝湜曰楚子始有遣使修聘之禮故楚子來聘與中國同詞椒不氏未賜族
胡安國曰楚僣稱王春秋之始獨以號舉夷狄之也中間來聘改而書人漸進之矣至是其君書爵其臣書名而稱使遂與諸侯比者是以中國之禮待之也所謂謹華夷之辨内諸夏而外四夷義安在乎曰呉楚聖賢之後見周之弱王靈不及僣擬名號此以夏而變于夷者也聖人重絶之夫春秋立法謹嚴而宅心忠恕嚴于立法故僣號稱王則深加貶黜比之夷狄以正君臣之義恕以宅心故内雖不使與中國同外亦不使與夷狄等思善悔過向慕中國則進之而不拒此慎用刑重絶人之意也噫春秋之所以為春秋非聖人莫能修之者也
吕祖謙曰楚子使越椒來聘執幣傲臣出使他國必先告廟然後出越椒不過恃楚之大輕魯之小其容傲慢而不知非是傲魯乃所以傲其先君故叔仲恵伯謂必滅若敖氏之宗故此見得古之時最重宗廟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
程頤曰過時始至故云來歸雖子母先君後夫人體當然也書秦人不云君使以失禮夷之也言其尚夷也葢嫡妾之亂自兹而始
謝湜曰僖公薨已九年成風薨已五年秦人始來歸襚非禮也秦僻陋邊狄禮法不備故惟書秦人成風僖公妾母也僖公嫡母先殁故魯以夫人禮事之以夫人禮葬之成謚風姓妾母稱謚則其為夫人可知故不書夫人朝廷之義以君為主故襚先僖公胡安國曰秦人歸襚而曰僖公成風者非兼襚也亦猶平王來賵仲子而謂之恵公仲子爾仲子恵公之妾也然則風氏亦莊公之妾曷不書曰來歸莊公成風之襚乎曰寵愛仲子以妾為妻者恵公也故書恵公仲子所以正後世之為人夫者當明夫道不可亂嫡妾之分以卑其身尊崇風氏立為夫人者僖公也故書僖公成風所以正後世之為人子者當明子道不可行僣亂之禮以賤其父聖人垂戒之義明矣朱熹曰僖公成風與東晉簡文鄭太后一也皆所以著妾母之義
吕祖謙曰秦人來歸成風之襚左氏此一段氣味深長宜子細看盖成風已死四五年秦襚方至而此猶曰雖不當事無忘舊好盖人茍以是而來不問地之逺近情之親疎時之遲速皆感其誠意此是忠厚損怨之道最不可責人此雖送襚之緩然猶勝于不來
葬曹共公
十年春王三月辛夘臧孫辰卒夏秦伐晉
程頤曰晉舍嫡嗣而外求君罪也既而悔之正也秦不顧義理之是非惟以報復為事夷狄之道也謝湜曰秦以夷狄伐晉故書秦
胡安國曰説者謂秦伐晉以戎狄書盖闕文者據左氏少梁北徴之師兩國相攻無他得失言之也然晉取少梁事不經見固未可據秦以狄書者程氏以謂晉舍嫡嗣而外求君罪也既而悔之正矣秦不顧義理是非惟以報復為事則夷狄之道也以此狄秦義固然矣或曰猶有深許晉人悔過能改終不遂非之意故重貶秦伯以見乎
楚殺其大夫宜申
謝湜曰左氏謂謀弑穆王説悞
胡氏曰按左氏宜申與仲歸謀弑穆王而誅則討弑君之賊也曷為稱國以殺又書其官而不曰楚人殺宜申乎曰穆王者即楚世子商臣也而春秋之義微矣
吕祖謙曰子西本心不是果要歸死于司敗其意乘楚王不在郢直欲因郢之虛為謀叛爾不意王渚宫見之所以臨時巧作言語以辭于王後來與子家謀弑穆王則此可見來郢之意也故左氏謂懼而辭此是書法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謝湜曰文公怠棄民政故不雨再七月亦無懼災之心
及蘇子盟于女栗
謝湜曰内微者故不書主名蘇子王臣也魯使微者及王臣盟不敬之尤大者也尹子柯陵之盟單子雞澤之盟劉子平丘之盟皆諸侯㑹王臣為盟也列國與王臣先伐先㑹而後盟書同盟以明王臣亦與盟也王人之盟于洮王人之盟于翟泉蘇子之盟于女栗諸侯大夫㑹王臣及王臣為盟也列國與王臣直㑹而盟不書同盟以無伐㑹日月相隔則王臣與盟可知也
吕祖謙曰杜預謂蘇子是滅温之後蘇子要之不必作此蘇子或是他後亦不可知
冬狄侵宋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謝湜曰楚子非事而出將以觀釁書次著楚子之横胡安國曰楚滅江六平陳與鄭于是乎為伐宋之舉次于厥貉凡伐而次者其次為善次而伐者其次為貶齊師次陘修文告以威敵善之也故上書伐楚以著其美楚次厥貉藏禍心以憑中夏貶之也故下書伐麇以著其罪當是時陳鄭宋皆從楚矣獨書蔡侯何哉鄭失三大夫俟救而不及陳獲公子茷而懼宋方有狄難盖有不得已者非所欲也蔡無四境之虞則是得已不已志在從夷狄矣故削三國書蔡侯見其棄諸夏之惡也
春秋集義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二十九
宋 李明復 撰
文公
十有一年春楚子伐麇
謝湜曰麇微國
夏叔仲彭生㑹晉卻缺于承匡
謝湜曰文公以後政出大夫故公子遂盟晉趙盾叔仲彭生㑹晉卻缺
秋曹伯來朝
吕祖謙曰諸侯即位來朝亦自有禮文公即位來朝盖曹與魯相近非必徧天下諸侯
公子遂如宋狄侵齊冬十月甲午叔孫得臣敗狄于鹹謝湜曰鹹魯地狄既侵齊又潛入魯境故得臣敗狄于鹹
胡安國曰左氏稱此長狄也而劉氏以為非夫春秋正名之書其稱狄也或曰狄或曰白狄或曰赤狄其稱戎也或曰戎或曰山戎或曰姜戎或曰陸渾之戎不别其種類書之于策後亦無所考矣
十有二年春王正月郕伯來奔杞伯來朝
謝湜曰舍夷禮故復稱伯
二月庚子子叔姬卒
謝湜曰叔姬文公女未嫁而卒謂之子叔姬以明時君之女也女子許嫁笄而字死則以成人之喪送之禮也
夏楚人圍巢
謝湜曰巢微國
秋滕子來朝
謝湜曰滕侯臣屬于楚故稱子夷狄爵不過子故也
秦伯使術來聘
謝湜曰秦康公始遣使來修聘禮故聘與中國同辭吕祖謙曰秦西乞術來聘襄仲辭玉魯之辭秦盖是晉與國所以辭者不與其伐晉也
冬十有二月戊午晉人秦人戰于河曲
程頤曰凡戰皆以主人及客秦曲故不云晉及謝湜曰戰書及所以别先後明曲直也河曲戰不書及者其惡均其罪同也秦晉自殽役以後肆忿報怨凡四伐三戰而兵革不息生民之受禍者衆矣故春秋惡其兩曲而一罪之不書敗者勝敗未分而退胡安國曰秦伯親將晉上卿趙盾禦之其稱人何為令狐之役故也秦納不正遂非積忿晉不謝秦潛師禦之是以暴兵連禍至此極也凡戰皆以主人及客者處己之道寡怨之方王者之事其不書晉及何也前年秦師來伐晉不言戰者晉已服也故狄秦而免晉今又為此役則秦曲甚矣故不以晉為主惟動大衆從秦師不奉辭令以止之也故貶而稱人此輕重之權衡也
吕祖謙曰河曲河之曲不必如公羊説
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
謝湜曰二邑皆在國鄙鄆又莒魯所争行父懼外難故帥師城之鄆書及著其土功不一也
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午陳侯朔卒邾子蘧蒢卒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大室屋壊
程氏學曰觀春秋中文公事宗廟最為不謹遂有大室屋壊之變天人之際可不畏哉
謝湜曰大室大廟之室也總稱曰廟指神所居曰室廟中餘屋壊猶曰不可而况于室屋乎室屋壊則神失其所居矣孝子之念親也思其居處笑語志意將見其所為齋者色不忘目聲不絶耳心志嗜欲不忘諸心將見其所為祭者孝思之至也文公簡棄廟事乃至大祖室屋摧壊而神不得以安寜其遺忘祖宗極矣尚何孝思之有哉緩于主速于大事躋僖以亂昭穆棄閏而廟不告月皆不敬之大也故大室大祖所居歳時奉安之所也其終亦有屋壊之變則子事之隳頹神心之疾怨皆于此見矣
胡安國曰譏久不修也何以知久乎自正月不雨則無壊道也不雨凡七月而先君之廟壊不恭甚矣凡此皆志文公怠慢不謹事宗廟以致魯國衰削之由垂戒切矣
冬公如晉衛侯㑹公于沓
謝湜曰沓之㑹衛侯來㑹故書㑹公左氏謂衛侯請平于晉
狄侵衛
謝湜曰狄自文公七年以來侵魯侵齊侵宋侵衛累歳不息宣子曰隨㑹在秦賈季在狄難日至矣然則狄數侵中國亦以狐射姑出奔在狄故也觀春秋所書而狄之為患其微㫖見矣
十有二月己丑公及晉侯盟
謝湜曰公即位十年凡三如晉一及晉處父盟再及晉侯盟
公還自晉鄭伯㑹公于棐
謝湜曰棐鄭地棐之㑹左氏謂鄭伯請平于晉公㑹彼為主而我往㑹也㑹公我為主而彼來㑹也然則二㑹因二國欲之請平而公為主以㑹之也其往也衛侯㑹之于沓其還也鄭伯㑹之于棐一出而一朝二㑹著其不恤民也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晉邾人伐我南鄙叔彭生帥師伐邾
謝湜曰公嘗伐邾取須句邾伐我南鄙以須句故也叔彭生討邾來伐故帥師伐邾
夏五月乙亥齊侯潘卒
謝湜曰齊侯齊昭公魯不㑹葬故不書葬
六月公㑹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酉同盟于新城
程頤曰諸侯始㑹議合而後盟盟者志同故書同同懼楚也
謝湜曰新城之盟晉為盟主大夫不可先諸侯故晉趙盾敘曹伯下盟書日謹之也凡盟小國與大國同欲則書同盟衛侯㑹公于沓請平于晉鄭伯㑹公于棐請平于晉然則新城之盟衛鄭之所同願也故書同盟垂隴之盟晉士縠㑹諸侯盟新城之盟晉趙盾㑹諸侯盟晉國政出大夫可知也士縠㑹諸侯盟其後晉殺士縠趙盾㑹諸侯盟其後趙盾背其君大夫専權未有不為患者也
胡安國曰同盟于新城同外楚也其曰同者志諸侯同欲非强之也而宋公陳侯鄭伯在焉則知楚次厥貉三國雖從有弗獲己者削而不書盖恕之也蔡不與盟果有背華即夷之實也夷考晉楚行事未有以大相逺也而春秋予奪如此者荆楚僣王若與同好陵蔑中華君臣之義滅矣可不謹乎
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謝湜曰孛悖逆之稱有星光芒不順陵犯北斗故書孛其光芒侵北斗魁中故書入隂精𤼵見于天為星氣不軌則星有孛者
胡安國曰孛者惡氣所生闇亂不明之貌也入于北斗者斗有環域天之三辰綱紀星也宋先代之後齊晉天子方伯中國紀綱彗者所以除舊布新也禎祥妖孽隨其所感先事而著後三年宋弑昭公又二年齊弑懿公又二年晉弑靈公此三君者皆違道失徳而死于亂符叔服之言天之示人顯矣史之有占明矣
吕祖謙曰此是入于北斗之環域盖北斗是天之紀綱之星宋齊晉天下綱紀之國孛入于北斗所以見得宋齊晉皆有亂胡春秋論得極好
公至自㑹
謝湜曰冬如晉春至自晉夏㑹晉秋至
晉人納捷菑于邾弗克納
謝湜曰邾文公二子貜且齊出捷菑晉出貜且元妃子于次長邾立貜且正也貜且即位已踰年矣趙盾以捷菑晉出欲以晉國之力納捷菑為君晉之强邾之所不能抗也晉車八百乘邾人所不能禦也盾之納捷菑也邾人辭以一言之義而晉之八百乘不得進而還正可以易不正不正不可以易正故也然則力不勝義久矣可以服暴强可以詰奸慝可以却師衆天下之義也用兵者可不由義乎哉捷菑不書公子罪其非正也趙盾貶稱人罪其以庶奪嫡也納書弗克著其進不由義也
胡安國曰邾文公元妃齊姜生定公二妃晉姬生捷菑文公卒邾人立定公捷菑奔晉趙盾以諸侯之師八百乘納捷菑于邾邾人辭曰齊出貜且長宣子曰非吾力不能納也義實不爾克也引師而去之故君子善之而書曰弗克納也在易同人之九四曰乘其墉弗克攻吉象曰乘其墉義弗克也其吉則困而反則也其趙盾之謂矣聖人以改過為大過而不改將文過以遂非則有怙終之刑過而能悔不貳過而逺罪則有遷善之美其曰弗克納見私欲不行可以為難矣然則何以稱人大夫而置諸侯非也聞義能徙故為之諱内以諱為貶外以諱為善
吕祖謙曰晉趙盾以諸侯之師八百乘納捷菑于邾向來城濮之戰七百乘却是晉國所有之兵至此八百乘盖非止晉國之兵亦取于諸侯耳盾之欲納捷菑始是盾見得不甚分明後來能頓改過亦自可取
九月甲申公孫敖卒于齊
謝湜曰公孫敖叛命而出義已絶于魯矣魯不加討且又立其嗣歸其喪故書卒
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
謝湜曰舎未踰年稱君以明舎之為君也君薨世子柩前嗣立君父之位定矣號則稱子一年不可二君故也齊穆公卒子舍立國人皆北面為臣舍之君位定矣公子商人驟施聚士將以求國以舍立未踰年不以成君視舍而害之故舍之遇難春秋特以成君書之以正商人弑逆之罪也正商人之罪以為天下逆惡之戒也春秋立例于初以示法變例于終以起義郕太子未即位稱伯齊嗣子舍未踰年稱君皆變例以明微者也賊不討舍不葬故不書葬商人稱公子與楚商臣稱世子同意
胡安國曰州吁弑君則以國氏商人獨稱公子何也以國氏者累及乎上稱公子者誅止其身夫州吁寵愛有匹嫡奪正之漸莊公養成其惡莫之禁至于弑逆則有以致之矣故曰以國氏者累及乎上按左氏魯叔姬妃齊昭公生舍叔姬無寵舍無威商人心知其孤危寡恃可以取而代也于是驟施于國而多聚士然則商人弑逆出于其身之所為而非昭公有以致之也故曰稱公子者誅止其身舍未踰年而成之為君者榖梁子曰成舍之為君所以重商人之弑也吕祖謙曰齊商人弑舍舍無威以母之無寵亦不見重于其子
宋子哀來奔
謝湜曰蕭封人子哀宋以為卿不義宋公而出此大夫之不事汙君不居亂邦潔身而去者也列國大夫以卑辱以庸昧以過惡得罪而去者衆矣子哀獨以高節辟亂來奔春秋字而不名貴之也宋大夫司馬以忠死其位者也宋司城以義去其君者也宋子哀潔而不累于祿者也三子者死生去就雖不同其歸皆適于義而已臣子之節著于亂世而可以風勸天下者未有美于此者也
胡安國曰宋昭公無道高哀為蕭封人以為卿不義宋公而出遂來奔書曰子哀貴之也易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宋子哀有焉昔微子去紂列于三仁之首哀不立于危亂之邦而春秋書字謂能貴愛其身以存道也若偷生避禍而去國出奔亦何取之有
冬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
謝湜曰單伯季孫意如叔孫婼皆魯卿卿佐國命所係為鄰國所執其憂危大故執書至書重之也單伯以弔喪如齊懿公不道執之
胡安國曰齊君舍魯之甥也商人弑舍固忌魯矣魯使單伯如齊齊人意欲辱魯故執子叔姬而誣之以罪不稱行人公羊所謂以己執之者也
吕祖謙曰齊人執單伯此是王室之衰弱齊君無道之甚
齊人執子叔姬
程氏學曰齊人執子叔姬十五年齊人來歸子叔姬子叔姬妃齊昭公生舍昭公卒舍即位公子商人弑君之惡已顯而執叔姬之事聖人不獨罪商人也齊人不討賊俱北面事之又致執其君母齊之人均有罪焉故曰齊人執子叔姬執之書其歸不得也謝湜曰子叔姬適齊昭公生舍舍即位公子商人弑舍又執子叔姬商人弑逆之惡顯矣齊人不能討國賊反以臣禮事之叔姬之欲歸魯也又使商人執君之母而囚之叔姬之執齊人均有大罪故執書齊人罪之也齊人衆辭執叔姬書人與諸侯執公卿書人異矣叔姬有母道于齊不稱夫人以著商人絶之也凡内女適諸侯不書歸者或公未即位女已行故胡安國曰子叔姬者齊君舍之母也弑其君執其母皆商人所為而以為齊人執之何也商人弑君之罪已顯而齊人黨賊之惡未彰商人驟施于國而多聚士是以財誘齊國之人而濟其惡也齊人懐商人之私恵忘君父之大倫弑其君而不能討執其母而莫之救則是舉國之人皆有不赦之罪也假有人焉正色而立于朝誰敢致難其君而不顧乎故聖人書曰齊人執子叔姬所以窮逆賊之黨與而治之也其討罪之㫖嚴矣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十有五年春季孫行父如晉三月宋司馬華孫來盟謝湜曰書官而不名貴之也書官而名貶之也司馬見殺不名善其能死職也司城出奔不名善其能去職也華孫書官書名則與此異矣安暴君之朝食汙君之祿進無直諫之忠退無潔身之義奸邪同寵為昭公以國事來盟書華孫貶之也書司馬著其失職也華氏孫名左氏以為字誤矣來不稱使者昭公國亂無政華孫為宋來盟故也
胡安國曰司馬主兵之官稱華孫者自督弑殤公諸侯受賂失賊不討使秉宋政及其後世繼掌兵權春秋之所禁者故傳載其承命亞族之詞而經書曰宋司馬華孫來盟其曰華孫猶季孫叔孫仲孫臧孫之類不書名者義不係于名也不稱使以是専行為無君矣孟子曰所謂故國非謂其有喬木有世臣之謂也春秋此義其欲後世以賢者之類功臣之胄為世臣然後委之以政乎
夏曹伯來朝
謝湜曰為齊難故來朝
齊人歸公孫敖之喪
謝湜曰敖卒于齊魯人許反其喪齊人之以敖喪至也以魯人釋其罪而反之故書歸以恵叔請于齊而得之故不書來法以正國刑以治罪法不行于宗族刑不加于大惡魯之失道也
胡安國曰公孫敖慶父之後行又醜矣出奔他國其卒與喪歸皆書于䇿者許翰以為文伯恵叔二子之哀誠無已也故魯人從其請國史記其事仲尼因而不革者以敖著教也易曰有子考无咎周公命蔡仲曰爾尚盖前人之愆
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謝湜曰莊公文公不知所以救灾故鼓用牲于社
單伯至自齊
謝湜曰卿至不書降于君也單伯季孫意如叔孫婼皆以被執得至故書
胡安國曰單伯天子之命大夫也故逆王姬㑹伐宋使于齊皆書其字而不名與意如婼異者無所書而不專王命謹臣禮也
晉卻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
謝湜曰卻缺以師伐蔡蔡人不服于是以師入蔡伐以治罪而已蔡不與盟蔡侯之過也師入其國則蔡人受害者衆矣伐蔡書入罪卻缺之暴也兵衆入國其為患大書日謹其變
秋齊人侵我西鄙
謝湜曰執單伯執子叔姬侵我西鄙懿公之不道也以逆得以逆守賊臣之取禍也
吕祖謙曰齊人伐我西鄙一則是執叔姬恨以王使來請一則是弑君後恐諸侯來討
季孫行父如晉
謝湜曰行父春如晉秋又如晉以齊故
冬十有一月諸侯盟于扈
程頤曰魯以備齊不在㑹故不序又稱諸侯者衆辭見衆國無能為也此盟為齊亂也
謝湜曰公子商人弑齊君執君母病魯而執其卿害魯而侵其鄙逆惡之大者也晉靈㑹八國諸侯盟于扈謀伐齊也齊人賂晉不克而還討逆定亂義事也諸侯所同欲也晉受賂中止諸侯弗能正諸侯所同罪也故扈之盟總稱諸侯公不與盟齊難故也胡安國曰盟于扈者晉侯宋公衛蔡陳鄭曹許八國之君也何以不序畧之也春秋于夷狄君臣同詞而不分爵號說者以為畧之也八國曷為畧之等于夷狄乎齊人弑君不能致討受賂而退奚以賢于狄矣不曰晉人㑹諸侯盟于扈而曰諸侯盟者分惡于諸侯也陳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請討之弑君之賊夫人之所得討也而况于諸侯乎况于鄰國乎畧諸侯而不序以其欲討齊罪而復不能也况于鄰壤初不與盟㑹者乎魯君之罪亦可知矣吕祖謙曰晉盟諸侯于扈謀伐齊齊賂晉而還至十六年魯賂齊此亦見春秋時風俗皆以賄賂為尚自入春秋受賂亦未曽無之只是未若此之甚其大畧可見
十有二月齊人來歸子叔姬
謝湜曰子叔姬齊君母不書夫人商人絶之也忿而執之絶而歸之商人之罪也臣子不能討賊治罪而從之齊人之罪也歸叔姬罪在齊人故書來
胡安國曰不言齊子叔姬來歸而曰齊人來歸子叔姬者見子叔姬無罪齊人自絶而歸之爾春秋深罪齊人以商人為君而不知其惡故其執叔姬與弑其君商人皆稱齊人深責之也
吕祖謙曰齊人來歸子叔姬齊執叔姬公羊以為單伯淫叔姬盖公穀只是經生不識朝廷大事其間詞或鄙俚其中説經㫖與理處甚明又不可不仔細㸔盖縁他傳得子夏學所以識得此不比左氏是國史所以識得朝廷大要
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
謝湜曰懿公初以不道侵魯繼以遷怒伐曹曹人不服又以兵入其郛兵之暴亂甚矣書侵書入罪之也書遂著其横也郛外城入其郛者曹人守城齊師乘其郛而入之也
十有六年春季孫行父㑹齊侯于陽榖齊侯弗及盟程氏學曰季孫行父㑹齊侯于陽榖齊侯弗及盟齊魯先既約盟而公不往乃使季孫行父㑹故齊侯弗及盟也夫齊强魯弱公違約不自下而抗大國以取怒危道也
謝湜曰齊再侵魯魯為請盟其盟也公不能往而行父出㑹于是齊侯不與為盟懿公暴横不率久矣陽穀之㑹文公遣大夫出盟大國至使失歡于齊非保國之道也將以保國而反以危國書弗克盟危之也危之著文公之倦于政也陽穀齊地
夏五月公四不視朔
程氏學曰古者頒告朔于邦國諸侯受而藏之祖廟每月朔朝于廟告而行之然則朝廟者謂告月也文公慢棄天時不尊王朔以閏月附月之餘怠而不告猶朝于廟舍其本而行其末耳左氏曰閏月不告朔非禮也若公四不視朔則尤甚矣
謝湜曰告朔以朔政告之廟視朔視朔政而聴之文公之倦政也其始不告朔而已終則不視朔焉其始閏不告朔而已終則四不視朔焉一月之政係于朔朔政不視則國之政事不復聴治矣朔政不視至于四月則視朔之禮自是不復行矣書四不視朔以明朔禮之廢也
胡安國曰天子頒朔于諸侯諸侯每月奉以告廟出視朝政文公四不視朔公羊子以為疾也不言疾自是公無疾不視朔也此見聖人所書之意若後復視朔者必于此書公有疾與昭公如晉之事比矣文公厭政備見于經閏不告朔不視無雨不閔㑹同不與廟壞不修作主不時事神治民之怠也則其心放而不知求久矣
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齊侯盟于郪邱
謝湜曰陽穀之㑹齊侯弗及行父盟魯不可以與齊抗乃使公子遂以賂請盟故二國盟于郪邱郪邱之盟齊為盟主盟以魯大夫及齊侯者抑齊之强也抑齊之强者責其以賂屈魯而盟也郪邱齊地
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
謝湜曰姜氏僖公夫人
毁泉臺
謝湜曰上之所為下之所效國君舉動不可以不慎也物之不足疑情之不足信者明君弗惑也興之無利于民廢之無損于民者明君弗為也故災變妖孽之來不以邪說亂其心不以無稽之言貳其聴反身修徳以應之而已泉臺魯之舊也魯人以蛇出泉宫夫人繼殁由是惡泉臺而毁之惑之大者也川谷有妖咎不在川谷宫室有妖妖不在宫室惑蛇妖毁泉臺繆舉之大也禍福不以理推吉凶不以事考死生不以聴命壊先君建立以弭一日不足信之妖非明君之舉也何以為天下後世法哉書毁泉臺罪其不明也
胡安國曰先祖為之非矣然臺之存毁非安危治之之所係也雖勿居可也而必毁之是暴揚其失有輕先祖之心此履霜之漸弑父與君之萌春秋之所謹也故書
楚人秦人巴人滅庸
謝湜曰楚子西通巴人北通秦人故滅庸
胡安國曰楚大饑戎與麇濮交伐之而庸人幸其弱帥羣蠻以叛楚此取滅之道也楚人謀徙于阪高蒍賈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不如伐庸亦見其謀國之善矣故列書三國而楚不稱師減楚之罪詞也吕祖謙曰庸人帥羣蠻以叛楚麇人率百濮聚于選將伐楚是時楚不先伐麇而先伐庸者何故盖當時病根在庸其倡率羣蠻以攻楚者皆是庸故先伐庸也是以楚之為計使廬人七遇皆北所以示其甚弱之勢而使庸人見之以為不足與戰遂不設戰備庸人既敗則羣蠻皆散卒難與合以攻楚所以如此者必欲滅庸而後已若病根不去則終亦為患矣
冬十有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
謝湜曰昭公無道上下離心由是國人起而害焉故弑書宋人然則人心忿怨而君不受禍者未之有也大夫司馬以無罪見殺司城子哀以辟難出奔國之忠良或死或去而奸邪險惡擅命得君如是而人君無股肱手足之助矣此昭公之難所以𤼵于宋人也宋自雨螽以後公室禍亂相繼不息至于如此天人之際其相與可不畏哉賊不討故不書葬
胡安國曰此襄夫人使甸殺之也而書宋人者昭公無道國人之所欲弑也君無道而弑之可乎諸侯殺其大夫雖當于罪若不歸諸司宼猶有専殺之嫌以為不臣矣况于北面歸戴奉之以為君也昭公無道聖人以弑君之罪歸宋人者以明三綱人道之大倫君臣之義不可廢也然則有土之君可以肆于民上而無誅乎諸侯無道天子方伯在焉臣子國人其何居死于其職而明于去就從違之義斯可矣蕩意諸亦死職春秋削之不得班于孔父仇牧荀息何也二子閑其君而見殺春秋之所取也意諸知國人將弑其君而不能止知昭公之將見殺而不能正坐待其及而死之所謂匹夫匹婦自經于溝瀆而莫之知也奚得與死于其職者比乎聖人所以獨取高哀之去而書字以褒之也
吕祖謙曰宋人弑其君杵臼凡書國人不名言某人弑君皆君無道
十有七年春晉人衛人陳人鄭人伐宋
程頤曰行天討而成其亂失天職也故不卿之謝湜曰晉荀林父衛孔達陳公孫寜鄭石楚伐宋討逆之師也逆亂未治乃立公子鮑而還師莫大于行義義莫大于討逆將以行義討逆而其終反成宋亂故大夫皆貶稱人
胡安國曰列國之卿其君所與共天位治天職者宋有弑君之亂欲行天討而伐宋乃其職也復不能討而成其亂是不足為國卿失其職矣故皆貶而稱人大夫帥師稱名氏賤者稱人其稱人賤之也陳恒弑簡公孔子請討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
夏四月癸亥葬我小君聲姜
謝湜曰成風僖公妾母聲姜文公嫡母
齊侯伐我西鄙六月癸未公及齊侯盟于穀
謝湜曰公子遂雖盟郪邱齊猶以師伐我公于是至穀為盟穀之盟齊為盟主盟以公及齊侯者抑齊之强也抑齊之强者責其以師逼魯而盟也
諸侯㑹于扈
謝湜曰㑹于扈將以平宋也亂臣賊子討而治之諸侯之所志也既㑹而卒無成功諸侯之所同罪也故扈之㑹總稱諸侯
胡安國曰宋昭公雖為無道人臣將而必誅春秋正宋人為弑君之罪所以明人道之大倫也故大夫無沐浴之請則貶而稱人諸侯無討賊之功則畧而不序不然是廢君臣之義人欲肆而天理滅矣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秋公至自穀冬公子遂如齊
謝湜曰左氏謂拜穀盟
十有八年春王二月丁丑公薨于臺下
謝湜曰薨書臺下則宴游無節可知
朱熹曰一毫不正則有累于其生故春秋書公薨必謹其地學者要當知古人所以嚴于終如此
秦伯罃卒
謝湜曰秦伯秦穆公赴告通于中國故書卒魯不㑹葬故不書葬
夏五月戊戌齊人弑其君商人
謝湜曰懿公雖逆臣齊人北面臣之矣故弑書君國人起而害之故弑書人懿公得位四年外執魯卿内執君母侵人之鄙伐人之國入人之郛其暴虐不道極矣故國人作難而死于僕乘之手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齊懿公即位刖邴歜之父而使歜僕納閻職之妻而使職驂乘二人者實弑公然則于法宜書曰盜而特變其詞以為齊人何也亂臣賊子之動于惡必有利其所為而與之者人人不利其所為而莫之與則孤危獨立無以濟其惡簒弑之謀熄矣惟利其所為而與之者衆是以能濟其惡天下胥為禽獸而莫之遏也公子商人驟施于國而多聚士盡其家而貸于公有司是以財誘齊國之人也齊人貪公子一時之私施不顧君臣萬世之大倫弑其國君則靦面以為之臣而不能討執其君母則拱手以聴其所為而不能救故于懿公見殺特不書盜反以弑君之罪歸諸齊人以誅亂賊之黨弭簒弑之漸所謂拔本塞源懲禍亂之所由也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六月癸酉葬我君文公秋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謝湜曰公子遂以立公請于齊故二卿同出書二卿著遂之専也
胡安國曰使舉上客將稱元帥此春秋立文之常體也其有變文書介副者欲以起問者見事情也子赤夫人之子今卒于弑不著其實是為國諱惡無以傳信于將來而春秋之大義隠矣故上書大夫並使下書夫人歸于齊中曰子卒則見禍亂邪謀𤼵于奉使之日而公子遂弑立其君之罪著矣
冬十月子卒
謝湜曰子文公嫡子赤公薨子赤繼立公子遂以敬嬴之寵害子赤立宣公子被害不書諱之也不名先君已葬故也文公之為國也主不知建而後時廟不知敬而室壊閏不告月朔不四視其怠棄國政甚矣方是時日食于上地震于下雨不降星孛而逆尚不知恐懼自反外失制權臣内失正嗣位嬖孽寵幸而嫡子孤危故公子遂難作蕭墻而子赤受其患也天人之際可不畏邪
胡安國曰諸侯在喪稱子繼世不忍當也既葬不名終人子之事也踰年稱君縁民臣之心也子卒何以不日遇弑不忍言也既葬而不名不名而遇弑者不日以見其弑子赤是也踰年而稱君稱君而遇弑者不地以見其弑閔公是也何以知其賊乎上書大夫並使下書子卒夫人歸則知罪之在公子遂矣孫于邾出奔莒則知罪之在夫人與慶父矣繼世之恩終事之重情文之節隠惡之禮記事之信誅亂臣討賊子之義亦備矣
夫人姜氏歸于齊
謝湜曰姜氏文公夫人赤之母也子被害故夫人歸齊公子遂殺嫡立庶臣子不知討治乃至魯之君母棄絶而歸魯國之罪也公子遂如楚如齊如晉入𣏌伐邾救鄭盟晉趙盾盟雒戎盟齊侯其權重矣故其不道至于殺國嗣子絶母夫人一國莫敢制也胡安國曰書夫人則知其正書姜氏則知其非見絶于先君書歸于齊則知其無罪異于孫于邾者而魯國臣子殺嫡立庶敬嬴宣公不能事主君存嫡母其罪不書而並見矣
季孫行父如齊
謝湜曰春秋御臣之道欲制于微宣公新立故行父如齊
莒弑其君庶其
謝湜曰弑稱國舉朝為之難也莒紀公多行無禮于國臣下不安禍由此起故弑書莒左氏謂太子僕因國人誤矣
春秋集義卷二十九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
宋 李眀復 撰
宣公
程頤曰宣公名倭文公子子赤庶兄匡王五年即位宣謚也善問周達曰宣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謝湜曰宣公之立上不受之天子下不受之先君書即位著其自立也
胡安國曰宣公為弑君者所立受之而不討賊是亦聞乎弑也故如其意焉而書即位以著其自立之罪而不嫌于同詞美一也有小大則褒詞異惡一也有小大則貶詞異一美一惡無嫌于同
公子遂如齊逆女
謝湜曰大喪而逆女其惡不待貶絶而見矣公即位而逆女將以結援于齊也納幣非卿故不書公子遂魯逆臣王法在所絶也稱公子以宣公親之也翬稱公子遂稱公子而桓與聞逆宣受逆臣立其惡著矣胡安國曰魯秉周禮喪未朞年遣卿逆女何亟乎太子赤齊出也仲遂殺子赤及母弟而立宣公懼于見討故結婚于齊為自安計越典禮而逆之如此其亟而不顧者必敬嬴仲遂請齊立接之始謀也其後滕文公定為三年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也喪紀浸廢夫豈一朝一夕之故自文宣莫之行矣此所謂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也
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程頤曰脫氏字
謝湜曰遂不稱公子一事再見者卒名故也逆夫人至稱以者逆女君命故也婦姜不稱氏者以婦配姓則不氏亦猶以謚配姓則不氏也女子以姓為本言婦姜而不言氏非褒貶之法也公子公孫宗族之親也春秋時皆以臣禮仕于國以親言之則有尊卑之序也然則公室子孫逆女以卑者行則順以尊者行則逆
胡安國曰有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不貶絶以見惡夫人與有罪焉則待貶而後見故不稱氏夫人其如何知惡無禮如野有死麕能以禮自防如草蟲愆期有待如歸妹之九四則可免矣凡稱婦者其詞雖同立義則異逆婦姜于齊病文公也以婦姜至自齊責敬嬴也敬嬴嬖妾私事襄仲以其子屬之殺世適兄弟出主君夫人援成風故事即以子貴為國君母斬焉在衰服之中請婚納婦而其罪隠而未見也故因夫人至特稱婦姜以顯之此乃春秋推見至隠著妾母當國用事為後世鑒者也槩指為有姑之詞而不察其㫖則精義隠矣
朱熹曰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恐是當時史官所書知此葢為如今魯史不存無以知何者是舊文何者是聖人筆削如何得見聖人之意
夏季孫行父如齊
謝湜曰左氏謂請㑹于齊
胡安國曰經書行父如齊而不言其故謂納賂以請㑹者𫝊也經有不待𫝊而著者比事以觀斯得矣下書公㑹齊侯于平州則知此㑹行父請之也又書齊人取濟西田則知其請盖以賂也雖微𫝊其事著矣諸侯立卿為公室輔猶屋之有楹也而謀國如此亦不待貶而惡自見者也不然以行父之勤勞恭儉相三君而無私積必能以其君顯名與晏嬰等矣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
程氏學曰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哀三年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呉諸侯専放大夫可乎唯罪輕于専殺耳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謝湜曰放屏棄之詞放驩兠於崇山是也誅罰王之事也諸侯擅命其上専殺大夫其次専放大夫書放胥甲父罪之也古者大臣有罪放之幽逺之地者擯之不使得為民病也衛晉之鄰也以甲父不忠于晉而放之于衛是以晉之禍移之于鄰國也書放甲父于衛著其失也舜之四刑放重于流竄重於放殛重于竄
胡安國曰放猶羈置毋去其所比于専殺者其罪薄乎云爾或以為近正非矣大夫當官既不請于天子而自命以為有罪又不告于司寇而擅刑猶不逺于正乎秦晉戰于河曲撓臾駢之謀者趙穿也若討其不用命則當以穿為首止治軍門之呼偕貶可也而獨放胥甲父則以趙盾當國穿其族子而盾庇之也桃園之罪其志固形于此矣故稱國以放見晉政之在私門而成上侵為後戒也
吕祖謙曰放胥甲父于衛河曲之戰趙穿與胥甲父俱敗軍謀何故獨放甲父此見趙宣子私意處當時所以不便誅他時正為是親不敢行法耳此莫是自文公以來開此端隙魏犫與顛頡俱爇曹負羈之宫而文公止殺顛頡然文公猶是國君趙盾乃人臣豈可徇私意而行法乎此所以成趙穿弑靈公之事
公㑹齊侯于平州
謝湜曰平州齊地左氏謂定公位
胡安國曰按左氏曰㑹于平州以定公位魯宣簒立逾年舉國臣子既從之矣若之何位猶未定而有待于平州之㑹也春秋以來弑君簒國者已列于諸侯之㑹則不復致討故曹人以此請負芻于晉夫簒弑之賊毁滅天理無所容于天地之間身無存歿時無古今其罪不得赦也以列于㑹而不復討是視倫紀為弁髦棄人類為禽獸此仲尼所為懼春秋所以作也然欲定其位者魯公宜稱及齊而曰㑹者討賊之法也凡討亂臣賊子必深絶其黨而後為惡者孤矣
公子遂如齊
胡安國曰宣公簒立之罪仲遂主謀為首惡初請于齊遂為上客而並書介使者罪叔孫得臣不能為有無亦從之也大夫有以死争者矣然削而不書以叔仲恵伯死非君命失其所也遂及行父則一再見于經矣如齊拜成雖削之可也又再書于䇿者于以著其始終成就弑立之謀以戒後世人臣或内交宫禁以固其寵或外結藩鎮以為之援至于殺生廢置皆出其手而人主不悟者其慮深矣凡此皆直書于䇿而義自見者也
六月齊人取濟西田
程頤曰宣公不義得國賂齊以求助齊受之以助不義故書取不義不能保其土故不云我非為彼彊取故不諱不能有而失者皆諱
謝湜曰宣公懼大國見討故以濟西田賂齊春秋以齊人取我田為文者罪齊侯受賂容逆也罪齊侯受賂容逆而魯國之惡見矣貶齊侯故書人公子遂如齊子卒公子遂如齊齊人取濟西田然則殺適立庶皆公子遂結齊而為之也
胡安國曰魯人致賂以免討而書齊人取田者所以著齊罪春秋討賊尤嚴于利其為惡而助之者所以孤其黨夫齊魯鄰國盟主之餘業也子惡弑出姜歸而宣公立不能聲罪致討務寧魯難首與之㑹是利其為惡而助之也弑君簒國人道所不容而貨賂公行免于諸侯之討則倫紀等于弁髦人類滅為禽獸其禍乃自不知以義為利而以利之可以為利而為之也孟氏為梁王極言利國者必至于弑奪而後厭盖得經書取田之意舉法如此然後人知保義棄利亂臣賊子孤立無徒而亂少弭矣
吕祖謙曰齊人取濟西之田濟西田初是曹故地晉文公取之以分與魯今魯又賂齊只是交割前日請㑹之賂
秋邾子來朝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
胡安國曰楚書爵而人鄭者貶之也鄭伯本以宋人弑君晉不能討受賂而還以此罪晉為不足與也遂受盟于楚今乃附楚以亟病中國何義乎書侵陳遂侵宋者以見潛師掠境肆為侵暴非能聲宋罪而討之也既正此師為不義然後中國之師可舉矣吕祖謙曰楚侵陳遂侵宋陳與宋相近
晉趙盾帥師救陳
胡安國曰鄭在王畿之内而附蠻夷陳先代帝王之後而見侵逼此門庭之宼利用禦之者也晉救陳則存諸夏攘夷狄之師故特褒而書救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如解倒懸如救民于塗炭之中知此義則知春秋書用兵之意矣𫝊稱師救陳宋經不書宋此非闕文乃聖人削之也前方以不能討宋上卿貶而稱人諸侯㑹而不序今若書救宋則典刑紊矣
宋公陳侯衛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
謝湜曰鄭穆公從楚病中國故貶書人楚子鄭人攻陳宋書侵著其不道也侵宋書遂著其暴横也書趙盾救陳善之也書宋公陳侯衛侯曹伯㑹晉師伐鄭著諸侯疾鄭之深也棐林鄭地晉師至棐林而諸侯㑹之諸侯皆欲伐鄭故也
胡安國曰列數諸侯而㑹晉趙盾穀梁子以為大趙盾之事以其大之也故曰師此説非也春秋立法君為重而大夫與師其體敵列數諸侯於帥師之下而又書大夫之名氏則臣疑于君而不可以為訓其曰㑹晉師此乃謹禮于微之意也其立義精矣棐林鄭地也前者地而後伐以為疑詞此其地則以著其美者一美一惡無嫌於同
冬晉趙穿帥師侵崇
謝湜曰崇秦與國盾方救陳伐鄭穿又侵崇晉國權出趙氏故也
胡安國曰崇在西土秦所與也晉欲求成于秦不以大義動之而伐其與國則為諼已甚比諸伐楚以救江異矣而𫝊謂設此謀者趙穿也意者趙穿已有逆心欲得兵權託于伐國以用其衆乎不然何謀之迂而當國者亦不裁正而從之也穿之名姓自登史䇿弑君于桃園而上卿以志同受惡其端又見于此書侵以見所以求成者非其道矣
晉人宋人伐鄭
胡安國曰宋人弑君既列于㑹在春秋衰世已免於諸侯之討矣論春秋王法則其罪固在法所不赦也而晉人與之合兵伐鄭是謂以燕伐燕庸愈乎其書晉人宋人非將卑師少盖貶而人之也以貶書伐者若曰聲罪致討而已有瑕則何以伐人矣
二年春王二月壬子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于大棘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程氏學曰鄭獲宋華元生也呉獲陳夏死也不當論其生死盖存之殺之皆在得之之後故不當論于此如其義則獲人之君與其卿及其見獲者之罪皆可知矣其間曲直之義則各存乎其文若韓之戰不書秦伐而曰晉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則曲在晉自可見也
謝湜曰前冬宋人伐鄭今春二國戰于大棘然則大棘之戰由宋華元好戰致之也故以華元主戰而罪之師曲在宋可知也華元逞一朝之怨進不由義出不量敵乃至師衆大敗而身獲于人書獲宋華元著大夫好戰之禍也
胡安國曰兩軍接刃主將見獲其負明矣又書師敗績詞不贅乎此明大夫雖貴與師等也故將尊師少稱將不稱師師衆將卑稱師不稱將將尊師衆並書于策者示人君不可輕役大衆又重將帥之選其義深矣或曰元帥三軍之司命而輕重若是班乎自行師而言則以元帥為司命自有國而言則以得衆為邦本鄭使高克將兵禦敵于境欲逺克也而不恤其師楚以六卒實從得臣恐喪師也而不恤其將故經以棄師罪鄭以殺其大夫責楚明此義然後知王者之道輕重之權衡矣
秦師伐晉
謝湜曰晉趙穿侵崇故秦師伐晉
胡安國曰按左氏以報崇也遂圍焦晉用大師于崇乃趙穿私意而無名也故書侵秦人為是興師而報晉則問其無名之罪也故書伐世豈有欲求成于强國而侵其所與可以得成者乎穿之情見矣宣子當國算無遺䇿獨懵于此哉其從之也而盾之情亦見矣春秋書事筆削因革必有以也一侵一伐而不書圍焦所以誅晉卿上侵之意其所由來者漸矣
夏晉人宋衛人陳人侵鄭
謝湜曰鄭敗宋師獲宋華元故四國侵鄭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趙盾及諸侯之師侵鄭以報大𣗥之役初鄭歸生受命于楚以伐宋經不書伐而以宋華元主大𣗥之戰者盖楚人有詞于宋矣師之老壯在曲直晉主夏盟盾既當國合諸侯之師何畏乎楚何避乎鬭椒然力非不足而去之者以理曲也故卿不氏而稱人師書侵而不言伐易於訟卦之象曰君子作事謀始始而不謀將至于興師動衆有不能定者也晉惟取賂釋宋而不討至以中國之大不能服鄭不競于楚可不慎乎春秋行事必正其本為末流之若此也其垂戒明矣
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弑其君夷臯
程頤語錄或問晉趙盾弑其君夷臯聖人不言趙穿何也曰此春秋大義趙穿手弑其君人誰不知盾之罪非春秋書之更無人知也仲尼曰惜也越境乃免此句要人㑹得若出而反不討賊也則不免除出境遂不反乃可免也
范祖禹曰古者官守其職史書善惡君相不與焉故齊太史兄弟三人死于崔杼而卒不没其罪此姦臣賊子所以懼也後世人君得以觀史而宰相監修欲其直筆不亦難乎司馬遷有言曰文史星厯近乎卜祝之間盖止於執簡記事直書其實而已非如春秋有褒貶賞罰之文也後之為史者務褒貶而忘事實失其職矣人君任臣以職而宰相不與史事則善惡庶乎其可信也
謝湜曰弑逆趙穿為之也書曰趙盾者穿盾之族也晉國之權皆歸于盾盾茍無不臣之心則穿安敢肆為大逆哉今也入諫不聴亡不越境聞難而反反不討賊然則穿之逆盾之由也春秋推原首惡而歸之趙盾所以為萬世法也自星孛北斗之後齊有商人齊人之難宋有宋人之難莒有莒國之難晉有趙盾之難其禍大且衆矣然則天變之大可不戒耶賊不討故不書葬
胡安國曰趙穿手弑其君董狐歸獄于盾其斷盾之獄詞曰子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以是書斷而盾也受其惡而不敢辭仲尼因其法而不之革其義云何曰正卿當國任事之臣也國事莫酷于君見弑不于其身而誰責乎亡而越境謂去國而不還也然後君臣之義絶反而討賊謂復讎而不釋也然後臣子之事終不然是盾偽出而實聞乎故也假令不與聞者而縱賊不討是有今將之心而意欲穿之成乎弑矣惡莫慘乎意今以此罪盾乃閑臣子之邪心而謹其漸也盾雖欲辭而不受可乎以高貴鄉公之事觀焉抽戈者成濟倡謀者賈充而當國者司馬昭也為天吏者將原司馬昭之心而誅之乎亦將致辟成濟而足也故陳泰曰惟斬賈充可以少謝天下耳昭問其次意在濟也泰欲進此直指昭也然則趙穿弑君而盾為首惡春秋之大義明矣微夫子推見至隠垂法後世亂臣賊子皆以詭計獲免而至愚無知如史太鄧扈樂之徒皆蒙歸獄而受戮焉君臣父子不相夷以至于禽獸也幾希故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朱熹曰左𫝊是有多少難信處如趙盾一事後人費萬千説話與出脱其實此事甚分明如司馬昭之弑高貴鄉公他終不成親自下手必有抽戈用命如賈充成濟之徒如曰司馬公養汝等正為今日之事無所問也看左𫝊載靈公欲殺趙盾今日要殺殺不得明日要殺殺不得只是一箇人君要殺一臣最易為力恁地殺不得也是他大段强了今來許多説話自是後來三晉既得政撰造掩覆反有不可得而掩者矣物來若不能明事至若不能辨是吾心大段昏在又曰初靈公要殺盾盾所以走出趙穿便弑公想是他本意如此然則此罪首合是誰做
吕祖謙曰趙穿攻靈公于桃園太史既如此書時諸侯之國史皆從此書然當時趙盾亦不為無意使盾無意時反討賊也又縱使趙穿追公子黑臀看前時盾説棄人用犬之句已自有無君之心觀太史言子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屬可見宣子弑君分明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隠趙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境乃免此恐非夫子之言不然恐記有差訛如為法受惡此句亦未見得惜也越境乃免一句恐未必如此豈有弑君之後纔出境便可免其罪宣子既不能討賊而又使趙穿逆成公此見其弑君甚分明然齊崔杼殺齊太史而盾不殺董狐此亦見其得處
又曰趙穿弑靈公董狐直筆書之曰趙盾弑其君盖弑雖是趙穿其情實為趙盾出去了弑盖盾平日所與親厚者惟穿耳穿為盾之出故敢行弑君之逆此雖是穿弑君實為盾弑何故見得是盾弑以穿既弑君之後盾歸既不討其弑君之賊反使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則盾親厚穿之情無所逃矣
冬十月乙亥天王崩
春秋集義卷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一
宋 李明復 撰
宣公
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
謝湜曰牛在滌曰牲傷則復謂之牛以其不可供牲也聖人事天其敬至矣郊牛口傷牛為鼷鼠食皆即以為牛而不以為牲也聖人於郊一物一事無不致其誠敬之心也有誠敬之心則天事安有不善耶郊牛之口傷養牲不敬也改卜牛牛死不敬之至也牛死乃不郊則天事於此廢矣春秋因其變而書其郊罪魯人失誠敬之心也有牲而不用則曰乃免牲牛不可用則曰乃免牛牛死無牛可免則曰乃不郊胡安國曰乃不郊為牛之口傷改卜牛而牛又死也不然郊矣禮為天王服斬衰周人告喪於魯史䇿已書而未葬也祀帝於郊夫豈其時而或謂不以王事廢天事禮乎春秋以來喪紀浸廢有不奔王喪而逺適他國有不修弔禮而自相聘問固將以是為可舉而不廢也卒至漢文以日易月後世不能復其所由來漸矣春秋備書其義自見矣三望者公羊曰祭太山河海夫天子有天下凡宇宙之内名山大川皆其所主也故得祭天而有方望無所不通諸侯有一國則境外之山川他人所主者而可以望乎季氏旅於泰山冉求不能救而夫子責之者為太山魯侯所主也大夫何與焉季氏不得旅泰山則河海非魯之封内其不得祭亦明矣猶者可已不當為之詞
葬匡王
胡安國曰四月而葬王室不君其禮畧也微者往㑹魯侯不臣其情慢也或曰宣公親之者也而常事不書非矣崩葬始終之大變豈以是為常事而不書也
楚子伐陸渾之戎
謝湜曰楚子入中國伐陸渾戎著其盛也
胡安國曰夷狄相攻不志此其志何也為陸渾在王都之側戎夏雜處族類之不分也楚又至洛觀兵於周疆問鼎之大小輕重焉故特書於䇿以謹華夷之辨禁猾夏之階
夏楚人侵鄭
謝湜曰鄭從晉故楚侵鄭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侯伐鄭鄭及晉平而經不書者仲尼削之也鄭本以晉靈不君取賂釋賊為不足與似也而往從楚非矣今晉成公初立背僭竊偽邦而歸諸夏則是反之正也春秋大改過許遷善書楚人侵稱者與鄭伯之能反正也故獨著楚人侵掠諸夏之罪爾鄭既見侵於楚則及晉平可知矣
秋赤狄侵齊宋師圍曹
胡安國曰按左氏宋文公即位盡逐武穆之族二族以曹師伐宋然不書於經者二族以見逐而舉兵非討罪也及宋師圍曹報武氏之亂而經書之者端本清源之意也武穆二族與曹之師奚為至於宋哉不能反躬自治恃衆强以報之兵革何時而息也宋惟有不赦之條莫之治也故書法如此
冬十月丙戌鄭伯蘭卒葬鄭穆公
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
謝湜曰釋二國之怨曰平平莒及郯欲以睦鄰國也莒人不肯平之不得其道也伐莒取向則魯人平莒終於為亂而已諸侯相侵伐相攻争皆以邦國不平致之也能平其不平則相親睦相保衛吉相慶凶相弔患難相恤而侵伐攻争之患息矣平莒及郯善之大者也雖然信不足以得莒人之心也義不足以服莒人之心也其伐國取邑適以益莒之不平而已雖欲以大制小安能使二國之平哉故曰以亂平亂何治之有
胡安國曰心不偏黨之謂平以此心平物者物必順以此心平怨者怨必釋惟小人之不能宅心之若是也雖以勢力强之而有不獲成者矣夫以齊魯大國平郯莒小邦宜其降心聴命不待文告之及也然而莒人不肯則以宣公必有所私係失平怨之本耳故書及書取以著其罪及所欲也平者成也取者盜也不肯者心弗允從莫能强之者也以利心圖成雖强大者不能行之於弱小春秋書此戒後世之不知治其本者故行有不得者反求諸已斯可矣
吕祖謙曰公及齊平莒郯莒郯皆是徐州地亦相近大凡整理人國當以禮既欲平其國又取其邑何以能治正如見人鬭而欲解紛者見其説之不從而自與為敵
秦伯稻卒
謝湜曰秦伯秦共公魯不㑹葬故不書葬
夏六月乙酉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
謝湜曰弑逆公子宋之謀也書曰公子歸生者歸生國之正卿也歸生茍無不臣之心則公子宋安敢肆為大逆哉春秋推原首惡而歸之歸生以其為國股肱而私縱逆惡晉靈之難不以歸穿而以歸盾鄭靈之難不以主宋而以主歸生所以責輔臣報國之忠也春秋杜患之意微矣賊不討故不書葬
胡安國曰首謀弑逆者公子宋也懼譖而從之者歸生也而以歸生為首惡何也夫亂臣賊子欲動其惡而不從者未有能全其身而不死者也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其從之者與子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是以死節許二子矣歸生懼譖而從公子宋特無求路不可奪之死節耳書為首惡不亦過乎曰歸生與宋並為大夫乃貴戚之卿同執國政可以不從一也嘗統大師與宋人戰獲其元帥已得兵權可以不從二也聞宋逆謀登時而覺先事誅之猶反手耳夫據殺生之柄仗大義以制人使人聴已猶犬羊之伏於虎也何畏於人懼其見殺而從之也哉計不出此顧以畜老憚殺比方君父歸生之心悖矣故春秋捨公子宋而以弑君之罪歸之為後世鑒若司馬亮沈慶之等茍知此義則能討罪人不至於失身為賊所制矣胡宏曰春秋之義誅國賊者必先誅其黨
赤狄侵齊
謝湜曰齊不能討赤狄故再侵齊
秋公如齊公至自齊
胡安國曰君行告至常事不書宣公比年如齊而皆致者危之也夫以簒弑謀于齊而取國以土地賂齊而請㑹以卑屈事齊而求安上不知有天王下有知有方伯惟利交是奉而可保乎高固之事亦殆矣故比年如齊而皆致以戒世之欲利有攸往者惟義之與比為可安耳
冬楚子伐鄭
謝湜曰楚人侵鄭鄭未服故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
謝湜曰比年如齊以平州之㑹故也
秋九月齊高固來逆子叔姬
程頤語錄或問齊高固來逆叔姬公穀有子字如何曰子者言是公女其他則娣妹之類也
謝湜曰高固逆子叔姬與莒慶逆叔姬同意時君之女稱子
胡安國曰按左氏公如齊高固使齊侯止公請叔姬焉書夏公至自齊秋齊高固來逆子叔姬罪宣公也其曰來者以公自為之主稱子者或為别于先公之女也諸侯嫁女於大夫主大夫以與之者為體敵也而公自為之主壓尊毁列卑朝廷慢宗廟矣夫以鄭國𥚹小楚公子圍之貴驕强大來娶於鄭子産辭而却之使館於外欲野賜之幾不得撫有其室而宣公以魯國周公之後逼於高固請婚其女强委禽焉而不能止惟不知以禮為守身之幹是以得此辱也春秋詳書為後世鑒欲人之必謹于禮以定其位不然卑巽妄説不近於禮奚足逺恥辱哉
叔孫得臣卒
胡安國曰内大夫卒無有不日者以春秋魯史也其或不日則見恩數之畧耳仲遂如齊謀弑子赤叔孫得臣與之偕行在宣公固有援立之私其恩數豈畧而不書日是聖人削之也君臣父子妃妾適庶人道之大倫也方仲遂以殺嫡立庶往謀于齊而與得臣並使也若懵然不知其謀或知之而不能救則將焉用彼相矣春秋治子赤之事専在仲遂以其内交宫禁外結强鄰大惡無所分也而叔孫得臣有同使於齊之罪故特不書日以貶之若曰大夫而不能為有無者不足加以恩數焉耳
冬齊高固及子叔姬來
謝湜曰大夫非君命非國事不越境高固齊之大夫也秋來逆子叔姬冬及子叔姬來罪其違法也以其非事出境故書來來同高固故書及觀高固不率如此而君失御臣之道可知矣
胡安國曰左氏曰反馬也禮嫁女留其送馬不敢自安及廟見成婦遣使反馬則高固親來非禮也又禮女子有行逺父母者歲一歸寜今見逆踰時未易歳也而叔姬亟來亦非禮也故書及書來以著齊罪也大夫適他國必有君命與公事否則禮法之所禁而可犯乎恵公許其臣越禮恣行而莫遏高固委其君踰境自如而不忌則人欲已肆矣凡婚姻常事不書而書此者則以為非常為後世戒也
楚人伐鄭
謝湜曰楚子伐鄭鄭未服故
六年春晉趙盾衛孫免侵陳
謝湜曰趙盾晉逆臣晉不能討故與衛孫免侵陳以陳將即楚故也
胡安國曰按𫝊稱陳及楚平荀林父伐陳經皆不書者以下書晉衛加兵於陳即陳及楚平可知矣以趙盾孫免書侵則林父無詞可稱亦可知矣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晉常命上將帥師救陳又再與之連兵伐鄭今而即楚無乃於己有闕盍亦自反可也不内省徳遽以兵加之則非義矣故林父不書伐而盾免書侵以正晉人所以主盟非其道也
夏四月秋八月螽
胡安國曰傳謂螽為穀災虐取於民之效也先是公伐莒取向後再如齊伐萊軍旅數起賦斂既繁戾氣應之矣夫善惡之感萌於心而災祥之應見於事宣公不知捨惡遷善以補前行之愆而用兵不息災異數見年穀不豐國用空乏卒至於改助法而稅民盖自此始矣經於螽螟一物之變必書于䇿示後世天人感應之理不可誣當慎其所感也
冬十月
七年春衛侯使孫良夫來盟
謝湜曰杜氏謂公立衛始修好
胡安國曰來盟為前定者嘗有約言矣未足效信而釋疑又相㰱血固結之耳是盟衛欲為晉致魯而魯専事齊初未與晉通也必有疑焉而衛侯任其無咎故遣良夫來為此盟而公卒見辱盟非春秋之所貴義自見矣
夏公㑹齊侯伐萊秋公至自伐萊
謝湜曰萊小國
大旱
謝湜曰大旱不雨一也旱則赤日損物故為大旱不雨則雲不為雨也不雨或厯一時或厯數月則書不雨以見為災之久也
胡安國曰及者内為志㑹者外為主平莒及郯公所欲也故書及繼以取向即所欲者可知矣伐萊齊志也故書㑹繼以伐致即師行之危亦可知矣公與齊侯俱不務徳合黨連兵恃强凌弱是以為此舉也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征役怨咨之氣感動天變而旱乾作矣其以大旱書者或不雩或雖雩而不雨也不雩則無恤民憂國之心雩而不雨格天之精意闕矣
冬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于黑壤
謝湜曰黑壤晉地晉成公初㑹諸侯
胡安國曰㑹而不得見不以不得見為諱盟而不與盟不以不與盟為諱則曲不在公而主㑹盟者之罪耳與於㑹不與於盟而公有歉焉非主㑹盟者之過也則書㑹不書盟若黑壤是也晉侯之立公既不朝又不使大夫聘而每歳適齊是宣公行有不慊于心而非晉人之咎矣凡不直者臣為君隠子為父隠于以養臣子愛敬之心而不事盟主又以賂免則不直在已矣
八年春公至自㑹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黃乃復謝湜曰公子遂受命聘齊至黃以疾而復非禮也大夫受命以出雖死以尸將事可也未致君命而復則有廢命之罪矣至黄乃復罪其専也敖書不至遂書至黄者不至則無進意其復以不敬也至黃則有進意其復以疾也不至而復遂返之辭也至黃乃復不可進而後返之辭也然則敖與遂其廢君命一也其為罪則異矣乃反前之詞
胡安國曰至黃乃復壅君命也有疾亦不復可乎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返未致事而死以尸將事楚伐呉陳侯使公孫貞子往弔及良而卒將以尸入呉人辭焉上介尹盖曰寡君使葢備使弔君之下吏無祿使人逢天之慼大命隕墜絶世于良廢日供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尸造於門是我寡君之命委于草莽也無乃不可乎呉人不敢辭君子以為知禮乃者無其上之詞其曰復事未畢也
辛已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
胡安國曰有事言時祭此公子遂也曷為書字生而賜氏俾世其官也曷為書卒以事之變卒之也古者諸侯立家大夫卒而賜氏其後尊禮權臣寵遇貴戚而不由其道於是乎有生而賜氏其在魯則季友仲遂是也襄仲殺惡及視援立宣公而宣公深徳之故生而賜氏使世大夫以荅之也經於其卒書族以志變法之端為後世戒
朱熹曰諸侯有四時之祫畢竟是祭有不及處方如此如春秋有事于太廟太廟便是羣祧之主皆在其中
壬午猶繹萬入去籥
程氏學曰八年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非禮也繹者明日又祭也猶者可已而不已也萬入去籥去其有聲者而用其無聲者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也此與昭十五年有事于武宫同二年不書祭名而止書曰有事者事之失不在祭故也若烝為黷禮吉禘以其不當吉又見魯有禘祭之類則必書名
