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鍾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木鍾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木鍾集        儒家類
  提要
  等謹案木鍾集十一卷宋陳埴撰埴字器之永嘉人嘗舉進士授通直郎致仕其學出於朱子永樂中修五經大全所稱潛室陳氏即埴也是編雖以集為名而實則所作語録凡論語一卷孟子一卷六經總論一卷周易一卷尚書一卷毛詩一卷周禮一卷禮記一卷春秋一卷近思雜問一卷史一卷其說大學中庸列禮記之中蓋其時四書章句集註雖成猶私家之書未懸於國學施之功令故仍從古本史論惟及漢唐則伊洛之傳不以史學為重偶然及之非専門也其體例皆先設問而答之故卷首自序謂取禮善問者如攻堅木善待問者如撞鍾義名木鍾刋板久佚明𢎞治十四年温州知府鄧淮始得舊本重刋自第五卷至十一卷皆題曰某卷下疑或各佚其上半卷而核其所列則書始二典詩始比興賦春秋始隠元年近思雜問始理氣史始漢皆不似尚有前文惟周禮不始天官而始府史禮記不始曲禮而始王制似有所佚然府史之名先見於序官而王制亦禮記第三篇即從此托始亦無不可宋本既不可見姑闕斯疑焉可矣乾隆四十四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木鍾集題詞
  志曰善問者如攻堅木善待問者如撞鍾朋友講習不可以無問也問則不可以無復今之不善問者徒先其所難後其所易取其節目之堅乃欲一斧而薪之不少徐徐以待其自解則匠石從旁而竊笑之矣至其待人之問者或小叩之而大鳴或大叩之而小鳴不待其再至而亟盡其餘聲或餘之未盡而恣其人之更端焉然則是鍾也其必州鳩氏之所棄者乎余非待問者顧諸友方持班氏之斧以運成風之巧乃欲以空中之物隨酢焉其不哆然肆黯然啞者幾希矣或曰空故能聲虚故能應壊木之竅穴而萬籟出焉物固有然者矣余有感於斯言也取二物因命之曰木鍾焉子幸有以問余余方以問子永嘉潛室陳埴題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
  宋 陳埴 撰
  論語
  殷有三仁焉集註謂不咈乎愛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豈三子皆同於愛宗社邪
  三子不私其身其心可鑑可以吐出見先王於地下蓋全是一片至誠惻隠之理他無所有故謂之仁
  三仁之稱比干與焉荀息之死可謂之仁否
  私欲浄盡天理渾全方可言仁謂荀息忠於所事則可謂死當於理而無私心則未也
  比干以諫死謂之忠可也而孔子謂之三仁是忠可為仁也至子張問令尹子文何如孔子只許之以忠以為未知焉得仁是忠與仁猶有逕庭也
  不是將忠便喚作仁此心統體無私渾是天理方可言仁子文於此處保明未過在
  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固不可仁既能守之而猶有不莊不以禮之戒集注謂有氣習之偏何邪
  蓋雖是有仁能持守然當臨莅之時舉動之際此心小懈即妄念便生須是逐時照管令罅縫不開才有罅縫便有氣習之偏先來有此故到此不能不萌動也 此是聖賢檢身上工夫周宻處雖是本體已造醇美猶恐節目上有疵又須逐節照管要令盡善盡美 徳盛者必不狎侮言小疵消盡也今雖大人先生猶有戲語皆是未過此一闗
  冉求自謂可使足民觀其用於季氏苐能為之聚歛附益使賦粟倍他日此幾於厲民之事
  冉求有為政之才聖人屢許之且以政事名想必有可觀者但義理不勝利慾之心過失處多耳
  南容公冶長二子優劣
  南容言行可法處多公冶長事不多見苐聖人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婿之必非已下人不必論他優劣只當法其善行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學者不可缺一夫子責伯魚學詩學禮而不及樂何邪
  家庭之訓只說到詩禮上且就切近處說乃聖人逺其子之道非是前三語可論為學之次也
  伯魚聖人之子陳亢意其有異聞及止聞詩禮之訓乃知聖人逺其子愚意伯魚之資禀稍劣故聖人止以是告也使其有曾顔之資亦當以曾顔者告之矣若一以逺其子則是有心於公也聖人然乎哉
  父子主恩義方之訓又說到這處若伯魚天資頴悟即飲食起居無非教也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聖人何隠乎爾曾顔可至伯魚亦可至自是日用不知耳子路不悅孔子為公山氏之召而孔子以為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如何從季氏之家臣便展得為東周事業
  聖人行道自有為之兆處弗擾之徒聖人未必果從他但憫時行道之意於此乎見耳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至於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夫陽貨與此人皆一時叛臣孔子不見陽貨而欲見此人何也
  聖人道大徳宏無可無不可雖是惡人茍其一時意向之善交際之誠聖人無不與者陽貨則見之之意不實交際之禮不誠故孔子不欲見之孟子曰茍善其禮際斯君子受之矣
  子見南子子路不悅夫子矢之曰天厭之天厭之聖人道大徳全於交際上自有斟酌子路之不悅固是不知夫子然夫子亦可自舒徐釋其疑何必指天自誓
  子路勇於自信信聖人不及如此等處屢形於辭色屢見於問答想是聖人說他不下故矢心以誓之欲其退而思之耳
  公山佛肸之召夫子皆欲往而卒不往固知其人之不可變事之終不可為也毋乃與初意戾乎
  始之欲徃君子以自强不息終之不徃君子以致命遂志
  集註解未可與權舉洪氏之易九卦終於巽以行權何也
  舉易一語見權者聖人之終事易三陳九卦凡二十七節道理最微末梢一語方以權終之見得不可驟語也可與立立底意思
  立謂守得住可決定保明他作好人也
  夫子言誰毁誰譽一章
  毁者稱人之惡而損其真譽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之善而過其實先詳兩字名義方可聖人自言我無損真過實之毁譽者若間有所譽必是已嘗試其事也非過其實以揚之若毁人之惡而損其真則決無是事集註自可玩人自不察耳
  則以學文晦翁以文為重文質彬彬晦翁以質為重
  文對質說則為文采之文因學而言則為射御書數之文今人所學只以詩書六藝為文古時却無許多書只是去刑名度數上加意所以古人長於數而短於理聖門遂講明理學後人得許多書於理義甚明於實學無有古人如申屠嘉周勃之徒皆是資質好緣不曾講求義理所以只是一个重厚若是文采須是有質方可施如繪事後素之意
  以徳報怨是聖人氣象處欲以直報怨者何邪
  以徳報怨是為嫌故饒他一著不是循理正大意思却是私心以直報怨初無怨惡心只是道理如何當舉則舉當廢則廢却是公心
  又曰以直報之豈不正大豈不忠厚當利則利當貴則貴當用則用當舍則舍惟出以正豈不是忠厚處聖人言語一一自有斟酌
  泰伯諸侯也有一國也夫子以為三以天下讓
  周之得天下來歴自泰伯之讓始故其讓國處人得見其迹其讓天下處人莫知其心所以聖人表出來泰伯之讓在太王時亊迹甚微人莫能知聖人推見至隠以其本心與文王同故俱稱為至徳使不偕逃亦自足以造周故又言以天下讓
  泰伯之讓國與夷齊同否集註曰其心則夷齊之心而事又有難處者
  太王有翦商之志又以王季生聖子意欲立之而事迹未見泰伯竊窺此意故逃之蓋其處父子兄弟之變而欲全天性之恩處商周興亡之際而欲全君臣之義其事皆類夷齊而泯其迹所以為至徳
  孔子曰伯夷叔齊求仁而得仁伯夷以父命為尊叔齊以天倫為重是固天理恁底然二子只勾當得自身上道理無虧欠處若律以天下之大義叔齊辭伯夷又辭更無仲子誰擔當得這國事去彼仲子既於天倫父命兩不相干受之毋乃非邪
  既是勾當得自身上道理無虧欠處更復何求所謂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聖賢殺身成仁只要覩个是耳若更反顧身後去即成計較之私矣二子既逃國歸仲子於天理人倫已安若仲子更執夷齊之義夷齊亦管不得它彼視國直敝屣耳
  夫子賢伯夷首陽之節孟子譏其隘夫子仁管仲糾合之功孟子以曾西之所不為
  孔子雖尊伯夷然只列於逸民之目而自謂我則異於是孟子隘之語起於此雖稱管仲然小器不知禮之譏黒白較然孟子羞稱之語始於此孟子願學孔子故不與諸子處乃真與聖人同符末學所未喻也
  子貢問管仲非仁詳程子所論知子路不當死於輒之難後世有淺丈夫者始以利合後來值彼患難遂相從以死自以為義者要之與此無異子路之未得為正管仲之未遽為罪者聖人所以開人悔過之門未知然否
  以所事而死之正也以所事非正而恕其不死權也管仲當時幸然不死却無臨難規避意後來事威公亦無茍合意故聖人權其事宜而謂其可以無死後世為人臣子所事不正既不能蚤辨却到臨變時以管仲藉口此則仲之罪人也
  孔門三尺童子羞稱五伯以其先詐力而後仁義孔門之稱管仲乃曰如其仁又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袵何孔門不取而聖人深喜其功
  管仲有仁者之功自不可掩没然其規模淺近器度狹小亦不逃君子之譏孔門功過不揜元氣之流行也孟子功利不道泰山之巖巖也
  夫子於季康子諸子問門人之仁皆所不許獨首肯管仲豈在他人則進之在門牆則麾之邪
  仁有粗細說細處孔門諸子多有未能說粗處伯者之臣却能之蓋管仲乃仁者之功功雖可稱道過自不可揜必如三仁廼可耳
  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
  以所事而死之召忽之義正以所事非正而可以無死則忽為傷勇故管仲聖門置生死不論
  仁者純乎天理管仲假仁者也孔子遽許以仁集注以為利澤及人而許以仁之功原其心既未純乎天理則功豈足以為仁乎或以為如其仁者仁管仲之仁者
  仁管仲之仁前輩此說甚巧但詳此章聖人極口稱道故晦翁不喜此說作誰如其仁解之蓋潛詳文勢當然然大意只及人之功耳其心之廣狹公私則未論至說小器處却見心之廣狹公私瑕瑜不揜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及其稱殷之三仁比干與焉謂其足以成殺身之仁也若夫荀息守先君之命卒死於難不審可謂殺身之仁否
  據荀息之事只是以言許先君不敢負它一死謂之信則可謂之仁則未蓋上面大欠商量獻公奚齊之父子於天理人倫上有何道荀息與它一擔擔了只是為賊擔擔故其死也雖不得罪於獻公而得罪於國人所謂但知食焉不避其難之為義而不知食出公之粟為非義若子路是也合夷齊三仁陳文子令尹子文子路事㸔便見仁不仁
  子貢問博施濟衆與兼愛何以異愚謂博施濟衆皆自我推之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兼愛則泛然愛之無父無君之謂
  子貢㨂極髙大底來說聖人只就低小處說今不㸔聖人意却就子貢脚下起意纔隨子貢意便陷落墨氏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此却是低小處發脚即非子貢意
  夫子言吾未見蹈仁而死者也後又言志士仁人有殺身以成仁者
  蹈仁有益無害人何憚而不為此勉人為善之語若到殺身成仁處是時不管利害但求一个是而已學者患不蹈仁耳蹈仁則心無計較之私若義所當死而死雖比干不害為正命
  愛主仁言孔子許子産以惠人集注以為是其心一以愛為主未審可謂之仁否
  仁者天下之公理若姑息小惠乃是私心不可言仁子産能食而不能教知惠而不知政故聖人但以惠人目之仁則不知也
  孔子說仁多不同
  聖人說仁多就行仁處及用心處說孟子以惻隠言仁之端則是仁底正頭面程子說四肢風痺則為不仁亦是蓋其頑然不知痛痒是無知覺仁者此心渾融明達斷不若此
  惻隠之心是正頭面人之為人滿腔子是惻隠之心然此心不曾流行者障翳未除耳孔門工夫皆是務除障翳故學者隨病求藥聖人對證用藥所以多不同剛毅木訥如何是近仁集注云剛毅不屈於物欲木訥不至於外馳故近仁切疑人之一身若忠信愛敬等皆是大節目若就仁上比並更當何說
  剛毅木訥有近仁之資忠信愛敬乃為仁之目剛毅木訥四者出於天資而未嘗學問其資全故可語仁未嘗學問故止於近仁
  巧言令色鮮矣仁是致飾於外以悅人本心之徳斵喪而失其所以為仁也記曰辭欲巧詩稱仲山甫曰令儀令色則巧言令色不見為不可何邪
  辭色未嘗不欲温和柔順但務巧令以媚人者必非誠實之士既下了此等種子在心將來狐媚蠱毒皆此種子為之故聖門深戒
  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謝氏以為毫髮之間心不在焉則未免為不仁意者君子有一念不仁則便可退而為小人小人有一念之仁則亦可上而為君子以為未有小人而仁豈其隙光半㸃者皆不足取乎
  君子容有不仁處此特君子之過耳蓋千百之一二若小人本心既喪天理已自無有何得更有仁在己自頑痺如鐵石亦無醒覺之理甚言小人之不仁也此君子小人指心術邪正言君子存心雖正猶有私意間發之時小人本心既無縱有隙光暫見決不勝其虺蛇之毒此章深惜小人之喪失本心也
  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然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安有不仁者
  此章為小人設言小人決無有仁心者不可以辭害意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集注云君子過於愛小人過於忍不知合君子小人之過觀之則可以知仁還是君子小人各自於其過處觀之
  過於厚處即其仁可知過於薄處即其不仁可知觀其人之過可以知其仁不仁矣中含不仁字
  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好仁必惡不仁惡不仁必好仁二者並行而不相悖聖人必於好惡上分輕重何也
  性各有偏重顔子正是好仁之人豈不能惡不仁只緣好仁意思勝如惡不仁孟子正是惡不仁之人豈不能好仁只緣惡不仁意思勝如好仁故各於偏重處成就茍志於仁無惡也方志於仁未是行得仁安保其每有盡善夫子以為無惡不識志於仁便可無惡否
  此是君子小人分路猶向東行人一心向東去無復有回轉向西之理西行人亦然志字當㸔心之所之之謂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程子云了此便是徹上徹下之意未知這意思如何
  博而能篤切而又近如此學問儘鞭辟向裏心不外馳故言仁在其中蓋心存而仁便存徹上徹下謂下學中天理便在此無兩个塗轍學雖博而志則篤問既切而思又近是其日用之間近理鞭辟不向外馳心既存在則仁亦在是矣指存心便喚作仁固不可但離了心外更何處求仁
  夫子曰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則仁若易行也但人不能用其力耳至表記舉夫子言仁曰仁之難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則是人未嘗不用其力也但人之為道逺為器重故人皆不得其至而止耳夫子言仁何難易之相戾如此
  聖賢言語易處自易難處自難各有分面全在當人領會若欲論仁不須如此考異同異同之學只是尋行數墨到這裏一齊放下當玩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方是下工夫人
  張子曰忠恕便是仁
  忠恕學者之事誠仁聖人之事忠猶誠恕猶仁學者能自忠恕行之真積力久亦可到此地位
  樊遲問仁者三胡氏謂居處恭最先先難次之愛人最後不知謂夫子告之有次第還是人做將去當循其次第
  第一節是為仁下工夫處第二節是趲它屈頭做工夫但向前不必計効驗第三節是推其用
  克己復禮為仁如何
  仁者心之全徳惻隠之心是仁之正頭面緣私欲障礙填滿胷次則所謂惻𨼆者始頑癖風痺不復流行發見必須先去己私復還天理則本來面目方始流行發見克己工夫非有它也即非禮勿視勿聴勿言勿動之謂既知此為非禮則視聴言動便當一一復還於禮除四勿之外别無克己工夫工夫既到則私慾浄盡中無障蔽滿腔子渾是惻隠之心而日用之間無非真心之流行發見克己工夫若不於禮上用功必流於釋氏寂滅之學蓋徒知克去己私而不復於禮謂之空寂則可若求其惻隠之仁則如死灰槁木矣故聖人以此告之蓋才知非禮便勿為才克此即復彼才復彼則為此先儒以克己復禮為乾道主敬行恕為坤道豁開雲霧便見青天此顔子之仁淘去泥沙旋引清泉非顔子之克己復禮也
  克己復禮為仁却疑克己未便是仁如非禮勿視聴言動此是克己工夫既說勿字未便喚作仁意者非禮勿視聴言動所以克己克己方能復禮復禮方始到仁否
  克去非禮即是復禮無許多支節禮才復仁便流行非謂此處便是仁更著思玩 克己是克其非禮之私慾即是下文四句復禮是既去其非禮便還復於禮故除四句之外别無復禮工夫來問分作兩段支節纒攪不是顔子陽剛明決工夫顔子工夫斬截徑決掃除私慾都無勞攘猶如屋裏有盜便開門逐去不令存住其它學者只是固其扄鐍防守冦盜耳所以先儒以克己復禮為乾道以持敬行恕為坤道者此也
  克己處莫如服藥且掃除許多病痛意思復禮莫如病去後又著逐漸服藥調補意思故上是克己工夫下是存養工夫才有上一截便有下一截相離不得然詳味夫子答顔子克己復禮之目專就禮上說莫是又把復禮便作克己之目否
  此問支節纒攪不可施於克己但又有一說聖賢所謂克己工夫全在禮上若克己而不復於禮是空門之學也空門一切掃去直是斬截但不復於禮所以雖能掃除私慾然所謂天理之節文則蕩然無有儒釋至相近處却有霄壤分也
  克己復禮是清其源克伐怨欲不行是制其流仁與不仁可見然非禮勿視聴言動則是有非禮病在謂之勿則與不行者何異
  克己是掃除私意天理流行於外不行是遏絶私意病根潛藏在心仲弓閉門拒賊賊去門開顔子快刀斬竹一斫一段
  集注云克己復禮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莫是顔子純於反已仲弓猶規規然主一以行之故云
  顔子工夫索性豁開雲霧便見青天故屬乾仲弓工夫著力淘盡泥沙方見清泉故屬坤此處最難認須細心玩聖賢氣象方會得
  非禮勿視聴是就事物防閑所以由外以養其内非禮勿言動是就自身檢㸃所以由内以驗其外然否
  四者皆接於外制於外所以養其中無非檢㸃自身如何以視聴為外以言動為内所謂鮮能知味
  一日克己復禮如何便歸仁
  果能勇猛如此則是渙然冰釋霍然霧除此理既行故天下之歸仁於我歸如歸鄆讙之田之歸
  回心三月不違仁集注横渠云云過此幾非在我者楊氏謂欲罷不能意思
  既分得賓主定後加循循不己之功從此自要住不得正是欲罷不能猶推車然車未行前必須猛下氣力方推得他轉車既行後即輪勢自轉雖欲止不可此時不由人力故云過此幾非在我下工夫人要見此消息便自省力去
  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只是無纎毫私意有少私意便是不仁入仁之門固是多端有少私意未為害何為便喚作不仁
  惻隠之心所以不流行者只是私意閉塞滌除掃蕩令閉塞處皆空然後仁始流行若不能下滌蕩工夫許其少少容留在内即根苗不除些少處必會滋長此是今人大病根
  横渠解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見賓主内外之分
  顔子一似自屋自住私意蕩盡統體是天理此仁為主於内諸子一似住别人屋主不常在時來時去此仁若屋中之賓然蓋天理時或萌露私意為主故也程門每以此意說與門人語錄可見
  孔子答仲弓問仁一章程先生云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㸔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唯謹獨便是守之之法謹獨固是做持敬行恕工夫然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地位仲弓學力當得未去
  大賓在庭大祭在堂是時境界如何想是好一片空闊世界只緣未下謹獨持敬工夫欲見此境界不能論語一書夫子言仁未嘗兼義言之孟子談說齊梁間動輒取仁義並言何也
  仁統四端孔門故止言仁至孟子時人曉性分上道理不得須至細别言之故對分之則曰仁義四分之則曰四端對分者配隂陽四分者象四時統而言之則一元之氣其實一理耳
  君子義以為質一章只以義為本而程先生添一敬字是何所據而然耶
  以敬為主則義乃方外是敬為體而義為用若以義為質則禮行此義者也遜出此義者也信成此義者也是義為體而三者為用矣
  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程子以為是徹上徹下語如何
  徹上徹下謂凡聖皆是此理聖人一語小則樊遲可用大則堯舜不過程子所謂語有淺近而無包容不盡是也其說備見於仁智二章下學中天理便在此無兩个塗轍此心學也未純熟時但曰下學已純熟後即是上達無兩个塗轍
  行己之恭與事上之敬亦可移易否
  敬者恭之主於中恭者敬之持於外亦有互見時節徳之不修一章分明是逐項逐條理會然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兩句似相協若是上是遷善下是改過則須是改不善以徙義不知可做一串㸔否
  徙義不必因過而徙但聞人善言即當遷徙已見而移就之若徒知善言之美自安已見不能即徙而從之則何取於聞義此與舍己從人之意同改過自是一項也子罕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憲問言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何先後之不同
  先知而後仁勇者就入徳而言先仁而後知勇者以就成徳而言
  據徳依仁據依兩字可移易否
  據如手所執之杖依如身所衣之衣杖則容有時離手衣則不容須㬰離身是一節宻一節也
  朝聞道夕死可矣
  此聞非謂耳聞謂心悟也即程門所謂一日融會貫通處為學若不見此境界雖皓首窮經亦枉過一生若已到此境界雖死無憾亦不虚了一生也非是聞道之人必要夕死但茍得聞道雖便死亦可無憾深言學者貴早聞道耳
  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與孟子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意相似否
  博學必約之以禮是重在約禮博學正將以反說約是重在博學蓋博固不可不反於約然非博亦不能遽反於約二者合而後備乃互相發也
  顔子當博文約禮之時既竭吾才直是大段著力及夫所立卓爾之後雖欲從之末由也已至此又無所用其力不知合如何下工夫
  到此際力無所施乃氷消雪釋渣滓融化之境雖聖人不能授顔子顔子亦不能受之於聖人今欲學顔子未須問他此處且把博文約禮作依據日積月累人十已千備見髙堅前後境界將來不知覺自有豁然融會時仰之彌髙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其㫖如何
  髙堅是顔子初學時未有所見如此瞻之在前是見道在前在後又見道過後了瞻前忽後此顔子恍惚見道未真故不定自孔子循循然有次序教之先博以文後約以禮非博文則不能約禮徒約禮而不博文則禮之所約者何事約禮是非禮勿視聴言動如今人師友相議論退須自省在身可也循循又有不已之意
  參前倚衡何物參倚坐立所見何物可見
  參前倚衡不是有个外來物事便見忠信篤敬坐立所見要常常目在之耳此是學者存誠工夫令自家實有這个道理鎮在眼前不相離
  如有所立卓爾
  夫子徳盛仁熟自然到此地位上立顔子却見道在前欲要去此地位上立便自不得此雖欲從之末由也已使顔子假之數年工夫亦可到此顔子未達一間耳夫子樂在其中與顔子不改其樂如何
  樂只一般須㸔所樂何事二程被濂溪㸃當從此醒悟今說文字不難須尋得他地位方為善學耳
  孟子三自反與顔子犯而不校氣象如何
  顔子一身渾是義理不知有人孟子見義理之無窮惟知反已顔子之量無涯孟子之言有迹但欲學顔子先學孟子
  子曰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忠恕而已矣
  一是一心一貫對一个萬殊字乃是以一理應萬事如錢貫以一條貫許多錢易曰聖人何思何慮天下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又曰太極生兩儀至於生四象生八卦生吉凶生大業皆是以一理貫萬殊如人讀一卷書有千條萬緒讀了時却把一卷道理融化在此心備衆理而該萬用㸔人問他恁處只是就心應他聖門子弟多是去理會千頭萬緒被他横塞胷中只是多而不知融化了㸔曾子問一篇於事事物物人所不㸃勘者皆㸃勘過夫子知曾子做多端工夫了著得一貫道理㸃化他惟曾子理會得過處故一唯之外餘無辭至於出告門人則曰忠恕者何也蓋他人曉未得不可躐等使曾子便把一貫說門人曉未得故就學者身上討兩个字形容一貫固不外中心為忠如心為恕此心是中便是一推是以及人為恕便是貫學者則謂之忠恕聖人則謂之誠仁忠猶誠恕猶仁程子曰恕行乎忠者也子思言違道不逺却是忠恕正頭面曾子把忠恕說一貫所以不同一貫之學夫子亦語子貢子貢擔當未過故有疑辭不如曾子見得透徹一貫有兩个此是以一理貫萬事若夫下學上達精粗本末與此不同一貫者以一心而貫萬事之謂也忠恕者盡吾心而推及人之謂也聖人一心渾然天理事物各當其可猶一元之運萬化自隨初無著力處至於學者須是認得人已一般意思却安排交入塗轍須是下工夫方可要知忠恕是一貫意思一貫是包忠恕而言忠恕似个生底一貫一貫似个圓熟底忠恕耳曾子在孔門大小事都去理會將過只是欠个串套工夫夫子到此㸃當交醒曾子豁然開悟至教門人却只指忠恕而言程子又以維天之命於穆不己而言忠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而言恕然則天地是个無心底忠恕聖人是个無為底忠恕學者是个有心底忠恕其實歸于一而已矣
  一貫忠恕雖有大小之不同大要都是心上做出聖人之心渣滓浄盡統體光明具衆理而該萬用故雖事物之來千條萬目聖人只是那一个心印將去全不費力如繩索之貫錢然易所謂何思何慮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者正聖人一貫之說也彼學者之心被私慾障蔽未便得他玲瓏須是逐一蕩滌以類而推方能自已及物如子貢所謂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諸人却是忠恕正頭面使學者工夫純熟則一旦霧除雲散自是一貫境界是知一貫乃聖人事也忠恕特學者事但聖人見快學者見遲一貫是熟底忠恕忠恕是生底一貫本非有二道也曾子恐門人曉一貫未過故借忠恕以明一貫是將一貫放下說了若程子於穆不已各正性命之言則借天地以明忠恕是將掲起來說了彼此互相發明在人領會之耳
