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羲集/附錄卷一

附錄序 晩羲集
附錄卷一
作者:梁進永
1895年
附錄卷二

年譜 编辑

皇明崇禎後三。我正宗大王十二年戊申十月七日乙未。先生生于綾州道林坊雙峯里第。遺址小永慕齋右。母夫人有異徵而娠。及其生也。醒齋公又有異夢。

十三年己酉先生二歲。

初度日。設弧與筆墨於門左。先取筆墨。人皆異之。

十四年庚戌先生三歲。

十五年辛亥先生四歲。

聞人讀書。多曉解文字。

十六年壬子先生五歲。

四月。丁母夫人金氏憂。晨昏匍匐。孺哀甚至。

十七年癸丑先生六歲。

能誦八卦六甲。

十八年甲寅先生七歲。

十一月。丁繼妣曺氏憂。○受業於醒齋公。公以其氣質脆弱。不甚課督。以爲他書支離。敎國風解蒙。言談擧止。必依古書而誘之。才性穎悟。一覽無遺。解釋文義。出人意表。

十九年乙卯先生八歲。

課誦千餘言。文義日就。

二十年丙辰先生九歲。

十一月服闋。○始讀小學。○著子房,孔明優劣論。遺逸不傳鄭思濬極口譽之。時人咸服其雅量。

二十一年丁巳先生十歲。

作近體科程詩。梁錫圭批評之。題卷後曰。杏亭餘廕玉枝休。文郁平生百不憂。天下詩名傳小杜。聊吟石斧與君酬。杏亭學圃先生遺居。文郁醒齋公字故云。

二十二年戊午先生十一歲。

致力於詩書孟子。又於羣書羣經。格言要誨。必隨手箚記。反復循環。如誦己言。

二十三年己未先生十二歲。

登天日臺有詩曰。天日寧偏照。此臺獨得名。想象後千載。猶復見先生。安命吉見之歎曰。此老實秀才語。

二十四年庚申先生十三歲。

醒齋公以勞損沉痼。先生扶持迎合。暫不離側。醒齋公憫其廢業。使置冊於座側。時使咿唔。

純祖大王元年辛酉先生十四歲。

博覽書籍。微辭奧旨。迎刃而解。

二年壬戌先生十五歲。

居庠塾間。凝然如老成。人皆敬服。

三年癸亥先生十六歲。

醒齋公每言。余白首竆經。未得一名。汝須勉力以遂我志。先生遂於讀書餘力。輒課時文。

四年甲子先生十七歲。

五年乙丑先生十八歲。

六年丙寅先生十九歲。

秋赴鄕解。主試申公在明。擢先生爲首冠。卽召見之。極口稱賞曰。雖老士宿儒。莫能及此。來頭文章之名。其在斯人歟。爲之傳誦於京師。

七年丁卯先生二十歲。

春赴禮部見屈。醒齋公戒之曰。無患有司之如何。修其在我者而已。○十二月。聘長興任氏。通德儀百之女。郡守濟遠之孫。先是。郡守公見先生所製詩文。知其爲遠器也。

八年戊辰先生二十一歲。

本生祖考。以篤老之年。養病楸下。家力已屈。缾罍告罄。而醒齋公竭力致養。常曰。曾,閔之孝。猶未盡之。汝以我爲勞瘁耶。出手錄日記。

九年己巳先生二十二歲。

秋參鄕解。不利于禮部。

十年庚午先生二十三歲。

讀論語。至學而時習曰。此一言爲學者第一要訣。讀到作者七人。乃感而語曰。行者難工。不如處者之高尙。乃作宏詞賦數萬言。鋪敍古今。以藏器待時之意亂焉。從祖叔父雙山公見之曰。汝何時讀西征賦。摹擬體裁乃爾。然汝父與余。俱爲白首措大。黃紙雪冤。有待於汝。何可徑情廢擧乎。先生流涕承諾。因復刻意。作詩百餘。賦與經義若干篇。讀治安策三百遍。作時體對策七首。儷文數十篇。