謝湜曰古者哀樂不同日有哀戚之心則不能致其樂有喜樂之心則不能致其哀故也祭吉事也君方祭以喪入告非禮也其告也廢祭則為不敬廢卿佐之喪則為忘哀君於喪祭不得全其事矣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君祭在廟而以哀入告也繹明日又祭也以喪入告則君有哀戚之心而祭不可以終矣壬午猶繹著其忘哀也繹書猶以明可已而不已也萬籥皆舞事也去籥去其有聲者也去其有聲而用其無聲為樂一也萬入去籥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也遂宣公股肱之臣也以臣子恩之矣而不以臣子哀之失君道也宣公賴遂以立故生賜氏族以世其官卒書遂著其氏也翬遂其罪一也仲遂書卒者春秋貶絶逆臣之罪已見於翬矣至遂書卒則非以錄遂也以遂卒猶繹著魯之失禮也有事祭也不書祭名而書有事者所失在事不在祭故也烝而黷在喪而吉禘則所失在祭故祭書名
胡安國曰繹者祭之明日以賓尸也猶者可已之詞萬舞也以其無聲也故入而遂用籥管也以其有聲也故去而不作是謂故知不可存其邪心而不格也禮大夫卒當祭則不告終事而聞則不繹不告者盡肅敬之誠於宗廟不繹者全始終之恩於父子今仲遂國卿也卒而猶繹則失寵遇大臣之禮矣春秋雖隆君抑臣而體貌有加焉則亷陛益尊而臣節礪後世法家専欲隆君而不得其道至以犬馬國人相視大倫滅矣聖人書法如此存君臣之義也
吕祖謙曰萬舞二舞之總名也干舞者武舞之别名也籥舞者文舞之别名也文舞又謂之羽舞鄭康成據公羊傳以萬舞為干舞盖公羊釋經之誤也春秋書萬入去籥言文武二舞俱入以仲遂之喪於二舞之中去其有聲者故去籥焉公羊乃以萬舞為武舞則簡兮之詩與商頌何為獨言萬舞而不及文舞耶左氏載考仲子之宫將萬焉婦人之廟亦不應獨用武舞也然則萬舞為二舞之總名明矣
戊子夫人嬴氏薨
謝湜曰嬴氏文公妾宣公母
胡安國曰敬嬴文公妾也何以稱夫人自成風聞季友之繇事友而属其子及僖公得國立以為夫人於是乎嫡妾亂矣春秋於風氏凡始卒四貶之則禘於太廟秦人歸襚榮叔含賵召伯㑹葬去其姓氏不稱夫人王再書而無天是也敬嬴又嬖私事襄仲而屬宣公不待致于太廟援例以立則從同同而無貶矣其意若曰以義起禮為可繼茍出于私情而非義後雖欲正可若何
晉師白狄伐秦
謝湜曰狄種類非一故有赤狄有白狄晉道白狄為中國患罪之也
胡安國曰晉主夏盟糾合諸侯攘夷狄安諸夏乃其職已秦人之怨起自侵崇其曲在晉責己可也既不知自反釋怨修睦以補前過己可咎矣乃復興師動衆㑹戎狄以伐之獨不惡傷其類乎直書于䇿貶自見矣
吕祖謙曰報崇之役僖公三十三年郤缺獲白狄子今來平
楚人滅舒蓼
謝湜曰舒蓼二㣲國
胡安國曰按詩稱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在周公所懲者其自相攻滅中國何與焉然春秋書而不削者是時楚人彊舒蓼及滑汭盟呉越勢益强大將為中國憂而民有被髮左袵之患矣經斯世者當以為懼有攘却之謀而不可忽則聖人之意也
朱熹曰春秋末楚地最廣盖自初間并吞諸蠻而有其地如淮南之舒宿亳之蓼皆是初間若不得齊桓管仲看他氣勢定吞周室以此觀之孔子稱管仲之功豈溢美哉
吕祖謙曰當楚莊時楚之威北加於中國南被蠻夷所謂盟呉越而還㸔傳所載則與舒絞州蓼相似到得十一二年莊王既殁共王繼之呉始大不憚楚晉申公巫臣乃以乘車教呉楚自此疲於奔命其間争得二三十年莊王時呉越與羣舒之徒同受盟於楚其時可謂㣲弱何故數十年間呉便為害後來至於入郢幾滅楚以此知天下形勢不獨中國與夷狄相為盛衰蠻夷種類亦自相為盛衰何故楚盛時呉越衰到莊王死楚衰呉越盛呉出來威加中國到得夫差墮越却起如漢時匈奴盛方其盛時凡北方所謂氊裘之國無不服匈奴後來匈奴分南北烏丸又盛到烏丸既盛所謂匈奴㣲矣散而處中國如劉元渤海亦列于邊民之間到西晉起海外分崩匈奴左右賢王劉元渤海再起舊時烏丸又㣲了自此五胡迭長始者呉越盛五胡衰氐羌繼之氐羌盛後來符堅衰慕容鮮卑繼之氐羌衰所謂孛頭元命繼之自此更為消長直到唐藩鎮未嘗不相為盛衰論來一消一長是天道不息處
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謝湜曰雨不克葬葬無雨備也日中而克葬以雨其葬緩也葬人子之大事也卜日而葬敬大事也虞葬同日不忍一日未有所歸也日中虞之時也魯之葬敬嬴也不知雨之在所備也故卜以己丑葬以庚寅葬不得以時成日中然後能葬大事簡慢甚矣葬人子之所自盡也念親不至為不哀慮物不備為不豫葬不及時為不敬不哀不豫不敬為不孝
胡安國曰成風薨以夫人葬以小君將祔于廟而始有二夫人也則四貶之以正其事今敬嬴亦薨以夫人葬以小君使祔于廟無貶以正之從同同可也而於宣公元年即以所逆穆姜婦之何也曰婦有姑之詞見敬嬴遂以子貴援例而亟立為夫人也僖公享國八年然後致成風而敬嬴之亟也雖云援例魯君臣之責亦可知矣無貶而書法若此者猶桓宣弑君而書即位耳敬嬴以其子宣公屬諸襄仲殺太子及其母弟雖假手於仲實敬嬴之謀也經書子赤卒夫人姜氏歸于齊其文無貶而讀者有傷切之意焉則以秉彞不可滅也𫝊謂哭而過市市人皆哭敬嬴逆天理拂人心之狀慘矣其於終事雨不克葬著咎徴焉而謂無天道乎此皆直書以見人心與天理之不可誣者也夫喪事即逺有進無退浴于中霤飯于牖下小斂于户内大斂于阼階殯于客位遷于廟袒于庭塴于墓以弔賓則其退有節以虞事則其祭有時不為雨止禮也雨不克葬喪不以制也或曰卜葬先逺日所以避不懐也諸侯相朝與旅見天子入門而雨霑服失容則廢矧送終大事人情所不忍遽者反可冒雨不待成禮而葬乎潦車載簑笠士喪禮也有國家者乃不能為雨備何也且公庭之於墓次其禮意固不同矣不得不可以為恱無財不可以為悦得之為有財古之人皆用焉而不能為之備是儉其親也不亦薄乎故穀梁子曰雨不克葬喪不以制也厚葬古人之所戒而墨之治喪也以薄又君子之所不與故喪事以制春秋之㫖也
吕祖謙曰雨不克葬當有備不可過日俟其晴亦可此當大事者所宜慎也
城平陽楚師伐陳
謝湜曰楚伐陳以陳與晉故也陳即楚則晉衛侵陳陳即晉則楚師伐陳
春秋集義卷三十一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二
宋 李明復 撰
宣公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
謝湜曰母喪如齊不諱者公之惡有大於此故也
夏仲孫蔑如京師
謝湜曰公如齊仲孫蔑如京師齊强王室弱故也胡安國曰以淺言之屬辭比事春秋教也當歳首月公朝于齊夏使大夫聘於京師此皆比事可攷不待貶絶而惡自見者也宣公享國九年於周纔一往聘其在齊則又再朝矣經於如齊每行必致深罪之也下逮戰國周衰甚矣齊威王往朝于周而天下皆賢之况春秋時乎而宣公不能也故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患起矣此經書君如齊臣周之意而特書王正以表之也
齊侯伐萊
謝湜曰七年伐萊萊未服故又伐萊
秋取根牟
謝湜曰杜氏謂根牟東夷國
八月滕子卒
謝湜曰滕昭公用夷禮故稱子魯不㑹葬故不書葬不日不名史失之
九月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㑹于扈晉荀林父帥師伐陳
胡安國曰按左氏討不睦也陳侯不㑹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陳晉侯卒乃還則知經所書者與晉罪陳之詞也㑹于扈以待陳而陳侯不㑹然後林父以諸侯之師伐之也則幾於自反而有禮矣不書諸侯之師而曰林父帥師者在㑹諸侯皆以師聴命而林父兼將之也則其衆輯矣晉主夏盟又嘗救陳所宜與也而惟楚之即夫豈義乎
辛酉晉侯黑臀卒于扈
謝湜曰扈之㑹以陳與楚謀伐陳也諸侯不出故荀林父帥師伐陳諸侯不振可知也不知制楚而區區伐陳晉之失道也晉侯伐陳未返而卒于㑹卒于㑹書地重之也
冬十月癸酉衛侯鄭卒
謝湜曰衛侯衛成公魯不㑹葬故不書葬
胡安國曰晉成公何以不葬魯不㑹也衛成公何以不葬亦魯不㑹也衛成事晉甚謹而魯宣公獨深嚮齊衛欲為晉致魯故謀黑壤之㑹而特使孫良夫來盟以定之也及㑹于黑壤而晉人止公賂然後免是以扈之㑹皆前日諸侯而魯獨不往二國繼以喪故亦皆不㑹此所謂無其事而闕其文者也或曰二君皆有貶焉故不書葬誤矣魯人不㑹亦無貶乎書卒而以私怨廢禮忘親其罪已見春秋文簡而直視人若日月之無私照也曲生意義失之逺矣
宋人圍滕
謝湜曰宋人因滕喪圍滕宋人大惡也
胡安國曰圍國非將卑師少所能辦也必動大衆而使大夫為主帥明矣然而稱人是貶之也滕既小國又方有喪所宜矜哀弔恤之不暇而用兵革以圍之比事以觀知見貶之罪在不仁矣
楚子伐鄭晉郤缺帥師救鄭
謝湜曰自鄭從楚侵陳晉與列國伐鄭二侵鄭一自鄭背楚從晉楚人楚子侵鄭伐鄭二
胡安國曰楚兵加鄭數矣或稱人或稱爵何也鄭自晉成公初立舍楚而從中國正也楚人為是興師而加鄭不義矣故宣公三年書人書侵罪之也次年鄭公子歸生弑其君諸侯未有聲罪致討者而楚師至焉故特書爵與之也然興師動衆賊則不討惟服鄭之為事則非義舉矣故又次年𫝊稱楚子伐鄭而經書人再貶之也至是稱爵豈與之乎按公羊例君將不言帥師書其重者也至此書爵見其凌暴中華以重兵臨鄭矣何以知其非與之乎曰下書晉郤缺帥師救鄭則知其非與之也由此觀春秋書法皆欲治亂賊之黨謹華夷之辨以一字為褒貶深切著明矣
陳殺其大夫洩治
謝湜曰靈公君臣宣淫於朝大夫洩治直諫而死冶之死國卿孔寜殺之也不書孔寜者寜之殺直臣也靈公弗能禁大臣弗能争是乃陳國殺之也殺書陳罪其國也靈公昏淫久矣立於朝者皆邪臣也與邪臣竊位以事汙君未嘗有匡救之力也及惡之宣於朝也然後以一言直諫而死其名節不足稱也故冶之死春秋無美詞
胡安國曰稱國以殺者君與用事大臣同殺之也稱其大夫則不失官守而殺之者有専輒之罪矣洩冶無罪而書名何也冶以諫殺身者也殺諫臣者必有亡國弑君之禍故書其名為徴舒弑君楚子滅陳之端以垂後戒此所謂係於名而書其名者也比干諫而死子曰商有三仁焉洩冶諫而死何獨無褒詞夫語黙死生當其可而止耳洩冶之盡言無隠不愧乎史魚之直矣方諸比干自靖自獻于先王則未可同日而語也冶雖効忠其猶在宋子哀魯叔𦙝之後乎故仕于昏亂之朝若異姓者如子哀潔身而去可也其貴戚耶不食其祿如叔𦙝善矣
又曰按春秋書陳殺其大夫洩冶於前而載楚子入陳于後明殺諍臣者必有滅亡之禍不待貶絶而自見者也
吕祖謙曰洩冶諫陳靈公當從胡氏説或者邦無道危行言遜冶或未盡所謂危行言遜是下位之人非大夫之事冶是大夫大夫與聞國之政事固亦當諫不得已去之亦可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
謝湜曰公比年如齊以濟西田故也
胡安國曰此亦如齊亦致其至而不書月上九年亦如齊亦致其至而書月者為是年夏使仲孫蔑如京師故特于歲首書王正月以著宣公之罪而君臣名分之際謹嚴如此也歸田以為私恵比於君臣名分之際則大小不侔矣
齊人歸我濟西田
程頤曰魯修好故歸魯田田魯有也齊非義取之故云歸我不足為善也
程氏學曰按元年公㑹齊侯于平州公子遂如齊六月齊人取濟西田公子遂殺子惡而立宣公故以濟西田賂齊而齊人取之至是而歸者公比年朝齊請而得之也夫魯之分地先君受于天子奚可失墜又况負弑君之罪賂以免討乎齊取逆人之賂以貶惡乎故其取其歸皆謹而書之然其他歸田未有言我而此特曰我濟西田者獨此故魯田也若哀八年齊人歸讙及闡定十年來歸鄆讙龜隂田皆魯侵諸侯而得之非周公之本封也既本他國之田故不言我葢以寡暴衆以大侵小而得之者如有王者作則在所予乎在所奪乎聖人所書以正王法耳鄆讙龜陰田特書曰來歸者夾谷之㑹孔子相焉質以禮義齊人自服而來歸故也他只書歸者皆我請而得之也謝湜曰濟西田魯以賂齊者也齊人取我濟西之賂矣至此復以濟西歸我者以公比年如齊請而得之也諸侯土地皆受之天子也擅割擅取其罪一也魯割天子分田以逃逆宣公之大罪也齊取天子分田以容逆恵公之大罪也故取田書歸田復書謹其地也所以著二國之罪也濟西魯之故地也歸稱我以明我之所有也鄆讙龜隂不稱我者其地非魯本封皆魯侵而得之故也非故地則稱歸故地則稱歸我以王法正邦國之封疆也鄆讙書來歸者以彼自服而來也濟西獨書歸者以我請而得之也
胡安國曰宣公于齊順其所欲既以女妻其臣又以兵㑹伐萊之舉又每歲往朝于齊廷雖諸侯事天子無是禮也故恵公悦其能順事已而以所取濟西田歸之也歸讙及闡直書曰歸此獨書我者乃相親愛恵遺之意或謂濟西魯之本封故書我則誤矣以柔巽卑屈事人不以其道而得地與悦人之柔巽卑屈事已不以其道而歸其地皆人欲之私而非義矣
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己巳齊侯元卒齊崔氏出奔衛謝湜曰尹氏武氏崔氏皆以氏世其職者也尹以世權之重赴告外通武以世權之重子攝父職崔以世權之重逼上出奔然則三氏世權之尤甚者也故尹武崔書氏以著内外世卿之患也詩稱尹氏太師然則尹族専國非一日也其氏已著於幽王之時矣胡安國曰按左氏崔杼有寵于恵公高國畏其逼也公卒而逐之奔衛書曰崔氏以族奔也許翰以謂崔杼出而能反反而能肆者以其宗强於此舉氏辨之早也其説得矣所謂譏世卿者非公羊本㫖盖門弟子因尹氏武氏稱世卿而附益之於此耳經有事同而詞異亦有事異而詞同一視之則泥而不通矣
公如齊五月公至自齊
程氏學曰君行其至必書於法當然也古者諸侯朝㑹有常節出入有常期周衰以後無法而妄行征伐㑹盟紛紛四出棄社稷委人民往往越月踰歲而後得返觀其所書而其亂自著矣然必書其告廟而見於册書者則春秋可得而紀其不告者則史所不載而春秋亦不得而書焉然則不告者尤為非禮亦可知也
謝湜曰公立非正且不順其立齊之力也故十年五朝于齊魯人病齊可知也
胡安國曰文約而事詳者經也春如齊朝恵公夏如齊奔其喪若是雖不致可也而皆致者甚之也天王之喪不奔欲行郊禮而汲汲於奔齊恵公之喪天王之葬不㑹使㣲者往而公孫歸父㑹齊恵公之葬其不顧君臣上下尊卑之等所謂肆人欲滅天理而無忌憚者也詞繁而不殺聖人之情見矣
癸巳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
謝湜曰君不君則臣不臣陳靈之禍是已
胡安國曰陳靈公之無道也而稱大夫之名氏以弑何也禍莫大於拒諫而殺直臣忠莫顯於身見殺而其言驗洩冶所為不憚斧鉞盡言於其君者正謂靈公君臣通于夏徴舒之家恐其及禍不忍坐觀故昧死言之靈公不能納又從而殺之卒以見弑而忘其國此萬世之大戒也特書徴舒之名氏以見洩冶忠言之驗靈公見弑之由使有國者必以逺色修身包容狂直開納諫諍為心也以為罪不及民故稱大夫以弑者非經意矣
六月宋師伐滕
謝湜曰宋嘗圍滕矣滕未服故又伐滕
胡安國曰前圍滕稱人刺伐喪也此伐滕稱師譏用衆也宋大國爵上公伯主之餘業力非不足也今鄰有弑逆不能聲罪致討乃用大衆以伐所當矜恤之小邦且滕不事已無乃已徳猶有所闕而滕何尤焉故特稱師以著其罪而汲汲於誅亂臣討賊子之意見矣
公孫歸父如齊葬齊𠅤公
謝湜曰公子遂如晉葬晉襄公公孫歸父如齊𦵏齊恵公齊晉皆大國也
胡安國曰歸父仲遂之子貴而有寵宣公深徳齊侯之能定其位而又以濟西田歸之也故生則傾身以事之而不辭於屈辱歿則親往奔喪而使貴卿㑹其葬亦不顧天王之禮闕然莫之供也比事考辭義自見矣
晉人宋人衛人曹人伐鄭
謝湜曰晉郤缺救鄭不力鄭從楚故四國伐鄭胡安國曰按左氏鄭及楚平諸侯伐鄭取成而還其稱人貶也鄭居大國之間從于强令豈其罪乎不能以徳鎮撫而用力争之是謂五十步笑百步庸何愈於楚自是責楚益輕罪在晉矣
吕祖謙曰自宣四年以後晉楚交伐鄭㸔上面許多標題處鄭南北兩屬晉楚只是要争鄭此是楚人盛則中國衰此處最要㸔
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
謝湜曰季子來聘報仲孫蔑之聘也季子母弟之為大夫者也季子字天子大夫稱字故也王以私恩寵季子故季子繫王言之親逆惡非義也以官私其親非正也
胡安國曰公羊傳曰王季子者王之母弟也王有時聘以結諸侯之好禮也宣公享國至是十年不朝于周而比年朝齊不奔王喪而奔齊侯喪不遣貴卿㑹匡王葬而使歸父㑹齊侯之葬縱未舉法勿聘焉猶可也而使王季子來王靈益不振矣自是王聘春秋亦不書矣
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取繹
謝湜曰伐邾取須句取訾婁矣今又伐邾取繹然則魯之問罪於邾惟以利其田邑而已王法在所黜者也
胡安國曰用貴卿為主將舉大衆出征伐不施于亂臣賊子奉天討罪而凌弱侵小近在邦域之中附庸之國是為盜也當此時陳有弑君之亂既來赴告藏在諸侯之策矣曽不是圖而有事于邾不亦傎乎故四國伐鄭貶而稱人魯人伐邾特書取繹以罪之也
大水季孫行父如齊冬公孫歸父如齊
謝湜曰齊頃公初立行父聘于齊歸父又聘于齊結齊好也一歳之間公兩如齊歸父行父三如齊雖曰以弔聘而出上下煩擾甚矣
胡安國曰按左氏行父如齊初聘也歸父如齊邾故也齊侯嗣立宣公親往奔其父喪又使貴卿㑹葬矣若待逾年然後脩聘未晚也而季孫亟行歸父繼往則以宣公君臣不知為國以禮而謂妄説取人之可以免于討也歸父貪于取繹畏齊而往盖理曲則氣必餒矣能無畏乎哉春秋備書而不削以著其罪為後世鑒也
齊侯使國佐來聘
謝湜曰恵公卒未踰年頃公以成君之禮遣使修聘書爵著其惡也
胡安國曰葬之速也大不懐也人未踰年而以君命遣使聘于隣國則哀戚之情忘矣孟子曰養生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滕文公五月居廬未有命戒及至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悦而有願為其氓者盖禮義人心之所同然也齊頃公嗣位之初舉動如此喪師失地幾見執獲豈特婦人笑客之罪哉已失守身之本矣
饑
謝湜曰大水漂蕩征役煩數故饑春秋以民為本故書饑以恤民命
楚子伐鄭
謝湜曰四國伐鄭鄭從晉故楚子伐鄭
胡安國曰經有詞同而意異者比事以觀斯得之矣九年楚子伐鄭稱爵者貶詞也若曰國君自將恃强壓弱憑陵中夏之稱也知然者以下書晉郤缺帥師救鄭則貶楚可知矣此年楚子伐鄭稱爵者直詞也若曰以實屬辭書其重者而意不以楚為罪也知然者以𫝊書晉士㑹救鄭逐楚師于潁北而經削之則責晉可知矣此類經以𫝊為案者也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謝湜曰楚莊勢益强盛中國所不能制故陳侯鄭伯出受楚盟二國晉楚所争二國從楚盟于辰陵則楚國衰弱可知也鄭子良曰晉楚不務徳而兵争與其來者可也鄭襄無守死中國之志而大臣無守死中國之謀乃鄭之所以取禍也
胡安國曰晉楚争此二國為日久矣今陳鄭背晉從楚盟于辰陵而春秋書之無貶詞者豈與其下喬木而入幽谷乎晉人而不能令則楚人進矣經之大法在誅亂臣討賊子有亂臣則無君有賊子則無父無父無君即大倫等于弁髦人類殄為禽獸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今魯與齊方用兵伐莒晉與狄方㑹于攢函而不謀少西氏之逆也而楚人能謀之所謂禮失而求之野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辰陵之盟所以得書于經而詞無貶乎聖人討賊之意可謂深切著明矣
公孫歸父㑹齊人伐莒
謝湜曰以二國不能平莒故
秋晉侯㑹狄于攢函
謝湜曰狄在所攘而反㑹之棄中國不問而㑹狄攢函景公之罪也攢函狄地
胡安國曰周禮蕃服世一見無會同分類也書㑹戎㑹狄㑹呉皆外詞也内中國故詳外四夷故畧今中國有亂天王不能討則方伯之責也又不能討則四隣諸侯宜有請矣而魯方㑹齊伐莒晉亦求成于狄是失肩背而養其一指不能三年而緦小功之察不亦傎乎凡此直書其事不待貶絶而義自見者也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
程頤曰人衆詞大惡衆所欲誅也
胡安國曰稱人者衆詞也大惡人人之所同惡人人之所同得討其稱楚人殺徴舒諸夏之罪自見矣按左氏𫝊楚子為夏氏亂故謂陳人無動將討於少西氏遂入陳殺徴舒轘諸栗門而經先書殺後書入者與楚子之能討賊故先之也討其賊為義取其國為貪舜跖之相去逺矣其分乃在於善與利耳楚莊以義討賊勇於為善舜之徒也以貪取國急於為利跖之徒也為善與惡特在一念須臾之間而書法如此故春秋傳心之要典不可以不察者也或曰聖人大改過楚雖縣陳能聴申叔時之説而復封陳可謂能改過矣猶書入陳以貶之何也曰楚莊意在滅陳雖復封之然鄉取一人焉以歸謂之夏州而又納其亂臣是制人之上下使不得其君臣之道也晉人以幣如鄭問駟乞之立故子産對曰若寡君之二三臣而晉大夫専制其位是晉之縣鄙也何國之為辭客幣而報其使晉人舍之他國非所當與也而必欲納其亂臣存亡興滅其若是乎仲尼重傷中國深美其有討賊之功故特從末減不稱取陳而書入雖曰與之可矣
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寜儀行父于陳
程頤曰誅其罪義也取其國惡也入者不受而彊之也致亂之臣國所不容也故書納
謝湜曰夏徴舒陳之大逆也楚子以罪討而殺之諸侯之師未有義于此者也殺書楚人善其得討賊之義也徴舒之罪人人皆欲殺之故也晉主盟之國也陳之亂晉不能討而楚能討之則義舉在楚而不在晉矣雖然楚之討陳也以陳之富因欲縣陳以叔時之諫然後反之書入罪其因人之亂而利之也入惡辭以其為陳病也公孫寜儀行父導君于淫以起亂陷君于危以取亡其罪在所絶也而楚子復納于陳書納罪其黨邪臣也納惡辭以其脅陳而返之也二子不繫之陳絶于陳也春秋不以惡廢善不以善掩惡楚子始正而終邪殺有罪而納有罪故春秋美其義于前而懲其惡于後所以明天王之法也
胡安國曰此二臣者從君于昏宣淫于朝誅殺諫臣使其君見弑盖致亂之臣也肆諸市朝與衆同棄然後快于人心今乃詭詞奔楚託于討賊復讎以自脱其罪而楚莊不能察其反覆又使陳人用之是猶人有飲毒而死者幸而復生又强以毒飲之可乎故聖人外此二人于陳而特書曰納納者不受而强納之者也為楚莊者宜奈何瀦徴舒之宫封洩冶之墓尸孔寧儀行父于朝謀于陳衆定其君而去其庶幾乎朱熹曰臣下不匡之刑盖施于邦君大夫之䘮國亡家者君臣一體不得不然如漢廢昌邑王賀則誅其羣臣如宋太祖下嶺南亦誅其亂臣龔澄樞李托之類是也澄樞等實亡劉氏乃飛亷惡來之比誅之自不為寃若昌邑羣臣與賀同惡者固不得不誅其餘止可當古者墨刑之坐耳乃不分等級例行誅殺是則霍光之私意也又如胡安國論楚子納孔儀處事雖不同意亦類此試參考之則知成湯之制官刑正是奉行天討毫髪不差處何疑之有哉
春秋集義卷三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三
宋 李明復 撰
宣公
十有二年春葬陳靈公
謝湜曰楚子以義討賊與本國臣子討賊無異故書葬
胡安國曰討賊者非臣子也何以書葬天下之惡一也本國臣子或不能討而上有天王下有方伯又其次有四隣有同盟有方域之諸侯有四夷之君長與凡民皆得而討之所以明人倫存天理也徴舒雖楚討之臣子亦可以釋怨矣故得書葬君子詞也
楚子圍鄭
謝湜曰辰陵既盟之後鄭懼難復事晉故楚子圍鄭圍鄭之役楚已入鄭矣不書入者以楚子叛而伐之服而舍之退三十里而許之平不為鄭國患故也胡安國曰按公羊傳例戰不言伐圍不言戰入不言圍滅不言入書其重者楚子縣陳盖滅之矣而經止書入其于鄭也入自皇門至于逵道盖即其國都矣而經止書圍曷為悉從輕典不書其憑陵中夏之罪乎上無天王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臣弑君子弑父諸夏不能討而夷狄能討之春秋取大節畧小過雖如楚子憑陵上國近造王都之側猶從末減于以見誅亂臣討賊子正大倫之為重也
夏六月乙卯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謝湜曰邲之戰不書伐楚者楚來圍鄭而晉荀林父帥師戰之也戰由晉起故以林父主戰而罪之楚莊暴橫久矣修正令合諸侯明大義然後可以懲强楚之縱而建中國之功也林父以力鬭楚以一國之衆當强楚之鋒其進也計慮不明上下不協非獨不足以解鄭而安之也適以益晉之禍而已書晉師敗績罪林父戰楚之失其道也
胡安國曰戰而言及主乎是戰者也按左氏晉師救鄭經既不以救鄭書矣又不言楚晉戰于邲而使晉主之何也陳人弑君晉不討賊而楚人能討之楚人圍鄭亦既退師與鄭平矣而又與之戰則非觀釁之師也故釋楚不貶而使晉主之獨與常詞異乎按邲之役六卿並在大夫司馬皆具官不欲𠞰民者三師也違命濟師者先縠也而獨罪林父何也尊無二上定于一也古者仗鉞臨戎専制閫外雖君命有所不受况其屬乎欒書救鄭軍師之欲戰者八人武子遂還衆不敢遏偪陽之舉匄偃二將皆請班師荀罃令曰七日不克必爾乎取之遂下偪陽林父既知無及于鄭焉用之矣諸帥又皆信然其䇿先縠若獨以中軍佐濟者下令三軍無得妄動按軍法而行辟夫豈不可既不能令乃畏失屬亡師之罪而從韓獻子分惡之言知難而冒進是棄晉師于誰責乎故後誅先縠不去其官此稱敗績特以林父主之也
朱熹曰荀林父邲之役先縠違命而濟或謂與其専罪六人同之是何等見識當時為林父者只合按兵不動召先縠而誅之又曰當時楚孫叔敖不欲戰伍參争之若事有合争處須當力争不可茍徇人情也吕祖謙曰宣成之間正是楚莊霸業强盛之時舉邲之戰晉楚之强弱可知當是時晉景公但循常襲故政事少怠楚莊方厲精為治政事修明晉楚之强弱大綱在此楚之所以强盖得叔孫敖整齊軍政訓教卒伍細大本末無不具舉兵威所嚮雖中國亦不敢當其鋒楚之盛不特兵之不可敵亦在善能持勝何故既縣陳又復封之既而克鄭鄭伯肉袒牽羊以逆又復其社稷夫楚用兵以取兩國而又復封其社稷此見楚有其功而不居其功齊桓晉文以來未之有也當邲之戰晉楚正欲争衡荀林父欒書之徒一見楚師便欲斂軍避楚則其强弱又易曉要之邲之敗其罪固在先縠然林父亦不能無罪以縠之剛複不仁固不可信用林父以晉之名臣統元帥之權而不能制一先縠者盖其新進之徒威徳未孚于人故如此以楚嬖人伍參之言觀之謂晉之從政者新此言論林父最切當大抵賢才處事或至于敗事者未必不由于新進處事之不審特其素望之未熟于人也此其所以敗事古之人所以四十而仕五十而為政者盖欲涵養積習使威望在人已熟然後可以任用若是養之無素驟然居人上鮮有不敗事者良以此也故邲之敗雖是彘子之罪然荀林父亦有不是處觀彘子以中軍佐濟及林父不得已而從之此彘子之罪也使趙括更行人失辭是以惡言激楚之怒此彘子之罪不設備而為楚所乘三者雖彘子之罪然荀林父乃元師至于魏錡趙旃以不得官職挾憾而往楚欲敗晉師是人皆知其不可用獨林父不察焉一請往乃許之遂致于敗國事此乃林父之罪先縠先濟而林父亦從之此亦林父之罪及後為楚軍所乘鼔於軍中曰先濟者有賞遂致中軍下軍争舟舟中之指可掬此亦林父之罪原邲之敗皆是晉羣帥浮躁不協遂至于敗師自邲敗之後大率規模與前不同故當厚蓄自養不敢有事乎他師還之後不敢加忿兵于楚但使解致命而已亦不敢加兵當時之諸侯如伐鄭但示之整而已惟其如此所以有鞌之勝夫以滅狄數者之事觀之林父之謀慮亦可謂明矣至於邲之戰何如此之昏亂盖人心最不可昏當邲之戰緣先縠强狠必欲先濟林父又不得己勉强從之惟其自相矛盾自相攻奪如此故林父方寸精明都昏亂了其從先濟之時心已不在軍事是以舉措乖錯邲之戰縠曰由我失霸不如死欒書從旁而止之至鄢陵之戰欒書為元帥乃曰不可以當吾世失諸侯反蹈先縠之覆轍而不自知范武子從傍而止之何智于前而昏于後也盖天下之事傍觀之時無不精審及自臨事時利害切於己私心難克所以如此
秋七月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滅蕭
謝湜曰蕭宋附庸國
胡安國曰假於討賊而滅陳春秋以討賊之義重也未減而書入惡其貳已而入鄭春秋以退師之情恕也未減而書圍與人為善之徳宏矣至是肆其强暴滅無罪之國其志已盈雖欲赦之不得也故傳稱蕭潰經以滅書斷其罪也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楚莊盖以力假仁不能久假而遽歸者也建萬國親諸侯者先王之政興滅國繼絶世者仲尼之法今乃滅人社稷而絶其祀亦不仁甚矣蕭既滅亡必無赴者何以得書于魯史楚莊縣陳入鄭大敗晉師于邲莫與校者不知以禮制心至于驕溢克伐怨欲皆得行焉遂以滅蕭告赴諸侯矜其威力以恐中國耳孟子定其功罪以五霸為三王之罪人春秋史外傳心之要典推此類求之斯得矣
晉人宋人衛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程頤曰晉為楚敗諸侯懼而同盟既而背渝故書人以貶之
程氏學曰同盟之例有三一則主臣在㑹而書同盟者王臣亦與盟也柯陵鷄澤平丘是也以見尹子單子劉子亦同盟也首止葵丘臯鼬之㑹曰諸侯盟于某則王世子宰周公劉子不同盟也故止書諸侯又如㑹王人盟于洮于翟泉及蘇子盟于女栗直以魯㑹及盟而書更無伐㑹日月之隔其勢自不須云同耳嗚呼王者御諸侯王臣將王命必惇信明義而後可以表正乎天下諸侯守邦必尊王奉法而後可以保其社稷周衰一切反是王臣下與諸侯約誓諸侯亦敢上與王臣要言斯大亂之道也然則首止葵丘臯鼬之㑹猶為有善者矣凡諸侯之盟皆大國率之小國不得已而從焉者也其有小國與之同欲亦書同盟于幽鄭伯欲盟故也同盟于新城衛侯之所同願也同盟于斷道魯衛曹同欲伐齊故也同盟于虚朾謀救晉協謀而為此盟也同盟于重丘欲以討齊俱志在于定亂也考其前後之文皆諸侯同欲而書同盟者也有惡其反覆而書同盟者夫盟以不信而為之者也又况不信之尤乎盖有既盟而復背之者言已嘗同盟所以深責其不然也如莊十六年同盟于幽及清丘蟲牢馬陵蒲戚戯亳城北之盟是也考其前後之文皆既同盟不旋踵而遂相執伐則又惡其反覆而書同盟者也
謝湜曰楚日强盛四國欲恤病討貳協力相維故晉原縠宋華椒衛孔達曹人同心為盟卿不名者同盟之後四國反覆背盟故清丘之盟卿皆奪節稱人以著四國之惡也凡盟既盟而背之者猶以其盟出于不得已也同盟而違之則其惡大矣清丘之盟是也胡安國曰書同盟志同欲也或以惡其反覆而書同盟非也春秋不貴盟誓自隠公始年書儀父盟蔑宋人盟宿已不實言矣奚待清丘然後惡其反覆乎清丘載書恤病討貳口血未乾敗其盟好所謂不待貶而惡自見者也又奚必人諸國之卿然後知反覆之可罪乎楚既入陳圍鄭大敗晉師伐蕭滅之憑陵中國甚矣為諸侯計者宜信任仁賢修明政事自强于為善則可以保其國耳不是圖而刑牲㰱血要質鬼神蘄以禦楚謀之不臧孰大于是故國卿貶而稱人譏失職也原縠違命喪師乃晉國罪人而主茲盟約所信任者皆可知矣
宋師伐陳衛人救陳
謝湜曰陳以衛為好而宋師伐之宋以陳為貳而衛人救之同盟之後二國背戾相違書伐書救罪其失信也
胡安國曰陳有弑君之亂宋不能討而楚能討之雖曰縣陳尋復封之其徳于楚而不貳未足責也宋人不能内自省徳遽以大衆伐之非義舉矣衛人救陳背盟失信而以救書者見宋師非義陳未有罪而受兵為可恤也且謀國失圖妄興師旅無休息之期則亂益滋矣其以救書意在責宋也若衛叛盟則不待貶絶而惡自見矣
十有三年春齊師伐莒
謝湜曰莒小國以齊國之力而不能服莒服之不以其道也
夏楚子伐宋
謝湜曰楚子既滅蕭于是伐宋以宋師伐陳故也楚之伐宋也晉衛曹畏楚無一出救者背清丘之盟也胡安國曰楚人滅蕭將以脅宋諸侯懼而同盟為宋人計者恤民固本輕徭薄賦使民効死親其上則可以待敵矣計不出此而急于伐陳攻楚與國非策也故楚人有詞于伐而得書爵
秋螽冬晉殺其大夫先縠
謝湜曰先縠剛愎不仁邲之敗起于先縠故晉以國法殺之凡大夫有罪而書國殺善其國之行法也凡大夫無罪而書國殺罪其國之失道也觀大夫有罪無罪而國殺之當否見矣
胡安國曰先縠違命大敗晉師元帥不能用鉞已失刑矣今又重有罪焉晉人治其罪而戮之義也曷為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夫兵者安危所係有國之大事也將非其人則敗雖得其人使親信間之則敗以剛愎不仁者參焉而莫肯用命則敗凡此三敗君之過也河曲之戰趙穿獨出而臾駢之謀不用濟涇而次欒黶欲東而荀偃之令不行今林父初將中軍乃以先縠佐之使敵國謀臣知其從政者新未能行令誰之過與故稱國以殺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十有四年春衛殺其大夫孔達夏五月壬申曹伯壽卒謝湜曰晉以楚伐宋討衛救陳衛之背盟救陳達之謀也故衛以國法殺之
胡安國曰殺大夫而書名氏義不繫于専殺也孔達棄信以危社稷衛人按其罪而誅之可也何以稱國而不去其官用人謀國干犯盟主至于見討誰之過與稱國以殺不去其官罪累上也春秋端本澄源故書法如此
吕祖謙曰晉討衛前後小國貳大國亦多未嘗必欲殺其二謀者至此必欲討衛孔達何與盖晉經邲一敗之後欲張綱紀晉國不如是震威則不足以服諸侯
晉侯伐鄭
謝湜曰鄭即晉則楚圍鄭
胡安國曰按左氏傳為邲故也比事以觀知其為報怨復讎之兵詞無所貶者直書其事而義自見矣
秋九月楚子圍宋
謝湜曰伐宋圍宋以宋伐陳且不服也
胡安國曰宋人要結盟誓欲以禦楚已非持國之道輕舉大衆𠞰民妄動又非恤患之兵特書救陳以著其罪明見伐之由也國必自伐然後人伐之凡事其作始也簡其將畢也必巨易于訟卦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始不謀必至于訟訟而不竟必至于師若宋是矣始謀不臧至于見伐見圍幾亡其國則自取之也春秋端本故責宋為深若蠻夷圍中國則義亦明矣
葬曹文公冬公孫歸父㑹齊侯于糓
胡安國曰夫禮别嫌明微制治于未亂自天子出者也列國之君非王事而自相㑹聚是禮自諸侯出矣以國君而降班失列下與外臣㑹以外臣而抗尊岀位上與諸侯㑹是禮自大夫出矣君若贅旒陪臣執命豈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漸矣故易于坤之初六曰馴致其道至堅氷也易言其理春秋見諸行事若合符節可謂深切著明矣
春秋集義卷三十三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四
宋 李明復 撰
宣公
十有五年春公孫歸父㑹楚子于宋
謝湜曰楚圍宋歴三時而兵未解魯人懼難故歸父會楚子于宋楚强不討而又會之宋危不救而又益之諸侯之罪也
胡安國曰楚子不假道於宋以啟釁端而圍之陵蔑中華甚矣諸侯縱不能畏簡書攘僣亂存先代之後嚴兵固圉以為聲援猶之可也乃以周公之裔千乗之國謀其不免至於薦賄不亦鄙乎若此類聖人不徒筆之於經也比事以觀則知當日治亂盛衰之由春秋經世之略矣
朱熹語錄宣公十五年公孫歸父會楚子于宋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春秋之責宋鄭正以其叛中國而從荆蠻耳中國諱言此事故學者不敢正言今猶守而不變此不知時務之過也罪其貳霸亦非春秋意豈率天下諸侯以從三王之罪人哉特罪其叛中國耳
吕祖謙曰楚在宋此亦自邲之敗驕皆不自知覺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程氏學曰王道之行諸侯各以法守則何憾而平哉由列國紛亂交相戰伐故有憾有憾則有平也宣十五年宋人及楚人平宋及之也定十年及齊平十有一年及鄭平我及之也
謝湜曰釋其争憾曰平宋服楚而楚受之二國於此和焉故書平宋之見圍凡九月其告急於晉也外無隻輪匹馬之援内有柝骸易子之變宋人知怨之不可以結也故請和於楚以求平楚人知忿之不可以恃也故受宋之和而與之平二國之平衆之所同欲也故宋及楚皆稱人晉主盟之國也邦國之争晉不能平而楚能平之則義行在楚而不在晉矣書楚殺徴舒書宋及楚平罪中國楚之不若也楚為平主而書先宋人者平由宋起故以宋人主平而善之也自宋及楚平兩國免攻争之患而宋國賴此以安書宋人及楚人平善之也公羊以稱人為貶失春秋之意矣平非盟也不書盟以平為重故也
胡安國曰此華元子反二國之卿其稱人何貶也春秋賤欺詐惡侵伐二卿不愛其情釋怨解紛使宋無亡國之憂楚無滅國之罪功亦大矣宜在所褒何以貶也善則稱君過則稱已則民作忠今二卿自以情實私相告語取必於上以成平國之功而其君不與知焉非人臣之義也世衰道微暴行交作君有聽於臣父有聽於子夫有聽於婦中國有聽於外域仲尼所以懼春秋所以作也故平以解紛雖其所欲而平者在下則大倫紊矣聖人明其道不計其功故褒貶如此然則臣而有安國家利社稷者専之不可乎曰専之而可者謂境外也子反在君之側無奏報之難幾會之失奚急於平而専之若是哉或曰子反攘善則知其罪矣華元救國急難而紓其情實何尤焉夫宋先代之後武王所封以備三恪横見侵逼非有可滅之罪也若以大義責之曰子為上卿不能恤小助桀為虐陵我郊保圍我城郭欲滅我社稷縱子得之何面目見中華之士乎使子反果忠楚莊果賢必為義動退師止衆結盟而反矣何必輕見情實蹈不測之險乎後世羊陸效其所為交歡邊境而議者以為非純臣也知春秋之法矣
六月癸卯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
謝湜曰潞子失國臣服於晉故書名潞赤狄别種種各有氏故稱潞氏潞氏狄中微國也潞子猶以失國書名以中國之法治之也天子死社稷國君死宗廟大夫死衆士死制義也
胡安國曰其稱日謹之也上卿為主將略而稱師者著其暴也滅而舉號及氏者减見滅之罪著滅者之甚不仁也潞嬰兒不死社稷比於中國而書爵者免嬰兒之責詞也然則攘外裔安諸夏非耶徐夷並興東郊不開伯禽征之玁狁孔熾侵鎬及方宣王伐之楚人侵鄭近在王畿齊侯攘之皆門庭之冦不可縱而莫禦者也雖禦之亦不極其兵力殄滅之無遺育也今赤狄未嘗侵掠晉境非門庭之冦而恃强暴以滅之其不仁甚矣春秋所以責晉而略狄也又有異焉者夫伐國之要討其罪人斯止矣按左氏潞子夫人晉景公之姊也酆舒為政而殺之又傷潞子之目則酆舒者罪之尤也為晉計者執酆舒轘諸市立黎侯安定潞子改紀其政而返則諸狄服疆域安矣今乃利狄之土滅潞氏以其君歸何義乎春秋所以責晉而略狄也
朱熹曰上黨即今潞州春秋赤狄潞氏即其地也以其地極髙與天為黨故曰上黨
秦人伐晉
謝湜曰自晉道狄伐秦秦人〈闕文〉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
程氏學曰王札子殺召伯毛伯王之卿士而王札子殺之周衰天子失政刑其亂甚矣
謝湜曰王札子王子弟之為大夫者也王以私恩寵札子故札子繫王言之召伯毛伯王之卿士也王之卿士而札子殺之札子之亂國也天王在上而札子一日殺二伯定王之失道也誅賞國之紀綱也誅賞出於臣下而王不問則國之紀綱壊矣故春秋之道雖親有罪在所不恕雖仇有善在所不廢
胡安國曰王臣有書字而言子者王季子是也有書字而繫名者王子虎是也此稱王札子者糓梁以為當上之詞也其為當上之詞者矯王命以殺之也為天下主者天也繼天者君也君之所司者命也為人臣而侵其君之命則不臣為人君而假其臣以命則不君君不君臣不臣天下所以傾也邢侯専殺雍子於朝叔向以殺人不忌為賊請施邢侯君子以為義王札子之罪當服此刑而天王不能施之無政刑矣何以保其國而不替乎
秋螽
胡安國曰人事感於此則物變應於彼宣公為國虚内以事外去實而務華煩於朝會聘問賂遺之末而不知務其本者也故戾氣應之六年螽七年旱十年大水十有三年又螽十有五年復螽府庫匱倉廪竭調度不給而言利尅民之事起矣
仲孫蔑會齊髙固于無婁
謝湜曰公孫歸父仲孫蔑比年會齊著大夫出入之數也
胡安國曰禮之始失也諸侯非王事而自相會也無以正之不自天子出矣然後諸侯與大夫會又無以正之然後大夫與大夫會禮亦不自諸侯出矣田氏簒齊六卿分晉三家専魯理固然也不能辨於早後雖欲正之其將能乎
初税畝
謝湜曰什一取民天下之中正也宣公始有税畝之法故曰初公田之外又取私田計畝而税之故曰税畝古者國有常事財有常出故取民不過什一而已後世事倍於古不啻數十財出經用之外不可勝計由是什一不足而加之税畝也税畝之法行而魯國困矣故春秋取民以什一為正
胡安國曰孟子曰耕者助而不税則天下之農皆悦而願耕於其野矣書初税畝者譏宣公廢助法而用税也殷制公田為助助者藉也周因其法為徹徹者通也其實皆什一也古者上下相親上之於下則曰駿𤼵爾私終三十里惟恐民食之不給也下之於上則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恐公田之不善也故助法行而頌聲作矣世衰道微上下交惡民惟私家之利而不竭力以奉公上惟邦財之入而不惻怛以利下水旱凶災相繼而起公田之入薄矣所以廢助法而税畝乎初者志變法之始也其後作丘甲用田賦至於二猶不足則皆宣公啟之也故曰作法於凉其𡚁猶貪作法於貪𡚁將若何有國家者必欲克守成法而不變其必先務本乎
朱熹曰魯自宣公税畝又逐畝什取其一則通為什二矣
冬蝝生
謝湜曰蝝螽子冬非蝝生育之時冬而蝝生異之大也秋則為田害冬則螽死矣今又蝝生災之大也書蝝生著其為異為災也
胡安國曰始生曰蝝既大曰螽秋螽未息冬又生子災重及民也而詳志之如此者急民事謹天災仁人之心王者之務也遇天災而不懼忽民事而不修而又為繁政重賦以感之國之危無日矣
吕祖謙曰蝝生是嵗本饑所幸得蝝是冬月生不為物害
饑
謝湜曰上則税畝奪其食下則螽蝝賊其稼故饑杜氏謂幸其冬生不為物害誤矣人君代天牧民民一阻饑牧民者之罪也嵗凶而饑猶曰不可又况身為虐政使民受饑者乎
胡安國曰春秋饑嵗多矣書於經者三而宣公獨有其二何也古者三年耕餘一年之蓄九年耕餘三年之食雖有凶旱民無菜色是嵗雖螽蝝而遽至於饑者宣公為國務華去實虚内事外煩於朝會聘問賂遺之末而不敦其本府庫竭矣倉廪匱矣水旱螽蝝天降饑饉亦無以振業貧乏矣經所以獨兩書饑以示後世為國者不可不敦本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謝湜曰甲氏赤狄别種留吁又一種君不書死於兵難之中故也昔武王克商庸蜀羗茅微盧彭濮莫莫不與聞牧野之誓茍能大無外之謨保而有之則逺方之國皆吾股肱就使以為不可用先王綏有徳接有禮迎來送往治亂持危亦使之各遂其生而已又曷常以殺滅為事哉赤狄其種非一也晉人并赤狄三種而滅之赤狄種類盡矣書滅潞氏書甲氏及滅留吁罪其不仁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董是役者士會也上將主兵其稱人貶詞也甲氏潞之遺種留吁其殘邑也春秋于外裔攘斥之不使亂中夏則止矣伯禽征徐夷東郊既開而止宣王伐玁狁至於太原而止武侯征戎瀘服其渠帥而止必欲盡殄滅之無遺種豈仁人之心王者之事乎士會所以貶而稱人也
夏成周宣榭火
謝湜曰宣榭宣王所為之榭也成周守備不嚴故火𤼵宣榭書火著王室之怠也宫室非法非制火則書災以明天降之災也宫室合於典禮火則書火以明火備不嚴也若陳災宋災之類則以政治舛戾招之也故左氏曰人火曰火天火曰災
胡安國曰成周天子之東都宣榭宣王之廟也按吕大臨考古圗有𨚕敦者稱王格于宣榭呼内史䇿命𨚕是知宣榭者宣王之廟也古者爵有徳祿有功必於太廟示不敢専也榭者射堂之制其堂無室以便射事故凡無室者皆謂之榭宣王之廟謂之榭者其廟制如榭也宣榭火何以書以宗廟之重書之也貴戚擅殺大臣而天子不討王室不復能中興矣人火之天所以見戒乎
秋郯伯姬來歸
謝湜曰郯伯姬來歸𣏌叔姬來歸被出而來歸也女子以夫為家以嫁為歸生死與之同而不可改者也率身不謹而被出來歸辱之大者也書郯伯姬𣏌叔姬來歸著其失婦道也著其失婦道以明魯之失閨訓也女子一於夫而已義無再適者也不得於夫而出則終身由此棄矣然則保姆之訓可以不嚴歟齊人來歸子叔姬齊人絶而歸之也郯伯姬𣏌叔姬來歸伯姬叔姬自絶而歸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郯伯姬來歸出也内女出書之䇿者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淫辟之罪多矣復相棄背喪其配耦氓之詩所以刺衞日以衰薄室家相棄中谷有蓷所以閔周易叙咸恒為下經首春秋内女出夫人歸凡男女之際詳書于䇿所以正人倫之本也其㫖微矣
冬大有年
謝湜曰宣而大有年異之大也饑而大有年幸之大也
胡安國曰程氏曰大有年記異也旱乾水溢饑饉薦臻者災也山崩地震慧孛飛流者異也景星甘露醴泉芝草百糓順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也何以為記異乎凡災異慶祥皆人為所感而天以其類應之者也人事順於下則天氣和於上宣公弑立逆理亂倫水旱螽蝝饑饉之變相繼而作史不絶書宜也獨於是冬乃大有年所以為異乎夫有年大有年一耳古史書之則為祥仲尼筆之則為異此言外微㫖非聖人莫能修之者也
十有七年春王正月庚子許男錫我卒丁未蔡侯申卒夏𦵏許昭公𦵏蔡文公
胡安國曰日卒書名赴而得禮記之祥也𦵏而不月其略在内宣公為國務華而無忠信誠慤之心計利而不知禮義邦交之實哀死送終獨厚於齊而利害不切其身者皆闕如也大則薄其君親次則忽於盟主又其次若秦若衞若滕雖來告訃怠於禮而不會也比事以觀義自見矣
六月癸卯日有食之己未公會晉侯衞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
程頤曰諸國同心欲伐齊故書同盟
謝湜曰齊頃不道魯衞曹皆欲伐齊故斷道之盟書同盟
胡安國曰書同盟者志同欲也大國率之小國畏威而從命非同欲也小國訴之大國勉强而應焉非同欲也若斷道之盟諸侯同心謀欲伐齊釋其憤怒非有不得已而要之者也或以為會同天子之事築宫為壇設方明如方嶽之盟故書同疑其説之誤矣
秋公至自會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
謝湜曰叔𦙝以寵弟得政為卿書公弟著其寵也書叔𦙝著其氏也仲叔季三桓子孫之氏也友以寧國之功遂以援立之力𦙝以母弟之寵魯皆生賜族氏以世其官先王選賢之法壊矣其卒也書季友書仲遂書叔𦙝著其兆亂也
胡安國曰稱弟得弟道也稱字賢也何賢乎叔𦙝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為不去也兄弟無絶道故雖非之而不去也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終身不食宣公之祿君子以是為通恩也論情可以明親親言義可以厲不軌所以取貴乎春秋書曰子弟而稱字以表之也公子為正大夫而書卒貴也不為大夫而特書卒賢也或以為叔𦙝寵弟在宣公有私親之愛故生而賜氏俾世其卿與季友仲遂比則其説誤矣誠使叔𦙝有寵生而賜氏則貴戚用事之卿豈有不見於經者齊年鄭語在外之見於經者季友仲遂在内之見於經者勢必與聞政事執國命矣况宣公之時煩於聘問會朝之禮遂蔑季孫歸父交於鄰國衆矣而獨叔𦙝不與焉其非生而賜氏俾世其卿亦明矣
十有八年春晉侯衞世子臧伐齊
謝湜曰衞穆公失訓世子之道故世子臧會晉伐齊國君善惡習自世子為世子而從事兵革其後不以攻戰為事者寡矣衞書世子著其失職也世子仁不仁繫天下治亂故春秋崇世子以正國綱
胡安國曰保國以禮為本者也齊頃公不謹於禮自已致冦所謂人必自伐而後人伐之矣諸侯上卿皆執國命取必於其君以行其克伐怨欲之私故盟於斷道師于陽糓大戰于鞍逞其志而後止春秋詳書于䇿見伐與伐者之罪皆可以為鑒矣
公伐𣏌夏四月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
謝湜曰戕殘賊而殺之也戕之為害尤為不仁非特殺之而已諸侯皆南面之尊也或用之或戕之王法在所黜故奪爵稱人
胡安國曰戕者殘賊而殺之也于鄫者刺臣子不能救君難也外域無城郭宫室百官有司單車使者直造其國中執其君長者則有之矣中國則重門繫柝簾陛等威侍衞守禦之嚴奚至於坐使其君為邾人殘賊殺之而莫禦乎邾人蓋嘗執鄫子用之則不共戴天之世讎也既不能復又使邾人得造其國都而戕殺其君曰于鄫者所以深責鄫之臣子至此極也吕祖謙曰邾人戕鄫子于鄫邾却與鄫是鄰國鄫又小於邾故邾常欺鄫向來時襄公執鄫子于次睢之社易得放手只縁前時有此事後來所以如此不然其他國則無此
甲戍楚子旅卒
范祖禹曰春秋吳楚之君不稱王所以存周室也謝湜曰楚莊赴告之禮通於中國故書卒吳楚僭號稱王故二國生稱子以中國爵命治之也死不書𦵏黜其號也故禮曰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恐民之惑也
胡安國曰楚僭稱王降而稱子者是仲尼筆之其不書𦵏者恐民之惑而避其號是仲尼削之也若楚若吳若徐皆自王降而稱子若滕自侯降而稱子若𣏌自伯降而稱子四裔雖大皆曰子其降而稱子者外之也或謂春秋不擅進退諸侯亂名實則非矣述天理正人倫此名實所由定也奚名為亂哉
公孫歸父如晉
胡安國曰宣公因齊得國故刻意事之雖易世猶未怠也及頃公不能謹禮怒晉魯上卿而卻克當國決䇿討之晉方强盛齊少懦矣於是背齊而事晉其於邦交以利為嚮背無忠信誠慤之心者也按左氏歸父欲去三桓以張公室與公謀而聘於晉欲以晉人去之夫輕於背與國易於謀大家而不知其本未有能成而無悔也然則公室不可張乎務引其君當道正心以正朝廷禮樂刑政自已出也其庶㡬乎必欲倚外援以去之是去疥而得腹心之疾也庸愈哉
冬十月壬戍公薨于路寢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謝湜曰歸父仲遂之子也遂害子赤立宣公歸父怙公之寵久矣公之薨也魯人怨仲逐東門氏歸父至笙聞變不返國奔齊人臣奉命以出雖死守節不變君雖薨必以命復之而後已歸父之還也聞君喪不奔不復君命而出茍利其身而不顧其職其不恭大矣故奔齊書遂罪其無君也還已反其至之辭公羊以還為善誤矣自外奔故不書出
胡安國曰仲尼稱孟莊子之孝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又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夫仁人孝子於其父之臣非有大不可如晉悼公於夷羊五之屬以存始終進退之禮而不遽也歸父以君命出使未返而君薨在聘禮有執圭復命于殯之文升自西階子臣皆哭情亦戚矣今宣公猶未殯而東門氏逐忍乎哉書曰歸父還自晉者已畢事之詞也至笙遂奔齊者罪成公君臣死君而忘父逐之亟也糓梁子曰捐殯而奔其父之使者是亦奔父也得經意矣君薨家遣方寸宜亦亂而造次顛沛不失禮焉非志於仁者弗能也詞繁而不殺歸父之善自著矣比事以觀則見當國者有無君之心此春秋所以作不可不察也
春秋集義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五
宋 李明復 撰
成公
程頤曰成公名黑肱宣公子定王十七年即位成諡也安民立政曰成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辛酉𦵏我君宣公無冰謝湜曰寒氣嚴肅則水凝為冰月建丑而無冰冬傷温也天地之氣應則萬物和天地之氣不應則萬物病故春秋書無冰以明燮理失其道
胡安國曰寒極而無冰者恒燠也按洪範傳曰豫恒燠若此政事舒緩紀綱縱弛之象成公幼弱政在三家公室不張其象已見故當固陰沍寒而常燠應之古者日在北陸而藏冰獻羔而啟朝之禄位賔食喪祭冰皆與焉此亦爕調愆伏之一事也今既寒而燠遂廢凌人之職然䇿書所載皆經邦大訓人有微而不登其姓名事有小而不記其本末雨雹冰雪何以悉書天人一理也萬物一氣也觀於隂陽寒暑之變以察其消息盈虚此制治于未亂謹於微之意也每謹於微然後王事備矣
三月作丘甲
謝湜曰作與建之名甲甸賦也成公初易舊制使丘出甲故書作財用不足故初税畝軍旅不足故作丘甲書初書作皆以著其所起也古者度地以養民度民以養兵一甸之夫凡五百七十六所出長轂一馬四牛十二甲士三步卒七十二而已方是時扞難討暴無不足於用者故民常裕而力有餘兵常足而用不匱後世征討無常干戈四出由是軍旅不足而丘甲所由興也丘甲之法行而民困於兵矣故春秋養兵以甸法為正
胡安國曰作丘甲益兵也古者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甸之地方八里旁加一里為成所取於民者出長轂一乗此司馬法一賦之成也為齊難作丘甲益兵備敵重困農民非為國之道其曰作者不宜作也唐太宗問李靖楚廣與周制如何靖曰周制一乗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以二十五人為一甲凡三甲共七十五人然則一丘所出十有八人積四丘而具一乗耳今作丘甲者即丘出一甲是一甸之中共百人為兵矣則未知其所作者三甸而增一乗乎每乗而增一甲乎魯至昭公時常蒐于紅革車千乗則計甸而増乗未可知也楚人二廣之法二乗至用百有五十人則魯每乗而增一甲亦未可知也賦雖不同其實皆為益兵其數皆增三之一耳先儒或言甲非人人之所能為又以為丘出甸賦加四倍者誤矣
朱熹語録或問都鄙四丘為甸六十四井出車一乗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不審鄉遂車賦如何曰鄉遂亦有車但不可見其制六鄉一家出一人排門是兵都鄙七家而出一兵在内者役重而賦輕在外者役輕而賦重六軍只是六鄉之衆六遂不與六遂亦有軍但不可見其數侯國三軍亦只是三郊之衆大國三郊次國二郊小國一郊或説車一乗不止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是輕車用馬馳者更有二十五人將重車在後用牛載糗糧戈甲衣裝見七書如魯頌公徒三萬已具其説或又問侯國亦倣鄉遂都鄙之制否曰鄭氏説侯國用都鄙法然觀魯人三郊三遂及孟子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則當亦是鄉遂
吕祖謙曰丘甲是丘出一甸之賦蓋一甸六十四井出長轂一乗馬四疋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計五百十二家七人以上可出一人一丘止十六井計一百二十八人乃三人出一人蓋四倍於常矣司馬法二十五人為一甲一車七十五人正是三甲胡春秋論此已詳但司馬法大率與周禮不同蓋當時更革非一次所以不同也如駟介百乗徒兵千便是不同
夏臧孫許及晉侯盟于赤𣗥
謝湜曰齊為魯難故
胡安國曰初宣公謀以晉人去三桓歸父為是見逐而奔齊矣今季孫當國恨齊人之立宣公納歸父又懼晉侯之或見討也故往結此盟赤𣗥晉地也其稱及魯所欲也盟非春秋所貴而惡屢盟者非惟長亂亦國用民力所難給也成公即位之初方經大故未有施舎已責逮鰥寡赦乏困之事也為齊難既作丘甲矣聞將出楚師又逺與晉尋盟豈固本保邦之道乎書及晉侯盟于赤𣗥非特備齊懼晉蓋三桓懐忿懟君父之心將有事於齊而汲汲欲之者罪可見矣
秋王師敗績于茅戎
程氏學曰王師敗績于茅戎不言戰者王者至尊天下無敵書曰王師敗績于茅戎自敗也王者不能以義征四方迺徼戎以致敗豈不曰自取之乎聖人立法以垂後世示之以意而已一書王師敗績于茅戎而尊王之義與王自取敗之道咸得而見矣
謝湜曰王者無敵於天下其師有征無戰故東面征西夷怨南面征北狄怨定王失此道矣義不足以征戎而以詭道徼戎師不足以服戎而以干戈敵戎此其所以取敗也然則王師之敗非戎能敵王而敗之也其敗乃王自取之而已春秋敗不書戰以明王師無敵也師以自敗為文以明王之自取也王之在鄭也書出以正其失道矣書居則以尊之也王之不利于戎也書敗績以正其失道矣不書戰則以尊之也春秋著時王之失明王徳於天下其法皆如此而已矣胡安國曰程氏曰王師於諸侯不言敗諸侯不可敵王也於外域不言戰外域不能抗王也不可敵不能抗者理也其敵其抗王道之失也桓王伐鄭兵敗身傷而經不書敗存君臣之義立天下之防也劉康公邀戎伐之敗績於徐吳氏而經不書戰辨華夷之分立中國之防也是皆聖人筆削非魯史之舊文也然筆於經者雖以尊君父外域然為義而君父所以尊外域所以服則有道矣桓王不以討賊興師而急於伐鄭康公不以惇信持國而輕於邀戎是失其所以君天下禦四夷之道也書敗績於茅戎者言自敗也其自反亦至矣
冬十月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
謝湜曰魯衞曹皆惡齊故齊侯來伐
胡安國曰初魯事齊謹甚雖易世而聘會不絶也又與晉侯盟于斷道而後怨隙成再盟於赤𣗥而後伐我北鄙齊侯之興是役非義矣魯人為鞌之戰豈義乎同曰憤兵務相報復而彼此皆無善者則亦不待貶而罪自見矣
夏四月丙戌衞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於新築衞師敗績謝湜曰齊侯伐魯北鄙師之還也衞孫良夫帥師戰之衛師敗焉故新築之戰以孫良夫主戰而罪之胡安國曰齊師侵虐而以衞主此戰何也衞侯初與晉同盟于斷道矣又使世子臧與晉同伐齊矣又使孫良夫石稷將侵齊矣及與齊師遇石稷欲還良夫不可曰以師伐人遇其師而還將謂君何若知不能則如無出今既遇矣不如戰也遂戰于新築故齊師雖侵虐而此戰以衞主之也春秋善解紛貴逺怨而惡以兵刃相接故書法如此