  程子所言是無心底忠恕進一步說了曾子所言是用力底一貫退一步說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如曾子所言則忠恕便是道忠恕違道不逺如中庸所言則不可便以忠恕為道
  忠恕是學者事論語是借學者以明聖人乃是升一等說中庸直言學者事是本等語論語是一貫地分中庸方是忠恕正地頭
  論語一貫與中庸合内外之道程門體用一原顯微無間之說同否
  道理只是一个道理有就吾心性上說者有就事物上說者自是兩樣頭面今人都作一般㸔了如何謂之識道理夫論語之一貫即中庸所謂合内外之道者也聖人所以能推一心以貫萬事者正緣他胷中渣滓浄盡統體光明具衆理而該萬用故雖事物之來千條萬目聖人只此一心應將去全不費力滿腔子都是道理更無盡限才無盡限更不分内外分中邊才分内外便是有盡限了才有盡限則便不能以一心而貫萬事如何謂之合内外易曰天下何思何慮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一貫之說也至於程門之說又就物理上論即論語所謂下學上達形色天性灑掃應對精義入神之謂也及其歸則一而已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已及物恕也以與推何分别又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無妄恕者所以行乎忠者也忠者體恕者用大本達道也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耳
  仁者渾是天理流行故不待推恕者未免私意間隔故必待推忠恕是對立道理故以體用言其體無妄故言天其用推行故言人
  夫子告曾子子貢以一貫之道晦翁謂彼以行言此以知言既是一貫如何分得
  以忠恕而明一貫驗得是行以學識而明一貫驗得是知一貫固不分彼此但向人語處入頭各有塗轍耳夫子之道忠恕晦翁曰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伊川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二者之說有異同否
  盡已則忠實無妄為恕之體故言天道推已則公恕流行為忠之用故言人道天人之分體用之謂也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此固有上中下三品之不同惟上智與下愚不移夫不移者豈不可得而移邪如果不可移則性亦有不善者
  性近習逺是中品等人可上可下其性可以習而移若夫超然之上智冥然之下愚是他生來賦性殊絶其品一定非習所可移也故前輩謂善固是性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皆是氣禀之性也
  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晦翁謂氣禀之偏者謂之疾而取范氏説末世滋偽豈賢者不如古民性之蔽亦與古異竊謂時固有古今而氣禀之性亦有古今之異歟
  氣數有淳漓故生物有厚薄只正春時生得物如何迨春末生物便别後世生聖賢既與古不同即生暗蔽愚人亦欲如古不得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意見與意念不可無不是不好只私意便不是意才私便生計較如做一件事固是公界然不免有千名好譽雖公亦私所謂有意以為之即私也我者如今人自稱强自道才髙過人但知我不知有理義一向任意做事此即是私意也上意字只做意見意念之意必者必期之謂固者固滯之謂必在事前如事未來先自計較有準擬之心此事未來而心已忙固在事後如事已過者只執滯事已去而心不化四者合說晦翁所謂始於意成於我者此也
  子絶四程子以為母非禁止之辭晦翁以絶者無之盡也不識聖人四者盡無之後更有何物
  只有孤單底義理不可一息無
  子絶四首之以無意大學必貴於誠意何也
  母意之意謂妄念起而為私意則不可有誠意之意謂不起妄念而必實其意此則不可無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集注云佛氏之言比楊墨尤為近理所以害尤甚
  觀孟子之論楊氏為我墨氏兼愛無父無君其是非易見也至於佛氏至精說話與吾儒相去不逺如韓退之闢佛原道所言者皆佛之粗也至於精處如易所謂無思無慮也中庸所謂中庸不可能也夫婦之愚可以與知與行及其至也雖聖人不能知不能行也佛氏曰但願空諸所有謹勿實諸所無心虚無我本無中庸何能之有本無知無能何知能之有孔子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則謂孔子真無所知顔子屢空則謂顔子不與物接殊不知顔子空中却含萬象吾之本體却是虛明事至則應了無滯礙雖無而未嘗不有也至於佛氏之空虛真是無了雖是盡性處私欲消盡與吾儒不相逺只争个有無故世間髙明之士見理微妙處如程門中髙弟謝顯道楊龜山尹彦明多入於佛教流於虚無寂寞之境故其害為尤甚若夫世間無知之夫惑於佛者只為利害禍福之應而已故程先生曰向之入人者乘其愚昧今之入人者乘其髙明也
  舊注說攻治異端反為吾道之害與孟子闢楊墨正相反集注謂専治而欲精之為害甚矣未知孰是
  凡今後學捨聖學而入小道者其意皆以為捷徑得利不知反以害己今日之攻時文是也
  何謂下學上達
  下學上達如言曲禮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而非仁也理會得底則一部論語聖人雖就人事上說却無非言性與天道處理會不得底雖皓首窮經鑽破故紙仍舊不聞道此處只闗係自家心裏存在與不存在耳心才存在則見其然必知其所以然若不存是謂習之而不察今人只說事理一貫然亦須分别次序始得如程子言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須著如此就下學人事自然上達天理若不下下學工夫直欲上達則如釋氏覺之之說是也吾儒有一分學問則磨得一分障礙去心裏便見得一分道理有二分學問工夫則磨得二分障蔽去心裏便見得二分道理從此惺惺恁地不令走作則心裏統體光明渣滓浄盡便是上達境界
  喟然而嘆一章何物如此難求
  自非聖人生知之聖凡學者之求道皆當下死工夫所謂死工夫者只是理會一个心必掃去心中私慾方見得道理通透蓋吾心已具此道理惟是私慾障蔽了故不見道學之所以難者只是心體難得光明顔子自博文約禮上逐節下工夫到這裏滓渣逐旋消盡是以喟然而嘆深述其先難之故後得之由到得見理皆透徹後猶未能立於卓爾之地此處却猛下工夫不得須待自然融化此一步最難愚意謂道之難求處最是私慾難克道之著落只是一片心能使私慾蕩盡無餘遺則心體昭融而道在我矣
  顔子之學無他學為聖人而已聖人之道不在聖人只在心裏著落顔子初學時渣滓填胷障塞了這个道理方欲去鑽仰他又愈見他髙堅全要入頭不得瞻前忽後處却是心地略略光明依稀見得些子猶未有真見在自聖人教他博文約禮顔子方纔有入頭處博文是事事物物較量將過約禮又逐一收拾上身上顔子得這門路一向低頭做去心地日開一日自要討住不得到得真積力久却全無一㸃渣滓盡是道理流行方見得此理常在面前立地此時方是十分見得親切但要如聖人在這地位上立又自立未住蓋緣聖人心地融洽貫通打成一片所以常在道理上立顔子能守而未能化三月之後不免有少間斷猶是心麄了所以去聖人只争些子今人若要到這境界不過自博文約禮中來
  不踐迹何以為善人
  迹謂古人之舊事善人天資自好事事暗合古人不是規規蹈古人之轍迹底人 先生又云是他生質自好不是隨人脚後行
  温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蘧伯玉行年六十而知五十九之非此非吾身過惡之非也學得見識益髙義理益著而温習故舊知後來自有新功徳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也然後心明理融其應不窮可以為人師師者資師之謂此兩句大包義理不可作輕說了才輕說了如何温故知新便為人師論其極則為人師便是人樣所謂動而世為天下法非夫子不足以當之漢儒專門名家各以一經授人亦謂之師與這个師亦異矣於温故中知識又長一格乃不竭矣此與記問之學正相反記問雖多是死底知新是生底
  夫子言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布置紀綱一年可辦風行俗易須待三年此是聖人事又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又言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是興王事不知三年七年百年必世之近逺其規模亦可略見否
  舜一年成市三年成都若到得民躋仁夀比屋可封亦須必世而後可漢髙帝業已定七五年間民便可用至刑措不用直到文景積累六七十年方可聖人與天地同流故化成之効速而大善人若山海藏納故涵煦之功遲而小
  齊變可至魯魯變何以至道
  王道猶人之元氣齊魯之初均有此元氣只緣中間元氣各受些病齊求速安不於元氣調養便以烏喙投之一時却得康强不知元氣已被此壊了魯未曾用藥猶得中毉元氣却未壊聖人與調理出便自渾然本來个人齊元氣已耗於烏喙醫欲治之定須先去了烏喙一段毒始下得調理方法到此時方與變魯相似齊魯俱是聖賢之後本都是王道但魯則中間廢壊用著修葺魯雖不能修葺然不曾改易周公法制仍舊是這骨子故聖人變魯一番修葺便可復王道之舊齊自威公以來一反為功利之習把太公遺法一齊變了雖一時振作却傷動好骨子設若變齊須除去許多功利了方還得骨子重新修葺一番始可復王道之舊譬如兩个器用却是好上牢骨只損壊合著修整這骨素依舊尚在齊却不合用中牢物料修整雖一時光輝却把元骨子壊也故變魯只用一許多氣力變齊須用兩許多氣力麻冕禮也注云三十升
  一升是八十縷一眼簆用兩縷千二百眼簆極細布如禮三月之服十五升去其半世俗以為七升半不知乃是一眼簆用一縷如今單串黄草布
  大徳不踰閑一章集注云此章之言不能無𡚁𡚁處何如
  𡚁在出入可也聖賢心宻若大若小皆不令有小罅漏子夏功疎只照管得大處小處不免走作故有此語便是開一線縫不是盛水不漏工夫今人連大處走了又子夏之罪人
  宰我言語科所言必有過人者如戰栗之對短喪之問井有人之問殊可姍笑
  戰栗誠失言此是宰我能言之病取辦於答問之頃口給以禦人若短喪井有仁之問乃是不飾辭以自欺欲討論到真實處
  宰我以言語名想是長於奉使專對之事子貢亦有此長史記可見其不足者學問之言也故聖人謂以言取人失之宰我
  程子謂子路只緣不達為國以禮道理若達便是曾㸃氣象借使子路達得此禮何以見得與此氣象同
  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曾㸃胷次正如此子路參得此透時即油然天理呈露無許多麄骨氣矣子路問事鬼神一章集注云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
  死生人鬼雖幽明之事了不相闗然天地間不過聚散隂陽屈伸聚則生散則死伸為人屈為鬼有聚必有散有伸必有屈理一而分則殊分殊而理則一非微𦕈不可信之事也
  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是責不能闕疑而率爾妄對也疑則思問夫子之責子路何意
  疑則有問可也子路不曉正名之㫖不能虚心請問便率爾强辨反以聖人為迂是尚得為問乎
  夫子為政以正名為先必將具其事之本末告于天王請于方伯迎公子郢而立之夫衛輒蒯聵皆無父之人春秋之法人人固得而誅之孔子果執衛政如何廢得衛君告于天王請于方伯或被不從立子郢郢又辭在聖人又將如何宜子路以為迂
  既是以正名為先使衛君果用夫子夫子第一義且與敷陳義理整頓名分方做得他官爵幸而見從固無可說如其不從方似集注施行次第或不可則止蓋是時未曾委質事他乃是先正名分不是先事之而後謀之進退之間綽有餘裕
  竊意聞與達相似而不同子張以聞為達雖認頭差錯然亦難分别
  聞達常人只做一般㸔被聖人别出來便分君子小人聞是名聞于外而中未必有達是實有諸中而聲發于外子張色取仁而行違又毅然處之而不疑故能名聞于外而中實無有達則反是下三句正反上二句聞是求其名達是充其實玉石相反
  崇徳辨惑子張樊遲之問夫子告之有異者抑因其病而藥之歟
  才開卷頭便當識此今日為學亦當如此且各家自毉本身病如前章問達皆是對證用藥子張務外而性率樊遲計近效而理未明聖人各隨其病而箴之
  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范氏謂之好智不好學夫智施於要君非正不可法明矣夫子論成人復取其智何故
  成人一章是合諸子之長為一人此是已鍜製底丸散雖毒不為害若只用一物無諸藥相濟必毒人矣孔子於舊館人之喪遇一哀而出涕遂脱驂以賻之顔子之死其哭之慟乃不肯與之車何耶
  脱驂舊館以其在旅無以將哀也靳車顔子以其有父可以主喪也
  夫子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夫學易於知命之年所謂禍福吉凶之理進退存亡之故皆可以黙識而周知尚何過之可言豈未學易之前亦嘗有過來學易無大過則猶未免於有過也
  到聖人地位越見義理無窮儘有不到頭處所以聞過則喜昌言則拜歴代聖人存心如此幾曾道無過謂聖人無過此淺學之談聖人一生學問未嘗自說無過至此境界才言無大過猶似有小過在雖是謙辭然道理真實無盡期當㸔此等為聖人氣象
  夫子温良恭儉讓此子貢形容夫子之徳如此不知五者足以盡夫子否
  此最善形容處如畫出一夫子若張而大之却與聖人不相似也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晦翁云蓋一事之微而衆善之集有不可勝既者如何
  必使復歌者既欲彰其善之實又欲暢其歌之情而後和之者示我樂善之無倦詠歎而淫泆之也只一歌詩耳而意思綢繆容與若此豈非衆善之集乎
  孔子從先進是夫子無取於文也然周監二代郁郁乎文夫子又從之何耶
  從先進是夫子欲復文武周公之舊即從周也文必似周公之舊方可從周末文𡚁已不足為文矣從周者三代損益之勢當然從先進者周末文𡚁救之當然並行不悖
  怪力亂神夫子不語而春秋一書常事不紀所紀皆非常何耶
  春秋經世之大法所以懼亂臣賊子當以實書論語講學之格言所以正天典民彛所以不語
  博施濟衆與修已以安百姓乃堯舜儘做得底夫子以為猶病如何
  堯舜在上保得天下無窮民否天地之大人猶有所憾見得道理無盡期聖賢亦未有盡處安得不反躬自責籩豆之事曾子以為末俎豆之事夫子則嘗聞之矣不以為末何也
  軍旅對俎豆則軍旅為末道徳對籩豆則籩豆為末鄉黨一書盡言孔子中間又言君子朱先生謂君子即孔子何不便說孔子
  即孔子做底便是衆人合做底故間稱君子聖人以身為教故記者以教法書之
  孔子言王道只言禮樂如夏時商輅周冕是也孟子言王道只言政事如衣帛食肉經界井地是也意者孔子言王道之本孟子言王道之務
  孔子為學者言止言經世之大綱孟子謂時君言當論濟時之急務
  子罕言命中庸首言命何也
  性與天道聖人罕言乃不躐等之教學問之家所理會者何事却禁人口不言邪
  孔子言射曰其争也君子孟子言射曰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已此是全無争
  惟其不怨勝己者其争也乃君子之争而非小人之争既謂君子之争則雖争猶不争矣君子之争者禮義小人之争者血氣
  孔子曰父為子隠石碏使人涖殺石厚大義滅親如何
  證父家之私事事主恩故見父而不見他人除亂國之大事事在義故見君而不見其子道理不一當在父子則父子重在君臣則君臣重所謂為人子止於孝為人臣止於忠地位各不同也
  孔子曰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答原憲則曰邦有道穀恥也
  上章之恥恥於無徳可進下章之恥恥於無道可行仕宦止於食穀他無一事可為是亦足恥也經中是含此義
  孔子自衛反魯於詩樂之正惟及雅頌而不及國風何邪
  自衛反魯止是正樂非謂刪詩雅大率朝廷之樂章頌大率宗廟之樂章風詩可奏於樂者惟二南及豳風詩云以雅以南禮云取豳風列國多不正之聲廟朝所不奏故正樂只言雅頌
  過庭之訓夫子必曰學詩學禮閒居之時語子貢亦曰詩之所至禮亦至焉六經皆經也惟詩與禮聖人每兼言者必有相資處
  詩書易儀禮周官是古書是時未有六經之名書紀帝王事易是卜筮書周官是職官法守條例之書於學者未為切要詩能興起人心儀禮可固人肌膚之會筋骸之束於初學為最近故聖人以此為學者門户今世則以論語孟子為門户
  子在川上一章孔子只是說天地間道理流行無有窮盡如水之更往迭來晝夜常恁地初無一朝停息即此是道體大意亦可見集注云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如何
  自漢以來號為儒者只說文以載道只將經書子史喚作道其𡚁正是鑽破故紙不曾聞道所以道體流行天地間雖匼匝都是自家元不曾領會得然此事說之亦易參得者幾人必如周程邵子胷次灑落如光風霽月則見天理流行也
  夫子素隠行怪吾弗為之矣又曰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夫既惡之而復取之何不侔
  素隠行怪乃賢智之過者不是不好底人但不合聖人之中庸故不為之耳
  前言戲之耳善戲謔兮此亦聖賢有底事横渠謂戲言出於思也莫斬斷太過否
  善學栁下惠者當如魯獨居之男子
  𢎞毅任重道逺可移易否
  𢎞言其量之容猶大車之足以載重毅言其力之勁猶健馬之足以致逺可以移易非聖人之文矣
  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蔵按集注引尹氏一段言用舍無與於我行蔵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既是以所遇而言則命在其中矣
  此蓋隨遇而安不待以命自處乃聖人樂天事以命自處賢者以下事命在其中此語得之但不說耳
  吾斯之未能信指何物而言程先生曰漆雕開已見大意
  斯乃指心而言心者萬用之源漆雕開於心體上猶覺羣疑滯胷未到昭晳融會處所以未敢出任必欲吾心無毫髮之疑透底光明瑩潔而後可是其所見已自髙於世俗諸儒但其工夫未到頭故止於見大意耳夫子說者說其學知大原不安小成
  衣敝緼袍一章子路不以貧富動其心而可進於道如此在陳絶糧如何耐不得至於愠見
  子路於世間名利闗大界限分明處已見得破但其工夫麄疎未入聖賢閫室所以聖門常欲抑其所已能進其所未能
  子畏於匡顔淵後子曰吾以汝為死曰子在回何敢死不識夫子設或遇難顔子亦當死底道理
  朋友同遇患難有相死之義謂各盡其扶持救衛之道無委棄之理若死不死則有幸不幸存焉非必輕死求鬬謂之相死也
  孝者百行之原曾閔之在孔子均以孝稱徳行之科何曾子不與
  想曾子是時徳行未成兼四科之說起於後世不知當時只指從游陳蔡者言之或是當時曾子不在行也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喪思哀外此於性分之所當盡職分之所當為者豈無他事而子張以為其可已矣語莫欠圓否
  士者一男子之事古人說士處多如此不要將君子小人雜㸔了只此等事豈易非竒男子不能子張語病在末梢句
  三年無改游氏謂亦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耳敢問
  事變隨宜雖孝子繼父豈能無當改處但方哀戚之中雖所當改亦未暇改蓋哀戚之心有以勝之耳
  邦有道危言危行似非中庸之道何聖人捨中庸而從危峻
  髙峻者廉角之稱非詭險不平正之謂士必有廉角乃是持身中正庸常之理況能視時舒卷豈非中庸之道邪今以毁方瓦合同流合汙為中庸此聖人所以惡鄉原也
  危言危行固非中庸之道但用之有道之世儘不妨用之無道之世不可不斟酌故聖人只許危其行不許危其言見不是常用道理
  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愚意才有求字用意已自不實了
  於在外不可求於在我則不可不求所謂君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歟
  君子貞而不諒又曰友諒何如
  貞有正固之道諒乃執信之義諒對貞言則視正固為不足止為小信若專言之不害為執信之美徳
  從事於六藝之文所以致知格物也大學以致知格物為先論語游於藝乃在志道據徳依仁後何邪
  格物謂窮極乎物之理游藝則玩適乎藝之事窮極其理講學之先務玩適其事徳盛之餘功游藝在據徳依仁之後最著玩味與博學於文教六藝之境界全别有初學成徳之分蓋此是徳盛仁熟之後等閒玩戲之中無非滋心養徳之地如孔子釣弋是也從心所欲不踰矩者正其境界歟
  文詩書六藝之文必學文者蓋致知格物由於此也自致知格物而充之於力行則自正心誠意而下方有許多道理古人之所以自正心誠意至於治國平天下不過孝弟謹信汎愛親仁許多事夫子則以為行有餘力而後學文毋乃從後一截工夫做將起
  弟子乃小學之人小學之事專教之以六藝但聖人尤欲其務本故必先教之以孝悌謹信親仁取善其本既立乃可學文是小學之事格物是大學之事學文止謂習其事格物方明其理故學文為小學之終事格物乃大學之初功
  晉文譎而不正齊桓正而不譎二公皆假仁者何夫子便以正許桓公
  以二人相較彼猶善於此其得罪於三王則一耳興詩立禮成樂雖大學之次然古人小學巳學此矣是知古人終身之學不離乎三者之中要知躬行之久自有所得興起善端則於詩有得故朱子以為非初一節止理詩也
  此三者論終身所得之序非謂始初為學次第來說大槩得之但說終身之學不離此三者仍是錯了若曰所學有何限量但既學之後其始興起處是於詩上有得其中存立處是於禮上有得其終成就處是於樂上有得
  中庸之為徳其至矣乎程子云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蓋謂不偏方是正道不易方是定理
  上兩句正解字義下兩句復說道理如此謂不偏便是正道不易便是定理來說方字失意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集注以為設言富若可求則身為賤役以求所不辭也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則聖人特限於命之所不可耳
  義以責君子命以安中人此章為中人以下假設耳顯道曰顔子學得親切如孟子不知顔子所學甚處與孟子相似
  學顔子有依據孟子才髙難學蓋顔子之學親切勝如孟子也來問錯認
  動容貌斯逺暴慢矣一章斯字之義如何
  君子持敬成熟開眼便見此理更不待旋次安排謂如一動容貌當下即無一㸃暴慢一動顔色則便近信一出辭氣即便逺鄙悖蓋持敬効驗如此若待言動之後旋次㸃檢安得相應之速如此學者持敬工夫當其未成熟時須著呼喚方來及工夫熟後須見此等境界然後謂之成熟蓋斯之為言猶綏斯來動斯和應驗疾速之謂也
  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實心為善是為己夾帶名利是為人
  夫子謂上智下愚不移若下愚困而能學加人百倍工夫可以轉移否
  程子謂非不可移人自不移耳若據論語而言則是生來性品已絶決無可移之理
  程子謂灑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故君子只在慎獨
  灑掃應對雖是至麄淺底事但心存在則事不茍此便是上達天理處謹獨是存主此心存此心便是存天理夫子以驕泰分君子小人大學所謂驕泰失之矣如何分别
  本是一事聖人隨事設教自分别出來則有霄壤之分如此比周和同聞達等皆是至今大學只作一字用遇當别時須還如論語分别
  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晦翁謂鮮是少若說鮮矣則未以為絶無孝悌之人猶有犯上之意邪
  孝悌之人資質粹美雖未嘗學問自是無世俗一等麄暴氣象縱是有之終是罕見到得麄惡太過可保其決無言孝悌之人占得好處多不好處少
  道千乘之國一章似皆就政事上說集注謂此特論其所存未及為政
  治國有刑政禮樂紀綱文章萬目皆當開張此條且論他存心處乃為政之本其他未暇及
  信近於義恭近於禮晦翁以近為合中
  近者附傍之謂約信之初須是附傍於義而不為一切之信則將來言斯可踐為恭之初須是附傍於禮而不為太過之恭則將來不恥辱此一章三事不可做一串㸔始於為信時能近於義則將來言斯可踐始於為恭時能近於禮則將來可逺恥辱始初如因依進身時得一可親之好人將來此人也可做宗主不止一依他也三事皆欲慮終而謹始不可一時茍且
  性中只有个仁義禮智曷嘗有孝悌來今人生則知愛其親長則知敬其兄皆是心中流出畧無一毫勉强意思然烏知其非性中所有邪
  此不待說但先儒慮學者以仁後孝悌入先有孝悌而後有仁故特轉此語以别之蓋孝悌乃是仁流出不是仁從孝悌中入性只是四端其他衆善皆四端之支分派别也仁是性孝悌是用用便是情情便是發出來底論性則以仁為孝悌之本論行仁則孝悌為仁之本如親親仁民愛物皆是行仁底事但須先從孝悌做起人有此心以其有此徳也此心不在便是不仁
  禮之用和為貴程先生皆以和作樂說朱先生獨作禮說何所折衷
  說經且㸔大字者小字者只說大字理出今大字只言和即非樂可知小字却言樂者蓋禮之和處便是樂所謂行而樂之樂也故以樂事襯貼和字非於禮之外别取一物來解和也認程門說話熟者不差
  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則知仁巧言令色固是非仁所謂則知仁者莫便是剛毅木訥近仁之說
  惻隠之心是不安排不裝㸃之真心欲觀仁者當於此處驗之巧好其言令美其色安排裝㸃以求媚於人是誠何心
  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信便是實而朱子乃云忠是實心如何
  忠是心之實信是言之實
  程子曰樂由說而後得非樂不足以語君子據本文君子乃係於人不知而不愠之下而此云爾者豈是到不愠處方是真樂否
  說然後有樂樂然後有君子此言三節之序
  禮之用和為貴集注謂和者從容不迫之意蓋和乃出於禮之自然却非是禮外面事也如人知父合坐子合立君尊臣卑皆出於天性之自然無一毫勉强意便是禮之和而禮雖有節文之多聖人制作更無强人處皆是合用如此人才知此意便安而行之安處便是和則先王之道於此為美小大皆由之矣又何有所不行謂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晦翁謂知和而和却是一向去求安須是離了禮愚意謂既知和本於禮人皆安而行矣何至於求安而離禮而又以禮節之乎集注謂嚴而泰和而節此理之自然禮之全體也其語已精切更乞詳示
  禮之用處以從容不迫為貴如季氏祭逮闇而祭日不足繼之以燭雖有肅敬之心皆倦怠矣此是不和不善用禮者但見其如喫木札然全無滋味子路質明行事晏朝而退孔子許其知禮此是用得從容和易安閒自在古體如此即有生活意思所以為貴且美然若但求和易而失其節文之本體則又却不得有子此語要人活絡行禮又恐其偷減節文故又為之設戒大意和在禮中生則為美和出禮外生則為失