十一年辛未先生二十四歲。

十二年壬申先生二十五歲。

讀庸學。仰讀俯思。本原之學。自此彌篤。嘗曰。讀庸學者。不潛玩於明誠二字。無甚工夫。

十三年癸酉先生二十六歲。

春往果川。訪果齋成先生近默不遇。有詩曰。識荊擧世誰無願。責沈他時合有文。

十四年甲戌先生二十七歲。

歲大饑。服勤就養。便身適口。莫不畢給。

十五年乙亥先生二十八歲。

飢饉之餘。時染大熾。二月。丁繼妣金氏憂。三月。遭醒齋公喪。先生以從事文字之久。未有供悅之擧。而兼曠服勞之養。爲終身之恨。某月日。葬于州之道林面場峙。

十六年丙子先生二十九歲。

自醒齋公下世。生理無聊。寓居海南。

十七年丁丑先生三十歲。

三月闋服。更事筆硏。醒齋公遺訓。未敢忽忘也。遂上溯六經四書疏義。間附己見成一冊。又於韻學聲律及地學醫方。分類著書。以其未精火之。

十八年戊寅先生三十一歲。

九月。子相秉生。

十九年己卯先生三十二歲。

以鄕園之思。自號曰梓園。

二十年庚辰先生三十三歲。

八月。赴庭試參解額。

二十一年辛巳先生三十四歲。

海居屢歲。計活愈艱。作詩曰。龜趺淹歲月。蟹屋架江潮。海上相逢處。無人慰寂寥。望海詩曰。包涵萬國開泓量。倒浴三光吐水晶。竹寺洞詩曰。鳥宿庭柯春寂寂。花明野岸日遲遲。成道庵詩曰。穿石潺流疑佛力。懸崖老樹亦春光。又有八詠十二絶等篇。爲人傳誦。海南守李鍾運。李朝鉉,柳幼麟諸公。相繼奬詡曰。髢峯,杏村,六化諸先生。文章道義之學。眞不墜矣。又以量田單子遺逸不傳。稱以經世之才。尹海楂奎白,丁茶山若鏞得先生筆。未嘗不極口稱之。以文章詡之。效邵子首尾吟三十三首。又次任叟巖濟遠詩五篇。盖以詩自遣。未嘗刻意爲之。

二十二年壬午先生三十五歲。

二十三年癸未先生三十六歲。

崇禎後四。我純祖大王二十四年甲申先生三十七歲。

林進士升漢。撰醒齋公遺事。○十月魁初擇。又參覆試。廵使朴公綺壽見之歎曰。眞是南州高士。古所謂言出爲論。下筆成章。吾於梁某。見之。

二十五年乙酉先生三十八歲。

春赴禮部見屈。洪尙書敬謨。李尙書經在誦其詩。皆以遺珠惜之。

二十六年丙戌先生三十九歲。

二十七年丁亥先生四十歲。

春赴東堂見參。策題問太極圖旋以誤封見拔。歸路。歷遊完山扶風諸邑而還。

二十八年戊子先生四十一歲。

取小經四部。潛心積慮。上達六經。分類編排。間附己見。撰聖學謏聞。遺逸不傳。

二十九年己丑先生四十二歲。

春住永慕齋。四方學者。就以問業者日益衆焉。○撰竹樹書院重修上樑文。

三十年庚寅先生四十三歲。

春。自海南還鄕。以雙峯舊業蕩殘無有。寓于世淸面漁村。改號曰鶴陰。自以平生無所成名。只是誠信不足。故因取中孚之義。且時住華鶴山陰故耳。

三十一年辛卯先生四十四歲。

春魁鄕解○遊邊山。得詩數十首。至月明菴詩曰。天風送我月明庵。地際湖州五十三。滅沒孤鴻滄海外。只應吳楚在東南。歸又作長篇。沒韻以記其景。歸家獨處。無以遣懷。作詩有社宴徒參座。村童半漏名。又賦解嘲賦,賣薪賦,葛巾漉酒賦。皆以寓意也。作還家詩並序。手執周易。閉門玩賾。遂述大衍推策。乃自號曰晩羲齋。

三十二年壬辰先生四十五歲。

三十三年癸巳先生四十六歲。

以切近時務。可以救政疵民瘼者。作策數十篇。名曰豨苓集。遺逸不傳。

三十四年甲午先生四十七歲。

十一月。純祖大王昇遐。入郡庭擧哀。

憲宗大王元年乙未先生四十八歲。

春參東堂。以誤封見拔。十一月。參初擇。魁覆試。

二年丙申先生四十九歲。

秋參鄕解。○行鄕飮禮於雲圃齋。

三年丁酉先生五十歲。

春。屈禮部。出城有詩曰。笙歌挾路非余樂。花柳無情慰我行。

四年戊戌先生五十一歲。

五年己亥先生五十二歲。

冬參初擇及覆試。又魁東堂。廵使李公穆淵。以先生試券示人曰。雖董,賈製之。無過於此。吾東文章之名。必在斯人歟。

六年庚子先生五十三歲。

春。赴禮部見屈。主試追聞先生入場。歎曰。主司冬烘。未得免也。遺珠可恨。

七年辛丑先生五十四歲。

以醒齋公遺訓。不忍廢擧。左右鄕解。到輒見中。然自少志于本原之學。一日之間。上半日討論義理。下半日理會擧業。尊信五經,五書,近思錄,心經,家禮,二程全書,朱子大全。性理之書。常以書自隨。未嘗須臾離也。每有著述。其文辭義理。俱極其精。若鬼酬而神唱也。

