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宣祖修正實錄/二十九年

二十八年 宣祖昭敬大王修正實錄
(丙申)二十九年大明萬曆二十四年
三十年

春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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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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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戊辰,是時癘疫寢息,瘧疾徧熾,間二日而作,人謂之唐瘧,老幼多死。

○兩勑使留釜山,惟敬、行長又先入日本。稱以議迎詔節次事,人莫能測。

○罷慶尙道左右監司,復置一使,以李用淳爲慶尙道巡察使。用淳無才能,爲羅州牧使,厚待避亂士大夫,故得名譽,致擢用。

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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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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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戊戌,復以權慄爲兵馬都元帥,巡視南邊。

○下敎書,宣諭南方士民,其書曰:

邦本於民。予雖惛國之所依,而民不可窮,則固知矣。矧今天降禍而不悔者五年,國垂亡而僅延者一綫。我祖宗二百年休養之齒,殲於兵鏑、疫癘、飢餓,而孑遺者無幾。井邑荒墟,烟火斷絶,千里蕭然,灌莾極天。於是而不思所以安集之、生息之,反從而侵苦焉,竭其力、殫其財,其亦不仁甚矣。予雖涼于德,亦不至如此之忍也。顧念,兵興以後,國家多事,而經用甚廣。戍守轉輸之勞、餱糧齎送之費,出於徭役、正供之外者,不可勝記。朝徵夕發,頭會箕斂,而力不得不殫;財不得不竭,使予赤子,困頓流離。丁壯或縊於道樹,老羸皆塡於溝壑。亟喪我躬,寧丁我民?負罪省咎,焚灼在心。嗚呼!君與民,猶父子也。民亦有心,孰不知君之當愛、國之當憂哉?凡今之取財、役力於民者,皆出於國計之甚,不得已,而至於練兵設險,及此屯田等事,尤爲今日保邦禦侮,不可緩之急務也。雖其奉事之人,施措乖宜,或重困生民者,而究其原則予非以厲民也。佚道使民,雖勞不怨,惟爾庶民,想亦有恕於予,而爲民之父母,使民日瘁,昧昧予思之,誠無以自悅于民。目今春日載陽,陰冱漸釋,和風所動,甘雨所潤,枯槁者蘇,出蟄者昭,百物欣欣,皆有取生之意,而哀我元元,獨異於此,死者不可復生,生者無以自聊。道殍相望,野骴不收,何罪何辜,至於此極?興言及此,痛切骨心,中夜不寐,臨飡忘食。凡可以佐百姓者,無所不慮,而議賑貸,則倉廩已罄;思復除,則防禦正急,予之愛民之心,至此而無所售矣。民或赦過,予則何顔?聞,癸巳逋欠之在民者尙多,久貽窮閻剜心之苦。今玆特許一切蠲免,罪囚之淹滯者,亦令急疏放,俾無呼冤蔀屋,忍痛圜門,以傷天地好生之心。凡干疵政、弊法之爲民害,而民不能自達者,亦另諭方伯、御史,使之盡心詢訪,隨報蠲除。庶予萬死餘民,得休一分之力,以爲寧邦之本,而以無負予德。嗚呼!小惠未遍,敢言深能乎爾?至誠則孚,尙冀有感於予。

云云。

○金希允再入建州,贈給幣物。奴兒哈赤兄弟設宴迎慰。希允喩以勿與朝鮮相失生釁,奴兒哈赤等皆謝不敢,且請與朝鮮結盟相好。希允曰:「但各守封場,不必盟好。」奴兒哈赤不復言,但對希允禮貌言辭,比前倨傲。希允心懼,疾驅而歸。

○拿鞫義兵將金德齡,特命釋之。德齡以傳牒稽滯,杖驛卒一人致斃,又囚逃軍之父,杖之致死,死者,尹根壽奴屬也。根壽巡視南方,面諭德齡釋之,德齡應諾,根壽還,卽殺之。根壽嫌其反覆,力言其無信義、嗜虐殺,不可爲將。於是,論者紛紜,謂德齡殺人不知其數,至沈人於水。遂拿問德齡,擧証自明,上特命放罪,慰諭而遣之,又賜戰馬一疋。上謂入侍諸臣曰:「當初推奬德齡太過,謂韓信復出。以今觀之,不過合作突擊一將領,不可爲大將也。」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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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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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戊辰,議築各道山城。於是,民役倍苦。