  夫子温良恭儉讓良何以易直言之
  古語有温博易良又有易直子諒語集註恐取諸此君子不重則不威一章專以主忠信三字貫一章得否
  且逐句㸔了然後㸔他錯綜意人道以忠信為主孔子屢言之所以集註欲先立此為主人翁也
  賢賢易色一章集註謂賢人之賢而易其好色之心伊川謂見賢改色有敬賢之誠愚恐改色之說只改易於一時所謂見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相類易其好色之心者去䜛而逺色賤貨而貴徳所以勸賢也此意却精切
  來意自是但以改色如大學之語則非此是為惡之小人見君子則有飾詐赧容程子之改色乃是改容動貌肅然起敬意見好賢之有誠心與大學小人正相反不可以是為比
  子曰道千乘之國一章集註云五者反覆相因各有次第如何
  能敬方能信能信方能節用能節用方能愛人能愛人方能以時使民此相因之序敬又須信信又須節用節用又須愛人愛人又須使民以時此反覆相因也有子曰信近於義三句晦翁謂此一節須作兩截㸔上是交際之初便用思量著到底下面一截言可復三句乃是近後無弊之效處又曰後來㸔得信與義恭與禮因與親各是一事既曰近字如何各各是一事
  舊說因信恭而不失其所親近之義禮則可宗是合作一事晦翁方析而為三如今集注所說故云各是一事不見全文恐當如此㸔
  為政以徳謂以身率之集註云無為而天下歸之如何
  以北辰取喻豈非無為而天下歸惟是將自家一身與天下做樣子故人只㸔這樣子便自歸去做不假告詔不假叮囑也
  非其鬼而祭之集註謂非其所當祭之鬼不知當祭之鬼只是先祖否
  固是今世淫祀若浮屠老子之類皆係非鬼之數若先聖先師則所當祭而祭之者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憂集註云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於不義為憂
  武伯貽親憂處多故聖人以此病之惟是以其疾貽憂此却人子無可奈何與其他招憂不同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既是以素分何以謂之絢
  子夏正如此發問既是以素分何以謂之絢孔子因舉古語繪事後素以解之謂繪畫之事後於素質蓋必先有倩盼之素質而後可以施鈆華之絢若以吾友之言當云素繪即不云繪事後素矣
  或問禘之說
  禘者王之大祭周以后稷為始祖又推帝嚳為所自出之祖而以后稷配之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各有廟主惟所自出之祖則時節相去甚逺無廟所謂祭者虚空望祭非仁孝誠敬之至不能也才知得禘祭道理足以感此神則於治國平天下之道何難之有
  夏禮吾能言之一段孔子以為文獻不足徴若以殷因於夏禮論之雖不必待文獻以為徴亦可也
  所因只是三綱五常固不待取證若其制度文為隨時損益者何限既無文獻可徴雖聖人不能意料臆說也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竊疑子貢未嘗肉食於魯餼羊當去不當去子貢如何干預
  此但師友講論非必實司此事曾子問一篇自天子達庶人無不講明豈必身履邪
  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愚意好惡不兩立才好仁便惡不仁是一箇體段
  雖賢人君子自有禀隂陽之意偏重者好仁者禀陽氣重顔子是也惡不仁者稟隂氣重孟子是也顔子正是好仁之人豈不能惡不仁只緣好仁意思勝如惡不仁孟子正是惡不仁之人豈不好仁只緣惡不仁意思勝如好仁雖學問情性有互相發見之時但終不勝偏重者是各有偏重成就顔子一味祥風慶雲孟子只是泰山巖巖
  我未見好仁一章
  此有三節有三未見本文可玩如欲見聖人而不能故思見賢人欲見賢不能故思見善人之類
  集註云程子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
  天本不可以忠恕言但上面是天之誠下面是天之仁晦翁欲人之易曉乃借忠恕譬喻使人知天之誠即學者之所謂忠天之仁即學者之所謂恕濂溪只是个幾字横渠只是个豫字伊川只是个敬字皆平日涵養之熟得他受用故觸處不忘
  一貫與中庸合内外之道程門體用一源顯微無間之說同乎
  一貫有兩个頭面如論語中說却與中庸合内外之道是一个頭面蓋論語一貫只是心地統體光明含具天地間道理㸔事業如何様來只是一心印將去中庸合内外之道亦說性是虛明之體緣他虛明了便具許多道理故未應非先已應非後要分内外不得此乃說性與天道處自是論語一貫境界若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是說下學即上達形而下者即形而上者精粗本末只是一理與前一貫不同但這兩様到識心見性時依然是一串事一貫是以一貫萬就道理總頭上說一理是以道貫器是就逐物上說事事物物各具太極上即心即性便是太極即事即物各具一太極兩家依然共一家也
  明道云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伊川云仁所以能恕恕所以能愛是則恕是仁之發見質之明道所言則以己及物尚有事於推乎
  恕之得名只是推己之義然所以能推己者為是人心有其仁也若元無是仁何處推得來
  明道云忠恕兩字除一个不得而夫子曰行之以忠是除却恕又曰其恕乎是除却忠忠恕果可以盡一一界可止於忠恕乎
  此一段最宜詳味是論語第一義不可只如此㸔行之以忠行處便是恕其恕乎所以恕者便是忠所以除一个不得也
  集註云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仁是不待勉强恕待推方可故於無勿字上分别然以字與推字最難認得親切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與能近取譬處固是恕分明至於我不欲人加諸我與已欲立而立人集註謂是仁之體段如此愚以為才說欲字便有勉强意
  仁者己私銷盡中無障礙故說己即人便在不得以類而推所謂以己及物也恕者方欲滌除己私尚有障礙因已而後及人必待以類而推所謂推己及物也仁恕用心皆是與物公共意思但仁者見得快恕者見得遲耳凡言欲者皆已所欲之欲正是以已所欲者施於人也所不欲則不施若如來問所言當云已立而欲立人已達而欲達人經文却不如此更請詳之
  一貫忠恕
  子曰參乎至忠恕而已矣曾子之學主於誠身其於聖人之日用觀省而服習之蓋已熟矣惟其未能即此以見天道之全則不免其有二也然用力之久亦將自得矣故夫子以一貫之理告之蓋當其可也曾子於是黙契其㫖然後知向之所從事者莫非道之全體雖變化萬殊而所以貫之者未嘗不一也此其自得之深宜不可以容聲矣故門人有問而以忠恕告之者蓋以夫子之道不離日用之間自其盡已而言則謂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則謂之恕本末上下皆所以為一貫惟下學上達焉則知其未嘗有二也夫子所以告曾子曾子所以告門人豈有異㫖哉
  一貫如今錢貫蓋以一千之錢散亂無統必是一索串之而後貫一而無遺曾子之學已有此一千了但未有以貫之耳故夫子曉之令其貫於一而見其全體妙用耳
  程子所言是無心底忠恕進一步說了曾子所言是用力底一貫退一步說了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或疑强恕不言忠出或問晦翁曰有心為恕則忠固在其中矣夫恕者推己及人之謂所謂有心於為之者亦為其推及人之事耳未見所謂盡己之意不知何謂在其中所謂無忠做恕不出忠恕二字不容去一者何說以通之
  既曰推己之謂恕若自已心元自不實不盡元無忠赤惻怛骨子更將何物推己以及人以此見說恕字必有忠在源頭了所謂無忠做恕不出此語儘有意味人皆不忠之恕惟務茍且姑息於一時不復有已可推亦不復近仁矣
  子貢曰性與天道不可得聞既下言字了必曾說來
  非是不言為罕言故學者不得聞横渠云聖門以耳悟為聞之說其說近禪集註不取
  子文三仕一章晦翁謂子文喜怒不形物我無間就他無喜愠上說其實子文似承當此句全體不去
  只㸔此兩句似仁模樣故疑令尹當不去須兼㸔下面知有國而不知有身一語方表是忠物我無間謂以舊告新爵祿國家爵祿不可認為己有而妄生喜愠政事國家政事不可認為己能而自分新舊皆忠也
  行已之恭事上之敬
  敬者恭之主於中恭者敬之持於外互見意
  程子曰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恕也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仁也謂仁恕之分在於自然禁止之别以愚觀之勿施於人固强勉行之而欲無一字亦强勉禁止之謂
  據此一章只有勿無二字分别乃是記者當辨於辭氣之間孔門言語一似法律讀者當如法家一字不可取次過了若不分别此字聖人不與是何故只緣俗語先入故於心裏放不下
  子使漆雕開仕一章程子謂漆雕開已見大意如何
  開於心體上猶覺羣疑滯胷未到昭晰融釋處所以未敢出仕見其所見處已自髙於世俗諸儒但其下工夫不到頭故止於見大意耳曾㸃亦然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曰再斯可矣集註云君子務窮理而貴果斷不徒多思之為尚
  大凡應事一思底已是再思則親切三思則計較起私意反生將前个真底失了孟子曰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廉云云晦翁解亦有此意可以取是初來思底可以無取是再思底已見得這个道理故不必又思下文取傷廉皆斷辭也若夫為學之道則不厭思只為應事言之
  子路尚勇聖人裁成警戒之多矣由也升堂學已造乎正大髙明之域矣其後又死於衛孔悝之難子貢貨殖聖人嘗少斥之矣聞性與天道學已臻於髙明之境矣其後終不能去其富貴之心夫好學如二子作成於聖人而氣質卒不能變何也
  其是處可為吾師不是處可為吾鑒但當以古人能而我不能自愧不當以我不能而援古人之不能以自恕子路子貢有多少好處
  冉子請粟與原憲辭粟却疑此當以類相從而為一章若其同時則孔子使子華必是致禮於親故不然人臣無外交古者大夫束脩之問不出境孔子為司冦恐無私使鄰國之理
  此未必同時記者以類相從子華之使乃師友之禮親故之好必非私交鄰國
  犂牛之子騂且角
  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社稷之牛角尺以其色既赤又且角中程度也
  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
  仁者心之全體惻𨼆是正頭面為四端之首心茍不仁則頑然風痺豈知羞惡是非恭敬哉然是用工處只是掃除私慾放教惻隠底出來顔子工夫純熟私慾浄盡故三月不違離耳然三月之後略有私意萌動則便是去離了只是顔子不逺復才有間斷處依舊又接續了若聖人則自生至死都無一毫私慾滿腔子都是仁無少間斷顔子所以未達一間者正以此耳諸子工夫不熟或一日至此境界又復離去了或一月至此其功尤疎與顔子不同蓋顔子常在仁裏坐如主人翁雖時或出外又便歸來諸子如賓客相似或一日㸃到此坐或一月㸃到此坐便又出去所以張子曰内外賓主之辨蓋起於夫子至之一辭
  内外賓主之辨
  顔子為主餘子為賓主則常常在内時乎暫出而復入賓則常是在外時乎一入而遽出以見顔子之心有常餘子之心無常
  顔子之不遷怒與喜怒哀樂皆中節如何
  當其怒時見理而不見怒故怒所可怒而不遷於他此克己陽剛工夫峻潔之甚其要固歸於中節但以中節言顔子無起發人意處
  濂溪每令二程㸔孔顔所樂何事二程從此得道後絶不明言與學者
  孔顔之樂非是以道為樂才說以道為樂則以是道為猶在外以我心而樂之便不是孔顔氣象蓋孔顔胷次如光風霽月全無一㸃塵滓滿腔子都是道理故其心廣體肨無入而不自得者所樂即是道也若但以孔顔之樂不可形容而不知其所樂何事則有耽空嗜寂之病聖賢著實工夫豈是欲人懸空坐悟所以濂溪必令二程尋其所樂何事但孔子自生至死常在天理上行故其樂無處不在顔子克已工夫純熟故與孔子一般彼諸子特以道為樂耳
  顔子之學與曾㸃風乎舞雩詠而歸氣象如何
  六軍在前萬務在後聖人胷次氣象常如此顔子同曾㸃却不能常如此為其志大而行不掩所以做不到頭知者樂水一章竊謂仁者知者皆指成徳地位也既是成徳事必不拘一端意者各自其性中偏重成就故所樂不同若顔子孟子者邪
  緣性稟有偏重處故其徳之成就各於偏重處得力所以有二種人仁若顔子知若孟子
  犂牛之子騂且角司馬遷謂仲弓父賤行惡則是聖人對人子面前目其父為犂牛也而可乎
  此非面謂仲弓乃居常與門人言之爾只不合多了曰字但前後亦有此例如子謂顔淵曰惜乎之類豈是面前語顔子邪父賤行惡而子賢何害於事必揀不好底豈非無大見識邪
  孔子以政事稱冉求比用於季氏僅能聚歛而已不知夫子於何取之
  只以政事稱便於學問上有欠闕所以孔門常攻其短人之生也直
  實直無妄者人之生理也虚罔欺誕者非無可生之謂特幸免於死耳非生理之正也
  集註云仁以理言通乎上下
  有學者之仁有聖人之仁有桓文之仁有堯舜之仁此字上下通稱惟聖不可通稱博施濟衆是仁者極大功用只稱仁字少了他須稱作聖方可耳
  博施濟衆夫子不以為仁而為聖者之事退之言博愛之謂仁亦未為失而程子乃以退之之言為非謂仁者固博愛謂愛是仁不可不知孰是
  惻隠之心仁之端也仁者惻隠之根本惻隠乃仁之枝葉謂惻隠為仁之端則可便謂之仁則不可蓋仁主性言惻隠主情言情者性之發見耳非可便以情為性也知此則知愛乃仁之用愛即惻隠之心不可便以愛為仁仁與愛猶性與情猶體與用
  孔子答子貢博施濟衆之問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晦翁曰仁以理言通乎上下聖以地言則造其極之名也
  仁大有等數堯仁如天固是仁禹稷拯民飢渇亦是仁湯武弔民伐罪亦是仁齊威攘戎安夏亦是仁下至齊宣不殺一牛亦是仁仁可通上下言耳乃若博施濟衆事必如聖人極致地位做得天下無比底人然後可言博施濟衆然猶似做不到頭聖如堯舜尚以為病此闢子貢之辭
  飯疏飲水之樂簞瓢陋巷之樂所樂者何事此濂溪㸃化二程子訣二程從此悟道終不以語學者晦翁事事剖露說向後學獨此不敢著語
  凡說所樂在道以道為樂此固學道者之言不學道人固不識此滋味但已得道人則此味與我兩忘樂處即是道固不待以彼之道樂我之心也孔顔之心如光風霽月渣滓渾化從生至死都是道理順理而行觸處是樂行乎富貴則樂在富貴行乎貧賤則樂在貧賤夷狄患難觸處而然蓋行處即是道道處即是樂初非以道為可樂而樂之也故濂溪必欲學者尋孔顔所樂何事豈以其樂不可名使學者耽空嗜寂而後為樂耶濂溪以此㸃化二程二程因此醒悟後却一向不肯說破與學者至今晦翁亦不敢說破豈秘其事謂不可言傳耶蓋學者才說此事動口便要說道謂道不是固不可但才說所樂在道以道為樂則又非孔顔氣象惟知孔顔樂處便是道道處便是樂則徳盛仁熟之事也要知顔子之與諸子但有生熟之分耳工夫生則樂與道為二不妨以此而樂彼及工夫純熟之後則樂與道為一自不可分彼此矣前賢不肯說破此事正要㸔人語下氣味生熟耳
  顔子不遷怒
  見義理而不見血氣故怒所當怒而不為血氣所使三月不違仁内外賓主之辨莫是顔子於仁常在内為主人翁而諸子於仁常如賓客或出或入
  來意得之今還欲為主耶為賓耶先儒提出此語正欲學者捫心猛省若是為客乍入復出則為無家之人將來必大可哀
  南豐云有知之之明而不繼好之未可也故加以誠心好之有好之之心而不能樂之亦未可也故加之至意以樂之用工夫却在誠心至意上否
  此用論語意致知上發源皆先儒所不道南豐屢屢言之度越諸公逺矣但其說樂處語不瑩耳樂者極至之意是他知好工夫到後自見此境界耳若用一物以樂之即非所以為樂
  志於道一章古者八歲即教以六藝之事明為學之所當先也今於此章末言之而朱子復以為學者於此當求其先後之序輕重之倫似以藝為可後抑志道據徳依仁是大學之事而游藝乃大學之極功邪
  此却有首尾本末與前章别教之六藝小學之初事游於藝文成徳之餘功小學之初習其文成徳之游適於意生熟滋味迥别
  志道據徳依仁不知志據依如何用工夫道徳仁又如何不同
  志於道是一心向聖人路上行欲學做聖人事據徳即志道工夫既成凡向之所志者今則實得於已如有物可執據然依於仁則據徳工夫既熟天理與心為一不可脱離於片時如衣之在人身不可脱舍也只是一个做聖人之心但初來生而後轉熟初來猶是兩片後來方是一物耳
  聖人從容中道似若無過孔子自謂學易而後無大過若未學易之先亦嘗有過來
  謂聖人無過此淺學之談聖人一生學問未嘗自說無過至此境界方言無大過猶似有小過在雖是謙辭然道理真實無盡期說者當㸔此等為聖人氣象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分作四者何難不識字人亦能之但作工夫人要見四者著落知道平日所學所行總是主忠信自是拍開不離也
  子曰徳之不脩至不善不能改中庸言自誠必先學問而後力行大學言明徳必先於格物致知而後誠意正心是則博學誠入徳之門今此章首脩徳而遷善改過等事又反在脩徳之後似若無統何邪
  脩徳講學遷善改過四者明如日星不用無端繳繞只合逐條逐件自勘當已身從頭做去也得從尾做去也得中間起頭亦得
  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其先後次序孔子不特教人如此他日亦以此教其子集註云按内則十有三年學樂誦詩二十學禮論語則先詩禮而後樂内則先樂而後禮
  此章非為學之序乃論其終身所得之先後也學之序當如内則至其將來得力處其先善心興起是於詩上得力其次操守植立是於禮上得力至末梢徳性純熟是於樂上得力
  可以託六尺之孤一章
  託孤寄命如漢之霍光可以當此至於隂妻邪謀納女為后大節處却被人奪了大節不奪如漢之汲黯可以當此然其好游俠任氣節面折不能容人過合已者善待之不合者弗見人亦以此不附焉恥公孫張湯位居其上却又做不得託孤寄命事惟諸葛亮可以當此兩件霍光𢎞而不毅汲黯毅而不𢎞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有道則見無道則隠使衰亂之世皆如此則興天下之治者誰邪
  人有不為也然後可以有為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謂政教號令但能使民由行於中不能使民洞曉其理非不欲使之曉也勢有所不能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夫子稱泰伯曰民無得而稱焉稱夷齊曰求仁而得仁孟子所謂好名之人能讓千乘之國泰伯夷齊亦豈好名乎
  泰伯謂之至徳夷齊謂之仁皆是發於中心惻怛之誠無一㸃世俗計較利害之私吾友以好名疑之得非以俗心觀聖賢乎學者有千種病好名是第一種只此分君子小人不可不檢㸃
  𢎞毅二字願詳為講解
  𢎞則心量洪大猶車之可以任重毅則志氣剛果猶車之可以致逺𢎞而不毅則不能致逺毅而不𢎞則不能任重必任重致逺方可為車必𢎞毅兩全方可為士未可與權漢儒以反經合權故有權變權衡之論皆非也權只是經也既不反經何不言權
  權者經之對經猶秤衡權猶秤錘秤衡一定秤錘無定所以隨時取中者也為後人多錯用權字一切以反常為權權而不失於正是權之本義故伊川矯正之而指權為經雖言語少過要之權而不失其正雖權也猶經也晦翁已微辨之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晦翁何以知為孔子引詩以美子路愚謂此與衣敝緼袍自是兩章此兩句特是子路雅好誦之故夫子以為是道何足以臧非孔子引之也
  若子路雅誦此詩即與三復白圭無異而孔子抑之可謂不成人之美矣又不知此章何故在衣敝緼袍之下記事者乃無法度如此請歸與尊翁講之老夫誦師之言亦未能無失且齗齗自守耳
  蓋子路好勇必無忮求自足於此而道之故孔子因其無日新之功而進焉
  意必固我四者一節似重一節自始於意而至終於我則私意做愈深集註乃云至於我而又生意發明始終循環之義未曉
  且就四字各㸔認得頭面定後方㸔他相因處
  衣敝緼袍一章子路不以貧富動其心而可以進道如此至於在陳絶糧如何便愠見
  子路與朋友共不忮不求於名利得失事已豁除了子路終身誦之而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便見聖人會煅煉人如石匠下鐵錐相似子曰富與貴是人所欲也上一段只欲審富貴安貧賤是取舍之分明下一段造次顛沛必於是是存養之功宻子路不以富貴動其心雖是明得取舍至於絶糧是逆境事非樂天者不能處此子路處不得是存養之功尚未宻也顛沛處却又違仁横渠云仲尼絶四自始學至成終竭兩端之教如何
  據横渠此言謂此是教學者之法雖始學之人便當以此教之他日作聖之功亦在此聖人之教無有不該貫首尾者所謂徹上徹下語也
  後生可畏集註謂焉知其將來不如我之今日乎不知夫子把自家做甚底地位令學者及時自勉以致此乎
  人皆有作聖之資聖人直是如此㸔待也
  孔子從先進無取於文也然周監二代之文夫子又欲從周
  先進即周家先輩行禮人如周召之類周末文勝寖失周公制禮之意已非周公之文矣從先進者正是反本復始從周公之文也
  顔淵死門人欲厚葬之集註云喪具稱家之有無而厚葬之不循理也孟子以後喪踰前喪樂正子前士後大夫之論是矣而曰貧富不同竊以葬禮自天子達于庶人必有等差當視義之當否可也今母乃有遺論耶
  喪禮固有分亦須兼稱貧富固有分雖得為而貧不能舉禮者故古人但云稱家之有無分不得為者不在此限惟孟子兩言最盡不得不可以為悅無財不可以為悅
  晦翁謂幽明終始無二理程子謂晝夜死生之道意者此理非有二塗所謂一而二以幽明終始言之二而一蓋死復生生復死人復為鬼鬼復為人如晝夜之循環
  氣聚則始而生氣散則終而死聚而生者為人散而死者為鬼有聚則必有散聚散本一理也原始而知其所以生則反終而知其所以死所謂一而二者聚散本一氣分而為聚散耳所謂二而一者雖分而為聚散其實一氣耳惟其一而二故有生必有死惟其二而一故知生則知死
  鬼神之事以為無邪則四時之祭祀皆可無也以為有邪則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温凊甘㫖之奉不可一日無也
  此淺學浪問鬼神乃二氣之屈伸二氣有無時否鬼者隂之靈神者陽之靈在人之身即為魂魄人死則魂升魄散雖散於無有然生氣之分於子孫者即其氣猶在也故其子孫賢者之死而致生之則其鬼神不賢者之死而致死之則其鬼不神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言志夫子獨與㸃程先生曰孔子與㸃蓋與聖人之意同便是堯舜氣象又曰曾㸃狂者未必能為聖人
  凡狂者志髙而行不副謂其志髙故見大意而聖人與之謂其行不副止於見大意終不入聖人之室
  集註程子與㸃是堯舜氣象子路只不達為國以禮道
  


<子部,儒家類,木鍾集,卷一>
  之矣
  克己復禮己私克去則天理自明又何待禮邪莫是克己之後儘著得工夫
  今釋子作家有能克己掃除得空盡只是不復於禮聖門克己工夫事事著實不是將天理自明都麄瞞了克己復禮集註謂私慾浄盡天理流行如此積累工夫如何一日克己復禮天下便能歸仁
  此語是趲趣顔子當下便勇猛用功不可只問人面商量為之在我而已我能一日勇猛直截掃去己私復還天理即仁便歸我言天下以仁而歸我非天下歸我之仁顔子是陽明燥性人故說得此語餘子領不去顔子未至於聖人處猶是心麄
  心麄謂未能純體光明猶有黒暗在裏有一分黒暗便損一分光明有二分黒暗便損二分光明顔子心境已七八分光明但猶有一二分暗處故言猶是心麄言不順則事不成刑罰不中未曉貫通意如何
  言不順如以子為君以父為臣稱呼不順既不順故事實俱礙謂之君者不成君之事謂之臣者不成臣之事君不成君臣不成臣則事事失序物物不和更復說甚禮樂既無禮樂則七顛八倒有甚是底宜刑罰不中而民無所措手足
  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如何
  布置紀綱一年可辦風行俗易須待三年善人功用較遲些然亦不害為善政也
  鄉黨稱弟宗族稱孝乃在行已有恥之次何耶
  士者男子壯烈之稱論語凡說士處多主節槩而言如孝弟稱於鄉黨此特一鄉善人於士義未𢎞也
  樊遲遊聖人門而問稼圃志則陋矣然古之聖賢若大舜伊尹皆躬稼畎畝習農圃事何聖人深斥樊遲
  遇此時則習此事遊聖人之門所學者何事
  邦有道危言危行甯武子仕衛文公有道則無事可見成公無道則能盡竭心力不避險難以保其身
  甯武子乃圓機之士非有危言危行此事叔向近之夫子請討陳恒竊意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夫子莫是使哀公請於天子而討之耶
  聖人作事名正言順不應以燕伐燕
  胡氏云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人人得而討之仲尼之請討陳恒此舉先發後聞可也然孔子當時致仕居魯不審果可以先發後聞耶
  上必告之天子下必告之方伯内必合君臣之謀聖人舉動必不輕銳
  髙宗諒隂三年不言夫子以為古之人皆然彼士庶人無人以攝事雖欲不言得乎
  喪禮云百官備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註謂天子諸侯言而後事行者杖而起謂士大夫身自執事而後行者面垢而已謂庶民
  夫子告子貢以一貫與曾子同朱子謂告曾子以行言告子貢以知言
  既是一貫本不可分知行只緣子貢以知識入道至晩猶無奈許多知識剝落不下故聖人從他明處㸃化他猶自領會不去以忠恕而明一貫驗得是行以知識而明一貫驗得是知一貫固不可分但向人語處入頭各有塗轍
  志士仁人殺身成仁夫殺身之事誠難矣未曾實有所得實有所見誰忍捐生就死
  有志之士所存主處不汚下故決不肯茍賤以偷生程子曰古人殺身成仁亦只成就一个是而已既謂之成仁則必如是而後天理人倫無虧欠處生順死安無悔憾當此境界但見義理而不見己身更管甚名譽邪殷輅周冕奢儉不同集註以冕物少而加衆體之上故雖華而不為靡雖費而不為奢竊謂聖人制作之意不拘於此止謂冕朝物也故不可從儉輅步車也故不害於儉
  禮有以文為貴者冕也有以質為貴者車也
  耕也餒在其中學也祿在其中兩句似相反
  耕本謀食却有時而餒學非謀食却可以得祿所以分大人小人之事
  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集註云性不知檢其心非道𢎞人也
  性指道心指人
  知及之一章集註乃謂氣習之偏既謂到仁地位純乎天理無一毫私意間隔此等病源從何而入氣習之說何謂
  雖聖人不敢如此說亦須隨事省察檢㸃惟恐有不莊不敬處此只是逐時提撕毋令有罅漏非是於此時方欲學莊敬也
  陳亢謂聖人逺其子未免以私意窺聖人
  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間不責善乃天理如此非私意也
  上智下愚不移與韓子三品言性合否
  三品之說畧相似論語性近習逺正說中品
  先聖論性只說相近兩字自孟子以下說性累累不同
