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書亭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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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古今詩（十五）

○玄黓涒灘

【出都王山人翬畫山水送】

別王郎五載一相逢，寫出雲巒別思重。仿佛攝山風月夜，秋窗同聽六朝松。

【白草屯】

白草屯空似戰場，昏鴉點點入斜陽。舟依茅屋三間泊，風動棗花四月香。去國不禁頻徙倚，得歸寧復倦津梁。叢祠何處喧村社，有底紛紛士女忙。

【入汴過胡司臬介祉】

吳船千里載冬醅，避暑長筵日日開。卻喜訟庭留牘少，時看官馬借書來。

【瓜步留贈張同知】

柴車一出白頭還，過懶偏宜應接間。猶有故人能好事，隔江留看六朝山。

【寄陸侍御隴其】

主恩先後逐臣還，羨爾幽棲泖一灣。想得著書風幔底，桂花如霰落秋山。

【洞霄宮題壁】

天柱峰高倚晚晴，琳宮消歇斷碑橫。砂床竹下搜難得，臥聽山禽搗藥聲。

【江行三首】

潮落江平宿富陽，船頭新月下微霜。曉看烏臼紅千樹，樹杪半山鴨腳黃。

絕壁苔紋鼠尾皴，灘光晝靜白鎔銀。分明江上孤篷客，黃鶴山樵畫裏人。

環溪亭下水流東，野碓飛輪到面風。返景松岩紅未斂，隔江人語漆林中。

【冬日同鹿明府祐錢廣文瑞徵遊爛柯山二十韻】

道書詮洞天，青霞居第八。流傳負薪翁，披榛入坱圠。中有兩青童，棋聲暗相戛。俄驚斧柯爛，逝節等奔鶻。此事知有無，特書在琳劄。我來太末墟，十月方納秸。曉出通仙門，緣溪碎石滑。拂林風騷騷，鳴碓水氵劄々。明府政不煩，廣文俗能拔。於焉齊喚渡，次第柅車轄。飛梁忽在望，相視笑且呾。靈境茲最奇，造物亦太黠。疑經百蟲焚，或受五丁揠。連蜷虹霓偃，垢膩神鬼刮。傾崖穿一線，斷塔盤禿。丹楓露已雕，瑤草霜未殺。剜苔讀遺碑，汲井恣拭刷。昔賢鬬茶地，昧者莫之察。日斜洗行廚，得食鳥嘎嘎。徘徊雙松陰，惆悵別香刹。