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衞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師戰于鞌齊師敗績
謝湜曰頃公即位十年初未嘗一與會盟侮盟主病諸侯斷道之盟四國將以伐齊也頃公不知自反且又伐魯北鄙敗衞于新築結怨諸侯甚矣故四國會師攻齊而敗之于鞌晉之敗齊也至欲以蕭同叔子為質使齊之耕者盡東其畝然則諸侯怨齊其深可知也雖然齊為不道晉率諸侯討之義也乃若問罪不明大義不舉務以攻戰為心使齊人至於積尸流血而後已失弔民伐罪之道矣故鞌之戰戰不書伐其戰也以四國主戰而罪之也魯書四大夫帥師罪其逞怨也
胡安國曰大國三軍次國二軍魯雖大國而四卿並將是四軍也當此時舊制猶存尺地皆公室之士也一民皆公室之兵也上卿行父與僑如嬰齊各帥一軍會戰而臧孫許如晉乞師又逆晉師為之道本不將兵特往來晉魯兩軍之間與謀議耳成公初立主幼國危為季孫一怒掃境内興師而四卿並出肆其憤欲雖無人乎成公之側有不恤也然後政自季氏出矣將稱元帥略其副屬詞之體也而四卿皆書者豈特為詳内録哉堅氷之戒亦明矣經之大例受伐者為主而此以四國及之者以一笑之微殘民毒衆㡬獲其君而怒猶未殆焚雍門之茨侵車東至海故以四國主之為憤兵之大戒見諸行事深切著明矣又曰鞌之戰齊師敗績遣使致賂若以例言當曰來盟于師春秋特變其文曰及國佐盟于爰婁何也晉人欲以蕭同叔子為質而使齊之封内盡東其畝國佐震怒憤其侵侮請合餘燼背城借一當此時晉郤克以八百乗之衆連魯衞之黨乗戰勝之威屈於一言反與之盟而不能復也聖人特書曰及以明國佐之功以抑郤克之横以示天下後世忠臣義士克敵之方在於曲直不以彊弱分勝負也
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於袁婁謝湜曰齊師敗績於是頃公使國佐以紀甗玉磬與地聽命于師四國乃及國佐為盟齊雖數侵諸國然未若荆楚之暴也四國雖以報怨興師然未若齊桓伐楚之義也故袁婁之盟與召陵之盟其不同逺矣齊侯使國佐如師非齊服我而來也齊以賂求晉而紓厄也及國佐盟非齊以義求盟也晉受齊賂而與之盟也使國佐如師則其盟未定也與來盟於師異矣及國佐盟則盟出於晉也與屈完來盟異矣然則春秋之盟能使敵國自服而來者未有若召陵之美也
胡安國曰齊國佐如師與楚屈完來一也然陘之役則曰來盟於師盟于召陵鞌之戰則曰及國佐盟於袁婁何也荆楚暴横慿陵諸夏齊桓公仗義聲罪致討威行江漢之上不待加兵而楚人悦服其書來盟于師者楚人自服而求盟也盟于召陵者桓公退舎禮與之盟也在春秋斯為善矣若夫袁婁則異於是齊雖侵虐未若荆楚之暴也諸國大夫含憤積怒欲雪一笑之恥至於殺人盈野非有擊强扶弱之心國佐如師將以賂免非服之也晉大夫又不以徳命使齊人盡東其畝而以蕭同叔子為質夫蕭同叔子齊君之母也則亦悖矣由是國子不可請合餘燼背城借一揖而去之郤克使魯衞之使以其詞為之請逮乎袁婁而與之盟則汲汲欲盟者晉也故反以晉人及之若此類見曲直之繩墨矣是故制敵莫如仁義天下莫大於理而强有力不與焉亦可謂深切著明矣
八月壬午宋公鮑卒庚寅衞侯速卒取汶陽田
謝湜曰汶陽田本魯地鞌之敗晉人使齊人反魯侵地而歸之書取以其因攻戰而得之也
胡安國曰汶陽之田本魯地也取者得非其有之稱不曰復而謂之取何也恃大國兵力一戰勝齊得其故壤而不請於天王以正疆理則取之不以其道與得非其有奚異乎然則宜奈何攷於建邦土地之圖若在封域之中則先王所錫先祖所受經界世守不可亂矣不然侵小得之春秋固有興滅國繼絶世之義必有處也魯在戰國時地方五百里而孟氏語慎子曰如有王者作在所損乎在所益乎經於復其故田而書取所損益亦可知矣
冬楚師鄭師侵衞十有一月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程頤曰楚為强盛凌轢中國諸侯茍能固疆圉要結鄰好豈有不能自存之理乃懼而服從與之會異時盟稱人以見其衰弱責諸侯則魯可知矣
胡安國曰按左氏魯衞受盟于晉從於伐齊故楚為陽橋之役令尹子重曰師衆而後可於是王卒盡行二國稱師著其衆也侵衞則書侵我師于蜀致賂納質沒而不書非諱也書其重者則莫重乎其以中國諸侯降班失列下與荆蠻之大夫會也季孫行父為國上卿當使其君尊榮其民免於侵凌之患而危辱至此特起於憤忮肆其褊心而不知制之以禮也書曰必有忍其乃有濟懲忿窒欲徳之修也不忮不求行之善也躬自厚而薄責於人逺怨之方也季孫忿忮弗能懲也而辱逮君父不亦憯乎
胡宏曰以周公之裔宗卿之嗣至貨賂乞盟其棄禮義人民辱國家也著明矣
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謝湜曰楚以四國伐齊故嬰齊率鄭師侵衞將以救齊也嬰齊楚卿帥師者嬰齊也不書嬰齊而書楚師者以著楚國威勢之盛也以楚國威勢之盛故宣公出會嬰齊公及列國大夫皆相率受盟于蜀也蜀之盟嬰齊貶稱人黜荆楚之强也自秦宋至於薛鄫其卿皆貶稱人罪其從楚人也是時晉為盟主諸侯同心附晉則威力固足以制楚而攘之矣魯衞曹邾有斷道之盟臧孫許有𣗥之盟三國復賴晉以敗齊師晉於諸侯固有力矣四國棄信背義不旋踵受盟于夷以至列國大夫紛然四起從之何以振華夏之威哉信義中國之紀綱也諸侯無信義以從大國之晉則中國之紀綱壊矣故列國之卿皆貶而人之所以尊中國也卿貶稱人則公之惡不待貶黜而見矣蜀魯地盟在魯地雖外為主亦書及賔主之辭也嬰齊始稱師以著其强終書人以著其貶中書名以著其人春秋立言之法也
胡安國曰盟而魯與必先書公尊内也次書主盟者衆所推也此書公及楚人則知主盟者楚也公子嬰齊秦右説宋華元陳公孫寧衞良夫鄭去疾皆國卿也何以稱人楚僭稱王春秋黜之不齒列國晉雖不競猶主夏盟諸侯茍能任仁賢修政事保固疆圉要結鄰好同心擇義堅事晉室荆楚雖大何畏焉今乃西嚮服從而與之盟不亦恥乎夫召陵城濮之事故府可按也乃是之從亦為不善擇矣經於魯君盟會不信則諱公而不書不臣則諱公而不書蜀之盟棄晉從楚書公不諱何也事同而既貶則從同同正始之義也從荆楚而與盟既諱公於僖十九年齊之盟矣是以於此不諱而人諸國之大夫以見意也
三年春王正月公會晉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
謝湜曰晉討楚鄭侵衞故伐鄭蜀盟之後晉侯伐鄭而四國復從則晉國之力固足以合諸侯而用之也景公能明信義以懐服邦國則楚安有今日之暴哉蜀盟之後繼書晉侯伐鄭與之也先君未𦵏而宋共衞定以成君會伐書爵著其惡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諸侯伐鄭討邲之役也遂東侵鄭公子偃帥師禦之覆諸鄤敗諸丘輿夫討邲之役則復怨勦民非觀釁也遂東侵則潛師掠境非以律也覆而敗諸則専用詐謀非正勝也度彼叅此皆無善也略而不紀勝負微也晉侯稱爵而以伐書何也初為是役必以鄭之從楚也附荆蠻擾中國則盟主有詞于伐耳宋衞未𦵏曷為稱爵背殯越境以吉禮從金革之事也
辛亥𦵏衞穆公二月公至自伐鄭甲子新宫災三日哭程氏學曰三年二月新宫災三日哭春秋宗廟之事得禮者不書凡書者著其失也廟災而哭於禮合矣此何以書乎曰廟災之所以哭者為神靈之所止而遭變焉斯人情之所宜哀也新宫者宣公之宫也不曰宣宫者神主未遷也何以知其然曰丹桓宫楹刻桓宫桷皆舉諡以目之此而曰新宫故知其未遷也宣公喪終當遷于廟宫成而主未入遇災而哭此何禮哉宣公薨至此二十八月緩於遷主兹可知矣言災則不恭之致亦自見矣
謝湜曰新宫宣公之宫也桓宫僖宫稱諡宣宫獨曰新宫者以宣公神主未遷也先君三年喪畢主歸於廟宣公薨二十有八月矣主猶未遷蓋可知也宫廟親之神靈所在也宫廟遭變則神靈失其所安孝子所宜致哀也廟災三日哭哀之至也新宫神主未入也新宫遇災則親之神主未有害也神主無害而哭之哀哭不得其道矣書新宫災著其不敬也書三日哭著其非禮也成公之不得於親宣公之不祐於天其義皆見於此矣
胡安國曰廟災而哭禮也得禮為常事則何以書緱山劉絢曰新宫者宣宫也不曰宣宫者神主未遷也知然者丹楹刻桷皆稱桓宫此不舉諡故知其未遷也宫成而主未入遇災而哭何禮哉宣公薨至是二十有八月緩於遷主可知矣言災則不恭之致亦自見矣此説據經為合或曰禮稱焚其先人之室則三日哭新宫將以安神主也雖未遷而哭不亦可乎曰先人之室蓋嘗寢於斯食於斯會族屬於斯其居處笑語之所在皆可想也事死如事生故有焚其室則哭之禮也神主未遷而哭於人情何居
乙亥𦵏宋文公
胡安國曰按左氏文公卒始厚𦵏益車馬重器備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乎不臣攷於經未有以驗其厚也數其𦵏之月則信然矣天子七月諸侯五月大夫三月士逾月以隆殺遲速為禮之節不可亂也文公之卒國家安静外無危難曷為越禮逾時逮乎七月而後克襄事哉故知華元樂舉之棄君於惡而益其侈無疑矣夫禮之厚薄稱人情而為之者也宋公在殯而離次出境從金革之事哀戚之情忘矣顧欲厚𦵏其君親此非有所不忍於死者特欲誇耀淫侈無知之人耳世衰道微禮法既壊無以制其侈心至於秦漢之間窮竭民力以事丘隴其禍有不可勝言者春秋據事直書而其失自見此類是也豈不為永戒哉
夏公如晉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公至自晉
胡安國曰宣公薨至是三年之喪畢矣宜入朝京師見天子受王命然後歸而即政可也嗣守社稷之重而不朝於周以拜汶陽田之故而往朝於晉其行事亦悖矣此春秋所為作也公行多不致其書公至自晉何其至也必有以矣
秋叔孫僑如帥師圍𣗥
謝湜曰𣗥汶陽邑至於圍之則取之不以其道故也胡安國曰按左氏取汶陽之田𣗥不服故圍之復故地而民不聽至於命上將用大師環其邑而攻之何也魯於是時初税畝作丘甲税役日益重矣𣗥雖歸故國所以不願為之民也歟成公不知薄税歛輕力役修徳政以來之而肆其兵力雖得之亦必失之矣吕祖謙曰圍𣗥汶陽之地亦縁其他皆服惟𣗥不服所以圍之
大雩晉郤克衞孫良夫伐廧咎如
謝湜曰廧咎如左氏謂赤狄餘類
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衞侯使孫良夫來聘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
謝湜曰公如晉故荀庚來聘公為衞伐鄭故衞孫良夫來聘二卿來聘而又與之盟堅二國之好也聘而後盟我及之盟也非來盟也故二盟皆書及魯與二卿各為盟故盟不同日盟在國則公為主可知故不書公
胡安國曰劉敞曰諸侯有聘無盟聘禮也盟非禮也庚與良夫不務引其君當道而生事専命為非禮不信以干先王之典故不繫於國以見其遂事之辱非人臣之操此説然也其言及者公與之盟而不言公見二卿之抗也盟者春秋所惡於惡之中又有惡焉者此類是也
鄭伐許
程頤曰鄭附於楚一年而再伐許故夷之
謝湜曰鄭與楚比一嵗再伐許君臣嗜好皆與狄類矣書鄭狄之也
胡安國曰稱國以伐外之也晉楚争鄭鄭兩事焉及邲之役於是乎専意事楚不通中華晉雖加兵終莫之聽也至此一嵗而再伐許甚矣利在于晉則從晉
人利在於楚則從楚人而不擇於義之可否以為去就其不見齒於列國宜也况又馮弱犯寡一嵗之中而再動干戈於鄰國不既甚乎春秋之法有敢於為不義者則外之所以懲惡也以為告詞略而從告乃實録耳一字為褒貶義安在也
四年春宋公使華元來聘
謝湜曰宋共公新即位故
三月壬申鄭伯堅卒𣏌伯來朝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公如晉
謝湜曰公比年如晉以會楚嬰齊及楚人盟于蜀召之也故人君所舉不可不謹
𦵏鄭襄公秋公至自晉冬城鄆
謝湜曰杜氏謂公欲叛晉為晉備
鄭伯伐許
程頤曰稱鄭伯見其不復為喪以吉禮從戎
謝湜曰先君喪未踰年悼公以成君之禮出伐書爵著其惡也二年之間三伐許著其暴也
胡安國曰前此鄭襄公伐許既狄之矣今悼公又伐許乃復稱爵何也喪未逾年以吉禮從金革之事則忘親矣稱爵非美詞所以著其惡也
五年春王正月𣏌叔姬來歸
謝湜曰失婦道被出故書來歸
胡安國曰前書𣏌伯來朝左氏以為歸叔姬也此書𣏌叔姬來歸則出也春秋於内女之歸其録之詳者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男子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而不能為之擇家與室則夫婦之道苦僻之罪多矣王法所重人倫之本錄之詳以為世戒也
仲孫蔑如宋
謝湜曰報華元聘
夏孫叔僑如會晉荀首于糓
謝湜曰糓齊地左氏謂荀首如齊逆女宣伯㑹之然則宣成之世大夫専恣有如此者
梁山崩
謝湜曰梁山髙大静重不宜傾壊者也梁山崩變之大者也山隂物其體安静積陽薄之則崩不書晉者梁山繫天下休戚非獨晉異故也自後君道日陵大夫日横小國日亡諸侯不知反身修徳則禍患之來有如此者不可不畏也
胡安國曰梁山韓國也詩曰奕奕梁山韓侯受命而謂之韓奕者言奕然髙大為韓國之鎮也後為晉所滅而大夫韓氏以為邑書而不繫國者為天下記異是以不言晉也左氏載絳人之語於禮文備矣而未記其實也夫降服乗縵徹樂出次祝幣史詞六者禮之文也古之遭變異而外為此文者必有恐懼修省之心主於内若成湯以六事檢身髙宗克正厥事宣王側身修行欲銷去之是也徒舉其文而無實以先之何足以弭災變乎夫國主山川至於崩竭當時諸侯未聞有戒心而修徳也故自是而後六十年間弑君十有四亡國三十二其應亦憯矣春秋不明著其事應而事應具存其可忽諸
秋大水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崩
謝湜曰天王定王
十有二月己丑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子𣏌伯同盟于蟲牢
程頤曰天王崩而會盟不廢書同見其皆不臣謝湜曰蟲牢鄭地鄭服而從中國故盟于蟲牢蟲牢之盟諸侯之貳於楚者復同心為盟以景公復能主盟而合諸侯也故書同盟
胡安國曰按左氏許靈公愬鄭伯于楚鄭伯如楚訟不勝歸而請成于晉盟于蟲牢鄭服也鄭服則何以書同盟天王崩赴告已及在諸侯之䇿矣以所聞先後而奔喪禮也而九國諸侯㑹盟不廢故特書同盟以見其皆不臣春秋惡盟誓於惡之中又有惡焉此類是也
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二月辛巳立武宫
程氏學曰禮王制曰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祭法曰諸侯立五廟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皆月祭之顯考廟祖考廟享嘗乃止去祖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焉祭之無禱乃止去墠為鬼然則諸侯宗廟古有彝則毁之不可復立武宫其毁已久而輒立之非禮明矣書立者不當立也定元年立宫同
謝湜曰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五凡親廟過則毁之不可復立也毁則歸之祧矣其廟二昭二穆先王酌逺近而為之制盡人子孝思而為之節也過制則亂違節則不可繼然則諸侯廟數止五天下之中制也武宫親已盡矣其毁亦已久矣公復立之非禮也武宫書立以明不當立也
胡安國曰武宫武公之宫立武宫非禮也喪事即逺有進而無退宫廟即逺有毁而無立故二昭二穆與太祖而五者諸侯之廟制也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皆月祭焉曰顯考廟曰祖考廟享嘗乃止去祖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則祭無禱乃止去墠為鬼諸侯之祭法也武公至是厯世十一其毁已久而輒立焉非即逺有終之意故特書曰立立者不宜立也
取鄟
謝湜曰鄟附庸國内諱滅故書取
胡安國曰鄟微國也書取者滅之也滅而書取為君隱也項亦國也其書滅者以僖公在會季孫所為故直書其事而不隠此春秋尊君抑臣以辨上下謹於微之意也人倫之際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故仲尼特立此義以示後世臣子使以道事君而無朋附權臣之惡於𫝊有之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貴臣禍在不測故臣子多不憚人主而畏權臣如漢谷永之徒直攻成帝不以為嫌至於王氏則周旋相比結為死黨而人主不之覺此世世之公患也歸父家遣縁季氏也朝吳出奔因無極也王章殺身忤王鳳也鄴侯寄館避元載也惟殺生在下而人主失其柄是以黨與衆多知有權臣而不知有君父矣使春秋之義得行尊君抑臣以辨上下每謹於微豈有此患哉
衞孫良夫帥師侵宋
謝湜曰衞侵宋罪其違蟲牢之盟也諸侯違同盟而主盟不能治晉之罪也
夏六月邾子來朝
謝湜曰以取鄟故來朝
公孫嬰齊如晉壬申鄭伯費卒
謝湜曰鄭伯鄭悼公魯不會𦵏故不書𦵏
秋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侵宋
謝湜曰罪其違同盟
胡安國曰魯遣二卿為主將動大衆焉有事於宋而以侵書者潛師侵掠無名之意蓋陋之也於衞孫良夫亦然上三年嘗會宋衛同伐鄭矣次年宋使華元來聘通嗣君矣又次年魯使仲孫蔑報華元矣是年冬鄭伯背楚求成于晉而魯衞與宋又同盟于蟲牢矣今而有事於宋上卿授鉞大衆就行而師出無名可乎故特書侵以罪之也左氏載此師晉命也後二年宋來納幣請伯姬焉則此師為晉而舉非魯志明矣兵戎有國之重事邦家人道之大倫聽命於人不得已焉將能立乎春秋所以罪之也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冬季孫行父如晉
謝湜曰魯懼難故夏嬰齊如晉冬行父如晉
吕祖謙曰文子如晉此是重禮而遣上卿往
晉欒書帥師救鄭
謝湜曰鄭伯受盟蟲牢故嬰齊伐鄭魯衞大夫侵宋而楚大夫伐鄭中國乃楚之不若也晉為盟主楚伐同盟欒書帥師救之義之大者也
胡安國曰荆楚僭號稱王聖人屏諸四裔而不赦之大一統以存周使民著於君臣之義也鄭能背楚即晉是改過遷善出幽谷而遷喬木也嬰齊為是帥師又因其喪而伐之不義甚矣經所以深惡之也書卿帥師伐鄭於文無貶詞何以知其深惡楚也下書欒武子帥師救鄭則知之矣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而伐者之罪著矣按左氏晉楚遇于桑隧軍帥之欲戰者八人武子遂還則無功也亦何善之有曰此春秋之所以善欒書也兩軍相加兵刃既接折馘執俘計功受賞此非仁人之心王者之事故舞干而苗格者舜也因壘而崇降者文也次于陘而屈完服者齊桓也會于蕭魚而鄭不叛者晉悼也武子之能不遷戮而知還也亦庻㡬乎
春秋集義卷三十五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六
宋 李明復 撰
成公
七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
謝湜曰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養牲不敬可知也牛為鼠食不稱牲傷則不可以為牲也乃免牛不郊也以鼠食牛角而廢郊不敬之大也書大室屋壊而事親之禮怠矣書鼠食牛角而事天之禮怠矣人君能用其敬則施於事物之間者安有不治哉故孔子曰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如示諸掌
胡安國曰榖梁子曰郊牛曰展斛角而知傷展道盡矣其所以備災之道不盡也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則亡乎人矣非人之所能也所以免有司之過也有司免過即變異也其應云何許翰曰小害大下賊上食而又食三桓子孫相繼之象也宣公有虞三桓之志至成始弗戒矣理或然也
吳伐郯
謝湜曰吳始入中國稱吳狄之也郯微國
胡安國曰稱國以伐狄之也吳本太伯之後以族屬言則周之伯父也何以狄之為其僭天子之大號也按國語云命圭有命固曰吳伯不曰吳王然則吳本伯爵也後雖益熾親與中國會盟進而書爵不過曰子亦不以本爵與之故紀於禮書曰四夷雖大皆曰子此春秋之法仲尼之制也而以為不敢擅進退諸侯亂名實者誤矣
夏五月曹伯來朝不郊猶三望
謝湜曰免牛則不郊可知再言不郊為猶三望書胡安國曰呉郡朱長文曰禮天子有四望諸侯則祭境内山川而已魯當祭太山太山魯之境也禮所得祭故不書三望僭天子禮是以書之其説是矣楚子軫言三代命祭祀不越望而曰江漢沮漳楚之望非也楚始受封濵江之國漢水沮漳豈其境内哉此亦據後世并兼封略言之耳
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𣏌伯救鄭八月戊辰同盟于馬陵
程頤曰諸侯同心病楚
謝湜曰景公以蟲牢之盟率諸侯救鄭同盟之信義行於列國矣書救鄭善之也景公慮列國之復貳於楚也故又為馬陵之盟鄭不受楚而從中國諸侯皆同心外楚故書同盟
胡安國曰楚人軍旅數起頻年伐鄭以其背已而從諸夏也與莊之欲討徵舒而入陳亦異矣書大夫之名氏書帥師書伐而無貶詞者所謂不待貶絶而罪自見者也晉合八國之君親往救鄭則攘外冦安中國之師也欲著其善故特書救鄭以美之言救則楚罪益明而鄭能背夷即華善亦著矣前此晉遣上將諸國不與焉此則其君自行而㑹合諸侯則楚人暴横慿陵諸夏之勢益張可見矣故盟于馬陵而書同盟者同病楚也
公至自㑹吳入州來
謝湜曰申公巫臣自晉使吳始通吳于晉巫臣教吳乗車戰陳故吳初伐郯又入州來
冬大雩衞孫林父出奔晉
謝湜曰林父孫良夫子孫氏父子専國久矣故林父得罪出奔
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程氏學曰汶陽者魯國之舊也嘗為齊所取二年六月季孫行父等會晉郤克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績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于袁婁於是晉命歸侵田故我復得之魯以師伐齊取不以道故春秋書曰取汶陽田歸之于齊歸之者歸之不以道也魯國分地豈晉侯所得制哉晉侯之罪明矣其曰來言者緩辭晉侯使韓穿來言而魯遂以天子之
命先祖之田與人魯罪亦可知也
謝湜曰汶陽田魯之分地受之天子者也齊之害我封境也晉命歸我侵田齊之聽命于晉也晉復命我田歸齊以汶陽與齊為不順故晉使韓穿來言者諭魯之辭也以汶陽與齊非魯所欲故魯歸之于齊歸之于齊者不得已之辭也歸于直辭以其歸以其道也歸之于曲辭以其不得已而歸之也魯之分地天子所封也或取或歸一出於晉則天子予奪之柄晉國専之矣書來言書歸之于齊著景公之罪也汶陽田魯之舊也袁婁之盟齊歸我田也書曰取罪魯得之非其道也得之非其道者以其假兵力也馬陵之盟齊取我田也書曰歸者罪魯與之非其道也與之非其道者以其不能辯也始以争奪取于齊而終以其地歸之齊前書取後書歸著魯之失也
胡安國曰汶陽之田本魯田也魯人恃大國之威以兵力脅齊得其故地而不正疆理於天王則取之不以其道也郤克戰勝令於齊曰反魯衛之侵地齊既從之今復有命俾歸之齊則歸之不以其道也而齊人貪得晉有二命穿也列卿無所諫止皆罪矣來言者緩詞也歸之于者易詞也為國以禮者無憚於强而魯侯微弱遂以歸齊而不能保罪亦見矣
晉欒書帥師侵蔡
謝湜曰晉以蔡從楚故侵蔡
公孫嬰齊如莒宋公使華元來聘
謝湜曰宋為共姬來聘
夏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
程頤語録或問宋共姬書首尾最詳何故曰賢伯姬故詳録之昔胡先生嘗説共姬是婦人中伯夷為其不下堂而死矣
謝湜曰逆女使卿禮也納幣使卿非禮也以共姬有賢行詳録其禮重之也
胡安國曰納幣不書此何以書公孫夀卿也納幣使卿非禮也禮不可略亦不可過惟其稱而已矣略則輕大倫過則溺私愛宋公之請伯姬魯侯之嫁其女皆致其厚者也而不知越禮逾制豈所以重大婚之禮哉經悉書之為後法也
吕祖謙曰宋華元來聘共姬左氏載共姬始終叙得甚詳蓋縁其有後來一節
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
謝湜曰趙莊姬譖同括將為亂晉討其罪殺之然則同括之死皆非其罪也書晉殺罪其國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趙莊姬為趙安之亡譖于晉侯曰原屏將為亂欒郤為證晉討趙同趙括以其田與祁奚韓厥言於君曰成季之勲宣孟之忠而無後為善者懼矣乃立武而反其田然則同括無罪為莊姬所譖而欒郤害之也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以見晉之失政刑矣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
謝湜曰天子天王王者之通稱也天王者言能奉天以行王道天子者言能繼天而為之子方是時簡王三年喪畢以王命寵錫諸侯故以天子言之以明繼天而臨天下也
胡安國曰諸侯嗣立而入見則有賜已修聘禮而來朝則有賜能敵王所愾而獻功則有賜成公即位服喪已畢而不入見既更五服一朝之嵗矣而不如京師又未嘗敵王所愾而有功也何為來賜命乎召伯者縣内諸侯為王卿士者也來賜公命罪邦君之不王譏天子之僭賞也臨諸侯曰天王君天下曰天子蓋一人之通稱
冬十月癸卯𣏌叔姬卒
謝湜曰叔姬絶於𣏌矣魯猶以𣏌夫人為喪書𣏌叔姬卒著其失禮也
吕祖謙曰𣏌叔姬卒魯之女亦多惟書𣏌叔姬最詳五年書叔姬來歸九年書來逆叔姬之喪以歸
晉侯使士燮來聘叔孫僑如會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謝湜曰郯事吳故伐郯士燮以禮來聘修鄰好也以禮修好而反率三國伐郯罪其以聘興兵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士燮來聘言伐郯也以其事吳故公請緩師不可吳初伐郯季孫固曰中國不振旅蠻夷入伐而莫之或恤亡無日矣當其時既不能救及其既成豈獲已也而又率諸國伐之何義乎前書來聘下書會伐晉侯之為盟主可見矣魯既知其不可從大國之令而不敢違其不能立亦可知矣
衞人來媵
程頤曰媵小事不書伯姬之嫁諸侯皆來媵之故書以見其賢女子之賢尚聞於諸侯况君子乎或曰魯女之賢豈能聞於逺乎曰古者庻女與非敵者則求為媵固為之擇賢小君則諸國之賢女當自聞也又語録或問成八年九年三書來媵皆以伯姬之故書否曰然又問媵女之禮如何曰古有之
程氏學曰八年夏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十月衞人來媵九年二月伯姬歸于宋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晉人來媵十年五月齊人來媵伯姬有賢徳故始終之禮皆遇於厚使公孫夀來納幣季孫行父如宋致女俱使卿皆非禮也三國來媵亦非禮也宋災伯姬卒襄三十年守禮而卒於火也當是之時天下大亂夫婦之道不明男女之徳不正能全婦道受死不回見於春秋者宋伯姬一人而已在家有賢行故其婦之禮特厚既嫁能死義故送終之禮益篤書曰叔弓如宋𦵏宋共姬噫伯姬之賢雖當亂世魯國猶能嘉之獨遣卿佐會其𦵏而聖人特冠以夫諡所以異乎佗國也
謝湜曰嫡夫人有左右媵媵各有姪娣凡九女媵為二國三國媵非禮也媵惟一姓所以致親睦也同姓不足然後以義起
胡安國曰媵者何諸侯有三歸嫡夫人行則姪娣從二國來媵亦以姪娣從凡一娶九女所以廣繼嗣三國來媵非禮也夫以禮制欲則治以欲敗禮則亂而諸侯一娶十有二女則是以欲敗禮矣備書三國以明逾制為後戒也
吕祖謙曰同姓媵凡嫁女適女為正庻女皆為媵
九年春王正月𣏌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
謝湜曰叔姬已為𣏌出矣𣏌伯復迎其喪者為魯以𣏌夫人卒之也逆書以歸者魯不絶而反之𣏌不絶而逆之故也叔姬於𣏌生不可以奉祭死不可以祔姑魯復反之𣏌復逆之二國之過也
胡安國曰凡筆於經者皆經邦大訓也𣏌叔姬一女子爾而四書於䇿何也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故春秋謹男女之配重大婚之禮以是為人倫之本也事有大於此者乎男而賢也得淑女以為配則自家刑國可以移風俗女而賢也得君子以為歸則承宗廟奉祭祀能化天下以婦道豈曰小補之哉夷攷𣏌叔姬之行雖賢不若宋共姬亦不至如鄫季姬之越禮也𣏌伯初來朝魯然後出之卒而復逆其喪以歸者豈非叔姬本不應出故魯人得以義責之使復𦵏乎魯在春秋時内女之歸不得其所者有矣聖人詳録其始卒欲為後鑒使得有終而無弊也其經世之慮逺矣
吕祖謙曰𣏌逆叔姬喪此段杜預注恐未穏當從左氏解叔姬已絶於𣏌今𣏌來迎喪見魯是一大國所以為魯來也
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𣏌伯同盟于蒲
程頤曰諸國患楚之强同盟以相保鄭既盟復叛深辠其反復
謝湜曰景公欲固結諸侯故馬陵之盟未乆又盟于蒲諸侯同心從晉故書同盟春秋班序以强弱為先後故晉以侯先宋莒以子先𣏌
胡安國曰按左氏為歸汶陽之田故諸侯貳於晉晉人懼會于蒲以尋馬陵之盟夫盟非固結之本也衞獻公言於甯喜求復國喜曰必子鮮在不然必敗小邾射以勾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夫信在言前者不言而自喻誠在令外者不令而自行晉能下令於齊反魯衞之侵地而齊不敢違者以其順也齊既從之魯君親往拜其賜矣復有二命俾歸諸齊一與一奪信不可知無惑乎諸侯之解體也晉人不知反求諸已惇信明義以補前行之愆而又欲刑牲歃血要質鬼神以御之是從事於末而不知本也特書同盟以罪晉也
公至自會二月伯姬歸于宋
謝湜曰逆者非卿故不書
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程頤曰女既嫁父母使人安之謂之致女古者三日而廟見始成婦也伯姬賢魯國重之使卿致也謝湜曰逆女使卿禮也致女使卿非禮也女嫁三月隨加聘問謂之致女書致女詳其禮也
吕祖謙曰致女何休釋公羊古者婦人三月而後廟見父母使大夫操禮而致之此亦然
晉人來媵
胡安國曰致女者何女既嫁三月而廟見則成婦矣而後父母使人安之故謂之致也常事爾何以書致女使卿非禮也經有因褒以見貶者初獻六羽之類是也亦有因貶以見褒者致女來媵是也伯姬賢行著於家故致女使卿特厚其嫁遣之禮賢名聞於逺故諸國争媵信其無妬忌之行程氏以為一女子之賢尚聞於諸侯况君子哉或曰魯女雖賢豈能聞於逺乎曰古者庻女與非敵者則求為媵固為之擇賢小君則諸侯之賢女自當聞矣
秋七月丙子齊侯無野卒晉人執鄭伯晉欒書帥師伐鄭
謝湜曰蟲牢之盟馬陵之盟蒲之盟鄭伯皆同盟鄭之從晉久矣其於晉未有背叛之實也晉侯以反側疑鄭一日執其君伐其國非所以服諸侯也景公貶爵稱人罪其違同盟也古之長人者其為心公其立志逺待之以信而不疑其詐也懐之以徳而不憂其變也執鄭伯以晉之失徳也為天下盟主而失信失徳君子疾之
胡安國曰按左氏楚人以重賂求鄭鄭伯會公子成于鄧秋鄭伯如晉晉人討其二於楚執諸銅鞮欒書伐鄭鄭使伯蠲行成晉人殺之楚子重侵陳以救鄭稱人而執者既不以王命又不歸諸京師則非伯討也殺伯蠲不書者既執其君矣則行人為輕亦不足紀也楚子重侵陳與處父救江何異削而不書者鄭亦有罪焉耳夫背楚即晉正也今以重賂故又與楚會則是惟利之從而不要諸義也故鄭無可救之善楚不得有能救之名
冬十有一月𦵏齊頃公楚公子嬰齊帥師伐莒庚申莒潰
謝湜曰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言備之不可廢也莒城惡而不修國陋而不備一日楚師加國民衆不守而奔書莒潰罪莒之取禍也莒子既同盟于馬陵又同盟于蒲楚之伐莒也諸侯無一出救以致莒人潰焉書莒潰罪晉之不能衞同盟也
胡安國曰七月伐鄭而十月楚公子伐莒至庚申而莒潰師出有名也
楚人入鄆
謝湜曰鄆屬莒又屬魯
胡安國曰按左氏楚子重自陳伐莒圍渠丘城惡衆潰楚師圍莒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孟子曰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不去是則可為也夫鑿池築城者為國之備所謂事也效死而民不去為國之本所謂政也莒恃其陋不修城郭浹辰之間楚克其三都信無備矣然兵至而民逃其上不能使民效死而不去則昧於為國之本也雖降宫之城何益乎故經於莒潰特書日以謹之者以明城郭溝池重門擊柝皆守邦之末務必以固本安民為政之急耳
秦人白狄伐晉
謝湜曰晉嘗導白狄伐秦故秦復導白狄伐晉胡安國曰經所謹者中外之辨也晉嘗與白狄伐秦秦亦與白狄伐晉族類不復分矣其稱人貶詞也武王伐商誓師牧野庸蜀羗髳微盧彭濮皆與焉豈亦不謹乎除天下之殘賊而出民於水火之中雖逺在異國以義驅之可也亦慮其同惡相濟貽患於後也中國友邦自相侵伐已為不義又藉狄之强以求勝焉不亦甚乎昔既失信復聽婦人䜛説殺其世子而諸侯皆貳秦狄交伐比事以觀可謂深切著明矣吕祖謙曰如秦晉初間同圍鄭秦從燭之武之言遂與鄭盟此是秦曲至晉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與楚伐晉諸侯是以睦於晉此秦最曲
鄭人圍許城中城
謝湜曰蟲牢馬陵蒲三盟許皆不與鄭人圍許將以解國難也
胡安國曰經世安民視道之得失不倚城郭溝池以為固也榖梁子謂凡城之誌皆譏其説是矣莒雖恃陋不設備至使楚人入鄆茍有令政使民效死而不潰冦亦豈能入哉城非春秋所貴而書城中城其為儆守益微矣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非歟曰百雉之城七里之郭設險之大端也謹於禮以為國辨尊卑分貴賤明等威異物采凡所以杜絶陵僭限隔上下者乃體險之大用也獨城郭溝池之足恃乎
十年春衞侯之弟黑背帥師侵鄭
謝湜曰黑背定公母弟以同母之愛得位専政故稱弟公孫剽黑背之子也其後孫林父背君立剽亦以君𠖥弟子致之也然則黑背稱弟著其兆禍與公子年來聘稱弟同意
胡安國曰按左氏衞子叔黑背侵鄭晉命也其曰衛侯之弟者子叔黑背生公孫剽孫林父甯殖出衞侯衍而立剽亦以其父有𠖥愛之私故得立爾此與齊之夷仲年無異其特書弟以為後戒可謂深切著明矣
夏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
謝湜曰免牲免牛皆不郊也有牲而不用則書免牲非牲不善也以卜郊不從而免之也牛不可用則書免牛免牛非郊不從也以鼷鼠又食牛角而免之也牲物未有則書不郊宣公之不郊以牛死無牛可免而謂之不郊也自宣公不郊推之則成公襄公之不郊皆以牲牛未具而直書不郊可知也
五月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
謝湜曰欒書伐鄭不服於是衛黑背侵鄭黑背侵鄭不服於是諸侯伐鄭同盟之國其離心至於如此者以晉執鄭伯不道致之也大國所以結邦國者信而已信不足故小國不從有如此者自鄭伯見執之後再書伐鄭一書侵鄭以明不信之生禍也
齊人來媵
謝堤曰二國媵矣齊人又媵非禮也同姓不患不足而齊以異姓來媵非禮也
丙午晉侯獳卒秋七月公如晉
謝湜曰公如晉弔喪且會𦵏也晉景公不書𦵏者天王在上不與公㑹𦵏晉侯絶之也景公絶不書𦵏而公之惡著矣
胡安國曰此𦵏晉侯也而不書諱之也天子之喪動天下屬諸侯諸侯之喪動通國屬大夫公之𦵏晉侯非禮也惟天子之事焉可也𫝊以晉人止公送𦵏諸侯莫在焉魯人辱之故諱而不書非矣假令諸侯皆在魯人不以為辱而可書乎
冬十月
十有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晉
謝湜曰公留晉凡九月
晉侯使郤犨來聘己丑及郤犨盟
謝湜曰厲公使郤犨來聘魯又與盟以堅好也
夏季孫行父如晉
謝湜曰報郤犨聘
秋叔孫僑如如齊
謝湜曰鞌戰以後魯始聘齊以靈公會伐鄭又且來媵故也
冬十月
春秋集義卷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七
宋 李明復 撰
成公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晉
程氏學曰周公書出奔王子瑕王子朝奔不書出義與天王出居于鄭略同以周室衰弱黍離變為國風號令不行乎天下則畿外皆非王有故始於周公之奔特書曰出以王者無外天之下莫非王土也故後於子瑕子朝之奔而止書曰奔由天子之令不行於諸侯故逋逃罪戾之人晉楚敢受書之而晉楚之罪亦自昭然矣
謝湜曰王畿之外皆非王土故周公奔晉書出天王在鄭書出居以明王室下同列國也周公奔晉書出奔以明王臣下同列國大夫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周公楚惡恵襄之逼且與伯輿争政不勝怒而出王使劉子復之盟于鄄而入三日復出奔晉夫人主無誠慤之心而下與大臣盟是謂君不君人臣無忠信之實而上與人主盟是謂臣不臣既已要質鬼神以入矣又叛盟失信而出奔則是自絶于天也自周無出而書曰出者見周室衰微刑政號令不行於天下爾
夏公會晉侯衞侯于瑣澤秋晉人敗狄于交剛冬十月十有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
程頤曰不以王命興諸侯師故書乞
謝湜曰征伐自天子則邦國軍兵諸侯所不得擅也小國擅命求師於大國大國擅命取師於小國其罪一也公子遂如楚乞師以小國求之大國者也晉侯使郤錡來乞師以大國取之小國者也師不可乞乞師邦國之専也小國求師大國取師皆書曰乞罪其専也師非所乞乞師卑者之事也晉之大魯之小皆書曰乞著其弱也
胡安國曰晉主夏盟行使諸侯徴會討貳誰敢不從以伯主之尊而書曰乞師何也列國疏封雖有大小土地甲兵受之天子不相統屬魯兵非晉所得専也今晉不以王命興諸侯之師故特書曰乞以見其卑大屈損無自反而縮之意矣聖人作春秋無不重内而輕外至於乞師則内外同詞者蓋皆有報怨復讐貪得之心是以如此若夫誅亂臣討賊子請於天王以大義驅之誰不拱手以聽命何至於乞哉噫此聖人所以垂戒後世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者也
三月公如京師
程頤曰不書朝王因會伐而行也故不成其朝
夏五月公自京師遂會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程頤曰以伐秦為遂事明朝為重
謝湜曰成公會晉伐秦以道出京師因而朝王書曰公如京師為其不成朝也首書晉來乞師次書公自京師遂會晉侯伐秦以明公如京師非専以朝王行也二百四十二年朝王于京師者成公一人而已又且朝禮不成則天下無朝王之實可知也公子遂之聘也書如京師而不書聘以其遂如晉非専於聘也成公之朝也書如京師而不書朝以其遂會伐秦非専於朝也以朝聘王室為名而其終繼以遂事則魯無朝聘之實於此見矣伐秦書遂著其惡也鄭復從晉故鄭伯會晉伐秦
胡安國曰諸侯每嵗侵伐四出未有能修朝覲之禮者今公欲會伐秦道自王都不可越天子而往也故皆朝王而不能成朝禮書曰如京師見諸侯之慢也因會伐而行矣又書公自京師以伐秦為遂事者此仲尼親筆明朝王為重存人臣之禮也古者諸侯即位服喪畢則朝小聘大聘終則朝巡狩于方岳則朝觀春秋所載天王遣使者屢矣十二公之述職蓋闕如也獨此年書公如京師又不能成朝禮不敬莫大焉君臣人道之大倫而至於此極故于是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之義遂蕩然無有存者孔子懼作春秋或抑或縱或予或奪所以明君臣之義者至矣其義得行則臣必敬於君子必敬於父天理必存人欲必消大倫必正豈曰小補之哉此以伐秦為遂事之意也
曹伯廬卒于師秋七月公至自伐秦
謝湜曰公如京師本非朝王故公至不以京師
冬𦵏曹宣公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莒子朱卒
謝湜曰莒子莒渠丘公魯不會𦵏故不書𦵏
夏衞孫林父自晉歸于衞
謝湜曰林父賴晉之力衞國釋其罪復其位故其返國書歸故定姜曰大國以為請不許將亡書自晉罪晉之容惡也書歸罪衛之失刑也若蔡季書歸所以正法若林父書歸所以著亂
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鄭公子喜帥師伐許
謝湜曰鄭恃晉故公子喜又伐許
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謝湜曰孫稱夫人不稱姜氏絶之也至與入稱姜氏不稱婦姜貶之也女子以姓為氏故或以諡配姓或以婦配姓姓隨之矣則雖不稱氏可也或書婦姜或書婦姜氏其義一也公子遂以夫人至僑如以夫人至皆以夫人繫遂僑如者遂僑如以君命逆夫人故也
胡安國曰榖梁曰大夫不以夫人以夫人非正也刺不親迎也僑如之不氏一事而再見者卒名耳然則娶于他邦而道里或逺必親迎乎以封壤則有大小以爵次則有尊卑以道途則有逺邇或迎之於其國或迎之於境土或迎之於所館中禮之節可也
冬十月庚寅衞侯臧卒秦伯卒
謝湜曰秦伯秦桓公魯不會𦵏故不書𦵏
十有五年春王二月𦵏衛定公三月乙巳仲嬰齊卒謝湜曰嬰齊公子遂之子宣公以私恩賜遂為仲氏魯人不絶其族故公子遂公孫嬰齊卒書仲以仲為氏自遂始故也
胡安國曰嬰齊者公子遂之子公孫歸父之弟也歸父出奔齊魯人徐傷其無後也於是使嬰齊後之故書曰仲嬰齊此可謂亂昭穆之序失父子之親者以後歸父則弟不可為兄嗣以後襄仲則以父字為氏亦非矣
癸丑公會晉侯衞侯鄭伯曹伯宋世子成齊國佐邾人同盟于戚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程頤曰十三年曹伯卒于師公至自伐秦負芻弑世子自立既三年諸侯與之盟矣方執之稽天討也故書同盟見其既同矣
又或問晉侯之執曹伯是否曰曹伯有弑逆之罪即執之是也晉與之同盟而復執之故稱曹伯而不去其爵晉侯不奪爵未至於奪爵也歸自京師則言若無罪而歸罪天王不能行爵賞也凡言歸者易辭以歸者强歸之辭
謝湜曰戚之盟鄭復受盟于晉故書同盟曹宣之卒于師也公子負芻殺太子自立子臧不義成公而致其邑戚之會厲公以成公有殺適之罪也於是執而歸於京師去逆治亂以正大義聽命王室以正天刑得侯伯討罪之道矣凡强國擅執諸侯不以有罪無罪皆稱人貶之也惟厲公執曹伯執得其罪又歸于王故執書晉侯善之也凡諸侯無罪見執皆不名以其義不當絶也成公執得其罪不名者以明厲公以貶絶之罪聽于王故也然則曹伯負芻義當絶也義當絶而不絶所以善厲公也曹伯襄衞侯鄭義不當絶也義不當絶而絶所以罪文公也
胡安國曰稱侯以執伯討也何以為伯討晉合諸侯伐秦曹宣公卒于師曹人使公子負芻守使公子欣時逆曹伯之喪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至是晉侯執之又不敢自治而歸于京師使即天刑夫是之謂伯討春秋執諸侯者衆矣未有執得其罪如此者故獨書其爵
吕祖謙曰曹宣公從晉侯伐秦卒于師使公子負芻守國使公子欣時逆曹伯之喪公子欣時即臧也負芻與欣時俱曹伯庻子公子欣時逆喪未歸之間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晉為伯主率諸侯討弑太子之禍執曹成公而歸之京師諸侯將見子臧於王而立之子臧辭曰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遂逃奔宋不肯立後來負芻歸自京師自為曹君大抵學者之患最是勇於義而不能精擇如子臧輕千乗之國視之如弊屣而不肯受固是勇為義然而講學不明擇義不精所以辭受取予之際亦不曉自曹宣公之卒太子是正嫡本當立負芻殺太子而自立其罪當討晉人討簒弑之賊諸侯擇其賢者而立之太子在時子臧固不當立然而既死之後子臧固當受之可也亦當討前日弑君之賊今乃遷延不受反使簒弑之人儼然居一國之上使三綱五常都失序豈是晉人之罪都縁子臧歸潔其身太過輕重隆殺都不分却説聖達節次守節之語觀這一二句便見他講學未盡擇義不精亦皆有病夫所謂節者天降生民民之秉彛不可加損天地聖愚人物同守之不可加損所謂節如文王之聖則曰順帝之則在易則曰乾之為道乃見天則今子臧講學不明郤以七縱八横超乎節之外亦是子臧未曉得帝則民彛處雖有髙世之行難行之操不免所以得罪於君子都是擇義不精之過
公至自會夏六月宋公固卒楚子伐鄭
謝湜曰鄭伐許又受盟于戚故楚伐鄭
秋八月庚辰𦵏宋共公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于宋
謝湜曰宋共公卒平公㓜弱權臣争執國柄更相攻討故有華元蕩山魚石之亂孫林父自晉歸于衞華元自晉歸于宋其罪一也
吕祖謙曰魚石止華元華元欲出奔晉此見得元畏桓族之强所以欲奔晉魚石曰國人與之此見華元有重望在已又有二大功於國故國人懐之萬一華元不反則宋國之人必討五桓之族魚石雖如此猶能知向戍賢魚石能知向戍則必能免禍然終不免何故以此見言之則易為之則難當時魚石歸華元亦是好意元既反後遽逐魚石此是元曲處終不免能計較利害故後來宋之禍始於此要之當時五覇雖强若留在宋時亦不妨况當時魚石之言儘好自魚石世為左師到此元乃易以向戍不用魚氏之族
宋殺其大夫山
程頤曰去族害公族也
程氏學曰宋殺其大夫山山蕩山也蕩山宋公族也乗君之喪作亂以弱公室殺公子肥背其族也是背其族者伐其本也人而無本人道絶矣故去族以示法
謝湜曰蕩山公族大夫乗國喪禍弱公室殺公子肥臣之自絶其族者也絶其族者絶於族王法在所棄絶故去族以絶之物以根為本人以宗族為本人而無本則人道絶矣衞之衞侯燬宋之大夫山或書名或去族其惡一也
宋魚石出奔楚
謝湜曰魚石乃蕩山之黨故奔楚
胡安國曰宋六卿魚氏蕩氏向氏鱗氏皆桓族也華氏戴族也華元為右師魚石為左師蕩氏汰而驕共公卒已𦵏蕩澤弱公室殺公子肥華元曰我司君臣之訓而不能正罪大矣不能治官敢賴寵乎乃出奔晉魚石將止之魚府曰元反必討是無桓氏也石曰彼多大勲國人所與不反懼桓氏之無祀於宋也遂自止元於河上元歸使國人攻桓氏殺蕩山出魚石國然後定元之出奔晉與歸于宋皆不省文者著其正也書之重詞之複必有大美惡焉詞繁而不殺所以與之也以不賴寵而出奔以國人與晉皆許之討而後入正可知矣蘇轍謂使元懐禄顧寵重於出奔則不能討此説是也山不書氏背其族也伐其本也人而無本人道絶矣葛藟猶能庇其本根况於人而忍伐其本乎
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會晉士燮齊髙無咎宋華元衞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會吳于鍾離
程頤曰吳益强大求會于諸侯諸侯之衆往而從之故書諸國往與之會以見句吳盛中國衰也時中國病楚故與吳親
謝湜曰吳子横慿陵邦國尤重於楚方是時上無明天子下無賢方伯列國皆屈節㑹吳雖齊晉大國其大夫亦往親吳而會之中國陵遲甚矣會吳于鍾離會吳于柤會吳于向吳皆殊會者斥呉人而外之也外呉人所以責諸侯也呉本泰伯之後為太王之昭今雖介在南蠻使率其軄貢通于王朝固與魯衛諸邦俱為同姓之戚乃不此之圖而名荐食自同强楚此春秋所以斥呉人而外之也
胡安國曰吳以號舉夷之也會而殊會外之也殊會有二義會王世子于首止意在尊王室不敢與世子抗也會吳于鍾離于柤于向意在賤夷狄而罪諸侯不能與之敵也夫以太伯至徳是始有吳以族言之則周之伯父也至其後世遂以號舉者以其僭竊稱王不能居中國之爵號耳成襄之間中國無霸齊晉大國亦皆俯首東向而親吳聖人蓋傷之故特殊會可謂深切著明矣
許遷于葉
謝湜曰許雖偪鄭與民効死守之可也失保國之道而畏難以遷靈公之自弱也與盤庚之遷異矣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
謝湜曰隂氣太勝雨著木則成冰隂氣勝而雪常也隂氣太勝而雨木冰非常也
胡安國曰雨木冰者雨而木冰也何休曰木者少陽幼君大臣之象冰者凝隂兵之類也冰脅木者君臣將執於兵之徴未㡬而有沙隨苕丘之事天人之際休咎之應焉可誣也而欲盡廢五行傳亦過矣朱熹語録或問春秋成十六年雨木冰榖梁曰雨而木冰也註云介胄之象何休公羊註云木少陽幼君也冰隂凝臣也臣將脅君此乃五行家牽合之説未可信終未見上温下冷之意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
謝湜曰滕子滕文公魯不會𦵏故不書𦵏
鄭公子喜帥師侵宋
謝湜曰成公背戚盟出師侵宋前書同盟後書侵宋罪其無信也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黶來乞師
程頤曰時以穆姜叔孫僑如將作難故師出後期
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謝湜曰鄢陵之戰楚師輕窕而鄭成恃楚敵晉故楚子鄭師敗績楚子傷目而退故敗不言師舉重也鄭伯反覆違盟叛晉即楚其罪在所討矣厲公不能明大義以行伐務以攻戰為心故以晉侯主戰而罪之楚不書侵伐者三國之戰其源出於鄭公子喜侵宋故也前書侵宋則二國之敗鄭伯尤為大罪由此見矣
胡安國曰不書楚師敗績以其君親集矢於目而身傷為重也當是時兩軍相抗未有勝負之形晉之捷也亦幸焉耳幸非持勝之道范文子所以立於軍門有聖人能内外無患盍釋楚以為外懼之戒乎楚師雖敗其勢益張晉遂怠矣卒有欒氏之譖而誅三郤國内大亂聖人備書以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吕祖謙曰鄢陵之戰以兵家曲直論之楚新與晉盟而背之用師是晉直楚曲勝敗之勢顯然可見晉元帥憤然興師却欲討楚獨范文子不欲戰曰若逞吾願諸侯皆叛晉可以逞及臨陣又曰惟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内寧必有外憂欒書之徒徒能外面看晉楚之曲直不能於内看君之昏明説背盟棄好討之必勝不知厲公驕縱遂至於滅亡大抵天下之事有當作而不作惟知義之君子隨時輕重權衡隆殺觀一時之勝敗如射共王中目見得楚之大敗晉師三日館榖見得晉之大勝然楚大敗之後君臣戒懼兢兢守國終始保全厲公一勝之後殺郤錡郤犨郤至又欲殺欒書中行偃君臣相賊然文子雖見之明憂之深立於戎馬之前而言之其拳拳之忠懇懇之意可謂深切而終不救厲公之驕至使祝宗祈死但以不見禍為幸文子之志固亦可哀然亦有可責處文子雖有區區之意養之未充信未孚於人威望不足以壓羣臣是以終無所濟區區於衆邪之間事窮計迫拱手無䇿徒欲避禍而死使其加之講學終無憤争之禍必將見㡬而作或出或處亦不至於徒欲速死後之有志之士規模狹小者可以此為戒
楚殺其大夫公子側
謝湜曰鄢陵之敗公子側以司馬將中軍故楚以國法殺之
秋公會晉侯齊侯衞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程頤曰晉侯怒公後期故不見公君子正已而無恤乎人魯之後期國難故也晉不見為非矣彼曲我直故不足為恥也
程氏學曰夫子於魯事凡可恥者必為之諱禮也其我無失道乃為横逆所加則不諱沙隨之會晉强無義而不見公我何恥焉故直書之而在會諸侯俱有罪也昭十三年同盟于平丘公不與盟義同此謝湜曰會于沙隨謀伐鄭也鄢陵之戰公不出師故晉侯不見公以强令徵師微國晉侯之無義也兩君相會而恃大以却小晉侯之無禮也然則不見公惡不在魯而在晉矣諱國惡目子之禮也君無失道而强國以横逆來加非君惡也非君惡則我國何恥焉故沙隨之會書不見公著晉侯之惡也
胡安國曰臣子之於君父其美不其惡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禮也聖人假魯史以示王法其於魯事有君臣之義故君弑則書薨易地則書假滅國則書取出奔則書遜屈已而與强國之大夫盟則書及叛盟失信而莫適守則沒公而書會凡此類雖不沒其實示天下之公必隠避其詞以存臣子之禮然則沙隨之會晉不見公是魯侯之大辱深可恥焉者矣曷為直書其事而不諱乎曰春秋伸道不伸邪榮義不榮勢正已而無恤乎人以仁禮存心而不憂横逆之至者也沙隨之會魯有内難師出後期所當恤者晉人聽叔孫僑如之譖怒公而不見曲在晉矣魯侯自反非有背仁棄禮不忠之咎也昔曾子嘗聞大勇於夫子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孟子言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沙隨之不見於公何嫌乎直書而不諱者示天下後世使知大勇浩然之氣所以守身應物如此其垂訓之義大矣
吕祖謙曰會于沙隨謀伐鄭鄭自鄢陵之敗後却堅意事楚蓋感當時夷王之傷不肯叛楚直至終鄭伯之死後方從晉
公至自會公會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
謝湜曰厲公以王命伐鄭故會尹子尹子諸侯為王卿士者也
吕祖謙曰公會尹武公此是王官伯借之以為重
曹伯歸自京師
程頤曰曹伯不名不稱復歸王未嘗絶其位也自京師王命也
程氏學曰十有五年公會晉侯衛侯鄭伯曹伯宋世子成齊國佐邾人于戚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他執諸侯皆稱人未有書其爵者稱人者執無罪故奪其爵此獨稱侯者執得其罪且不敢自治而歸于京師使即天刑故與其伯討也按十有三年諸侯伐秦曹伯盧卒于師左氏曰曹人使公子負芻守公子欣時逆曹伯之喪秋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也傳與經意合益足以為證矣奈何周王不能用晉之執寘諸刑典旋使復國失君甚矣故書曰曹伯歸自京師以譏之曹伯不名者未嘗絶也不絶曹伯所以累乎天王也
謝湜曰成公身負不可容之大罪晉侯執歸京師方伯之義也天王不加大刑使以無罪復國失順天討逆之道矣故曹國之歸也爵而不名以明天王不絶其位也書自京師以明天王釋亂容逆也蔡季賴陳以歸衞侯賴楚以歸故蔡書自陳歸蔡衞書自楚歸衞曹伯非有所賴也天王赦之而已故曹書歸自京師曹伯雖在京師王不加絶非失國也故書伯歸不書國
胡安國曰曹伯不名其位未嘗絶也不絶其位所以累乎天王也其言自京師王命也言天王之釋有罪也善不蒙賞惡不即刑以堯為君舜為臣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負芻殺世子而自立不能因晉之執寘諸刑典而使復國則無以為天下之共主矣
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
程頤曰寘之于苕丘也
謝湜曰行父吾國股肱之臣也執而舍之苕丘幽之使不得通也公之會沙隨也晉侯不見公公之會伐鄭也晉人執行父魯以一不出師君則黜而不得進卿則閉而不得通晉之逼辱魯國甚矣書不見書執書舍累其惡而罪之
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
謝湜曰杜氏謂僑如欲去季孟國人逐之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犨盟于扈
謝湜曰晉釋行父故行父及郤犨盟扈之盟晉為盟主盟以行父及郤犨者折晉之强也行父釋不書至者隨公在會被執故也
公至自會
謝湜曰會而執國卿其惡大故以會至
乙酉刺公子偃