  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韓子之論性不待生於孟子之後各占一說以相反東坡說得刻薄孟子時已自有諸家之說見告子要之同異之論自來有許多般數然亦各有理故程子有不備不明等語
  程氏釋自暴自棄謂之下愚不知因甚了自暴自棄是必其性之昏也是其有善有不善也豈專其才之罪哉
  程氏以才為氣禀之性言之則本善以氣質之性言之則有善有不善
  太師摰適齊一章
  魯周公之後也所用之樂周之樂也典樂之官又皆周之舊也在周盛時禮制樂作寓之形器存之有司凡六律六吕之節六徳六師之要太師掌之所以合天地隂陽之和也凡王之大食皆奏鐘皷侑食既以樂徹食又以樂大司樂膳夫諸臣掌之所以養君心而成君徳也子夏門人問交於子張章
  











  子夏心量窄狹子張志氣髙麄子夏常失之不及子張常失之過
  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學是講此道理仕是行此道理學有餘暇則可入仕仕有餘暇又當講學主學而言則仕為餘用主仕而言則學有餘功互相發也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没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先儒有說父在觀其父之志父没觀其父之行此說亦通如何集註都不用此說以此見若如此說連下个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說不通蓋才說孝便主子說了所以上面志與行都就子邊說非獨如此蓋父在時豈無志之可觀父既没豈無行之可見此說亦通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晦庵說五者反覆相因如何是反覆相因處蓋從敬事而信起說作下去是如此而後能如此如人能敬則做事專一自能信既能信則必欲所行孚於民自然能節用既能節用自然不傷財而至於愛人既能愛人自然能使民以時這是如此而後能如此是自上而下相因如此如自下面說作上來則是如此而又不可不如此如以敬去做事便不敢茍簡胡亂去做須要十分好方止既得好便不至於茍簡變更這便是能信然做此一事時久或昏或為權勢所移或為利害所動前日出一令既如此今日又變了如彼這便是不信便有妨於敬所以著别下工夫於信去補這敬然只知信或出一政堅如金石行一令信如四時更不可移易此固是好然而自家這奢侈之心或有時而生不能節用要如此廣用則是所令又反其所好却有害於信故又須著去節用方得然只恁底節用不知有个中底道理則或至於豚肩不掩豆澣衣濯冠以朝心下已有所吝嗇則凡民有饑荒不能去發倉振廪恤貧濟乏至於築城鑿池思患預防不可已底事亦吝嗇了不損財以為之是知節用而不知所以愛人則節用又成落空了此節用所以不可不愛人然既愛民又須使民以時如春來當畊夏來當耘秋來當歛便當隨時使去做至冬來閒隙之時方用他得不然則所謂力本者不獲自盡雖有愛民之心而民不被其澤矣此自下相因而上如此
  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一章
  驕者吝之枝葉吝者驕之根本不可執一說此兩句晦翁是主驕說故以吝為本根驕為枝葉若主吝說則驕亦吝之本根吝亦驕之枝葉如此㸔方著得下兩句未有驕而不吝吝而不驕但吝是氣斂藏在内驕則發見在外有誇滿盈溢之意立辭只可以吝為本根驕為枝葉到下兩句方見得相為用且如今時人起大屋做好器用著好衣服以此去矜誇人則必藏蓄待多不肯胡亂與人若與人則藏蓄不多無可以驕矜人者原其本只吝嗇愛惜其物直是以物為重耳所以如此如謝顯道見伊川先生數年不相見問做甚麽工夫答曰某只去得个矜字人才要矜誇人必要宫室侈麗衣服奢靡服用竒好所以謝顯道買得一管筆便使了掉了不愛䕶愛惜皆所以降服心性凡物不要藏蓄使了便了如原憲說怨欲不行地位直是制這些子孔子以為難不以為仁要人須是連這本根除將去方始得
  狂而不直一章
  狂者只是說大話立大論底人這狂人凡心下有事都說出在外亦無遮蔽但直行將去也好今有狂人者都恁底說大話立大論至於到利處但知有己反以義責人却不直侗者凡事只是恁底謹愿不敢妄動也好而今侗者却不愿要妄動悾悾者無能為底人都一向恁底朴厚也好而今無能為人也都會用許多詭詐狂侗悾悾這是得之於氣如此至於不直不愿不信都却習得如此有是病而無是徳也是天下之棄人
  子曰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
  人孰無欲求利祿之心常人固不足說若子張為聖門之髙第猶學干祿可見為學之久而不至於穀誠不易得也如今有人居山林之中菜飯菜羮極是清苦這般人亦自難得如顔子抱經世之才可以任天下之重可以屬卿相之位却教他在陋巷中只有一簞食之奉顔子於此不以富貴動其心直是難固宜夫子既稱之以賢哉回也又稱之以賢哉回也
  子曰師摯之始闗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此夫子嘆美樂之盛美如此是摯去後惟懐其樂至美而不得見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
  或問晦翁註云篤信而不好學則所信或非其正不知人不知學則所信何事先生曰時今有一等人資質好一有所聞見便深信之便不講學使道理分明則至於其蔽也蕩賊狡愚皆是不好學之故以至孝或陷父慈或敗子皆是不好學之故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如今時人之事君到臨君之難時直是欲向前為君而死以為我愛君而死更不辨别我之所死還是當死不當死如荆軻聶政之死只是不當死而死徒死而已如伯夷叔齊之死死得極是這般死方能善其道孔子所以謂殷有三仁焉











  木鍾集卷一
<子部,儒家類,木鍾集>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二
  宋 陳埴 撰
  孟子
  孟子謂琴張曾晳牧皮為狂士曾㸃詠歸浴沂便有聖人氣象孟子謂夷考其行而不揜是以謂之狂此果何見
  狂者立志太髙故舞雩之事胷次灑落如光風霽月然其終不到聖人處為其志太髙而行不揜故終歸於狂然人品終是不同故聖人晩年常歎狂者不可得見栁下惠為士師三黜不去集註以不能枉道之意則有確乎不可拔者矣燔肉不至孔子行聖賢出處貴於見幾而作栁下惠三黜而不去何邪
  三黜不去所以謂下惠之和然不肯枉道事人至其三黜乃其介處和而不失其介所以為聖之和
  孔子稱威公之正管仲之仁初未始有少貶孟子於伯者之事絶口不談齊威晉文則以為仲尼之所不道何邪
  以威較文彼善於此要知挾天子以令諸侯心術不正皆三王之罪人其後魏晉正昉此故孔孟之門不齒管晏特孔子聖徳寛洪時或不揜其善孟子衛道自任故絶口不言為後學法也
  孟子論不動心歸之持其志無暴其氣二者固當兩下工夫至公孫丑問孟子惡乎長復告之以我知言我善養浩然之氣而不及志何邪
  持其志處即義理之養孟子養氣全在集義乃持其志也孟子細宻工夫只如此不肯下敬字先儒謂其才髙難當
  詩出於小夫賤𨽻之口而後之言詩如髙叟乃不免於固豈世儒反古者賤𨽻之不若
  詩人吟咏情性故意象寛平老儒執守訓詁故意象窄狹
  文王治岐闗市不征澤梁無禁成周門闗市廛皆有限守山林川澤悉有厲禁何也
  文王因民所利而利之乃王道之始成周經制大備乃王道之成
  滕文公行仁政孟子止許以善國而不以王道期之何邪
  滕介齊楚之間滅亡之不暇孟子所為謀者無非王道至無可奈何處亦以太王望之豈是不說
  君臣之大義天地之常經以其所待之厚薄而為之輕重世無是理孟子冦讎之論疑若與之背馳
  孟子此語是說大都報應如此若忠臣孝子不當以此自處當知天下無不是底君父先儒謂孟子語有㾗迹者此等是也若聖人則渾然不露只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樂之實樂斯二者還是就樂上有得抑吾心有此二者而發越呈露見之樂也
  實字當玩且說其實未說其華如聲音歌舞樂之華也若言其實即事親從兄之時油然自得其樂此便是真樂不假絲竹笙簧也樂不能已到手舞足蹈時則五聲八音從此起矣
  戰國諸侯雖彊東周猶在孟子說時君諄諄以王政勉之似非尊天子存王室之意
  孔子時人心猶共戴周天子名分尚存故作春秋以尊王室孟子時人心已去周室獨夫之勢已見故說列國以行王政文王之事商武王之伐商時中而已矣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春秋是也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戰國是也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夫禹湯文武周公皆聖人也而周公獨思兼之何也
  斟酌三王之事而損益之猶孔子之集大成
  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如是則夏后之貢毋乃猶未善乎
  法至後聖益宻故周兼夏商之制都鄙用助法鄉遂用貢法非不善但比之於助猶未善耳
  孟子見梁惠王又見襄王公孫丑乃發不見諸侯之問何也
  按孟子嘗言古者不為臣不見段干木踰垣而避之泄栁閉門而不納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見矣由是觀之君必以禮來見則自當見之所不見者其交不以道其接不以禮耳謂可聘而不召史記謂梁惠王曾聘孟子小弁之怨親親也按晉太子申生厄於驪姬之讒不辭而縊新城正與宜臼事相類後以申生為恭太子豈其不為小弁之怨乎
  詩可以怨當怨而怨不害於義理之正申生有見於禮無見於詩可以為恭未可以為盡孝然必有申生之心而後可以權聖人之禮
  孟子言舜處類小弁但小弁有怨而無慕故不若舜以大事小如何是仁以小事大如何是智
  仁者無計較之私忘其孰大而孰小智者有量度之明自知不能敵大
  孟子言將降大任於是人必先苦其心志舜大聖人猶有待於此何耶
  聖賢越要從這裏過百煉乃見真金
  君子以澤言小人亦以澤言不知小人更有甚澤又均為五世而斬邪
  澤謂波流浸潤清水是清浸潤濁水是濁浸潤
  凱風何以為親之過小
  太子事闗天下七子事闗一家
  孟子不見諸侯自謂不為臣不見何為而見梁惠齊宣借曰梁惠卑辭厚幣招之遂往齊宣亦豈招之而往邪
  孟子見齊宣事首尾具見此書中間孟子將朝王一段乃始見之禮㸔此一段陳義如此豈茍合易進者邪是時惟齊宣能知孟子禮之以賓師之位未幾便致為臣而歸可見於他國不合梁惠王事見史記必是如此方見
  孟子答梁惠王問利一章集註謂利生於物我之相形愚意謂以物我相比並有計較心所以為利此處正横渠所謂世俗之習利心但當以義理勝之公孫衍張儀皆事鬼谷先生學縱横之術自其一怒諸侯懼安居天下息觀之豈阿䛕茍容者所能若是而孟子乃謂其妾婦之道何邪
  自愚夫言之則曰安居天下熄自聖賢言之乃妾婦之道
  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學不博說不詳而曰我知約固陋矣若博學詳說而志不在於求約者則是外馳其心非所以為學也
  不博則約無所施學到約後許多博處方有受用見人喫不濟事自喫方甘味
  耳目之官不思耳目如何様思
  耳司聴目司視而不能思惟心官主思耳故心為將帥耳目口鼻四肢皆卒徒也將帥明則士卒聴但當責將帥耳
  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晦翁集註謂此三樂一係於天一係於人不知係於天係於人處如何
  父母俱存兄弟無故此非人之所能為若教育英材全在人事
  君子不亮惡乎執晦翁謂凡事茍且無所執持此可以言不敬而却謂之不亮
  不信實者必茍且自欺
  書之允執厥中與子莫執中之說二者分辨如何
  允執厥中乃時中之中觸處是道理活法也子莫乃執一以為中死法也霄壤之異
  詖淫邪遁之辭何以知其蔽陷離窮
  辭之偏詖者由其心之蔽於理辭之淫放者由其心之陷於欲辭之邪僻者由其心之離於道辭之逃遁者由其心之窮屈於義理也
  程子曰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不誠則逆於物而不順也
  反諸身者既是萬理皆實即渾身是義理流行作用何處不順裕茍於實理無時即觸處滯礙無往而非逆境何樂之有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或疑强恕不可言忠出或問晦翁曰有心為恕則忠固在其中矣夫恕者推己及人之謂也所謂有心於為之者亦為欲推己及人之事爾未見所謂推己之意不知如何謂在其中所謂無忠做恕不出忠恕二事不容去一者何說以道之
  既曰推己之謂恕若自己心裏元自不實不盡元無忠赤惻怛骨子更將何物推以及人以此見凡說恕字必有忠字在源頭了所謂無忠做恕不出儘當玩味今人皆不忠之恕惟務茍且於一時不復有己可推亦無復近仁矣
  告子謂不得於言勿求於心孟子以為不可孟子又謂我知言此言還是誰言
  言者心之聲也言上有病便是他心上有病當反求諸心可也告子乃言不求於心此是他不知言處孟子法門與告子正相反故於詖淫邪遁之辭而知其所受病之處蓋詖淫邪遁言之病也蔽陷離窮心之病也因其言之病知其心之病孟子所以為知言
  堯舜與賢禹𫝊之子孟子以舜禹為相厯年多伯益為相厯年少使舜禹而施澤未久堯舜豈捨子而授之
  賢處占七分久處占三分不然何以不使舜禹便即帝位而使居攝邪此等大事若天命人心未到馴熟脫落處如何遽然踐履其上
  夫子賢於堯舜逺矣何以觀
  當時若無孔子今人連堯舜也不識
  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正耶譎耶以言其正何詩書有葛伯不祀湯始征之昆夷駾矣維其喙矣等語
  事之者樂天之仁伐之者應天之義處處是道理豈有計較心執俗心以觀聖賢陋矣
  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又曰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栁下惠是也
  夷惠皆絶徳而不合中庸故好處直是可學𡚁處却不當學
  孟子曰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栁下惠是也夫伯夷聖之清者也栁下惠聖之和者也皆局於一偏之小成孟子前面既以智聖巧力諭諸子孔子偏全去處其可否已有定論今又以夷齊為百世之師且繼之以況於親炙一語茍二子有一節可取則褒之亦不宜如此之過
  幾般様小成若吾子以清和名一偏之小成伯夷栁下惠皆入聖來故其清為聖人之清和為聖人之和作用處與常人萬萬不侔但比孔子猶為小成之聖耳夷清惠和雖未能集大成然已謂之聖孟子乃以隘與不恭目之何其甚邪
  只可言聖之清聖之和非便謂之聖隘與不恭乃末流之𡚁謂學夷惠者爾夷惠自身却無此
  夷惠其𡚁既隘與不恭亦不足以有為矣孟子稱其皆能朝諸侯有天下於何處見
  其制行偏處末流必有𡚁其存心公處堯舜無以異瑕瑜不相掩
  伊尹之任非夷惠比蓋夷惠一流於清一流於和伊尹未見其偏也並言何故
  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其弊與二子同孟子論夷惠二事皆言其風流而獨不言伊尹何故
  二子為聖人之不能為雖不合於中庸畢竟髙于世儒孟子欲破世俗之同流合汙所以再三致意亦國奢則示以儉之意
  聖智終始孰全孰備巧力中至孰難孰易
  學問統體只是始於致知終於力行知得透徹則謂之智行得透徹則謂之聖三子始焉之所知只見得一邊道理後來亦只於那一邊上做得透徹此三子知不及於全故行到處亦只是一偏之聖夫子知得天下道理四方八面周匝普徧故成就處兼總衆理該貫萬善不可以一節名如作樂之法始而宣之以金是作大樂起頭一部大樂之條理便於此而始終而收之以玉是大樂之條理合當如此結尾才作大樂起便作大樂結始才不如此起終便不如此結孔子起結處皆是大樂故可以條理言三子只是單聲起結皆無條理了又譬之射焉均至於百步之外而有中者不中者蓋巧者知得到則百發而百中力者行得到則至而未必中由是觀之學不難於行而難於知猶射不難於力而難於巧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如何
  程門以為如婦人之仁宦寺之忠晦翁以為凡禮義不可泥陳迹如可行於昔而不可行於今可行於人而不可行於己與夫辭之為禮亦有不辭之為禮受之為義亦有不受之為義行之人則為禮行之我則非禮惟義亦然大人者義理周徧融通故不為非禮義之禮義仁人之安宅也義人之正路也
  以仁為宅宅之至安者千年萬年可居住此主心而言也以義為路路之至正者千人萬人可由行此主事而言也安宅正路曠之而不居舍之而不由却作㳂山摘酢梨豈非孟子所哀邪
  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又曰義路也夫道為義體義為道用均謂之路何邪
  道以路言謂事事物物各有當行之路義亦言路者謂處事處物各就他當行路上行前輩謂在物為理處物為義是也道義皆人物所當行之路故各以路言然道若大路則取其明白易知義為人路則取其往來必由不知道之猶路無目者也不知義之由路無足者也此孟子言意别處
  子貢稱夫子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學所以成己教所以成物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智也何其言之相反
  仁智互為體用義精仁熟之後道理縱㸔横㸔皆可智為體則仁為用仁為體則智為用
  成己仁也成物智也與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如何相反莫是成己言仁之體教不倦是用處學不厭言智之體成物是用處否
  成己為體成物為用學不厭為體教不倦為用仁智互為體用若合兩章言之不妨如來意
  孟子曰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夫仁義不止於孝悌而孟子以為達之天下還是推孝悌之心以友愛天下即是仁義否
  此章無推此及彼之意所謂達乃達道達徳之達言人心之所同然也親親仁之發敬長義之發仁義之道無他人心之所同然耳
  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弗仁夫仁者心之徳愛之理竊疑孟子之言莫是愛與仁有小大之分
  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所謂一理萬殊稱物平施此仁字是用援集註誤矣待禽獸只有愛心不可使失所若夫牛不穿鼻馬不絡首一以人理奉之則親民何别不幾於同人類於馬牛乎仁者人心也有人理存焉施於人者不可施於物乃理一分殊處
  墨翟以兼愛為仁孟子力詆之至韓愈作原道闢佛老乃指仁曰博愛之謂仁
  墨氏知仁而不知義專主一偏韓子言仁而必及義發明全體文字中形迹似者何限須是與他剖别開去韓子以博愛言仁亦自有病先儒言之詳矣
  義主於内公都子謂行吾敬故謂之内嘗見近思錄中云敬義夾持如何
  禮敬之義在外如叔父如弟如鄉人皆指外而言故告子以義為外然敬之所施雖在外而所以行吾敬處却在内如當敬叔父時則敬叔父當敬弟時則敬弟當敬鄉人則敬鄉人所以權其事宜而為之差别者則此理之權度未嘗不在吾心故公都子以此折之其辭簡而理勝所謂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也義主敬兄故此章說義處常著敬來乃是一串事敬義夾持之語是說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乃是兩頭事
  孟子曰仁人心也程子曰心如穀種仁其生之性同乎否乎
  心生物也而所以能生者以有仁也故心如穀種雖具此生理然有形有殻只一粒物耳不能以自生所以能生者性實為之仁之於心亦然人心是物穀種亦是物只是物之有生理者爾然便指心為仁則不可但人心中具此生理便以穀種為仁亦不可但穀種中亦含此生理穀不過是殻實結成而穀之所以纔播種而便萌蘖者蓋以其有生之性心不過是血氣做成而心之所以有運動惻怛處亦以其有生之性人心之與穀種惟其有生之性故謂之仁而仁則非梏於二者之形也孟子只恐人懸空去討仁故即人心而言程子又恐人以人心為仁故即穀種而言以是知仁不止於二者則凡有生之性皆是也
  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愚恐孟子不識心
  范淳夫小女嘗有此語明道先生聞之曰此女雖不識孟子却識心
  養心莫善於寡欲欲固心之所不能無者但於其中識得真與妄耳周子謂養心不止於寡欲自寡而至於無則是必閉口枵腹然後可以得飲食之正絶滅種類然後可以全男女之别也而可乎
  寡欲是操存持養工夫乃學者事若徳盛仁熟之後心不待養而存即欲不待寡而無當此境界欲即是理理即是欲從心所欲無非義理雖謂之無可也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誠如是即不須千頭萬緒理會學問便一向求放心如何
  學問之道千緒萬端必事事物物上都去理會將過無非欲求其已放之心鞭辟入身上來在自家腔子裏從此尋向上去即下學上達工夫正如詩三百篇頭緒甚多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學詩之人每一章一篇並存無邪之思以觀之則百篇之義不在詩而在我矣此章特為學問務外不務内言之所謂學問之道無他就千條萬緒上皆一一是求放心必從心上下工夫則學問非詞章記問之比矣如云學問只是求放心即不須千條萬緒此却是禪家寂滅之說非孟子意
  向聞先生說盡心知性為知其理存心養性為履其事願詳其㫖
  為學只有兩字知與行耳知處是道問學行處是尊徳性作博文約禮㸔亦得
  正心存心之分養性知性之辨
  不起妄念是正心不令外馳是存心存此天理是養性明此天理是知性
  盡心知性則知天存心養性以事天有何分别
  心體昭融其大無外包具許多衆理是之謂性性即理也理有未窮則心為有外故盡心必本於窮理蓋謂窮究許多衆理則能極心體之昭融而無不盡性與天只是一理程子曰自理而言謂之天自禀受而言謂之性語其分則不同耳既知得性便知得性所從出是謂知天到得知天地位已是造得此理了然聖賢學問却不道我已知得到這地位一齊了却又須知行夾持始得故必存此心而不舍養此性而無害存養工夫到此愈宻愈嚴所謂敬以直内是乃吾之所以事天此時直是常在天理上行天不在天而在我矣知行二字不可缺一且如自家欲事天向使未知天為何物不知是箇甚麽到得知天却不下存養工夫則亦非實有諸已矣知言然後不動心此孟子意觀程子意疑其與孟子戾
  程子意只知言便是明理緣明理不惑故心不動盡其心者知其性知之有次第如此存其心養其性履之有次第如此又不知知天一節在盡心前在盡心後晦翁以知性為大學格物之謂盡心為大學知至之謂又不知知天在甚地位
  所以能盡心者為其知性天者性之所從出知性則必知天理實一源也知在先盡在後所謂物格而後知至也先存後養亦是次序集註難說非於此可盡
  故者以利為本故者已然之迹是兼指善惡而言也然人之性為善則順為惡則逆故以順為本不知下愚之人果可以本言否
  善惡皆已然之迹但順者為本則善者其初也惡者非其初也水無有不下者水之本也若夫搏之使過顙激之使在山豈其本哉
  孟子從源頭上說性是說得第一節程門却謂孟子說得繼之者善則又似第二節
  孟子本意是說性之源頭獨指純粹至善言之即太極之本體也但既以善定名善者惡之對有善即有惡所以諸子得乘罅而進故程子以為猶落第二義也程先生謂孟子說性善只說繼之者善昨聞先生云水無有不下處却是太極據此說則孟子似指流而至於海終無所汚者為太極了
  孟子說時本是直指一隂一陽之謂道來說但善者惡之對有善便有惡故程子以為不說得源流正派說得繼之者善蓋善猶水之清惡猶水之濁既以清為水之性則濁非水之性乎要知清濁可以為水之流不可為水之性繼之者善亦猶是也蓋繼之者是說太極流行之第一節則可謂是太極則不可
  孟子道性善蓋謂性無有不善也明道乃以為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其義如何
  才識氣質之性即善惡方各有著落不然則惡從何處生以孟子說未備故程門發此義孟子專說義理之性專說義理則惡無所歸是論性不論氣孟子之說為未備專說氣稟則善為無别是論氣不論性諸子之論所以不明夫本也程子兼質論性
  孟子說性既以情言又以才言情固出於性不知才字何處著落
  才猶質也董子所謂質樸之謂性其說起於此
  程子以才為氣質之性孟子曰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則是人善惡又當以氣質論
  為孟子把諸路一齊截斷了故諸子不服須是尋他不善路頭從何處來
  公都子問性三節孔子性近習逺上智下愚之說相似否
  除第一問性無善無不善外第二問即性近習逺意第三問即上智下愚意
  程子釋自暴自棄謂之下愚不移不知因甚了自暴自棄是必其性之昏也是其性又有不善也豈專其才之罪哉程氏固欲以補性善之論然如此亦不通
  程子以才為氣質之性以天地之性言之則有善不善也
  踐形與率性如何
  盡性能踐形率性别是道理可㸔中庸
  孟子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聖人之踐形莫便是踐此形色之理否
  踐非踐履之謂乃踐言之踐聖人盡性地位方償得他本來形色真箇無虧欠處學未至於聖人則於性分道理未免虧欠才於性分有虧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充踐滿足也工夫在盡性不在踐形惟字然後字當玩天命之謂性則有生即有性孟子何以深詰告子生之謂性
  生之謂性孟子未便攻他只謂他認生處為性更不分别人物是將血氣知覺為性凡物有血氣知覺者皆與人性一見血氣而不見道理此則不可也
  告子謂食色性也食色固是性然此一句莫太無分别否使口不止於味而必求八珍九品目不止於色而必求錦綉文彩亦可謂之性乎或謂必皆中節方謂之性中節之言是否
  告子不就道理上㸔性去血氣上㸔必至於滅天理須於血氣中察見其道理流行處方是聖賢言語
  君子不謂性命
  世人以上五者為性則見血氣而不見道理以下五者為命則見氣數而不見道理於是人心愈危道心愈㣲孟子於常人說性處却以命言則人之於嗜慾雖所同有却有品節限制不可必得而人心安矣於常人說命處却以性言則人之於義理其氣禀雖有清濁不齊須是著力自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而道心顯矣大要上是人心人皆知循其在人而君子則斷之以天下是道心人皆知委其在天而君子則斷之以人此君子言知命盡性之學所以異乎常人之道也歟
  正命知命立命之所以殊
  凡死雖均是命但盡道而無憾者為正比干雖殺身正也盜跖雖永年非正也知謂知此道理立謂盡此道理不惑於死生夀夭一成是天理排定是謂知命既知得了不成一向委付於命須是了盡自家身分上道理無少虧欠方是立命盡是道理了恁時死方無憾是謂正命