【鹿鳴山晚眺二首】

一簣山平遠，雙林徑暗通。不愁筋力倦，且喜笑言同。藉草荒岡上，疏泉碎石中。新晴尤可戀，移席憤王宮

近郭茲山好，禪扉鎮日扃。江光寒轉白，峰色遠逾青。亟種千松樹，宜添一草亭。他時放歸棹，歌鳥試重聽。

【玉山】

三衢山歷盡，橋影跨通波。十室居城少，千家負郭多。啟顏津市酒，隨意榜人歌。且免書驢券，郵簽次第過。

【廣信】

信州風物好，倦旅亦開顏。灘響層層石，林疏面面山。狎鷗飛不去，放犢飲初還。夜火浮橋外，連船當戶閂。

【鉛山】

不遠江城路，舟師指點遲。穴山巢鸛鵲，編竹坐鸕鶿。晚飯惟三板，朝酲藉一瓻。鵝湖酬和地，百世起人思。

【弋陽】

城小斜依壁，門開近面江。陂仍仙令跡，歌換楚人腔。辣山無樹，崢嶸石滿瀧。多情磚塔影，十里逐蓬窗。

【貴溪】

亭榭均干越，封圻析上饒。連山齊覆釜，獨石忽成橋。想見黃梅發，何曾碧樹雕。降丘誰宅此，雞犬已寥寥。

【安仁】

畫角衝寒動，明星際曉行。水回沙市曲，山到郭門平。野碓啞啞轉，漁榔遝遝鳴。誰與分百里，洵美得嘉名。

【瑞洪】

餘干江路永，回首失嶄岩。市酒難為醉，罾魚乍解饞。湖寬舟愈小，峰遠日初銜。漸識宮亭近，分風及布帆。

【自贛州至南安灘行口號二首】

鬱孤台下水嘈嘈，南去輕舟未易操。灘響逆流三百六，篙師那得萬張篙。

且掛風帆溯急流，船人勸客莫深愁。只應預想歸程樂，柔櫓嘔啞下吉州。

○昭陽作噩

【夜泊珠江】

潮湧牛欄外，舟停蜑戶旁。月高人不寐，隔浦是歌堂。

【同屈五大均過五羊觀】

仙人騎五羊，墮地化為石。石今在琳觀，仙人去無跡。屈生嗜奇古，偶坐蔭松柏。摩挲汴京碑，不覺日西夕。

【光孝寺觀貫休畫羅漢同陳恭尹賦】

貫休手寫一十六羅漢，其二乃在南海訶子林。昔遊真跡未得見，念之三十五載縈人心。白頭重作嶺南客，故人期我虞翻宅。僧廊亂後花木猶瓏璁，蕹菜春生滿池碧。循廊轉入精廬深，一幅居然掛東壁。古綃尚白石轉青，恰於石罅安疏欞。一僧俯首力寫經，自準以下糸乍半形。芬陀利花貝多葉，棕櫚筆管毛猩猩。不知金天之西何處得石硯，毋乃昆吾玉切新出硎。一僧卻立侍巾瓶靜，如沙鷺翹涼汀。窗燈不剪信明滅，桫欏樹底風泠泠。窗前千歲老猿拱，雙臂平扠兩肩聳。筍鞋桐帽木葉衣，想見霜濃寒到踵。精誠能令感金石，何況群生知怖恐。禪月師，流傳三絕畫書詩。詩編巨嶽集書有薑體，遠本周之史籀秦相斯。未若畫品更崛奇，即如此幅遠出意匠表。或疑入定真容仿佛親見之，不然調鉛殺粉能爾為。訶林僧，神物藉汝能世守。不見宣和舊譜遺跡久云亡，豫章西山雲堂院中亦何有。我欲賺汝去，莫飲我。缸麵酒，我欲奪汝歸。玉鴉叉，不在手。世間豈少珊瑚鐵網珍珠船，自今貯之伏梁闇檻庶可全。

「嶺海將歸梁吉士佩蘭載酒邀同屈大均陳恭尹吳韋王準陳元基梁無技季煌燕集五層樓席上分賦得會字

飛樓壓高城，人天納萬籟。登臨信可娛，矧與群彥會。吉士澹蕩人，偕行屏軒蓋。論交半簦笠，雜坐緩巾帶。樽中酒如泉，海大魚作鱠。款款話別悰，迢迢念歸旆。於焉感昔遊，茲樓在晻靄。凝思躡丹梯，興發不可奈。惟時建雄藩，自比夜郎大。邸中鑿園池，巧匠恣雕繪。水亭擬舟梁，山木徙樅檜。長姣羅美人，管庫斂文貝。因之設厲禁，遊者必鉗鈦。一閉金獸環，廿年委榛薈。修蛇穴其中，妖鳥叫其外。雖免劫火焚，終遭颶風害。人事戒滿盈，天意惡侈忲。六師一以移，漢將齊下瀨。劉王舊花塢，金粉盡淘汰。今來縱遊觀，足以動深慨。觴罷復憑闌，遠目豁蒙。祝融方司南，尉陀台占兌。萬井鬱參差，百穀互陽昧。人影數沙蟲，林梢亞蓬艾。我非雲中君，何緣出塵壒。少陵有遺詩，將老斯遊最。」（註：以上未見於《四庫全書》）