謝湜曰左氏謂穆姜欲立公子偃行父歸殺之胡安國曰按左氏宣伯通於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戰于鄢陵之日公將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晉難告曰請反而聽命姜怒公子偃公子鉏趨過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公待於壊隤申宫儆備設守而後行是以後使孟獻子守于公宫宣伯使告郤犨曰魯侯待于壊隤以待勝者郤犨取貨于宣伯而訴公子晉侯晉侯不見公公會諸侯伐鄭將行姜又命公如初公又申守而行宣伯使告郤犨曰魯之有季孟猶晉之有欒范也政令於是乎成今其謀曰晉政多門不可從也寧事齊楚有亡而已蔑從晉矣若欲得志於魯請止行父而殺之我斃蔑也不然歸必叛晉人執季文子舍于苕丘公還待于鄆使子叔齊伯請季孫于晉郤犨曰茍去仲孫蔑而止季孫行父吾與子國親於公室對曰僑如之情子必聞之矣若去蔑與行父是太棄魯國而罪寡君也若猶不棄使寡君得事晉君則夫二人者魯國社稷之臣也若朝亡之魯必夕亡范文子謂欒武子曰季孫於魯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可不謂忠乎信纔慝而棄忠良若諸侯何乃許魯平赦季孫出叔孫僑如而盟之季孫及郤犨盟于扈歸刺公子偃
十有七年春衞北宫括帥師侵鄭夏公會尹子單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邾人伐鄭
謝湜曰鄭畏楚未服故衞以師侵鄭晉再以王命合諸侯伐鄭
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
謝湜曰柯陵之盟謀復伐鄭也王臣亦與盟故書同盟
秋公至自會
謝湜曰會尹子伐鄭會尹子單子伐鄭皆以伐事未成故以會至
齊髙無咎出奔莒九月辛丑用郊
謝湜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九月失時甚矣而魯用以郊用者不宜用也三月四月雖失時然猶夏之春也九月夏之秋也天事不敬未有甚於此者也故九月之郊書用郊著其失禮之大也
胡安國曰郊之不時未有甚於此者也故特曰用郊用者不宜用也或曰蓋以人享叩其鼻血以薦也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况敢用人乎
晉侯使荀罃來乞師冬公會單子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人邾人伐鄭
謝湜曰以蕞爾之鄭晉以王命三合諸侯出伐而不能服以强楚為之援也鄭太子為質於楚楚公子成戍鄭夏之伐楚子重師于首止而諸侯還冬之伐楚公子申師于汝上而諸侯還然則諸侯伐鄭不若先楚之為利也能若齊桓修政事輯人民和邦國以王命伐楚而攘之則鄭不待干戈及境而來服矣晉厲公欲為覇主而内無逺謀此中國所以不振也尹子單子會諸侯伐鄭非正也諸侯致尹子單子伐鄭非正也然諸侯不遵王室久矣晉假天子命以王臣伐叛乃孟子所謂彼善於此者也諸侯比年伐鄭秋起兵冬而息夏起兵秋而息冬起兵十有一月而息内外疲苦甚矣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内也
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鄭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謝湜曰卿卒于外書地重之也尤氏謂從公伐鄭未至而卒嬰齊恐非叔𦙝子以其不以叔氏
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邾貜且卒
謝湜曰邾子邾定公魯不會𦵏故不書𦵏
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犨郤至
謝湜曰厲公欲盡去羣大夫而立其左右郤錡郤犨郤至由此被害厲公親昵讒嬖一日而殺三卿取禍之道也殺書國罪其國也
楚人滅舒庸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庚申晉弑其君州蒲
謝湜曰弑書國舉朝之臣害之也厲公不道數誅大臣由此臣下離心身罹不測故弑稱國以明禍𤼵於國也左右大臣君之股肱手足也人君誅殺無常則股肱手足疑貳不安反為一人冦虐者有之矣有國家者其於撫御羣臣不可不戒也宋人殺其大夫不知治而其終宋人之禍上及於昭晉殺其大夫不知慮其終晉之禍上及於厲故易曰由辨之不早也胡安國曰弑君天下之大罪討賊天下之大刑春秋合於人心而定罪聖人順於天理而用刑固不以大霈釋當誅之賊亦不以大刑加不弑之人然趙盾以不越境而書弑許世子止以不甞藥而書弑鄭歸生以憚老懼讒而書弑楚公子比以不能效死不立而書弑齊陳乞以廢長立幼而書弑晉欒書身為元帥親執厲公於匠麗氏使程滑弑公而以車一乗𦵏之於翼東門之外而春秋稱國以弑其君而不著欒書之名氏何哉仲尼無私與天為一奚獨於趙盾許止歸生楚比陳乞則責之甚備討之甚嚴而於欒武子闊略如此乎學者深求其㫖知聖人誅亂臣討賊子之大要也而後可與言春秋矣
朱熹曰胡解晉弑其君州蒲一叚意不分明似是為欒書出脱曾問胡伯逢云厲公無道但當廢之
齊殺其大夫國佐
謝湜曰髙國専齊久矣髙無咎出奔國佐被殺權臣之不保其終也
公如晉
謝湜曰悼公新立公修朝禮
夏楚子鄭伯伐宋宋魚石復入于彭城
謝湜曰魚石以罪奔楚今以楚鄭伐宋入于彭城乃魚石結楚以伐其國恃楚兵力而入為冦敵也復入絶之之甚也魚石外連楚鄭引兵向國雖曰楚鄭所納而志乃欲危社稷背逆之罪大矣入書復入以明在所誅絶也以復入著魚石大罪而楚鄭之惡不待黜責而見矣
胡安國曰此伐宋以納魚石其不曰納宋魚石于彭城何也劉敞曰不與納也諸侯失國納之正也諸侯世也大夫失位諸侯納之非正也大夫不世也諸侯托於諸侯禮也大夫託於諸侯非禮也其言復入者已絶而復入惡之甚者宋魚石晉欒盈是也
吕祖謙曰宋彭城在南京彭城在徐州二處相近
公至自晉晉侯使士匄來聘秋𣏌伯來朝八月邾子來朝築鹿囿
謝湜曰築囿以養鹿故稱鹿囿
己丑公薨于路寢冬楚人鄭人侵宋晉侯使士魴來乞師十有二月仲孫蔑㑹晉侯宋公衞侯邾子齊崔杼同盟于虚朾
謝湜曰諸侯同盟謀救宋也是時宋魚石連楚鄭入彭城楚鄭復興兵侵宋其為宋患大矣病惡恤患諸侯所同欲也虚朾之盟諸侯協謀救宋故書同盟吕祖謙曰會虚朾此是諸侯借兵
丁未𦵏我君成公
春秋集義卷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八
宋 李明復 撰
襄公
程頤曰襄公名午成公子簡王十四年即位襄諡也因事有功曰襄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仲孫蔑會晉欒黶宋華元衞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
謝湜曰楚以兵入魚石于彭城魚石以彭城附楚然則彭城以入楚矣故列國以救難之師為宋討魚石于彭城而圍之圍彭城書宋以明彭城宋之分地也春秋正彭城歸宋以著楚子之罪則列國之圍彭城可謂得討罪之義矣魚石之處彭城宋之大患也釋而不治則宋之宗廟社稷將為魚石所危矣然則彭城之師善之大者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曰非宋地追書也然則書圍彭城者魯史舊文也曰圍宋彭城者仲尼親筆也楚巳取彭城封魚石戍之三百乗矣則曷為繫之宋楚不得取之宋魚石不得受之楚雖専其地君子不登叛人所以正疆域固封守謹王度也
夏晉韓厥帥師伐鄭
謝湜曰晉韓厥伐鄭列國大夫出次于鄫備楚而為晉援也然則諸侯惡鄭可知矣
胡安國曰楚人釋君而臣是助事已悖矣晉於是乎降彭城以魚石等歸遂伐鄭而諸侯次于鄫此皆放於義而行者也傳書楚子辛救鄭而經不書者鄭本為楚以其君之故親集矢於目是以與楚而不貳也棄中國從荆蠻不能以大義裁之惟私欲之從則鄭無可救之善楚不得有能救之名經所以削之不言救也
仲孫蔑會齊崔杼曹人邾人𣏌人次于鄫秋楚公子壬夫帥師侵宋
謝湜曰楚師為鄭故侵宋
九月辛酉天王崩邾子來朝冬衞侯使公孫剽來聘晉侯使荀罃來聘
謝湜曰王室方有大喪邾宣來朝衞獻晉悼遣大夫來聘諸侯無臣子之哀於王室也
胡安國曰簡王崩赴告已及藏在諸侯之䇿矣則宜以所聞先後而奔喪今邾子方來修朝禮衞侯晉侯方來修聘事於王喪若越人視秦人之肥瘠曾不與焉而左氏以為禮此何禮乎滕定公薨世子定為三年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也喪紀益廢民習於耳目而不察故後世以日易月人子安而行之不知春秋之義無君臣之禮豈不惜哉
二年春王正月𦵏簡王鄭師伐宋夏五月庚寅夫人姜氏薨
謝湜曰姜氏成公夫人先穆姜卒
六月庚辰鄭伯睔卒
謝湜曰鄭伯鄭成公魯不會𦵏故不書𦵏
晉師宋師衞甯殖侵鄭
謝湜曰鄭背晉固有罪矣然乗喪攻國非仁書侵罪之也
秋七月仲孫蔑㑹晉荀罃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于戚
謝湜曰列國大夫謀鄭
己丑𦵏我小君齊姜叔孫豹如宋
謝湜曰豹始為卿
冬仲孫蔑會晉荀罃齊崔杼守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
程頤曰設險所以守國也有虎牢之險而不能守故不繫于鄭責其不能守也
謝湜曰僖公恃楚未服故列國據虎牢而城之將以偪鄭也虎牢鄭邑不繫之鄭者列國取虎牢城之則虎牢非鄭所有故也虎牢鄭要害之地也城虎牢而鄭人乃成以力偪其心腹而制之也大夫出疆臨權制變不可中復者然後専之可也非此則大事必請而後行城築大事也上不請命天子下不請命諸侯而輒城虎牢大夫之専命也城虎牢書遂罪其専也胡安國曰虎牢鄭地故稱制邑至漢為成皋今為氾水縣巖險聞於天下猶虞之下陽趙之上黨魏之安邑燕之榆闗吳之西陵蜀之漢樂地有所必據城有所必守而不可以棄焉者也有是險而不能守故不繫於鄭然則據地設險亦所貴乎天險不可升也地險山川丘陵也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大易之訓也城郭溝池以為固亦君子之所謹也鑿斯池築斯城與民同守孟子之所以語滕君也夫狡焉思啟封疆而争地以戰殺人盈野争城以戰殺人盈城者固非春秋之所貴守天子之土繼先君之世不能設險守國將至於遷潰滅亡亦非聖人之所與故城虎牢而不繫於鄭程氏以為責鄭之不能有也其聖人以待襄世之意小康之事耶
朱熹曰鄭之虎牢即漢之成皋也虎牢之下即溱洧之水後又名為氾水
吕祖謙曰晉悼公戚之會以鄭從楚故謀討鄭孟獻子請城虎牢以偪鄭知武子善其言遂城虎牢鄭乃服此一叚事雖小最見得悼公所以霸處蓋孟獻子魯國之臣也當戚之會獻城虎牢之謀知武子遂從其言此見悼公之君臣惟善是用初無親竦内外之間孟獻子雖魯之臣言一可用則欣然從之亦見悼公規模稍闊處晉之君臣能用善所以致得孟獻子敢言雖然是如此又須觀孟獻子納忠之由亦縁悼公初即位大率規模足以服諸侯之心且魯君初朝晉歸語𣏌桓公以晉侯之徳是時魯之君臣已心服於晉孟獻子雖不立晉之朝於戚之會便獻城虎牢之謀武子欣然從之又須看獻子所以不外於晉晉亦不外於獻子這兩句須兼看晉之君臣視諸侯為一體此晉之所以霸
楚殺其大夫公子申
謝湜曰左氏謂公子申偪子重子辛
三年春楚公子嬰齊帥師伐吳公如晉
謝湜曰齊姜喪未畢出朝失子道也
夏四月壬戌公及晉侯盟于長樗公至自晉
謝湜曰以朝晉行故以晉至
六月公會單子晉侯宋公衞侯鄭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己未同盟于雞澤
謝湜曰是會也悼公假王命以合諸侯僖公新聽命於晉故會單子為雞澤盟是盟也王臣亦與盟故書同盟
陳侯使袁僑如會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
程頤曰楚彊諸侯皆畏之而修盟故書同
謝湜曰自鄭背戚盟列國凡四伐鄭再侵鄭不能制鄭而服之及城虎牢然後鄭國恐懼而從雞澤之會王臣主令鄭伯聽命於晉陳雖與楚成公不待徵召亦遣大夫如會從盟書陳袁僑如會以明中國威力之盛也諸侯能以義服鄭如城虎牢則疑貳之國安有不心服者哉諸侯既盟袁僑始至故諸侯大夫及陳袁僑盟總曰諸侯之大夫者陳服而與之諸侯之所同欲故也雞澤之盟鄭伯既受命於前陳侯復請命於後方是時中國威令翕然復振者悼公之力也上書及殊外大夫下書及殊陳袁僑
胡安國曰同盟或以為有三例一則王臣預盟而書同二則諸侯同欲而書同三則惡其反覆而書同夫惡其反覆與諸侯同欲而書同信矣王臣預盟而書同義則未安盟于女栗及蘇子也而不書同盟于洮于翟泉會王人也而不書同然則此三盟者正所謂諸侯同欲而書同盟也其同欲奈何同病楚也會于柯陵之嵗夏伐鄭楚人師于首止而諸侯還冬伐鄭楚人師于汝上而諸侯還雞澤之盟陳袁僑如會楚師在繁陽而韓獻子懼平丘之行楚棄疾立復封陳蔡而中國恐是知此三盟者諸侯皆有戒心而修盟故書同不以尹子單子劉子亦預此盟而譏之也夫王臣將命必惇信明義而後可以表正乎天下諸侯守邦必尊王奉法而後可以保其社稷今王臣下與諸侯約誓諸侯亦敢上與王臣要言斯大亂之道也則亦不待書同盟而罪自見矣
秋公至自會冬晉荀罃帥師伐許
謝湜曰靈公不會雞澤故晉伐許
四年春王三月己酉陳侯午卒
胡安國曰午者襄公名也孔子作春秋在哀公之世襄公哀公之皇考也曷不諱乎古者死而無諡不以名為諱周人以諡易名於是乎有諱禮故孟子曰諱名不諱姓姓所同也名所獨也然禮律所載則有不諱者夫子兼帝王之道參文質之中而作春秋以法萬世如公薨不地滅國書取出奔稱遜之類所以放其文也莊公名同而書同盟僖公名申而書戊申定公名宋而書宋人之類所以從其質也後世不明此義則有以諱易人之名又有以諱易人之姓者詩書則諱臨文則諱嫌名則諱二名則偏諱愚者違禮以為孝謟者獻侫以為忠忌諱繁名實亂而春秋之法不行矣
夏叔孫豹如晉秋七月戊子夫人姒氏薨
謝湜曰姒氏成公妾襄公母姒𣏌姓
𦵏陳成公八月辛亥𦵏我小君定姒
謝湜曰哀姜既薨成風始正出姜既出敬嬴始正齊姜既薨定姒始正妾母之𦵏得從夫人以此而已尊無二上母以子貴故嫡母在則妾母屈而不伸嫡母亡則妾母伸而不屈
吕祖謙曰定姒成公妾非襄公適母又曰定姒魯襄公之母季文子魯之正卿定姒薨季文子降殺夫人之禮以從菲薄國君之母薨而無櫬當是時季文子秉一國之政不能成君母之喪他主意要非薄誰能諫止得他若要諫止須是勢均力敵之人如孟孫尚敢廢嫡立庻這一等人又不然其次如臧孫猶似可諫而數子又無一言以及之匠慶不過工人之賤乃能以此責季氏又擅伐蒲圃之檟以成其禮物季孫為已樹六檟於蒲圃他日準備要自已用匠慶請木季孫説道與刼略何異以上卿如此忿辭匠慶一面自斫更不恤他季文子亦不能止禦以知至理所在雖至微賤之臣所守既正雖如正卿之貴有所不能屈此最學者不可不講䆒
冬公如晉
謝湜曰比年如晉卑弱之道也襄公幼大臣不能輔君以道三卿之罪也
陳人圍頓
謝湜曰頓恃楚不服陳故陳圍頓
五年春公至自晉夏鄭伯使公子𤼵來聘
謝湜曰鄭與中國親故公子𤼵來聘
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
程氏學曰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非聘也左氏曰以成屬鄫注四年左氏傳云公如晉聽政晉侯饗之公請屬鄫杜氏曰前年請屬鄫故將鄫太子巫如晉以成之蓋魯欲屬鄫而鄫欲屬於魯也故不曰及其事未果於成否故不繫事列國有制皆統乎天子而魯鄫私相屬又禀命於强國亂莫甚焉
謝湜曰鄫國世子同叔孫豹如晉者魯欲屬鄫鄫欲屬於魯二國同聽命於晉故也列國皆天子所封也變易天子封國不得王命而受之强晉亂之大者也不書及者二國私欲相屬其志同其罪均故也
仲孫蔑衞孫林父會吳于善道
謝湜曰會不殊衞者二國大夫皆受命於晉故也吕祖謙曰會吳善道此叚須通看晉㡬次會吳不至晉會得吳則分得楚之勢
秋大雩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公會晉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薜伯齊世子光吳人鄫人于戚
程頤曰吳來會非為主
謝湜曰晉欲統一諸侯故合諸侯會吳于戚是會也陳鄭服從吳亦聽命會之盛者也以吳能從中國政令故進稱人以吳來會于戚故會不殊吳鄫也繋魯故列吳下以鄫人列之諸侯則不與魯之屬鄫也胡安國曰吳何以稱人按左氏吳子使夀越如晉請聽諸侯之好晉人將為之合諸侯使魯衞大夫會吳于善道且告會期然則戚之事乃吳人來會不為主也來會諸侯而不為主則進而稱人諸侯往與之會而主吳則貶而稱國聖人之情見矣春秋之義明矣
公至自會冬戌陳
謝湜曰以兵守之曰戍戍陳備楚難也救災恤患諸侯之義也陳有外難而魯人戍之得諸侯救患之義矣書戍陳善之也戍陳晉命也諸侯之力也不書諸侯者諸侯心力不齊故也使諸侯同心協力則陳由此安矣又豈有後日之患哉
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會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十有二月公至自救陳
程氏學曰五年冬戍陳十年冬戍鄭虎牢魯非王命勤民逺戍戍陳為善戍鄭虎牢為不善何哉陳附中國而楚争之則戍之者義助陳而拒楚師與之可也經曰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會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斯善可見矣戍鄭虎牢則異於是晉楚争鄭為日滋久鄭之從楚固云不義然未嘗以義服之也二年戚之會遂城虎牢以逼之九年伐之十年伐而復戍焉經曰楚公子貞帥師救鄭則中國諸侯之惡益明矣城不繫鄭者諸侯城已駐師則已非鄭有故耳戍而繫鄭者若曰鄭國分地非諸侯可得制也故還繫之
謝湜曰戚之會陳國受盟於晉矣今也楚師犯陳而晉率諸侯救之中國之義也書救陳善之也
辛未季孫行父卒
謝湜曰行父季友孫以季為氏故書季孫
六年春王三月壬午𣏌伯姑容卒夏宋華弱來奔謝湜曰子蕩以弓梏華弱於朝平公以華弱不堪司武逐之
秋𦵏𣏌桓公滕子來朝莒人滅鄫
謝湜曰鄫屬於魯鄫出會晉以迫莒難故也魯屬鄫而不能保鄫晉會鄫而不能救鄫二國之罪也胡安國曰榖梁子曰莒人滅鄫非滅也立異姓以蒞祭祀滅亡之道也公羊亦云莒女有為鄫夫人者蓋欲立其出也或曰鄫取莒公子為後罪在鄫子不在莒人春秋應以梁亡之例而書鄫亡不當但責莒人也今直罪莒舍鄫何哉曰莒人之以其子為鄫後與黄歇進李園之妹於楚王吕不韋獻邯鄲之姬於秦公子其事雖殊其欲滅人之祀而有其國則一也春秋所以釋鄫而罪莒歟以此防民猶有以韓謐為世嗣昏亂紀度如郭氏者
吕祖謙曰莒滅鄫齊滅萊鄫恃其公行賂於魯萊恃其私有賂於齊卒皆見滅以此知其不可有所恃萊雖小國亦不易取齊自是年中圍萊至十二月方滅萊以此見萊亦不専是倚仗夙沙衞
冬叔孫豹如邾季孫宿如晉
謝湜曰宿行父子行父卒未期而季孫宿出聘大夫之釋喪從事也
十有二月齊侯滅萊
謝湜曰齊為萊病久矣至是滅萊
七年春郯子來朝夏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小邾子來朝城費
謝湜曰費季氏邑季氏専魯故城費家邑過制而不知禁此季氏所以耦國
胡安國曰費季氏邑也按左氏南遺為費宰叔仲昭伯為隊正欲善季氏而求媚於南遺謂遺請城費吾多與而役故季氏城費夫文子相三君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無藏金玉無重器備則固忠於公室而不顧其所食之私邑也及行父卒宿之不忠遂専魯國之政羣小媚之無故勞民妄興是役季氏益張其後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至於帥師墮費其越禮不度可知矣然則書城費乃履霜堅冰之戒强私家弱公室之萌據事直書而義自見矣用人不唯其賢惟其世豈不殆哉
秋季孫宿如衞八月螽冬十月衞侯使孫林父來聘壬戍及孫林父盟楚公子貞帥師圍陳十有二月公會晉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
謝湜曰會于鄬謀救陳也楚師圍陳三月矣而諸侯方會于鄬以諸侯畏楚出救之緩也不書救陳著其救陳之不力也鄬鄭地
鄭伯髠頑如會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
謝湜曰諸侯卒名鄭伯如會名者為如會而卒故也楚之圍陳也僖公懼楚又懼晉故鄬之會獨後諸侯書鄭伯如會著其後時也鄭伯以出會後時不為諸侯所見故未見諸侯而卒書未見諸侯著諸侯之不義也鄵鄭地諸侯卒于外書地重之也
胡安國曰按鄭僖公三傳皆以為弑而春秋書卒者左氏則曰以瘧疾赴也公羊則曰為中國諱也榖梁夫天下之惡莫大乎弑君聲罪致討大義也而可以偽赴又順其欲而不彰則亂臣賊子免於見討而春秋非傳信之書矣然則弑而書卒公羊以為為中國諱以視左氏偽赴之説為較優疑得聖人之意故習其説者未之察耳夫弑君之賊其惡不待貶絶而自見矣見弑者豈無不善之積以及其身者乎衞桓則以嫡母無寵宋殤則以亟戰疲民齊襄則以行同鳥獸鄭夷則以侮慢大臣蔡固則以滛而不父陳平國則以殺諫臣而通于夏氏楚䖍則以多行無禮奚齊則以嬖孽而國人不之君吳餘祭則以輕近刑人而晉州蒲欲盡去羣大臣而立其左右也若夫鄭僖公則異於是矣晉也者諸夏之盟主也楚也者借王之盗芋也僖公欲從諸侯會于鄬則是貴禮義為中國之君也諸大夫欲背諸夏與荆楚則是敢于黨惡僣亂之臣也以中國之君而見弑於僣亂之臣豈有不善之積以及其身者乎聖人至是傷之甚懼之甚故變文而書曰鄭伯髠頑如會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未見諸侯其曰如會何致其志也諸侯卒于境内不地鄵鄭邑也其曰卒于鄵見其弑而隱之也卒鄭伯逃歸陳侯聖人之㫖微而公榖之義精矣存天理抑人欲之意逺矣
陳侯逃歸
謝湜曰陳國被圍陳公子黄見執難固大矣然晉合諸侯會陳于鄬有救陳之志也哀公不能效死以從中國責諸侯以捍禦之力戒臣民以死國之義一日背棄列國若匹夫懼難奔逃國君守衞社稷之忠不復見矣書曰逃歸罪其失人君之道也救難之師如解焚溺以死力率諸侯赴楚救陳之道也楚之圍陳也諸侯書會鄬鄭伯書如㑹陳侯書逃歸晉失救陳之道由此見矣其不能保陳可知也
胡安國曰榖梁子曰逃義曰逃逃者匹夫之事上二年諸侯戍陳今楚令尹來伐諸侯又救之亦既勤矣為陳侯計者下令國中大申儆備立太子以固守親聽命於諸侯謀禦敵之䇿當是時晉君方明八卿和睦諸侯聽命必能致力於陳矣不此之顧棄儀衞而逃歸此匹夫之事耳夫義路也禮門也輕棄中國惟楚人之懼是不能由是路出入是門故書逃歸以罪之可謂深切著明矣
八年春王正月公如晉
謝湜曰公懼難故數朝晉
夏𦵏鄭僖公
謝湜曰僖公書𦵏則鄵之卒非子駟行逆明矣
鄭人侵蔡獲蔡公子變
謝湜曰蔡楚之屬也鄭不恤楚難既以不道侵蔡又以不道獲其大夫取禍之道也不書戰及敗者非敗掩不備而獲之也故子産曰小國無文徳而有武功禍莫大焉
季孫宿會晉侯鄭伯齊人宋人衞人邾人于邢丘謝湜曰邢丘之會以鄭有蔡功而會之也襄公在晉而季孫宿出會晉侯魯國權在季氏故也晉為盟主而尊臣抑君何以率諸侯邢丘晉地
胡安國曰蘇轍曰晉悼公修文襄之業改命朝聘之數使諸侯之大夫聽命於會大夫稱人衆詞也朝聘之節儉而有禮衆之所安也臣則以為大夫稱人貶之也昔周公戒成王以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夫不自為政而委於臣下是以國之利器示人而不知寳也朝聘事之大者重頌諸侯而使大夫聽命無乃以姑息愛人而不由徳乎使政在大夫而諸侯失國又豈所以愛之也後此八年溴梁之會悼公初沒諸侯皆在而大夫獨盟君若贅旒夫豈一朝一夕之故哉故邢丘之事魯公在晉而季孫宿㑹見魯之失政也諸侯之大夫貶而稱人謹其始也
公至自晉莒人伐我東鄙
謝湜曰莒既滅鄫魯侵其西界故莒人來伐莒魯不義其罪一也
秋九月大雩冬楚公子貞帥師伐鄭
謝湜曰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燮故楚師不旋踵伐鄭公子貞五年伐陳七年圍陳八年伐鄭楚一大夫而列國之師累嵗不能制中國治政不葺可知也悼公欲為霸主而會盟兵革累嵗不得息肩中國人民疲困可知也
胡安國曰齊宣王問於孟子曰交鄰國有道乎孟子曰有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太王事薰鬻勾踐事吳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畏天者保其國鄭介大國之間困强楚之令而欲息肩於晉若能信任仁賢明其刑政經畫財賦以禮法自守而親比四鄰必能保其封境荆楚雖大何畏焉而子耳子國加兵於蔡獲公子燮無故怒楚所謂不修文徳而有武功者也楚人來討不從則力不能敵從之則晉師必至故國人皆喜而子産獨不順焉以晉楚争鄭自兹弗得寧矣是以獲公子燮特書侵蔡以罪之而公子貞來伐鄭及楚平不復書矣平而不書以見鄭之屈服於楚而不信也犧牲玉帛待於境上以待强者而請盟其能國乎
晉侯使士匄來聘
九年春宋災
謝湜曰大火所害者衆故書宋災凡稱災天降之禍而為之災也火隂中之陽也陽氣偏勝則火乗物為災
夏季孫宿如晉
謝湜曰宿報士匄聘
五月辛酉夫人姜氏薨
謝湜曰姜氏宣公夫人成公母
秋八月癸未𦵏我小君穆姜冬公會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戲
謝湜曰公子貞之伐鄭也鄭子駟請從楚以紓民乃及楚平以鄭從楚故諸侯伐鄭以鄭服故盟于戲戲鄭地也以鄭服而盟故書同盟以小事大惟智與信而已智以行之信以終之完守仗信保國之道也鄭之從晉失此道矣故鄭人困於兵革而不得寧也胡安國曰鄭之見伐於楚子展曰小國無信兵亂日至亡無日矣請完守以老楚仗信以待晉其䇿未為失也而子駟遂及楚盟於是晉師至矣諸侯伐鄭晉人令於列國修器備盛糇糧歸老幼居疾于虎牢肆眚圍鄭鄭人恐乃行成荀偃曰逐圍之以待楚人之救而與之戰不然無成知罃曰許之盟而還師以敝楚吾三分四軍與諸侯之鋭以逆來者於我未病楚不能矣猶愈於戰暴骨以逞不可以争大勞未艾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制也乃許鄭成同盟于戲夫善為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知武子明於善陣之法以佐晉悼公屢與諸侯伐鄭楚輒救之而不與之戰楚子遂屈得善勝之道矣故下書蕭魚之會以美之
楚子伐鄭
謝湜曰諸侯之伐鄭也鄭人恐行成以鄭從晉故楚伐鄭方是時鄭能完守以備楚恃信以求晉晉有大援而楚不能加暴於我則小國之難解矣惟鄭二三其徳而内無固守之忠故春秋著其禍而責之也
春秋集義卷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三十九
宋 李明復 撰
襄公
十年春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㑹呉于柤
程氏學曰成十五年㑹呉于鍾離襄十年㑹呉于柤十有四年㑹呉于向三者殊㑹呉者聖人罪諸侯而外呉人也盖天子失政而諸侯亂中國無覇雖晉楚大國亦皆俛首以與呉人㑹且呉之暴横馮陵上國尤非楚比故也至哀十三年黄池之㑹書公㑹晉侯及呉子者成襄之間中國無覇而諸侯與呉人㑹然中國猶且為主焉故惟書㑹呉至此則又非鍾離柤向所可擬也春秋之末中國無伯黄池之㑹夫差擅强中國愈不能抗而呉子為主焉書呉之爵所以見中國之衰書晉之及所以抑呉人之横也抑呉人存中國聖人之㫖微矣
吕祖謙曰㑹于柤此是中國初與呉㑹是一件大事最要㸔
夏五月甲午遂滅偪陽
謝湜曰呉子夀夢在柤而晉率諸侯㑹之故曰㑹呉戚之㑹彼來㑹于戚中國為㑹主也中國為㑹主則稱呉人以人待之也柤之㑹此徃㑹于柤呉人為㑹主也呉人為㑹主則稱呉外之也外呉所以責諸侯也偪陽妘姓國也㑹呉將以服呉也因柤之㑹而遷師以滅偪陽諸侯以不仁不義示外冦而道之也强呉入為中國冦害必始於此矣滅偪陽書遂罪其因㑹而滅國也罪其因㑹强呉而示之虐也
公至自㑹楚公子貞鄭公孫輙帥師伐宋
謝湜曰公孫輙從楚伐宋以其背晉也戯之盟口血未乾而鄭國背之罪其違同盟也鄭介於晉楚之間事晉則有楚難事楚則有晉難晉楚交兵久矣為鄭計者一心以協中國鑿池築城以備楚修政令輯人民以致效死之守則楚雖暴横亦不可以為吾之患矣今乃反覆二心晉至則受命從晉楚至則受命從楚子孔為晉計則子駟為楚計子孔欲守盟則子駟欲背盟徒使禍連兵結士不得解甲而安春秋前書同盟後書伐宋著其反覆生禍也
晉師伐秦秋莒人伐我東鄙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伐鄭謝湜曰鄭從楚伐宋故諸侯伐鄭齊世子光先滕薛以强弱為序也以强弱為序諸侯之亂也
冬盗殺鄭公子騑公子𤼵公孫輙
程頥曰盗殺三卿不稱大夫失卿職也
謝湜曰楚之討侵蔡也子孔子蟜子展欲待晉子駟子國子耳欲從楚然則諸侯伐鄭其禍皆三卿為之也鄭國兵難不息三卿結怨於民者深故微賤之人乘國怨怒而出為三卿之難也輔臣建立國議可以不為逺慮者哉凡微賤之人竊𤼵而為亂春秋謂之盗政刑修舉則盗亡政刑敗亂則盗起三卿國之股肱也盗以蓄怨入殺三卿則鄭之政刑敗亂可知也殺不稱大夫以盗殺之故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鄭公子騑當國𤼵為司馬輙為司空騑與尉止有争及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師氏皆䘮田故五族聚羣不逞之徒以作亂入西宫殺三卿于朝不稱大夫程氏以為失卿職也卿大夫者國君之陪貳政之本也本强則精神折衝聞者偃息談笑而郤敵國之兵勝千里之難者矣乃至於身不能保而盗得殺之於朝安在為陪貳乎故削其大夫為當官失職者之鑒也
戍鄭虎牢
謝湜曰戍鄭虎牢晉命也諸侯為之也不書諸侯者諸侯心力不一故也虎牢不若戍陳之善也陳已背楚矣楚為陳害而諸侯戍之將以安陳也安陳中國之義也上書楚師伐陳而下書諸侯救陳則魯人之戍陳其善可知矣鄭雖有即楚之罪也然諸侯服鄭未嘗以義也或城虎牢偪之或合諸侯伐之或戍虎牢阨之而已戍虎牢將以危鄭也危鄭中國之不義也上書諸侯伐鄭而下書楚師救鄭則魯人之戍鄭虎牢其不善可知矣戍虎牢書鄭者以明虎牢鄭之分地而歸之鄭也以虎牢歸鄭罪諸侯之專虎牢也胡安國曰虎牢之地城不繫鄭者責在鄭也戍而繫鄭者罪諸侯也曷為責鄭設險所以守國有是險而不能設犧牲玉帛待盟境上使其民人不享土利辛苦墊隘無所底告然後請成故城不繫鄭者責其不能有也曷為罪諸侯夫鄭人從楚固云不義然中國所以城之者非欲斷楚之路為鄭蔽也駐師阨險以逼之耳至是伐而復戍焉猶前志也則可謂以義服之乎故戍而繫鄭者若曰鄭國分地受諸天子非列國所得專所以罪諸侯也聖人既以虎牢還繫於鄭又書楚公子貞帥師救鄭諸侯之罪益明矣夫以救許楚所以深罪諸侯不能保鄭肆其陵逼曽荆楚之不若也亦可謂深切著明也哉
楚公子貞帥師救鄭
謝湜曰救鄭恤之也恤之義也救而恤之為義則戍而病之不義可知矣書楚救鄭所以責諸侯也
公至自伐鄭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軍
謝湜曰周禮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皆因民力多寡厚薄而為之制也多乎此則傷民少乎此則傷國魯雖次國其地皆大國之地自入春秋人民彫耗兵不滿三軍久矣襄公欲為三軍故稱作作興建之名也以兵不足故作丘甲以丘甲不足故作三軍胡安國曰三軍魯之舊也古者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魯侯封於曲阜地方數百里天下莫强焉及僖公時能復周公之宇而史克作頌其詩曰公車千乘説者以為大國之賦也又曰公徒三萬説者以為大國之軍也故知三軍魯之舊耳然車而謂之公車則臣下無私乘也徒而謂之公徒則臣下無私民也若有侵伐諸卿更帥以出事畢則將歸於朝車復於甸甲散於丘卒還於邑將皆公家之臣兵皆公家之衆不相繫也文宣以來政在私門襄公㓜弱季氏益張廢公室之三軍而三家各有其一季氏盡征焉而舊法亡矣是以謂之作其明年季孫宿救台遂入鄆又其後享范獻子而公臣不能具三耦民不屬公可知矣春秋書其作者以見昭公失國定公無正而兵權不可去公室有天下國家者之所宜鑒也
朱熹曰天子六卿故有六軍諸侯三卿故有三軍吕祖謙曰作三軍胡春秋以為魯本三軍想周公受封之初賜之三軍或後來子孫微弱減削不可知或欲減之以避覇國貢税亦不可知然此作三軍季氏之心最不善孟氏最弱四分其人三分歸公而已取其一叔孫取其二季氏盡征之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不郊
謝氏曰免牲以郊事不吉而免之也免牛以牛體不完而免之也然則免牛之為不敬又甚於免牲可知也無牲可免則謂之不郊而不稱牲無牛可免則謂之不郊而不稱牛然則不郊之為不敬又甚於免牛可知也
鄭公孫舍之帥師侵宋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
程頥曰鄭服而同盟也隨復從楚伐宋云同見其反覆
謝湜曰鄭未服故鄭舍之侵宋以舍之侵宋故諸侯復伐鄭鄭服故盟于亳城北以鄭服而盟故稱同盟亳城鄭地
胡安國曰盟于亳城北鄭服而同盟也尋復從楚伐宋故書同盟見其既同而又叛也既同而又叛從子展之謀欲致晉師而後與之也故亳之盟其載書曰或簡兹命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隊命亡氏踣其國家雖渝此盟而不顧也噫慢鬼神至於此極而盟猶足恃乎
吕祖謙曰同盟于亳北載書皆大與前戲之書不同毋保姦與留慝同大槩則是毋保藏鄰國之姦惡
公至自伐鄭楚子鄭伯伐宋
謝湜曰鄭伯從楚伐宋以其背晉也亳北之盟口血未乾而簡公背之罪其違同盟也
吕祖謙曰楚鄭伐宋此出于展之謀
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伐鄭㑹于蕭魚
程頥曰頥讀春秋至蕭魚之㑹嘆曰至誠之能感人也晉悼公推誠以待反覆之鄭信而不疑鄭伯自是不背晉者二十四年至哉誠之能感人也
又曰諸侯數月之間再伐鄭鄭之反覆可知鄭又服而請㑹不書鄭㑹謂其不可信也而晉悼公推至誠以待人信之不疑至哉誠之能感人也自此鄭不背晉者二十四年
謝湜曰鄭伯從楚伐宋故諸侯復伐鄭伐而㑹于蕭魚以鄭伯服晉而出㑹諸侯也悼公以鄭之反覆也二年之間四合諸侯伐鄭大則齊宋魯衛小則曹莒邾滕薛杞莫不順命而從鄭人知楚之不可恃也由是一意歸于中國不待兵革久淹不待誓盟要約以誠意出㑹諸侯是㑹也諸侯歸鄭𠔿納斥候禁侵掠是㑹也以伐事始以㑹事終是後鄭人不復從楚而干戈休息者二十餘年然則蕭魚之㑹㑹之美者也書㑹于蕭魚善之也
胡安國曰程氏曰㑹于蕭魚鄭又服而請㑹也不書鄭㑹謂其不可信也而晉悼公推至誠以待人信鄭不疑禮其囚而歸焉納斥候禁侵掠遣叔肹告于諸侯而鄭自此不復背晉者二十四年至哉誠之能感人也自悼公能謀於魏絳以息民聽於知武子而不與楚戰故三駕而楚不能與之争雖城濮之績不越是矣
吕祖謙曰蕭魚之會是鄭人實服於晉與前後之服晉不同納斥候禁侵掠是鄭以信得示人以不疑晉悼公自蕭魚之㑹以後雖未全弱畢竟是驕更後來衛之亂不能討伐秦又不肯濟此處皆可見
公至自㑹
程頥曰兵不加鄭故書至自㑹
楚人執鄭行人良霄
謝湜曰兩國傳命必有行人行人所以通兩國之信也事有不直罪在國不在行人執非其罪也凡執行人皆稱人貶之也鄭之服於晉也以良霄告服于楚楚咎行人而執之楚之罪可見矣
冬秦人伐晉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莒人伐我東鄙圍台
謝湜曰莒人伐東鄙屢矣魯不能制故圍台
季孫宿帥師救台遂入鄆
謝湜曰莒人圍台固有罪矣宿受命救台而違指入鄆大夫之專權生事也入鄆書遂罪其專也救台義也入鄆不義也君以義始而臣以不義終季孫宿之罪也
胡安國曰鄆莒邑也遂者生事也入者逆詞也大夫無遂事受命而救台不受命而入鄆惡季孫宿之擅權使公不得有為於其國也或曰古者命將得專制閫外之事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者專之可也曰此為境外言之也台在邦域之中而專行之非有無君之心者不敢為也昭公逐定無正夫豈一朝夕之故哉其所由來者漸矣
吕祖謙曰台鄆皆莒地後入魯
夏晉侯使士魴來聘秋九月呉子乘卒
謝湜曰呉子夀夢㑹同赴告通於中國故書卒不書葬黜其號也
冬楚公子貞帥師侵宋
吕祖謙曰秦楚伐宋欲聊以報晉之取鄭
公如晉
謝湜曰襄公㓜弱政出大夫故公數朝晉
十有三年春公至自晉夏取邿
謝湜曰邿微國
秋九月庚辰楚子審卒冬城防
謝湜曰楚子楚共也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季孫宿叔老㑹晉士匄齊人宋人衛人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㑹呉于向
謝湜曰諸侯㑹呉欲以病楚且諸樊新立故也殊㑹呉狄之也魯書二卿罪其廢國事也向宋地
胡安國曰使舉上客而叔老並書者以内卿行則不得不書矣季孫宿以卿為介而不使之免叔老介於宿而不敢避盖兩失之雖晉人輕其幣而敬其使於君命使人之體豈為得哉
吕祖謙曰范宣子數呉之不徳必㑹諸侯而數之者晉為覇主故欲明大義以示諸侯
二月乙未朔日有食之夏四月叔孫豹㑹晉荀偃齊人宋人衛北宫括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伐秦
謝湜曰十年晉師伐秦十一年秦人伐晉秦晉報怨相攻未之息也故晉率列國大夫伐秦晉士匄春㑹列國大夫㑹呉晉荀偃夏㑹列國大夫伐秦諸侯委任大夫益重而列國之權皆大夫專之矣
己未衛侯出奔齊
謝湜曰獻公出奔公羊稱名是也獻公以不道自取播越其位絶於國以故出奔書名獻公之出孫林父逐之也臣無逐君之道故君雖見逐春秋亦以自奔為文
范祖禹曰衛獻公捨大臣而與小臣謀故失國出奔且大臣之所任者大小臣之所任者小而以小謀大以逺謀近此人君偏聴之蔽鮮有不敗事者也胡安國曰按左氏衛寗殖將死語其子曰吾得罪于君名在諸侯之策曰孫林父寗殖出其君夫所謂諸侯之策則列國之史也諸侯則若晉若魯是也史則若晉之乘魯之春秋是也今春秋書衛侯出奔齊而不曰孫林父寗殖出其君者盖仲尼筆削不同舊史之文也欲知經之大義深考舊文筆削之不同其得之矣或曰孫寗出君衆所同疾史策書之是也聖人曷為掩姦藏惡不暴其罪而以歸咎人主何哉曰臣而逐君其罪已明矣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神之主而民之望也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何可出也所為見逐無乃肆於民上縱其虐以棄天地之性乎故衛衎出奔使祝宗告亡且告無罪而定姜曰有罪若何告無春秋端本清源之書故不書所逐之臣而以自奔為名所以警乎人君者為後世鑒非聖人莫能修之為此類也
莒人侵我東鄙秋楚公子貞帥師伐呉
謝湜曰自中國㑹呉呉數為楚害故楚伐呉
冬季孫宿㑹晉士匄宋華閱衛孫林父鄭公孫蠆莒人邾人于戚
謝湜曰衛孫林父以臣逼君而晉士匄率大夫㑹之士匄以大國之力為惡首而黨逆臣也諸侯日微大夫日强以此而已
十有五年春宋公使向戍來聘二月己亥及向戍盟于劉劉夏逆王后于齊
程氏學曰婚姻者人倫之本王后者天下之母劉夏非三公而逆后是不重人倫之本不尊天下之母禮義何以興而風化何以成乎
謝湜曰王后配天子以主宗廟社稷者也其體尊矣以王后之尊而不以三公逆之非所以敬宗廟社稷也王后上以母道育天下下以婦道風天下其體重矣以王后之重而不以三公逆之非所以母天下而育之風天下而勸之也王后書劉夏著王室婚姻之失道也劉夏王國之士故書名
胡安國曰劉夏何以不稱使不與天子之使劉夏也婚姻人倫之本王后天下之母劉夏士也而逆后是不重人倫之本而重天下之母矣然則如何使卿徃逆公監之禮也官師從單靖公逆王后于齊書劉夏而不書靖公是知卿徃逆公監之禮也春秋婚姻得禮者常事不書
夏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公救成至遇季孫宿叔孫豹帥師城成郛
程氏學曰齊侯伐我北鄙圖成武備不謹邑城見圍救患當速救成至遇公畏齊而不敢至成也由不能救乃復畏避公之所為可知矣季孫能救故城郛見壊而城也
謝湜曰伐我北鄙圍成靈公為魯之難也救成至遇襄公畏齊之强也宿豹帥師城成郛以成郛見壊而城之也邊邑遇難救之不可以緩也至遇不行則魯人無救援之力也此所以成郛為齊所壊而城邑幾危也為千乘主而力不能出救一邑則公之萎蕤不振可知矣
秋八月丁巳日有食之邾人伐我南鄙
謝湜曰武備不嚴故四鄙為鄰國侵伐
冬十有一月癸亥晉侯周卒
朱熹曰晉悼公㓜年聰惠似周世宗或問晉悼公曰甚次第他才大叚髙觀當初人去周迎他時只十四嵗他說幾句話便有操有縱才歸晉做得便别當時厲公弑晉室大段費力及悼公歸來不知如何便被他做得恁地好恰如久雨積隂忽遇大晴光景都别赫然為之一新
又問勝桓公否曰儘勝但桓公是白地做起來悼公是見成基址熹嘗謂晉悼公周武帝周世宗三人是一般都做得事都是一做便成及才成又便死了吕祖謙曰厲公既弑悼公初立若論事勢晉自襄公以來權柄浸移臣下至靈公之弑臣下之權漸重到得厲公既弑之後最是難為時節然悼公即位之後自朝廷至於田野曠然大變使復見文公之威儀綱紀此見得悼公得要領處悼公自大夫逆于清原之日先與之定要約凡晉之驕臣皆聳然股栗此亦是正其紀綱此一段正與厲公相反厲公未入之初許賂中大夫惟恐不得入今悼公先與羣臣要約而後肯大抵天下之事須是初時做得是若太阿倒持已授他柄那時如何正得是時悼公即位之始先逐不臣者七人以明君臣之義使威令赫然始命百官施舍已責逮鰥寡振廢滯匡乏困救災患禁淫慝薄賦歛宥罪戾節器用時用民大布曠蕩之澤使覇業復興是知覇業之所以興者一則明要約如悼公初入之言曰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如此等言是也二則立威令如逐不臣者七人是也三則布恩惠如施舍已責是也四則定規模如命荀家等使訓卿之子弟恭儉孝悌是也五則舉賢才如六官之長舉不失徳已下是也晉悼公之所以覇其規模根本皆在於此又曰晉悼公再修文公之覇業復使晉之威令赫然布於諸侯自襄公厲公未有如悼公者所以後世論晉之覇業必須稱悼公然其問亦有得有失其小處固不足論今則論其大處所謂得之大者向者固已言之至其大失却未有説出晉自厲公以來政事弛墮權移臣下悼公初立方其朝於武宫逐不臣者七人固已能攬權柄使上下知所畏到此為之一新固是得之大若失之大者是何處晉自襄公以後權在臣下世世都如此自襄公時先軫不顧而唾已有臣强之漸後來靈公以下馴至厲公威令在臣下以悼公之覇一時収晉國之權及細考之政在臣下君弱臣强根本之患元不曽除去悼公事不一如十年荀罃為元帥荀偃士匄請伐偪陽罃不能違卒從之及十四年偃為元帥令軍中曰鷄鳴而駕塞井夷竈惟余馬首是瞻欒黶很僻從下軍而歸當時此事甚不一自此數事觀之以悼公之明其臣尚如此後六卿遂至分晉在悼公論固如是今則論時深為晉惜自晉傳至悼公出來禍亂萌芽當盡掃去悼公自以在自家粗可以辦事止説目前不能深憂逺慮此是悼公大失後不免至於六卿分晉正如唐宦官之盛敬宗文宗皆不能去此二君柔懦無志固不足論以武宗之英武宣宗之明察反不能去唐家宦官之禍亂根本宦官之固盤根錯節不能盡去但能使之稍戢不為大害而已此所以終不免朱全忠之患武宣唐之賢君二君自可除宦官之禍既不能去後來何縁去得晉自襄公厲公以來都不能去權臣至于悼公亦晉之賢君却都不理會後來如何去得以此見悼公規模狹小雖有違命之臣反將就容養悼公自以為辦事得一時之便不知亂根所在子孫之所深憂惜乎以悼公之明臣强可削而不能削也
獻俘反謂夷俘偪陽乃魯之附庸國而謂之夷俘晉自穆襄以來滅耿滅霍滅虞滅虢非不多也皆未嘗隠其名而謂之夷俘悼公君臣稍賢獨知中國自相屠戮之耻遮盖其名謂之夷俘又不欲盡滅其嗣使内史選其族嗣納諸霍人其賢可見然就此責之既知其罪自當不為乃隠其名上欺先君下欺國人自可見悼公大失所在所以不忍書滅使周内史者可見制度尚在周官内史之職掌八柄曰爵曰賞以封諸侯晉要封偪陽必命周内史此周之官制尚在左氏與周禮源流體統相接
春秋集義卷三十九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
宋 李明復 撰
襄公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晉悼公三月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薜伯𣏌伯小邾子于溴梁戊寅大夫盟
謝湜曰平公新立㑹諸侯盟于溴梁繼先君之烈也大䘮未畢而出㑹諸侯則其惡不待貶而見矣袁僑之盟非諸侯盟宋之盟諸侯不在㑹故盟稱諸侯之大夫溴梁之盟諸侯在㑹而大夫受命為盟故盟稱大夫
胡安國曰牡丘之㑹諸侯既次于匡則書曰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鷄澤之㑹諸侯既盟而陳侯使袁僑如㑹則書曰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今溴梁之㑹諸侯皆在是若欲使大夫盟者則宜書魯卿及諸侯之大夫盟可也而獨書大夫何也諸侯政失大夫皆不臣也上二年春正月㑹于向十有四國之大夫也夏四月㑹伐秦十有三國之大夫也冬㑹于戚七國之大夫也此三㑹皆國之大事也而使大夫專之而諸侯皆不與焉是列國之君不自為政弗躬弗親禮樂征伐已自大夫出矣况悼公既殁晉平初立無先公之明也君若贅旒而大夫張亦宜矣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善惡積於至微而不可揜常情忽於未兆而不預謀荀偃怒大夫盟而晉靖公廢趙藉韓䖍魏斯為諸侯之勢見矣有國者謹於禮而不敢忽此春秋以待後世之意也
吕祖謙曰人君即位之初便可占知終身之昏明治亂之由晉平公繼悼公之後恃晉國之少安放於奢侈溺於宴安觀其即位之初使羊舌𦙝為太傅張君臣為中軍司馬祁奚韓襄欒盈士鞅為公族大夫虞丘書為乘馬御改服修官蒸于曲沃警守而下㑹于溴梁平公固是無知其初即位能用許多人何故後來衰弱須㸔他承悼公之後典刑法度尚在畧有可觀固是平公之力亦皆是悼公之餘平公即位之初規模便與悼公别了且悼公即位之初政事用之一國上下煥然一新其初如此後來蕭魚既㑹之後早是漸衰况平公即位之初規模已不如悼公頼悼公之舊政遺法尚在慿藉扶持平穏安帖至數十年而平公又漸漸昏墮以此知覇業之衰亦可占知於即位之初其後之覇主强弱昏明治亂亦基於此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
謝湜曰二國雖為魯難然非有罪惡及民也溴梁之會二國受盟非違命也平公首令諸侯而不以其罪執邾莒失政刑矣晉侯奪爵書人貶之也二子罪非在所絶也執以歸則非屈辱於晉也故雖失位不名
齊侯伐我北鄙夏公至自㑹五月甲子地震叔老㑹鄭伯晉荀偃衛寗殖宋人伐許
謝湜曰許不與中國㑹盟故列國伐許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成
謝湜曰齊侯難魯不已故再圍成
大雩冬叔孫豹如晉
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牼卒
謝湜曰不書卒於晉晉人復釋之故也
宋人伐陳
謝湜曰陳自七年逃歸未與中國㑹盟
夏衛石買帥師伐曹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髙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
謝湜曰三年之中五伐我北鄙四圍我屬邑兵之暴亂者也
九月大雩宋華臣出奔陳
謝湜曰君書出奔罪其失國臣書出奔罪君不能治
冬邾人伐我南鄙
謝湜曰邾人又伐南鄙魯之結怨鄰國亦可知也
十有八年春白狄來
謝湜曰白狄以夷禮來朝不成朝禮故直書來胡安國曰劉敞曰夷狄於中國無事焉其於天子世一見則諸侯雖善其交際不得而通也是以春秋亦不與其朝不與其朝者懲慝一内外也周公致太平越裳氏重九譯而獻其白雉公曰君子徳不及焉不享其贄此乃天子而讓也况列國之君乎守藩之臣乎
夏晉人執衛行人石買
謝湜曰以衛不直而執之則罪不在行人以買伐曹而執之則不當執於行人
秋齊師伐我北鄙
謝湜曰五伐四圍猶復起師
冬十月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
程頥曰書同圍見諸侯之惡齊
程氏學曰凡侵伐圍入之類未有言同者獨此書同圍何哉曰背盟肆暴數伐鄰國諸侯共疾而圍之啖子曰諸侯同心圍齊特曰同圍是也十有九年盟于祝柯亦同心故也
謝湜曰齊魯鄰國也齊侯怙險負衆六伐魯北鄙四圍魯成邑諸侯背盟棄好肆害虐鄰未有過於此者也兵以好惡為主衆所好者衆欲助衆所惡者衆欲去齊之不道諸侯惡之甚矣故十有二國同心伐齊而圍之也書同圍齊以明諸侯疾齊之深也
胡安國曰凡侵伐圍入未有書同者而獨於此書同圍齊何也齊環背盟棄好陵虐神主肆其暴横數伐鄰國觀加兵於魯則可見矣諸侯所共惡疾故同心而圍之也同心圍齊其以伐致何也見齊環無道宜得惡疾大諸侯之伐而免其圍齊之罪詞也春秋於此有沮横逆抑强暴之意孟子曰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自作孽不可逭其齊侯環之謂矣尚誰懟哉
曹伯負芻卒于師
謝湜曰諸侯有社稷人民之重卒書于師謹之也
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于祝柯
謝湜曰諸侯既圍齊於是盟於祝柯盟曰大毋侵小為齊故也同圍齊義事也諸侯所同欲也善其同圍齊故盟稱諸侯
晉人執邾子
謝湜曰邾子非以罪在所絶見執故不名溴梁既盟之後晉人執莒子邾子祝柯既盟之後晉又執邾子為天下盟主而首犯盟約非以信諸侯也
公至自伐齊
謝湜曰以伐至圍者以明以義伐齊與不道圍人之國者異也
取邾田自漷水
謝湜曰邾小國也其伐我南鄙正以疆界不明故圍齊之後晉人執其君魯人取其田春秋正其曲直而田稱邾邾田書取則疆界不明曲乃在魯而不在邾矣邾田自漷水著其取田之多也圍齊義也取邾田不義也以義討齊之暴復以不義侵邾之疆以亂繼亂而已故晉執邾子書人邾以田與魯書取所以正其亂也
季孫宿如晉葬曹成公夏衛孫林父帥師伐齊秋七月辛卯齊侯環卒晉士匄帥師侵齊至糓聞齊侯卒乃還程氏學曰十九年晉士匄侵齊至糓聞齊侯卒乃還善之也天下無王諸侯擅命征伐各自已出利人之難以成其私故伐人之䘮者比比而士匄乃有惻隐之心恕人之患還師不侵豈不善乎雖然專命乃還書法亦見其譏糓梁曰為士匄者宜奈何宜墠帷而歸命乎介士匄若能如是其善何以加乎
謝湜曰諸侯暴横侵伐久矣利人之難乘人之危興兵以濟其欲者國國皆是也士匄受命侵齊師已至糓矣其聞齊之䘮也以不伐䘮之義退師而還大夫居暴亂之中而能以恤人之患為心者也春秋録其聞䘮而還善之也晉出師無名不伐䘮兵之大義士匄雖不待君命還師然其還也上無損於國下無損於忠得臨權適變之宜矣然則還不書遂者與其還而不罪其專也雖然為士匄者又能以一介反命于君則臣子之善備矣
胡安國曰糓齊地也還者終事之詞古之為師不伐䘮大夫以君命出境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者則專之可也世衰道微暴行交作利人之難以成其私欲者衆矣士匄乃有惻隐之心聞齊侯卒而還不亦善乎或曰君不尸小事臣不專大名為士匄者宜墠帷而歸命乎介則非矣使士匄未出晉境如是焉可也已至齊地則進退在士匄矣猶欲墠帷而歸命乎介則非古者命將不從中覆專制境外之意而况䘮必不可伐非進退可疑而待請者故至糓聞齊侯卒乃還善之也
朱熹曰春秋分明處如晉士匄侵齊至糓聞齊侯卒乃還此分明是與之也
八月丙辰仲孫蔑卒齊殺其大夫髙厚鄭殺其大夫公子嘉
謝湜曰齊髙厚得罪於齊鄭公子嘉得罪於鄭殺書國皆以國法當殺故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初盗殺鄭三卿於西宫之朝公子嘉知而不言既又欲起楚師以去諸大夫故楚人伐鄭至于純門而返至是嘉之為政也專國人患之乃討西宫之難與純門之師子展子西率國人殺嘉而分其室不稱鄭人者嘉則有罪矣而子展子西不能正以王法肆諸市朝與衆同棄乃利其室而分之有私意焉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此春秋原情定罪之意
冬葬齊靈公城西郛叔孫豹㑹晉士匄于柯城武城謝湜曰城西郛城武城皆以備齊齊猶未協故也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㑹莒人盟于向
謝湜曰魯及莒平故盟于向
夏六月庚申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于澶淵
謝湜曰齊與晉平故盟于澶淵
秋公至自㑹仲孫速帥師伐邾
謝湜曰澶淵之盟仲孫速首犯盟約伐邾罪之也
蔡殺其大夫公子爕蔡公子履出奔楚
謝湜曰左氏謂公子爕欲背楚之晉履其母弟胡安國曰按左氏初蔡文侯欲事晉曰先君與於踐土之盟晉不可棄且兄弟也畏楚不能行而卒楚人使蔡無常公子爕來從先君以利蔡謀國之合於義者也國人乃不順焉而殺爕此何罪矣故稱國而不去其官公子履其母弟也進不能正國退不能逺害懼禍而奔從於荆楚書者罪之也
陳侯之弟黄出奔楚
謝湜曰公子黄出奔稱弟罪哀公之不能全其弟也親莫親於兄弟不以讒邪貳之則手足固矣哀公以慶虎之譛疑其弟而奔之非親親之道也
叔老如齊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季孫宿如宋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晉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謝湜曰庶其以邑叛來奔而魯受之其惡不待貶而見矣澶淵既盟之後既犯盟約伐邾又犯盟約納邾庶其魯人之失信也納叛非所以安吾國失信非所以服鄰國故臧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失禮焉何以詰吾盗
胡安國曰庶其邾大夫也春秋小國之大夫不書其姓氏微也以其事接我則書其姓氏謹之也莒慶以大夫即魯而圖婚接我不以禮者也邾庶其以地叛其君而來奔接我不以義者也以欲敗禮則身必危以利棄義則國必亂春秋禮義之大宗故小國之大夫接我以利欲則特書其姓氏謹之也漆一邑閭丘一邑而不言及者庶其之私邑所受於君而食之者此叛臣何以不書叛書名書地而竊邑叛君之罪見矣夫棄外域從諸夏其慕義之心疑可與也然有據城以求援者君子猶以為不可受而况鄰國乎書來奔而魯受叛臣納其地之罪亦見矣
夏公至自晉秋晉欒盈出奔楚
謝湜曰欒盈以好施多士為范氏所逐故出奔楚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曹伯來朝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
夏四月
秋七月辛酉叔老卒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沙隨