  平旦之氣
  大凡人皆有良心終日汨汨不能加持養之功事事物物常為所惑私意情慾滿於胷次所謂良心斵喪無餘脈矣然秉彛亦未遽泯也至於夜則氣静而思慮息神定而心緒不亂於平旦始興之時未與物接未萌他慮氣之清明猶有良心存焉自此持守保䕶不為旦晝之所梏亡則平旦之氣日漸充拓積累之久將見湛然虚明生生之體不息矣聖人者清明在躬志氣如神萬象森列紛至錯來而吾心澹然凡旦晝之間皆虚明之體何間於平旦之氣哉孟子有平旦之說其亦哀乎戰國之人而指其迷塗也夫清明在躬志氣如神聖賢存心養性其氣未嘗不清明也故方未與物接之時氣之清明常存逮夫既與物接之後其氣之清明猶故周流運用隨處隨在不聞有間斷時節此上智之事自蚤至莫自生至死其清明常如平旦之時又豈可以平旦言邪若夫下愚之人良心既喪外物交攻而正氣始不存矣所幸者有平旦之氣猶可以持養蓋夜氣之所息發為平旦之氣當其未應物之初喜怒不作忿懥不形良心猶有發見至微若能於是保守之而勿失培養之而不替則亦可漸復其本然之良心特人自不能思耳是以旦晝之所為而梏亡之晝之所為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不能勝其晝之所為所以前日平旦之所僅存者今已索然無有名雖為人其實無異於禽獸孟子論平旦之氣專為人之放其良心者而言其開悟一世之聾瞶至切也 此段境界乃指示喪失良心者欲其認取此時體段從此養去也蓋平旦之氣乃夜氣之所生又闗乎旦晝之所為惟旦晝之所為者能不與物俱往則夜氣方和平既和平則平旦之氣亦清明那時有隙光半㸃萌蘖便是良心發見處人於此時能持循涵養使其萌蘖漸漸光明則雖當旦晝也如平旦矣今人但晨興略略見得微𦕈轉步便去利欲血氣上走終日昏昏所以索然無有平旦之氣形雖具而心則亡於禽獸奚擇焉
  浩然之氣
  養氣以集義為主勿忘勿助長勿忘是工夫不可緩勿助長是工夫不可急譬如人有田一頃不知耘苗令其自長此忘之謂工夫之緩也亦有憫苗之不長拔其欲長此助之謂工夫之𦂳也且如今有人煉丹有文武火丹豈無火火猛則丹便走惟慢火常在爐中可使二三十年伏火之久然後養成得丹孟子養心之說即養氣之喻必有事如心中有主人翁相似而勿正正即意也不可著意之謂
  浩然之氣恐即是血氣而義理附在其中
  此煉丹法未經煉時是朱砂已經煉後全是一粒火浩然之氣是將義理煉成血氣純是一團義理何言附邪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孟子為養氣設程門作養心法不知是何等工夫
  孟子之所以不動心者以其善養氣也所謂善養者以直養之而無害也直養者即集義之謂無害之者即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謂蓋集義工夫緩則類於舍苗而不耘急則類於揠苗而助長若夫必有事焉則其心常自惺惺不少放下而勿正則又不當猛著力勿忘勿助長則既不失之緩亦不失之急惟孟子下工夫處有節度如此所以養成浩然之氣而能以不動心要知集義乃養氣之藥料必有事焉四句乃固製之方法但孟子養氣以養心其所成者止於集義工夫故話頭稍麄程門轉此話頭為養心法養心以養氣故其所事者乃持敬工夫而其說為細然其下工夫處亦不過如孟子之節度耳
  昔聞先生說養氣一段以配義勿正分𨽻以直養併勿害兩段莫識其詳
  浩然之氣工夫綱領只在以直養之無害所謂以直養者下文集義一段是所謂無害者下文必有事焉一段是養氣猶煉丹集義處是丹之藥料必有事焉四句是固製此藥料者有好藥料或固製不好反能害人此四句者猶文武火
  持志還是敬否
  持處便是敬
  孟子言四端不言信程子云既有誠心為四端而信在其中
  五行無土位位在四象之中五常無信位位在四端之中信者實有此者也實有此仁實有此義實有此禮智處即信也然四端不得信則不成四端所謂皷無當於五聲五聲不得不和水無當於五色五色不得不彰四端說
  性是太極渾然之全體本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萬理而綱領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義禮智孔門未嘗備言至孟子始備言之蓋孔子之時性善之理素明雖不詳著其說而其說自具至孟子時異端蠭起往往以性為不善孟子懼是理之不明而思有以明之茍但曰渾然本體則恐為無星之秤無寸之尺而終不足以曉天下於是别而言之界為四破而四端之說於是乎立蓋四端之未發也性雖寂然不動而其中自有條理自有間架不是籠統都是一物所以外邊才動中邊便應如赤子之事感則仁之理便應而惻隠之心形如蹴爾嘑爾之事感則義之理便應而羞惡之心形如過朝廷過宗廟之事感則禮之理便應而恭敬之心形如妍醜美惡之事感而智之理便應而是非之心形蓋由其中間衆理渾然各各分明故外邊所遇隨感隨應所以四端之發各似面貌不同是以析而四之以示學者使知渾然全體之中燦然有條如此則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發也渾然全體之理無聲臭之可言無形象之可見何以知其燦然有條如此蓋是理之可驗乃依然就他發處驗得凡物必有本根而後有枝葉見其枝葉則知有本根性之理雖無形而端緒之發則可驗故由其惻𨼆所以知其有是仁由其羞惡所以知其有是義由其恭敬是非所以知其有是禮智使其無是理於内何以有是端於外由其有是端於外所以知其有是理於内而不可誣也故孟子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是則孟子之言亦遡其情而逆知之耳仁義禮智既見得他界分分明又須知四者之中仁義是一箇對立底闗鍵蓋仁仁也而禮者則仁之著義義也而智者則義之藏猶春夏秋冬雖為四時然春夏皆陽之屬也秋冬皆隂之屬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人之道曰仁與義是知天地之道不兩則不能以立故端有四而立之兩耳仁義雖對立而成兩然仁實通乎四者之中蓋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故仁者仁之本禮者仁之節文義者仁之節制智者仁之分别猶春夏秋冬雖不同而同出於春春則春之生夏則春之長秋則春之收冬則春之藏也自四而兩自兩而一則統之有宗會之有元矣故曰五行一隂陽隂陽一太極是天地之理固然也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蓋冬者藏也所以終萬物而始萬物者也智有藏之義焉有終始之義焉是惻𨼆羞惡恭敬三者皆有可為之事而智則無事可為但分别其為是為非耳是以謂之藏也又惻隠羞惡恭敬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則有兩面既别其所是又别其所非終始萬物之象也故仁為四端之首而智則或終而或始猶元為四徳之長然元不生於元而生於貞蓋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發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際之間乃萬化之機軸循環不窮脗合無間程子所謂隂陽無端動静無始者此也
  君子深造之以道
  此道字非道徳之道晦翁所謂深造之方門也方門方法也如孟子所謂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勿助長之意不疾不徐之謂也以法度而深造之優而游之使自得之饜而飫之使自趣之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以下皆為學之効驗耳左右逢原意最好左右有近意有不一處意學至於自得則理只在左右之近觸處見本原此豈我帶來道理亦只事事物物元有道理森然已具吾人自得之餘取之而逢見之耳
  過化存神如何
  過化謂所經厯處便風聞而化存神謂所存主處便神妙不測如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之類本㫖只為王者本根盛大與伯者小補迥别不要作性理說
  孟子一書何不言易
  以運使而能問易於主簿以主簿而敢言運使不知易此皆知易之大者此程門公案孟子雖不言易觀其變通知時處無處不是易
  公孫丑問孟子加齊卿相由此伯王不異如此則動心否乎孟子曰不動心前輩作不動於卿相說程門說道公孫丑恐孟子當此事不去有所疑懼此何見而云耳
  當將後面孟子答公孫丑語幷公孫丑問之言詳之則程子之說真有所據若公孫丑問孟子動心於卿相孟子自將伯夷叔齊等人答之必不說及養勇道理布縷粟米力役以周禮一書觀之是用其一緩其二否
  周禮三者之征俱有但用之先後無可考便當以孟子之言為周禮
  程子謂孟子有些英氣又云英氣甚害事不知孟子英氣見於甚處又不知英氣如何害事
  說大人則藐之之類為英氣英氣是有芒角到聖人地位則渾無芒角今尋常柔善的人却須要些英氣不是即奄奄泉下人矣
  程子云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願詳其㫖
  孟子性善從源頭上說及論情論才只是說善不論氣質清濁厚薄是不備也諸子紛紛之說各自把氣質分别便作天性㸔了其不明之失為害滋甚孔門性相近習相逺却說氣質之性上論清濁至說上智下愚乃論得氣清之十分厚者為上智氣濁之十分薄者為下愚其間相近者乃是中人清濁在四六之間總起是三等氣質此說乃是與孟子之說互相發明要知孔子只說氣質之性孟子是說源頭本然之性諸子只是把氣質便作本然之性㸔錯了
  孟子全不論氣質之性只論正性是其說猶未備若諸子渾不說得正性只論得氣質之性則是不明大本矣所以程門必合而論之其說既備其理又明
  何謂孔子集大成
  成者樂之一終書所謂簫韶九成是也樂有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若獨奏一音則其一音自為始終此樂之小成也若八音幷奏始以大樂起終便以大樂終所謂合衆小成而為一大成者此樂之大成也樂之小成大成若此孟子舉此正欲喻三子之各極其偏而孔子之獨備其全也且學問體要惟始之致知終之力行而已知之明則為智行之至則為性始之知止於一理而終止成於一理此三子也始之知兼夫衆理而終之卒成於衆理此夫子也吾觀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栁下惠之和其始之知止於一理上見得透徹故其終之聖也止各成於一徳而已夫其止於一徳者彼各自以一徳為大矣以清為大者則以任為小以任為大者則以清為小以和為大者幷以清與任為小矣於是各以一徳自為始終亦由樂之一音自為起結所以為小成也孔子之大成豈外三子之聖而為聖耶亦曰集衆小以成其大集衆卑以成其髙集三子之清任和時出而用之所以備道全美而度越諸子亦猶八音並奏集諸小成而為大成也三子自樂於為大而不屑於小故卒成於小也孔子不恃其大而棄其小故能成其大也
  仁義禮智之端與仁義禮智之實如何
  端者端倪也物之緒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具太極渾全之體凡天地間千條萬件精麄小大道理無不悉備其中綱目之大者有四故名之曰仁義禮智然其未發也則渾然而已寂然而已無聲臭可聞無形迹可見果何從而知有四者之體亦就其端緒之發見者驗之因其惻隠之情發見而知其中之有仁因其羞惡之情發見而知其中之有義因其辭譲之情發見而知其中之有禮因其是非之情發見而知其中之有智使其無是理於内則何以發是端於外由其有是端於外所以知其有是理於内譬之繭絲外有一條緒便知得内有一團絲若其無絲在内則緒何由而見於外孟子所謂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亦由其情之發見者善所以驗其性之善也此惻隠羞惡辭譲是非之情所以為仁義禮智之端也
  實者真實也對華而言也仁義禮智其用廣大而切近真實之處則莫大於孝悌之道故仁民愛物皆仁也然此特仁之華耳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則愛親乃仁之實也事君敬長皆義也然此特義之華耳義主於敬敬莫大於從兄則從兄乃義之實也吉凶軍賓威儀品節皆禮也然此特禮之華耳節文此孝悌之道而行之則禮之實也辨白是非決擇真偽皆智也然此特智之華耳知極此孝悌之道而不失則智之實也仁義禮智之用至大非孝悌便能盡得然其真實切近者則不過於孝悌之間譬之木焉有華有實實在所重華在所輕有子謂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者此實之謂也自古說性未嘗備言至孟子方始備言蓋其時異端並起性分之理不明往往以性為不善而莫之率故孟子於人不知不覺處提出惻隠羞惡是非辭譲之情使人驗而知為仁義禮智之端於人日用常行處提出孝悌之事使人由而行而知為仁義禮智之實此皆前聖所未發而孟子發之其有功於後學者多矣
  明道言舜發於畎畝之中至孫叔敖舉於海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熟處如何
  更嘗變故多則閱義理之會熟熟謂義理與自家相便習如履吾室中
  成徳達材之分如何
  成徳如顔閔達材如由賜此指教者言成徳謂成其徳達材謂達其材隨其淺深令各有所就
  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如何
  講學明理之後方能擴充以盡其性到盡性田地方是了當為人之理方於本來賦予自家底無少虧欠乃聖人極至之事毫髮無遺憾處必如是而後與天無間故以至於命蓋到此地位自家便做天命了更不須别說知命立命
  人性本善氣有清濁了然可見但未識才字頭面如何程子謂才稟於氣朱子謂才材質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則有是才意者才即材能人生出來便會做得堯舜初無上智下愚之分故愚於程子之說粗曉朱子則謂程子此說與孟子不同如何
  才猶材質所以能為善能為惡者即此材質為之既是材質即帶氣禀上行故又言氣質氣質有清濁厚薄所以說善固是性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孟子把諸路頭一齊截了謂性善才又善情又善惡從何處來諸家必欲究見惡之根柢則孟子之說容有未備故程子論性必兼氣質言之謂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所以晦翁謂有異同
  持其志無暴其氣當兩下工夫繼此乃只言知言養氣而不言持志者莫是養氣即是持志舉一隅可見
  持志知言無暴其氣本都是不動心工夫告子不動心法只是曰持其志更不理會養氣亦不理會知言故孟子既言告子之失而自謂我之不動心却有此兩節也夫學問之道既曰收放心矣而有所謂正心養心存心盡心不知如何頭緒恁地多
  存養專一即是收放心存養既熟則心得其正而全體昭融方可言盡心
  春秋天子之事也夫子還有此意否
  此謂聖人以王法繩諸侯所褒所貶皆是奉行王法即空言以寓行事與天子無異此聖人大用非孟子不能知胡氏傳發明備矣
  治人不治反其智然智所以辨是非也治人者豈止於辨是非乎
  治謂人主臨民必有明照之智方能服得人臨民而民不服是自家明照不足也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二者之分如何
  形色為性是引形氣入道理中來食色為性是逐道理出形氣外去霄壤之分
  孟子曰久於齊非我志也三宿出晝猶以為速何哉
  孟子之志不欲久居齊者知齊王之不足有為也孟子之心不忍速去齊者覬齊王之猶可有為也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蓋謂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不知是經聖人刪詩後降為國風耶抑黍離諸詩氣象卑下有類於國風邪
  雅詩多是王者朝會燕饗樂章或是公卿大臣規諫獻納之所作東遷以後朝廷既無制作公卿又無獻納故雅詩遂亡獨有民俗歌謠其體制聲節與列國之風同故止可謂之王風非聖人能降之也
  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横渠先生云性性為能存神物物為能過化
  性本清靈能性其性則本體之清靈具在而一塵不染故所存者神心本無物當應物只是因物於物使物各當物物去而心不與之俱往故所過者化
  讀孔子登泰山小魯一章晦翁解難為水難為言以為猶人不可為衆之意
  仁不可為衆言仁者難為衆㸔有幾多人衆來到仁者面前皆使不得猶泰山之前難為山大海之前難為水布縷粟米力役之征國家缺一不可況周禮之制亦皆取之於民而孟子曰用其一而緩其二晦翁乃有夏秋之辨夫秋夏之說始出於唐不知何所據而云
  緩非廢其征但不作一時併征之耳月令孟夏蠶畢而獻繭稅孟秋農乃登穀始收穀布縷征之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兩稅非止布縷粟米之征乃是取大厯十四年應該賦歛之數併而為兩稅名同實異失孟子之意矣
  堯舜性之也湯武反之也有輕重否
  二字雖不同然皆與性字相抝性之是生來自然如此身之是踐履做得如此性之是不學自能反之是必學而後能
  孟子說不當見諸侯又却不逺千里自來見梁惠齊宣
  陳代問之公孫丑問之萬章問之只争往見不往見召與不召所以見梁惠王史記以幣聘則見齊宣未曉其義
  持其志無暴其氣當兩下工夫繼此只說知言與養氣乃不兼言持志何也
  孟子養氣以集義為主所謂集義者以直養而無害耳是即持志之謂
  孟子答彭更之問其於食志食功之說皆所不取然食功食志皆非待士之禮處
  子何以其志為哉其有功於子則食之然則子非食志也食功也此是一章歸宿處孟子所以傳食諸侯不以為泰者以其有明道之功耳
  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集註謂不熟反不如他道之有成不知他道指何物而言
  他道如百工衆技百家諸子皆是深言仁之不可不熟耳
  盡心知性存心養性上是知工夫下是行工夫然上一節知性在先盡心在後下一節存心在先養性在後何也
  知性即窮理格物之學是工夫最先者盡心即大學知至境界存心即誠意正心之謂養性在中矣非存心外别有所謂養性工夫故養性在存心下
  必有事焉而勿正孟子本為養氣設程門乃轉作養心法
  孟子一書持敬工夫少如此二句最為細宻然其用處亦只施於養氣其所謂事者只指義直而言大槩工夫較麄些所謂孟子有英氣謂此程門愛此二句故借轉作敬用
  聖人不思而中謂明睿所照萬物森然而無所逃初不待攷索而得然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繼日何耶
  據聖人地位可以不思可以不勉可以不學然聖如堯舜愈兢兢業業何曾謂我自聖來此人心所以不死天理所以常行聖人為人立極處為有此心
  立命正命知命之辨
  立命謂不惑於短長之數但當修身以俟正命謂盡其道而死不死於非命如殺身成仁亦是盡道知命謂知許多道理
  孟子道性善先儒又謂善固是性惡亦謂之性何如
  孟子專說義理之性諸子專說氣禀之性專說義理則惡無所歸是論性不論氣孟子之說為未備專說氣禀則善無所别是論氣不論性諸子之論為不明程子兼質論性
  夫子賢於堯舜逺矣何處見
  衣於斯食於斯寢且處於斯終身由而不自知夫子之功所以與天長地久雖堯舜不能與也
  孟子通五經又不知所遺者何經
  孟子亦不見周禮故說班爵祿處與周禮别
  何以夏后氏五十而貢
  夏商若同是井田則皆八家同為一井但田有多寡耳夏之井則為五十畝者九其中五十畝為公田商之井則為七十畝者九其中七十畝為公田此以周井田法約之但孟子言唯助為有公田貢則什取其一即是夏之貢不井但於五十畝之中抽十之一以供貢商之助則井却於七十畝之外别取公田之什一以輸官周之徹既是井田則亦於百畝之外以公田之入供官餘說甚長非可以立談盡
  既是持其志無暴其氣當兩下工夫繼此說知言養氣而不說持志何邪
  集義便是持志孟子細宻工夫如此不肯下一敬字所以先儒謂孟子才髙難學學之無依據不得如顔子親切者此也
  庾公之斯一段集註云雖存私恩猶害公義君子於此時何以處之
  若論王事則見君而不見師所以去金發矢猶是一夫之小徳比於一飰之恩耳
  齊景公說晏子之對是以自責省民興發補不足齊景公始知此意而為之未足為至也而遂有君臣相悅之樂若晏子者既告其觀游之事於始至此乃不復有警戒之言未知是否
  須㸔他相悅者是何等事作樂者是何等語臣規諫而君聴從異乎人之相悅矣其樂詩曰畜君何尤尤異乎人之樂
  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如何
  大人則道全識周貫萬變而不膠於其迹故無此蔽學未到大人變通處則必膠於陳迹
  孟子稱鄉黨莫如齒周家黨正飲酒之禮三命而不齒則有時乎不用齒矣
  古人行禮毫釐必計惟一命之士卑例與鄉黨序齒再命稍崇只與父族序齒已不行於鄉黨矣三命為大夫加尊矣雖父族不可以齒論也於是有庶子尊東之禮則别為拐位庶可不使貴者雜處亂齒乃是尊齒處且兩不相妨也
  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
  得罪謂非理致怨所謂不得罪者謂合正理而不致怨於人非曲法以奉之也大家人心所係義理服得大家則人心歸之矣
  士無世官如周之太史如何却世守其官久而為氏其業如百工然世守其業何也
  如宗祝卜史古人率是世官至有子孫為姓氏者蓋此等事非人所通習不嫌於世守
  春秋明尊王之法孟子乃專以王道與列國言曾無一語及於周室毋乃周至此時決不可以有為邪然君子表微天下大分要不可一日泯也有他說否
  此是孔孟灼見天心以天自處周有一日天命便當為周文王孔子是也一日天命去周便當為周武王孟子是也請詳集註














  木鍾集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三
  宋 陳埴 撰
  六經總論
  六經者易書詩禮春秋樂也自秦火之餘獨五經存而樂遂喪戴氏集孔子之遺言而謂之禮記居六經之一焉若以為禮經者儀禮也自戴禮既行儀禮遂廢則古無周禮之書也今戴禮周禮為二經而樂遂無傳何也
  古樂書今亡矣止是儀禮今亦不全止存十七篇大小戴禮乃漢儒集古今之文為之非古禮之正周官乃法守之書今人誤稱為禮
  文中子曰詩書盛而秦世滅非尼父之罪也虚無長而晉室壊非老莊之罪也齋戒修而梁國亡非釋迦之罪也
  詩書盛而秦世滅恐不可以下文例論謂秦焚滅六國耳王氏崇奬異教至與吾道同科學術之疵正不足論但其區區之意猶曰非師之本教然也學之者誤耳如釋老之誤固不足道只六國處士横議與今世虚文浮靡皆有禍聖經之理乃孔氏之罪人非師之本教然也孔子刪詩定書黍離閔周之詩乃儕於國風之列而七月陳王業之艱難乃不得與雅頌並稱至序文侯之命費誓秦誓諸書復繫於百篇之末而與典謨訓誥誓命之文屬辭比事夫子之意安在
  雅頌是朝廷制禮作樂之章或臣工規諫之詩周室既東雅頌不作只有民俗歌謡孟子所謂詩亡乃雅頌亡先儒所謂降為國風也豳列於變風文中子所謂君臣相誚其能正乎其說甚詳風之終繫之曹檜書之終繫以秦魯以見亂極思治之意
  河圖洛書
  此非但道理當然以圖書攷之自可見如河圖以生數統成數洛書以竒數統耦數若不相似也然一必配六二必配七三必配八四必配九五必居中而配十二圖未嘗不相似河圖之竒耦異位若不相似也然同方者有内外之分一居内六居外之類是河圖猶洛書也異位者有比肩之義一居左二居右之類是洛書猶河圖也又如河圖則備數之全洛書則缺數之十此疑甚相戾也然河圖之全數乃皆自五而來一得五而為六二得五而為七三得五而為八四得五而為九至其所謂十者乃五得五而為十其實未嘗有十也八卦全不用十洛書雖曰缺十而皆有含十之義一對九而含十二對八而含十三對七而含十四對六而含十十常夾居五之兩端與河圖頗相類是亦未嘗無十也又五居中而不用必皆虛其中則二圖隂陽之數均於二十此又未嘗不同也至於表裏之說則洛書具太極兩儀四象八卦之理河圖具九疇子母之數前輩論之詳矣若劉牧直謂伏羲兼取圖書又從而易置之是蓋知其表裏之說而不善用也
  八卦九章聖人經世之法耳論者曰河出圖洛出書以為天不愛其道然否
  伏羲因河圖而畫八卦大禹因洛書而叙九疇天不愛其道正謂此也
  天乃錫禹洪範九疇或謂即是洛書不知經何取證
  天以洛書之數闡道之秘聖人以洪範叙道之用道非數不闡數非疇不叙疇非聖人不能明其用也易大𫝊曰洛出書聖人則之今觀神龜負文而出列於背有數自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而五則居其中各有定位而縱横錯綜其數皆十五非有次第之序也自禹欲因之以明大法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而洛書之序始有條而不紊故以洛書之一居初而則之曰此五行也以洛書之二居次而則之曰此五事也以其三又居次而曰此八政也以其四又居次而曰此五紀也以其五又居次曰此皇極也下四疇皆然要之自一至九洛書之本數加初次於上者乃禹之所以次第之疇凡言數者未有言初次其上既次其數又復加初次者非贅也蓋别初次為禹之次第而九者之數則洛書之本文也洛書之文具此章之文而讀者不明其讀洛書當以初一次二為讀槩以為禹叙九疇而不悟其中含洛書至以洛書為不經無據之誕說是不精洪範之學者孔安國註九疇為洛書註初次為禹所次第法則註一五行以下為箕子所演最為得之
  夫洛書者大禹治水之時神龜負文而列於背禹則之而為疇也洛書本無文字但有竒耦之數自一至九其數如此禹叙而次第之以其一居初而為五行以其二居次而為五事三又次之而為八政四又次之而為五紀五又次之而為皇極六又次之而為三徳七又次之而為稽疑八又次之而為庶徴九居次之末而為福極自一至九洛書之本數初次者禹次第之文五行以下即禹法則之事也蓋因洛書自然之數而垂訓於天下後世也若其効法次第之義大抵因洛書之位與數而為之洛書一位在子其數則水之生數氣之始也故為五行五行則陽變隂合交運而化生萬物則為人事之始矣二位在坤其數則火之生數氣之著也故為五事五事則五氣運行人之禀形賦色妙合而凝修身踐形之道立矣三位在卯其數則木之生數氣至此而益著也故為八政八政則修身不止於視聴言貌思之事而立經陳紀創法立度舉而措之天下矣四位在巽其數則金之生數氣至此而著益久也故為五紀五紀則治不止於食貨政教之事而察數觀象治厯明時仰以觀於天文矣五居中央為八數之中縱横以成十五之變蓋土之沖氣所以管攝四時故為皇極耳則人君居至尊之位立至理之準使四方之面内環觀者皆於是而取則所以總攝萬類也六位在乾其數則水之成數氣合而成形也故為三徳三徳則不徒立至極之準而臨機制變隨事制宜且盡其變於人矣七位在西火之成數氣合而形已著矣故為稽疑稽疑則不徒順時措之宜而嫌疑猶豫且決之人謀鬼謀而盡其變於幽明矣八位在艮木之成數氣合而形益著矣故為庶政庶政則往來相盪屈伸相感而得失休咎之應定矣九位在午其數則金之成數氣合而著已久矣故為福極福極則休咎得失不徒見於一身而通行於天下矣其事廣大悉備故居中焉大禹九疇之序順而言之則五行為始故五行不言用不言用者乃衆用之所自出錯而言之則皇極為統故皇極不言數不言數者乃衆數之所由該以五行為始則自一至九愈推愈廣大衍相乘之法也以皇極為統則生數主常成數主變太極動静之分也九疇本於洛書者如此後學不悟此章具洛書之文例以空談而說之則陋矣