八年壬寅先生五十五歲。

正月。湖南儒生奇象豐,鄭恒淳等上言。請學圃先生爵謚。先生隨入京師。

九年癸卯先生五十六歲。

留京之銅峴。

十年甲辰先生五十七歲。

五月。贈學圃先生吏曹判書兼兩館文衡。○先生久客京華。有東門樓吟。端午小序及與人吟詠若干篇。○聞女曺氏婦喪。

十一年乙巳先生五十八歲。

十二年丙午先生五十九歲。

自壬寅以來。淹留京師。博涉諸子百家之說。旁通稗乘野史之書。聚精擷英。每與名公鉅卿倡酬講磨。文章日著。洛下名士。無不倒屣迎之。雖尋常街兒走卒。皆知爲先生也。

十三年丁未先生六十歲。

趙尙書鶴年。撰醒齋遺稿序。○夏歸鄕。與梁斗永諸人。往遊天台寺。○七月。哭妹任氏婦喪。

十四年戊申先生六十一歲。

春中南省試。○撰竹樹書院重修上樑文。

十五年己酉先生六十二歲。

六月。憲宗大王昇遐。入郡庭擧哀。○夏住雲圃齋。與門生子姪。數月講磨。○十月。參初擇及覆試。

哲宗大王元年庚戌先生六十三歲。

題評古今人物功名事業。上自帝王。下至布韋。箚記見聞。撰成一編曰隨錄。

二年辛亥先生六十四歲。

三年壬子先生六十五歲。

手錄平生經歷。以成一冊。自敍略曰。太倉𥺀米。大澤儡空。道學未究乎天人性命之原。事業無補於君民致澤之際。贅於造化。白首紛如。回顧平生。可不自志其過耶。粤惟我梁氏。系出耽羅。自羅麗以來。爲時聞族。先世事實。俱載譜牒。先考醒齋公。以文學行義稱於世。享年五十一。不克有爲。衆論惜之。只有一子進永。以下不能盡記。○春赴禮部。見屈而還。因閱平生所著科程文詩若干首,賦表策義疑。各爲編次。詞律銘箴書辨論解各體襍文。編冊繕寫。京師書札。留其本而別謄。名曰鴈叢集。撰回首錄。又次經學源流。並遺逸不傳。未及竣功。噫。董子作仕不遇賦。韓文公上光範三書。先儒或譏之。然人生斯世。爲科彀中英雄。而枯項黃馘。積苦風塵。唐衢之命。竟云如何。羅隱之恨。勢所必至。作白髮賦。因以見志。出手錄日記。○七月。與梁相鼎,梁相恒,梁敎默諸人。講學于月谷之三芝齋。還家寄吟曰。溪山猶在眼。因賦子襟詩。酒罷三旬會。星回七夕期。相思非遠別。同樂未多時。窓外赬桐樹。餘花問幾枝。作田畔吟九首。五歌五首。以寓感時玩物之意。八月。與海南閔君範。徧觀黃鶴,鳳尾諸山。九月。與李侯章愚。遊松石亭。分韻賦詩。又登龍巖寺金鰲山賦詩。又於重陽倡酬。

四年癸丑先生六十六歲。

春往下梅亭。與梁相瑜諸人遊。歸家閒居。作四友說,愛吾廬賦。以寓感懷。又與李侯。遊松石亭觴詠。妻姪任衡淳來訪。留一望而去。作詩送之。寓江湖遷徙。人事多變之感。九月。與李侯上金鰲山。詩頷聯曰。碧落歌騰巖谷應。靑雲路隔髩毛踈。十月。與李侯遊寶林寺賦詩。詩軸聯名。梁斗永,梁在潤,安𪼛,宋處嘿,金瓘哲,梁杓,陳錫馨及山僧印月輩四人。因爲弁文。李侯又爲之跋。是月又遊海村石窟。李侯先到。諸人坌集。梁樂必,梁柱永及文祐錫,梁相楫又至賦詩。○十二月。移窆醒齋公及先妣金氏曺氏金氏墓於下梅村後壬坐之原。

五年甲寅先生六十七歲。

正月。赴庭試。歸路作詩十餘首。三月。與門人知舊。會于永慕齋。行鄕飮禮。○家居有詩志感。末句曰。最恨當時蔣詡宅。從遊二子不傳名。盖歎與世寡合。雖欲隱處而無同志之相從也。賦詩一首。送梁相鼎要和之。其一聯曰。形如古木經春久。身似孤城受敵多。○十二月。本鄕儒生四十五人。聞先生文學于官。同月。本道儒生一百人。又剡薦于廵相。

六年乙卯先生六十八歲。

二月。以學圃先生謚事。與梁殷默上京。三月還家。四月。留雙峯齋舍。與梁相晤諸人。日事暢詠。以破寂遣興焉。○九月。移窆本生祖妣盧氏墓於道林面秋洞前麓巽坐之原。○先生於諸經。無不覃思實踐。而周易一書。用工尤深。以一日一爻爲程。積三百八十四日。乃盡深契之旨。每於暇日。携親舊帶子姪。往來自適於諸處齋舍。講論經義。諷咏詩律。悠然有浴沂之意。

七年丙辰先生六十九歲。

二月。參丙別初試。四月。遊下梅泉川松石亭諸齋舍。五月。住雙峯齋舍開講。遠近士子。聞風聚會。無不厭飫而退。○撰樓上庫上樑文。○述經學志。

八年丁巳先生七十歲。

嘗覽己卯遺蹟。因曰。己卯諸贒。雖値陽九之會。不能究其用。而至今士子。知有程朱之學者。皆其力也。但吾祖學圃先生。尙未蒙伸褒之恩。是爲慨然。出手錄日記。○十月。本道儒生六十人。剡薦先生于繡衣。