夏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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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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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丁酉,封倭正使李宗誠逃歸。宗誠久留釜營,待沈惟敬,未回方疑慮中,有倭人自日本來,密言于宗誠云:「關白實無受封意,將誘致詔使,拘囚困辱,要索賄賂,和終不成,徒辱君命也。」宗誠大懼,夜半扮作撥報差人狀,面紗鳴鑼,負黃袱乘馬,出票開門,疾驅跳出,盡棄印章、冠服、輜重、僕從人等,只懷龍節,從者三人、一譯官而已。不敢由大路,誤出蔚山倭屯前路,竄入山谷,晝伏夜行,數日不食,至慶州,始從館驛西去。倭人翌朝覺之,分道追之,至梁山石橋而止。留館從人多逬散,被倭捉還營中,防之甚嚴。楊副使聞之,堅臥不動曰:「痴人未見異國氣色,久留不耐煩而跳去,不足怪訝也。」仍坐堂,綏諿從人,倂上使徒衆,自屬取其印符,卽具奏于朝,移文我國,勿爲驚動,或啓兵端,致大事不成也。是時,遠近驚駭,賴楊使帖定,倭人亦加敬待之。宗誠到北京,下錦衣獄,以有祖勳宥旨,故削職罰銀。

○平調信言於譯官曰:「正使在此,以黃金誘賞我卒,探我情僞。無知下卒輩,利賞謊說,正使因此恇怯逃出。用金行間,乃臨戰時事,今則不然。三國約和,當以誠信相孚,不當以僞詐相加。天使受命之日,已決一身死生,萬里殊方,持節來臨,信聽賤卒之言,便誤垂成之事,此固天使事體乎?」

○楊天使勑倭官等曰:「我等在此累朔,汝等不時撤回,上使大怒出去,此則汝等之失也。雖無上使,印符在我,我不動。汝等若卽撤去,上使亦必還來。汝等且觀我終始。」

○淸正聞宗誠之出,喜甚曰:「我固疑其非眞天使也,今如此,必僞官人也。我當進兵慶州,詰問彼將,問其所由也。」旣而,聞副使鎭定,而止不出兵。

○遣沈友勝等,奏聞賊情及上使先出事。

○沈惟敬與行長,還自日本,揚言欲發兵,追天使還,旣而不果。

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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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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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丁卯,淸正燒寨撤兵,渡海去。皇朝以封倭副使楊邦亨爲正使,沈惟敬爲副。遊擊陳雲鴻奉勑來宣。

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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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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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丁酉,以敦寧都正黃愼、前府使朴弘長爲通信正、副使。我國差黃愼及前府使朴弘長時,沈惟敬等屢促我使臣同行,上持之久不許。至是,大臣與備局諸臣屢啓請勿立使臣之號,只擇遣兩价,稱以跟隨使從行爲便,上許之。愼時接伴惟敬,在倭營二年。在朝名官,憚避其行,乃就差愼爲正使,加階通政,除敦寧都正,以嶺南武人前府使朴弘長爲副,自軍中發送。上問:「愼何如人?」大臣柳成龍等啓曰:「愼明敏有膽略,且有夷險不貳之志。」上悶其離老母,久勞于外,初不欲遣,故有是問。愼旣受命,詔使責我,必持國書、國幣曰:「豈有使行徒往之理?」朝廷又不得已而從之。愼等旣持書幣,從天使別作後行,仍稱通信使,與初議異矣。上本不欲與賊通好,備局諸臣迫於經略衙門之令,又恐失懽於天將,而敗和之後,我國無策備禦,强爲應副。或覬成事小安,節節聽從,竟至遣使通信。上自是,厭薄大臣之議,屢形於詞旨,大臣益不自安,而斥和之論紛然矣。