  河圖洛書相為經緯八卦九章相為表裏
  經緯之說非是以上下為經左右為緯大抵經言其正緯言其變而二圖互為正變主河圖而言則河圖為正洛書為變主洛書而言則洛書為正而河圖又為變要知天地間不過一隂一陽以兩其五行而太極常居其中二圖雖縱横變動要只是參互呈見此理所以謂之相為經緯也表裏之說亦然蓋河圖不但可以畫卦亦可以明疇洛書不特可以明疇而亦可以畫卦但當時聖人各因一事以垂後世伏羲但據河圖而畫卦禹但據洛書而明疇要之伏羲之畫卦其表為八卦而其裏固可以為疇禹之叙疇其表為九疇而其裏固可以為卦此所以謂之相為表裏也
  閏法
  左傳正義曰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一日行一度月一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計二十七日有餘月已行天一周至二十九日過半即月法二十九日四百四十九分也又逐及日而與之會是為一月十二月而成歲一歲氣周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今十二月維三百五十四日是少十一日四分之一未得氣周細而言之一歲正少十一日少弱所以然者一月有餘分二十九日法九百四十分四百七十分為半日今有四百九十九日是餘二十九分合十二月餘分三百四十八是一歲既得三百五十四日又餘三百四十八分一日九百四十分其二百三十五分為四分日之一今於餘分三百四十八内取二百三十五以當四分日之一仍有一百一十三其餘整日惟有十一日又以餘分一百一十三減之是一年正餘十日八百二十七分不成十一日故謂十一日少弱一年餘十日八百二十七分積十九年餘二百六日六百七十三分少弱足以當之古今厯法推閏月之術皆以閏餘減章歲餘以歲中乘之章閏而一所得為積月命起天正算外閏所在其有進退以中氣定之無中氣則閏月也古厯十九年為一章章有七閏入章三年閏九月六年閏六月九年閏三月十一年閏十一月十四年閏八月十七年閏四月十九年閏十二月此據元首初章若於後漸積餘分大率三十二月則置閏不必同初章日月運轉於天如人之行步故推厯謂之步厯歩厯之始謂之上元必以日月全數為始於前更無餘分以此日為端首即十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也故言履端用始也分一周之日為十二月則每月當三十日餘以日月會為一月則每月惟二十九日餘每月參差氣漸不正但觀中氣所在以為此月之正取中氣以為正月閏前之月中氣在晦閏後之月中氣在朔無中氣則謂之閏月故言舉正於中也月朔之與月節每月剩一日有餘以所有餘日歸之於終積成一月則置閏故言歸餘於終也







  木鍾集卷三
<子部,儒家類,木鍾集>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四
  宋 陳埴 撰
  
  易與太𤣥數有何不同
  易是加一倍法大𤣥加三倍去易卦六十四太𤣥卦八十一太𤣥模放周易只起數不同耳先儒謂將易變作十部太𤣥亦得但無用耳
  陽卦多隂隂卦多陽如何
  一耦一竒即竒為主是為陽卦震艮坎是二竒一耦即耦為主是為隂卦巽兑離是
  陽實隂虚故易陽爻以富言如小畜之九五是也富以其鄰隂爻不以富言如泰之六四是也不富以其鄰家人卦六四乃云富家大吉晦翁云陽主義隂主利不通其㫖
  陽善隂惡陽君子隂小人故義利皆以其類分此義見於坤彖有主利之文
  内卦曰貞外卦曰悔貞悔字如何或說貞悔字皆從卜
  貞悔二字先儒難之但自古占法用此貞言其事之正體悔言其事之變體吉㐫不可預定遇事方驗之矣元亨利貞何獨以利貞為性情
  四時之運何適無性情但天地性情常於收歛歸藏處見之為有性情故到此境界雖剥落隕穫元來不曾歇㓕
  吝字如何
  吝謂可羞耻心有歉而不足也
  何謂乾坤從而六子横
  此伏羲先天易八卦圖乾居上而坤居下縱也六子分左右横也
  參伍以變未審參伍是何數
  參伍猶言錯綜也三其三為參五其五為伍言縱横反覆以推其變
  卦反對如何
  伏羲易以出入為次文王易以反對為次乾坤純體坎離互體頥大過小過中孚雜體中之正者此八卦不可反為兩相對餘五十六卦為雜體兩相反以為對於雜然紛錯之中自有井然不紊之統紀所以為妙
  包羲氏畫八卦所謂經卦也至文王始重六十四卦所謂别卦也何周官大卜所載夏之連山商之歸藏已具六十四卦之名於文王未重之前耶連山歸藏之不著於後世豈以若此等處有不可攷㨿者歟
  才有八卦便有六十四卦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但以加一倍法生去即八卦生十六卦十六卦生三十二卦三十二卦生六十四卦此卦畫之所由起先天之學也以八卦重而為六十四卦者其法亦通但此乃後天之學在六十四卦旣成之後任人如何變通也只是一卦變而為六十四卦亦可非但重也卦有生法有重法有變法
  三易連山歸藏孔頴逹以為神農曰連山黄帝曰歸藏故其易各以代名如文王號周易也宋朝朱震以為商人作歸藏夏后氏作連山數皆用七八春秋所謂遇艮之八是也二說未知孰是
  連山歸藏世代不可攷但自古占法必用三人洪範三人占說者謂三易當時上古相傳之書其經卦皆八其别卦皆六十四但其卦名占法恐不類周易耳左傳所載占筮語其中非周易者疑出於此
  孔穎逹以為制器有取於十三卦則黄帝已前已有重卦矣至諸儒論重卦之人王輔嗣以為伏羲鄭𤣥以為神農孫盛以為夏商史遷以為文王宋朝鄭東卿以為重於夏商之際文王囚於羑里遂重定之然乎
  十三卦取象說上古雖未有易之書元自有易之理故所作事皆暗合易書邵康節所謂畫前之易是也若重卦則不待後聖才有八卦便有六十四卦故周禮曰三易經卦皆八别皆六十四
  八卦重為六十四傳習皆以為文王重之或云伏羲重之
  謂伏羲亦可謂文王亦可謂之生亦可謂之重亦可伏羲才生得文王亦生得伏羲才重得文王亦重得易何以為逆數
  易本逆數也有一便有二有三便有四有四便有十六以至於六十四皆由此可以知彼由今可以知來故自乾一以至於坤八皆循序而生一如横圖之次今欲以圓圖象渾天之形若一依此序則乾坤相並寒暑不分故伏羲取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之義以乾坤定上下之位坎離列左右之門艮兊震巽皆相對而立蓋乾兊震離皆屬陽巽坎艮坤皆屬隂悉以隂陽相配圖必從中起者蓋萬事從心出之義卦必從復起者蓋天開於子之義自一陽始生之復起冬至節歴離震之間為春分以至於乾為純陽是進而得其已生之卦如今日覆數昨日故曰數徃者順自一隂始生之姤起夏至節歴艮兊之間為秋分以至於坤為純隂是進而能推其未生之卦如今日逆計來日故曰知來者逆然本其易之所成只是自乾一而兊二離三而震四巽五而坎六艮七而坤八如横圖之序與横圖之右方而已故曰易逆數也
  易自乾坤已後自屯至比皆對坎成卦自比以後始對坤成卦不知諸卦何以首對坎而成卦而乾坤始繼坎之後
  周易六十四卦相因之序不可作如是觀只是兩兩相對否則相反但明反對之義乾坤對也屯䝉反也必以序論則說具序卦若原畫卦之初則乾一兊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因而重之則乾居一而坤居六十四此則先天之學易本然之序也可考啓䝉見得此叚令人心開目明方知先天之味無窮而周易特後天之學耳看人如何排定
  易之數本乎天地由一二而推之故竒耦相生而終於五十太𤣥之數本乎三才由三六而積之故十八相叅合十為五十四此其積所以不同也易正本以立其常太𤣥推測以窮其變非常無以成一嵗之功非變無以致歸餘之閏此其用所以異也未知然否
  加一倍法即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生十六十六生三十二三十二生六十四以六十四自相乘為卦四千九十六來說乃大衍之數太𤣥未嘗學不敢臆說易所以為衰世之意者安在
  經云當文王與紂之事其辭危者謂專說吉㐫悔吝文王身遭大難又導民以趨吉避㐫豈非衰世之意邪乾坤成列而易立其中乾坤毁則無以見易本義云易之所有隂陽而已畫卦定位則二者成列而易之體立乾坤毁謂卦畫不立下面說乾坤又謂變化不行此變化莫是卦變之說否
  此據先天圖言謂落筆之初陽畫在右隂畫在左只此二畫分左右成行列而一部易書已在其中設若當時分此兩畫不成則易書無自而見便是乾坤毁無以見易設若當時作此易書不成則二畫幾於歇㓕無用便是易不可見則乾坤息此意雖主說易書然天地大化亦只如是
  易與天地凖知幽明之故原始要終知生死之說易固大無不周小無或遺不知幽明死生始終之理何處是實理
  易以道隂陽一竒一耦相摩相盪總不離乎一隂一陽之道故凡幽明始終死生之故皆隂陽之為耳
  知鬼神之情狀與天地相似故不違鬼神之道亦天地間之一物不知其何者與天地相似理耶氣耶以言其相似則鬼神之情狀大矣
  氣至而伸者為神氣反而歸者為鬼以二氣言神者陽之靈鬼者隂之靈鬼神即天地之功用二氣之良能乃是氣中含道理者也
  困之九五上下皆揜於隂有劓刖之象是困而又困也何以利用祭祀
  凢易言祭祀處爻多中實否則中虚中實則誠信之象中虚則誠信之理當困之時以九居五百事不利惟有中實利祭祀耳凢曰利祭祀則有亨通獲福之理焉雷風相與暫焉而已何以謂之恒
  雷而必風此理之常
  風自火出何以謂之家人
  猶言風化自内出也火文明之徳夫夫婦婦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即内文明之象一家之風化由嚴明中來所以一卦多尚嚴明
  剥卦上九一爻變則為純隂故陽剥為坤陽來為復程子曰陽無可盡之理剥盡於上則復生於下無間可容息也若以卦配月剥當九月坤當十月復當十一月九月一陽留十月則純隂十一月而陽始生似乎有息時也然因程子之言而推之十月雖號為純隂之月然九月一陽至十月漸漸㣲故謂之有陽則不可只得謂之純隂到得一陽來復亦只是前日之陽到此漸漸長非謂一陽到十月都無直至十一月始生也故謂十月為陽月真箇十月有這陽在恐人疑其為純隂而不知陽未嘗息也故晦翁曰謂坤卦純隂而不為無陽則可而便以復之一陽已動為比則未可亦此言耳而程子所謂剥盡於上亦只得如此非謂陽果盡也此意如何
  剥復二卦雖皆以一畫當一月然一畫之生死首尾跨於前後兩月豈以一月之間遽分消長邪凢一畫之生生於前月之半一畫之消消於後月之半猶一日之晝夜論其氣之起止皆跨於三日如剥之消自九月半消起至十月半始盡如坤之生自九月半生起至十月半始成如坤之消自十月半消起至十一月半而始盡如復之生自十月半起至十一月半始成故坤雖號為純隂之月然上半月有剥卦消未盡之陽下半月有復卦生未成之陽所以無門可容息也
  無妄之九五乾剛中正以居尊而下應亦中正無妄之至者也何以有疾雖勿藥而有喜然所以致疾者何在
  此爻專發無妄之義五為無妄之主事事皆正本非有妄所慮者過用其心耳才過用其心便為有妄俗語所謂愛好得不好也
  大有之六五但言厥孚交如威如吉大有之義安在
  一卦以一隂為主所有已是大了但當交之以孚濟之以威則能有其大矣孚者其本有威者其不足
  睽九二遇主於巷主謂六五正相應也六五旣居中得正安得有巷之象
  當睽之時雖正應不能自合義當委曲相遇古人無不正之合獨於睽發此義者義當然耳
  乾一畫坤兩畫晦翁謂乾只是一箇物事充實徧滿皆天之氣坤便有開合乾氣上來時不知何謂開闔乾氣上來時
  坤畫中虚有開闔之氣天體渾淪包於地外地氣或開或闔能受天之氣故天之氣能從地下升騰出來恐是如此
  發蒙之初利用刑人
  童䝉之始未有識知未受得義理說話且當育飬其畏心但得畏心存在將來漸次開明
  直其正也方其義也繼之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何不言正以直内
  以正觧直則可以敬觧直則不可轉正為敬者蓋才敬則心必正敬則豎起精神不令放倒乃是正以直内處為下一轉語即喚起精神所以敬字有工夫
  易之復曰復其見天地之心大壯曰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心與情體段如何
  主宰者為心流行者為情
  乾易以知險坤簡以知阻於何處見得
  乾性快有作便成故易坤性隨順無作故簡陽自上臨下而不陷於險故云知險隂自下升上而不困於阻故云知阻蓋自上臨下危處為險自下升上危處為阻乾坤以易簡故不陷於險阻
  乾之九三獨主君子而言何哉
  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恰在人故發乾乾之義蓋處兩乾之間但當乾乾不息進徳脩業以盡人事耳
  謙卦上兩爻特發行師侵伐之義旣是謙退却反進退莫是用兵之法不欲輕敵躁進否
  寓至高於至下之中此兵法也何止二爻
  乾之四徳體仁為元合禮為亨和義為利於貞則言幹事何獨不言信與智先儒多以信說貞又何故掉智而言信於幹事有相關
  四徳不數信只有仁義禮智智者藏也貞固乃智之藏處四時至此歛藏花葉都彫落了只有根株固藏在下為將來發生之骨子所謂貞固足以幹事大智之藏用亦如此不言智者藏之也
  巽徳之制也横渠曰量宜接物故曰制
  此九卦又是一卦解消詳為處憂患時不可用剛宜以巽順柔伏之道裁制事宜常時當以義為制此時當以巽為制
  觀之卦九三之觀我生九五之觀我生上九之觀其生
  為觀於天下者五也旣欲為的於天下須當觀省我之所行上九雖無位乃是位高之人亦下之所觀瞻故亦當自觀其所行但避九五不得稱我猶若他人之辭耳九三去九五相逺又不為觀於人止是自觀其所行當進與不進故不嫌於同辭
  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一與地六合故謂之合一五為六故一與六相得不知其所以相得處如何
  相得謂一與二三與四之類天一地二天三地四有合謂一與六二與七之類
  風行天上似無蓄聚之理何以謂之小蓄
  風者披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解散之意今為風矣而止行於天之上是猶有物止畜而未得解散所以成畜之小
  屯蹇二卦皆是處險難之義然二卦皆以九居五以六居二中正相應怎生濟不得險難
  二卦所以不成濟難之功者縁五陷于險中未能出險故雖有剛明之君中正之臣但可隨事經理不至水益深而火益熱此時義當然未必皆臣之過
  精氣為物遊䰟為變
  神氣聚則物生神氣散則物死 又曰隂精陽氣聚而成物神之伸也䰟遊魄降散而為變鬼之歸也
  一陽復於下乃天地生物之心
  萬物榮生之時天地之心不待言而見惟枯悴剥落之時而生理孤單常在此方真見天地之心耳
  卦變之說程子主乾坤朱子主他卦互變未審以何為正
  程子之例可稱於三陽三隂之卦或三畫不等者即推之不通若曉通例即一卦可變為六十四卦卦卦皆然所謂易也若只乾坤二變則非變矣
  風行地上觀天下有風姤姤象如何
  風行地上周覧徧歴之象天下有風適與物遇之象易之有卦所以推明夫易卦之有爻所以發揮其義今也損之爻辭旣曰損而又曰益益之爻則不言損方謂損之中有益之理而益之中無損之理邪方謂聖人預先致戒於損之時必知有益何不預先致戒益之時必有損
  諸卦反對中惟否泰損益咸恒剥復其理勢迭為出入或雖不明言而其血脉自相連貫如損六五之得益乃有損而人益之益之上九乃欲益而人損之但不明言耳
  中實為孚中虚亦為孚
  中實為孚謂實理充乎其内而外邪不得入之此中孚之體中虚為孚謂外邪旣不得入故中惟有虚明道理此中孚之用
  當䝉昧之時正頼諄諄之誨如何初噬告再三瀆則不告
  欲開發䝉昧須是至誠求師瀆則非誠法當不告不告乃告之也
  夬者夬去小人之卦也彖言不利即戎利有攸徃是謂去小人之道固不當尚勇然勇旣不尚何又利於徃即所謂徃者果何事
  以其剛决太過故戒之以不宜專尚威武然本是决去小人之象能濟之以和說則不妨自有所徃
  明道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仁也若以敬直内則便不直矣敬義如何是仁以敬直内如何便不直
  持敬行義兩相夾持則私意自無所容無私意即惻隠之心流動矣皆心學也故謂之仁敬以直内則敬與心為一以敬直内則敬與心為二生熟之分耳
  大有上九一爻云自天祐之諸爻皆有恐懼之意此爻言天從何而來至繫辭推明其祐助之意又說尚賢又從何有尚賢之義
  大有之上九處大有之世而居無位之地是不有其有者自應獲天祐又居至上之位而比六五文明之賢有尚賢之義不有其有而以賢為有此爻最盛
  坤卦徳合無疆行地無疆應地無疆如何分别
  徳合無彊是坤配乾之徳行地無疆是坤之本徳應地無疆是人法坤之徳
  形而上者謂之道道何以言形
  一物必有一理道即器中之理器旣有形道即因而顯此是分開不得的事先聖欲悟後學不奈何指開示人所以俱言形者見得本是一物若除了此字止言上者謂之道下者謂之器却成二片矣
  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朱先生謂繼言其發成言其具舉孟子性善之說如何
  程先生曰今人說性只說得繼之者善也如孟子是人生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繼之者善是屬太極動而生陽孟子正說此處以上即為太極矣十翼上彖下彖可以經而分上下則大象小象可以分上下乎
  經有上下故彖象大傳皆分上下
  兩儀生四象說者謂天一地二天三地四是也夫四五生数也而不及天五何耶或謂七八九六則老隂老陽少隂少陽此乃成數耳而不及生数又何耶
  四象不當以生成之數言此各是一法太陽之位一而其數九屬火與地二生火不同少隂之位二而其數則八屬金與地四生金不同少陽之位三而其數則七屬木與天三生木不同太隂之位四而其數則六屬水與天一生水不同一與九合而為十二與八合而為十三與七合而為十四與六合而為十四象雖不數五與十然十與五在其中有十則五在其中易主數故用其數而不用其位數主變故用其老而不用其少此六十四卦之所以獨用九六也
  伏羲易先天學文王易後天學
  先天之易謂未有文字之先伏羲神與天㑹等閒畫出一竒一耦兩兩相生故由乾一而至坤八由一畫而成六十四卦自復至乾前三十二卦皆陽也而有陽中之隂自姤至坤後三十二卦皆隂也而有隂中之陽隂陽中分而八卦交錯由是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畫中之理皆暗與天合不待仰觀俯察而自然之天文以著不待求端取法而自然之變化以行此伏羲之易所謂先天而天不違易之本也後天之易謂旣有文字之後文王觀象於天因羲畫而通變化由是八卦相乗而成六十四卦之體兩兩相對而成六十四卦之序自震而乾則象春夏之陽自巽而坤則象秋冬之隂由是乾坤處父母之位六卦成六子之功皆效法天時以明法天之用錯綜羲畫以通變化之宜此文王之易所謂後天而奉天時易之用也今人但執文字以言易而不悟畫前元有易此邵子所以高出一世之儒也
  無妄之六二曰不耕穫不菑畬所以發無妄之義也伊川謂不首造其事因其事之當然夫不耕而得穫不菑而得畬天下未嘗有此道理事不造其首而終求其成皆是妄也何以謂之無妄
  吾子可謂以辭害意矣不首造者謂作事之始不可萌計較課功意乃明道不計功之說也
  噬嗑一卦以九三爻隔其上下不其噬然此爻之吉反勝於諸爻何也
  易者易也不可死㸔卦自是卦爻自是爻不可死看此類甚多
  旣濟卦時旣濟矣何說亨小初吉謂柔得中指六二而言何如
  旣濟之尾乃未濟之首有儆戒無虞之意故只可言小亨有初無終而以柔居中者可以當之
  資生資始
  資始於父資生於母所謂父天而母地也
  夫乾其静也專其動也直夫坤其静也翕其動也闢專直翕闢如何
  此當以卦畫論卦畫始生惟乾之一竒未有他物此其體也其專也已而纔動則直遂而生生不已卦畫旣生乾之諸卦以次呈露獨坤居後包在乾諸卦之裏而猶未露此其體也其翕也至其動也則坤之諸卦始從乾諸卦裏開闢出來遂分了乾之一半
  元亨利貞程子以元為物之始亨為物之長文言曰元者善之長恐亨不可以言長
  此乃春生夏長之長非首善之長
  修辭立其誠若如是只是修飾言辭却是做僞立誠自修辭中來如何
  修辭謂字字必有體當一字不茍下遣辭出語所以如是之不茍者乃欲立自家之誠體當吾心之實理非是要人稱說好也要人稱說好是巧飾之辭是為自欺與此正相反要知此只是存誠之誠非是便說至誠屯卦獨六二六四上六說乗馬班如未曉其義若初九與九五陽爻固不必疑三亦隂爻也義何為而異豈三居震極有動而躁進之義二四與上皆以隂居隂位故難進以亨屯耶所有班如之象
  當屯之時陽剛可濟屯若隂柔則不能上進以故皆有乗馬班如之象乃處屯之道故皆無悔吝若三旣是隂柔不中不正又無正應處震體而居上有躁進之心故其象必陷於林中安得班如耶 此卦六三爻最不好需卦六四出自宂上六入於宂所以為出入者何如
  二爻皆陷於險故有宂象四始雖䧟而終出宂者以柔順得正當需之時不好競進故雖需而不得其地而可拯以出不為害也上當出險而知入宂者以為當需之極暗弱不能少待故反入於宂然亦好進之禍乃是為諸陽所逼非意之來故復有不速客之象雖入於宂而未害也大抵需以不進為得好進為㐫
  比之六三比之匪人謂所比非人為可傷也而否卦則曰否之匪人
  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則國非其國矣謂之匪人言不成人道也或疑三字衍文自比卦誤來蓋彖傳不正解故也此卦傅匪字為文
  比之九五凢言正中者其處正得中也比與隨是也言中正者得中與正也訟與需是也
  比隨二五皆處正而得中訟需二得中而不正五得中而且正故伊川發此
  繼善成性繼與成字如何
  凢物之生先有理而後有氣善當作理看此性謂氣質之性道即太極也太極才動首先撒出者便是理故以繼善言隨太極之後次漸成就者即為性成則有形質矣孟子說性善是第一義從他繼之者諸子說不善是第二義從他成之者
  數徃者順知來者逆今按圖而考自震而乾自巽而坤猶四時循環而分逆順何也
  卦圖始生只如横圖自乾一至坤八六十四卦皆用一倍法兩兩生去雖未生出數可逆知故曰易逆數也若交一轉過而交為圓圖却從中間數去不從乾一數而從震四數自震至乾皆是得其已生之卦卦本從乾生至震今却從震数至乾是数徃也旣交乾後自巽至坤這一半是元生次序仍是未生之卦故言知來者逆謂正合圖本生法可逆數而知也先生嘗日易有十義看卦象卦徳卦位卦時卦義卦變看爻比應承乗
  乾用九坤用六
  老陽數在九老隂數在六少陽數在七少隂數在八八卦本生於四象六七八九之數皆具但老者能變少者不能變故易用老而不用少主於變也六十四卦皆然以乾坤純隂純陽故以此發之
  履卦辭有履虎尾之象蓋指六三為履主而指九四為虎尾觀六三之爻可見至九四爻則又有履虎尾九四乾下固尾五乃乾中亦為虎尾可乎切謂尾固有躡而進之之義亦有正履之義恐亦是四為虎尾特所履有二義耳
  卦辭之虎尾主九四言其正體也爻辭之虎尾主九五言其變體也九四旣為虎尾豈可自言履使正履之言於九五可也伊川履分兩義多疑惑人晦翁所以一般看但卦為正體爻多變體所以為易不可執
  伊川謂艮之道當艮其背所見在前而背乃背之止於所不可見而無欲以亂其心是毋乃有近於絶外誘乎夫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見可欲則此心如何愚意艮其背不獲其身是不迎物於將來所謂静亦定也
  竊詳伊川止於所不見之地止謂未與物接之初内欲不萌雖有耳目口鼻而有不見其身忘我之說非是欲絶外誘使之不見但其語有類老子不見可欲之說本義所以定背為止謂一身之間惟背常止而不動艮其背非謂止於所不見乃止於所止而止也行其庭不見其人則行而止也來說静亦定動亦定者得之
  無妄之六二曰不耕穫不菑畬無所覬於終則無所營於始爻之義也然事有當為不可無覬端之人以不望穫而不耕以不望畬而不菑則是反有以廢天下之事毋乃不可
  伊川大意只謂不為穫而耕不為畬而菑凢有所為而為者皆計利之私心即妄也但經文中不如此下語故易傳中頗費言語始謂不耕而穫不菑而畬謂不首造其事則似以耕菑為私意中謂耕則必有穫菑則必有畬非心造意作則以耕獲菑畬皆非私意終謂旣耕則必有穫既菑則必成畬非必以穫畬之富而為則又似穫畬為私意三說不免自相牴牾所以本義但據經文直說謂無耕穫菑畬之私心蓋農夫治田都無計利之私心當無妄之時皆不可有此意想如農夫之耕穫則於經文甚直無繚繞之礙
  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
  上二畫為隂陽中二畫為仁義下二畫為剛柔其變動不居之體乃是太極之理
  晦翁嘗說知崇禮卑効天法地以為此之取類以清濁而言不知以清濁而言知禮如何
  知以虚明為用屬陽屬天皆言其輕清也禮以形氣為質屬隂屬地言其重濁也
  脩辭立其誠是脩辭了又著立誠還是脩辭立其誠
  一事茍則事事皆茍先聖說此話非是脩飾言辭要人說好只要欲體當自家之誠意辭語纔不精擇即心裏潦草可知
  坤之上六龍戰於野坤隂物也疑不得稱龍豈非隂盛則化為陽也古者人臣之盛各有敵其君者如王與馬共天下其是類歟
  來說得之
  大壯卦多說羊羊是兊之屬不知如何看說卦兊為羊之說如何
  兊為羊古人取象義不可知但其卦一隂在上類羊角然睽之初九云喪馬勿逐自復陽性上進有馬之象因何而喪後來因何勿逐自復
  陽欲上進而無應與欲進不可是喪馬也然當睽之時雖無正應而同舟遇風則二陽必同而相應是勿逐而自復也
  諸卦有孚之義皆主卦體中實中虚而言比之初六隂爻在下何以曰有孚盈缶
  此爻最難消詳當反轉看有缶之象焉四隂在上有中虚之象初反居上無𦈢口有盈滿之象
  大過何以取喻於棟
  二隂夾四陽在中中隆起而兩頭垂有屋之象其中二陽有棟之象
  水在木上何以謂之井
  謂木入水而上水汲水於井之象 如釣桶之類天下有山何以為遯
  天上行而山下止有違去不相親近之意
  雷電何以謂之噬嗑
  電之閃鑠有人口開闔之象
  否之六二包承小人吉伊川謂承順乎上求濟其否為身之利小人之吉楊龜山則以夫子之見南子為聖人包承小人何也
  此爻只合作小人看當否之時居中用事乃卦之主但其質柔順而居中正乃小人之忠厚善承君子者故在小人分上不害為吉大人如是則可羞矣
  乾文言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敢問其㫖
  始言元亨情言利性言貞此猶以四時言四徳言旣有春為萬物之始則至夏必亨通條達秋則成熟而致利天地萬物之情見矣冬則歸根復命貞固歛藏則天地萬物之性正也旣有貞固之性遇春則發生矣
  賁之彖論人文則曰文明以止論天文而不言其所謂文王弼註曰剛柔交錯而成文不知其所謂剛柔者抑上文所謂剛柔耶愚意上文之所謂剛柔者以上下二體而言恐非所謂天之文也
  此作缺文看亦得只就上文認亦得柔來文剛剛上文柔剛柔相錯只此便是自然之天文剛柔交錯即日月代明非天文而何
  成之者性與天命之性同乎否乎
  成之者以氣質言也命之者以氣禀言也大畧相近無咎者善補過之辭也乾聖人之事九三九四皆以無咎言之豈聖人庸有過之可補乎
  爻義有不足處有當垂戒處故各係以無咎之辭豈拘聖人與凢人易之為易謂變易不拘聖人即作聖人用凢人即作凢人用若乾卦只㫁作聖人則六十四卦只㫁作六十四人却是死了何名為易
  知崇天也形而上也通晝夜而知崇矣知及之而不以禮性之非己有也故知禮成性而道義出如天地位而易行其義何如