九年戊午先生七十一歲。

十二月。本道儒生五十人。薦先生于廵相。

十年己未先生七十二歲。

正月。以元子誕生設慶科。先生赴南省參榜。自試所直赴禮部。中進士第幾人。謝恩後有詩曰。登臺落筆萬人觀。二月東風尙峭寒。黃紙題名天所隕。涓埃只結寸心丹。藍袍鵠立兩行齊。簉拜龍墀日未西。自愧天恩無以報。萬年遐祝碧嵩低。可惜天公見事遲。慕親罔極倍他時。尺寸成名何足慰。餘生長廢蓼莪詩。開口平生誦典謨。夔龍自許未全愚。白首功名儕下士。何緣巖廟展良圖。

十一年庚申先生七十三歲。

九月。到海南任氏家。忽遘疾轉劇。一日。曰。吾從事翰墨五十餘載。未免科彀中人。不能樹士林之風。又未報聖恩之萬一。遽至屬纊。是爲究竟之恨也。是月二十六日壬辰。易簀于止舍。享年七十三。海珍士林赴喪致賻者數百人。是日。夫人任氏乃召其子曰。俄夢有星自天。隕于屋極。聲如雷動。滿室照耀。甚可怪也。言未已。凶音至。夫人昏倒中庭。家人急救。旣而稍甦。乃曰。吾年踰七十。固知餘日無多。而失此所天。豈忍一日視息於天壤之間乎。汝等急爲我初終之具。吾當從君子於地下。不復開口飮食。越翼日甲午。從容就枕而逝。又翌日。返先生柩。鄕隣士類。無不望柩迎哭。及葬。數郡畢至。多操文致酹。以十一月五日庚午。窆于本州世淸面漁村山亭嶝乾坐之原。與夫人任氏同塋異室焉。

十二年辛酉正月。一坊之人。聞夫人任氏孝烈于官。○二月。本鄕儒生二十九人。又聞于官。

十四年癸亥十二月。本鄕儒生十九人。聞夫人孝烈于官。

今上元年甲子七月。本道儒生二十八人。剡聞夫人孝烈于禮曹。

四年丁卯八月。本鄕儒生三十八人。聞夫人孝烈于官。

崇禎後五。今上二十六年己丑正月。裒輯先生文集于雙峯之松圃堂。至庚寅十二月了。就奇參奉宇萬校讎。髢峯,杏村,六化,醒齋諸先生遺稿。同爲裒輯而校讎。

三十二年乙未。以活字印出先生文集于雙峯之杏村舊址。○合六冊倂六十一帙。杏村遺稿。同刊於一時。髢峯,醒齋兩稿。文字寂寥。無足刊行。六化遺稿。事力不贍。姑未印本。

遺事 编辑

從曾孫在慶謹記

先生狀貌魁偉。眉宇瑩然。眼光明澈。七耋之餘。能察細書。兼看五六行。

先生性度溫雅。氣宇莊儼。見者自然有畏敬之心。是以學徒雖多。而爭相警飭。無驕矜汰慢之人。其弟子散在四方。而不問可知如胡安定之爲先生弟子也。綾之以文鄕擅名者。皆先生之力也。

先生於科作又工。每入場中。左酬右應。一無所滯。而且親操試紙。作筆如常。其出人之才。可見於此矣。

先生不喜浮華。以儉約操身。對人言語。告以衷曲。各稱其情。交朋友。勉以忠信。敎子弟。勉以孝悌。接宗族。勉以敦睦。以至於奴隷下賤。敎訓有道。聞者無不悅服矣。

先生每令初學者。必以擊蒙要訣爲先。以爲此書雖約。實爲學之指南也。其次又莫要於牛溪成先生所抄爲學之方。故美村尹先生。必使學者讀此二書。

先生嘗語人曰。世之以士爲名者。率皆操觚弄墨。尋章摘句而已。不知文義經理之如何。纔讀罷幾卷書。構成幾首詩。而便謂之工課已至眞境。更不求自家未盡之工。是可慨也。夫太牢沙糖之味。固不可一喫而盡其美也。故先生於文。老而益勤。未嘗以衰老而自恕焉。

先生嘗謂國家取士。旣無周家賓興大比之禮。又無漢朝明經孝廉之科。而專倚於科第。故學擧子業者。惟務記誦詞章之習。而不知義理之如何。儒化不行。世敎愈降。良由於是。實非細故也。

先生常戒學者曰。讀書之法。先須專一靜坐。逐句逐段。熟讀玩味。看上字時。如不知有下字。看下句時。如不知有後句。看得都通透了。如此漸進。庶幾心與理會。自然浹洽。東萊呂氏曰。後生學問。聰明強記不足畏。惟思索尋究者。爲可畏耳。贒輩勉旃。

先生患學者務外而志不立。常曰。立志當以聖人自期。不可有一毫退托之念。栗谷李先生曰。顔淵曰舜何人也。余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我亦當以顔之希舜爲法。學者立志。亦以此言爲法。