○釜山屯倭耕作、繕築如舊,聲言搬運器械、卜物未畢,而其實撤去,久戍病弱之兵,替以新兵,列二十餘屯。

○遞全羅監司洪世恭,以朴弘老之。弘老,後改名弘耉世恭剛正勤事,威制貪吏,列邑敬憚,民被實惠,至是被遞。弘老闇弱善媚,美髯有丰姿,敏於趨走,時望素重,大臣特擧,赴道之後,軍政大解,南民失望。

秋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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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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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丙寅,忠淸道鴻山庶人李夢鶴聚兵作亂。夢鶴,宗姓孽裔也。從軍在湖西,爲操練將官,寓鴻山無量寺,與選鋒將韓絢等交結。夢鶴愚狂無賴,而絢則狡獪練事,時以《紀效新書》束伍法,置軍練技,絢與權仁龍、金時約等,皆以庶人應募,俱稱選鋒將,屬御史李時發任使。絢管湖西操練,見民心咨怨,州郡無備,欲乘釁作亂。絢適以父喪在洪州,先令夢鶴擧兵,而己自內浦相應約已定。夢鶴潛於無量寺窟室中,與僧徒造作旗幟、器仗。湖俗常作同甲會,乃令同黨,倡爲契會于洞口之野,甲會,無論老少貴賤,每甲立麾,書以其甲,則衆各認其甲,聚會飮樂。夢鶴從寺中出兵,洞中椅坐竪旗,吹角擊皷,號召其衆。甲會中先有同謀丁壯,發刃麾衆趨進,夢鶴誑誘以擧此義,當安民定國,違者誅死,順者受賞。衆皆讙譟而從之,人人自以爲得高官大爵,稱以聖佛出世。乃分置僧俗將軍,文武假稱淸顯官職,士族子弟無賴者多附之。夜襲鴻山縣治,縣監尹英賢被執,英賢戊子生員壯元,仕爲王子師傅,光海嘗受學,遷轉今官。又執林川郡守朴振國,文出身。皆降附,夢鶴待以上賓。轉陷靑陽、定山等六邑,守令皆先避逃,吏民皆從賊號令,酒食迎候,抄兵附益。聞風,釋鋤投屬者相繼,軍至數萬。聲言:「忠勇將金德齡、義兵將郭再祐、洪季男等,皆連兵相助,兵曹判書李德馨爲內應。」云,中外震撓。

○李夢鶴爲其下所誅,賊黨破散。夢鶴初言直向京城,旣而徒衆紛沓,夢鶴不能統率,欲就韓絢於洪州,而絢已爲沔川郡守李瑗所囚,遂進攻洪州。牧使洪可臣收聚民兵,且召州居武將林得義、朴名賢、前兵使辛景恒等,爲守城計,以城外閭閻草屋連接,賊兵將得庇雨炊爨爲便,夜放火箭皆燒之。時,藍浦縣監朴東善聞變,急報于水使崔浩,發兵欲進救洪州,水使令東善馳來相議,東善因聚兵馳進,欲直往洪州,崔湖以水軍非陸戰之兵,有持難之色。東善大言曰:「此誠何時,而較水陸之異耶?」遂盡發水營兵,且令保寧縣監黃應聖,平壤人,文臣。其後子胤後亦登文科。聚集本縣之兵,同入洪州城。城中得援兵大喜,撥立於城頭,夜列炬雉堞,照耀內外,聲勢頗張。於是,賊衆乘暗逃去,夢鶴知城不可攻,翌日引向德山之路,聲言將會金德齡、洪季男之兵,直向京城,衆始不信,在途逃散相繼。時,本道兵使李時言住兵溫陽,不敢進勦,求援於湖南,都元帥權慄檄忠勇將金德齡等,引兵來赴。湖南兵進至石城,賊徒先已聞購捕之令,夜卽其陣中,斬夢鶴首來降。朴名賢等出城追擊,徒衆盡散。都元帥權慄傳令,搜捕州縣,各自捕囚,慄卽訊取服,皆致京獄。上遣同知義禁府事尹承勳,往稷山按問罪人輕重,誘脅愚民,從輕放釋。致京獄者百餘人,正刑者緣坐籍沒如法。