謝湜曰欒盈晉之權臣其奔楚也平公懼盈為亂故再㑹諸侯將以伐欒盈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㑹于商任錮欒氏也㑹于沙隨復錮欒氏也古者大夫去國君不掃其社稷不繫纍其子弟不収其田邑使人𨗳之出疆又先之於其所徃勑五典厚人倫也晉不念欒氏世勲而逐盈又將復執之而命諸侯無得納焉則亦過也楚逐申公巫臣子反請以重幣錮之楚子曰止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於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其賢於商任沙隨之謀逺矣
公至自會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謝湜曰追舒寵小人生國患故楚以國法殺之胡宏曰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按公子追舒非有大逆之罪退之可也而王必欲殺之則非矣為棄疾者進宜陳使臣之禮以諌王退宜陳事君之禮以諌父諌於王而王不聴則竊負父而去之可也諌於父而父不聴則號泣而隨之可也諌於王與父皆不聴焉則請後祖廟而以身代父死可也烏有閔黙恬然不動其心坐待王殺其父然後死之者以為子則不孝以為臣則不忠噫大道不明是以人至此極而莫覺莫悟也故愚論之以示為仁之道焉而春秋書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不罪棄疾者大夫者人君之股肱心膂也公子者宗室之枝葉庇蔭也而輕殺之所以罪楚君也棄疾殺其父矣豈必待貶絶而後見其惡哉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乙巳杞伯匄卒夏邾畀我來奔
謝湜曰庶其以邑來奔矣畀我又以罪來奔所謂為邾之逋逃淵藪也魯無政矣
𦵏杞孝公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謝湜曰慶虎得罪於國其禍連及慶寅殺書及以著刑誅之濫也孔父之及以君之禍而連及其臣也慶盈之及以臣之禍而連及其親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慶虎無道求專陳國暴蔑其君畏公子黄之偪而愬諸楚曰與蔡司馬同謀楚人以為討公子黄奔楚愬之二慶以陳叛楚屈建圍陳殺二慶夫人君擅一國之利勢使權臣暴蔑其身而不能逺欲去其親而不能保譛愬之於大國而不能辨至因楚人之力然後能克則非君人之道也故二慶之死稱國以殺公子黄之出特以弟書者譏歸陳侯也凡此皆春秋端本之意
陳侯之弟黄自楚歸于陳
謝湜曰公子黄雖頼楚力以歸然黄非有罪惡於國書弟著其不失弟道也然則出稱弟所以責其兄歸稱弟所以明其弟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
謝湜曰欒盈之奔也晉國既失討治又失備禦故盈帥曲沃之甲入晉以師敗故入于曲沃復入絶之辭也欒盈擅以家邑甲衆引兵入國雖曰入討范氏志乃欲危社稷背逆之罪大矣入書復入以明在所誅絶也宋魚石晉欒盈鄭良霄其罪一也魚石不稱所自者以楚子伐宋見之也欒盈不稱所自者以其内恃曲沃也故魚石欒盈以復入著其罪也良霄不稱復入者以自許著其罪也霄以他國兵力逼君以入則罪在所絶可知矣
胡安國曰欒氏晉室之世臣故盈雖出奔猶繋於晉復入者甚逆之辭為其既絶而復入也曲沃者所食之地當是時權寵之臣各以利誘其下使為之用至於殺身而不避莫知有君臣之分者也故閒語欒孺子者則或泣或歎以為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盈從之遂入絳乘公門若非天棄欒氏又有范鞅之謀晉亦殆矣原其失在於錮之甚急使無所容於天地之間是以至此極春秋備書之以見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其為後世鑒豈不深切著明也哉
吕祖謙曰欒盈奔楚初無大罪范宣子直以其勢位逼已兩不相容而逐之盈亡之後自楚適齊自齊入郛幾危晉室盈之罪固不可逃然考其所至之由而宣子之罪尤大當時宣子逐盈之勢甚廹以楚錮之使無容身駐足之地所以激成欒盈之禍宣子雖先逐欒盈晉亦從此衰夫晉以堂堂之大國逐一亡大夫東西南北任其所之可也何至勤天下之諸侯見得覇業不競故諸侯得以輕侮晉室而至於失諸侯也古者大夫出疆三年不反然後收其田里欒盈無大罪乃合諸侯使無所容於天地之間其勢無聊安得而不亂所以作亂非其本心使宣子疾之不如此之甚欒盈亦不至如此罪在宣子不可專罪盈然雖就盈身上論亦不能無罪自欒書弑厲公其勢已炙手可熱繼以欒黶驕狠侈虐上無君下無同列以欒書之强又繼之以黶之虐欒氏之門如烈火炎炎可畏盈於此繼祖父之業正當恐懼修省尚恐不濟郤又如何用箕遺黄淵嘉父等人以固其黨使其如楚文子自毁其家以紓楚國之難尚未能免郤招許多人如以水濟水以火濟火其勢方炎正滿盈之後不能自損抑又郤如此此雖宣子之罪而縱風止炎抱薪救火遂致滅欒氏之門實欒盈之罪也
又曰晉欒盈得罪於晉遂出奔齊自齊復入舊邑帥曲沃之甲以晝入絳夫晉以堂堂之大國范宣子為政不設武備而使叛臣得白晝以兵而入於國都當時晉國之社稷不亡若綴旒然向使因欒氏之隙諸侯從而乘之則晉之不亡者幾希宣子秉政而致此盖縁他倚靠外裏都不曾謹封疆明斥堠使持兵直入國都幾亡社稷與其外號令諸侯何如自家謹守封疆宣子初當盈奔在外時非是不知戒觀其兩次大合諸侯以重錮欒氏宣子自以為諸侯决不受欒氏矣他只管去外理㑹裏備都懈怠了及盈既入曲沃宣子都不知前更無一夫之禦盖縁只去外理㑹然當時處這大亂當此大變粗能支持致敗欒氏存晉社稷者其謀皆出於樂王鮒欒氏之入也宣子倉皇無計桓子教之以奉君走固宫及教之以欒氏所得惟魏氏而可强取使當時不從桓子奉君之謀則欒氏之勢殆未可禦不從强取魏氏之謀則魏舒以佐悼公之智而助欒氏未易可去桓子必欲郤而取之所以能終敗欒氏其功亦大矣然㸔得桓子之功固有力於晉亦所以為晉之害桓子在晉一嬖臣也安晉之謀不出於晉之士大夫而出于嬖倖之桓子則晉君豈不輕視士大夫而益重嬖臣之寵乎故使嬖臣之權愈重而晉之社稷愈不振而覇業愈衰者士大夫之過也
秋齊侯伐衛遂伐晉
謝湜曰莊公自衛伐晉乘晉欒盈之難而為冦也伐晉書遂罪其不正也㑹晉盟于澶淵而復背其盟莊公之失信也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於雍榆
程氏學曰晉有欒盈之難重以齊侯之伐魯命豹帥師救之斯義事也豹乃怠棄君命不恤同姓之憂次于雍榆卒不克救豹罪明矣
謝湜曰欒盈叛晉於内齊侯伐晉於外魯命帥師救之義之大者也叔孫豹不急盟主之難而以師止于雍榆罪之大者也書救所以善魯也書次所以責豹也救邢先次後救者罪其救之緩也救晉先救後次者罪其廢命不行也
己卯仲孫速卒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
謝湜曰紇事其主不以道故犯門斬闗而奔
晉人殺欒盈
謝湜曰殺稱人討逆之辭也衛元喧寗喜雖逆臣然以本國大夫得罪故其死稱大夫晉欒盈鄭良霄以罪出奔本國皆絶其位故其死不稱大夫
齊侯襲莒
謝湜曰輕行掩不備曰襲以兵襲國冦盗之兵也恥莫大焉晉有難而伐之莒無故而襲之黨叛臣伐盟主襲隣國齊莊之君徳喪矣非所以保國也
春秋集義卷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一
宋 李明復 撰
㐮公
二十有四年春孫叔豹如晉仲孫羯帥師侵齊
謝湜曰齊侯伐晉故魯師侵齊救而次為不仁出師而侵為不義
夏楚子伐呉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齊崔杼帥師伐莒
謝湜曰君襲之臣伐之非伐莒之道也
大水八月己巳朔日有食之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儀
謝湜曰齊侯背盟不道甚矣㑹于夷儀將以伐齊也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
謝湜曰三國從楚故自陳侯逃歸以來不與㑹盟
公至自㑹陳鍼宜咎出奔楚叔孫豹如京師大饑謝湜曰所至乏食為大饑大水一傷秋稼而國無蓄積故大饑
胡安國曰古者救災之政若國凶荒或𤼵廪以賑之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以就食或為粥溢以救餓莩或興工作以聚失業之人緩刑舍禁弛力薄征索鬼神除盗賊弛射侯而不燕置廷道而不修殺禮物而不備雖有旱乾水溢民無菜色所以備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有隂沴之災而冬大饑盖所以賑業之者有不備矣故書之以為戒
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
謝湜曰仲孫羯侵齊故崔杼伐我北鄙
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光
范祖禹曰古者官守其職史書善惡君相不與焉故齊太史兄弟三人死於崔杼而卒不没其罪此奸臣賊子所以懼也後世人君得觀史而宰相監修欲其直筆不亦難乎
謝湜曰崔杼以世卿専國久矣是以難其君若難匹夫羣臣惟知聴命於崔而不知有君也春秋前書崔氏其禍基於此矣然則世卿之禍可不戒哉莊公妖色黷武事委政權臣而棄身於姦人之室君道於此替矣然則杼之難雖曰臣之逆也亦君自取之而已賊不討故不書葬
胡安國曰齊莊公見弑賈舉州綽等十人皆死之而不得以死節稱何也所謂死節者以義事君責難陳善有所從違而不茍者是也雖在屬車後乘必不肯同入崔氏之宫矣若此十人者獨以勇力聞皆逄君之惡從君於昏亂而莊公嬖之者死非其所比諸匹夫匹婦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者猶不逮也晏平仲曰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豈為其口實社稷是飬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已死而為已亡非其私昵誰敢任之此十人者真其私暱任此宜矣雖殺身不償責安得以死節許之哉
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夷儀
謝湜曰齊有崔杼弑逆之亂㑹于夷儀以討齊也胡安國曰諸侯㑹于夷儀將以討齊齊使隰鉏請成慶封如師男女以班賂晉侯以宗器樂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帥三軍之大夫百官之正長師旅及處守者皆有賂晉侯許之夫晉本為報朝歌之役來討及㑹夷儀既聞崔杼之弑則宜下令三軍建而復斾聲於齊人問莊公之故執崔杼以戮之謀於齊衆置君以定其國示天討之義則方伯連帥之職修矣今乃知賊不討而受其賂則是與之同情也故春秋治之如下文所貶云
六月壬子鄭公孫舍之帥師入陳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
謝湜曰盟于重丘將以討齊之逆也討逆諸侯之同志故稱諸侯其盟諸侯所同欲故稱同盟諸侯志在定亂善之大也然卒不能討治大逆而尸之市朝則諸侯之所同罪亦見矣然則重兵之盟書諸侯書同盟既以著其善又以著其惡
胡安國曰崔杼既弑其君矣晉侯受其賂而許之成故盟于重丘特書曰同
公至自㑹衛侯入于夷儀
謝湜曰衛立公孫剽主衛則夷儀已非獻有矣書入以示獻公之失國也以臣逐君林父之逆也立剽衛人之擅命也獻公既絶於國然而於國有不可絶之義也其入也爵而不名以示獻公之不當絶也衎入夷儀不名與鄭伯突入櫟異矣
胡安國曰鄭伯突入于櫟衛侯入于夷儀其入則一或名或不名者鄭伯奪正以立而國人君之諸侯助之不知其義不可以有國也故特書其名著王法以絶之衛侯蔑其冡卿失國出奔固不為無罪矣然有世叔儀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内或營其外有歸道焉則其義猶未絶也故止書其爵而不名寗喜弑剽復歸于衛然後書名此聖人俟其改過遷善不輕絶人之意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此類是也
楚屈建帥師滅舒鳩
謝湜曰舒鳩楚屬國
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十有二月呉子遏伐楚門于巢卒
謝湜曰呉子伐楚名者為伐楚而卒故也門于巢攻巢之門也呉子以身當巢門故巢人射而殺之為一國君主而見殺于門乃呉子取之而已其死書卒不書殺罪其自取也凡國君自取禍患而遇害者春秋不以罪人責君之自保也
胡安國曰巢南國也其言門于巢卒者呉子將伐楚引師至巢入其門巢人射諸城上矢中呉子而卒非呉子之自輕而見殺也古者入境必假道過門必釋甲入國則不馳或曰古者大國過小邑小邑必飾城而請罪亦非巢之輕以一矢相加不餙城而請罪也
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衛寗喜弑其君剽
謝湜曰衎之奔也孫林父寗殖立剽以主衛衛之政令出於剽者十有三年寗喜北臣之久矣然則寗喜之君也衎之入也寗喜又以子鮮之命攻剽而殺之其殺剽非以社稷為心也特以固寵而已剽之立雖非命且非順春秋書君書弑者正剽為喜之君以著喜之逆也受其命則為之君食其禄則為之臣北事之矣而後害之逆之大也孫林父寗殖逐衎而立剽寗喜殺剽而復衎其罪一也
胡安國喜甞受命於其父使納獻公以免逐君之惡衛侯出入皆以爵稱於義未絶而剽以公孫非次而立又未有説焉則喜之罪應末減矣亦以弑其君書何也奕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况置君乎於衎則殖也出之喜也納之於剽則殖也立之喜也弑之是奕棋之不若也不思其終亦甚矣故聖人特正其為弑君之罪示天下後世使知謹於廢立之際而不敢忽也霍光以大義廢昌邑立宣帝猶有言其罪者而朝廷加肅况私意耶范粲桓彛之徒殺身不顧君子所以深取之者知春秋之㫖矣
衛孫林父入于戚以叛
謝湜曰獻公將反林父專邑背國有危害社稷之心入戚書叛著其逆也
甲午衛侯衎復歸於衛
程氏學曰凡曰歸曰復歸曰入曰復入大抵歸者易辭入者難辭且言自外也復歸者謂其既絶而復歸復入者謂其已絶而復入若夫善惡之志輕重之義則不可以一槩求各繫其事也蓋歸者不必盡善以其内外有援故歸為易入者不必盡惡以其内外有難故入為難惟復入者則皆甚其惡矣他皆可以例求之
謝湜曰衎之出非有大罪剽既弑則國乃其國故其返國書歸以其播越失國故書名以其已絶而得歸故書復歸諸侯雖無大惡茍不能保國而出則其位絶矣故衛侯出奔名復歸名以正獻公之罪也諸侯雖失位茍無暴逆大惡則其義之未絶也臣子有討難之忠則君位復矣衛侯入夷儀不名以正衛國之罪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孫林父以戚如晉書曰入于戚以叛著其據土背君之罪也臣之禄君實有焉專禄以周旋戮也衛侯出奔齊入于夷儀皆以爵稱今既復歸而得國矣乃書其名何也人之有徳慧術智者甞存乎疢疾衛侯淹恤在外十有二年困於心衡於慮久矣此生於憂患之時而一旦得國失信無刑猶夫人也則是困而弗革雖復得國猶非其國也此見春秋俟人改過之深而責人自棄之重欲其强於為善之意也
夏晉侯使荀呉來聘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
謝湜曰晉人主㑹故先鄭良霄良霄國卿故先宋人衛有孫林父寗喜之亂澶淵之㑹釋衛二大逆而不即討五國之罪也
秋宋公殺其世子痤
謝湜曰晉獻公以驪姬之譛殺世子申生宋平公以伊戾之譛殺世子痤皆自絶其世者也内有嬖妾寵孽外有邪臣險士則雖世子之親且重讒言日進而父子之恩離矣有國者不可不戒也
胡安國曰殺世子母弟直書君者甚之也宋寺人伊戾為太子内師無寵譛於宋公而殺之則賊世子痤者寺人矣而獨甚宋公何哉譛言之得行也必有嬖妾配嫡以惑其心又有小人欲結内援者以為之助然後愛惡一移父子夫婦之間不能相保者衆矣尸此者其誰乎晉獻之殺申生宋公之殺痤直稱君者春秋正其本之意
晉人執衛寗喜
謝湜曰寗喜弑君之賊也晉國執而不殺者執不以其罪也孫林父寗喜其罪一也喜之弑剽也林父為叛于戚晉之執喜以其背林父而非以其害君也釋二逆不治而執逆臣以助逆臣失伯討之義矣晉侯奪爵書人貶之也
八月壬午許男寗卒于楚冬楚子蔡侯陳侯伐鄭謝湜曰楚子與三國伐鄭鄭不從故又與陳蔡伐鄭
葬許靈公
二十有七年春齊侯使慶封來聘
謝湜曰齊景公初修好于魯
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衛石惡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
謝湜曰宋之㑹晉楚及列國大夫皆與盟二國初以恩好相通也自㑹宋以後大夫權勢益重而㑹盟之事率大夫為之矣其積習之漸非一日也
衛殺其大夫寗喜
謝湜曰公孫剽孫寗所立也喜為之臣則剽為之君矣喜殺剽加以逆詞者以正剽之為喜君也剽以逆臣逐君而立王法所當絶也豈衛人所宜臣事哉衛殺喜不加以討賊辭者以正剽之非衛君也晉立奚齊卓子衛立公孫剽立非其立皆失人心故晉殺里克衛殺寗喜皆不稱人其義一也
胡安國曰寗喜既坐弑君之罪矣不以討賊之詞何也初衛侯使與喜言茍反政由寗氏祭則寡人寗氏納之衛侯復國患寗喜之專也公孫免餘請殺之曰微寗子不及此吾與之言矣對曰臣殺之君勿與知乃攻寗氏殺喜尸諸朝子鮮曰逐我者出納我者死賞罰無章何以勸沮君失其信而國無刑不亦難乎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
衛侯之弟鱄出奔晉
謝湜曰鱄出奔稱弟罪獻公之不能全其弟也承母之命而不㤀其兄致臣之忠以成其事可謂有弟之道矣獻公誅殺非義失信而無刑以弟之力復國而其終使弟不食衛粟而奔非所以睦宗族也弟而出奔則公之難與共處由此見矣
胡安國曰衛侯之入使鱄與寗喜約言既殺寗喜鱄病失言遂出奔晉託於木門不鄉衛國而坐木門大夫勸之仕不可曰仕而廢其事罪也從之所以昭吾出也吾不可以立于人之朝矣終身不仕其稱弟罪衛侯也糓梁子曰鱄之去合乎春秋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謝湜曰宋之盟晉為盟主楚亦從盟晉楚交盟則邦國有息肩之地矣故盟稱諸侯之大夫以諸侯同欲故也
胡安國曰此一地也曷為再言宋書之重詞之複其中必有大美惡焉宋之盟合左師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而楚屈建請楚晉之從交相見自是中國諸侯南向而朝楚及申之㑹而楚子以簒弑之賊大合十有一國之衆而用齊桓召陵之禮宋左師鄭子産皆獻禮焉宋世子佐以後至遂辭而不見伐呉滅頼無敢違者聖人至是哀人倫之滅傷中國之衰而其事自宋之盟始也故㑹盟同地而再言宋者貶之也或者乃以宋之盟中國不出荆蠻不入玉帛之使交乎天下以尊周室為晉趙武楚屈建之力而善此盟也其説誤矣
吕祖謙曰晉楚交相見夷夏自此不分弭兵雖是一時省事又生出一件事又曰宋向戌欲合晉楚之成以弭兵左氏書曰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左氏説得極好最得法觀左氏書以為名三字便見向戍之弭兵非是果欲息民欲求息民之名耳當時大國惟晉與楚向戍善於趙文子又善於令尹子木晉楚既從諸小國自不得不赴故卒成弭兵之一事其後向戍挾弭兵之事又書左師請賞公與之邑六十則向戍弭兵之意非果欲息天下之民平諸侯之争區區為一已之利而已上而為名下而為利左氏於前書弭兵為名既有以誅其心於後則記其請邑之事又有以指其實左氏真有書法則戍弭兵之謀其心固可知矣當時子罕之言猶有可論者以事而論弭兵以為名利固可罪及其以邑示子罕子罕削而投之左師便辭邑向戍欲攻司城左師曰夫子存我徳莫大焉又可攻乎其初固可罪至此而能悔亦可嘉又須㸔弭兵事全生靈之命息戰争之禍固善然惟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内寧必有外憂此意正與孟子入則無法家拂士之意同又如本朝李文靖沆為相時當時南北皆未寧或至旰食羽檄旦至廟堂王文正公沂以為憂嘆曰我輩安能坐致太平得優游無事耶文靖公曰少有憂勤足為警戒參政謂今日多事萬一邊鄙既寧竊恐朝廷事反多於今日參政自將見之其後澶淵既盟之後及北虜講和西戎納欵而東封西祀搜講墜典靡有暇日丁謂王欽若諸公相繼更進迭用天下紛紛果符文靖之言子罕之言亦沆之意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春秋集義卷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二
宋 李明復 撰
襄公
二十有八年春無冰夏衛石惡出奔晉
謝湜曰石惡寗氏之黨故出奔
邾子來朝秋八月大雩仲孫羯如晉冬齊慶封來奔謝湜曰慶封崔杼之黨嗜酒荒齊大夫以莊公之難攻之而出
十有一月公如楚
謝湜曰晉楚㑹盟荆蠻得志故公朝楚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
謝湜曰天王靈王
胡氏曰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相距四十二日則閏月之騐也然不以閏書見䘮服之不數閏也齊景公葬書閏月則明殺恩之非禮也
乙未楚子昭卒
謝湜曰昭楚康也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程氏學曰杜氏雖知公在外闕朝正之禮者多而特為左氏解紛公之如楚固非常但書公如楚義已自見若公在楚則聖人之㫖乃不在此按二十有八年十有一月公如楚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公不篤君臣之義以奔天王之䘮而徇外裔之强以俟楚子之葬久留于楚逮夏乃歸故聖人特於朝正之時書公所而其義昭然矣
謝湜曰奔䘮事之大也稽留以終楚葬而王室䘮告不奔人臣之道廢矣朝正禮之大也朝正之敬行於楚而不行於親人子之道廢矣正月嵗之始也為社稷人民主而正月之吉棄身逺夷人君之道廢矣三者襄公之過也王正月書公在楚而公之過惡皆見矣
胡安國曰嵗之首月公如他國者有矣此獨書公在楚者外為荆蠻所制以俟其葬而不得歸内為强臣所逼欲擅其國而不敢入故特書所在以存君也按左氏楚人使公親禭夏四月送楚子葬至于西門之外還及方城季武子取卞以自封使公冶告曰聞守卞者將叛臣帥師徒以討既得之矣公曰欲而言叛祗見疏也吾不可以入矣將適諸侯有賦式微者乃歸故特於嵗首朝正之時而書曰公在楚後世臣子戴天履地視君父之危且困者必有天威不違顔咫尺食坐見於羮墻之意而不以頃刻忘也此義一行豈敢有顧其身與妻子與其家而不恤國朋附權臣以圖富貴而背其君者乎
夏五月公至自楚
謝湜曰公留于楚七月
庚午衛侯衎卒閽弑呉子餘祭
謝湜曰呉人伐越獲俘以為閽然則閽人刑也刑人仇讎也呉子為社稷主其體尊矣失於防微杜患而出入䙝近怨仇故一閽之微出為呉子之難也閽與盗皆凶人不可責以君臣之義故呉子蔡侯遇害皆不稱君
胡氏曰糓梁子曰閽門者寺人也不稱名姓閽不得齊於人不稱其君閽不得君其君也禮不使無恥不近刑人不狎敵不邇怨賤人非所貴也貴人非所刑也刑人非所近也舉至賤而加之呉子呉子近刑人也閽弑呉子餘祭仇之也左氏以為伐越獲俘焉以為閽使守舟呉子觀舟閽以刀弑之亦邇怨之失也又曰閽寺通傳内外以一身兼僕妾之職可謂賤矣春秋書閽弑呉子不稱君者言閽寺之賤不使得君呉子也
仲孫羯㑹晉荀盈齊髙止宋華定衛世叔儀鄭公孫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
謝湜曰杞危不能自守列國大夫為杞城之諸侯之義也齊桓盛時城邢城縁陵出於諸侯今也城杞出於大夫大夫專事而諸侯之權替矣
胡安國曰晉平公杞出也故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古之建國立家者必親九族然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此葛藟之詩所為次也晉主夏盟令行中國平公不能修文襄悼公之業尊奬王室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輕棄諸姬可謂知本乎平王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之水所以降為國風不得列于雅也城杞之役亦不待貶絶而可見矣
晉侯使士鞅來聘杞子來盟
謝湜曰列國城杞故杞子來盟用夷禮故稱子
呉子使札來聘
程氏學曰札者何呉公子札也何以不稱公子貶也札何以貶辭而生亂者札為之也呉子夀夢有子四長曰遏次曰餘祭次曰夷末次則季札也夀夢欲立季札札辭不可而立遏縁先君夀夢之志於其卒也有命授弟餘祭約傳以次必致國於季札而已餘祭卒弟夷末立夷末卒欲授國於札札宜受命以安社稷而徇匹夫之節辭位以逃夷末之子僚於是代立公子光者遏之子也以謂父兄弟相傳必立季子季子即不受國則光當立乃弑僚而代之是呉之亂札實為之也故春秋因札來聘去公子以示貶焉謝湜曰呉聘禮行於中國故聘與中國同辭公子札不稱公子者貶之也夀夢四子以兄弟相傳先君之志也遏長餘祭夷末季札其次也至夷末以國授札札以匹夫小節辭位出逃由是遏之子光肆逆争國而夷末之子僚不保其終然則呉之亂札為之也春秋因札之聘而黜其公子所以著其貶也然則公子大夫為公子而不稱公子有氏族而不稱氏族者皆春秋以大義貶之也
胡安國曰札者呉之公子何以不稱公子貶也辭國而生亂者札為之也故因其來聘而貶之示法焉按呉子夀夢有子四人長曰諸樊次曰餘祭次曰夷末札其季子也夀夢賢季札欲立以為嗣札辭不可然後立諸樊諸樊既除䘮則致國於季子季子又辭而去之諸樊乃舍其子而立弟約以次傳必及季子故諸樊卒而餘祭立餘祭卒而夷末立夷末卒則季子宜受命以安社稷成父兄之志矣乃徇匹夫之介節辭位以逃夷末之子僚僚既立諸樊之子光曰先君所以不與子國而與弟者凡為季子爾將從先君之命歟則季子宜有國也如不從先君之命則我宜立僚烏得為君於是使專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不受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呉國故曰季子辭國以生亂因其來聘而貶之示法焉或謂子貢問於孔子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子貢以先聖賢夷齊知其惡衛輙之争而不為也季子辭位獨不為賢而奚貶乎曰叔齊之徳不越伯夷孤竹舍長而立糿私意也諸樊兄弟父子無及季札之賢者其父兄所為眷眷而欲立札公心也以其私意故夷齊讓國為得仁而先聖之所賢以其公心故季子辭位為生亂而春秋之所貶茍比而同之過矣或曰世衰道微暴行交作臣篡其君者有之子篡其父者有之季子於是焉而辭位則將使聞其風者貪夫亷争夫讓而篡弑奪攘之禍損矣其於名教豈不有補何貶之深也曰春秋逹節而不守者也昔太伯奔呉而不反季歴嗣位而不辭武王繼統受命作周亦不以配天之業讓伯邑考官天下也彼王僚無季歴之賢武王之聖而季子為太伯之讓豈至徳乎使爭弑禍興覆師䘮國其誰階之也若季子之辭位守節立名全身自牧則可矣槩諸聖王之道則過矣中庸曰道之不明不行也我知之矣季子所謂賢且智過而不得其中者使由於季歴武王之義其肯附子臧之節而不受乎惜其擇乎中庸失時措之宜爾此仲尼所以因其辭國生亂而貶之也或曰呉子使札與楚子使椒秦伯使術一例爾呉楚之國秦介僣亂之間其禮未同於中夏故使人之來皆畧之而札何以獨為貶乎曰春秋多變例聖筆有特書荆楚無大夫而屈完書族王朝下士以人通而子突書字諸侯公子以名著而季友書子母弟之無列者不登其姓名而叔𦙝書氏皆賢而特書者也季札讓國天下賢之若仲尼亦賢季札必依此例或以字或以氏或以公子特書之矣今乃畧以名紀此與楚椒秦術之流無異稱焉是知仲尼不以其讓國為賢而貶之也噫世之君子盛稱季札之賢於讓國之際以為禮之大節不可亂也公子喜時春秋猶賢其後世於季札則何獨貶之深也曰仲尼於季子望之深矣責之備矣惟與天地同徳而逹乎時中然後能與於此非聖人莫能修之豈不信夫
朱熹語録或問伯夷叔齊之讓使無中子則二子不成委先君之國而棄之必有當立者曰程氏説叔齊當立看來立叔齊雖以父命然終非正禮恐只當立伯夷或曰伯夷終不肯立奈何曰若國有賢大臣則必請於天子而立之不問伯夷情願矣看來二子立得都不安但以正理論之則伯夷分數稍優耳胡文定春秋解論這一段也好説呉季札讓國事聖人不取之〈牽引四五事為證〉所以經只書呉子使札來聘此何異於楚子使椒來聘之事即但稱名則聖人貶之深矣但近世説春秋者皆太巧不知果然否也
又曰札讓不立又不為立賢而去卒有殺僚之亂故聖人於其來聘書曰呉子使札來聘去其公子言其不得為公子也
秋九月葬衛獻公齊髙止出奔北燕
謝湜曰崔杼肆逆慶封奔魯髙止奔北燕大臣不率可知
冬仲孫羯如晉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謝湜曰蔡世子般書弑盖與許世子止書弑同意故蔡景公書弑又書葬
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
謝湜曰宋災伯姬卒伯姬守禮而卒於火也伯姬以婦人之義傅保不在宵不下堂遂逮火而死伯姬之婦道〈闕文〉
胡安國曰糓梁子曰取卒之日加之災上者見以災卒也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乎曰婦人之義傅姆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乎火而死婦人以貞為行者也伯姬之婦道盡矣詳其事賢伯姬也易曰恒其徳貞婦人吉夫子凶而或以為共姬女而不婦非也世衰道微暴行交作女徳不貞婦道不明能全其節守死不囘見於春秋者宋伯姬耳聖人冠以夫謚書於春秋曰葬宋共姬以著其賢行勵天下之婦道也
天王殺其弟佞夫
謝湜曰佞夫非有背逆之罪也景王以儋括之亂以私意疑佞夫而殺之故佞夫見殺稱弟著天王失兄之道也兄弟手足之親也以天王之大而恩之所庇不能及手足之親則徳之在人可知矣
王子瑕奔晉
謝湜曰佞夫以非罪見殺故王子瑕奔晉溥天莫非王土故瑕奔晉書出以明王室之衰也王子瑕奔晉王子朝奔楚不書出以明王室之尊也明其衰所以責王國正其尊所以責諸侯始之以衰而責王國終之以尊而責諸侯春秋之序也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謝湜曰宋共姬公室女婦之賢者也魯以叔弓㑹葬嘉之也春秋以夫謚稱其姬褒之也其姬為女為婦可謂賢矣其嫁也宋公孫夀納幣魯季孫行父致女晉人衛人齊人來媵以其賢而昏禮之厚也其終也以死守義而卒於災以卿送死而共其事以夫配謚而彰其徳以其賢而喪禮之厚也方是時闗雎之化不修漢女之行不聞賢妃正女之節卓然見於亂世者共姬一人而已此春秋所以賢其懿行而褒之也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
謝湜曰良霄以汰侈構禍出奔其還也結許之力興兵入鄭其入也介于襄庫伐舊北門此構亂以危社稷者也入稱自許以明罪在所討也殺稱人以衆棄之辭誅之也入逆辭也以他國兵力逼君而入則罪在所絶可知矣
胡安國曰按左氏良霄汰侈嗜酒諸大夫皆惡之而與公孫黒争黒因其醉伐之良霄奔許自許襲鄭以伐公門弗勝死于羊肆不言復入者其位未絶也若宋魚石若晉欒盈去國三年其稱復入位已絶矣不言叛者將以滅國非直叛也若華亥之入南里宋辰之入蕭其書叛者皆據土背君以自保未有滅國之謀也不言殺其大夫者非其大夫矣討賊之詞也
冬十月葬蔡景公
謝湜曰君弑賊不討不書葬景公書葬者蓋蔡般之弑與許世子止弑相類傳者以為真弑誤矣楚子之將滅蔡也内懐姦心外假公義以譎詐誘蔡般而殺之使般有不可容之大逆則春秋於此絶之矣然般之見殺也生名楚子䖍以彰其惡則般之得罪於親盖與真弑者異矣然則前書景公葬後名楚子䖍乃春秋明微以别蔡般之罪也
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㑹於澶淵宋災故
程氏學曰左氏曰為宋災故諸侯之大夫㑹以謀歸宋財既而無歸於宋故不書其人不書魯大夫諱之也夫王道之所尚者義與信也卿為尊爵所以貴於世者為其能行信義也澶淵之㑹本以救災恤患而行雖未能如古以王命施恵亦可以謂之義矣既而背義食言無歸宋財貶爵稱人以見其罪也
謝湜曰災患相恤之謂義始終不易之謂信邦國所恃者義與信而已義足以為信足以守則邦國之事何求而不獲何行而不至哉宋災難之大者也澶淵之㑹列國將以救宋災也可謂有憂患相恤之至矣既而小大信義不立無歸宋財國卿負國大夫何以致邦國之安利哉卿皆奪爵稱人賤之也㑹事書曰宋災故而不曰救宋災著其不能救也宋亦稱人罪其不能辨也列國㑹盟侵伐莫不有事其事尤重者春秋又且書之救災恤患以安鄰國諸侯之義無大於此故澶淵書宋災故取財受賂以黨逆臣諸侯之惡無大於此故特書以成宋亂
胡安國曰春秋大法君弑而賊不討則不書葬况世子之於君父乎蔡景公何以獨書葬遍刺天下之諸侯也葬送之禮在春秋時視人情之疏密而為之者也有嘗同盟卒而不赴者有雖同姓赴而不㑹者則以哀死而致穟為輕弔生而歸賻為重必矣今蔡世子般弑其君藏在諸侯之策而徃㑹其葬是恩義情禮之篤於世子般不以為賊而討之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非以兩足而立行也以其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耳世子弑君是所謂禽獸之不若也而不知討豈不廢人倫滅天理乎故春秋大法君弑賊不討則不書葬而蔡景公特書葬者聖人深痛其所為遍刺天下之諸侯也魯隠宋殤之賊不討則不書葬蔡景公賊亦不討而特書葬猶閔僖二公不承國於先君則不書即位桓宣篡弑以立而反書之也何以知聖人罪諸侯之意如此乎以下文書㑹于澶淵宋災故而貶其大夫則知之矣二百四十二年之間列㑹亦衆而未有言其所為者此獨言其所為何遍刺天下之大夫也大夫以智帥人者也智者無不知當務之為急不能三年之䘮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决是之謂不知務蔡世子般弑其君天下之大變人理所不容也則㑹其葬而不討宋國有災小事也則合十二國之大夫更宋之䘮而歸其財則可謂知務乎陳恒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者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之三子告不可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叔孫豹晉趙武而下皆諸侯上卿執國之政者也三綱國政之本至於淪絶無父與君是禽獸也禽獸逼人雖得天下弗能一朝處矣昔者伯禹過門而不入放龍蛇也周公坐而俟旦驅猛獸也今世子弑君三綱淪絶禽獸逼人則與之同羣而不恤有國者不戒于火自亡其財茍其來告弔之可也則合十二國之大夫駐於澶淵而謀更其所喪尚為知類也乎夫蔡之亂其猶人身有腹心之疾而宋之災譬諸桐梓猶鷄犬也謀宋災而不恤蔡之亂奚啻於飬桐梓求鷄犬不顧其身有腹心危疾而不知療者哉以為未之察也可謂不知茍察此而不謀則亦不仁矣是故諸國之大夫貶而稱人魯卿諱而不書又特言㑹之所為以垂戒後世其欲人之自别於禽獸之害也可謂深切著明矣或曰夫穆叔趙孟向戍子皮皆諸侯之良也而所謀若是何也世衰道微邪説交作以利害謀國家而不知本於仁義也久矣是以至此極孔子所為懼春秋所以作乎
朱熹曰程子所謂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月者如成宋亂宋災故之類乃是聖人直著誅貶自是分明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謝湜曰公如楚故薨于其宫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謝湜曰襄公薨子野繼立以哀毁而卒襄公未葬故名降成君故不薨不地
胡安國曰子般子赤弑而書卒子野過毁亦書卒何以别乎曰閔公内無所承不書即位則子般之弑可知下書夫人姜氏歸于齊上書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赤之卒也隠而不日則子赤之弑可知與子野異矣子野有命立昭公故穆叔雖不欲而不能止也
己亥仲孫羯卒冬十月滕子來㑹葬
謝湜曰奔喪㑹葬臣子之禮也諸侯於王室無奔䘮㑹葬之事而邾滕反行於强國書滕子邾子奔䘮㑹葬而諸侯之惡見矣
癸酉葬我君襄公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
程頥曰莒子虐國人弑之而立展輿展輿非親弑也故書國人
謝湜曰犁比公虐國人患之上下忿怨以成大禍故弑書莒人左氏謂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誤矣胡安國曰經以傳為案傳有乖繆則信經而棄傳可也若密州之事是矣左氏稱莒子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莒子虐國人患之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信斯言則子弑其父矣而春秋有不書乎故趙子謂其文當曰展輿因國人之攻莒子弑之乃立而後來傳冩誤為以字爾左氏通諸史叙事尤詳能令後人得見本末因以求意經文可知而門弟子轉相傳授日月既乆浸失本真如書晉趙盾許世子止等事詳考傳之所載以求經之大義可也而傳不可疑如莒人弑其君密州獨依經之所書以證傳之繆誤可也而傳不可信盡以為可疑而廢傳則無以知其事之本末盡以為可信而任傳則經之宏意大㫖或泥而不通矣要在學者詳考而精擇之可也
春秋集義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三
宋 李明復 撰
昭公
程頥曰昭公名稠襄公子景王四年即位昭謚也容儀恭明曰昭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公子圍齊國弱宋向戍衛齊惡陳公子招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于虢
謝湜曰晉楚既㑹大夫于宋又㑹大夫于虢大夫相㑹雖曰出於君命然大夫交相固結權勢益重而庇惡容姦皆由此起矣故大夫以罪出奔而列國受而安之者無國無之也招不稱弟者先君子孫仕於國則稱公子公孫變文示義則稱弟
胡安國曰此陳侯之弟招也何以不稱弟諸侯之尊弟兄不得以屬通曰公子者其本當稱者也稱弟者因事而特稱之也所以然者諸侯非始封之君則臣諸父昆弟族人不得以其屬戚君也㑹于虢尋宋之盟而經何不書在宋之盟楚先晉歃若曰狎主諸侯則懼晉之先也故圍請讀舊書加于牲上而晉人許之觀其事雖若楚重得志晉少懦矣然春秋不貴修盟晉人以信為本故毎書必先趙武
三月取鄆
程頥曰乘莒之亂而取之故隠避其辭
謝湜曰襄十二年莒人伐我圍台季孫救台遂入鄭趙孟曰莒魯争鄆為日久矣然則鄆本莒邑魯今取之取鄆不書莒者罪魯人以鄆為魯邑而奪之也胡安國曰按左氏季孫宿伐莒取鄆莒人訴於㑹楚告晉曰尋盟未退而魯伐莒瀆齊盟請戮其使有求貨於叔孫豹而為之請者豹弗與曰諸侯之㑹衛社稷也我以貨免魯必受師是禍之也何衛之為雖怨季孫魯國何罪趙孟聞之請於楚曰魯雖有罪其執事不辟難子若免之以勸左右可也莒魯争鄆為日久矣茍無大害於其社稷可無亢也乃免叔孫其不曰伐莒取鄆者乘莒亂而取邑故不悉書為内諱也
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晉
謝湜曰鍼有寵先君如二君於景以致出奔惡出奔景公有千乘之國而不能庇其一弟者失親親之道也若舜然親之使貴愛之使富又使不得有為於其國則又安有母弟出奔之患哉鍼出奔書弟罪秦伯之失兄道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秦后子有𠖥於桓如二君於景其母曰弗去懼選鍼遂出奔書此見人君寵愛其子不差以禮是禍之也鍼之適晉其車千乘司馬侯問焉曰子之車盡於此乎對曰此謂多矣若能少此吾何以得見叔齊曰秦公子必歸能知其過必有令圖令圖天所贊也後五年秦伯卒后子歸書曰弟者罪秦伯也夫后子出奔其父禍之而罪秦伯何也春秋以均愛望人父以能友責人兄父母有愛妾猶没身敬之不衰况兄弟乎兄弟翕而後父母順矣故不曰公子而特稱秦伯之弟云
六月丁巳邾子華卒晉荀吴帥師敗狄于大鹵
謝湜曰左氏謂荀吴毁車崇卒故敗狄
胡安國曰大鹵太原也按六月宣王北伐之詩其詞曰薄伐玁狁至于太原而詩人美之者謂不窮追逺討及封境而止也然則太原在禹服之内而狄人來侵攘斥宜矣其過在毁車崇卒以詐誘狄人而敗之非王者之師耳使後世車戰法亡崇尚歩卒争以變詐相尚日趨茍簡皆此等啓之矣書敗狄譏之也
秋莒去疾自齊入于莒
程頥曰去疾假齊之力以入莒展輿之罪正也故稱莒遂自立無所禀命故不稱公子以自謂公子可立也
胡安國曰天下國家定于一吴楚僣號經不書葬土無二王也以忽繫之鄭則不稱國以小白繫之齊則糾不書子國無二君也展輿乃莒子而去疾曷為又以國氏乎程氏曰去疾假齊之力以入莒討展輿之罪正也其以國氏與去疾之討有罪也此莒之公子曷為不稱公子自謂先公之子可以有國不疑遂立乎其位而無所稟也其書入者難詞也
莒展輿出奔吴
程頥曰為弑君者所立而以國氏者罪諸侯也虢之㑹雖國亂未預然諸侯與其立矣故欲執叔孫也稱莒展輿見諸侯之與其立也
謝湜曰左氏謂展輿因國人弑莒子誤矣展輿盖不與弑故經書莒人莒子之被難也展輿為弑人所立受弑人立展輿之罪也故出奔奪爵稱名展輿雖有罪然非去疾可逐去疾以王命討逆則可以争國逐展輿則不可為去疾者非有臣子討逆之心也特以公子當立恃齊威力起而爭位故返國奪公子稱入入稱自齊責去疾之亂也展輿稱莒以明有國去疾稱莒以明争國
胡安國曰展輿莒子也曷為不稱爵為弑君者所立既立乎其位而不能討賊則是與聞乎故也斯不可以有國矣不可以有國則曷為以國氏程氏曰罪諸侯之與其立也虢之㑹展輿無列何以見諸侯之與其立乎莒雖以亂未能預㑹然訴魯取鄆而在㑹者欲執叔孫則知諸侯之與其立矣亦以國氏惡崇亂也
朱熹曰莒去疾莒展輿齊陽生恐只據舊史文若謂添一箇字減一箇字便是褒貶熹不敢信
叔弓帥師疆鄆田
謝湜曰疆鄆田正鄆之疆界也備莒為難故帥師疆之帥師疆鄆田則魯人以不道侵莒封疆可知矣
葬邾悼公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麋卒
胡安國曰按左氏楚令尹圍將聘于鄭未出境聞王有疾而還入問王疾縊而弑之使赴於諸侯應為後之詞曰共王之子圍為長初圍之未動於惡入預夏盟緝蒲為宫設服離衛中國大夫莫不知其有無君之心矣雖以疾赴曷為承偽藏在諸侯之策乎當是時仲尼已生將志于學乃所見之世非祖之所逮聞也又曷為因之而不革乎曰此春秋之所以為春秋非聖人莫能修之者也薨則書薨卒則書卒弑則書弑葬則書葬各紀其實載於簡策國史掌之此史官之所同而凡為史者皆可及也或薨或不薨或卒或不卒或弑或不弑或葬或不葬筆削因革裁自聖心以逹王事此仲尼之所獨而游夏亦不能與焉者也然則郟敖實弑而書卒何歟令尹圍弑君以立中國力所不加而莫能致討則亦已矣至大合諸侯于申與㑹者凡有十三國其臣舉六王二公之事其君用齊桓召陵之禮而宋向戍鄭子産皆諸侯之良也而皆有獻焉不亦傷乎若革其偽赴而正以弑君將恐天下後世以簒弑之賊非獨不必致討又可從之以主㑹盟而無惡矣聖人至此憫之甚懼之甚憫之甚者憫中國之衰微而不能振也懼之甚者懼人欲之横流而不能遏也是故察微顯權輕重而畧其簒弑以扶中國制人欲存天理其立義微矣
楚公子比出奔晉
謝湜曰左氏謂公子圍弑麋自立右尹公子比出奔晉然經書麋卒則左氏所載誤矣
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
吕祖謙曰韓宣子來聘且告為政此一段可見當時君弱臣强之漸春秋時諸侯即位則告政於隣國為其繼先君之政不敢輕其事且欲繼舊好也宣子晉之大夫為政之初乃行諸侯朝聘之禮可見當時禮樂征伐自諸侯出故大夫得以諸侯之禮
夏叔弓如晉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黒
謝湜曰公孫黒作亂欲去游氏故鄭以國法殺之胡安國曰按左氏鄭駟黒好在人上攻良霄而逐之又與公孫楚争室又將作亂去游氏代其位傷疾作而不果子産使吏數之曰爾有亂心無厭國不女堪專伐伯有而罪一也兄弟争室而罪二也矯君之位而罪三也不速死大刑將至遂縊而尸之黒則有罪而鄭人初畏其强不之討也因其疾而幸勝之則亦云殆矣故稱國以殺累乎上也
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程氏學曰凡人君動止有度豈可非禮而行又無故而乃復者盖進退皆非義定三年亦同唯昭二十年公如晉至河有疾乃復州不得已而然矣
謝湜曰昭公生十九年猶有童心無人君之儀以慰人心無人心之徳以望隣國是以進不由禮退不由義以千乘之主而取輕於人凡四如晉至河乃復皆以䘮失君道而自取困辱也君位之不保其終由此起矣
又曰公如晉不得入季孫如晉得入季孫權重於君故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少姜卒公如晉及河晉侯使士文伯來辭曰非伉儷也請君無辱公還季孫宿遂致服焉舉動人君之大節賢哲量之以行藏其道姦邪窺之以作止其惡四鄰視之以厚薄其情故有國者必謹於禮而後動此守身之本保國之基也禮雖自卑而尊人亦不妄悦人以自辱昭公既不能據經守正失禮而妄動又不能從權適變無故而輕復終於失國出奔客死他境盖始諸此行矣或曰禮者明微正於未動之前可也已至于河而見郤雖欲勿反將得已乎曰以周公之胄千乘之國輕身以修鄰好乃欲郤而不納夫何敢若曰敝邑𥚹小敬事大國惟恐獲戾聞陳無宇見執於中都謂少姜之數於守適信也用是不遑寧處䟦履山川來修弔事今若不獲進見剪為仇讎他國誰敢朝夕在庭修事大之禮乎夫小國之去就從違聴大國之令也若非伉儷齊人請陳無宇之罪何以令之也茍有二命又何以為盟主如此晉人其將謝過之不暇敢不納乎昭公習儀以亟而不明乎禮其反也宜經書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而昭公失國之因季氏逐君之漸晉人下比之迹不待貶絶而皆見矣
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夏叔弓如滕五月葬滕成公謝湜曰叔弓㑹葬者以襄公之葬滕子來㑹故也
秋小邾子來朝八月大雩冬大雨雹
謝湜曰冬非大雨雹之時陽氣猶盛隂氣薄而凝之故為雹
北燕伯欵出奔齊
謝湜曰失國出奔故名
胡安國曰按左氏燕簡公多嬖寵欲去諸大夫而立其寵人燕大夫比以殺公之外嬖公懼奔齊書曰北燕伯欵出奔齊罪之也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燕伯欲去諸大夫固不君矣而大夫相與比以殺其外嬖是威脅其主而出之也與鬻拳之以兵諌無異而獨罪燕伯何哉大夫國君之陪貳以公心選之而不可私也以誠意委之而不可疑也以隆禮待之而不可輕也以直道馭之而不可辱也否則是忽其陪貳以自危矣晉厲公殺三郤立胥童而弑於麗氏漢隐帝殺楊史立郭允明而弑於趙村衛獻公蔑冡卿而信其左右亦奔夷儀久而後復也故人主不尊陪貳而與賤臣圖柄臣者事成則失身而見弑事不成則失國而出奔此有國之大戒也春秋凡見逐於臣者皆以自奔為文正其本之意也而垂戒逺矣
四年春王正月大雨雹
胡安國曰隂陽之氣和而散則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則為戾氣曀霾雹戾氣也隂脅陽臣侵君之象當是時季孫宿襲位世卿將毁中軍專執兵權以弱公室故數月之間再有大變申豐者季氏之孚也不肯端言其事故暴於朝歸咎藏冰之失夫山谷之冰藏之也周用之也徧亦古者本末備舉爕調之一事耳謂能使四時無愆伏淒苦之變雷出不震無菑霜雹則亦誣矣意者昭公遇災而懼以禮為國行其政令無失其民雹之災也庶可禦也不然雖得藏冰之道合於豳風七月之詩其將能乎
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于申
程頥曰晉平公不在諸侯楚於是强為覇者之事謝湜曰晉平委政大夫中國綱紀大壊故楚靈大合諸侯于申内則宋鄭陳蔡許滕邾外則徐頓胡沈淮夷連車接軫皆受命於楚春秋録申之㑹以明荆蠻之横而中國之衰也
胡安國曰申之㑹楚子為主而不殊淮夷是在㑹之諸侯皆貶也其意若何楚䖍弑麋以立而求諸侯於晉晉人許之中國從之執徐子圍朱方遷頼於鄢城竟莫校畏其强盛則曰晉楚唯天所相不可與争滅陳不能救則曰陳亡而楚克有之天道也滅蔡而又不能救則曰天將棄蔡以壅楚盈而降之罰也至使窮凶極惡師潰於訾梁身竄於棘里而縊於申亥人不致討而天自討之是責命于天而以人事為無益而弗為也而可乎弑君之賊在春秋時有臣子討之則衛人殺州吁是也有四隣討之則蔡人殺陳佗是也臣子不能討之於内四隣不能討之於外有與之㑹以定其位則齊侯及魯宣公㑹于平州是也有受其賂以免其討則晉侯及諸國㑹于扈是也然至此極矣則未有不以為賊而又推為盟主相與朝事之以聽順其所為而不敢忤者也故申之㑹不殊淮夷者以在㑹諸侯皆為淮夷之類皆王法之所當斥而不使夏變於夷之意也或曰晉叔向鄭子産宋向戌皆諸侯之良也謀其國至變於夷而不校何哉聖人以天自處賢者聽天所命春秋之法以人合天不任於天以義立命不委於命而宇宙在其手者也故楚麋書卒不革其偽赴於前諸侯㑹申與淮夷累數於後此以恕待人而責備賢者之意其垂訓之義大矣吕祖謙曰楚靈王使椒舉求諸侯於晉當是時晉平公怠惰溺於宴安無諸侯之志其臣亦無奮然有志為宏逺規模楚靈王初欲求諸侯問於子産子産固已料之於先矣言晉君少安不在諸侯則楚强晉弱宜晉之必從楚也然初間靈王使椒舉之求晉侯欲不許司馬侯曰不可晉楚為天所相不可與争君其許之而修徳以待其歸吾猶將事之晉侯又未肯許平公乃言晉有三不殆其何敵之有國險而多馬齊楚多難必待司馬侯反覆調䕶然後許之何晉侯初問未肯許也必待至於再至於三而後許也當時楚方强晉方弱晉自是不能與楚争何故初間尚欲不許盖天下之事人不自量者最多使人而皆知自量則弱自安於弱知此則諸侯何戰奪之有正縁衰世之君不知自量故内有削弱之實而外欲避削弱之名不肯屈意下心以為人役尚欲争虛氣晉君之病正在此向使平公不得司馬侯委曲調䕶亦未必從然晉既不能主諸侯諸侯勢必從楚則以楚之威焰亦必自㑹諸侯矣當是時晉傷威損重多矣幸而頼一司馬侯調䕶許楚之請令諸侯之從楚必竟是因晉侯許之後從之則傷威損重猶未至於極也然司馬侯當時地位不在六卿之列所以其力止如此但就事上能使晉侯不至於傷威損重若在六卿之列須能輔晉侯思强楚侵陵之恥掃雪奮迅治楚之罪可也
楚人執徐子
謝湜曰楚子以徐貳於呉故執徐子徐子聽命於㑹而楚子以猜疑執之盖所謂不常其徳者也故貶稱人
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吴執齊慶封殺之
謝湜曰慶封崔杼之黨齊之逆臣也齊不能討而魯受之魯不能討而吴以邑封之楚子率諸侯伐吴以其黨慶封而邑之也諸侯失道大夫專政列國交庇逆臣乆矣楚靈處南蠻之中乃能以討逆伐吴執齊慶封以正其罪使叛臣賊子恐懼于心得方伯討罪之義矣春秋書伐吴書伐慶封善之也慶封繫之齊者以著齊不能討而楚為討之也其位已絶故不稱大夫
遂滅頼
謝湜曰伐吴討慶封義也滅頼不義也以伐吴之師滅頼楚子之暴也滅頼書遂罪諸侯之不能正楚子也以諸侯之衆而不能一諌楚子諸侯之罪也
九月取鄫
謝湜曰鄫附庸微國莒滅之魯復取之
冬十有二月乙卯叔孫豹卒
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
謝湜曰以人數不足故舍中軍舍非毁之也以不可行舍而不為也人民不足以充軍數則雖欲増立中軍終亦必舍之而已矣書舍中軍著三軍之不可作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舍中軍卑公室也初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擇二二子各一皆盡征之而貢于公然則三軍作舍皆自三家公不與焉公室益卑而魯國之兵權悉歸于季氏矣兵權有國之司命三綱兵政之本原書其作舍而公孫于齊薨于乾侯定公無正必至之理也已則不臣三綱淪替南蒯叛陽虎專季斯囚而三桓之子孫微矣亦能免乎書曰舍中軍微詞以著其罪也
楚殺其大夫屈申
謝湜曰左氏謂屈申貳於吴
公如晉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來奔
謝湜曰牟婁莒邑防兹莒侵而得之者也防兹書及殊之也牟夷以三邑來奔著其有危莒之心也著牟夷危莒之心所以甚魯人之罪也於邾取田矣庶其又以二邑來奔於莒取鄲取鄫矣牟夷又以三邑來奔魯人并吞隣國其罪可知也
胡安國曰邾莒之大夫名姓不登於史策微也牟夷莒大夫曷為以姓氏通重地也以地叛雖賤必書地以名其人終為不義弗可滅矣其書來奔是接我以利而我入其利兩譏之也為國以義不以利如以利則上下交征而國必危矣為已以義不以利如以利則患得患失亦無所不至矣春秋於三叛人雖賤特書其名以懲不義懼人為後戒也邑而言及者公羊所謂不以私邑累公邑是也
秋七月公至自晉戊辰叔弓帥師敗莒師于蚡泉謝湜曰取鄲取鄫受莒叛邑故莒師來攻不書伐我者魯罪已明故也既取其邑又敗其師罪魯人無悔責之心也
秦伯卒
謝湜曰秦伯不名史失之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吴謝湜曰楚子又通越伐吴以越與諸侯相通故稱人胡安國曰越始見經而與徐皆得稱人何也吴以朱方處齊慶封而富於其舊崇惡也楚圍朱方執齊慶封殺之討罪也呉不顧義入𣗥櫟麻以報朱方之役狄道也楚於是以諸侯伐吴則比吴為善而師亦有名其從之者進而稱人可也或者以詞為主而謂不可云沈子徐越伐吳故特稱人誤矣以不可為文詞而進人於越一字褒貶義安在乎且吴楚徐越雖比於外域而劉敞以為其實不同吴太伯之後也楚祝融之後也徐伯益之後也越大禹之後也其上世皆為元徳顯功通于周室與中國冠帶之君無以異徐始稱王楚後稱王吴越因遂稱王王非諸侯所當稱也故春秋比諸夷狄雖然猶不欲絶其類是以書法之加于四國不與鄋瞞陸渾比推之可逺引之可來此聖人慎絶人亦春秋之意也
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葬秦景公夏季孫宿如晉葬杞文公宋華合比出奔衛
胡安國曰左氏曰宋寺人栁有寵太子佐惡之華合比請殺之栁聞之乃坎用牲埋書而告公曰合比將納亡人之族既盟于北郭矣合使視之有焉遂逐合比於是華亥欲代為右師乃與栁比從為之徴公使代之宋公寵信閽寺殺世適痤而父子之恩絶逐華合比而君臣之義暌刑人之能敗國亡家亦可畏矣猶有任趙髙以亡秦信恭顯十常侍以亡漢寵王守澄田令孜以亡唐而不知鑒覆車之轍者不亦悲夫凡此類直書而義自見矣
秋九月大雩楚薳罷帥師伐吴
謝湜曰楚自討慶封之後比年再伐吴楚靈之暴也
冬叔弓如楚齊侯伐北燕
謝湜曰北燕伯以强臣逼逐奔齊齊侯以討逆伐北燕諸侯之義也
七年春王正月暨齊平