又曰。科擧累人固不淺。然舍此則仕進無路。行道無階。故爲不得已之計。余十九歲。擧鄕解。自是以後。日事擧業矣。晩來乃知先儒所謂非是科擧累人。自是人累科擧一語。眞格言也。一日之間。上半日討論義理。下半日理會擧業。則義理與擧業。互無相妨。而科擧之文。亦自義理中做出耳。

又曰。呂獻可嘗言。讀書不須多讀。得一字行取一字。伊川亦嘗言。讀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行得便是理會讀書。凡讀書。反復玩味。令其義理浹洽。一言一語。必以身體之。不可草草說過。薛瑄所謂買櫝還珠之說。學者所當鑑戒也。

家狀 编辑

從曾孫在慶謹撰

先生姓梁氏。諱進永。字景遠。號晩羲。其先自出耽羅。謹按譜牒。唐堯時有三神人降于瀛洲之漢山。與檀君並立。分長一島。良乙那卽其一也。後世朝新羅。世襲星主王子爵。改良爲梁氏。有諱洵。渡海仕新羅。爲翰林學士。封漢挐君。諱保崇。官至遊擊將軍。諱峻侍中贊成事。諱淳直文翰署。三使上國。仕元爲左部尙書銀紫光錄大夫。諱遵直文翰署。世掌絲綸。諱碩材。直文翰署。諱漢贒。生員被薦不仕。諱悌判書雲觀事。諱思渭。入我朝。儒學敎導直長同正。德行文章。世濟其美。諱湛贈司僕正。諱以河。贈左承旨。諱彭孫。世稱學圃先生。與靜菴趙先生爲道義交。倂享于竹樹書院。贈謚惠康。卽先生之十世祖也。九世祖諱應畢。以經學孝友除健元陵參奉。不就。八世祖諱山旭。染齒之亂。自海島運粮塩于晉州。賊平後除禮賓寺奉事。不就。七世祖諱孝容。文學著名。世稱南州高士。六世祖諱砥南。號髢峯。受業于隱峯安先生。文學行誼。世稱湖南傑士。丙子。從隱峯倡義。五世祖諱禹璆。號梅軒。經學孝友。名重一世。高祖諱居正。號酒隱。受業于朴西溪,尹明齋兩先生。孝友經學。著聞當世。曾祖諱井逵。贈僕正。祖諱宅漢。兄弟八人。文學才器。爲世推重。時人比以荀龍。考諱潤周。號醒齋。文學早著。鳴於當時。詳林進士升漢所撰遺事。妣晉州金氏。父時香。禮參謙后。天性貞正溫柔。克守婦德。以戊申十月七日。生先生于綾州雙峯里第。卽皇明崇禎後三我正宗大王十二年也。在娠有異徵。及生。又有異夢。天資淳粹。才性英悟。逈出等倫。四歲。聞人讀書。自能曉解文字。五歲。母夫人違世。晨昏匍匐。哀求甚至。六歲。能誦八卦六甲。醒齋公奇愛之。以爲他書支離。敎國風解蒙。一覽無遺。解釋文義。出人意表。九歲。著子房,孔明優劣論。先生長者極口稱之。咸以遠大期之。聲名日著。藻思精敏。族叔錫圭批評其文。題于卷後曰。杏亭餘廕玉枝休。文郁平生百不憂。天下詩名傳小杜。聊吟石斧與君酬。先輩之許奬如此。十二歲。肄業州庠。登天日臺吟詩曰。天日寧偏照。此臺獨得名。想象後千載。猶復見先生。安公命吉見之曰。老實秀才語。自此所製詩文。多播人耳目。至成童。文章日就。醒齋公勉之以擧業曰。余白首竆經。未得一名。汝須勉力以遂我志。自是於讀書之暇。日以擧業爲課程。十九歲。赴和順監試。主試申公在明擢爲揮場。卽召見之。極口稱賞曰。來頭文章之名。其在斯人歟。郡守任公濟遠。見所製詩文。知其爲遠器。遂以孫女妻之。讀論語。知學而時習一言爲學者第一要訣。讀到作者七人。乃感而語曰。行者難工。不如處者之高尙。乃作宏詞賦數萬言。鋪敍古今。以藏器待時之意亂焉。從祖叔父雙山公見之曰。汝何時讀西征賦。此乃摹擬體裁。汝之才可謂層出。然汝父與余。俱爲白首措大。黃紙雪寃。所待於汝。何可徑情廢業乎。先生流涕承諾。因復刻意作詩賦義策及儷文。日有課程。而於經學念書。如論語中庸心經近思錄等書。仰思俯讀。亦未嘗須臾息也。自醒齋公下世。生理無聊。往依海南聘家。以鄕園之思。自號曰梓園。闋制後。以醒齋公遺訓。更事筆硏。與靈海間名儒碩甫日以相從。丁茶山若鏞。時謫居海南。相得懽然。講磨有年。海南守李鍾運,李朝鉉,柳幼麟。皆文學之士也。聞名造廬。皆結以從遊之契焉。