○韓絢者,本庶孽,狡獪多謀。爲夢鶴謀主,約以乘軍勢之銳,直指京城爲上策;旁擊無城縣邑爲中策;進攻洪州爲下策。絢以喪赴洪之後,夢鶴不用其計,直攻洪州。絢知機,潛遁沔川,沔川郡守李瑗捉囚其獄。賊敗後,移囚洪州鞫問之,絢卽承服,多引同黨,而雜引一時名將,若金德齡、郭再祐、高彦伯、洪季男等,上命皆不問,只命拿金德齡來。

○論討賊功,牧使洪可臣加資陞秩,兵使李時言、御史李時發等與焉。臺諫論:「時言以主將,不能討賊,屯兵不進。李時發受命抄練,大失人心,逆黨多出麾下,有罪無功,請改正賞資。」累啓乃允。

○其後,策勳洪可臣爲元勳,崔湖、朴名賢、辛景恒、林得義等皆與焉,而獨朴東善不參,人皆惜之。東善字子粹,舍人紹之子,司諫東賢之弟。以司書爲養求縣,遇此變。旁縣寂然,而奮不顧身,趣水使赴難,能剪兇賊,而絶口不言其功。後終於四宰。

○大赦,下敎,宣諭中外。敎書曰:

閔予一人,遘玆洪亂,大讐未復,大恥未雪,雖忝居爾臣民之上,恒懷慼鬱,如窮人無所歸,而今此逆孽之變,又發於多難之辰,良由予治國亡狀,釁禍萌生,痛心靦貌,誠不知所爲也。嗚呼!湖右一方,豈盡梟獍之族,而幺麿一二輩,逞其嘯聚,不數日而從者靡然,靜言思之,咎有所歸,其敢曰,民有罪焉?予惟喪亂之餘,民死蓋什八九矣。其幸孑遺者,僅存如綫之息,而勞來不先,誅求是加,橫科暴征,色目如蝟,天兵之餽餉辦於是;經費之需用出於是,以之而練兵,以之而築城。髓膏已推,而索賦愈峻;筋力旣盡,而徵役轉急。況且,兩湖則謂其稍完,而驛擾尤甚,加以刑罰濫酷,視人如菅,民困螫蠚,怨詈朋興,土崩瓦解之形已成矣,而予乃懜然於上,曾不能苦身省費如句踐,以少寬民力;日夜拊循如燕昭,以少慰民心。使予赤子,冤結無辜,起而爲亂,予之負民,至此極矣。民之易陷於詿語,亦豈其本情哉?玆特軫念於脅從之治,而又不能及時善處,逮捕之際,未免有玉石俱焚之禍,重得罪於民,冞切愧悼。顧予雖惛,亦知民力之已殫,迄可少休,而讐賊壓境,已浹五載,衝突之禍,迫在朝夕,勢不容束手待亡。練兵而爲禦賊之圖;築城而爲扼險之備;峙糧而爲供軍之需,皆所以爲民紓禍俱存之計,尙覬民之或恕。予以生道使之也,而奉行者不體予意,乃以保民之擧,徒爲病民之歸,馴致怨積而盜起,皆由予不明之故也。念我祖宗重熙,積慶餘二百年,含生負氣之倫,俱受亭育,以生以死於深仁厚澤之中,而逮予眇躬,外難旣極,內釁繼作,喪亂之甚,無一物得其寧,死亡相枕,胎卵殪殈,中夜省之,未嘗不爲之怛然也。渠魁已戮,當以撫定爲急。蓋以法靖民民益亂;以德化民民易服。其經亂地方,亟爲略株連之法,希德意之寬,令按堵如故。且夫感人以言,不若感人以實,有仁聞不若行仁政。今日之爲民害,莫貢賦、城池之爲甚,亦當量其緊歇,而審其緩急,可蠲者蠲之,可罷者罷之,一擧一措,務以便民爲主,無重貽患害。使徭輕賦薄,政平民安,庶共躋於隆治,故玆敎示。