  易言知崇即中庸尊徳性致廣大極高明底事易言禮卑即中庸道問學盡精㣲道中庸底事知雖崇而禮則卑方不流於清虚而有執守依慿之實地
  知崇天也形而上也止非已有也故知禮成性而道義出如天地位而易行何如
  智欲高明故崇如天禮欲執守故卑如地若一向務高明而不事著實則窮賾索幽有釋老𤣥虚之病須是約之以禮二者相合成性則道義之出無窮猶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也若有知而無禮是有天而無地易何自而行哉
  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處如何
  語學明理之後方能擴充以盡其性到盡性田地方是了當為人之理方於本來賦予自家底無少虧欠乃聖人極至之事毫髪無遺憾必如是而後與天無間故曰以至於命蓋到此地位自已便做天命了更不須别說知命立命
  能説諸心能研諸慮晦菴先生解云說諸心者心内理㑹乾之事也研諸慮者理内慮審坤之事也未說乾坤之義如何
  乾陽明之用故見理快坤柔順之體故見理遲此章專說乾坤兩句分配當然







  木鍾集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五
  宋 陳埴 撰
  
  堯舜之聖至於來鳯皇舞百獸而乃有百姓不親等語
  堯舜之世豈無小人但君子多而小人少耳自古觀否泰只如此幾曽盡無小人
  舜能使瞽瞍之不格姦而不能化商均之不肖何哉
  不格姦亦謂能感動其慈愛之心至於和豫使父子如初耳非謂能移其氣性使作聖賢
  書曰成湯旣没太甲元年孟子曰湯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先儒謂太丁未立而卒外丙方年二嵗仲壬方年四嵗㓜主不可立則不得不以太甲繼湯及攷史記乃以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則是湯崩之年更七年而太甲始立與經文何不相合
  二說互有矛盾集註已備言之止云未詳孰是竊意從書序之說於孟子史記有礙其勢不得不轉年為嵗享年之數稱年序齒之數稱歳程先生從序故轉二年四年之年為歳從孟子史記則書序失實第居憂三年又不知為誰憂耶所以未詳孰是其中又一說切詳孟子所以言外丙二年仲壬四年者乃是謂伊尹曽相此二君來不然舉此二君何為果如此說即居憂為仲壬也伊尹放太甲周公攝政事亦相類當時不疑伊尹而疑周公豈世變然耶
  伊尹以義正君其義光明人人信得及周公以恩睦親其心忠愛𢢽惻間隙易開兼伊尹聖之任視世間一切難事一擔擔了不管人言周公思兼三王百事周宻詳細須盡物情所以人或不敢言或敢言要之伊尹如秋冬肅殺周公則太和元氣人之疑不疑聖賢所不計成王得吉卜而營洛何為終居鎬京逮平王東遷周室自此衰微然則周公隂陽龜卜吉㐫之說殆誣也歟
  周公卜洛乃是營行宫鎬京與洛陽雖為兩地不出王畿千里先史謂鎬京八百里洛陽六百里通成方千里周禮經制備宻文勝前世皆此類若興王之數營洛之初已自有說正不以形勢為固
  周禮司刑掌法以二千五百之屬均其數於五刑至穆王之用刑乃有五刑之屬三千何也
  法制隨時刋定常自踈而之宻一似淳熈申明便與乾道申明不同此却不是死執物
  堯典仲春仲夏仲秋仲冬與月令四仲昏旦中星不同何故
  謂之中星者當南方之正直午位之中者也然星隨天西轉無刻不有中星但其法以初昏為候故堯典之所指即謂昏中也其以星鳥言者是以四象言也其以星火言者是以二十八宿言也要皆不出於二十八宿四分之則為四象十二分則為十二辰耳然堯典但提其大綱若厯家則轉加宻矣故月令析為十二三統析為二十四氣且兼旦中而言則愈析愈宻固不厭析也蓋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四分其度而得一謂零㪚数也其一晝夜左旋一周天而又竒一度置周不數而獨數其竒故謂星日行一度若甲日某星初度中即乙日某星二度中日有三百六十六即中星亦有三百六十六必星官以玉衡窺之毫釐不差斯可以定節氣而成四時若三統分二十四氣在厯家且爾况月令堯典乎古今𠩵法不同大抵較踈宻耳
  四㐫之惡堯不誅之而舜誅之何也謂四㐫在堯時惡未著如驩兠薦共工一事肆其欺罔罪安所逃然堯不誅之何耶
  驩兠因問而舉未是欺罔但堯自照破羣情耳所以照破而復容之者猶明鑑在此雖妍醜洞照亦須待物來方可不曽持鑑索照蓋索物而照之即非廓然之公物來順應矣 又曰所謂取之而燕民恱則取之舜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恱則勿取堯是也
  古者道徳同風俗一雖蠻貊猶且向化如何却有不率化之蠻夷居於中國如魯之徐戎
  中土凢山谷愈險之地即有小戎種落居之猶今之蠻徭然蓋古以封建治天下疆理其大界其土地之未開闢者處處有之其後種落漸繁不安巢宂則木㧞道通漸芟夷之矣
  書序堯曰聦明繼之曰欽明
  聦明以天徳言欽明以人徳言雖是堯舜性之亦不廢兢業寅畏聖人大徳敦化小徳川流
  舜七旬有苖格高宗三年始克鬼方文王伐崇因壘而降宣王伐玁狁至興六月之師
  舜文戰徳高宣戰義
  后䕫典樂四語與臯陶九徳㫖意如何
  胄子之性未免或偏聖人因其性而教之所以矯其偏而歸之中若臯陶所言九徳乃其徳之已成寛而又栗柔而又立者然也然上面四徳已包下面九徳而九徳之目又推廣上面四徳言之耳
  大禹誓師不及誅賞而啓之誓師巳有用命不用命之賞罰
  誥誓不及五帝盟詛不及三王交質不及五覇夏書渾渾商書灝灝周書噩噩皆世變使然
  天子有征無戰啓與有扈乃戰於甘之野至羲和湎滛又在有扈之後乃曰𦙍徃征之
  有扈之不臣如驕子之失於慈母蓋孕育唐虞大化中真嬰兒視啓故至於言戰羲和之罪如脫慈母而畏嚴師蓋今日之仲康非復前日太康之比故以征言用兵難易故措辭不同
  羣飲可赦也成王曰予其殺夫羣飲而至於死雖秦皇漢武無是法也而成王有是言豈三代容有是法
  酒誥之書為殷民作是酒池肉林遺惡猶在所謂亂國用重典也
  東坡說此甚詳
  禹征苖而班師與東征之役如何
  唐虞之道直以大故以揖遜終焉處處是揖遜意商周之道直以簡所以弔伐興焉處處是弔伐意帝國戰徳王國戰義亦是此意
  堯聞舜聦明而猶歴試之何邪
  為天下得人當使天下盡知之蓋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當以天下之心為心
  以禹貢九州之次攷禹治水次第豈其道里之使然耶要必有說
  冀為帝都自帝都而左旋北而東東而南南而西西而北
  此紀事之法非施功次第
  禹貢旣分天下為九州又分為五服莫是分州為貢賦設建服為諸侯朝見設
  古以封建治天下分州以為經分服以為緯每州為二百一十國有方伯連帥以統之此其經也至其朝也則不論州而論服若各隨道里逺近為䟽數之限因四方而分四時此其緯也經緯之分錯所以相持而法難壞穆王作贖刑有罪皆得贖罪毋乃富者之幸邪
  五刑之疑降為五罰五罰之疑方為贖法非謂有罪可贖
  商之代夏去唐虞未逺而湯之得民不聞有誥諭之勤至周之代商自后稷公劉至於文武成王之世商民未愜周化尚勤諸書之訓而世變風移僅見於三紀之後其遺風猶未殄何耶
  三代子孫惟商多賢君故其徳意在人乆而未忘雖王澤旣斬之後猶有一線之微在也
  禹貢賦法如何
  九等賦法不是槩以此取民只是將諸州所管之賦比較其高下如此猶今日某路管幾賦一般若是各以一等取民則一州之廣其田豈無肥瘠如何一律輸賦便有不均之患
  東萊曰方伯專征只是四夷入邊臣子篡殺不容待報其他如九伐之法司馬所職非諸侯所專也昔文王為殷西伯而伐黎還是待報否
  竊意湯征葛文王征黎皆弔伐之始事不待有王命文王煞用兵伐諸侯但不用於紂耳是時天下濁亂不復有王命采薇詩序以天子之命命將帥此臆度之辭不足慿也
  羲和以湎滛廢職何至移以六師
  但看史臣序事首以酒荒于邑之語其事已明至𦙍侯始說其罪則曰沉亂于酒畔官離次遐棄厥司荒于厥邑只此四語則羲和罪狀明白可見蓋羲和世掌天文職在王朝一旦擅棄官守逺歸私邑沈湎潰亂雖日食而罔聞知此必朝㑹不至召命不行非勤六師則無以正其罪若止在朝列而滛酒廢職一有司行法耳惟其畔官離次淫荒于厥邑有若負固不服之諸侯加以天變不知揆諸政典自有必殺無赦之罪所以致勤六師也殱厥渠魁脅從罔治此乃誓師戒殺常語
  土地廣輪只有許多虞夏之世宇内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曁聲教訖于四海舜嘗至蒼梧禹亦至㑹稽見得當時禹迹徧天下大約已盡入職方矣周公雖曰斥大土宇亦不過開闢邠岐以西何故夏五服以五千里周九服起自洛陽土中想夏制起自河内未知然否
  閩廣號百粤之地至秦始皇方開闢為郡虞夏之迹决不至此禹跡曾至㑹稽猶可言也若蒼梧以為舜所葬此必無之理舜旣禪位於禹何縁復自廵狩至于南蠻之地且葬于此後人以書有陟方乃死一語而傅㑹之不知陟方即升遐上仙之異名耳
  夏五服周六服周官九服見於經者如此漸開漸廣更復何說觀禹貢說朔南曁聲教一句可見止及其所可及耳然聲教則無逺不被雖蠻貊之邦行矣故云訖于四海














  木鍾集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六
  宋 陳埴 撰
  
  詩之比興賦
  大率興詩如關雎之詩是盖二句托物二句言事辭實相對立而意不比是之謂興比詩不言事只取物之親切者詠之如螽斯之詩是賦詩或直言事或感物意非比興者是如卷耳之詩晦翁所觧者也然比詩亦有言物而復言事者又不可以例觀也大約賦詩有兼比者興詩亦有兼比者如麟趾之詩前二句是興後一句于嗟麟兮之類乃是比他可類推若是後去詩有十二句上下成一章者只看起初辭意以别三體 詩𫝊之例凡説興而比者謂上文是興體下文是比體若南有喬木之類是他一章中自分比興非謂比中含興興中含比若興中含比者乃興而有比義如關雎鵲巢之類雖則含比只可㫁以興比中含興者乃比而不實如白華之類半比半興悉㫁之比則前後有此例者更觀玩凱風前兩章皆以凱風自南起詞詩𫝊以首章為比而又以次章為興不知一物六義詩中曽有此體否
  三虚一實非興体兩語虚起兩句實應此興體也古人毛馬而用之故詩曰乗乗黄乗乗鴇然秦風之騏騮是中騧𮪜是驂則驂馬服馬一乗四色豈秦獨異於中國耶
  朝祭之車謂之毛馬馬則齊其色戎獵之車謂之物馬馬則齊其足與力戎馬齊其力田馬齊其足
  止齋謂檜亡為東周之始曹亡為春秋之終乃以為聖人係曹檜之詩於國風之末即其思周道思治之語為傷無王無伯之驗愚謂周之東遷豈専關於一檜之亡而春秋之終豈專係於一曹之亡止齋之言是歟非歟
  詩序出於漢儒不可凴㩀春秋傷無伯之説亦是説者之談聖人作春秋决不解主張伯道以詩序證春秋自是船上繫帆但止齋之言意謂當無王無伯之時唯小國㓕亡最先故小國思患最切是以聖人繫詩作春秋每於小國觀世變非謂由此二國致禍也
  説詩
  比類多説物不見説事上兩句意未盡發下兩句正所謂一倡三嘆一人獨唱而三人備和之如麟之趾之類生民詩履帝武敏歆或以為帝嚳之行或以為蹈巨人之跡
  巨人跡㩀詩辭直是有如此天地間事有非耳目所常見聞者甚多不可信耳目而小天地
  關雎王化之基遷史乃謂周道衰詩人本之祍席而關雎作鹿鳴小雅之盛遷史亦謂仁義陵遲鹿鳴刺焉何謂也
  四始之詩不應以亂世之作冠於風雅之首今但玩其詩刺體邪美體邪古今説者皆説詩之辭不足凴㩀惟有詩文可㩀從甲説則詩文為近從乙説則詩文為逺從甲可也 此説詩之法亦㫁按之法













  木鍾集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七
  宋 陳埴 撰
  周禮
  周禮鄭注云凡府史皆官長所自辟除胥徒民所給徭役者不知幾時代邪又不知俸禄何取給耶
  府史即庶人之在官者有代耕之禄既自辟除即無限年任事則存留否則黜去然古人府史多世守此無明據意如此耳胥徒即民之給徭役者鄉大夫自辟均人豐年公旬用二日無年旬用一日古注改旬為均非也繇役則無禄
  宫伯云若邦有大事作宫衆則令之竊意此特宫中儆備耳注以為或選當行周制爪士王不出尚不行况士庶子之宿衛王宫者㢤然國子亦自有從戎事者彼盖諸子所掌非宫伯所掌未知如何
  諸子職云若國有兵甲之事則帥國子而致諸子唯所用之正謂此也大事謂兵甲之事作謂調發起太子無境外之事止謂居守耳國子在學則𨽻於大司樂在宫則𨽻於宫伯在兵則𨽻於諸子
  成周鄉大夫皆世禄獨上中下士以大比之賢能處之官職有限仕進無窮如何安頓
  王朝公卿大夫元士雖不多員數六郷之遂有多少官人吏除其長外率是下士中士為之多至二萬人古者郷舉里選不患無缺只患無人耳所謂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正謂入郷遂中仕為比閭之長是時决無待缺耳
  天子曰萬乗諸侯曰千乗天子曰六軍大國不過三軍此定制也然攷司徒卒伍之制而約之司馬法不能無疑司馬法曰兵車一乗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則是一乗者七十五人之所容也約而計之則三兩之數也四乗則三卒之數也百乗則三師之所合也五百乗則三軍之所合也積至於千乗則六軍聚焉是六軍之數適足以容千乗以天子之六軍言之則不足於萬乗以諸侯之千乗言之則不應有六軍
  卒伍法與丘甸法異卒伍家出一人自五人之伍積而至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即比閭族黨州郷之民也六鄉實有此家數即六軍實有此兵籍若夫丘甸之法合五百十二家六十四井之家共出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是謂一乗乃七家出一人是六郷之家悉可以為卒而不盡調以為兵兵籍雖具於六軍而調發止從丘乗法
  一是兵籍全數 一是調發抽數不可合看
  大司徒既掌邦教典樂又掌教何耶
  司徒掌邦教所以教天下之萬民周禮有十二教之施是也典樂成均之法所以教王朝之子弟周禮所謂中和祇庸孝友興道諷誦言語是也其在司徒者則謂之郷學在典樂者則謂之國學
  周官師氏掌内朝司士掌治朝朝士掌外朝三官分𨽻三卿分掌三朝其制明矣而文王世子記外朝之政則曰司士為之何不同也
  太僕掌内朝司士掌治朝朝士掌外朝師氏近臣掌伺察王之動静而以媺事告誥人主此項官屬最切君徳非掌朝儀也自太僕所掌燕朝為内朝即司士所掌治朝為外朝文王世子所言是也自朝士所掌治朝為外朝即司士所掌治朝又為内朝玉藻所言以日視朝于内朝是也
  王之卿六命公侯之卿三命子男之卿再命其命掌於典命則天子之命也及攷王制則次國一卿命於其君小國二卿命於其君意者夏商之制然歟
  此當以王制兼攷典命但言其命數不言合命幾人周制侯國之臣以達於天子為寵故惟大國之卿得皆命於天子以次各有隆殺如齊本侯爵惟髙國二卿得命于天子管仲雖秉權不過齊卿且不敢當天子命卿之禮曰有天子之二守國髙在位晉使鞏伯獻捷于周周人以禮讓之曰不使命卿鎮撫王家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于王室則雖齊晉之卿皆不得命于天子信王制所言為周制
  大司徒曰制天下之地征又曰以令地貢地貢即九貢之所貢明矣若地征豈即太宰九賦之所征乎
  地征總言貢賦下云以作民職即九職是以令地貢即九貢是以歛財賦即九賦是九貢為邦國之貢自是分明但九職九賦先儒分作兩項賦税竊疑不然按經但言以九職任萬民此又言以作民職即不言是賦稅若九賦即曰以歛財賄此又曰以歛財賦則所謂財賦者止九賦耳盖九職乃其窠名財賦所從出者九賦乃將九職之所入畫項填管以待九式之用其賦之之法則如載師所言或十一或十二或二十而一或二十而五如此攷論則脉絡貫串矣
  泉府凡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盖民用不足上之人不與則無以濟其用與之不取息則無以禆有司出入之耗費但周禮所載入息之數先儒謂貸萬錢者朞出息五百意者不過二十而取一耳鄭司農謂從官借本賈而以其所賈之國貸物為息窃謂周家使民各以其所服國事貢物為息農以粟工以器不取民以所無也茍如司農貸民本賈之説則是上下相率交征利之意王林解謂泉府所言國之財用凡以賖貸之息供之窃謂市㕓之征布本以供王膳服周家却掌之泉府不妨以此項財與民間通融其所謂國之財用盖自取具於市㕓之征布耳豈仰給於息錢乎惟其昧先王之意是以王莽舉是制行於漢王荆公舉是制行於本朝反為天下禍未審周官之法意如何
  以國服為之息國服字他無證二鄭以意説之大鄭謂以物為息隨其國之所貨其論甚通恕而無多寡之凖後人無可依據小鄭謂以錢為息隨其國之服事而定其凖即載師國宅無征園㕓二十而一以下等級之數如此則多寡方有凖耳誠如小鄭所言則周之貸民有息者有二十而一者有什一者有二十而三者最重者不過十之二青苖取息二分是以周法至重者為凖又周法以朞而計青苖則春秋兩度歛散却成四分取息又周法止是貸民不足其予之也必有司辨之不敢輕予恐其有非理之用青苖則家賦户歛招誘之不來則抑配繼之然則貸民之與聚歛其意霄壤矣韓魏公辨此最詳
  來問錯認大鄭意王氏曲説不在論
  井田以九起數匠人則言九夫為井而遂人乃云十夫有溝不知如何推筭
  溝洫之法以十起數井田之法以九起數郷遂用貢法十夫有溝遂人是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匠人是也先儒之説如此與孟子合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
  近世諸儒皆欲混而同之殊不可曉
  井田溝洫之法
  按遂人云百夫有洫十夫有溝溝即不見得包溝洫在内若是在内當云百夫十夫之間矣匠人溝洫却在内故皆以間言方十里者以開方法計之為九百夫方百里者以開方法計之為九萬夫凡看經當以正經大字謹謹附旁若恣意曲説何有了期遂人匠人兩處溝洫分明各是一法一以十起數一以九起數既有一夫地為梗積而上之這許多地何以附着無縁消化渾合得他諸儒才見鄭氏説便謂注䟽迂儒不知其説本之孟子孟子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晦翁總其説謂郷遂用貢法十夫有溝都鄙是助法八家同井其言簡而盡矣但不知其必分二法者何故竊意郷遂之地在近郊逺郊之間六軍之所從出必是平原廣野可畫為萬夫之田有溝有洫又有途路方員可以如圖盖萬夫之地所占不多以井田一同法約之止有九分之一故經以徑法攤筭逐一見其子數若都鄙之地謂之甸稍縣都乃公卿大夫之采地包山林陵麓在内難用溝洫法整齊分畫故逐處畫為井田雖有溝洫不能如圖故但言在其間其地綿亘一同之地為萬夫者九故經以方法總筭但止言其母數
  以子數折之一同計九萬夫 盖溝洫之法成於萬夫井田之法成於一同相去不啻倍蓰不知後儒何故必欲合之茍謂周公制法不應三般兩様此誠淺學紙上陳言古人制國四方八面多少法度豈一箇井田字了得他只如井田既有溝洫法又有比伍法又有丘甸法丘甸則以四起數比伍則以五起數縱横羅絡參錯夾持如犬牙相制所以其法可以支乆縱壊得一處更有他處在不似後世籠統壊時一齊便壊倒時一齊便倒恐古人意思如此更講明之
  成周雖有井田法又有比伍丘甸法今人槩曰井田何耶
  郷遂之法溝洫以授田貢以制賦比伍以調兵攷之遂人云夫間有遂遂上有徑至萬夫有川川上有路此溝洫之法也而以什一貢法制賦至調兵之法攷之小司徒云五人為伍至五師為軍又云凡起徒役毋過家一人則是一家出一夫一郷出一軍此比伍之法也都鄙之法井田以授田助以制賦丘乗以調兵攷之小司徒云九夫為井至四縣為都此井田之法也而以九一助法制邦賦至調兵之法攷之司馬法云甸方八里實六十四井出兵車一乗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馬四匹牛十二頭此丘乗之法也溝洫長連畫去井田方方積去溝洫以十起數井田以九起數丘乗以田數起兵比伍以家數起兵大約丘乗法是七家出一人比伍法是一家出一人只縁都鄙兵有征戍事故用民少郷遂兵止衛王畿不調發故用民多要之郷遂雖重而實輕都鄙雖輕而實重近世諸儒乃欲合溝洫井田為一法殊不知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孟子已分作兩去何可合得
  成周郷學國學之異
  古者公卿貴賤之分明而不相亂士庶之途異而不相雜國學則専以教公卿大夫之子弟而國之小學則在王宫之左太學在郊郷學則専以教萬民之子弟而郷之小學則家有塾黨有庠大學則遂有序國學則掌於大司樂而大胥小胥皆其属教法則有樂語樂徳樂舞之凡郷學則掌於郷大夫而州長黨正族師皆其属教法則有六徳六行六藝之目國學之選用則大胥小胥先簡不率教者以告于大樂正樂正乃論其秀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則論於王朝者即為王朝之官所謂適士是也郷學之選用則族師月讀法黨正季讀法州長嵗讀法而進退之郷大夫簡不率教者以告于司徒而後司徒興其賢者能者以禮賔之而獻其書于王曰選士鄉大夫曰此謂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則興于郷者往往即為郷遂之吏如比長閭胥之中士下士是也自始學以至于入仕聖人之所以别異於郷學國學者甚嚴矣雖然教法均欲其成才耳成才均欲其用耳國子之成才既使之進于王朝之顯仕矣而郷民之秀傑者其可終抑之以為郷之小吏乎盖三代世臣之法先貴而後賤先親而後踈國之子弟吾固不可使之出而與鄉民伍而郷民之不願仕于郷者聖人又有選用仕進之法一與國子等内不失之輕國子外不失之棄郷民成周學校之善豈不於斯可見
  周官六郷之吏舉一郷言之比長計二千五百人閭胥計五百人合六鄉言之比長下士共一萬五千人閭胥中士共三千人不知周官三百六十如何有許多中士下士
  成周之官有二有王朝之官有郷遂之吏王朝之官其職有三百六十其官有三百八十四人據周禮公卿大夫加一倍法郷遂之吏只比長下士共萬五千人閭胥中士共三千人而六遂之吏不與焉非必升於王朝論於司馬而後官之也何以言之王朝官出於國學六郷之吏出於郷學國學以教公卿大夫士之子弟其學官之長則為大司樂其屬則大胥小胥簡其不帥教則告于大樂正大樂正論其秀者以告于王而官之司馬曰進士郷學以教萬民之子弟其學官之長則為郷大夫其屬則州長黨正之類亦必簡其不率教以告于大司徒而後司徒賔興其賢者能者獻于王曰選士故自國學出者皆仕于王朝之官所謂適士元士也其禄視附庸之國若夫自郷學出者官為六郷之吏即周官所謂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是也所謂出長是因其徳行可以為長則使自五家之比出而為二十五家之長是為閭胥以長其民入治者是因其才能可以治事則使還入五家之内是為比長以治其事閭胥比長其位皆係庻士其禄與庻人在官者同止足代耕其禮之優僅免郷之徭役而猶未免司徒之征由此觀之則王朝之士為命士六郷之中士下士乃不命之士典命有不命之士盖其教養論選仕進之法本自不同故也雖然六郷之賢能豈終不得仕進於王朝邪方其升於王朝之時若不願仕於六郷則自司徒而徑升於國學曰俊士按王制然後論選仕進之法一與國子弟等是則六郷之民進可官於王朝退可官於郷遂未成者猶得養之於學無成者不失為受田之民成周之時郷遂之民所以多髦士者其道盖出諸此
  天官冡宰與王論道官也雖酒漿財用㑹計等事皆領於天官之屬莫是又使冡宰兼有司之事否
  冡宰專一節制人主若財計若酒漿之類雖各有司存但有司不可與人主較可否冡宰上行三公事凡有司所不可較者冡宰可談笑而道之乃是格君心之大者不待事已出而有司紛争之聞止齋説
  士田在近郊近郊只五十里一官自有八十來士如何將五十里郊了得許多士禄又不知自士以上田永為己業罷任則或歸之官
  士不受田所謂士田者以此田之入供士之禄也下士視上農謂之代耕之禄即不受田可知王制除封國外其餘以禄士即士田也所謂近郊五十里者謂去王城五十里外四面皆近郊六郷在其中不知幾田幾里
  周官設女巫氏女巫非宫中所冝置也漢文尚除其制孰謂周公為之乎
  女曰巫男曰覡古人既有禱禳之事與其旋求於外不若預設於内既屬之於王官又統之以冡宰即與後世妖巫異也
  古者用民三日周禮均人豐年則公旬用三日中年公旬用二日無年則公旬用一日與王制不同意者歳不過三日恐是力征非服戎之事君服戎之事則不止三日未知是否
  三日法之常視豐凶者行法之權只三日力役之征聖人猶愛惜民力如此兵事以一歳為更不在此限成周取民之制不過什一然攷之當時豈但什一或二十而一或二十而五或無過什二何若是之不同耶説者謂周人重務本而抑末利故若是之不同使果重本而抑末則止可以言漆林之征其餘又不可以例論
  什一之法止行於井田溝洫鄉遂謂十夫有溝乃十而賦一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乃十而賦一其他如㕓里之賦宅田土田賈田之賦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之賦與夫甸稍縣都又見於載師所言差等不同者疑皆不在井田溝洫之數只攷載師自見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王制之言為然而孟子言班爵禄亦然至周禮大司徒言公五百里侯四百里至子男皆悉倍於王制孟子之所論説者謂周禮併附庸而言使併附庸而言然王制論諸侯之附庸亦不與分地之數姑以公地觀之未有公地居其一而附庸乃居其四也
  周禮與孟子實不同孟子是商制王制亦是商制周禮乃成周制成周制作百度皆别封國増廣無可疑者今惡其異而必曲説以合之縱饒如何巧説終無可合之理
  周官刑罰慶賞相及相共頗類商鞅相收相連之法説者以為有關雎麟趾之意而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是固然然後世不能皆文武周公則此等刑法多是流入一切中來不知周公立法之初亦嘗慮及此否
  比伍法當與井地溝洫相持其授田時或八家而同井或十夫而同溝已自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是相保相愛相友相共之意已自見於授田之時矣可以比伍而無法乎今既無井田溝洫只有保伍法孤單在此所以少恩也
  出使長之入使治之
  出五家之比而為二十五家之長或出二十五家之閭而為百家之長是之謂出長本五家之中居仍舊入作五家之官本二十五家之中居仍舊入作二十五家之官是之謂入治此是鄉學出身即使就鄉學中作吏此郷舉里選之法也
  大宗伯之職春祠夏禴秋甞冬烝此四時之祭也而釋獻饋食四時祭中皆有之鄭氏别此為祫為禘不知其説何據
  宗廟之祭除四時祭外大祭只有祫與禘周禮既冠釋獻饋食于四時祭之上即為祫禘可知鄭氏亦以文勢推之本無可證
  周制郷三老即三公則六卿之大夫即六官之卿分攝之耳然春秋世婦每宫卿二人六宫則十二卿也此豈六官之卿分攝邪
  每宫卿二人疑是卿領二宫周禮官制用倍法卿只是六人掌六典者此六卿也此是以一卿兼領諸司所謂官聮者是非攝也程傳謂每宫卿十二人即三夫人九嬪共十二人
  鹽人掌鹽之政令然三代無㩁鹽法不知當時如何措置
  天官酒漿醯醢之類皆主王之膳羞聖人以道制欲凡男女飲食之奉使冡宰節制行於其中乃格心之大者非可以後之政令言
  周家朝聘制度大約諸侯親見於王有六禮朝覲宗遇㑹同是也諸侯使其臣見於王有二禮聘覜是也王朝臣下交諸侯有四禮間問歸賑賀慶致禬是也槩見於經者如此但小行人曰存覜省聘問臣之禮也不知諸侯使其臣如王所有此五禮即聘覜之禮明矣鄭行人注謂間問即存省之屬則存省問三禮未辨其何所據