嘗參覆試。廵使朴公綺壽曰。眞是南州高士。古所謂言出爲論。下筆成章。吾於梁某見之矣。海居十七年。因以還鄕。以雙峯舊業蕩殘無有。寓于世淸面漁村。改號曰鶴陰。自念平生無所成名。只以誠信不足。故取大易中孚之義以自鏡攷。且時住華鶴山陰故耳。遂取周易一部。閉門玩賾。因作大衍推策。乃自號曰晩羲齋。中年往留京師五六年。博涉諸子百家之說。旁通稗乘野史之書。聚精擷英。每與名公鉅卿倡酬講討。襟懷地步。益復展拓。洛下名士。無不與之願交焉。雖街兒走卒。皆知爲先生也。自少爲親赴擧。累捷鄕解而竟不利於禮部。哲廟己未。以優老之典登司馬。翌年庚申。往于海南草湖。以九月二十六日壬辰。考終于止舍。享年七十三。海珍士林。赴喪致賻者數百人。其返柩也。傍近章甫。無不出門迎哭。至於家哭聲相望。前是。夫人任氏語其子曰。俄夢有星自天隕于屋極。聲如雷動。滿室照耀。甚可怪也。言未已。凶音至。夫人昏倒氣絶。已而復甦。謂家人曰。吾當從君子於地下。越翌日甲午。從容就枕而逝。以是歲十一月五日庚午。葬于漁村山亭嶝乾坐之原。與夫人合封。會者千餘人。其未至者。皆設位哭於其次。先生自幼擩染庭訓。以愷悌存心。以謹潔制行。事親無違。奉先誠愨。睦愛族黨。切偲故舊。痛早違慈顔。不得逮養。每語及。必泫然流涕。接人處事。必務周詳。平生不近女色。不喜麴糱。處心樂易。不爲崖岸。而及其臨事制行。有儼然不可犯之色。施於身者無不經之行。發於口者無不根之言。和而不流。介而不激。明白而坦夷。溫厚而貞固。粹然君子人也。聰敏絶人。眼光瀅澈。兼看五六行。讀書不過數遍卽成誦。雖憂患顚沛之中而課讀不輟。歷行道路。沉吟嘿誦。其厲志劬學如此。五經五書諸子百家。無不淹究。而其本領主腦。專在羲經一部。手未嘗釋也。雖老莊釋氏之說。無不涉獵。發以爲文。肆筆成章。不事浮靡。典雅贍暢。委曲纖密。其道則濂洛關閩。其文則秦漢晉唐。其體裁則韓,歐大家。以至騷賦表策箴銘襍著。則各臻古人閫奧。絶無世俗奇偏飣餖之病。粹然具體。鏗然有聲。淸而不隘。質而不固。樂而不放。憂而不怨。出於性情之正。根於義理之奧。自成一家之語。蔚爲一代之宗。先生之於斯。可謂盡善盡美。信乎有德者之必有言也。每遇時和景明。携知舊帶子弟。山廬溪舍泉石盩庢之間。往來自適。油然有曾點風浴之趣。奬進後學。必諄諄誘誨。隨其資稟。各盡其方。每以薛瑄買櫝還珠之說戒之。博採諸書。著經學志。隨錄聖學謏聞豨苓集等書。羽翼斯文。開牖來裔之功。爲不小矣。以若先生之才之學。可以黼黻皇猷。經綸斯世。而才命相仇。未遇於世。嗚呼。天之生此贒。若將大有爲於世。而孟郊之寒。賈島之瘦。先生之竆。天之報施。一何舛也。嗚呼痛哉。趙相公寅永有詩曰。羲文易學多探古。江鮑詩才亦有今。李羅州晦淵有詩曰。經術罕聞毛鄭後。文章合置謝陶間。李綾州玄五有詩曰。河洛理明追旣往。由夷行潔見於今。柳校理幼麟曰。量田單子。眞是文章經世之才。噫。平生低迴。雖未有遇。其見重於一時公卿及士林之間。盖有不可揜者如此。夫人長興任氏。通德郞儀百女。郡守濟遠孫。天資貞淑。又襲庭訓。平生言不妄發。行不妄動。處心以和。持己以正。應物有方。理事有義。奉君子以順。事舅姑以孝。以至待族戚接隣保撫子弟御僮僕。無不歡然各得其心。庭無間言。外無異辭。皆以古之淑媛稱之。先生平生。從師友赴科第。在外遠遊之日。不啻十之八九矣。踈於生理。甁罍屢罄。而夫人少無苦難之色。口手拮据。有無支補。每令事力稍有餘。賴以應先生遠遊之費。當赴擧之日則必齋沐焚香。竟夜祝天。及先生歿。夫人不復飮食。以第三日從容下從。求諸衰叔。可謂絶無而僅有矣。享年七十二。有一男三女。男相秉。無嗣。取三從兄相祿子原默爲後。有側室一男。尙幼。女適曺孟圭,金在潤,尹喜喆。嗚呼。余生翌年。先生易簀。雖不得承顔親炙。然披閱遺集。若承警咳於臯比之末。謹撮父兄之言。略掇諸公之說。撰次梗槩。以俟立言君子之財擇焉。