【嶺外歸舟雜詩十六首】

黃木灣西廟鼓撾，春潮漾漾沒蒲芽。翻嫌二月歸程早，一路攀枝未作花。

蠻江豆蔻一叢叢，牡蠣牆圍半畝宮。貪看河頭采珠女，輕帆不趁酒旗風。

枕外潮雞報二更，朧朧月底暗潮生。客心最喜舟師健，貪趁朝霞半日晴。

船頭釃酒佛山過，七尺烏篷疾似梭。行到西南舊時驛，驚心榕樹已無多。

三水城樓照落霞，漁村處處見撈丱。夜來欸乃聽新曲，不是漁家是笛家

飛來寺腳束江濤，徑入雙林磴轉高。怪道褰簾蝴蝶至，軍持新插紫山桃。

櫂郎鄉里面都黔，撐盡筠篙禿指尖。水飯乾魚烏欖豉，生來不食廣州鹽。

紫楝花香映水窗，舟從大廟出奔瀧。晚來欲雨猶未雨，峽裏鷓鴣啼一雙。

新開花縣壓層巒，群盜停探赤白丸。不是郃陽王給事，湞陽行旅至今難。

山坳一水忽分流，兩岸多停楚客舟。夜半東風齊笑語，月明打鼓上連州。

彈子磯高高插天，篷窗未許客安眠。尋常一色四更月，獨有此山啼杜鵑。

曲江門外趁新墟，采石英州畫不如。買得六峰懷袖裏，攜歸好伴玉蟾蜍。

修仁渡接始興江，半掛魔幢半佛幢。記得三楓舊曾泊，更無風雨打船窗。

澹公山水入奇懷，陸守頻營繡佛齋。白社風流今已盡，更誰說法上丹崖。

青竹尾鳳毛纖，銀箸灘頭石角尖。五里一瀧成十里，虛勞估客記郵簽。

雄州郭外萬人家，小店臨流大道斜。才是野薔薇落後，白花開遍苦丁茶。

【梁吉士以羅浮蝴蝶繭二枚贈行曲江道中一蝶先出篷底聯句成三十韻】

故人贈我行，方物當所選（彝尊）。笥發詫駢羅，中有蝴蝶繭（沈名蓀）。兩兩折枝掛，一一槁葉卷（昆田）。動搖槌懸風，妥貼纊綴冕（彝尊）。厥包同米囊，其文比竹篆（名蓀）。末如蟬翼輕，齊女鬢垂鬋（昆田）。詩朋爭愛惜，置之黃篾（彝尊）。薄寒巾密覆，遲日窗始展（名蓀）。隔籠頻摩挲，並棹迭窺覸（昆田）。形隨秋燕蟄，候早春蛹蠕（彝尊）。我夢為莊周，栩栩興匪淺（名蓀）。俄然一繭破，有若子初娩（昆田）。停橈疾招呼，急走忘足跣（彝尊）。斒斕五采錯，的九光顯（名蓀）。層層金泥塗，屑屑雲母碾（昆田）。絲絲春江濯，幅幅朝霞剪（彝尊）。孔鸞一毛截，玳瑁片甲軟（名蓀）。眉過粉蛾長，翅類仙鼠扁（昆田）。縓纁變周官，繪繡備虞典（彝尊）。曾聞朱明洞，大者如輪轉（名蓀）。悠揚千花叢，下上百丈皞（昆田）。或云麻姑裙，裂之在蒼蘚（彝尊）。或云葛翁衣，貯之在丹甗（名蓀）。紛綸辭各異，無乃傳者舛（昆田）。夢想四百峰，有約末由踐（彝尊）。未逢采雀靈，徒說啞虎善（名蓀）。名山應見笑，竦誚豈能免（昆田）。睹茲鳳凰子，仿佛列仙遣（彝尊）。入山夫何難，歸與面有（名蓀）。明當放汝還，華首恣遊衍（昆田）。

【沈霖《據石圖》】

差山高士隱織簾，千金一致醫方兼。餐花黑蛺蝶衣潤，丸藥碧梧桐子粘。無弦之琴石上臥，有洌者水沙中潛。張生傳寫陸生讚，題罷玉蟾蜍淚沾。

【秦吉了聯句】

珍禽產邕管，自呼秦吉了（武進邵長蘅子湘）。翛翛羽儀澤，炯炯眸子瞭（彝尊）。丹咮漫多智，黃距一何蹻（長蘅）。尾輸山鷓長，形陋幺鳳小（商丘宋犖牧仲）。批肉花冠欹，垂耳蠟光皎（彝尊）。好語鎮間關，餘音或繚繞（犖）。雖殊舌蠻，偶類雉鳴（彝尊）。《宣和譜》乃遺，爾雅釋未表。屢奮躍不停，獨立聲忽悄（犖）。羈棲恣飲啄，簾幕信昏曉。寄身在籠中，結思仍木杪（長蘅）。稟質洵云微，即物唧詎少。所以韓退之，作賦感二鳥（彝尊）。