程氏學曰齊欲平而我與之平也齊强魯弱盖國之所願也而曰我與之盖以抑齊之强而伸魯之弱也謝湜曰暨與也兩國之平齊欲平我亦欲平也欲平兩國之所願也以我暨齊者所以抑齊之强也抑齊之强以明魯之所願也暨與一也暨辭尊與辭卑故朋匹相與曰與尊者與卑曰暨
胡安國曰我所欲曰及不得巳曰暨當是時昭公結婚强吴外附荆楚其與齊平無汲汲之意乃齊求於魯而許之平也故曰暨至定公八年魯再侵齊結大國之怨見復必矣其與齊平非不得已乃魯求於齊而欲其平也故曰及平者聖人之所貴然或以賄賂而結平或以臣下而擅平或以附暴亂而得平或以侵犯大國而急於平則皆罪也攷其事而輕重見矣
三月公如楚
謝湜曰冬叔弓如楚三月公如楚公如楚叔弓之罪也
叔孫婼如齊涖盟
謝湜曰婼如齊涖盟結兩國之平也
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秋八月戊辰衛侯惡卒九月公至自楚冬至十有一月癸未季孫宿卒
謝湜曰宿季武子
十有二月癸亥葬衛襄公
八年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謝湜曰陳哀公之疾也公子招志欲圖國於是乘公之疾殺世子偃師兄弟手足之親也親為兄弟而絶兄之世招之大惡也招殺世子書陳侯之弟罪其骨肉相殘也世子社稷之本也乘間窺國招之大逆也招殺偃師書世子罪其圖社稷也自招作亂覆世子由是楚人乘之起而滅陳然則世子繫國安危可知矣哀公内失尊隆世子之道外失訓飬宗族之道崇嬖妾寵孽子以致冡嗣孤弱而母弟有圖國之心所以骨肉起為冦讎而世子不保其身也
胡安國曰此公子招特以弟稱者著招慿寵稔惡而陳侯失親親之道也招以公子為司徒乃貴戚之卿親則介弟尊則叔父號令廢立自已而出莫敢干之者也不能援立嫡冢安靖國家而逄君之惡戕殺偃師以致大冦宗社覆没罪固大矣陳侯信愛其弟何以為失親親乎尊賢者親親之本不能擇親之賢者厚加尊寵以表儀公族而殉其私愛施於不令之人以至亡國敗家豈不失親親之道乎其曰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交貶之也
夏四月辛丑陳侯溺卒叔弓如晉楚人執陳行人于徴師殺之
謝湜曰陳世子遇難哀公繼卒陳行人以國難告楚楚子以招之亂執陳行人殺之行人以國命通於邦國而已招之亂非行人之罪也執非其執殺非其殺故楚子貶爵稱人
陳公子留出奔鄭
謝湜曰公子留招之黨以楚殺行人故留懼難出奔
秋蒐于紅
謝湜曰春田曰蒐蒐以簡車徒也秋蒐非時也以車徒減耗故五年舍中軍八年蒐于紅
胡安國曰蒐春事也秋興之則違天時有常所矣其于紅則易地利三家專行公不與焉而兵權在臣下則悖人理此亦直書其事不待貶絶而自見者也凡亂臣之欲竊國命必先為非禮以動民而後上及於君父昭公至是民食於他不恤其所昧於履霜之戒甚矣
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
謝湜曰公子過為國正卿比逆臣以危世子惡之大者也陳國討而殺之得其罪矣殺書人以衆棄之辭加之也
大雩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殺陳孔奐
謝湜曰利人之難而舉師滅陳楚靈之暴也公子招首為逆亂者也孔奂因招而得罪者也楚子假公義以滅陳故其滅陳也放陳公子招殺陳孔奐罪之大者放而不殺罪之小者殺而不容刑誅不法甚矣招書放奐書殺著楚之亂也著楚之亂所以責中國也招書陳公子者著陳不能討而絶之也
葬陳哀公
謝湜曰哀公國已滅矣春秋書葬者不與楚子滅陳也不與楚子滅陳所以存陳也
九年春叔弓㑹楚子于陳
謝湜曰楚滅陳中國在所討治而叔弓乃㑹楚子于陳長荆蠻之暴也
許遷于夷
謝湜曰楚不能固守其國又自葉遷夷盖楚既滅陳許人恐故遷于夷然則葉以鄭遷夷以楚遷
夏四月陳災
謝湜曰書陳災所以存陳也存陳罪中國之不救也胡安國曰凡外災告則書今楚已滅陳夷於屬縣使穿封戍為公矣必不遣使告於諸侯言亡國之有天災也何以書於魯國之䇿乎當是時叔弓與楚子㑹于陳則目擊其事矣雖彼不來告此不徃弔叔弓使畢而歸語陳故也魯史遂書之耳或曰國史所書必承赴告豈有慿使人之言而載之於史者曰周景王崩有尹單猛朝之變固無赴告矣叔鞅至自京師言王室之亂也春秋承其言遂書于策亦此類耳仲尼作經存而弗革者盖興滅國繼絶世以堯舜三代公天下之心為心異於孤秦罷侯置守欲私一人以自奉者所以歸民心合天徳也榖梁以為存陳得其㫖矣
秋仲孫貜如齊
謝湜曰齊平之後二國親睦故仲孫貜修聘于齊
冬築郎囿
謝湜曰築囿以備逸遊也方是時外有强楚可憂内有權臣可慮上有雨雹日食之變下有兵民彫耗之𡚁捨此不恤而築囿于郎迷之至也然則築郎囿非獨罪其勞民而已
十年春王正月夏齊欒施來奔
謝湜曰左氏謂欒施嗜酒多怨彊於陳鮑氏故陳鮑攻之出奔
秋七月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帥師伐莒
謝湜曰三卿連師伐莒罪其虐隣國棄民政也胡安國曰前已舍中軍矣曷為猶以三卿並將乎季氏毁中軍四分公室擇其二二家各有其一至是季孫身為主將二子各率一軍為之副則三軍固在其曰舍之者特欲中分魯國之衆為已私耳以為復古則誤矣襄公以來既作三軍地皆三家之土民皆三家之兵每一軍出各將其所屬而公室無與焉是知雖舍中軍而三卿並將舊額固存矣
戊子晉侯彪卒九月叔孫婼如晉葬晉平公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卒
十有一年春王二月叔弓如宋葬宋平公夏四月丁巳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楚公子棄疾帥師圍蔡謝湜曰楚靈之殺蔡侯以其有可加之惡也然春秋不以殺逆為功乃以誘而殺之為罪則蔡般之罪與直弑者不同於此見矣故楚靈之殺蔡侯也書誘以罪其詐書名以著其惡
又曰楚之誘蔡侯也志在圖國故楚子殺蔡而棄疾以師圖蔡
胡安國曰左氏曰楚子在申召蔡侯其大夫曰王貪而無信幣重言甘誘我也不如無徃蔡侯不可楚子伏甲饗般於申執而殺之此討賊也雖誘殺之疑若無罪春秋深惡楚子貶而稱名何也世子般弑其君諸侯與通㑹盟十有三年矣是中國安于弑逆而莫之覺也楚子若以大義倡天下奉詞致討執般於蔡討其弑父之罪而在官者無赦焉討其弑君之罪而在官者無赦焉殘其身瀦其宫室謀於蔡衆置君而去雖古之征暴亂者不越此矣又何惡乎今䖍本心欲圖其國不為討賊舉也而又挾欺毁信重幣甘言詐誘其君執而殺之肆行無道貪得一時流毒於後棄疾以是殺戎蠻商鞅以是紿魏將秦人以是刼懐王傾危成俗天下大亂劉項之際死者十九聖人深惡楚䖍而名之也其慮逺矣後世誅討亂臣者或畏其强或幸其弱不以大義興師至用詭謀詐力徼倖勝之若事之㨗反側皆懼茍其不㨗適足長亂如代宗之圖思明憲宗之紿王弁昧於春秋垂戒之㫖矣
五月甲申夫人歸氏薨
謝湜曰歸氏襄公妾昭公母胡女歸姓
大蒐于比蒲
謝湜曰合國車徒而蒐故曰大蒐大蒐將以振武事也八年蒐于紅矣以車徒不足故又大蒐于比蒲師不足用而求之大蒐著其失武備也君有大䘮而國不廢蒐
胡安國曰其曰大蒐越禮也君有重䘮國不廢蒐不忌君也三綱軍政之本君執此以馭其下臣執此以事其上政之大本於是乎在君有三年之慼而國不廢一日之蒐則無本矣然則君有重䘮䘮不貳事以簡車徒為非禮也乃有身從金革而無避者獨何歟曰䘮不貳事大比而簡車徒則廢其常可也有門庭之冦而宗廟社稷之存亡係焉必從權制而無避矣伯禽服䘮徐夷並與至于東郊出戰之師與築城之役同日並舉度緩急輕重盖有不得已焉者矣晉王克用薨梁兵壓境而莊宗决勝於夾寨周太祖殂契丹入冦而世宗接戰於髙平若此者君行為顯親非不顧也臣行為愛君非不忌也惟審於緩急輕重之宜斯可矣
仲孫貜㑹邾子盟于祲祥秋季孫意如㑹晉韓起齊國弱宋華亥衛北宫佗鄭罕虎曹人杞人于厥憗
謝湜曰大夫㑹于厥憗謀救蔡也方是時楚人益强中國益弱故大夫將欲救蔡而卒無成功書㑹不書救罪之也故荀呉曰不能救陳又不能救蔡晉之不能亦可知也為盟主而不恤亡國將焉用之
胡安國曰按左氏楚師在蔡晉荀呉曰不能救陳又不救蔡物無以親已為盟主而不恤亡國將焉用之㑹于厥憗謀救蔡也使狐父請蔡于楚弗許文十五年晉靈公帥八國之諸侯盟于扈春秋畧而不序者謀伐齊而不克定其亂也襄公三十年叔孫豹㑹十二國之大夫于澶淵諸侯之大夫皆稱人魯卿諱而不書者視蔡亂而不能討其賊也今楚將滅蔡請于楚而弗許晉之不能亦可知矣曷為諸國猶序而大夫無貶乎扈之盟晉侯受賄弗克而還諸侯畧而不序亡義利之分也澶淵之㑹謀救宋災而不討蔡罪大夫貶而稱人魯卿諱而不書失重輕之别也亡義利之分為不仁失重輕之别為不智今晉與諸侯心欲救蔡而力弗加焉則無惡也凡此見春秋明義利審重輕以恕待人而不求其備矣
九月己亥葬我小君齊歸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
謝湜曰有稱世子有未立也世子書名降諸侯也執以歸非服也用之殺而用之也楚子殺人之君滅人之國絶人之世以國嗣子同之六畜而忍於用之逆天暴物未有甚於此者也楚滅陳滅蔡皆稱師者著楚之强也著楚之强所以責中國也方是時諸侯衰微中國不振由是楚靈肆為暴虐有并吞邦國之心託治罪之義殺陳行人而卒於滅陳託討惡之名誘殺蔡侯而卒於滅蔡其亂則陳之首逆不以即刑其虐則蔡之世子用為六畜諸侯委靡相視而問罪之伐不加於强暴之夷天下將胥為左袵之民矣故春秋著楚之强列楚之罪而責中國也
胡安國曰内入國而以其君來外滅國而以其君歸皆服而以之易詞也既書滅蔡矣又書執蔡世子有者世子無降服之狀强執以歸而虐用之也或以為未踰年之君其稱世子者不君靈公故不成其子非也楚䖍殺蔡般棄疾圍其國凡八月而見滅世子在窮迫危懼之中固未暇立乎其位安得以為未踰年之君而稱子也假使立乎其位而般死於楚其䘮未至不歛不葬世子亦不成乎為君矣然世子繼世有國之稱必以此稱蔡有者父母之仇不與共天下與民守國效死不降至於力屈就擒虐用其身而不顧也則有之為世子之道得矣
十有二年春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
謝湜曰燕伯之齊也景公為燕伯伐北燕髙偃帥師納燕伯齊國之大義也循而行之則邦國豈有悖逆之亂哉雖然髙偃能納燕伯于别邑而不能為之討逆臣以反其位非所以定燕伯而安燕國也書納于陽善其志矣而未善其事也燕伯雖失位義未當絶故不名與衛侯入夷儀不名同意
三月壬申鄭伯嘉卒夏宋公使華定來聘公如晉至河乃復
謝湜曰左氏謂晉人以伐莒辭公
五月塟鄭簡公楚殺其大夫成熊秋七月冬十月公子憗出奔齊
謝湜曰左氏謂南蒯與憗謀出季平子不克故奔齊
楚子伐徐晉伐鮮虞
程氏學曰晉伐鮮虞左氏載荀吴偽㑹齊師者假道鮮虞遂入昔陽冬晋伐鮮虞夫惇信明義先王之道也懷利尚詐襄世之行也晉悖先王之道而為襄世之行故書曰晉伐鮮虞以絶之
春秋集義卷四十三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四
宋 李明復 撰
昭公
十有三年春叔弓帥師圍費
謝湜曰季氏家臣南蒯以費叛故叔弓圍費不書叛者書圍則邑叛可知也家邑而至於圍之則上失制御由此見矣末大必折尾大不掉物之常理也下之不率上之所以弱也故周之衰也其始諸侯制天子其次大夫制諸侯又其次家臣制大夫
胡安國曰費内邑也命正卿為主將舉大衆圍其城若敵國然者家臣强大夫弱也語不云乎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矣乎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所惡於下者無以事上也所惡於上者無以使下也然後家齊而國治矣季孫意如以所惡於下者事其上而不忠於其君以所惡於上者使其下而不禮於其臣出乎爾者反乎爾宜南蒯之及此也春秋之法不書内叛反求諸已而已矣其書圍費欲著其實不没之也
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謝湜曰楚靈勞師逺伐國人厭苦内外離心故公子比乘楚空虚挾晉之力入有其國比以惡入而書曰歸楚者罪楚靈之失人心也比之歸也内襲楚子之位以令國人外攝師徒以擕楚子之衆由是楚靈以千乘之勢不得返國而死於乾谿䖍非遇弑而書曰比弑者著比入為首惡而致君於難也
胡安國曰楚師伐徐楚子䖍次于乾谿為之援公子棄疾君陳蔡主方城之外有觀從者率羣失職以棄疾命召比于晉既至脅比而立之令于乾谿曰先至者復其田里師潰而歸楚子經而死或曰昭元年楚䖍弑立比出奔晉十三年比歸而䖍縊于棘園則比未嘗一日北事䖍為之臣䖍又弑立固非比之君矣而書曰比弑其君䖍何也曰凡去國出奔而君不以為臣則晉於欒盈是也臣不以為君則公子鱄於衛是也若去國雖久而爵禄有列於朝出入有詔於國不掃其墳墓不收其田里不係累其宗族即君臣之分猶在也比雖奔晉而晉人以覉待比以國底禄固楚之亡公子也楚又未嘗錮之如晉之於欒盈比又未嘗不向楚而坐如子鮮之於衛安得以為比非楚臣而䖍非比之君乎春秋書比弑其君䖍明於君臣之義也或曰䖍弑郟敖以立比之獲罪豈其無討賊之心而徒貪夫位歟曰春秋罪比不明乎君臣之義不責其無討賊之心夫比雖當次及之序而棄疾亦居楚國之常以取國言之比具五難而棄疾有五利此事之變也為此者宜乎效死不立若國有所歸為曹子臧魯叔肹不亦善乎不然身居令尹都貴戚之卿為社稷鎮亂不自已亦可也今乃脅於勢而忘其守怵於利而忘其義被之大惡欲辭而不可得矣為人臣而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者若此類是也悲夫聖人垂戒之意明矣吕祖謙曰楚靈在當時最號强暴無道然當時得以威行於中國雖終於滅亡然飛强大尚至於十四年盖靈雖是無道其間亦有一二件好處且如穿封戌為陳公曰城麋之役不諂當楚靈為王子時與穿封戍争囚鄭皇頡戌操戈欲逐王子圍可謂仇讎之人今既即位不惟不報其讎及滅陳又封之為陳公如此等事正如齊桓公忘射鉤之讎而用管仲晉文忘斬祛之讎而用寺人披異世一揆此皆與桓文暗合處若是他全不是無道時雖㓙威惡熖足以慿陵諸侯如何過得十四年惟其間有一二件與賢君暗合處故當時雖以無道行之猶可以支持十餘年大抵天下之道最不可須臾離如穿封戌事固可取至於陳無宇執人於王宫在靈之虐宜若必誅而無赦今乃寛假慰遣之盖十事中有一二事暗合所以過得十四年故當時雖以凶威虐熖加於天下而不至於亡者由此故也若專恃凶熖暴虐以無道行之只如州吁數月便亡大抵暴不可恃若專以無道必不能久歴考篡弑之大粗能支持後世之君却謂天道難知而不知天道本不難知也
楚公子棄疾殺公子比
謝湜曰比國之逆臣也殺以不討賊之辭棄疾與比同惡相濟者也比既據國害君棄疾復争位殺比二人者其逆同其罪均故棄疾殺比不以討賊之辭與之也比䖍之弟棄疾比之弟棄疾比皆稱公子以明楚靈之禍起於宗族也
胡安國曰棄疾立比為王而已為司馬固君比矣而又殺之則宜書曰棄疾弑其君比而曰殺公子比何也初子干歸自晉觀從假棄疾命而召之來則來坎牲加書而强之盟則盟帥四族衆而使之入楚則入殺太子禄而立之為王則王周走而呼於國中謂衆怒如水火而逼之自殺則自殺其行止遲速去就死生皆觀從與國人所為而比未嘗可否之也安得為棄疾之君乎然比兄也黑肱弟也棄疾其季弟也立比為王肱為令尹疾為司馬盖國人以長幼之序立之也則宜書曰楚人殺比而春秋變文歸獄棄疾者誅其本意在於伐比而非討之也所謂輕重之權衡曲直之繩墨而懷惡者亦無所隱其情矣
秋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平丘
程頥曰楚棄疾立諸侯懼之故同盟公不與盟晉自辭公不使與盟雖欲辱公然得不與同盟之辠實為幸也
謝湜曰諸侯自夷儀之㑹怠棄國政不復出㑹者二十年由是楚子陵暴中國殺陳行人殺公子招以㓕陳殺蔡侯用蔡世子以㓕蔡及楚䖍之遇難也楚國大亂公子争國於是晉昭假王命復㑹諸侯盟于平丘將以謀楚也平丘之盟雖無討亂之功然亦足以振中國久萎之氣故陳蔡已絶之封頼之以復其國也是盟也王臣亦與盟故書同盟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成虒祁諸侯朝而歸者皆有異心齊侯徃朝于晉燕而投壺曰寡人中此與君代興晉人知其亦將貳也叔向曰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並徴㑹治兵于邾南甲車四千乘遂合諸侯于平丘方是時楚人暴横陵蔑中華在宋之盟争晉先歃及虢之㑹仍讀舊書遂召諸侯為申之舉遷賴於鄢縣陳滅蔡此乃敵國外患臨深履薄恐懼省戒之時其君當倚於法家拂士以徳修國政其臣當急於責難陳善以禮格君心内結夏盟外攘冦亂復悼公之業若弗暇也今乃施施然安於不競無憤恥自强之志惟宫室臺榭是崇是飾及諸侯皆貳顧欲示威徴㑹而以兵甲耀之不亦末乎春秋之法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貴事之預恥以茍成而不要諸道者也是以深惡此㑹如下文所貶云明其義者然後知仲尼作經於一臺囿之築一宫室門觀之作必謹而書以重民力其弭亂特危固結人心之慮遠矣
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將尋盟齊人不可叔向曰諸侯有間矣不可以不示衆辛未治兵建而不斾壬申復斾諸侯畏之辭諸魯曰寡君有甲車四千乘雖以無道行之猶必可畏牛雖瘠僨於豚上其畏不死南蒯子仲之憂庸可棄乎若奉晉之衆間其二憂何求而弗克請君無勤魯人聽命甲戌同盟于平丘其書同盟者劉子與盟同懼楚也會與盟同地再書平丘者書之重詞之複其中必有美惡焉見行事之深切著明故詞繁而不殺也是盟盖或善之而以為惡何哉盟雖衰世之事然有定人道之大倫者矣有備天子之明禁者矣有束牲不歃相命而信自喻者矣有納斥候禁侵掠誠格而不復叛者矣其次猶以載書詞命相争約於大神而不敢越者則未聞主盟中國奉承齊犧而矜其威力恐迫諸侯又信邾人之訴絶兄弟之歡求逞私憤間其憂疑如此盟者流及戰國强衆相誇恫疑恐喝恣行陵暴死者十九積習所致有自來矣春秋禮義之大宗也曽是以為善乎詞繁而不殺則惡其競力不道為後世鑒也
公不與盟
胡安國曰臣子之於君父隱諱其恥禮也十二國㑹于平丘公獨見辭不得與盟斯亦可恥矣曷為特書其事而不隱也晉主此盟徳則不競而矜甲兵之威肆脅持之術以諸侯上要天子之老而歃血以中國同惴荆蠻篡立之主而結盟無禮義忠信誠慤之心而以威詐涖之具此五不韙者得不與焉幸也聖人筆削春秋凡魯君可恥者必為之隱諱至㑹于沙隨而公不得見盟于平丘而公不得與自衆人常情必深沮喪以為辱矣仲尼推明其故自反而縮雖晉國之嚴不可及也彼以其威我以其理彼以其勢我以其義夫何歉乎哉直書其事示後世立身行已之道也其垂訓之用大矣
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
胡安國曰稱人以執非伯討也自文以來公室微弱三家專魯而季氏罪之首也宿及意如尤為强逼元年伐莒疆鄆十年伐莒取鄆中分魯國以自封殖而使其君民食於家其不臣甚矣何以為非伯討乎晉人若按邾莒所訴有無之狀究南蒯子仲奔叛之因告於諸侯以其罪執之請於天子以大義廢之選於魯卿更意如之位收斂私邑為公室之民使政令在君三家臣順則方伯之職修矣今魯與邾通好亦不朝夕伐莒而鄆郠之故又非昭公意也徒以邾莒之言曰我之不共魯故之以遂辭魯君而執意如則是意在貨財而不責其無君臣之義也何得為伯討乎稱人以執罪晉之偷也
公至自㑹
謝湜曰平丘之㑹晉侯以邾莒之愬責魯以昭公不立故不使與盟以季氏專國故執之以歸㑹諸侯所以協邦國也㑹而屈人之君執人之臣非主盟之道也晉昭之不足與有為於此見矣取怨者不可以逺患出㑹諸侯而君見屈臣見執積怨之所至也魯人之不知慮患於此見矣晉責魯不與公盟而書曰公不與盟婉辭而為之諱也
蔡侯廬歸于蔡陳侯吴歸于陳
程氏學曰十三年蔡侯廬歸于蔡陳侯吴歸于陳楚滅陳蔡至此而復之聖人舉王法以治盖陳蔡者先王之建國非楚可滅而非楚可復也故書爵歸言二國之嗣位其所固有國其所宜歸也二君名者素非諸侯至此始立也
謝湜曰楚平即位封陳蔡而復之所以結人心也陳蔡先王所封之國也非楚可得而復也故隱太子之子反于蔡悼太子之子反于陳書爵書歸以明位乃其位國乃其國以正楚人之罪也二嗣前非諸侯至此始立故書名如衛人立晉書名是也
胡安國曰楚䖍遷六小國於荆山又滅陳蔡而縣之及棄疾即位復諸遷國封蔡及陳隱太子有之子廬歸于蔡悼世子偃師之子呉歸于陳曰歸者順詞也陳蔡昔皆滅矣不稱復歸者不與楚䖍之得滅也其稱歸于者國其所宜歸也廬與吴皆亡世子之子也而棄疾封之可謂有奉矣不言自楚者不與楚子之得封也其稱侯者位其所固有也陳列聖之後蔡王室之後見滅於楚䖍而諸侯不能救復封於棄疾而諸侯不能與是以楚人制諸夏也聖人至是懼之甚盖有不得已焉制春秋為後法大要皆天子之事也其義則以公天下為心興滅國繼絶世異於自私其身欲擅而有之者也故書法如此為天下國家而不封建欲望先王之治難矣
冬十月葬蔡靈公
謝湜曰廬歸而國復國復而葬靈於此安焉故書葬
公如晉至河乃復
謝湜曰晉人辭之乃復
吴滅州來
謝湜曰州來附庸國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晉
胡安國曰按左氏季孫猶在晉子服惠伯私於中行穆子曰魯事晉何以不如夷之小國土地猶大所命能具而非有不能救蔡為夷執親之悔也然則晉人喜怒皆以利𤼵其勸沮皆以利行違道甚矣故平丘之㑹深加貶斥自是而後諸侯不合二十餘年至于召陵又以賄敗十有八國之諸侯而書侵楚以譏之於是晉日益衰外攜内叛不復振矣利之能敗人國家乃如此春秋之深戒也
三月曹伯滕卒夏四月秋葬曹武公八月莒子去疾卒胡安國曰卒自外録者也莒人來赴故魯史書其卒葬自内録者也魯人不徃是以闕自昭公以來雖薛杞微國無不㑹其葬者何獨於莒則不徃乎方是時意如專政而莒甞訴其疆鄆取郠之罪于方伯而見執矣為是怒莒故獨不㑹其葬也夫怨不棄義惡不忘親怒不廢禮在桓公時雖與衛戰而宣公卒則徃葬之不以私故絶吉凶慶吊徃來施報之常禮也以此見意如之專矣若意如者其傲狠修怨敢施于昭公與莒子及其在晉聞除館西河則恐懼逃歸如一匹夫何也小人無禮喜怒勇怯不中節皆若是耳茍不逺之其能國乎
冬莒殺其公子意恢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吴子夷末卒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
程氏學曰禮曰衛有大史曰柳莊疾公曰若疾革雖當祭必告然則當祭而卿佐卒不當告也告則不能祭而禮不成矣夫宗廟之祭盡誠敬而已以聞臣佐之喪而不能成豈禮也哉且籥已入矣至于不得已而去樂卒事皆由告故也故書以示譏也
謝湜曰籥入叔弓卒君祭在廟羽籥既陳以叔弓喪入告也去樂卒事君聞喪祭不得以樂終也宗廟之祭惟誠然後能盡其敬惟敬然後能盡其禮聞卿佐之喪則哀戚貳其心而禮不得成矣武宫不得已而去樂卒事者以叔弓䘮入告故也古者祭不告喪祭而告喪非禮也衛栁莊𥨊疾公曰社稷之臣也疾革雖當祭必告然則祭而告喪非古也衛人之變禮也祭享重事也告喪則國之重事廢矣書叔弓卒去樂卒事著其失禮也禮者因人情而為之節也后世子與卿佐異矣然則祭而告喪惟后世子之喪可也胡安國曰左氏曰禘于武宫叔弓蒞事籥入而卒去樂卒事有事於宗廟聞大夫之喪則去樂而祭可乎按曾子問君在祭不能成禮者夫子語之詳矣而無有及大臣者是知祭而去樂不可有事於宗廟遭大夫之變則以聞可乎按禮衛有大史柳莊𥨊疾君曰若疾革雖當祭必告是知祭而以聞不可也禮莫重於當祭大夫有變而不以聞則内得盡其誠敬之心於宗廟外全隠䘏之意於大臣是兩得之也然則有事於宗廟大臣蒞事籥入而卒於其所則如之何禮雖未之有可以義起也有事於宗廟大臣蒞事籥入而卒於其所去樂卒事其可也縁先祖之心見大臣之卒必聞樂不樂縁孝子之心視已設之饌必不忍輕徹故去樂而卒事其可也宗廟合禮者常事不書茍以為可則春秋何書乎此記禮之變而書之者也
夏蔡朝吴出奔鄭
謝湜曰朝吴蔡大夫公子之比入公子棄疾之亂皆朝吴為之主亂國之臣難安其上故朝吴不保其位出奔
胡安國曰朝吴蔡之忠臣雖不能存蔡而能復蔡其從於棄疾者謂蔡滅而棄疾必能封之也棄疾以其忠於舊君而信之使居舊國可謂知所信矣則曷為出奔費無極害其寵也無極楚之讒人去朝吴出蔡侯朱䘮太子建殺連尹奢屏王耳目使不聰明卒使吴師入郢辱及宗廟讒人為亂可不畏乎為國有九經而尊賢為上勸賢有四事而去讒為首志朝吴出奔而入郢之師兆矣然朝吴身居舊國處危疑之地茍有譛之者則王不能無動也能以忠信自任而杜讒諂之謀則善矣而費無極乃語之曰子亦長矣而在下位辱也欲為之請以名利累其心而莫之覺不智亦甚矣故特書其出奔以罪吴為後戒也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秋晉茍吴帥師伐鮮虞
胡安國曰晉滅潞氏甲氏及再伐鮮虞皆用大夫為主將而或稱人或稱國或稱其名氏何也以殄滅為期而無矜惻之意則稱人見利忘義而以鷙賊欺詐行之則稱國以正兵加敵而不納其叛臣則稱名氏夫稱其名氏非褒之也纔免於貶耳而春秋用兵禦狄之畧咸見矣
吕祖謙曰晉到此時多伐鮮虞何故盖當時晉公室衰而大夫各自做家計多去伐他以有其地
冬公如晉
謝湜曰雖至河乃復雖不與盟然且如晉以難故也
十有六年春齊侯伐徐楚子誘戎蠻子殺之
程氏學曰春秋之世强陵弱衆暴寡故殺諸侯者有矣而楚恃其詔偽復誘以殺人之君者二焉昭十一年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及此是也甚乎天下無王楚之不道也
謝湜曰誘蔡侯般殺之楚靈之狄行也誘戎蠻子殺之楚平之狄行也楚平殺蠻子不名者以詐相誘相殺楚俗之常也外域以詐殺外域不名著其常也以其為行彼此一也然則䖍名所以著其惡於前棄疾不名所以著其常於後著其惡以明在所絶著其常以明在所賤
胡安國曰楚子之誘一也或名或不名者䖍欲滅中國而棄疾討蠻氏謹中外之辨也蔡侯與蠻子之見殺一也或名或不名者蔡般弑父與君蠻氏亂而無質其罪之輕重亦差矣
吕祖謙曰晉到得昭公以後諸侯各自為政不復禀覇王之命所以齊楚交兵於中國到得齊侯伐徐徐人行成賂以甲父之鼎叔孫昭子具言諸侯無覇之害魯莊公以前是時覇者未興自昭公以後覇權已失當覇者未興以前若魯衛宋鄭更相侵伐無所顧忌自桓公一覇晉文繼興方有所統百餘年間敗王法滅小國雖曰侵天子之權摟諸侯以伐諸侯其罪固多然一時維持中夏使諸侯有所畏懼遵守王度亦不為無助及覇權既失之後晉文公既卒昭公即位天下無覇齊之伐徐楚之取蠻肆行無憚甚至於吴越入中國㑹之有成而還莫之亢也當時諸侯大夫慨然反思有覇之時自此後中外無辨呉楚于越交兵中夏陵夷至於戰國之際終至强弱相吞成周所封千七百國所存僅七八百國皆為强大諸侯所吞并若論敗王法滅小國摟諸侯以伐諸侯其罪固多殆夫先王之政掃地無餘争地以戰殺人盈野争城以戰殺人盈城到此之時反觀覇者維持之功雖一時上僣王法然止覇者一國而已天下諸侯不敢自肆不至如戰國之甚覇者之功不可厚誣故夫子稱管仲之功而以為如其仁如其仁分明是如此當時管仲雖有此功非夫子不能知也自後世觀之以為戎狄自强弱如此後來如劉石弄兵懐愍之時中國天子反為劉曜驅之青衣行酒使當時有管仲决不至此以此知孔子之稱美管仲是灼知管仲之功如此也
夏公至自晉
胡安國曰左氏曰公如晉平丘之㑹故也至是始歸者晉人止公其不書諱之也昭公數朝于晉三至于河而不得入兩得見晉侯又欲討其罪而止旃其困辱亦甚矣在易之困曰困亨者因困窮而致亨也夫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徴於色𤼵於聲而後喻此正憤悱自强之時而夏少康衛文公越勾踐燕昭王四君子者由此其選也今昭公安於危辱無激昻勉勵之志即所謂自暴自棄不可與有為而人亦莫之告矣不亦悲乎諱而不書深貶之也
秋八月己亥晉侯夷卒九月大雩季孫意如如晉冬十月葬晉昭公
十有七年春小邾子來朝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秋郯子來朝八月晉荀吴帥師滅陸渾之戎
謝湜曰陸渾戎散居伊雒之川
胡安國曰林父之於潞氏士㑹之於甲氏荀吴之於陸渾戎皆滅之也而林父士㑹稱人荀吴舉其名氏何哉晉為盟主陸渾之戎密邇王室而縱之雜處則非尊周室别内外之義也與闢土服逺以圖强覇則異矣然舉其名氏非褒詞也纔得無貶耳則窮兵於逺虚内事外者可知矣
冬有星孛于大辰
謝湜曰孛非常星故書有星其星赤光悖逆當大辰之次故書孛于大辰
胡安國曰大辰心也心為明堂天子之象其前星太子後星庶子孛星加心象天子適庶將分争也後五年景王崩王室亂劉子單子立王猛尹氏召伯立子朝歴數載而後定至哀十三年有星孛于東方不言宿名者不加宿也當是時吴人僣亂慿陵上國日敝於兵暴骨如莾其戾氣所感固將壅吴而降之罰也故氣祲所指在於東方假手越人吴國遂滅天之示人顯矣史之有占明矣
楚人及吴戰于長岸
謝湜曰吴潛兵入楚故二國戰于長岸勝敗不分故不書敗吴不稱人狄之也
胡安國曰言戰不言敗勝負敵也楚地五千里帶甲數十萬戰勝諸侯威服天下本非吴敵也惟不能去讒賤貨使費無極以讒勝囊瓦以貨行而策士竒才為敵國用故日以侵削至雞父之師亡國皆敗栢舉之戰國破君奔幾於亡滅吴日益强而楚削矣是故為國必以得賢為本勸賢必以去讒賤貨為先不然雖廣土衆民不足恃也攷其所書本末强弱之由其為後世戒明矣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伯須卒夏五月壬午宋衛陳鄭災
謝湜曰天火所及故四國同日災
胡安國曰按左氏鄭災子産臨事而備至于書焚室而寛其征與之材三日哭國不市使行人告於諸侯宋衛皆如是陳不救火許不弔災君子以是知陳許之先亡也初禆竈言於子産宋衛陳鄭將同日火若我用瓘斝玉瓉鄭必不火子産弗與及鄭既災竈曰不用吾言鄭又將火鄭人請用之子産不可曰天道逺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亦不復火禆竈所言盖以象推非妄也而鄭不復火者子産當國方有令政此以徳消變之驗矣是知吉凶禍福固有可移之理古人所以必先人事而後言命也
六月邾人入鄅
謝湜曰鄅妘姓國
秋葬曹平公冬許遷于白羽
謝湜曰許又自夷遷白羽
十有九年春宋公伐邾
謝湜曰邾人入鄅故宋伐邾
胡安國曰按左氏宋公伐邾圍蟲取之而經不書圍與取何也初鄭人藉稻邾人襲鄅盡俘之鄅子曰余無歸矣從帑於邾邾子反其夫人而舍其女夫人宋向戌之女也故向寧請師圍蟲取之盡歸鄅俘此所謂聲罪執言之兵歸鄅之俘其善意也故書伐邾而釋其取邑之罪此亦善善長惡惡短之義
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程頥語録或問趙盾弑其君夷皋許世子止弑其君買曰皆從𫝊説
謝湜曰許悼公瘧世子止以進藥之誤悼公飲藥而卒春秋原情定罪遂以弑惡加之者以悼公之死由世子止所致故也臣之事君子之事父其心所宜敬慎也藥則死生所繫一失倫理則君親由此受患矣臣子尤宜致敬致慎也是以臣之養君子之養父雖過失法所不容欲其無所不用其極也然則許止以藥物不慎而春秋以大逆處之者所以責臣子敬慎之至也律於君親雖藥封題誤亦為大不敬盖得春秋敬慎之微意矣
胡安國曰按左氏許悼公瘧戊辰飲世子止之藥卒書曰弑其君者止不嘗藥也古者醫不三世不服其藥夫子之所慎者三疾居其一季康子饋藥曰丘未逹不敢嘗敬慎其身如此也而於君父可忽乎君有疾飲藥臣先嘗之父有疾飲藥子先嘗之盖言慎也止不擇醫而輕用其藥藥不先嘗而誤進於君是有忽君父之心而不慎矣自小人之情度之世子弑君欲速得其位而止無此心故曰我與夫弑者不立乎其位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逾年而卒無此心故被以大惡而不受自君子聴之止不嘗藥是忽君父之尊而不慎也而止有此心忽君父之尊而不慎此篡弑之萌堅冰之漸而春秋之所謹也有此心故加以大惡而不得辭書許世子止弑君乃除惡於微之意也而或者顧以操刃而殺與不躬進藥及進藥而不嘗三者罪當殊科疑於三傳之説則誤矣必若此言夫人而能為春秋奚待於聖筆乎墨翟兼愛豈其無父楊朱為我豈其無君孟軻氏辭而闢之以為禽獸逼人人將相食後世推明其功不在禹下未有譏其過者知此説則知止不嘗藥春秋以為弑君之意矣
己夘地震秋齊髙𤼵帥師伐莒冬葬許悼公
程頥曰蔡般許止疑同故書葬
謝湜曰春秋賊不討不書葬許悼公書葬者許止非弑也以其進藥不慎害及君親而加之弑也然則悼公書弑所以誅止之不孝也悼公書葬以明止無害君親之心也由是觀之蔡世子之於景公也前書弑後書葬其事盖與許世子類矣
胡安國曰何以書葬糓梁子曰不使止為弑父也其説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之罪也覉貫成童不就師傅父之罪也就師學問無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既通而名譽不聞友之罪也名譽既聞有司不舉有司之罪也有司舉之王者不用王者之過也許世子止不知嘗藥累及許君也觀止自責可謂冇過人之質矣乃至以弑君獲罪此為人臣子而不知春秋之義者也古者太子自其初生固舉以禮有司端冕見之南郊過闕則下過廟則趨為赤子而其教已有齊肅敬慎之端此春秋訓臣子除惡於微積善於早之意也
二十年春王正月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
謝湜曰鄸㑹所治邑自鄸出奔宋者恃鄸共力背國出奔也
胡安國曰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何劉敞曰待放也古者大夫有罪待放於其境三年君賜之環則復賜之玦則去逾境則為位向國而哭素衣裳冠不説人以無罪此去國之禮曹無大夫其曰公孫賢之也待放而從出奔臣子常禮免於貶足矣而何以賢之為公子喜時之後賢之也喜時者曹之社稷鎮公子能以國讓不取乎為諸侯所謂子臧是也春秋之義善善也長惡惡也短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以其賢者之後茍可善焉斯進之矣此舜典罰弗及嗣賞延于世之意也後世議者有乞録用賢者之類功臣之世盖得春秋之㫖矣
秋盗殺衛侯之兄縶
謝湜曰兄弟人之至親也君之兄為盜所殺則靈公遇親之不厚察姦之不嚴可知也
胡安國曰左氏以為齊豹殺之也齊豹為衛司冦守嗣大夫其書為盗所謂求名而不得者也若艱難其身以險危大人而有名章徹攻難之士將奔走之臣竊以為仲尼書斷此獄罪在宗魯宗魯孟縶之驂乗也於法應書曰盗非求名而不得者也天下豈有欲求險危大人之惡名而聖人又靳此名而不與者哉然則齊豹首謀作亂宗魯雖與聞行事又以身死之矣今乃釋豹不誅而歸獄於宗魯不亦頗乎曰豹之不義夫人皆知之也若宗魯欲事豹而死於公孟盖未有知其罪者故琴張聞其死將徃弔之仲尼曰齊豹之盗孟縶之賊汝何弔焉非聖人𤼵其食姦受亂盖不義犯非禮之罪書於春秋則齊豹所畜養之盗孟縶所見殺之賊其大惡隐矣
冬十月宋華亥向寧華定出奔陳
謝湜曰宋元公失御臣之道故三卿構亂出奔
十有一月辛夘蔡侯廬卒
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夏晉侯使士鞅來聘宋華亥向寧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
謝湜曰華向之入非獨求復職位而已據南里與君為敵故書叛國内附從者衆故入宋南里華向權重於宋久矣三卿雖以大罪出奔然華氏蟠據要職者皆在費遂為大司馬貙為少司馬多僚為卿士皆華氏之内應也華向之奔也上無討賊之師下有援賊之黨欲使奔者不復為亂難矣此三卿所以鬬於腹心之地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初宋元公無信多私而惡華向三大夫謀曰亡愈於死先諸乃誘羣公子殺之公如華氏請焉弗許遂刼公取太子及其母弟以為質公怒攻之華向奔陳至是入于南里以叛凡書叛有入于戚者而不言衛有入于朝歌者而不言晉有入于蕭者而不言宋此獨稱宋南里何哉戚與朝歌及蕭皆其所食私邑也若南里則宋國城内之里名也傳稱華氏居廬門南里以叛而宋城舊鄘及桑林門以守是華氏與宋分國而居矣故其入其出皆以南里繫之宋以深罪叛臣逼脅其君已甚之詞也
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八月乙亥叔轍卒冬蔡侯朱出奔楚
謝湜曰左氏謂費無極以楚脅蔡人出朱而立平公之弟秉國
公如晉至河乃復
謝湜曰晉人以鼔叛辭公故復
春秋集義卷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五
宋 李明復 撰
昭公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莒
謝湜曰齊高發伐莒莒未服故齊侯伐莒
宋華亥向寜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
謝湜曰書自宋南里出奔楚罪宋不能討賊也三卿自陳入宋南里今又自宋南里奔楚逆臣暴横甚矣著逆臣暴横責宋之無臣子也
胡安國曰華向誘殺羣公子又刼其君取其太子母弟為質又借呉楚以為外援入據其國都以叛此必誅不赦之罪也宋宜竭力必討之於内諸侯宜協心必救之於外楚子宜執叛臣之使而戮之於境今楚人釋君而臣是助諸侯之戍怠於救患固請逸賊而宋又從之則皆罪也故晉荀呉齊苑何忌衛公子朝曹大夫皆略而不書其曰自宋南里者譏宋之縱釋有罪不能致討出奔楚者不待貶絶而亢不𠂻奨亂人之惡自見矣
大蒐于昌間
謝湜曰比蒲大蒐矣以車徒不足故又大蒐于昌間于紅于比蒲于昌間著其蒐無常地也
胡安國曰昭公之時凡三書蒐或以非其時或以非其地而大意在權臣專行公不與也三綱軍政之本古者春蒐夏苖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而所主者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則皆納民於軌物而非馳射擊刺之末矣是故觀于有莘少長有禮知可用也而文公遂伯臨于洛陽袒而發喪為義帝也而漢祖遂王今魯國其君則設兩觀乘大輅其臣則八佾舞於庭旅太山以雍徹其宰則據大都執國命而軍政之本亡矣何以蒐為此春秋所書為後世戒之意也
夏四月乙丑天王崩六月叔鞅如京師葬景王
謝湜曰鞅叔弓子
王室亂
謝湜曰太子天下之本也建儲立嫡所以正太子之位也太子之位正則嫡庶之分明而爭亂之源塞矣古者朝委裘而天下不亂者此道素明也王子猛王之嫡子也王子朝王之庶子也猛以嫡當繼而王不正其位朝以庶怙𠖥而王不制其失以至儲宫不定而姦臣異心故景王之𦵏方畢而王室爭立之亂作矣劉單以公義輔正而尊猛尹氏以私心黨庶而尊朝内外出入戰鬬五年而後定春秋書王室亂以明亂自景王為之也
胡安國曰何言乎王室亂王者以天下為家則以京師為室京師者本也周公作立政曰廸惟有夏乃有室大競其作䲭鴞詩以遺成王亦曰既取我子無毁我室皆指京師言之也以京師為室王畿為堂諸夏為庭户四裔為藩籬治外者先自内治逺者先自近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景王𠖥愛子朝使孽子配嫡以本亂者其言王室譏國本之不正也本正而天下定矣唐虞公天下則相禪而與賢三代家天下則相繼而與子春秋兼帝王之道可公也則以達節為權故季札辭國貶而稱名可家也則以居正為大故莊公始生即書於䇿鄭突歸而不氏以國陽生入而得係於齊此皆正本以及天下之義也其義茍行無易樹子王室豈有亂離之禍乎春秋書子同生於前而記王室亂於後其為來世法戒明矣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
胡安國曰凡稱以者不以者也師而曰以能左右之也地而曰以能取與之也人而曰以能生死之也尊不以乎卑貴不以乎賤大不以乎小劉蚠單旗臣也曷為能以王猛乎猛無𠖥於景王不能自定其位制在劉單其曰以者能廢立之也按左氏景王太子壽以昭十五年卒至是八年矣猛與匄皆其母弟禮無疑於當立然久而未立者王愛庶子朝欲立以為嗣未果而王崩故諸大臣競立君諸王子爭欲立以正則有猛以寵則有朝猛雖正而無寵其威不足以懾羣下朝雖寵而不正其分不足以服人心二子廢立皆恃大臣彊弱而後定者也故特稱曰以而景王之弱其後嗣輕其宗社之罪亦著矣易曰王居無咎稱居於皇者明其有土當得位之稱也
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胡安國曰猛未踰年何以稱王示當立也既當立矣何以稱名明嗣君也曰王猛者見居尊得正又以别乎諸王子也君前臣名劉單不名而王名不嫌於倒置乎曰君前臣名常禮也禮當其變臣有不名名其君而不嫌者矣王不當稱未踰年而稱王名不當稱立為君而稱猛皆禮之變也惟可與權者能知其變而不越乎道之中再書劉子單子之以王何也春秋詞繁而不殺者必有美惡焉劉子單子盖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專國柄者也書而未足故再書于䇿以著上下舛逆為後世之深戒也
冬十月王子猛卒
謝湜曰王猛稱王以明猛當立為王也稱名以明國亂猛未得立也劉單奉王猛居皇奉王猛入王城書以明猛之進退繫二子也書居于皇以明猛之失其所也書入于王城以明猛之未得國也猛之死書王子以未踰年之君待之也書名書卒以明君位未定也劉子單子以立正為心可謂忠於王室矣然下不能合師旅以除逆惡上不能伸社稷大義以正王位乃以王子乘間入于王城然終於不得其志而卒故王城書入責二子無定難之材也瀍水東西城皆曰成周王所居城則為王城
朱熹曰既書王猛又書王子猛皆不可曉
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婼如晉癸丑叔鞅卒晉人執我行人叔孫婼
謝湜曰邾人以魯難告而晉人執我行人非行人之罪也故晉執婼書行人
晉人圍郊
謝湜曰杜氏謂郊子朝所得邑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籍談荀躒帥師軍于侯氏箕遺樂徴濟師軍其東南正月二師圍郊郊子朝邑也既不書大夫之名氏又不稱師而曰晉人㣲之也所謂以其事而㣲之者也當是時天子蒙塵晉為方伯不奔問官守省視器具徐遣大夫往焉勤王尊主之義若是乎書晉人圍郊而罪自見矣
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
謝湜曰東國盖朝楚而卒
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
謝湜曰庚輿虐而好劒茍鑄劒必試諸人故國人難之出奔
胡安國曰左氏曰庚輿虐而好劒茍鑄劒必試諸人國人患之又將叛齊烏存帥國人逐之庚輿來奔齊人納郊公三代之得失天下仁與不仁而已矣茍無仁心甚則身殺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庚輿免死道左而出奔於魯幸耳入國不書而書其出奔惡之也郊公出入皆不書微之也所謂以其人而㣲之者也㣲之為義或以位或以人或以事春秋書法逹王事名氏不登於史册若此類亦衆矣
戊辰呉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髠沈子逞滅獲陳夏齧
程氏學曰不言呉殺而云滅者為其自取之也為諸侯不能以義自守廼役屬於楚為呉所取而死之是取滅之道也君死而云滅者小國悉師以行一敗而俱亡故云爾
謝湜曰六國興師皆楚令也頓胡沈為主蔡陳許從之故頓胡沈居先六國皆以國稱者以其役屬於楚外之也胡子沈子以自滅為文者罪其自取也小國不知執義自守茍順强令而為兵首使强呉敗而殺之取滅之道也敗而殺之而謂之滅者胡子沈子悉衆以出上書名自取亡滅之道也敗不書戰者戰陳未成列而敗之六國之出也呉敗其師隕其君獲其臣以歸因此國滅其為患大矣春秋書敗滅書獲所以為小國戒也
胡安國曰呉伐州來楚令尹帥師及諸侯之師與呉戰曷為不書楚令尹既喪楚師已熸六國先敗楚師遂奔是以不書楚也諸侯之師曷為略而不序頓胡沈則其君自將蔡陳許則大夫帥師言戰則未陳也言敗績則或滅或獲其事亦不同也故總言呉人以詐取勝於前而以君與大夫序六國於後胡沈書爵書名書滅者二國之君㓜而狂不能以禮自守役屬於楚悉師以出一敗而身與衆俱亡也其曰胡子髠沈子逞滅者若曰非有能滅之者咸其自取焉耳亦猶梁亡自亡也鄭棄其師自棄也齊人殱于遂自殱也或曰滅或曰獲别君臣也君死曰滅胡子髠沈子逞是也生得曰獲秦晉戰于韓原獲晉侯是也大夫生死皆曰獲鄭獲宋華元生也吳獲陳夏齧死也書其敗不以國分而以君大夫為序書其死不以事同而以君臣為别皆所以辨上下定民志雖顛沛必於是也其義行而亂自息矣
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
范祖禹曰尹氏立王子朝季氏逐昭公世官之患也謝湜曰王子猛卒母弟王子匄立敬王是也敬王即位踰年尹氏作亂未已故敬王播越在外尹氏擅立子朝書天王居狄泉以著天王所在也書尹氏立王子朝以著尹氏大逆也子朝非正也其立非周人所欲也尹氏立之而已子朝書立以明立非其立也尹書氏以明世卿為王室患也
胡安國曰立者不冝立也王猛當立而未能立故稱大臣以之而不言立敬王當立又能立矣故直稱居于狄泉而不言立子朝庶孽奪正以賤妨貴基亂周室不當立者也故特稱立而目尹氏尹氏天子之卿也王朝公卿書爵而變文稱氏者見世卿之擅權亂國為後戒也或曰稱氏者時以氏稱之也詩云王謂尹氏此大雅美宣王詩也亦譏世卿歟為此説者誤矣詩人主文而不以害意有美而或過有刺而或深以意逆之可也春秋所書或稱爵或稱字或稱名或稱氏或稱子或稱人名分所由正是非所由定禮義所由出皆斷自聖心游夏不能與也狥時之所稱而稱之豈其然乎
八月乙未地震冬公如晉至河有疾乃復
謝湜曰公如晉數矣惟此書有疾則餘皆以晉辭之而復也
胡安國曰昭公兩朝于晉而一見止五如晉而四不得入焉今此書有疾乃復殺恥也以周公之胄千乘之君執幣帛修兩君之好而不見納斯亦可恥矣有恥而後能知憤知憤而後能自强自强而後能為善為善而後能立身身立而後能行其政令保其國家矣昭公内則受制於權臣外則見陵於方伯此正憂患疢疾有徳慧智術保生免死之時也而安於屈辱甘處㣲弱無憤恥自强之心其失國出奔死於境外其自取之哉
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孫貜卒叔孫婼至自晉胡安國曰大夫執而致則名此獨書其姓氏何賢之也叔孫婼以禮立身而不屈於强國以忠事主而不順於强臣此社稷之衛魯之良大夫也使昭公稍有動心忍性强於為善之意舉國以聴豈其死於乾侯觀意如之稽顙於昭子叔孫之以逐君責意如其事可見矣及意如有異志而昭子使祝宗祈死所謂知其無可奈何安之若命者故婼至自晉特以姓氏書其死也公雖在外而特書日以卒之所以表其節為後世勸也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秋八月大雩丁酉杞伯郁釐卒冬呉滅巢
謝湜曰巢本微國後屬楚故書滅
胡安國曰巢楚之附庸實邑之也書呉入州來著凌楚之漸書呉滅巢著入郢之漸四隣封境之守既不能制則封境震矣四境國都之守既不能保則國都危矣故沈尹戌以此為亡郢之始也春秋内失地不書明此為有國之大罪外取滅皆書明見取滅者之不能有其土地人民則不君矣故諸侯之寶三以土地為首
葬𣏌平公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婼如宋夏叔詣㑹晉趙鞅宋樂大心衛北宫喜鄭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
謝湜曰左氏謂謀王室
胡安國曰按左氏鄭子太叔如晉范獻子曰若王室何對曰王室之不寜大國之憂晉之恥也吾子其早圖之獻子懼乃徴㑹於諸侯㑹于黄父謀王室也趙簡子令諸侯之大夫輸王粟具戌人将納王夫以王猛之無𠖥單旗劉蚠之屢敗敬王初立子朝之衆召伯奐南宫嚚甘桓公之黨疑若多助之在朝也然㑹于黄父凡十國而諸侯之大夫無異議焉是知邪不勝正久矣猶有𠖥愛庶孽配適奪正至於滅亡而不寤者不知幽王晉獻之父子亦何足效哉然則黄父之㑹王事也而無美辭何王室不靖亦惟友邦冡君克修厥職以綏定王都非異人任亦何美之有免於譏貶足矣此春秋以正待人之體也後世以濫賞報臣子所當為之事為臣子者亦受而不辭失此義矣
有鸜鵒來巢
謝湜曰來巢來國中為巢也鸜鵒野鳥其居避人鸜鵒來巢國中異之大也方是時魯國綱紀廢壊公室政治荒蕪久矣然則鸜鵒自野來巢亦其有以召之也昔無今有故以有為文
胡安國曰傳曰鸜鵒不踰濟濟水東北㑹于汶魯在汶南其所無也故書曰有巢者去穴而巢隂居陽位臣逐君象也鸜鵒宜穴處於下而巢居於上季孫宜臣順於家而主祭於國反常為異之兆能以徳消則無其應矣或曰此公子宋有國之祥也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謝湜曰祭祀尚敬烝而又烝雩而又雩皆黷祭也一月而兩雩故於雩書又著其非禮也
胡安國曰左氏以再雩為旱甚聖人書此者以志禦災之非道而區區於禱祠之末也昭公之時雨雹地震四見於經旱乾為虐相繼而起有鸜鵒來巢異之甚也季辛又雩災之甚也考諸列位則國有人焉觀諸天時則猶有眷顧之心未終棄也若反身修徳信用忠賢災異之來必可禦矣昔高宗肜日雉升鼎耳異亦甚矣聴於祖已克正厥事故能嘉靖殷邦享國長久宣王之時旱魃藴隆災亦甚矣側身修行遇災而懼故能興衰撥亂王化復行此皆以人勝天以徳消變之驗也昭公至是猶不知畏罔克自省而求於禱祀之末将能勝乎故特書此以為後世鑒
九月己亥公孫于齊次于陽州
胡安國曰内出奔稱孫隱也次于陽州待齊命也昭公欲伐季氏子家子曰季氏得民已久君無多辱公不從意如登臺而請待於沂上以察罪弗許請囚于費弗許請以五乘亡弗許子家子曰君其許之政自之出久矣隠民多取食焉為之徒者衆矣日入慝作弗可知也弗聴叔孫氏之司馬䧟西北隅以入孟氏殺郈昭伯遂伐公徒公與臧孫如墓謀遂行以君伐臣曷為不勝魯自東門遂殺嫡立庶魯君於是乎失政禄去公室政在季氏於此君也四公矣作三軍盡征其一舍中軍兼有其二民賦入於其家半矣受命救台也遂入鄆帥師取卞也不以聞軍政在其手專矣行父片言而東門氏逐南蒯一動而公子愸奔魯之群臣亦無敢忠於公室而獻謀者所謂屯難之時也在易屯之六五曰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昭公不明乎消息盈虚之理正身率徳擇任忠賢待時馴致不忍一朝之忿求逞其私欲而以群小謀之其及也宜矣
齊侯唁公于野井
謝湜曰季氏專國乆矣欲除其患不可以不漸也昭公智不足以圖之也權不足以御之也乃以小人之慮倉卒攻而去之欲其不陷危亡難矣故公之逐季氏也反為季氏所逐而失位出奔書孫于齊著昭公謀術之踈也昭公以微弱失位鄰國所當救也意如以背逆出君鄰國所當討也救而討之鄰國之義也景公黨逆棄順黨臣棄君反使意如安處于内而昭公野次于外其相恤也以惻怛之言慰之而已亦何補於吾君哉書次於陽州書唁於野井責景公滅鄰國之義也陽州齊邑井齊地也
胡安國曰唁者弔也生事曰唁死事曰弔齊侯唁公於野井以遇禮相見孔子曰其禮與其詞足觀矣然則何以失國而不反乎禮有本末正身治人禮之本也威儀文詞禮之末也昭公喪齊歸無慼容而不顧娶孟子為夫人而不命政令在家而不能取有子家子之賢而不能用而屑屑焉習儀以亟能有國乎雖齊侯來唁其禮與詞是矣而方伯連帥之職則未修也又豈所以為禮哉其言曰自莒疆以西請致千社將率敝賦以從而子家子曰失魯而以千社為臣誰與之立且齊君無信不如早之晉書曰唁公亦明其無納公之實譏之也
冬十月戊辰叔孫婼卒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𣗥
謝湜曰曲𣗥宋地
胡安國曰按左氏宋元公為公故如晉卒于曲𣗥曲𣗥宋地也宋元之夫人曹氏生子妻意如或謂曹氏勿與魯將逐之曹氏告元公公告樂祁祁曰與之如是魯君必出無民而能逞其志者未之有也魯君失民久矣然則宋元意如之外舅也不此之顧而求欲納公是以正倫恤患為心而不匿其私親之惡者也其賢於當時諸侯逺矣故雖卒于封内而特書其地以别之也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謝湜曰鄆魯邑齊侯取鄆以為公所而居之也齊侯以鄆居公而謂之取者以魯地皆非公有故也孫書公以明昭公未絶于魯也明其未絶于魯所以罪意如之逆也鄆書取以明昭公已絶于魯也明其已絶于魯所以罪公之失國也
胡安國曰鄆魯邑也直書齊侯取之何也齊不自取而為公取鄆使居之也昭公出奔經書次于陽州見公於魯未絶而季氏逐君為不臣及書齊侯取鄆則見公已絶於魯而逐於季氏為不君君者有其土地人民以奉宗廟之典籍者也已不能有而他人是保則不君矣春秋之義欲為君盡君道為臣盡臣道各守其職而不渝也昭公失君道季氏為亂臣各渝其職而不守矣其為後世戒深切著明矣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程氏學曰公至自齊居于鄆昭公出奔書曰公孫于齊次于陽州齊侯唁公于野井聖人書此者示昭公于魯未為絶也所以罪季氏以臣逐君也至於齊侯取鄆則見公已絶於魯矣鄆魯邑公不能有而齊侯取以居公所以罪昭公不能保社稷而見逐於其臣也昭公失君道季氏為亂臣君不君臣不臣此魯之所以亂也君君臣臣而天下治况魯國哉
謝湜曰齊侯取鄆居公故公居于鄆唁之矣而不能為之討賊居之矣而不能為之復國齊侯之罪也公雖失國在外魯國君臣之義未之絶也書至書居所以存君也敬王居狄泉尹氏之罪也王在狄泉書居存天王也昭公居鄆季氏之罪也公在鄆書居存國君也明君臣春秋之義也君臣上下之分明而天下之大本正矣
胡安國曰居者有其土地人民之稱也昭公失國出奔而稱居於鄆者存一國之防也襄王已出而稱居於鄭敬王未入而稱居於狄泉者存天下之防也天子之於天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非諸侯所敢擅也諸侯之於封國四境之内莫非其土非大夫所得專也故諸侯避舍以待巡守而大夫專邑是謂叛君曰居於鄆其為防也至矣
夏公圍成
謝湜曰成魯邑境内皆非公有故公欲取成則圍之一邑而至於圍之則昭公不得人心由此見矣胡安國曰成者孟氏之邑左氏曰齊侯將納公命無受魯貨申豐適齊貨梁丘據據受之言於齊侯曰羣臣不盡力于魯君者非不能事君也據有異焉宋元公為魯君如晉卒于曲棘叔孫昭子求納其君無疾而死不知天之棄魯耶抑君有罪於鬼神故及此也若使羣臣從魯君以卜師有濟也而繼焉茲無敵矣齊侯從之使公子鉏帥師從公圍成不書齊師者景公怵於邪説為義不終故微之也書公圍成則季氏之不臣昭公之不君齊侯之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其罪咸具矣
秋公㑹齊侯莒子邾子𣏌伯盟于鄟陵
謝湜曰盟于鄟陵謀納公也唁于野井盟于鄟陵而卒無討叛之師齊侯之罪也
公至自㑹居于鄆九月庚申楚子居卒
謝湜曰居楚平王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謝湜曰大臣不能誅子朝清王室以逆天王使天王犯難以入書入于成周罪王臣討賊之緩也周國統曰成周書成周以明天王復國也方敬王之返也子朝猶據國在内故復國以入言之左氏謂召伯盈先逐子朝而後王入成周誤矣襄王書出敬王書入皆春秋變文以示義者也
胡安國曰左氏曰晉知躒趙鞅帥師納王入于成周使成公般戍周而還不曰入于京師者京師衆大之稱不可繫之入也其曰成周云者黍離而次不列於雅降為國風之意而景王寵愛庶孽弱其世適之罪著矣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謝湜曰子朝之亂皆權臣為之也子朝之立也尹氏主之子朝之奔也尹氏召伯毛伯左右之故前書尹氏立子朝後書尹氏召伯毛伯以子朝奔楚所以著權臣之亂也尹氏首為禍惡而召伯毛伯相繼從之故奔楚然後書二伯