書行狀後 编辑

幸州奇宇萬謹書

宇萬自不省事。已聞晩羲翁才德文章秀出南土。望之而不可見。如卷中人。年及南遊。棄後生已有年。而側聽長老語。獲詳其梗槩。更覺遺馥薰人。但所自疑者。若負若抱。殆所謂至貴國爵屛焉者。而白首應擧。僅得庠生。不爲晩羲翁則已。固不能無滋惑於是也。及讀遺文。始知有先人托付。父沒而不得自行其志。爲親而屈。此所謂賢者。固不可測也。乃若其志則不失爲晩羲子。而玉帛不及於邱園。自當爲世路慨。晩羲何與焉。從曾孫在慶。收拾遺文。又爲家狀。屬不佞狀德。第念在慶所爲狀。旣備而詳。文亦辭達。雖倩於高手。不過更踏其跡而定不及也。世有具眼者。審必捨彼而取此。然猶爲之是贅也。別欲作傳。以副其請。旣再易草藁。而枝蔓苟且。終讓一頭於家狀。遂洗藁而謂在慶曰。以公狀公之德。益見家學源流。無以他文爲也。謹以上庠顚末。破後人之惑。

墓誌銘 编辑

月城崔益鉉撰

余與綾州斯文梁在慶善。一日。馳書見屬以其族曾祖晩羲公幽室之誌。竊念謏陋見聞。何敢與論於大方家。氣象規模。决知其代大匠斲。鮮不傷手也。用是辭謝。而不獲焉。則乃撮其大略。而爲之序曰。公諱進永。字景遠。系出耽羅。歷世公卿。爲東方甲乙家數。本朝惠康公諱彭孫。與靜菴趙文正先生爲道義交。世稱學圃先生。是爲十世顯祖。自後節行文學。世不絶書。如髢峯,梅軒,酒隱諸公爲尤著。曾大父諱井逵。贈僕正。大父諱宅漢。父諱潤周。並隱德不仕。妣金氏。籍晉州。以正宗戊申十月日生公。天賦絶倫。年才就傅。屬文賦詩。屹如老宿。弱冠遊塲屋間。鄕解覆試。屢捷高等。由是聲譽藉甚。當時知名士大夫。莫不斂衽起服。推之以需世器用。深知擧業外有用心處。嘗於一日內。以經術時文。做兩截功程。看書五六行俱下。不費思索。並脫然領會。雖造次顚沛之頃。潛誦默念。未嘗間斷。五經四書。諸子百家。皆所淹貫。而始終致力。在羲經一部。盖其重內輕外。絶不以利害得失關我靈臺。故雖不恒厥居。簞瓢屢空。而粹面盎背。動作有文。言語有章。儼然知其爲有德君子也。若事親至孝。持身儉約。待人誠敬。與子弟言孝悌。與朋友言忠信。勉宗族以敦睦。御家衆有法度。一從倫理上做工夫來。政所謂無所爲而爲者。此其高風善行。可傳百世而無愧。晩來升庠一着。又何足加損於公。盖易之爲書。廣大悉備。而其要在利貞。不爲柔道之牽。則可謂會讀易者莫如公。而其贒不可誣也。享年七十三而以哲廟庚申九月干支。考終於寢。葬于世淸面漁村坐乾之原。知舊門生哭而送者數百。亦可見信義之入人者深矣。齊長興任氏。通德儀百女。承上御下。極有條緖。公之遊學四方。成就德業。夫人之力也。公沒三日。從容殉身。育一男三女。男相秉。女適曺孟圭,金在潤,尹喜喆。相秉無嗣。取三從兄相祿子原默爲後。側室一男幼。銘曰。