○閼逢閹茂

【《曉行圖》】

樹杪星星塔火收，月殘衣上冷霜浮。郎當風鐸穿林去，莫是曉行人姓劉。

【白陽山人陳括折枝花】

餅桃花仿吳公器，風牡丹摹崔子西。雨點露團猶在眼，惜無好鳥盡情啼。

【昆山謁宋劉處士過墓】

荒榛斷碣小山陲，詞客當年亦可悲。蘆葉汀洲繫船夜，彘肩風雨渡江時。橐中青兕千金散，馬後焦桐一輛隨。辛苦東吳顧文學，邀人歲歲此題詩。

【積雨八首】

自從甲子春來雨，四月從無三日晴。薄暮東風吹轉急，泊舟小水看潮生。

水木陰陰夏尚寒，桑枝風戾幾曾乾。莫愁著屐衝泥遠，小舫撐過繡鴨灘。

沒盡荷花紫草田，茭池新水芋陂連。畏寒不獨衰翁甚，年少冬衣未拆綿。

貓頭筍夾白版扉，麂眼籬綻黃薔薇。綠陰門巷午風起，吹遍楊花總不飛。

烏篷夜拄釣船坊，曉起水添三尺強。欲覓園花查上舍，但愁橫漲板橋妨。

荷葉新抽一丈莖，柴門<走白>漲到磯平。黃鸝粉蝶不相見，唯聽鵓鳩逐婦聲。

芍藥酴糜不到瓶，園荒六枳戶常扃。吳蠶已是三眠候，桑葉依然陌上青。

楝花信後猶凝紫，梅子枝頭尚未黃。枉費祈晴丙丁帖，殺風雨至轉顛狂。

【池上編籬偶成二首】

槐沜茭池水一窪，好編六枳作籬笆。客來與乞平安竹，老去思栽頃刻花。農丈人唯知避俗，村夫子更懶移家。試添隔岸香茅屋，眼見南勝北。

清時特地許閑身，底用湫囂傍市塵。著錄九經堪送老，擁書萬卷不言貧。為農也解量晴雨，置酒渾忘是主賓。寄語岩棲譚給事，何妨近作耦耕人。

【題畫】

第四橋頭楓葉丹，詩翁露頂不知寒。停車鎮日樹根坐，閑看鷺鷥飛過灘。為高上舍題其尊人太常層雲《山水軸》太常三絕畫書詩，尺幅溪山付虎兒。斷楮零綃何處覓，秋窗惆悵卷還時。

【李秀才琪枝《墨竹》】

小閣爐香洗硯初，數竿墨竹最清疏。前身定是梅花衲，仍占春波橋外居。

【送鄭公培入粵】

入閩閩有灘，度嶺嶺有關。勸君舍仙霞，勸君逾常山。一帆餘干漾，三板茶磨盤。曲江水沄沄，大廟峽攢攢。秋深高涼郡，郡守當之官。英英玉堂彥，戟舍有餘間。好賢若緇衣，為子具館餐。況有王大令，（原）儒雅足盤桓。蕉椰實堪飽，橄欖漿不酸。一丈孔雀尾，雙丫公孫蘭。青青昪竹，恒覆屋數間。此鄉洵可樂，何時方來還。暇過五羊城，越台尤壯觀。番番三老友，為我報平安。