云云。

○上下傳位世子之敎,大臣、三司伏閤爭論,上閉禁門不答,封下啓字于世子。世子伏寢門,連疏叩辭,皆不允,逾月乃已。

○遊擊將軍葉鱨以軍門委差到京。鱨見上恭謹,且致所述《激勵將士歌》,請行布諸軍中,命印數百件分送。

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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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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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丙申,金德齡詣獄栲死。德齡聞傳令,卽領所部就途,聞賊平還鎭。至是,將拿鞫,朝廷素聞勇力絶倫,憂其不就捕,多設方略,以防脫逃。德齡就捕下獄,上親鞫問之。德齡置對,辭証無可據,而初以驟起有名,李時言等忌之。朝廷又疑其勇悍難制,欲乘時除之,多言其不可捨,上意亦然之。旣對辨,上猶惜之,問于左右曰:「此人有生理乎?」大臣柳成龍等曰:「此人必無生理。但姑仍囚,待其同黨鞫問後處之如何?」判義禁崔滉等請卽刑訊,上再三持難,皆不敢捄,且言:「渠多殺人,此罪亦當死,不足惜也。」正言金澤龍啓曰:「國家稍安,一將何關?須卽刑誅,以除後患。」人皆笑之。上命問于都元帥,德齡赴難時形止如何,竝問其麾下人崔聃齡、崔堈等竝無端緖。德齡在囚累日,上疑其有變,命嚴其牢鎖,禁府發壯軍百餘,用大索綁纏,晝夜圍守,如防大敵。竟致刑訊累百,栲脛骨盡折,從容自理,辭氣不撓。但曰:「臣有萬死之罪。癸巳歲,慈母終堂,乃忘三年之哀,憤一天之讐,割情變服,仗劍倔起,累歲從軍,未建寸功。不伸於忠,反詘於孝,罪至於斯,萬死難逃。臣今命盡,無復可言。但臣所募勇士崔聃齡等,無辜在理,願勿殺而用之。」終始無異辭而死。德齡起兵三年,値和議方張,不得與倭交鋒,而倭人畏之,不敢近其陣。嘗於倭人陣處,手搏兩虎,賫與倭人,倭人歎服。至是聞其死,喜色相賀。南道軍民,常倚以爲重,死非其辜,聞者莫不冤傷之。自是,南方士民以德齡爲戒,凡有勇力者皆晦匿,不復稱義兵起矣。赦崔聃齡、崔崗,領德齡募軍,分屬兩南防禦使。聃齡與德齡勇力齊名,自是,佯愚怯自廢。德齡妹夫李寅卿亦有膽勇,知術數,從武擧,討倭有功,每懲德齡之禍,官至邊郡守,卽稱病去,終身不敢爲大將領。人知其有隱而不用,以壽終。

○詔使渡海,黃愼等從之。愼於海中遭風波大作,舟人眩倒,愼作誓海神文投諸海,風旋止。文云:

豺虎叢中,旣持二載之節;蛟龍窟上,又乘八月之槎。捐軀是甘,稽首自誓。伏念,愼遭時板蕩,許國驅馳,雖險阻艱難備嘗之矣。然州里蠻貊,可行乎哉!賴有衷赤之不渝,可質上蒼而無愧。四千里行役,何敢一毫憚勞,三十年功夫,正宜今日得力。顧王事之靡鹽,抑臣職之當然。直掛風帆,遙指日域。苟能安社利國,死且猶榮,如或辱命失身,生亦何補?伏願,靈爽俯鑑忱誠,苟斯言之我欺,天有知也。倘一念之或差,神其殛之。

文出,國人傳誦。

○李德馨辭遞兵曹判書。德馨以名出賊招,不敢視兵務,屢辭兵判及訓鍊提調,只遞兵判。

閏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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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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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己丑,日食旣,晝晦星出。