胡安國曰取國有五利寵居一焉子朝有寵於景王為之黨者衆矣卒不能立至於奔楚何也是非有出於人之本心者不可以私愛是亦不可以私惡非卒歸於公而止矣景王寵愛子朝將期於見是而天下不以為是踈薄子猛將期於見非而天下卒不以為非徒設此心兩棄之也庶孽憑寵為群小之所宗而人心不附適子恃正人心之所嚮而群小不從故伯服雖殺而平王亦不能復宗周之盛申生已死而奚齊卓子亦不能勝里克之兵是兩棄之也景王不鑒覆車王猛子朝之際危亦甚矣春秋詳書為後世戒可謂深切著明也哉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夏四月呉弑其君僚
謝湜曰呉公子光肆逆而歸罪於呉者乃春秋變例於終以起義者也公子光出害君親其罪所宜速討也立君之朝食君之禄者無一人出力以報其君使㓂讎安處君位而卿大夫皆北靣臣之背上負徳衆矣然則呉君遇難乃舉朝之臣害之也故弑書呉以罪其國
胡安國曰此公子光使專諸弑之而稱國何也呉子壽夢有四子長諸樊次餘祭次夷昧次季札光諸樊之子也僚夷昧之子也諸樊兄弟以次相及必欲致國於季子而季子終不受則國宜之光者也僚烏得為君故稱國以弑而不歸獄於光其稱國以弑者呉大臣之罪也大臣任大事事莫大於置君矣故君存而國本定君終而嗣子立社稷嘉靖人無間言此秉政大臣之任伊召之所以安商周孔明之所以定劉漢也若廢立進退出於羣小閽寺而當國大臣不與焉用彼相矣此春秋歸罪大臣稱國弑君之意其徑世之慮深矣
吕祖謙曰呉公子光弑其君僚考左氏所載本末公子光固不能無罪然呉王亦不知根本之虚因楚喪而伐楚賢者國之望使公子掩餘公子燭庸伐潛用兵於外而季子又使之聘於上國遂至于晉以觀諸侯之强弱一時親近之臣皆安頓在外故公子光得窺伺間隙得行其謀而作亂呉王不知根本之虚處大抵為國之根本莫大於親賢兩字有親則可以藩屏王室有賢則鎮重朝廷雖有姦賊不敢覬今則呉王親如掩餘燭庸則使之帥師圍潛賢如季子則使之出聘於外此公子光所以成簒弑之禍使數子皆在王之左右安得至此公子光包藏禍心固已久矣此方得逞其志大抵簒弑之臣乘間投隙因不足論所可罪者呉子也向使不知公子光之姦愈信為腹心如此則是不覺不悟不足深罪觀公子光伏甲享王之時呉王亦自知其謀觀其使甲坐于道及其門門階户席皆王之親當時設備如此其嚴然終不免於禍是明知其謀而明䧟於禍呉王既明知其有簒弑之心須當兢兢業業遵養時晦於此上做工夫既不曾於此上做工夫而親信之臣如掩餘燭庸季子之徒不當使之在外數子既在外故公子光得以弑之安得不致簒弑之禍以此觀之則罪不專在公子光實吳王之罪
楚殺其大夫郤宛
謝湜曰左氏謂費無極譖而害之
秋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謝湜曰左謂謀納公
胡安國曰按左氏扈之㑹令戍周且謀納公也宋衛皆利納公固請之士鞅取貨於季孫謂樂祁北宫喜曰魯君守齊三年而無成季氏甚得其民淮夷與之有十年之備有齊楚之援有堅守之心有列國之權而弗敢宣也事君如在國鞅以為難二子皆圖國者也而欲納魯君請從二子以圍魯無成死之二子懼皆辭乃辭小國而以難復之十五年諸侯盟于扈将為魯討齊齊侯賂之而不克討故在㑹諸侯略而不序今此謀納公亦以賂故不克納而諸國之大夫皆序何也曰利於納公者宋衛之大夫也受賂而不欲納公者獨范鞅主之耳又况戍周之令行乎所以列序而不略也以此見聖人取捨之大情而輕重審矣
冬十月曹伯午卒邾快來奔
謝湜曰邾大夫凡三叛出奔皆以魯為主以其受鄰國逋逃而安之也
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葬曹悼公公如晉次于乾侯謝湜曰次于陽州不得入於齊也次于乾侯不得入於晉也近則見輕于齊逺則見輕于晉其憂危至矣晉主盟之國也魯君以難告若在水火之中也頃公坐視魯君水火之難棄而不恤非所以正邦國也書次于乾侯罪頃公失主盟之道也乾侯晉邑
夏四月丙戌鄭伯寜卒六月葬鄭定公秋七月癸巳子寜卒冬葬悼公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
謝湜曰晉侯未見公故以乾侯至
齊侯使高張來唁公
程氏學曰昭公至自齊居于鄆三至自㑹居于鄆一至自乾侯居于鄆一書至書居所以存君也公播越于外不獲其所而魯國君臣之義其可絶乎春秋之道明君臣者也君臣之道明而天下安且治矣書曰公在乾侯亦與此同意
謝湜曰恤之而不能救之不可謂之徳唁于野井使高張來唁罪其無救難之實也
胡安國曰遣使來唁淺事也亦書于經者罪齊侯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也昔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衛衛人弗恤黎之臣子勸其君以歸而賦式微其一章曰微君之故者以事求人而人不有其事是謂微君之故若昭公見逐出奔而齊莫之討淹恤日久而齊莫之納微君之故矣其二章曰微君之躬者以身下人而人不有其身是謂微君之躬若齊侯設禮以享而使宰獻遣使來唁而稱主君微君之躬矣諸侯失國託於諸侯禮也諸侯失國諸侯納之正也齊之先世嘗主夏盟而太公受先王五侯九伯之命矣魯為鄰境甥舅之國也昭公朝夕立於其朝曽不能陳師境上討意如逐君之罪而遣使唁公豈得禮乎
公如晉次于乾侯
謝湜曰晉辭之矣又如晉次于乾侯窘迫之至也
夏四月庚子叔詣卒秋七月冬十月鄆潰
謝湜曰適齊齊弗禮適晉晉弗受以覉旅之迹託于晉之乾侯君權掃地盡矣鄆人憂季氏之為患也於是上下莫相保守而一邑之衆潰焉以千乘之君而卒無尺土之託一民之輔者權臣為之難也
胡安國曰民逃其上曰潰自是昭公削迹於魯尺地一民皆非其有矣公之出奔處鄆四年民不見徳亡無愛徵至於潰散豈非昏迷不反自納於罟獲䧟阱之中其從者又皆艾殺其民視如土芥其下不堪所以潰歟然則去宗廟社稷出奔而猶不然恐懼期改過以補前行之愆也自棄甚矣欲不亡得乎噫故書以為後世戒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程氏學曰公在乾侯存君也君失其所在於乾侯而不得歸故因其朝正之時而書公所在則存君父罪臣子譏諸侯之意皆可具見也
謝湜曰鄆潰公不得反而客于乾侯正月書公所在存君父也存君父所以責臣子也
胡安國曰公去社稷於今五年每嵗首月不書公者在魯四封之内則無適而非其所也至是鄆潰客寄乾侯非其所矣嵗首必書公之所在者盖以存君不與季氏之専國而罪臣子譏諸侯之意具矣唐武后廢遷中宗革命自立史臣列於本紀欲著其罪而君子以為非春秋之法其言曰天下者唐之天下中宗受之於其父武后安得絶先君之世復繫嗣君之年黜武氏之號自以為竊取春秋之義信矣
夏六月庚辰晉侯去疾卒秋八月葬晉頃公冬十有二月呉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程氏學曰齊師滅譚譚子奔莒楚人滅子奔黄狄滅溫溫子奔衛國滅君奔皆不名者春秋之世强凌弱衆暴寡而滅人之國其君力有不勝而奔者於其國義未絶也何則彼實無罪而為横逆所加固可以上訴諸天子下告諸侯然則其理可伸而其邦可復矣焉可遽絶之哉唯昭三十年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獨名傳以既服矣而後奔楚以經義例考之為信彼既降矣安有興復之志乎故名之以著其絶也奔不書出國滅無出故耳
謝湜曰春秋國滅君奔皆不名獨徐子章羽名者為其已臣於呉而後奔也奔而不名者取其有興復之志也屈辱為臣則興復之志亡矣故徐子之奔也書名以著其絶
胡安國曰春秋國滅而君出奔者皆存其爵而不名為無可滅之罪特為横逆所加耳獨徐子章羽奔而書名者章羽斷其髪携其夫人以逆呉子已無興復之志矣以此見春秋大義雖在於抑强扶弱又責弱者之必自强於為善也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范祖禹曰季氏出其君魯無君者八年春秋每嵗必書公之所在及其居乾侯也正月必書曰公在乾侯不與季氏之專國也
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
謝湜曰意如魯之大逆也大國不能為之力討又使大夫㑹焉何以為亂臣賊子之戒哉然則意如身負大罪乃敢偃焉自肆而無所忌憚者以晉大夫為之援也
胡安國曰左氏曰晉侯將以師納公士鞅曰若召季孫而不來則信不臣矣然後伐之若何晉人召季孫鞅使私焉曰子必來我受其無咎意如出君不事專有魯國晉實主盟不能致討而寵以㑹禮不亦悖哉或曰季孫事君如在國未知其罪而君伐之是昭公之過也則非矣行貨齊晉使不納公禱於官求君不入及其復也猶欲絶其兆域加之惡謚安在乎事君如在國猶曰未知其罪乎齊晉不能誅亂禁姦悖君臣之義不知其從自及也陸淳以為逐君之臣晉不之罪而反與為㑹書曰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晉侯之為盟主可見矣荀躒之為人臣可知矣此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也得春秋所書之意矣
夏四月丁巳薛伯糓卒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謝湜曰賊臣不討而荀躒㑹之危君不救而荀躒唁之何以撥魯國之亂而反之正哉齊晉皆大國也力足以誅逆而不為之誅勢足以解危而不為之解此春秋所以責二國之唁也
秋葬薛獻公冬黒肱以濫來奔
謝湜曰黒肱邾大夫不書邾杜氏謂闕文
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取闞
謝湜曰公旅寄乾侯久矣非有兵力可以得邑也所以取闞者魯人以闞與公而公取之也書取闞著其微弱也闞魯微邑
夏呉伐越秋七月冬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高張宋仲幾衛世叔申鄭國参曹人莒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城成周
謝湜曰諸侯不勤王事久矣當王室危弱之時列國乃能從王命城成周以安王室善之大者也書城成周善之也
胡安國曰天子有道守在四裔今至於城王都可以不書乎不曰城京師而曰城成周者京師衆大之稱成周地名也與列國等矣
吕祖謙曰自王子朝之亂諸侯戍周到此敬王謀於晉晉為之城成周當時人心未定所恃者城郭而已今范獻子魏獻子謀與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實云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他是晉秉政大臣自相謀如此以事迹上看晉人合諸大夫以城成周定其高低厚薄以令諸侯自共王事以春秋之末晉之衰諸侯能如此已是間見之時看晉執政不要去迹上看須看其執政之相謀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做此城成周一段事自此天子之事都不要管天下事這般一段大段要看自周之衰五覇扶持王室固是無誠心欲借王室以求寵於諸侯何故到春秋之末雖五覇亦無尚有王澤未盡略知有王室在到得王澤欲盡僅有毫髪之存王不能因振奮再張王室此一段事以略言之做一番不管所以謀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晉一國之心如此若以天下大勢論見得周所以不復振處何故當時人心九分在私止有一分在王室以一分做十分事為周城了事王室之心便亡盖縁此一番用盡豈特范獻子魏獻子之過為周王者所當増修國政保䕶愛飬生起諸侯尊王之心反不審天下之大勢令城其城諸侯尊王室之心皆亡此周所以衰
十有二月己未公薨于乾侯
謝湜曰薨于乾侯著其客死于外也魯國政在季氏四世矣民知季氏不知有君昭公大事未知所處而遽以干戈討不可制之權臣故意如方登臺請罪而公徒釋甲皆無戰心及其出也齊弗見禮晉弗見受鄟陵之盟扈之㑹二國姦臣反為季氏援助而内無討亂之臣昭公屢年次于野卒乎無一人之援而死于乾侯此可不為之悲乎哉故史墨曰為君慎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胡安國曰諸侯失國出奔者衆矣鄭伯突為祭仲所逐而出奔入于櫟而復國衛侯衎為孫寗所逐而出奔入于夷儀而復國昭公在外八年卒以客死為天下笑何也祭仲雖專而世權不重於季氏衛侯失國猶夫人也而有推挽之者所以雖失而復得也魯自季友受費以為上卿至于意如專執國命四世矣其臣皆季氏之孚也其民皆季氏之獲也而昭公有一子家駒言不見聴計不行也不得復國宜矣故春秋詳録其所為後世之戒公雖失國然每嵗之首月必書公在乾侯誅意如也書齊侯取鄆公圍成鄆潰絶昭公也為人臣者觀每嵗必書公所在必不敢萌䟦扈不臣之心為人君者觀春秋所書圍成鄆潰知社稷之無常奉也亦必少警矣嗚呼可謂深切著明矣胡宏曰九五屯其膏小貞吉大貞㓙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魯昭公當三桓强盛禄去公室之時以人則皆季氏之人以政則皆季氏之政君位雖存而威權去已不足以有為欲恩澤下流難矣屯其膏屯膏凝結而不流者也然則宜奈何自小而以漸正之使恩澤浸潤加於百姓仁心仁聞著於天下則有吉如唐武宗憲宗是魯昭不知出此舉兵攻之欲奪數世之權於一旦恩澤未孚民莫之與以致失國出奔客死他所㓙矣
吕祖謙曰魯昭公當時不能堪季氏之强暴陵弱公室不勝一朝之忿舉兵伐季氏至於失其國身死於外自當時觀之不過言魯失民數世一旦輕舉妄動固不可若如此説昭公便須委首聴命於强族可也輕舉妄動以喪社稷固昭公之可罪然當時使俛首聴於強族亦豈是承周公伯禽付託之意但季氏雖强然考當時事勢亦自有可乘之隙昭公智不足以知此費季氏腹心之地季氏不能自固根本南蒯以費叛腹心内潰季氏討之三四年不服間隙孰過於此昭公若乘此機㑹正一國之紀綱收公室之權當時又有子家駒精忠逺識與之圖國舉兵以伐之季氏必敗大抵投機之㑹固有間不容髪者今也季氏討費數年之久亦一大機㑹也而昭公不能知當可為之時不為及季氏既服費復强之後反驅市人以戰宜於失國待他威勢再强方且委靡不以為意始謀討季氏亦已晩矣此其所以反為季氏所陵而身死於外也
春秋集義卷四十五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六
宋 李明復 撰
定公
程頤曰定公名宋襄公子昭公弟恭王十一年即位定謚也安民大慮曰定
元年春王
謝湜曰即位之元年不書正月者以魯之嗣君未立故也頒正朔以正天下天王之事也承天王正朔以正一國諸侯之事也定公未立則不書正月不與季氏承王正也
胡安國曰元年必書正月謹始也定何以無正月昭公薨於乾侯不得正其終定公制在權臣不得正其始魯於是曠年無君春秋欲謹之而不可也季氏廢太子衍及務人而立公子宋宋者昭公之弟其主社稷非先君所命而專受之於意如者也故不書正月見魯國無君定公無正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己之有罪焉耳
三月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
謝湜曰諸侯城成周善之大者也宋仲幾違命不受功執之以治其罪義也雖然專執大夫於天王之側而不以王命治之不敬之大也故晉卿貶爵稱人胡安國曰按左氏諸侯㑹城成周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為是執之則有罪矣書晉人執仲幾於京師則貶詞也以王事討有罪何貶乎按周官司𨽻掌凡囚執人之事屬於司冦凡諸侯之獄訟定以邦典凡卿大夫之獄訟斷以邦法則大司冦之職也不告諸司冦而執人於天子之側故雖以王事討有罪猶貶凡此類皆簒弑之萌履霜之漸執而書其地謹之也每謹於初而禍亂熄矣
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謝湜曰定公昭公弟公子宋也定公之立制在季氏故喪至六日而後即位季氏魯之大逆也定公以公弟受賊臣之立惡之大者書即位著其自立也胡安國曰昭公之薨已越葬期猶未得返至於六月癸亥然後喪至而定之即位乃在是月之戊辰盖遲速進退為意如所制不得専也以周書顧命攷之成王之崩在四月乙丑宰臣太保即於是日命仲桓南宫毛俾爰齊侯吕伋以二千戈虎賁百人逆王世子釗於南門之外延入翼室宅憂為天下主不待崇朝而後定也今昭公喪至在葬期之後公子宋自壊隤先入猶未得立是知為意如所制不得以時定非謂正棺乎兩楹之間故定公之即位不可不察也夫即位大事也宗嗣先定則變故不生盖代君享國而主其祭宜戚宜懼一失機㑹或萌窺伺之心至於生變則為不孝矣古人所以貴於早定國家之本也今昭公之薨定公之即位春秋詳書于䇿非為後法乃見諸行事為永鑒矣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謝湜曰昭公雖死於外與隠閔遇難不殊春秋書葬者罪魯國不以季氏為逆也季氏吾君之仇也出其君而魯國莫之討也君死於外而魯國莫之疾也定公受其位而安之臣子受其葬而安之君臣之義廢矣書昭公之葬所以罪魯國之安季氏也春秋賊不討君不書葬昭公書葬則變例於終以起義也
[[#九月大雩立宫|九月大雩立宫]]
謝湜曰公伯禽子廟毁久矣復以私意立之非禮也宗廟之禮其逺近以年其進退以義非其退而退之為不懐非其進而進之為不敬
胡安國曰焬公伯禽之子其曰立者不宜立也喪事即逺有進而無退宫廟即逺有毁而無立
胡宏曰公至是十九世是祧主也其不可立宫明甚所以立之者季氏以少子當魯國祭祀自專廢立自恣重賂足以結四隣私恩足以收百姓所懼神怒或降之罰耳故有禱於公而立宫也聖人筆之使後人考其世尋其由則季氏誣神之罪著而禮制不至遂亂矣
冬十月隕霜殺菽
謝湜曰建酉之月霜已栗烈菽不勝霜故隕霜殺菽草害稼菽養人十二月霜不殺草異之大者也十月霜殺菽災之大者也
胡安國曰糓梁子曰菽舉重也未可以殺而殺舉重可殺而不殺舉輕其象則刑罰不中之應
二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
謝湜曰宫室過制天之所不與然則雉門及兩觀災乃天惡其僭而災之也
秋楚人伐呉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謝湜曰雉門兩觀為火所壞故魯人於此新作焉門闕之災以僭制也魯人乘災變之後復以僭制為之不知畏天者也雉門兩觀書新作書及惡其不知變也延廐因舊而葺之故書新南門雉門兩觀則去舊而為之故書新桓宫僖宫之類作不復書者以災不由僭故也
胡安國曰書新作譏借王制而不能革也雉門象魏之門其外為庫門而臯門在庫門之外其内為應門而路門在應門之内是天子之五門也僖公嘗修泮宫復閟宫非不用民力而春秋不書新作南門則獨書者南非一門也必有不當為者子家駒以設兩觀為僭天子是非諸侯之制明矣夫撥亂反正者必本諸身身正者物必正春秋於僭君必書者必正之意也使定公遇災而懼革其僭禮三家陪臣其敢僭諸侯執國命乎習舊而不知以為非何以禁季氏之脅其主矣
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
程頤曰意如上不請於天子而立定公故晉怒而公徃朝焉晉辭公而復故明年因㑹而請盟
謝湜曰季氏强盛公室微弱故公初朝晉晉人辭之皆季氏交結晉室之罪也
二月辛夘邾子穿卒夏四月秋葬邾莊公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㧞
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呉卒三月公㑹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衛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國夏于召陵侵楚
程頤曰楚恃强侵諸侯晉請於天子伐之而不能明暴其辠以行天討無功而還故書侵以罪之
謝湜曰楚子納尹氏王子朝病蔡拘蔡侯其罪在所討也晉定公以王命合諸侯于召陵將以伐楚也然諸侯不能明大義以伐有罪乃以冦暴之師侵之而已可以正楚而服之哉召陵之㑹書侵楚罪諸侯之不正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傳書伐而經書侵楚者楚為無道憑陵諸夏為一裘一馬拘唐蔡二君三年而後遣蔡侯既歸請師於晉晉人請命於周大合諸侯天子之元老在焉若能暴明其罪恭行天討庶幾王者之師齊桓晉文之功褊矣有荀寅者求貨於蔡侯弗得遂辭蔡人晉由是失諸侯無功而還書曰侵楚陋之也吕祖謙曰是時晉雖無盟主之實其承襲世業尚有盟主之虚名所以蔡侯赴愬於晉當時晉之不為盟主也久矣晉於此當因蔡之怒以奉王命㑹諸侯之師以討楚則城濮之功可以再立文公之覇業可以再興晉既不能與蔡救患方且求貨於蔡侯自此晉失覇蔡被子常求貨無厭見晉尚稱覇主所以赴愬今晉之執政又求貨於蔡侯是脱子常於楚又見子常於晉他到這裏事窮計廹安得不歸命於呉
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謝湜曰沈不㑹召陵沈人之失也滅其國以其君歸既歸而殺之蔡公孫姓之虐也将討不仁而反為不仁將討不義而反為不義前書侵楚後書滅沈召陵之師暴亂不法其惡見矣
胡安國曰沈人不㑹於召陵晉人使蔡伐之書滅沈罪公孫姓也書以歸罪沈子嘉也書殺之罪蔡侯也奉辭致討而覆其邦家為敵所執不死於位皆不仁矣所惡於前無以先後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蔡侯視楚猶沈視蔡也昭公拘於郢三年而後反非以國小而弱乎沈雖不㑹召陵未有大罪惡也而恃强殺之甚矣能無公孫翩之及哉宋以曹伯陽歸蔡以沈子嘉歸皆殺之也而或書或不書其不書者賤而略之也
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
程頤曰公以不獲於晉故因㑹而求盟則此盟公意也故書公及
謝湜曰晉卑魯君久矣朝則辭之盟則退之臯鼬之盟定公得與盟書公及諸侯所以抑晉而伸魯也是盟也諸侯不與劉子同盟尊王臣也尊王臣諸侯同其善故盟稱諸侯
胡安國曰定公之立上不請於天王下不告於方伯而受國於季孫意如故三年朝晉至河而復今㑹諸侯求為此盟書公及者内為志也召陵之㑹必序不序十有八國之諸侯則無以見侵楚之陋臯鼬之盟序與不序非義所係則以凡舉可也
杞伯成卒于㑹
謝湜曰方用師則書卒于師師退而盟則書卒于㑹不當㑹不當師則書地
六月葬陳恵公許遷于容城
謝湜曰許又自白羽遷容城國無定處民無定守故自葉至容城凡四遷
秋七月公至自㑹劉卷卒
謝湜曰王臣以赴告之禮交於列國非禮也劉子卷奪爵貶之也
葬𣏌悼公楚人圍蔡
謝湜曰蔡滅沈故楚圍蔡
晉士鞅衛孔圍帥師伐鮮虞葬劉文公
謝湜曰王臣卒魯以外諸侯㑹葬非禮也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呉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敗績楚嚢瓦出奔鄭
謝湜曰楚人病蔡久矣蔡之求伐楚也既以其子元與其大夫之子為質於晉又以其子乾與其大夫之子為質於呉楚人怨深於蔡可知也呉楚相為仇讎久矣柏舉之戰呉人願致其力故蔡雖微弱蔡侯能役呉子而用之也呉稱子著其强也楚稱人著其惡也蔡與呉稱以示其得呉之死力也晉侯以蔡之難假王命大合諸侯將以伐楚也然召陵之㑹以冦盜侵之而已未能聲楚之罪而服之也蔡侯獨以呉子之力乃能一戰楚師而敗之以至楚人震懼嚢瓦出奔然則列國討罪反不若呉人制楚之暴也召陵書侵楚柏舉書師敗績罪中國之衰也
胡安國曰呉何以稱子善伐楚解蔡圍也荆楚暴横盟主不能致其討天王不得逹其命長惡不悛復興師而圍蔡王法所當討而不赦也吳能自卑聴蔡侯之義以逹天子之命興師救蔡戰于柏舉大敗楚師成伯討之功善矣晉主夏盟中國所仰若嘉糓之望雨也有請於晉如彼其難呉國天下莫强焉非諸侯之所能以也有請於呉如此其易故召陵之㑹大合諸侯而書侵楚柏舉之戰蔡用呉師特書曰以者深罪晉人保利棄義難於救蔡也然則何以不言救乎救大矣闔閭子胥宰嚭皆懷謀楚之心蔡人徃請㑹逢其適非有救災恤鄰從簡書憂中國之實也聖人道大徳宏樂與人為善故因其從蔡特進而書爵嚢瓦貪以敗國又不能死可賤甚矣故記其出奔特貶而稱人春秋之情見矣
朱熹曰呉之所以得破楚也是楚平以後日就衰削又恰限使得伍子胥如此先又有申公巫臣徃呉教之射御戰陳這兩人所以不向齊晉那邊去也是見得齊晉都破壞了兼那時如闔閭夫差勾踐幾人皆是南蠻中之豪傑
庚辰呉入郢
謝湜曰呉之敗楚也呉已制楚之暴矣以義正楚而服之中國之道也入其國夷其宫徙其器撻其墓則其暴又甚於楚入郢稱呉狄之也險之不可負也久矣楚人恃江山之固自以為若磐石之安也然呉自柏舉一勝十日遂入郢都有國者不可不戒也胡安國曰及楚人戰則稱爵入郢則舉其號何也君舎於其君之室大夫舍於大夫之室狄道也聖人誰毁誰譽救災恤隣則進而書爵非有心於與之順天命也乘約肆淫則黜而舉號非有心於貶之奉天討也伐國者固將拯民於水火之中而鳩集之耳殺其父兄係其子弟毁其宗廟遷其重器而亂男女之配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則善小而惡大功不足以掩之矣聖人心無毁譽如鏡之無妍醜也因事物善惡施於褒貶焉不期公而自公爾明此義然後可司賞罰之權得春秋之法矣
吕祖謙曰呉之伐楚所以入郢幾於滅楚論其源流固有自來自子常為令尹貪冐信䜛所以致亡之道固非在於交戰之日然當時所以致敗所以速亡盖自有説當呉伐楚自豫章與楚夾漢左司馬戍謂子常曰子㳂漢而與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毁其舟還塞大隧直轅冥阨子濟漢而伐之我自後擊之必大敗之司馬説令尹與之上下欵楚人兵不能與戰司馬之謀要得子常禦呉人於前司馬以奇兵繞出呉之後使子常聴之則伍員孫武亦無應楚之䇿勝敗未可知然子常所以敗正縁史皇謂子常楚人惡子而好司馬若司馬毁呉舟於淮塞城口而入是獨克呉也子必速戰不然不免乃濟漢而陳然所以喪師幾亡國全在此子常平日固失人心國勢已危使其委心聴司馬之謀勝敗尚未可知亦未至於亡國惟其私心疾忌謂楚惡已而好司馬怕司馬有功不使之先戰所以敗子常於國家危如累卵之時尚且忌賢疾能恐他人有功不恤國家之安危此其所以亡大抵看古今亂亡之由無不由立朝之臣以私意忌克所以看史皇謂子常子必速戰不然不免諷味他這幾句楚安得不亡以此一段看秦漢之後五代以前所以亡國同出一轍往往皆此心當時子常背司馬之約先戰屢戰屢敗至於柏舉之戰楚師大敗子常奔鄭呉自此入郢當時史皇獻謀不用以其乘廣死楚之幾亡生於楚人惡子而好司馬之一言雖區區能死不過匹夫匹婦自經於溝瀆之諒本不足論看史皇之言半正半邪初間與子常説楚人惡子而好司馬數句便是李林甫盧𣏌一等人便是李林甫盧杞所説之語子常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難而逃之將何所入子必死之到得子常不用他言出奔鄭他便自死於軍後靣一段便是張巡顔杲卿一等人便是張巡顔杲卿口裏説話何故史皇之為人半正半邪此段終至於自死也不是大段姦偽底人尚自知恥畏義這箇人平日不曽克私意於愛憎勝負之間消磨未盡前靣教子常奪司馬之功致於亡楚看他後靣死於軍本是一箇知恥畏義底人縁他愛憎勝負之間不曾克私意論其罪考其實與李林甫盧𣏌罪一等可為學者深戒看後靣狥社稷也縁平日不克私意所以至此何况未有史皇之畏義於愛憎勝負安得不十分消磨學者須切近看這般事
五年春王三月辛未朔日有食之夏歸粟于蔡
謝湜曰患難相救禍災相恤荒歉相賙諸侯之更事也故蔡饑而魯遺之粟曰歸
於越入呉
謝湜曰於越越之别封也呉知郢之利在前而不知越之患在後故呉子涉千里之險入郢於越乘一朝之釁入呉空内務外有國之大患也故楚人棄國圍蔡而呉入郢呉人棄國圍楚而越入呉
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
范祖禹曰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者十世天子希不失其天下者矣自大夫出者五世諸侯希不失其國者矣陪臣執國命者三世大夫希有不失其家者矣天子有天下諸侯有國大夫有家必久而後失之力有小大徳有厚薄其理然也盖周自昭王考其世短道微至幽王而七十世矣魯自宣公三家始强季氏自武子至桓子制於家臣四世矣希不失者不必皆如之其大略不過此矣
謝湜曰桓公之年書公子翬宣公之年書公子遂定公之年書季孫意如以著三公之逆也意如書卒罪魯國不以意如為逆而討之也春秋卿逆不書卒意如書卒則變例於終以起義也
胡安國曰内大夫有罪見討則不書卒公子翬是也仲遂殺惡及視罪與翬同而書卒者以事之變卒之也意如何以書卒見定公不討逐君之賊以為大夫全終始之禮也定公雖受國於季氏茍有叔孫婼之見不賞私勞致辟意如以明君臣之義則三綱可正公室强矣今茍於利而忘其讎三綱滅公室益侵陪臣執命宜矣故意如卒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己之有罪焉耳
吕祖謙曰陽貨自平子疾專政及平子卒囚季桓子以陪臣之微秉一國之政論季氏是强家大族在平子時親逐君非不強何故身死未幾便為陪臣據其家如此之速因是説道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又降而自大夫出又降而自陪臣出僭亂之萌既開彼此相倣天下之大勢都如此須又自就著實處看魯之權所以在大夫者何故正縁有慶父襄仲之難所殺者三君季友與季文子有定君之功自此專權因成弑君之亂此權所以在大夫季氏之權所以在陪臣何故盖季平子所以能逐君外則諸侯從之内則國人服之豈平子一手一足所能自致皆是家臣强悍勇知之人為之爪牙擊於外乃可如陽貨者實宣力焉於是假借長飬他惟恐他惡不强但知崇奬他而不知其利在前其毒在後及昭公死定公立季氏長養容縱家臣之禍方出來蒲圃之亂幾亡其所以不亡者僅於一髪天下事利於一時之便其後未有不反為所害者譬如要得放縱肆欲之人服丹藥相似後來血氣既衰未有不為癰為疽反以喪其軀者當時雖得他不義後來為其不義所敗古之君子言必慮其所終行必稽其所蔽蓋為此也
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謝湜曰伐而不服故圍之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遊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謝湜曰許自易都避難凡四遷形勢日削不可以為國故鄭滅許
二月公侵鄭公至自侵鄭
謝湜曰鄭滅許故公侵鄭
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
謝湜曰二卿出聘罪其不率也
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犂
謝湜曰宋行人以國事通於晉宋國有過非行人之罪也故晉侯稱人
胡安國曰稱人以執非伯討也祁犂聘于晉主趙簡子飲酒焉獻楊楯六十范趙方惡其宰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趙氏是賈禍也范獻子果怒言於晉侯曰以君命越疆未致使而私飲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討也乃執樂祁執非無名何以非伯討也使范趙方睦皆有獻焉則弗執之矣執異國行人出於列卿私意威福之柄移矣三卿分晉而靖公廢為家人豈一朝一夕之故哉
吕祖謙曰宋樂祁言於景公曰諸侯唯我事晉今不使往晉其憾矣樂祁告其宰陳寅寅曰必使子徃子立其後而行料得晉政多門必遇其禍樂祁用其言見溷而行及祁到晉果如陳寅之言為范宣子所執終不得歸看這一段事當時陳寅之謀也自精密此不足論因此可論天下大勢考左氏所載本末可以視春秋天下大勢若是桓文以前諸侯多見於左氏所載凡見於征伐㑹盟之間皆諸侯自相為謀盖當時之政自諸侯出故也自雞澤湨梁之㑹大夫専盟全不見諸侯言語宋之一㑹多是趙武等説話大夫之事多見於傳盖當時之政自大夫出故也及春秋末後一節陪臣執政如陽貨如梁懷如公山不狃北宫氏之宰如樂祁陳寅是時家臣事迹言語多見於傳蓋當時之政自陪臣出故也以三者觀天下大勢可見政在諸侯縱天子失權然猶可言政在大夫縱諸侯失權尚可整頓到得陪臣名字見於書傳當時大勢亦自可知
冬城中城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圍鄆
謝湜曰鄆二於齊故圍鄆季桓子專政孟懿子為輔故如晉圍鄆書二卿
春秋集義卷四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七
宋 李明復 撰
定公
七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齊侯鄭伯盟于鹹齊人執衛行人北宫結以侵衛
謝湜曰鄭伯與齊故盟于鹹
又曰行人通國之信也執行人以侵其國罪景公之不正也執而非罪侵而非義故貶稱人
吕祖謙曰齊鄭盟于鹹此見晉衰齊鄭欲出謀此亦是天下大變四方諸侯一時皆衰亦是時節如此
齊侯衛侯盟于沙
謝湜曰衛侯畏齊故盟于沙
大雩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謝湜曰魯侵鄭圍鄆故齊來伐
九月大雩冬十月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二月公侵齊三月公至自侵齊
謝湜曰齊伐我西鄙故公侵齊書侵著其不正也三月之間再出侵齊著其産禍也公室微弱故於鄭於齊侵之而已
曹伯露卒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謝湜曰公再侵齊故齊復來伐
公㑹晉師于瓦公至自瓦
謝湜曰晉來侵鄭公恃晉為援故出㑹晉師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士鞅荀寅救魯則其㑹晉師何也春秋大法雖師次於君而與大夫敵至用大衆則君與大夫皆以師為重而不敢輕也故棐林之㑹不言趙盾而言晉師瓦之㑹言晉師而不書士鞅於以見人臣不可取民有衆專主兵權之意陳氏厚施於齊以移其國季孫盡征於魯以奪其民皆王法所禁也春秋之義行則不得為爾矣
秋七月戊辰陳侯栁卒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謝湜曰以君命帥師侵鄭中道復以師侵衛大夫之専權生事者也侵衛書遂罪士鞅之專且暴也
𦵏曹靖公九月𦵏陳懷公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謝湜曰左氏謂晉侵衞故
冬衞侯鄭伯盟于曲濮
謝湜曰杜氏謂叛晉
從祀先公
謝湜曰魯以僖公先閔逆祀久矣定公始以昭穆正先公之位而順祀焉書從祀著復正也祀有典禮從則順不從則逆從者順之本也故從為順
胡安國曰蜀人馮山曰昭公至是始得從祀於太廟其説是也季氏逐君而制其死生之命公薨乾侯不得終於正寢既薨七月又不得以時歸葬既葬絶其兆域又不得同於先君而在墓道之南至孔子為司冦然後溝而合諸墓則其主雖久未得從昭穆而祔祭宜矣及意如己卒陽虎專季氏將殺季孫斯而亂魯國託於正以售其不正始以昭公之主從祀太廟盖欲著季氏之罪以取媚於國人然其事雖順其情則逆春秋原情制法故不書禘事與日特曰從祀先公於盜竊寳玉大弓之上見事出陽虎而不可掩也其亦深切著明矣
盜竊寳玉大弓
程氏學曰定八年冬盜竊寳玉大弓九年夏得寳玉大弓寳玉大弓天子所賜先君之分器也藏之於國子孫世世保之不可失墜而為盜所竊國慢無政可知矣故竊之書得之書以志不恭之大也
范祖禹曰孔子於陽貨亦不能絶也及其竊寶玉大弓則書之曰盜
謝湜曰寶玉大弓先王錫魯分器所謂大寶鎮者也寶玉象徳大弓象武先公以文徳武功受此弓玉以有其國故歴世守而傳之以為國之寶鎮也國之寶鎮盜得而竊焉則人君不能守其國子孫不能保其傳可知矣故寶玉大弓書盜竊著其失守國之道而危之也凡為穿窬而肆害取物者盜之所為也陽貨蓄邪心以攘國寳故書盜
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得寳玉大弓謝湜曰謂之得者以明既失而復得也寶玉大弓先王之所賜先公之所寳非盛徳不能受而傳之也子孫能有其物則國安不能有其物則國危竊之書得之書尊之也
胡安國曰榖梁子曰寶玉封圭大弓武王之戎弓周公受賜藏之魯或曰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也子孫世守罔敢失墜以昭先祖之徳存肅敬之心耳古者告終易代𢎞璧琬琰天球夷玉兑之戈和之弓埀之竹矢莫不陳列非直為美觀也先王所寶傳及其身能全而歸之則可以免矣魯失其政陪臣擅權雖先公分器猶不能守而盜得竊諸公宫其能國乎故失之書得之書所以譏公與執政之臣見不恭之大也此義行則有天下國家者各知所守之職不敢忽矣又曰春秋於寶玉大弓失之則書於策得之則書於策此二物者未繋存亡何其書法若此之謹也先王分器所當世守而盜得竊之則不恭亦甚矣
六月葬鄭獻公秋齊侯衞侯次于五氏
謝湜曰五氏晉地罪其非事而出故書次
秦伯卒冬𦵏秦哀公
十年春王三月及齊平
謝湜曰前此魯數侵齊齊數伐魯至孔子為相與齊釋怨相平而齊受之故魯及齊平平一國所願故不稱公暨齊平者彼欲平而我與之平也及齊平者我欲平而彼從我平也孔子之相魯也以徳親懷鄰國講信修睦而二國於此平焉能循其道則雖天下之大可得而平也豈獨一齊國哉宋楚其平起於下故書人齊魯其平起於上故書國
夏公㑹齊侯于夾谷公至自夾谷
謝湜曰魯自昭公失位魯君不㑹諸侯久矣孔子之相魯也數月之間平兩國之爭定公出㑹齊侯安國尊君撥亂反正於是乎在矣惜乎聖人之不久用於魯也
胡安國曰夾谷之㑹孔子相犂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兩君就壇兩相相揖齊人皷譟而起欲以執魯君孔子歴階而升不盡一等而視歸乎齊侯曰兩君相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逼好於神為不祥於徳為愆義於人為失禮齊侯遽止之而屬其臣曰夫人率其君與行古人之道二三子獨率我入非禮之俗使寡人獲罪於魯侯如之何晏子曰小人之謝過也以文君子之謝過也以質君已知過則謝之以質耳於是歸鄆讙龜隂之田仲尼一言威重於三軍亦順於理而已矣故天下莫大於理而强衆不與焉
晉趙鞅帥師圍衛
謝湜曰士鞅侵衛衛不能服故鞅圍衛
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
程頤曰齊服義而求歸之故書來歸
謝湜曰田不書我者鄆龜讙隂本非魯舊故也歸田書來者非我求之於齊齊人至魯歸之故也徳之悦服人心久矣夾谷之㑹孔子以徳左右其君以禮退裔夷之俘止嘉樂之享以義黜優施之亂正司馬之刑方是時兩君之禮嚴肅順備而不敢偷兩國之衆恭恪震疊而不敢慢文徳武威於此兩立矣故夾谷之㑹方返齊人畏恐服義而歸我以所侵之田也胡安國曰齊人前此嘗歸濟西田矣後此嘗歸讙及闡矣而此獨書來歸何也曰歸者魯請而得之也曰來歸者齊人心服而歸之也定公齊侯㑹于夾谷孔子攝相事具左右司馬以從至于㑹所以禮相見郤裔俘拒兵車之命而罷享禮之設於野由是齊侯歸三邑以謝過故子法言曰仲尼用於魯齊人章章歸其侵疆桓公以義責楚而楚人求盟夫子以禮責齊而齊人歸地皆書曰來序績也春秋夫子之筆削自序其績可乎聖人㑹人物於一身萬象異形而同體通古今於一息百王異世而同神於土皆安而無所避也於我皆真而無所妄也其曰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是以天自處矣而亦何嫌之有
又曰鄆讙龜隂之田本魯田也始失其地不書于策者君辱當諱也不能保其土地人民則不君矣春秋義存君親故特諱而不書以掩魯侯之辱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謝氏曰郈叔孫氏邑陪臣據邑叛國故二卿圍郈夏圍不克故秋復圍之以二卿之力郈邑至於再圍則郈之强大耦國可知矣故曰並后匹嫡兩政耦國亂之本也
胡安國曰郈叔孫氏邑也侯犯以郈叛不書於策書圍郈則叛可知矣再書二卿帥師圍郈則强亦可知矣天子失道征伐自諸侯出而後大夫强諸侯失道征伐自大夫出而後家臣强其逆彌甚則其失彌速故自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三家專魯為日已久至於家臣爭叛亦其理宜矣春秋制法本忠恕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諸人故所惡於上不以使下所惡於下不以事上二三子知傾公室以自張而不知家𨽻之擬其後也凡此類皆據事直書深切著明矣
宋樂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陳
謝湜曰宋景公失御臣之道故左右大臣以大惡相繼出奔
冬齊侯衛侯鄭㳺速㑹于安甫
謝湜曰㑹于安甫以衛有晉難故也
叔孫州仇如齊
謝湜曰齊來歸田故州仇如齊
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謝湜曰仲佗石彄首惡構亂公子辰不能拒絶而從之故書暨辰縁母弟之寵權勢隆盛以至二卿挾之以亂故書弟
胡安國曰按左氏宋公子地有白馬四公以與桓魋地怒抶魋奪之魋懼將走公泣之母弟辰曰子為君禮不過出境君必止子地出奔陳公弗止辰為之請弗聴辰曰是我逐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書曰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其弟云者罪宋公以嬖魋故而失二弟無親親之恩暨云者罪辰以兄故帥其大夫出奔無尊君之義夫暨者不得已之詞又以見仲佗石彄見脅於辰不能自立無大臣之節也
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
謝湜曰公子辰恃弟之寵從亂臣之謀入與景公爭國乃辰率亂臣而為之主也故入蕭以辰為首暨者彼為之首而我與之出也及者我為之主而彼從我入也出奔書暨者以逆首歸仲佗石彄而罪之也入蕭書及者以逆首歸宋公之弟辰而罪之也
胡安國曰出奔陳則稱暨入于蕭以叛則稱及非不得已之詞得已而不已者也夫事君者可貧可賤可殺而不可使為亂今不得已而輕於去國猶之可也得已而不已而果於叛君則無首從之别其罪一施之故不稱暨而稱及四卿在蕭以叛而大心自曹從之其叛可知矣故不書叛而曰入於蕭入逆詞也書自陳自曹者結鄰國以入叛陳與曹之罪亦著矣吕祖謙曰蕭是大邑莊十二年宋閔公時群公子亦入於蕭今年母弟辰之亂非獨是所掠之地可畏而所謀事之人亦可畏如暨仲佗之徒樂大心凑合得成所以為宋大患
夏四月秋宋樂大心自曹入於蕭
謝湜曰樂大心公子地與三子同惡相濟者也故公子地自陳從三子入蕭樂大心復自曹入蕭
冬及鄭平叔還如鄭涖盟
謝湜曰魯六年侵鄭至此釋怨而平
又曰以平故為盟
吕祖謙曰冬及鄭平始叛晉也當此時晉之屬國皆不屬晉如衛又自去年叛今魯又來平鄭諸侯皆無從晉者
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孫州仇帥師墮郈
謝湜曰郈也費也成也三家之邑也魯自宣公以來三家專政邑城過制勢擬國都及三家之微也陪臣恃都邑出為背逆三家復不能制故或以郈叛或以費叛或以成叛以至帥師墮之也書墮郈著都城之害也然則邑有百雉之城家有甲兵之富其終不為國患者鮮矣統御國家者不可不戒也
楊時曰漢之有七國未若魯之有三家也孔子墮三都之城而三家無敢不受命者則其取之必有道矣朱熹語録或問孔子仕季氏之義曰此亦自可疑有難説處因言三家後來亦被陪臣撓也要得夫子來整頓孔子却因其機而為之如墮邑之事若漸漸掃除得去其勢亦自削弱可復正也孟氏不肯墮成遂不能成功因説如今且據史傳所載亦多可疑處如魯國司徒司馬司空之官乃是三家世為之不知聖人如何得做司冦又問群弟子皆仕家臣聖人亦不甚責之曰當時列國諸臣皆世其官無揷手處故諸子不擇地而為之耳
或又問孔子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孔子仕於定公而言桓子何也曰當時桓子執國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子之相皆由桓子及桓子受女樂孔子便行矣如陳恒弑齊君孔子沐浴而告魯公又告桓子事勢可見
問墮三都季氏何以不怨曰季氏是時自不奈陪臣何故假孔子之力以去之及既墮三都而三桓之勢遂衰所以桓子甚悔臨死謂康子曰使仲尼之去而魯不終始者由我故也正如五代羅紹威不奈魏博衙兵何假朱温之勢以除之既除衙兵而魏博之勢大弱紹威大悔正此類也孔子是時也失了這機㑹不曽做得成
衛公孟彄帥師伐曹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謝湜曰費季孫氏邑費尤强故二卿帥師墮之胡安國曰按左氏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輙帥費人襲魯公與三子入季氏之宫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入及公側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二子奔齊遂墮費禮曰制國不過千乘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乘以此防民諸侯猶有叛者故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禮所當謹也郈費成者三家之邑政在大夫三卿越禮各固其城公室欲張而不得也三桓既微陪臣擅命憑恃其城數有叛者三家亦不能制也而問於仲尼遂墮三都是謂以禮為國可以為之兆也推而行諸魯國而凖則地方五百里凡侵小而得者必有興滅國繼絶世之義諸侯大夫各謹於禮不以所惡於上者使其下亦不以所惡於下者事其上上下交相順而王政行矣故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可三年有成
吕祖謙曰侯犯以郈叛須看初間都無此縁昭公出奔後魯國大變都無綱紀所以如此
又曰孔子為政於魯墮三家都邑考當時本末自有次序所謂三家都邑自常人論之必疑變不可知然考當時事端初不發於仲尼乃仲由為季氏宰發此議又是三家既有此議後來論之却言仲尼不自為謀恐三家萬一不從傷威損重不可復令魯國若使仲由為之從則公室之權自此振不從則不過不從家臣之言仲尼之禮貌未損魯國之威權未沮為此論者亦未免為利害所奪亦未知聖人為政夫子之得邦家所謂立之斯立綏之斯來動之斯和聖人作而萬物覩仲尼在上同此心者孰不懷同此氣者孰不感况仲尼是勇鋭兼人之資感於氣最先者所以為墮都之議而叔孫氏季氏皆從郈與費此二人亦非仲由所能令盖聖人在上他自有所感動仲由特發耳然兩都既墮獨公山弗狃負固而弗服何故比閉固難感者所以雖用兵未克如三苗逆命一般若仲尼終為政於魯則閉固者亦須服又將此事反覆論之當仲尼為政公室之權雖未盡收已不見公室與三家之異昭公時三家與公室相為仇讎到此能與三子入宫登臺當倉卒變亂之時敢如季氏之宫分明見得季氏與國同體了此見聖人感化之功如此
秋大雩冬十月癸亥公㑹齊侯盟于黄
謝湜曰以平故為盟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至自黄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
程氏學曰禮曰制國不過千乘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乘以此防民諸侯猶有叛者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微矣費也郈也成也三家之邑也政在大夫三家越禮各固其城三桓既微陪臣擅命而恃其城數有叛者故三家亦不能制也乃至屢圍而不克帥師墮之費郈則墮矣成猶强不服是以公圍而不果墮公羊曰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曰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於是墮郈費斯得其義書此足以見有天下國家者可不慎於禮哉
謝湜曰成孟孫氏邑魯將墮三都三卿墮郈墮費矣成猶强難服故公出墮成其墮成也卒於圍之而止書圍成著其不能墮也公不能亦孟孫有中輟之心故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曰墮成齊人必至于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鄣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書公圍成强也其致危之也仲由為季氏宰孔子為魯司冦而不能墮成何也按是冬公圍成弗克越明年孔子由大司冦攝相事然後誅少正夘與聞國政三月而商賈信於市男女别於途及齊人饋女樂孔子遂行然則圍成之時仲尼雖用事未能專魯國之政也而辯言亂政如少正夘等必肆疑沮於其間矣成雖未墮無與為比亦不能為患使聖人得志行乎魯國以及朞月則不待兵革而自墮矣
胡宏曰司馬遷載孔子墮三都之明年由大司冦攝相事夫聖人之仕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夫天之生物隨其分限無不可為而過者無可為而不及者為委吏則必㑹計當為乘田則必畜飬蕃為宰而親民則必制飬生送死之節為司空而正封域則溝合昭公之墓為司冦而治奸亂則誅少正夘而墮三都及成不墮三家之慮變矣故經文不言三家直書曰公聖人色斯舉矣安有明年由大司冦攝相之事所以必知其無者考按經文明年無更敗起廢之事而築囿大蒐絶與墮都之意不侔故也遷載孔子言行不得其真者尤多則未知其所以得實録之名者何故朱熹語録或問墮三都事費郈已墮而成不可墮是不用夫子至於此否曰既不用郤何故圍成當時夫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則費郈之墮出於不意及公斂處父不肯墮成次第喚醒了叔季二家便做這事不成又齊人以女樂歸之遂行不然當别有處置也又曰孔子相魯欲墮三家至成則為孟氏所覺遂不可墮要之三家孟氏最弱季叔為强强者墮之而弱者反不可墮者强者不覺而弱者覺之故也問成既不可墮夫子如何别無處置了便休曰不久夫子亦去魯矣若使聖人久為之亦須别有道理
春秋集義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八
宋 李明復 撰
定公
十有三年春齊侯衛侯次于埀葭
謝湜曰埀葭衛地
夏築蛇淵囿
謝湜曰築囿于郎築囿于蛇淵著其妨民也
大蒐于比蒲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謝湜曰曹人不服故再伐曹
秋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
謝湜曰晉陽趙鞅邑鞅據邑叛故書入
胡安國曰按左氏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午許諾歸告其父兄皆不可趙孟怒遂殺午圍邯鄲午荀寅之甥荀寅士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遂伐趙氏鞅奔晉陽晉人圍之趙鞅之入拒范中行也而直書曰叛何也人臣專土與君為市則是簒弑之階堅冰之戒豈無以有己之義乎後世大臣有困於䜛閒遷延居外不敢釋兵卒以憂死者亦未明人臣之義故爾故直書入于晉陽以叛入者不順之詞叛者不赦之罪
吕祖謙曰晉范氏中行與趙氏相攻觀始者作亂之由與後來范中行氏之所以敗趙鞅之所以再入看此曲折斷之一言不過私之一字若致亂之由是當趙鞅欲邯鄲午歸衛貢五百家於晉陽午不從趙孟怒殺午縁此作亂范氏助他所以致亂之由只縁趙氏豐植其私邑私邑强大到得范中行氏所以邯鄲午亦非有公心正縁午是荀寅之甥荀寅又是范吉射之姻親黨更相助到得趙鞅奔晉陽後來韓簡子之徒言於公欲逐荀寅范吉射之徒亦非有正國家之刑其端亦私意乃欲以私愛立梁嬰父為卿故欲逐范氏代其位韓簡子亦與中行文子相惡欲乘閒逐之范氏助私黨韓氏報私怨外面若欲振綱紀其實是私以此知晉室之亂舉六卿雖或勝或負或存或亡通是一箇私意為國盡皆私意無一人為公晉安得不亡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
謝湜曰趙鞅叛晉陽荀寅士吉射叛朝歌權臣不率甚矣晉國之亂可知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知文韓簡魏襄子與荀寅范吉射相惡將逐荀范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不均矣請皆逐之遂奉公以伐二子二子敗奔朝歌晉主夏盟威服天下及大夫專政賄賂公行内外離折示威平丘而齊叛辭請召陵而蔡叛盟于沙鹹而鄭叛次于五氏而衛叛涖于鄭㑹于夾谷歃于黄而魯叛諸侯叛于外大夫叛于内故奔于晉陽而趙鞅叛入于朝歌而荀寅與士吉射叛以晉國之大天下莫强焉邦分崩而不能守也春秋於晉事或畧而不序或賤而稱人或書侵以陋之責亦備矣至是三卿内叛直書于䇿見其效也故臧哀伯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徳寵賂章也晉卿始禍縁衛貢也樂祁見執獻楊楯也蔡侯從呉荀寅貨也昭公弗納范鞅賂也而晉室自是不復能主盟矣故為國以義不以利春秋之大法在焉見諸行事亦可謂深切著明矣
晉趙鞅歸于晉
謝湜曰趙鞅韓晉之强宗也趙鞅之叛法所不赦韓魏為鞅請而復之定公不能察治乃以韓魏之請釋其罪復其職還其爵邑使鞅復以無罪歸國晉之國法不行於叛逆之人矣前書叛後書歸罪其赦逆臣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荀范奔朝歌韓魏以趙氏為請鞅入于絳盟于公宫然則書歸者易詞也韓魏為之請晉侯許之復而寅與吉射去國出奔則無有難之者故其歸為易矣三子之叛其罪一也鞅以有援故得復寅吉射以無助故終叛春秋書鞅歸于晉非與之也以罪晉侯縱失有罪無政刑耳叛逆人臣之大惡始禍晉國之載書既不能致辟于鞅奉行天討以警亂臣又亢不𠂻狥韓魏之請而許之復無政刑矣其能國乎先儒或謂言歸者以地正國也鞅取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人則其說誤矣以地正國而可是人主可得而脅人臣擅興無罪以兵諌者真愛其君也使後世賊臣稱兵向闕以誅君側為名而實欲脅君取國者則此説啟之也大失春秋之意也
薛弑其君比
謝湜曰臣下不安以成凶禍故弑書國
胡安國曰稱國以弑者當國大臣之罪也孫復以為舉國之衆皆可誅非矣三晉有國半天下若皆可誅刀鋸不亦濫乎頴川常秩曰孫復之於春秋動輙有罪盖商鞅之法耳棄灰於道者誅步過六尺者罰其不即人心逺矣王回以是尚秩此善議復者
十有四年春衛公叔戍來奔衛趙陽出奔宋