【招陳秀才忱山遊之作】

洗藥殳基井，讀書顧況台。溪行十里近，風便一帆開。野飯香新栗，山園露早梅。相邀好兄弟，及此共深杯。旃蒙大淵獻

【二月二十日】

灣頭新柳碧遙遙，猶記停舟舊板橋。一自花時葬西子，年年風雨是今朝。

【論畫和宋中丞十二首】

阿儂舊住韭溪北，天籟閣中曾數過。記得千金紈扇冊，童時一日幾摩挲。

界畫樓台膽未豩，棘針花鳥亦難嫻。昔賢往往妙遊戲，不了樹枝沒骨山。

狡儈紛紛偽亂真，巧勻楮墨傅灰塵。誰知神物歸藏弆，千載依然色斬新。

談藝何人公道存，每因憎愛昧昭昏。不應唐沈同時在，吳偉翻呼畫狀元。

隱君趙左僧珂雪，每替容台應接忙。涇渭淄澠終有別，漫因題字概收藏。

胥山樵叟畫亦殊，得錢多寡分精粗。少年身後休嗤點，不見《長江萬里圖》。

崔陳人物最瑰奇，仕女天然窈窕姿。弟子描摹失師法，盡調鉛粉畫東施。

王五溪山擅平遠，周郎窠石亦清真。兩君人物兼臻妙，未許南人笑北人。

巨幅鸞凰細草蟲，長留風露濕花叢。時人罕睹藕漁筆，止說王郎惲老工。

先子韶年寫雲壑，當時心折董尚書。後來舍弟亦能畫，可惜都無片紙儲。

白下錢唐畫作林，殘山剩水樹無陰。若令此輩流傳遠，不合良工苦用心。

退翁倦叟嗟淪沒，吳客雌黃詎可憑。妙鑒誰能別苗發，一時難得兩中丞。

【答徐舍人永寧上舍永宣】

五十韻罷官臥荒村，戶外可羅雀。秋風攪庭梧，意況劇蕭索。淩晨屋山頭，爭噪兩乾鵲。須臾名刺來，有客款門闟。披衣出迎客，矯若雲中鶴。南州名父子，文采何照灼。往偕副都公，同聽清禁鑰。神羊冠獨峨，虎僕毫載橐。正色立朝端，吐論謇而諤。但為鳳回翔，不事鸇擊搏。循陔請終養，忠孝兩無怍。俄焉梁木壞，吾黨失矩矱。僉雲令嗣賢，翰墨麗金雘。茲焉接豐采，心路快一瀹。索文表墓道，於義無可卻。昔人重碑版，論文不論爵。後來世俗愚，但取官顯爍。縱然頭銜長，往往詞冗弱。钜公即能之，亦復多偽托。誰歟辨真贗，止解速鐫鑿。遂令賢達人，罕載金石略。稽古墓銘工，昌黎最氵逴。柳李揚餘波，屹立鼎槍腳。穆修衍流派，十子表東洛。文公成公後，軌範漸刊落。黃鍾屏弗考，細響賞牛鐸。凡聾互標榜，羊豹聯一鞟。舉世逐聲聞，孰肯叩寂寞。君家好兄弟，蓄意勤且恪。別來再致書，邀我踐宿諾。各賦詩一章，體制極雄博。纏綿思無盡，繹繹絲在。參差瓊樹枝，爛漫棠棣萼。神鷹乍脫，天馬初卸絡。書蹤逼褚薛，句法壓盧駱。珍物貽頻仍，一一刮眼膜。香粳包綠蒲，介片裹青箬。駝毼軟勝綿，翠織暖逾貉。異錦掉鯨魚，明燈綴珠箔。愧乏英瓊瑤，何以報金錯。緬惟副都公，九京不可作。吾衰筆力短，兼苦文思涸。盛美豈勝書，經月稿乃削。雖非黃絹辭，陳言務埽掠。以之勒豐碑，觀者或摹拓。采摭入琬琰，異日上史閣。庶幾身後名，藉以慰冥漠。春山采茶候，風煙想一壑。當浮太湖船，直抵洮滆泊。一登君子堂，歡言共弦酌。

【喬孝廉崇烈居父喪每泣則庭烏盡下禹鴻臚為畫《餉烏圖》率題三首】

烏烏啞啞東西樹，子得食兮哺其父，於思於思淚如注。惜烏尚有反哺時，塊獨煢煢守丘墓。

烏烏啞啞樹東西，回翔下上不得棲，饑來肯啄庭中泥。日食孝子一溢米，堊廬共爾長悲啼。

烏烏啞啞尾畢逋，誰其傳寫禹鴻臚，張徐王趙世所無。天哀孝子降黃玉，留此作配雌雄圖。

【雨舟聨句】

山行未淹旬，曰歸嵗已晏。（呉江徐釚電發）晨發〈上山下奄〉東西，疾風吹四面。（彝尊）俄頃雲溟濛，急雨雜飛霰。（釚）寒木聲怒號，衝波勢撇旋。（彞尊）舟師劃柔櫓，迸力與水戰。（釚）有如士先登，賈勇色不變。（彝尊）重湖乍超越，小舫乃利便。（釚）回看滸山橋，亭亭樹葱蒨。（彝尊）沿流泝木瀆，峰頂豁僧院。（釚）鈴傳越來溪，屧響呉別殿。（彝尊）陳跡且莫悲，執友情所眷。（釚）將尋二棄堂，〈葉寶應燮營別業横塘二棄其齋名也。〉庶幾共游衍。（彝尊）詎期冬潦收，水淺石盡見。（釚）舟膠不能前，我躁子煩悁。（彝尊）聨吟倚篷牎，翦燭炙冰硯。（釚）安得胥口潮，盤椒及家宴。（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