○遣韓孝純于閑山島,設武科,試戍軍賜第,從統制使李舜臣請也。

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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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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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甲午,召李元翼還朝。元翼所過,採訪民隱,啓請蠲減濫役,專務安集,民情大悅。

○詔使入日本。關白盛飾館宇以待之。一夜地大震,館宇摧倒,乃改供帳他舍迎候,而秀吉辭貌倨傲,爲稱脚瘡,拜不屈膝,接享邦亨等甚款,忽怒責曰:「我放還朝臣、兩王子,朝鮮當使王子來謝,而使臣官卑,是謾我也。我受皇上恩典,感激至矣,朝鮮則當加兵也。」又使人拒責黃愼等曰:「朝鮮有四大罪,王子放還後,迄不來謝,使臣必以卑官,苟充入送。爾乃小邦,自前侮我,歲貢不修,朝聘不至。且冊使逃還,皆汝國所爲。」竝國書、國幣却之。行長私接愼等,巧辭遜謝而已。

冬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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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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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甲子,黃愼自日本先遣人,回奏倭國不受封事情。兩使回還,牌文先來,始聞淸正等再擧兵渡海之報。

○遣鄭期遠等,奏聞日本事情,請大兵來救。

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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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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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癸巳,復遣體察使李元翼南下。時,聞和事已敗,朝廷洶懼。元翼等請淸野待變,上面諭元翼還南措置防備曰:「卿與諸將勠力效死,毋以賊遺予再有龍灣之厄也。」上爲出涕以送,元翼泣而退。卽馳下兩南,分遣從事,先令民間,收藏穀物,或入山城,或入險阻以避賊,勿留一物,以遺賊事,竟不行。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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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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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癸亥,兩天使還渡海。平行長護送至梁山,餞別而還。黃愼等先歸。兩天使之回,惟行長等款接之,秀吉雖謾爲謝者,而不受封典曰:「兩天使與朝鮮使臣,可同發還。我當擧兵,問罪朝鮮。」又多令人,哄兩使謂當被留見害。詔使卽促還,至馬島,待風久留,至是渡海。愼以不竣使事,欲留待以決,兩使曰:「爾不傳國書,是將完歸也。我等雖傳詔,而封事不諧,是辱命也。」促愼同發。行長每請愼以享禮,愼曰:「使事不遂,義當不食此國飯況領宴樂乎?」行長又要兩使,請愼參席,愼抵拒不從,行長終始致遜。愼所率軍官、傔從皆嶺南人,每聞倭哄,輒震悼自失。愼呼集誨責曰:「汝嶺南人,半死於賊刃,半死於飢疫。汝等幸延活至今,此亦命也。今從王事死於此,乃不徒死,亦榮耳。況自古兩敵相對,未有無端殺使价事。倭人若殺我等,則是倭無能爲也,我國幸耳。汝等何怖爲?」衆乃稍安。愼至京,命加資嘉善。臺諫劾其奉使事不竣,無功有罪,上曰:「予爲其獨勞賞之。若愼成使事,是不可賞也。」蓋上意,以和議不成爲幸也。

○秀吉所求甚大,不止受封。惟敬信行長之言,欲苟且彌縫,行長左右反覆而已。

○當時,惟敬等謂:「行長實與淸正異,議和事出於誠心。」朝廷亦信之。若然則以秀吉之嚴暴,旣謂朝鮮侮我,而至封典不受,則是和議大乖也。宜責誅行長,而倚任如故,又密行詐諜于我國,去李舜臣,誤元均致敗,實與淸正表裏所爲。況淸正日本名將之魁,行長以秀吉重臣,豈有潛告我國,伺便殺害之理乎?如是則秀吉安得爲强敵,而加我也?其爲和議往來,是謾應華人之意,而實行巧計,以老漢師,而疲我國,已得休兵再出,怒皇上,致師遠征,據海屯,以主待客爲必勝之策也。故當時黃愼言于上曰:「自古深謀、秘計,出於敵將者,未之有也。行長與淸正,未見有異,其言不可信。」云。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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