謝湜曰靈公不道南子亂國故公叔戍趙陽以欲去夫人之黨得罪出奔
胡安國曰公叔戍將去南子之黨夫人愬曰戍將為亂故公叔來奔趙陽北宫結皆戍黨也故亦出奔而靈公無道不能正家以喪其大臣之罪著矣戍又以富見惡於衛侯夫富者怨之府也使戍積而能散以財發身不為貪人之所怨於以保其爵位儻庶幾乎
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
謝湜曰頓日微弱又得罪於楚故頓為楚滅
夏衛北宫結來奔
謝湜曰結戍之黨故出奔
五月於越敗呉于檇李呉子光卒
謝湜曰檇李呉地呉將攻越越潛兵入檇李敗之又曰光呉子闔廬
胡安國曰按左氏呉伐越勾踐禦之患其整也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呉師屬目因伐之闔閭傷而卒書敗者詐戰也定公五年於越入呉至是敗呉于檇李㑹黄池之嵗又入呉悉書于史以其告也哀之元年呉子敗越棲勾踐於㑹稽之上豈獨不告而史䇿不書疑仲尼削之也呉子光卒夫差使人立於庭茍出入必謂己曰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越然則夫椒之戰復父讎也非報怨也春秋削而不書以為常事也其㫖微矣
吕祖謙曰檇李今之秀州又云吳與越戰越王勾踐禦之陳于檇李勾踐患呉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而辭曰二軍有治臣奸旗鼔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逃敢歸死遂自剄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姑浮以戈擊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還卒於陘到此呉方為越所敗闔廬傷而死呉之陳所以如此整乃當時申公巫臣孫武之餘教何故他當時適呉舍偏兩之卒於呉教他伍乘之法後來又從孫武教宫人戰陳斬其犯命者則陳法呉人講之精雖闔廬末年尚承餘教遺習以越之剽悍輕易猶畏不敢前以此知用兵不可無法制何故越出竒計變呉人耳目終為所敗葢兵有正竒正則可効奇則不可効所謂行列卒伍分布之法故可傳到得千變萬化移換耳目則不可教若使巫臣孫武在則必不到陳亂地位無巫臣孫武之臣徒守巫臣孫武之法便到敗處以此知天下之事固有可𫝊有不可𫝊者闔閭既敗死其子夫差使人立於庭茍出入必謂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其復讎之志甚堅惟其立志之堅所以幾滅越國後來何故為勾踐甘言重幣所誘聴太宰嚭䜛臣之説志滿意得終為越滅若以常理論之坐薪嘗膽之時為之則易志滿意得之時持之甚難然觀夫差本源發處其志已不全了所以常使人立於庭出入必謂己是常要人喚省他使其志堅如火之必熱如水之必濕如江河之不可轉移則復讎之念豈有間斷今必待人提起他意思則知他當時工夫巳自有間斷隔絶處了所以終至於志滿意得為越所敗滅學者觀此事最當警戒今學者能親直諒之友朝夕警省亦是大段有志之人然而須以夫差事自警見得人終靠不得志滿意得地位便自見學者做工夫須到不待人地位方堅固
公㑹齊侯衛侯于牽公至自㑹
謝湜曰是時衞有公叔戍之難牽之㑹著齊不能定衛難也牽衛地
吕祖謙曰晉人圍朝歌朝歌是范氏之邑魯衛齊謀范中行氏三國所以來救之者何故一則是晉之衰一則是范中行本主四方之諸侯所以尚有人情三國所以救之看陳寅言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趙氏此句可見范中行氏内則有三國之助外則有狄師之助何故不勝盖當時三分只有一分屬范中行氏二分尚在四郊所以難成又看知文子韓簡子魏襄子之徒皆惡范中行氏事見十三年范中行氏雖盛終敵不得四家去
秋齊侯宋公㑹于洮
謝湜曰是時宋有公子辰之難洮之㑹著齊不能清宋難也洮曹地
天王使石尚來歸脤
謝湜曰石尚天王之士故書名王受神福頼諸侯所致則神福王宜與諸侯共之故天子分俎實不曰賜而謂之歸也古者諸侯以時入朝朝則各以其職來祭故天子祭於宗廟有與諸侯共福之禮與之同其事則必與之同其樂故也周衰諸侯職貢不修祀事不相久矣廟中之賜諸侯何與於此哉敬王乃以脤肉親魯而歸之失禮之大也脤膰以同姓為主所賜非特同姓而已
楊時曰行人歸脤以交諸侯之福不必同姓異姓也如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是已
衛世子蒯聵出奔宋
謝湜曰左氏謂蒯聵謀害其母出奔而春秋不絶其世子然則蒯聵之禍蓋出於南子之譛也書世子出奔所以著靈公之惡也南子婦徳不修甚矣其惡世子而欲去之亦久矣驪姬害晉南子害衛其情一也靈公聴南子之譖不能為世子審察以致出奔故出書世子納書世子所以明蒯聵未失世子之道也楊時曰衛世子蒯聵得罪於靈公而奔宋已而之晉趙氏靈公怨其出奔也謂少子郢曰我將立若為後靈公卒夫人立郢為太子曰此靈公命也郢曰有亡人之子輙在不敢當於是衛人立輙為君昔者公儀仲子之喪舍其孫而立其子子游問諸孔子孔子曰否立孫則世子而立嫡孫禮也然則郢之讓輙之立正也趙簡子欲入蒯聵而衛人以立郢拒之不得入夫蒯聵得罪於靈公出奔不宜有衛也衛人以輙為君矣則其拒之宜若可然故冉求以為問夫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國君乎居衛而問衛君宜夫子之不告也故子貢以夷齊問之夫伯夷叔齊孤竹君二子也伯夷兄也叔齊弟也父欲立叔齊而叔齊以伯夷為兄而讓之伯夷以為父命也不受而逃去故國人立其中子而夫子賢之子貢以是知其不為衛君也何以言之蓋為臣而不命於其君為子而不受於其父而有其國義之所不與也雖伯夷為兄叔齊讓之猶弗受也况得罪於其父乎則蒯聵不宜有衛明矣夫人以靈公之命而立郢則郢受之可也而以輙在為辭其庶幾叔齊之義乎然輙之立以蒯聵嘗為世子故也蒯瞶未嘗為世子則郢何辭焉而輙亦何自而立耶故春秋書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瞶于戚書世子所以罪輙也然則蒯聵之入為輙者宜奈何去位從之可也拒之不可也國人拒之而立郢則其義兩得矣説者以謂善兄弟之讓則惡父子之爭可知夫惡父子之爭雖庸夫愚婦知之矣而謂求賜之賢必待問而後知耶失其㫖矣
尹焞曰衛君父子爭國夷齊兄弟讓位孔子賢夷齊則其不為衛君也可知矣
胡安國曰世子國本也以寵南子故不能保世子而使之去國以欲殺南子故不能安其身至於出奔是輕宗廟社稷之所付託而恣行矣春秋兩著其罪故特書世子其義不繫於與蒯瞶之世其國也而靈公無道不能正家以危其國本至使父子相殘毁滅天理之所由著矣
張栻曰叔齊之讓伯夷以為伯夷之長當立無兄弟之義而何以為國乎伯夷之不受國以為叔齊之立父命也無父子之義而何以為國乎二人者寜去國而存此矣衛輙之事國人論之以為蒯聵既得罪於先君而出奔而輙受先君之命宗國不可以無主則立輙而拒蒯聵可也曽不知蒯聵父也輙子也父子之義先亡而可一日立乎故子貢以夷齊之事為問方是時夫子在衛輙立之事盖難言也賜也微其辭以測聖人之㫖耳
朱熹語録或問子郢不肯立也似不是曰只立輙時只是蒯聵一箇來爭若立他時則又添一箇來爭愈見事多人以千乘之國與之而不肯受他畢竟是看得來惹手難做後不敢做問衛君欲召孔子為政而孔子欲先正名孔子既為之臣復欲去出公亦豈人情曰惟孔子而後可問靈公既逐蒯聵公子郢辭不立衛人立輙以拒蒯聵論理輙合下便不當立不待拒蒯聵而後為不當立也曰固是輙既立蒯聵來爭必矣
衛公孟彄出奔鄭
謝湜曰彄世子之黨故出奔
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
謝湜曰恃弟之親與國為抗而景公未之絶也故自蕭來奔復書弟
大蒐于比蒲邾子來㑹公
謝湜曰車徒不足故連嵗大蒐邾子懼難㑹于比蒲
城莒父及霄
謝湜曰郈與費患其固而墮之莒父及霄患其不固而城之茍惟弗擇忠良而畀之以邑則二邑雖固適足以為叛人之資而已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來朝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
謝湜曰食非一處故不言所食
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胡子豹歸
謝湜曰頓子沈子胡子自雞父之敗國滅之兆已形矣其後國勢萎弱相繼以滅故春秋於胡沈二君之死書滅著其取滅之由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呉之入楚胡子盡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為為是楚滅之夫滅人之國其罪大矣然胡子豹乘楚之弱盡俘其邑之近胡者所謂國必自滅而後人滅之非滅之者獨有罪也國君造命不可委命者既以為有命而又貪生忍辱不死于社稷則是不知命矣書以歸罪豹之不能死位與歸也故楚子書爵而胡子豹名
夏五月辛亥郊
謝湜曰郊以寅月五月辛亥郊四月辛巳郊著其失時也郊祀失時不敬之大也
壬申公薨于高寢鄭罕達帥師伐宋
謝湜曰鄭與衛親公孟彄在鄭蒯聵在宋故鄭罕達伐宋
齊侯衛侯次于渠蒢
謝湜曰齊景衛靈非事出次于外凡三罪其不恤民也
邾子來奔喪
謝湜曰小國益弱故邾子奔喪於魯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謝湜曰姒氏𣏌女哀公母定公妾哀公未稱君故妾母不稱夫人
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九月滕子來㑹葬
謝湜曰小國益弱故滕子㑹葬于魯
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謝湜曰葬以永安考妣一物不善則百世不安臣子所宜盡心也慮物必備襄事必慎盡心之至也定公葬有日矣卜以丁巳而葬以戊午葬不得以時成日下昃然後能葬以雨之害也以一國葬一人而其葬不備不慎如此葬事茍簡可知矣書雨不克葬日下昃則日向夕矣非葬之時也日中猶不可而况日下昃乎古者日旦而𦵏日中而虞日旦而葬敬之至也日中而虞哀之至也
辛巳葬定姒
謝湜曰母以子貴故仲子非君母則歸𮚐不稱謚哀公未稱君則定姒卒不稱夫人葬不稱小君
胡安國曰公羊曰有子則廟廟則書葬曽子問並有喪則如之何子曰葬先輕而後重其奠也其虞也先重而後輕
冬城漆
謝湜曰漆邾庶其邑
春秋集義卷四十八
<經部,春秋類,春秋集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九
宋 李明復 撰
哀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程頤曰哀公名蔣定公子恭王二十六年即位哀謚也恭仁短折曰哀
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
謝湜曰許已為鄭屬邑矣隨楚圍蔡復書許男者不與鄭之滅許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曰報栢舉也蔡人男女以辨使疆于江汝之間夫男女以辨則是降也疆于江汝則遷其國也而獨書圍蔡何也蔡嘗以呉師入郢昭王奔隨壞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矣至是楚國復寜帥師圍蔡降其衆遷其國而春秋書之畧者見蔡宜得報而楚子復讎之事可恕也聖人本無怨而怨出於不怨故議讎之輕重有至於不與共戴天者今楚人禍及宗廟辱逮父母若包羞忍耻而不能一洒之則不可以有國而天理滅矣故特書圍蔡而稱爵恕楚之罪詞也
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
謝湜曰事天以誠敬為主惟誠敬為能動天故也古者牲用犢器用陶匏掃地而祭以誠為主也魯之郊或四五卜或以四月五月或以九月或牛之口傷或鼠食牛角或鼠食牛或牛死或免牲或免牛或不郊其不敬至矣此天所以惡之而變起於郊也若夫精誠足以感自然之情清明足以通自然之徳掃地則歆之矣又奚有魯郊之變哉
胡安國曰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志不敬也夏四月郊書不時也四卜非禮五卜强也全曰牲傷曰牛已牛矣其尚卜免之何也嘗置之上帝矣故卜而後免之不敢専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此成王諒陰之時位冢宰攝國政行天子之事也魯何以得郊成王追念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而欲尊魯故賜以重祭得郊禘大雩然則可乎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欲尊魯而賜以人臣不得用之禮樂豈所以康周公也哉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祖此定禮也今魯得郊以為常事春秋欲削而不書則無以見其失禮盡書之乎則有不勝書者故聖人因其失禮之中又有失焉者則書於䇿所謂由性命而發言也聖人奚容心哉因事而書以誌其失為後世戒其垂訓之義大矣
秋齊侯衛侯伐晉
謝湜曰晉欲納蒯聵故二國伐晉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謝湜曰邾子來㑹來朝來奔喪猶不免難以魯之所欲者邾之土地也書伐邾著魯之不道也
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
謝湜曰以邾微國而三卿帥師伐之以田故也邾人入田以求免難故取漷東沂西田書取罪其不義也書漷東沂西謹邾之分地也取漷東猶未足於是又取沂西書及沂西罪其無厭也
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
謝湜曰脅其地而盟其君盟之不義者也
胡安國曰曷為列書三卿哀公得國不張公室三卿並將魯衆悉行伐國取地以盟其君而已不與焉適越之辱兆矣定公之薨邾子來奔喪事魯恭矣而不免於見伐徒自辱焉不知以禮為國之故也邾在邦域之中不加矜恤而諸卿相繼伐之既取其田而又强與之盟不知以義睦隣之故也故詳書以著其罪三人伐則曷為二人盟盟者各盟其所得也莫强乎季孫何獨無得乎季氏四分公室有其二昭公伐意如叔孫氏救意如而昭公孫陽虎囚桓子孟孫氏救桓子而陽虎奔今得邾田盖季氏以歸二家而不取也
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滕子來朝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于戚
程頤曰蒯聵得罪於父不得復立輙亦不得背其父而不與共國委於所可立使不失君之社稷而身從父則義矣
又曰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來由其死矣二者盖皆適於孔悝受命立輙若納蒯聵則失職與輙拒父則不義如輙避位則拒蒯聵也如輙拒父則奉身而退可也故子路欲勸孔悝無與於此忠於所事也而孔悝既被脅矣此子路不得不死然燔臺之事則過於勇暴也
又或問左氏言子路助衛輙觀其學已升堂肯如是否曰子路非助輙只為孔悝䧟於不義欲救之耳盖蒯聵不用君父之命而自立强盟孔悝孔悝不合從之故也子路當時可免難否曰不可免
楊時語録或問夫子為衛君子貢自以意對可也何必更以夷齊為問曰向嘗解此一叚亦未盡蒯聵得罪先君而輙乃先君之命此其可疑又與夷齊事頗相類故以問也當是時聵以父爭輙便合避位國人擇宗室之賢者立之乃善又問伯夷當初若還立時如何曰伯夷不得罪於先君又問子路事孔悝死得是否曰亦是若使孔子為之則如之何曰它當自有處也又問方聵爭之時勸輙避位不從則去之如何曰可子路先亦勸孔悝不可與其事只是失之太遲若使子貢問衛君孔子必不答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君乎聵輙事史記兩處出當以衛世家為正謝湜曰蒯聵未絶於衛故稱世子輙以君命拒父故晉趙鞅納蒯聵於戚王父之命不可違也蒯聵以親則父也以位則世子也以義則未絶於國也為衛國計者使輙先以君命即位次以父恩遜位輙既受位而後辭則上不違先君顧屬之命下不傷父子先後之倫衛之大事兩順而不逆矣失此道至使輙以子拒父而趙鞅有納世子之師故蒯聵納稱世子以責衛之臣子也
胡安國曰世子不言納位其所固有國其所宜君謂之儲副則無所事乎納矣凢公子出奔復而得國者其順且易則曰歸有奉焉則曰自其難也則曰入不稱納矣况世子哉今趙鞅帥師以蒯聵復國而書納者見蒯聵無道為國之所不受也國人不受而稱世子者罪衛人之拒之也所以然者縁蒯聵出奔靈公未嘗有命廢之而立他子及公卒大臣又未嘗謀於國人數蒯聵之罪選公子之賢者以主其國乃從輙之所欲而君之以子拒父此其所以稱世子也人莫不愛其親而志於殺莫不敬其父而忘其喪莫不慈其其子欲其子之富且貴也而奪其位蒯聵之於天理逆矣何疑於廢黜然父雖不父子不可以不子輙乃據國而與之爭可乎故特係納衛世子蒯聵於戚於趙鞅帥師之下而鞅不知義靈公與衛國大臣不能早正國家之本以致禍亂其罪皆見矣
胡宏曰蒯聵無父出奔稱世子者罪其佻謀非常至於出奔失世子之道也趙鞅納之而稱世子者罪大臣輔輙而拒父也蒯聵無父輙亦無父天下豈有無父之人而可以事宗廟社稷為人上者哉故孔子為政於衛則必具靈公父子祖孫之本末上告於天王下告於方伯乞立公子郢然後人倫明天理順無父之人不得肆名正而國家定矣
朱熹曰孔子若仕於衛必先正其君臣父子之名如蒯聵不當立輙亦不當立當去輙而别立君以拒蒯聵晉趙鞅欲立蒯聵聖人出時必須大與他剖判一畨教他知箇是與不是或問論道理固是去輙使國人自拒蒯聵以事情論之晉人正主蒯聵勢足以壓衛聖人如何請於天子請於方伯天子既自不奈何方伯又是晉自做如何得曰道理自是合如此了聖人出來須自能使晉不為蒯聵或因問如請討陳恒之事也只是據道理不論事情曰如這一兩件大事可惜聖人做不透若做得透使三綱五常既壞而復興千條萬目自此而更新聖人年七十四嵗拳拳之心終做不成
張栻曰衛輙之事國人論之以為蒯聵既得罪於先君而出奔而輙受先君之命宗國不可以無主則立輙而拒蒯聵可也曾不知蒯聵父也輙子也父子之義先亡而可一日立乎故子貢以夷齊之事為問方是時夫子在衛輙立之事蓋難言也賜也微其辭以測聖人之㫖可謂善為辭者矣
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逹帥師戰于鐡鄭師敗績
謝湜曰罕逹為衛來討蒯聵趙鞅為蒯聵來討罕逹故二師交戰於鐵鄭非晉敵故鄭師敗績鐵衛地杜氏謂戚城南是也左氏所載誤矣
冬十月葬衛靈公十有一月蔡遷于州來蔡殺其大夫公子駟
謝湜曰州來呉所滅小國也蔡懼楚故遷于州來不能保國而遷國以避難罪其失守土之道也以小事大智之事也蔡公孫姓帥師滅沈蔡侯以呉子敗楚師失事大之道矣然則遷於州來蔡人之自取也胡安國曰州來呉所滅也蔡雖請遷於呉而中悔呉人如蔡納聘而師畢入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説哭而遷墓如此則實呉人之所遷也而經以自遷為文何也楚既降蔡使疆於江汝蔡人聴命而還師矣復背楚請遷於呉而又自悔也其謀之不臧甚矣夫遷國大事也盤庚五遷利害甚明衆猶胥怨不適有居至於丁寜反覆播告之修而後定也今蔡介於呉楚二大國之間背楚誑呉及其事急又委罪於執政其誰之咎也故經以自遷為文而殺公子駟則書大夫而稱國言君與用事大臣擅殺之也故公孫獵則書大夫而稱人言國亂無政衆人擅放之也駟與獵其以請遷於呉為非者乎而委之罪以説誰敢有復盡忠而與謀其國者哉
三年春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
謝湜曰魚石晉為宋討也宋事以晉首兵者善晉以諸侯討逆也蒯聵齊為衛討也衛事以齊首兵者不以子討父也晉圍彭城書宋者正彭城歸於宋也齊圍戚不書衛者不以子制父也父子人之大倫也大倫不正則人道墮矣此春秋所以謹之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靈公遊於郊公子郢御公曰余無子將立汝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圖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為太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他子且君没於吾手若有郢必聞且亡人之子輙在乃立輙以拒蒯聵蒯聵前稱世子者所以深罪輙之見立不辭而拒其父也輙若可立則蒯聵為未絶未絶則是世子尚在而可以拒乎主兵者衛也何以序齊為首罪齊人與衛之為惡而黨之也公孫文仲主兵伐鄭而序宋為首以誅殤公石曼姑主兵圍戚而序齊為首以誅國夏訓天下後世討亂臣賊子之法也古者孫從祖又孫氏王父之字考於廟制昭常為昭穆常為穆不以父命辭王父命禮也輙雖由嫡孫得立然非有靈公之命安得云受之王父辭父命哉故冉有謂子貢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伯夷以父命為尊而遜其弟叔齊以天倫為重而讓其兄仲尼以為求仁而得仁者也然則為輙者奈何宜辭於國曰若以父為有罪將從王父之命則有社稷之鎮公子在我焉得為君以為無罪則國乃世子之所有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而使我立乎其位如此則言順而事成矣是故輙辭其位以避父則衛之臣子拒蒯聵而輔之可也輙利其位以拒父則衛之臣子舍爵禄而去之可也烏有父不慈子不孝爭利其國滅天理而可為者乎
夏四月甲午地震五月辛夘桓宫僖宫災
謝湜曰桓宫僖宫當毁不毁而天災及之此天人之際其應甚於影響者也故逆則災生順則福至天人之常理也
胡安國曰桓僖親盡矣其宫何以存季氏者出於桓立於僖世專魯國之政其諸以是為悦而不毁歟何以不稱及等也稱及則祖有尊卑矣或謂祖有功宗有徳所以勸也則如之何曰孝子慈孫事其祖考仁也或七廟或五廟自是以衰禮也奚問其功徳之有無也必若此言是子孫得選擇其祖宗而尊事之矣豈理也哉
吕祖謙曰桓僖災季氏出自桓公後僖在當時稱賢君魯躋之於閔公之上
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啟陽
謝湜曰貪土田以致冦城邊邑以備難故比年凡四城
宋樂髠帥師伐曹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呉
謝湜曰放稱人著公孫獵得罪於國人也獵茍不忠於蔡而放之於呉乃以蔡之禍養之於强夷也失政莫大焉
冬十月癸夘秦伯卒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謝湜曰脅其地盟其君句繹之血未乾而又帥師圍邾魯國之罪也來㑹來朝來奔喪猶不免伐取漷沂田受繹盟猶不免圍小國困於水火甚矣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
謝湜曰盜殺蔡侯書殺不書君者盜不可責以君臣之義故也以國君之尊而盜起殺之朝無屏衛國無政刑可知也刑人與盜皆人倫所不齒也朝無屏衛國無政刑則盜與刑人出為至尊仇敵其可不戒邪蔡昭既以國遷而又殺大夫公子駟放大夫公子獵方是時大夫離貳人民憂危故盜乘其亂起而為逆也然則昭公國遷州來而身死於盜皆其危弱取之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蔡侯將如呉諸大夫恐其又遷也公孫翩逐而射之卒然則翩非微者其以盜稱何也蔡侯背楚誑呉又委罪於執政其謀國如是則信義俱亡禮文並棄無以守身而自衛夫人得而害之矣故變文書盜以警有國之君也翩弑君而畧其名氏姓與霍皆翩之黨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者二公孫蓋常謀國不使其君至於是而弗見庸者也故書法如此而或者以翩非微者而稱盜蘇轍以謂求名而不得非矣天下豈有欲求弑之名春秋又惜此名而不與者哉
蔡公孫辰出奔呉
謝湜曰杜氏謂背君之黨
葬秦恵公宋人執小邾子
謝湜曰小邾子微弱强國不以諸侯待之乆矣執小邾子不名者以諸侯之禮尊之也以諸侯尊之所以罪强國之執也晉執邾子邾執鄫子雖失國皆不名其義一也
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
謝湜曰杜氏謂背君之黨
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
謝湜曰楚圍蠻氏戎蠻子奔晉隂地則赤已失國矣故晉執戎蠻子書名晉為楚擅執諸侯且不歸於京師而歸於楚是以楚為邦國主而歸之也晉侯書人貶之也書歸於楚罪其背王室而臣僣亂也
胡安國曰楚圍蠻氏蠻子赤奔晉楚謂晉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將不廢則寡人之願也不然將通於少習以聴命趙鞅曰晉國未寜安能惡楚必速與之乃詐執蠻子以畀楚師其曰晉人云者罪之也蠻子赤何以名戎蠻也無罪見執亦書名外之也文公執曹伯則曰畀宋人今此曷云歸於楚歸於楚者猶曰京師楚也晉主夏盟為日久矣不競至此春秋所惡
城西郛
謝湜曰城西郛以備晉也天下有道守在四裔魯城西郛取卑之道也
六月辛丑亳社災
程頤曰觀書者亦須要知得隨文害義如書曰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既處湯為聖人聖人不容有妄舉若湯始欲遷社衆議以為不可而不遷則是湯先有妄舉也不可者湯不可之也湯以為國既亡則社自當遷以為遷之不若不遷之愈故但屋之屋之則與遷之無以異既為亡國之社則自王城至國都皆有之使為戒也故春秋書亳社災然則魯有亳社屋之故有火災此制計之必始於湯也
程氏學曰湯既勝夏欲遷其社不可聖人所欲不踰矩既欲遷社而又以為不可欲遷是則不可為非矣不可是則欲遷為非矣然則聖人亦有過乎曰非也聖人無過夫亡國之社遷之禮也湯存之以為後世戒故曰欲遷則不可也記曰喪國之社屋之不受天陽也又曰亳社災然則皆自湯之不遷故也
謝湜曰商受暴虐國滅世絶所存惟亡國之社而已今亦遇禍而災則天之厭商可知也亳社書災所以為不道者之戒也國以社為主故有國必有社國亡則社不靈故亡國之社屋之不使上逹也
秋八月甲寅滕子結卒冬十有二月葬蔡昭公
謝湜曰凢諸侯遇害於外或為盜所殺則賊雖未獲臣子之恩得伸故書葬
葬滕頃公
五年春城毗夏齊侯伐宋晉趙鞅帥師伐衛
謝湜曰蒯聵未入衛故鞅伐衛
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冬叔還如齊閏月葬齊景公謝湜曰喪不數閏計期故也葬則數閏可也月足則葬事可成故也
六年春城邾瑕晉趙鞅帥師伐鮮虞呉伐陳夏齊國夏及高張來奔
謝湜曰景公疾使國高立孺子荼公卒陳乞為亂故國夏高張來奔荼之立國夏為謀主其禍連及高張故奔書及
叔還㑹呉于柤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
謝湜曰軫楚昭也
胡宏曰楚國敗壞於嚢瓦創夷於呉幾至滅亡昭王之所以復國而益安强者皆公子申之謀也或問申於孔子子曰彼哉彼哉聖人度量𢎞逺而責人以恕何獨於子西如此乎按楚之先鬻熊為文王師以封於楚而熊通越禮僭號聖人黜之等於荆蠻文莊而後與中國並駕齊驅聖人進之同於諸夏逮昭王之時中國衰微諸侯放恣大夫暴横無可告語者而昭王獨發大論皆當於道若左右得其人其進未可量也惜也子西得君之專執政之久曽不能輔之變楚俗匡天下瞢瞢然守舊規而已故仲尼責之如此
齊陽生入于齊齊陳乞弑其君荼
程頤曰稱陽生見景公廢長立少以啓亂也
謝湜曰陽生之入陳乞召之也立陽生遷孺子陳乞之命也由此上下易位而齊君被難於姦㓙之手矣齊國廢立之權皆出於乞故荼之禍以首惡歸陳乞而罪之也陽生上不由王命下不由君命以公子入而爭國其罪在所絶也奪公子稱人著陽生之惡也國夏為國正卿不知早正太子以安國本倉卒立孺子於先君疾病之時何以杜姦臣覬覦之患哉此陽生之禍所以發於陳乞也
胡安國曰陽生曷為不稱公子非先君之子也為人子者無以有已則以父母之心為心者景公命荼世其國已則簒荼而自立是自絕於先君豈復得為先君之子也不稱公子誅不子也陽生不子則曷為繫之齊春秋端本之書也正其本則事理陽生之不子也其誰使之然也不有廢長立少以啓亂者乎故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則臣不臣父不父則子不子以陽生繫齊者著亂之所由生也然而弑荼者陽生與朱毛也曷為書陳乞初景公謂陳乞吾欲立荼如何對曰所樂乎為君者欲立之則立之不欲立則不立也君如欲立則臣請立之陽生謂乞曰吾聞子蓋將不欲立我也對曰千乘之主將廢正而立不正必殺正者吾不立子者所以生子也與之玉節而走之魯景公死荼立陳乞使人迎陽生寘諸家召諸大夫而示之曰此君也諸大夫知乞有備不得已逡巡北面再拜而君之爾故里克中立不免殺身之刑陳乞獻諛終被弑君之罪是皆不明春秋之義䧟於大惡而不知者也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宋向巢帥師伐曹
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晉魏曼多帥師侵衛夏公㑹呉于鄫
謝湜曰六年㑹呉於柤七年㑹呉於鄫魯之畏呉甚矣非保國之道也
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
程氏學曰荆敗蔡師於莘以蔡侯獻舞歸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公入邾以邾子益來之類書敗書滅書入而以其君皆名者為其服而以之歸也唯楚師滅䕫以䕫子歸不名者逺方小國魯史有所不能知不可得而紀故也以沈子嘉歸殺之則蔡人之不道尤不容誅矣以邾子益來獨不曰歸者以我而言内外異辭文體然耳
謝湜曰伐其國入其都虜其君魯之不道也邾子益名者以其屈辱無興復之志也
胡安國曰春秋隠君之惡故滅國書取婉以成章而不失其實也恃强陵弱無故伐人而入其國處其宫晝夜掠以其君來獻於亳社囚於負瑕此天下之惡也呉師為是克東陽齊人為是取吾二邑辱國亦甚矣何以備書於䇿而不諱乎聖人道隆而徳大人之有惡務去之而不積也則不念其惡而進之矣以邾子益來惡也歸邾子益於邾是知其為惡能去之而不積也故書以邾子來而不諱者欲見後書歸邾子之為能去其惡而與之也聖人之情見矣明此然後可以操賞罰之權不明乎此以操賞罰之權而能濟者鮮矣
宋人圍曹冬鄭駟𢎞帥師救曹
謝湜曰樂髠帥師伐曹向巢帥師伐曹宋人圍曹曹之病宋乆矣大國無一為之援而鄭能帥師救之善之也
春秋集義卷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五十
宋 李明復 撰
哀公
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
謝湜曰圍其國入其都乃至虜其君而後已景公之罪也
胡安國曰此滅曹也曷為不言滅滅者亡國之善詞上下之同力也曹伯陽好田弋鄙人公孫彊獲白雁獻之且言田弋之説因訪政事大説之彊言覇説於曹伯因背晉而好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書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而削其見滅之實猶虞之亡書晉人執虞公而不言滅也春秋輕重之權衡故書法若此有國者妄聴辯言以亂舊政自取滅亡之禍可以鑒矣
吕祖謙曰宋滅曹晉文公初間要滅何故不克今宋何故便克此亦是春秋之末亦縁公孫彊不修政事民心易離所以克之易
呉伐我
謝湜曰呉以邾子為討故伐我我以兵刼人君而呉以兵加我國其禍皆魯取之也
胡安國曰呉為邾故興師伐魯兵加國都而盟于城下經書伐我不言四鄙及與呉盟者諱之也來戰於郎直書不諱盟於城下何諱之深也楚人圍宋易子而食析骸而㸑亦云急矣欲盟城下則曰有以國斃不能從也晉師從齊齊侯致賂晉人不可國佐對曰子若不許請合餘燼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從也遂盟於袁婁而春秋與之今魯未及虧不能少待遂有城下之盟是棄國也夫棄國者其能國乎使有華元國佐之臣則不至此矣故春秋不言四鄙及與呉盟者欲見其實而深諱之以為後世謀國之士不能以禮義自强偷生惜死至於侵削陵遲而不知耻者之戒也
夏齊人取讙及闡
謝湜曰齊人以邾子為討故取我二邑取不書來者我以邑賂齊而齊取之也取讙猶未足故又取闡書及著其得二邑而後已也
歸邾子益于邾
程頤曰内失邑不書君辱當諱也不得保其土地民人是不君也已與之彼以非義而受則書取此與濟西田是也魯入邾而以其君來致齊怒呉伐故賂齊以説之
吕祖謙曰齊侯使如呉請師将以伐我乃歸邾子此是魯歸邾子蓋向來邾曽被魯囚之負瑕今齊來伐魯故魯所以歸之
秋七月冬十有二月癸亥𣏌伯過卒齊人歸讙及闡程頤曰不云我田既歸邾子亦歸其田非以為恵也謝湜曰魯歸邾子於邾故齊復歸我二邑既歸讙又歸闡歸不書來闡書及以我固求之而後得也我兼邾則齊取我邑我棄邾則齊歸我邑不守天子分地而輙以兵力爭地爭城王法皆在所誅者也
胡安國曰按左氏邾子益齊出也魯以益來則齊人取讙及闡又如呉請師而怒猶未怠也以此見國君造惡不悛則四鄰謀取其國家莫能保矣歸邾子益於邾則齊人歸讙及闡又辭師於呉而徳猶未泯也以此見國君去惡而不積則四鄰不侵其封境而自安矣曰以曰取者逆詞也曰歸者順詞也去逆效順息爭休兵齊無取地之罪魯無失地之辱以此見遷善之優改過之大而春秋不諱入邾以邾子益來者以明歸益於邾之能掩其前惡而美之也
九年春王二月葬𣏌僖公宋皇瑗帥師取鄭師于雍丘謝湜曰鄭師将伐宋屯於雍丘宋皇瑗圍其壘扼其要全師覆而有之書取鄭師著其禍之大也鄭罕達伐宋宋皇瑗侵鄭宋圍曹鄭救曹宋鄭結怨久矣故皇瑗悉力取雍丘之師罕逹悉力取嵒之師
夏楚人伐陳
謝湜曰陳即楚故吳伐陳陳即呉故楚伐陳
秋宋公伐鄭冬十月
謝湜曰皇瑗既取鄭師故宋公乘虚伐鄭
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
謝湜曰隱公雖獲歸國不能固有其位故復來奔
公㑹呉伐齊
謝湜曰㑹强呉伐鄰國非保國之道也
吕祖謙曰呉子使來儆師伐齊蓋齊以魯故請師伐呉繼而却辭呉而與魯和故呉之伐齊所以特地却教魯來同伐
三月戊戌齊侯陽生卒
胡安國曰按左氏公㑹呉伐齊齊人弑悼公赴于師春秋不著齊人弑君之罪而以卒書者亦猶鄭伯髠頑弑而書卒公羊傳以為春秋為中國諱是也其存天理之意微矣魯人入邾以其君來罪也齊侯為是取讙及闡如呉請師討之也魯人悔懼歸益於邾是知其罪而能改也齊侯為是歸讙及闡又辭師於呉是變之正也夫變之正者禮義之所在中國之君也呉人欲遂前言而背違正理是亂也齊之臣子不能將順上及其君此天下大變常理之所無也故没其見弑之禍而以卒書其㫖深矣春秋弑君大惡不待貶絶而自見也君而見弑豈無不善之積以及其身乎若夫悼公變而克正則無不善之積矣故以卒書而滅其見弑春秋之義所謂為中國諱此類是也而存天理之意微矣
夏宋人伐鄭
謝湜曰景公伐鄭未得志故宋人又伐鄭
晉趙鞅帥師侵齊
謝湜曰鞅乘喪侵國罪之也
五月公至自伐齊葬齊悼公衛公孟彄自齊歸于衛謝湜曰公孟彄以世子之禍出奔今以齊力還國書歸明其無大罪也
薛伯夷卒秋葬薛恵公冬楚公子結帥師伐陳呉救陳謝湜曰呉楚爭陳久矣楚伐之呉救之罪中國之不振也
胡安國曰春秋惡首亂善觧紛自誅亂臣討賊子之外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救在王室則罪諸侯子突救衛是也救在逺國則罪四鄰晉陽處父救江是也救在外域則罪中國楚公子貞救鄭狄救齊呉救陳是也呉雖蠻夷之國來㑹於戚則進而書人矣使季札聘則又進而書子矣救而果善曷為獨以號舉而不進之也其以號舉而不進之者深著楚罪而傷中國之衰也陳者有虞之後嘗為楚滅而僅存耳今又無故興師肆行侵伐而列國諸侯縱其暴横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而吳能救之故獨以號舉深著楚罪而傷中國之衰也子欲居九夷乘桴浮海而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其書吳救陳之意乎
十有一年春齊國書帥師伐我
謝湜曰魯㑹呉伐齊故齊國書伐我凡諸侯來伐不至國都則書某鄙至國都則書伐我所書皆婉其辭以父母國故也
胡安國曰諸侯來伐無有不書四鄙者今齊師及清涉泗非有城下之盟可諱之辱亦書伐我何也傅説復於高宗曰惟甲胄起戎惟干戈省厥躬者自反之謂也自反而縮則為壯自反而不縮則為老師之老壯在曲直曲直自我而不係乎人者乎邾子齊之甥魯嘗入邾以其君來齊人為是取讙及闡又辭吳師直在齊矣魯人何名㑹呉伐之也故春秋之記斯師特曰伐我者欲省致師之由而躬自厚也垂訓之義大矣
夏陳轅頗出奔鄭五月公㑹呉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于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
謝湜曰吳之來伐也全兵民戰守備屈之以義而勿與交兵則齊可以坐困强呉而却之矣今則不然師衆伐魯方還民未息肩士未解甲加以諸侯大夫皆有畏心而國書肆一朝之忿與吳戰於艾陵以至師敗身獲為國大殃故艾陵之師以國書主戰而罪之也魯勢微弱故呉之伐齊也公與伐不與戰
秋七月辛酉滕子虞母卒冬十有一月葬滕隠公衛世叔齊出奔宋
十有二年春用田賦
謝湜曰取以兵法而不計田先王之賦也哀公以國用不足乃計田所出而取賦焉計田所出而取賦則兵法於此廢矣書用田賦以明非正也宣公初税畝成公作丘甲哀公猶病不足而復以田賦則田賦又重於宣之税畝成之丘甲可知矣用有節則雖丘賦將有餘用無節則雖田賦將不足不正其本而求其末未有見其能濟者也古者民欲其富牛欲其蕃民欲富故丘法公田百畝八家皆私百畝牛欲蕃故丘法出馬一疋牛三頭胡安國曰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古者公田什一助而不税魯自宣公初税畝後世遂以為常而不復矣至是二猶不足故又以田賦也夫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逺邇賦里以入而量其有無里壥也謂商賈所居之區域今用田賦軍旅之征非矣田以出粟為主而足食賦以出軍為主而足兵周制宅不毛者有里布無職事者征夫家漆林之税二十而五則弛力薄征當以農民為急而增賦竭作不使末業者獨幸而免也今二猶不足而用田賦是重用農民而削其本何以國書曰用田賦用者不宜用也近世議弛商賈之征達於時政者欲先省國用首寛農民後及商賈知春秋譏田賦之意矣
朱熹曰哀公十二年用田賦冉有時為季氏宰考之國語蓋嘗以此事訪於夫子而卒莫之救以冉有為宰之時而季氏之賦倍他日此夫子所以有聚斂附益之歎
又曰齊魯初來氣象已自不同看太公自是與周公别到桓公管仲出來又不遵守齊之初政郤全然變易了一向盡在功利上魯却只是放倒了畢竟先世之遺意尚存如哀公用田賦猶使人來問孔子他若以田賦為是更何暇問惟其知得前人底是所以來問若桓公管仲郤無這意思自道他底是了一向做去不顧
張栻曰冉求之事論語蓋嘗載之與孟子所載互相發也論語則正其聚斂之名孟子則推明其無能改於其德之罪夫冉有之聚斂果若後世頭㑹箕斂以媚其上之為乎殆不然也以左氏春秋考之哀公十一年季孫以田賦使訪諸孔子孔子不對而私於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若不度於禮而貪冐無厭則雖以田賦將又不足且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弗聽明年正月用田賦用田賦者履畝而賦之也意者賦粟倍他日其謂是與然則此季孫之為也而遽以為求之罪若是之深乎蓋季氏為魯卿專制其上為日久矣一國之人知有季氏而不知有魯君也求之為宰所當明君臣之義以正救之俾革其為以事公室則求之責也今既不能使之改於其徳而季氏廢法以厚取求又從而順從莫之能救則求之罪深矣故論語正其聚斂之名而孟子又推明其無能改於其徳之罪然後聖人鳴鼓而攻之之意昭然矣
吕祖謙曰田賦古者田出粟里出賦凡春秋所説賦只言商賈但只一等要之農亦是出二等今季氏又使之田又出賦徃徃大畧是如此其精細不可得知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
范祖禹曰天地定位而有君臣紀綱人倫故聖人謹之以為民之防也昭公之行不可掩也在夫子則當諱於陳司敗何有焉夫子引為已過所以存君臣也
謝湜曰孟子昭公夫人謂之孟子以其同姓也既不可言夫人姬氏薨不書葬諱之也其曰孟子卒不成其為夫人也凡臣子為魯諱者其過惡皆由諱顯聖人之㫖微矣胡安國曰孟子吳女昭公之夫人其曰孟子云者諱取同姓也禮取妻不取同姓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厚男女之别也同姓從宗合族屬異姓主名治際㑹名著而男女有别矣四世而緦服五世而袒免殺同姓也六世親屬竭矣其庶姓别於上戚單於下婚姻可以通乎綴之以姓而弗别合之以食而弗殊雖百世而婚姻不通周道然也昭公不謹於禮欲結好强呉以去三家之權忍取同姓以混男女之别不命於天子以弱其配不見於廟不書於䇿以廢其常典禮之大本喪矣其失國也宜故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娶於呉謂同姓謂之呉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書孟子卒雖曰為君隠而實亦不可掩矣
朱熹語録或問昭公娶同姓之事若天王舉法行罪何如對曰此非昭公固為之也當時呉盛强中國無覇主以齊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於呉若昭公亦是藉其勢不得已之故非貪其色而然也天王舉法行罪固不免亦須原情自有處置况不曰孟姬而曰呉孟子則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
公㑹呉于槖臯秋公㑹衛侯宋皇瑗于鄖宋向巢帥師伐鄭
謝湜曰宋皇瑗侵鄭取鄭師宋人伐鄭兵可以息矣向巢又帥師伐鄭罪其逞怨窮兵也
冬十有二月螽
謝湜曰冬傷温故昆蟲宜蟄而螽異之甚也
十有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于嵒
謝湜曰宋師伐鄭屯于嵒鄭罕逹扼其師而䧟之書宋師著其禍之大也鄭師不戒入宋雍丘而宋皇瑗取之宋師不戒入鄭嵒邑而鄭罕達取之用兵寡謀則有至全師覆没而不反者可不畏耶
夏許男成卒公㑹晉侯及吳子于黄池
謝湜曰黄池之㑹吳為㑹主故呉子稱爵以示呉之强也鍾離柤向之㑹皆殊㑹吳者以中國主㑹也以中國主㑹故殊呉人而外之也黄池之㑹以晉及呉者以呉人主㑹故先晉後吳而抑之也此主㑹則外之彼主㑹則抑之聖人尊中國懲冦亂其心見於此矣吳自鍾離以來惟稱吳外之也栢舉之戰黄池之㑹稱爵著其强也聘稱爵進之也
胡安國曰黄池衛地其言及者㑹兩伯之詞也春秋内中國而外諸夷吳人主㑹其先晉紀常也春秋蕃服雖大皆曰子吳僭王矣其稱子正名也以㑹兩伯之詞而言及者先吳則拂經而失序列書則泯實而傳疑特書曰及順天地之經著盟㑹之實又以見呉人之强而抑其横也定公以來晉失覇業不主夏盟夫差暴横勢傾上國自稱周室於已為長蓋泰伯之後以族屬言則伯父也而黄池之㑹聖人書法如此者訓後世治中國御外域之道也明此義則知漢宣帝待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蕭傳之議非矣唐高祖稱臣於突厥倚以為助劉文靖之䇿失矣况於以父事之如石晉者将欲保國而免其侵暴可乎或曰茍不為此至於亡國則如之何曰存亡者天也得失者人也不可逆者理也以人勝天則事有在我者矣必若顛倒冠履而得天下其能一朝居乎故春秋撥亂反正之書不可以廢焉者也
吕祖謙曰黄池是今京西路此是二國爭覇當時為之兩覇
楚公子申帥師伐陳於越入吳
謝湜曰夫差慨然有經營北方之志而不顧蕭牆一日之禍故黄池之㑹方與晉國爭先而於越伺隙入呉有國者不可不戒也故子胥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得志於齊猶獲石田無所用之
胡安國曰吳自栢舉以來憑陵中國黄池之㑹遂主夏盟可謂强矣而春秋繼書於越入吳所謂因事屬詞垂戒後世而見深切著明之義也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老氏曰佳兵不祥之器其事好還夫以力勝人者人亦以力勝之矣呉嘗破越遂有輕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驕齊之志既勝齊師復與晉人爭長自謂莫之敵也而越已入其國都矣吳侵中國而越滅之越又不鑒而楚滅之楚又不鑒而秦滅之秦又不鑒而𣾴滅之老氏曽子其言豈欺也哉春秋初書於越入吳在栢舉之後再書於越入吳在黄池之後皆因事屬詞垂戒後世不待貶絶而見深切著明之義也而可廢乎
秋公至自㑹晉魏曼多帥師侵衛
謝湜曰蒯聵未歸國故曼多再侵衛
葬許元公九月螽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
謝湜曰非獨陵犯一宫故書東方
盗殺陳夏區夫
謝湜曰區夫為盜所殺故不稱大夫
十有二月螽
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
程頤語録或曰麟乃和氣所致然春秋之時有之其應安在曰天地之氣豈可如此間别乎如聖人之生亦天地交感五行之秀乃生孔子尚生於戰國無足怪者而况麟乎孔子為此麟出非時如已生不得其時故感焉而作春秋或者謂不然答曰春秋不害感麟而作然麟不出春秋亦必作孔子之意蓋有素矣因是一事則有感而作故其書之成則以終固必有發端者然也如伏羲八卦因見河圖洛書設無河圖洛書八卦亦須畫
或言絕筆後王者可革命大非也孔子時惟可尊周孟子時方可革命時季然也前一日不可後一日不可
又曰始隠周之衰也終麟感之始也世衰道不行有述作之意舊矣但因麟而發耳麟不出春秋亦須作也
又問獲麟後却有二年經不知如何曰是孔門弟子所續當時謂必能盡得聖人作經意又再三考究極有失作經意處
楊時曰獲麟不言地不使麟以地獲不書公不使麟以公得
謝湜曰麟太平之仁獸也王道盛和氣洽則麟為之出物之常理也孔子感麟出之非時傷太平之不見於是因魯史作春秋所以明一王之法也觀西狩之麟而聖王所以興隆政治和同民物其道形於此矣故孔子有感於中而逹其道於春秋也樂莫美於韶獸莫美於麟禽莫美於鳳文莫美於圖孔子當衰亂之中聞韶而歎覩麟而悲思鳳鳥河圖喟然為之嗟傷聖人念治之心深且篤矣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王道之紀綱其文因獲麟而作其書復以獲麟而終也然則麟不出春秋其不作乎曰立言以道世聖人之心也雖然聖人之言必有所因而發也河出圖洛出書聖人畫八卦西狩獲麟聖人作春秋其義一也胡安國曰河出圖洛出書而八卦畫簫韶作春秋成而鳳麟至事應雖殊其理一也易曰大人者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違志一之動氣也有見乎此者則曰文成而麟至無見乎此者以為妖妄而近誣周南闗雎之化王者之風而麟之趾闗雎之應也召南鵲巢之徳先公之教而騶虞鵲巢之應也世衰道微暴行交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夫子為是作春秋明王道正人倫氣志天人交相感勝之際深矣制作之文成而麟至宜矣商王恭黙思道帝賚良弼得於傅巖周公欲以身代其兄植璧秉圭而武王疾愈啟金縢之䇿天乃反風出罪已之言熒惑退舎至於勇夫志士精誠所格上致日星之應召物產之祥蓋有之矣况聖人之心感物而動見於行事以遺天下與來世哉簫韶九奏鳯儀於庭魯史成經麟出於野亦常理矣詩以正情書以制事禮以成行樂以飬和易以明變垂教亦備矣則曷為作春秋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知我者其惟春秋乎何以約乎魯史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𣏌不足徵也我欲觀周道幽厲傷之舍魯何適矣何以始乎隱公三綱淪九法斁天下無復有王也何以絶筆於獲麟其以天道終乎聖人之於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是故春秋天子之事聖人之用撥亂反正之書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其於格物修身齊家治國施諸天下無所求而不得亦無所處而不當何莫學夫春秋故君子誠有樂乎此也由仲尼至於孟子百有餘嵗若顔子曽子則見而知之若孟子則聞而知之由孟子而來至於今千有餘嵗矣其書未亡其出於人心者猶在蓋有不得已焉耳則亦有不已已焉耳矣
又曰止於獲麟而以天道終焉比於闗雎之應而能事畢矣
朱熹曰吾不復夢見周公自是箇徵兆如此當聖人志慮未衰天意難定八分猶有兩分運轉故做得周公事遂夢見之非以思慮也要之聖人精神血氣與時運相流通到鳳不至圖不出明王不興其徵兆自是如此胡安國謂絶筆於獲麟為志一則動氣意思説得也甚好但以熹觀之生出一箇物事為人所斃多少不好是亦一徵兆也
又或問孔子當周衰時可以有為否曰聖人無有不可為之事只恐權柄不入手若得權柄在手則兵隨印轉將逐符行近觀左氏傳至定哀時儘有可做底事問固是聖人無不可為之事不知有不可為之時否曰便是聖人無不可為之時若時節變了聖人又自處之不同又問孔子當周衰時豈不知當時之君必不能用己曰聖人却無此心豈有逆料人君能用我與否又云到得後來説吾不復夢見周公與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聖人亦自知其不可為但不知此等話是幾時說據陳恒弑君孔子沐浴而朝請討之時是獲麟之嵗那時聖人猶欲有為也〈獲麟在魯哀公十四年十六年孔子卒〉
又曰孔子年三十五而昭公奔齊魯亂於是適齊為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有聞韶問政二事〉公欲封以尼谿之田晏嬰不可公惑之〈有季孟吾老之語〉孔子遂行反乎魯年四十二而定公立季氏彊僭其臣陽貨作亂專政故孔子不仕而退修詩書禮樂弟子彌衆九年孔子年五十公山不狃以費畔季氏召孔子欲徃而卒不行〈有答子路東周語〉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則之遂為司空又為大司冦十年相定公㑹齊侯於夾谷齊人歸魯侵地十二年使仲由為季氏宰墮三都收其甲兵孟氏不肯墮成圍之不克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攝行相事誅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魯國大治齊人歸女樂以沮之季桓子受之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行〈魯世家以此以上皆為十二年事〉適衛主於子路妻兄顏濁鄒家〈孟子作顏讎由〉適陳過匡匡人以為陽虎而拘之〈有顔淵後及文王既没之語〉既解還衛主蘧伯玉家見南子〈有矢子路及未見好徳之語〉去適宋司馬桓魋欲殺之〈有天生徳語及微服過宋事〉又去適陳主司城貞子家居三嵗而反於衛靈公不能用〈有三年有成之語〉晉趙氏家臣佛肹以中牟畔召孔子孔子欲徃亦不果〈有答子路堅白語及荷蕢過門事〉將西見趙簡子至河而反又主遽伯玉家靈公問陳不對而行復如陳〈據論語則絶糧當在此時〉季桓子卒遺言謂康子必召孔子其臣止之康子乃召冉求〈史記以論語歸與之歎為在此時又以孟子所記歎詞為主司城貞子時語疑不然盖語孟所記本皆此一時而所記有異同耳〉孔子如蔡及葉〈有葉公問答子路不對沮溺耦耕荷蓧丈人等事史記云於是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徃拜禮而陳蔡大夫發徒圍之故孔子絶糧於陳蔡之間有愠見及告子貢一貫之語按是時陳蔡臣服於楚若楚王來聘孔子陳蔡大夫安敢圍之且據論語絶糧當在去衛如陳之時〉楚昭王將以書社地封孔子令尹子西不可乃止〈史記云書社地七百里恐無此理時則有接輿之歌〉又反乎衛時靈公已卒衛君輙欲得孔子為政〈有魯衛兄弟及答子貢夷齊子路正名之語〉而冉求為季氏將與齊戰有功康子乃召孔子而孔子歸魯實哀公之十一年而孔子年六十八矣〈有對哀公及康子語〉然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乃叙書傳禮記〈有杞宋損益從周等語〉删詩正樂〈有語太師及樂正之語〉序易彖繫象説卦文言〈有假我數年之語〉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弟子顔囬最賢蚤死後唯曽参得傳孔子之道〉十四年魯西狩獲麟〈有莫我知之歎〉孔子作春秋〈有知我罪我等語論語請討陳恒事亦在是年〉
吕祖謙大事記周敬王三十九年春魯人獲麟孔子作春秋
春秋集義卷五十
書後
六經皆聖人之書也而孔子之門人曰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而樂不與焉則樂深矣而況易春秋乎哉夫子晩而學易韋編至於三絶嚴之也春秋之作游夏不能措一辭嚴矣哉孟子有見於此曰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以紀周公膺戎狄之功聖人筆削之嚴使亂臣賊子歴千百世而知懼蓋三代之後一王之法不行而以筆削代賞罰之公也賞罰之權衡非聖人孰能操之乎莽操盜之雄也以春秋而知所懼習焉而不懼則春秋亡矣夷狄之亂華自中國之三綱五常蕩壊始故曰其所由來者漸矣學春秋者當於名分焉求之以防其漸可也自有天地以來要不可使隂侵陽故易與春秋合也本朝諸儒論春秋者多矣濮巖李明復伯勇集濂溪先生以下諸儒所相授受者十六家名曰春秋精義蓋裒講解之辭而言之耳伯勇中原故家文正之後而家於濮濂溪先生嘗仕於濮故山陽度周卿聞其風而起敬鶴峯魏華父悅其道而請益皆濂溪之徒也陽安劉之祖於學則疎而不能博於六經之義則粗而不能精周卿與伯勇甫書使不逺數百里來叩一言其亦謂其皆自孔氏之門也歟因附一言於諸公之後嘉定十四年閏臘之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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