聖謨孔彰。陽扶陰抑。四聖心訣。其義不忒。公乃咀嚼。不得不止。庶幾夙夜。以踏實地。詞華藝耳。旣不足云。竆達命也。亦不足言。欝彼山亭。繄公之藏。我闡其幽。用示無疆。

墓碣銘 编辑

豐山洪承憲撰

湖南之梁。與吾家世講好不絶。綾城有晩羲翁者。深於易。善文章。至今爲南士所稱誦。余生也後。特未之詳焉。今公之傍裔會一。千里來徵余顯刻之文。雖不文。其何以辭。迺按狀而敍。公諱進永。字景遠。晩羲其自號也。其先出自耽羅。以新羅翰林學士漢挐君洵爲上祖。入我朝。有諱彭孫。弘文館校理。贈吏曹判書。與靜菴趙文正公。同被士禍。世稱學圃先生。公之十世祖也。曾祖諱井逵。贈司僕寺正。祖諱宅漢。考諱潤周。妣晉州金氏時香女。公以正宗戊申十月七日生。公天資高。內行甚備。事親有至性。五歲。母夫人捐世。能晨昏致哀。常以不逮養爲痛。每語及。泫然流涕。性和易。不設崖岸。至人邪正。事是非。儼然有不可犯之色。睦於宗族。篤於故舊。身無違行。口無擇言。一鄕稱其操履。自幼聰悟絶人。讀書數過卽成誦。九歲。作子房,孔明優劣論。長者咸期以遠大。及長。學益進。讀論語。至作者七人。乃歎曰。行者之難。不如處者之高。作賦以見志。以親命勉就擧子業。猶慥慥於本原之學。功令課程之暇。日誦中庸心經近思錄諸書。未嘗須臾輟也。旣而屢擧不利。入華鶴山。閉門讀易。專精翫賾。旁涉諸子百家之說。以至釋老之書。毋不汎覽折衷。爲文章。汪洋遒麗。不切切於古人繩墨。而亦不失其法度。所著有詩文集,經學志,聖學謏聞,豨苓集等書。皆可傳也。朴尙書綺壽按湖南。見公詩文曰。古所謂言出爲論。下筆成章。吾於梁某見之。趙相國寅永。贈公以詩。深歎其易學之邃。其見詡於當時鉅公者如此。哲宗己未。登司馬。庚申九月二十六日卒。配長興任氏。通德郞儀百女。郡守濟遠孫。貞淑有婦德。公沒之三日。不食卒。合葬于綾之漁村山亭磴乾坐原。男相秉。女適曺孟圭,金在潤,尹喜喆。相秉無子。取三從子原默爲嗣。側室男某。曺孟圭男哲球。女徐定浩妻。金在潤二男。琪鉉,寬鉉。尹喜喆三男。錫東,錫奎,錫泓。噫。世之士。操觚學功令業。猶能干富貴取名譽。如公者。奮起遐遠。嘐嘐以古人爲期。其文學亦足以表見于時。而卒不得遇以少行其志以死。可悲也。然公學易者也。學易所以明理。明理則知命矣。知其有命焉。又奚不得志之爲悲也。銘曰。

嗟乎晩羲。南士之特。學博行修。厥聞藉藉。胡畜之厚。而施之恡。弗慍弗懟。知命則順。身可使嗇。名不可弊。我銘貞石。以詔來裔。

宜人任氏傳 编辑

從曾孫在慶謹撰

人道之大者有三。三綱是也。是以三綱之稱。始於白虎通。五常著於藝文志。而三綱乃五常之大件事。則棟幹宇宙。維持世道。以此而已。故一孝必旌。一烈必褒。古有遺制。而且况平日孝親之節。移之於烈。從容於死生之間。而無憾於夫婦之倫者。歷觀今古。絶無而廑有。惟我晩羲先生夫人任氏。孝烈雙全。棟幹宇宙。維持世道。足以藉口於千載也歟。嗚呼。任氏貫以冠山。其先冠山君懿爲名祖。而簪紳延緜。郡守濟遠。卽其祖也。先生則己卯名賢學圃先生彭孫十世孫。非惟儒贒輩出。一門之內。一忠三孝四烈。並褒聯美。三綱備具。任氏天資貞淑。自在孩提。動靜語默。異於凡人。八九歲。涉獵於內則女戒。閫範之書。略曉大義。及歸先生。孝事舅姑。有唐氏乳姑之行。奉承君子。有冀缺如賓之敬。常溫言愉色以養其志。昏定晨省以安其體。嘗旨供甘以適其口。其舅嘗有疾。露禱嘗藥。心憂色沮。每夕祝天。冀以代身。盖其誠孝之篤如此。先生平日從事師友。出入翰墨。而於經理家業。甚踈如也。一簞一瓢。人不堪憂。而夫人處之裕如。未嘗有苦難之色。凡百事務。躬自檢飭。以供舅姑。推其餘力。以應先生遠遊之資。每當先生赴擧之日。則必齊沐焚香。竟夜祝天。先生以哲廟己未上庠。翌年秋。往于海南。歿于止舍。訃至。夫人昏倒氣絶。旣而稍甦曰。吾年踰七十。固知餘日無多。而失此所天。豈忍視息於天壤之間乎。須不復開口飮啖。從容就枕而逝。卽聞訃後翌日也。嗚呼。誠孝之篤旣如彼。貞烈之嚴又如此。雖古之淑媛女士。何以加此。求諸衰叔。可謂絶無而廑有矣。及喪。有一老虎終夜守廬。見人不避。克襄之日。來在殯邊近地。有若衛護之狀。黎明乃退。至練祥忌祭時皆然。異哉異哉。烈烈其光。虎猶感矣。而况人乎。噫。陳孝婦之生而孝。宋伯姬之死而烈。果非全於一身。而藉口於千載。爲人婦之模範。則任氏之一身兩全。棟幹宇宙。維持世道。顧何如哉。是故邑道章甫。累薦孝烈。又有禮曹褒薦。尙未蒙棹楔之典。嗚呼惜哉。至行所感。有不可誣者。則人之食報。久乃可騐。而或旌或贈。必有其日矣。余旣鋟梓先生遺稿。且欲壽傳夫人之實蹟。略此序敍。以俟秉筆君子採擇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