  諸侯自身行禮者有六朝覲宗遇㑹同使其臣行禮者有五存覜省聘問五禮中或言聘恐其總耳故大宗伯復云時聘曰問殷覜曰視則問視者疑即存省問之總名也王之撫諸侯亦有存覜省之禮盖上下不嫌同名耳
  大司徒不易之地家百畞一易之地家二百畝再易之地家三百畝至遂人則曰上地田百畝萊五十畝中地田百畝萊百畞下地田百畞萊二百畝大司徒何以言易遂人何以言萊
  易之與萊世儒多言地力薄者休一歳為萊至明年而易種是為中地一易其甚薄者休二歳為萊至後年而易種是為下地再易是固然矣但盡使休百畝二百畝之田而為草萊之地則萊者地力益薄而其後施功愈難今人耕地則無收一年古人所謂易與萊不如是其拙也按漢趙過為代田代即古法之所謂易也其法一畝分而為三甽廣尺深尺古言濬畎澮距川即種苗之水地也而播種於三甽中歳代處故曰代田代處謂畝濶六尺三尺為甽則三尺為隴甽與隴相間若今種薑一法然今年此為甽而彼為隴明年此為隴而彼為甽每歳更易其甽以播種則常得生地而地力完及苖既滋長則稍耨隴草因隤其土以附苖根比盛暑則隴盛而根深可耐風與旱故能以薄地而倍收此趙過代田之法也趙過自言即古田法古稱南畝皆向南而分甽東畝謂皆向東而分甽可見周官之所謂易與萊者不過更代而分甽隴一易則間一隴而為甽再易則間二隴而為甽種踈則結實倍古人治地能以惡為肥為有此法也然既言易復言萊者以其受田倍於上地嫌於得粟之多有不均之患故名其田曰萊者以明其得粟不過與上地等雖曰倍給其田而其休而為隴者皆無用之萊地耳大司徒之造都鄙即遂人之治野司徒舉其凡遂人詳其目耳
  周之軍賦起於丘乗其法止於五百十二家出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牛十二頭馬四疋而已不知軍糧之費亦出於丘甸中如何
  刑法志云税以足食賦以足兵食只取什一之税但古人處處有委積之儲必不餽糧於千里之外
  周軍賦齊内政晉被廬魯丘甲田賦其制異同如何
  軍賦之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甸五百十二家出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牛十二頭馬四疋是為一乗此丘甸出軍賦法乃五百十二家共出許多賦大約七家合出一兵所謂民皆可為兵而不盡為兵也内政自五家之軌而至於十連之郷大約周比閭之法自五人之伍而至於二千五百人之師大約寓兵於農之意但家出一兵與丘甸之法異此強國之丘也丘甲謂一丘之夫便使出甲士周以五百十二家出甲士三人魯乃以百二十八家出甲士與古大異矣 田賦謂計田而出賦如一夫一井之田便使出軍賦不復如丘甸法又甚於丘甲矣陳止齋謂田賦亦家出一兵
  夏一夫受田五十畝每夫計五畞之入為貢商一夫受田七十畞同助公田取民之制相去不逺而授田之法三代不同竊意古時民稀其後日以漸多而授田之法反倍於古借曰土地日以開闢亦豈能遽倍於古之時耶
  生齒蕃庻則土地開闢只看皇矣之詩周之先公興於豳則向之荆棘莽榛今皆為人民都㑹天地生許多民物便有許多土地所以到周時事事増多於前如封國與王制不同亦斥大疆土之故
  大司樂固是教國子學官而郷遂之學獨不散見於周官何耶
  自郷大夫而下至比長此郷學之官遂率此
  其教養升黜之法則月終而比者百家至三年大比則合萬二千五百家而陞黜矣
  廩人倉人皆掌九榖出入皆不聞㑹計何也
  歳終則㑹百司庻府皆然既有司㑹之官在百司庻府不必盡言可也
  九職任萬民自三農而下八者皆無事於耕信然則成周盛時農之家一食粟之家九况虞衡藪牧百工商賈各又設為之職安在於駈而縁南畞㢤
  食貨志云工商亦受田五口乃當農夫一人均是王民彼獨不受田又無代耕之粟一人必不然載師有士田賈田之類可見民不盡耕不為害不均之害大
  井田
  方里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里以十起數此井田結甲納税法制禄之法皆以是計如天子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其法皆以方計筭數具於王制要知此只計户口輸税計户口食禄筭法合如此積起非是地段方正一如紙上之圖
  同地萬井
  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以四起數此丘乗法合六十四井計五百十二家通出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牛十二頭戎馬四疋兵車一乗是謂乗馬之法以供軍賦故百乗之家則合六千四百井而通出百乗之兵賦千乗之國則合六萬四千井而通出千乗之兵賦萬乗之國則合六十四萬井而通出萬乗之兵賦税以足食賦以足兵起數既别當作兩項看

  木鍾集卷七
<子部,儒家類,木鍾集>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八
  宋 陳埴 撰
  禮記
  王制封國辨
  古者封國之法計田而不計地蓋自天子至扵五等諸侯無非計民田之實而食其租賦猶後世封邑計户口而食之故王制自天子之千里而至扵子男五十里皆言田而不言地此最為識古制者大率田可計而地不可計古者井九百畝為一里故凡謂之方一里者皆九百畝之田而八家之租賦也夫封國之里與分服之里二者為法不同封國之所謂里者乃田里之里分服之所謂里者乃道里之里田里之里其法以方而計即井方一里是也道里之里其法以袤而言如二十五家為一里之類是也此无丈數姑約此大端明之後儒攷之不詳往往混二者而無所分别至謂天下之地圖皆可以開方法計之如夏之五服則面方五千里而開方則為二十五千里如周之六服則面方七千里而開方則為四十二千里不知分服之法計道里之逺近而為朝貢之節猶今之路程封國之法計田里之多寡而為賦禄之制豈可同日語耶今併指為田里之里而以開方法乗之則九州之内江淮河漢山陵林麓城郭溝池宫室塗巷廣袤綿亘繽紛交錯何可以實計邪既不可以實計由是創為三分去一之說而封國之制皆然審如此則平原廣野與夫山澤險阻之地例以三分去一之說約之則必有不均之患且制禄食租無可計之實而姑為茫昧之約此豈經界既正均田制禄之道故後儒之失大抵失於以三分去一之說而論田以積實開方之法而論路如王制以田而定封是矣而復仍用三分去一之說言九州之地圖是矣而復仍用方三千里之說此攷之不精殆紙上之陳言故不得不辨
  王制建學法
  古者公卿大夫之子弟以至萬民之子生八嵗而入小學教之以㓜儀之事十有五嵗而入大學教之以成人之事此大小學之所由建也其謂之國學者則以教公卿大夫士之子弟即大小學之立於國中者其謂之鄉學者則以教萬民之子弟即大小學之立於鄉遂者其國學之制則小學在王宫南之左大學在郊是也准諸侯之制其郷學之制則所謂家有塾黨有庠者小學也遂有序者大學也其學官之職則國學掌於大樂正而大胥小胥以下其屬也郷學掌於郷大夫而州長黨正以下其屬也其教掌之法在國學則樂徳樂語樂舞其凡也在郷學則六徳六行六藝其目也其論選之法在國學則小胥大胥先簡不帥教者以告于大樂正大樂正乃論其秀者以告于王而官之司馬曰進士是也在郷學則郷大夫先簡不帥教者以告于司徒司徒興其賢者能者以禮賔之而獻其書于王曰選士是也其仕進之法則自國學出者往往為王朝之官所謂適士是也其自郷學出者大抵為郷遂之吏所謂庶士是也盖古者貴賤之分明世家與編氓不無貴賤之分故自少而别異之而其仕進亦不容無二途然則士之起扵編氓者其終不得仕於王朝乎盖編氓之仕進又固有二途也自郷學而升於司徒則謂之選士是已命為士矣然由是而仕者不過於郷遂之吏其位之卑則但曰庶士其禄之薄則但曰代耕其禮之優則僅免郷之徭役而司徒之征則不能免也故其願仕乎此者上之人不強也何者六郷六遂之吏自比長而至於閭胥鄰長而至於里宰不啻以萬計安能悉官於司馬而禄之亦不過就補其民之秀異者而均之以代耕之禄其大者稍出於部伍而為之長其小者還入於部伍而治其事正鄉大夫所謂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是也如其不願仕於此者則自司徒而復升之於國學曰俊士然後論選仕進之法一與國子弟等此其所以謂之二途也
  别子為祖繼别為宗繼禰者為小宗古立法之意如何
  宗法為諸子之庶子設恐其後流派寖多姓氏紛錯易至殽亂故於源頭有大宗以統之則人同知尊祖分派處有小宗以統之則人各知敬禰且如始封之君其適子襲封則庶子為大夫大夫不得以禰諸侯故自别為大夫之祖是謂别子為祖也别子之適子則為大宗使繼其祖之所自出從此直下適子世為大宗合族同宗之是謂繼别為宗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以禰别子却待其子繼之而自别為禰繼禰者遂為小宗凡小宗之適子服屬未盡常為小宗凡小宗之庶子又别為禰而其適子又各為小宗兄弟同宗之謂繼禰為小宗是也大宗是始祖正派下雖其後支分派别皆同宗此祖則合族皆服齊衰九月初不以親屬近逺論是為百世不遷之宗小宗是禰正派下親盡則絶如繼禰者親兄弟宗之為之服期繼祖者則從兄弟宗之為之服大功繼曽祖者再從兄弟宗之為之服小功繼高祖者三從兄弟宗之為之服緦自此以後代常趲一代是為五世則遷之宗宗法之立嫡長之尊有君道焉大宗所以統其宗族凡合族中有大事當禀大宗而後行小宗所以統其兄弟如同禰者有大事則同禰之兄弟當禀繼禰之小宗而後行一族之中大宗只是一人小宗儘多故一人之身從下數至始祖大宗惟一數至高祖小宗則四此古者宗族人情相親人倫不亂豈非明嫡庶之分有君臣之義由大宗小宗之法而然歟
  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此天子七廟之制也然有虞氏祖顓帝而宗堯則有虞之時無以備七廟之數者何耶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世皆有是言矣而詩人又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者何耶
  唐虞官天下必不能備七世之廟但當堯舜時亦湏上推其祖考盖皆出帝者之裔不似後世崛起必有可推者但今不得而詳耳始封之君為太祖稷契是也既以稷契為太祖萬世之下不可祧即成湯文王武王雖始興之王不可亦稱太祖故以宗稱之廟祖太祖不祧所謂祖有功而宗有徳
  嚴父莫大於配天必如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方可
  先賢疑孝經非古書此類是郊祀配天為嚴父非謂達孝周公居攝止為行禮不可言周公嚴父兼主成王而行則當以武王為配若武王時事則周公未嘗居攝不當稱周公
  日在北陸而藏氷西陸朝覿而出之按月令孟冬日在尾仲冬在斗季冬在女斗牛女虛危室壁正直亥子丑乃北陸也孟春在室仲春在奎季春在胃奎娄胃昴畢觜參正直申酉戌乃西陸也日月右行故自北而西夏則南秋則東此說已不可易然月令在尾在斗云者特其大約耳亦有先時者亦有後時者不必二月也今開氷必於四之日抑左傳之說亦姑以西陸而名仲春耶抑日至北陸即開氷或先時則於三月之首姑以四之日言耶
  當以詩與月令為按不當背詩而牽合於左氏北陸西陸之說於天文家恐未合自角至箕為東方之宿自斗至壁為北方之宿自奎至參為西方之宿自井至軫為南方之宿日之所在謂之宿可也而謂之陸有冬至日行南陸夏至日行北陸之嫌盖以日行而言則可謂之陸以日在而言則止謂之宿語不的確曰不指實故集注不取
  大明生扵東月生扵西是隂陽之分如此注曰日出東方而西行月出西方而東行不知月東行之說如何
  日月皆自東而西月生於西者乃是月落於西但人以所見新月自西故以月生於西言之月生既以西言則是初二三後漸自西而東直至望日則在東亦皆以人所見為言耳其實皆自東而西也
  三代忠質文之尚以經攷之止言虞夏之質不勝其文殷周之文不勝其質而已自董仲舒始有三代忠質文之說太史公又改質為敬當以何為據
  質者文之對以周為文則視殷為質矣然既謂之質則已是與文對待是猶有文了但視周則較質耳若夏則全然無文故質不足以名之而謂之忠則一向白直之稱此古今風氣之間大勢之趍相因之變如此非是定一代之尚漢儒所尚之說未然其易質為敬者亦謂其禮主乎敬而文不足記曰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又曰至敬無文則敬者亦質之稱周制有升之鄉升之學以取天下之俊秀有升之司徒升之天子以取國子之俊秀然公卿大夫皆子弟繼世為之獨一太公以草莽致位公卿乃制度未定之時亦不知升之學者為何等任用耶
  郷學教萬民至升之司徒而止周禮獻賢能之書登之天府可攷其俊造之士不從司徒調官郷遂者則復升之國學大樂正即周禮大司樂教之其法視國子學成則獻之天子司馬官之竊意升於國學官扵司馬者皆入仕於王朝同國子之選不可以郷學萬民例論若夫伊傅太公之舉豈在學校選舉之數又有甚制度定否耶
  曲禮言父讐弗共戴天兄弟讎不反兵交遊讎不同國至調人則有導人使辟之言如何
  調人職在和難謂過誤殺人者與和之而使辟若不共戴天之讐非過誤殺傷之比
  王制所以紀三代王者之制而每兼以虞制何也
  周立四代之禮樂
  商人尚白湯誥中有敢用𤣥牡一句𤣥是黒色
  爾時猶是夏諸侯用夏禮也夏尚黒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晦翁謂兼内外該本末
  祖述者道法在其中憲章者法道在其内律天時者大則顕晦屈伸小則服食寢處襲水土者大則坎止流行小則採山釣水細底道理為本為内麄底道理為末為外
  王制以上大夫為卿即左傳惟卿為大夫之意至於序侯國卿大夫之次乃復有卿與上大夫之别何耶
  以大夫為卿只謂侯國耳若王朝則公之下有卿卿之下有大夫侯國降於王朝故以上大夫為卿至大夫之中又自分上下也
  哀公問政孔子曰為政在人取人以身脩身以道脩道以仁此一節是取人必先脩身也後又曰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思脩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此一節是脩身在知人之後也相反何故
  自取人而脩身由外而反内自脩身而知人由内而達外兩人字所主不同上主文武之人下主尊賢之人此章自仁者人也以下又别起義不可不事親以下乃旁通非分前後
  儒行果夫子之言否然其辭似有夸大其君之意豈夫子欲伸其道而猶不免於夸大耶
  才讀論語便自見得氣象大小滋味醇漓迥别
  還相為宫之法
  盖五音之中黄鍾為宫宫君也故黄鍾管最長聲最重濁其他聲皆不得過之至於太蔟以下林鍾大吕等律為宫則必有餘聲過於宫者豈免於奪倫之患元來杜佑通典中自有減半聲法則必無餘聲過宫之患此乃蔡季通能明之宋朝樂不用黄鍾為宫盖嫌黄鍾宫聲重濁而尚輕清故以下生不去正是絃急聲絶惟是黄鍾聲重濁所以次第生得許多聲去
  宫為黄鍾聲為律既皆八十一矣今林鍾六六三十六徴乃五十四太蔟八八六十四商又七十二何不相合
  此自是筭不著以九分之寸約之九寸為八十一分六寸為五十四分八寸為七十二分與五聲之數正相合必以九約之方可不可自相乗也
  知至而后意誠程子又謂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
  程門此類甚多如致知湏用敬亦是先侵了正心誠意地位不是於格物致知之先更有一級工夫在上只是欲立个主人翁耳但常得此心存在物可從此格知可從此致此程子所以言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大學或問曰致知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又曰入道莫如敬愚以為誠意工夫乃在格物致知之後今乃云先立誠意始去格物毋乃反經意歟若以為敬者聖學成始成終之事則誠意一節於八者當無不該則不當復次扵八者之中經中乃格物而后誠意不能無疑
  誠敬二字貫通動靜始末安有格物致知時誠意不存曰我且理㑹格物致知當此之時不知所格者何物所致者何知要之欲格物時且理㑹此二字為第一義自然欲住不得所格所致方有主人不然皆妄到得知至之後所知之理皆實則誠敬至此時節方始事事皆實氣候既至合下縝密工夫故誠意之章係知至之下雖是次第如此又湏知其為一書之闗隘衆條之樞紐方可
  大學之道自格物致知誠意做來則理已無不明善無不實以此泛應運用宜其曲當而無毫厘之失可論何縁於忿懥好樂遂有不得其正者至於親愛賤惡之僻此猶淺近似非所以論明理之學者借曰毫厘之差千里之繆然則何取於格物致知之功邪
  此時只是隨事警覺明善涵養工夫已見於格物致知時所謂知止定靜安是格物致知時貌象至正心脩身時湏用檢㸃省察然後中節乃是慮而後能得盖雖是定靜安不慮却不能得自昔聖賢檢身工夫何有已時自格物至於治國平天下固是有次第若說道做此一件工夫都盡了方可做那一件則心未正身未修時有家也都掉了從頭到尾幾時做得盡
  方格物時世間道理一時都在稱量中雖履其事亦是學習到工夫成熟後方逐一升堂入室正履其位是時方是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工夫既在知止則能慮處莫是又著加思慮工夫否
  稱雖具在到秤時湏權輕重尺雖已定到量時湏度長短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莫便是周子太極中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至萬事出矣脩道之謂教莫便是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處
  若就大化上看即無極而太極天命之性也動而陽靜而隂分而為五行化而為萬物率性之道也然只就天地五行上看則如來語
  道不可以湏臾離如何
  道只是當行底理天下事事物物與自家一身凡日用常行那件不各有當行底道理那曽一歇走離得才離得則物非物事非事吾身日用常行者皆非是矣故道即路之謂也之燕之越無非是路才無路便是荆棘草莽聖人之道只是眼前當然底一時走離不得後學求道只就此上看不用窈窈冥冥探索深逺如此為道皆日用而不知者也
  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不肖可以與知而能行及其至也雖聖人有所不能知不能行聖人既做不到頭則此道之全體豈終不可得而盡耶
  聖人盡性踐形於道理上已無虧欠但究極而言一物不理猶為有虧一事不知猶為有欠道理匼匝無盡聖人容有不到處深言隠處無窮也
  中庸費隠一章言聖人不能知不能行天下莫能載莫能破前輩多云此是至隠妙道著人力不得請併與鳶飛魚躍說來因甚著人力不得
  此章言道體流行於天地事物之間充塞太虛彌滿六合無一物而不有無一事而不周其用之廣如此故曰費然其所以然之故則隱于事事物物之間元不離乎事物而不可便指事物以為言此太極之理也故又謂之隠是以聖人言其費用之廣自其明白坦蕩者言之則雖夫婦之愚不肖皆可得而知可得而行自其纎悉極至者言之雖聖人有所不能盡知不能盡行如夫子之問禮問官名是不能盡知如堯舜以博濟安百姓為病是不能盡行然又豈特聖人耶天能覆而不能載地能載而不能覆或雨暘寒燠之失其時或崩竭震蕩之不得其正是天地之大亦有所不能盡故人猶有憾焉夫自愚不肖之能知能行極而至扵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而是道乃無乎不在其用可謂廣矣是以君子語其大而天下莫能載者是指天而言也盖至大而無外者天也天下果何物可以載之是言其大之極也語其小而天下莫能破者是指毫髪而言也盖至小而無内者毫髪也天下又孰得而析破之是言其小之極也大極於天小極於毫髪而道無不在焉是吾道中三大四至也凡此只是說道之費處其體之隠則在其中矣故不言隠非扵費之外别有所謂隠也使别有隠可見有隠可言則非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已不足為道矣子思猶懼人之不明也復舉鳶飛魚躍事以實之謂鳶飛戾天是道之見扵鳶也使魚戾于天則非道矣魚躍于淵是道之見扵魚也使鳶躍于淵則非道矣萬物之生各一其性上下之間如此昭著其用豈不甚廣邪今世儒不察却謂聖人不能知不能行天下大小之道莫能載莫能破是道之至者是道之隠者至𤣥至妙更著人力不得凡可知可行可載可破皆非道之極至此𤣥妙空寂之談非吾儒所謂道也夫有道必有物無物則無道鳶之飛即鳶之道魚之躍即魚之道物各具一太極物各具一性所謂信手拈來頭頭是道瓦礫有瓦礫之道稊稗有稊稗之道莫非太極之流行發見者又豈别有所謂至隠之道㢤凡捨物而言聖道之隠者便不是道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則中在何處既發謂之和則和内有中否
  既是未發即渾然一理更有甚處才發便向落一邊去雖中也只唤作和此問甚有理是一件大事不可孟浪說
  既發之和莫便是時中否
  謂之時中亦可今且認取和字
  發時有中節不中節之分未發時還有分否
  既是未發更有何物可分但有渾然之理在中不曽倚著耳此為有學問人言若無學問人未發時昏昏底耳中亦何有
  未發之中則中在中已發之中則中在事物不知此只是一中還亦有二義否
  不倚不偏是說未發之中無過不及是中之在事物者所謂時中也中無二箇但有既發與未發耳
  明徳新民之為物知止能得之為事其義如何
  物猶人物之物事乃從事之事就大學之書以類求之如曰物曰知曰意曰心曰身曰家國天下皆物也如曰格曰誠曰正曰脩曰齊治平皆事也
  不睹不聞乃此心不動之境既是不動却又下戒謹恐懼工夫莫是太著力否太著力則恐反動其心何以謂之未發之中
  此處猛著力不得才著力便是動了雖不著力然必有事焉方可前輩謂敬貫動靜正謂此也戒謹恐懼却常惺惺法不爾便白地倒了否則空空死灰矣此處如道家爐火養丹法火冷則灰死火炎則藥死
  中庸十四章言素其位而無願乎其外晦翁以張子無天下國家皆非之理尤為切至意亦與天下無不是底父母相似雖處貧賤夷狄皆有當為底道理亦不可怨天尤人底意思未知然否
  張子此語為正己不求於人言之素其位而行雖同章而意别父母無不是天下國家不能皆是語正相反天下國家可均也謂管晏亦可做愚恐管晏人物當不得一箇均字去
  一匡天下紏合諸侯正是一切强力均天下國家事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晦翁援此證聖人所不能之說夫四者乃聖人切身事如前所援堯舜病博施之類則聖人有不能處若此四者豈真有所不能耶
  只此四者才處得不恰好皆未能盡道前章說聖人不能即謂此類見成印證不待逺求如博施濟衆豈真不能耶或百中遺一或千中遺十亦聖人所病也豈是都做不得如是認則錯矣
  忠恕違道不逺至勿施於人一段是忠恕之事未到仁者地位横渠先生曰以愛己之心愛人則盡仁夫謂忠恕為近仁則可謂之盡仁可乎若曰以愛己之心愛人乃是人己合一不待推廣故可謂之盡仁然與此地頭又自别
  此因恕而言仁耳恕是求仁之事推愛己之心以愛人恕者之事也以愛己之心愛人仁者之事也忠恕違仁不逺轉一過即仁矣故横渠以仁言
  惟天下至聖言溥博如天淵泉如淵惟天下至誠言淵淵其淵浩浩其天何以異
  如天如淵猶是二物其天其淵即聖人便是天淵中庸說到此處至矣盡矣向上無去處了一節深一節不必分聖與誠
  君子居易俟命與大易樂天知命相似否
  居易俟命學者事樂天知命聖人事
  宫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徴為事羽為物此固是定清濁而叙尊卑然古人由是而觀政焉則其嘿相感通處必有其義若只以清濁尊卑相當則亦粗矣
  五聲含此象必爾方調得律吕不然即有臣陵君子過母而謂之奪倫矣此却不比漢儒附㑹効法之言實有此事毫髪不可差也設或樂聲奪倫即其國君臣民物必有不盡分事如州鳩師矌皆能以此知彼正是樂與政通
  宫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徴為事羽為物如何
  國語曰古之神瞽攷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鍾言以聲定律以律均鍾而五聲之本生於黄鍾之律黄鍾上生者三分益一下生者三分去一十二律黄鍾最尊管長九寸九九八十一分為宫下生去一得五十四為徴又三分徴數上生加一得七十二為商又三分商數下生去一得四十八為羽又三分羽數上生益一得六十四為角此五聲相生之次也五聲惟宫最尊宫属土絃最多用八十一絲有君之象故宫為君商属金以其濁次於宫絃用七十二絲如臣能次於君之象故商為臣角屬木以其清濁中絃用六十四絲半清半濁居宫羽之中有民之象故角為民徴屬火絃用五十四絲其聲清有事之象有民而後有事事劣於民故徴次角羽屬水絃用四十八絲其聲最清有物之象有事而後有物物劣於事故羽次徴此五聲大小之次也五聲大小之相次固本扵黄鍾為宫若五聲旋相為宫則十二律皆可為宫非特黄鍾為宫而已如應鍾為宫則大吕為商姑洗為角甤賔為徴南吕為羽無不皆然然當髙者或下當下者或高而有奪倫之患故立此五象以調之宫必為君而不可下扵臣商必為臣而不可上扵君若民若事若物皆當以次降殺所以律中有以半聲相應者盖以其臣或過君民或過臣事或過民物或過事故不用正聲而用半聲以應之此八者所以克諧而不相奪倫也
  角聲六十四下生變宫四十二餘九分之六又三分益一上生變徴五十六餘九分之八夫宫商角徴羽取象於君臣民事物者取其清濁高下以次降殺而得其倫也今變宫用四十二絲而變徴却用五十六絲清濁不倫徴反重於宫如何
  古來只用五聲在旋宫則為六十聲後世以古樂聲太濁不恱人聴遂添二變聲見囯語間在正聲之中變宫四十二絲有竒居羽之下變徴五十六絲有竒居角之下增二變聲在旋宫則為八十四調漢唐樂皆用之庶得兩清聲相間故樂可聴
  禮運言禮義以為紀繼於大道既隠之後不知大道之世於禮義如何
  禮家謂太上之世貴徳其次方務施報於人往來之說故言大道為公之時不規規於禮義禮義乃道徳之衰忠信之薄大約出於莊老之遺言非先聖之格言也祭義曰祭之日樂與哀半表記曰祭極敬不繼之以倦如何
  樂與哀半之樂乃樂其親之來享非在外之樂表記之樂則間其敬心矣
  春夏産萬物而假大之也而月令孟夏之月曰靡草死秋冬斂萬物而退藏之也而月令仲冬之月曰芸草生
  四時榮枯雖有大分然一物自為榮枯乃物性不齊在大化中亦使各正其性命所以謂之大化若物物而齊之則化工小矣
  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
  神氣即二氣之神靈不測者風霆是也風霆流形于太空之中所以鼓舞萬物者也故萬物自之而露生風霆即土地山川之氣為之故屬地
  王制謂衣服飲食不粥於市盖衣服飲食日用不可闕豈可不懋遷於市
  古人制市此物豈宜取之扵市市亦無粥之者考工記曰粤之無鎛也夫人而能為鎛也正此意
  律吕旋相為宫五聲分君臣民事物是如何
  自黄鍾至應鍾總謂十二律而半為陽律半為隂吕此律吕之分也宫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徴為事羽為物此五聲之序也初有五聲耳自十二律旋相為宫於是有六十聲矣初有五聲之正聲自宫之有増變宫徴之有増變徴於是有八十四調矣律吕隔八生子上生者三分益一如林鍾生太蔟自六寸上生為八寸也下生者三分去一如黄鍾生林鍾自九寸下生為六寸也古史謂陽必下生隂必上生若拘此法則十二月之律無比次降殺之序以之候氣則氣不應矣以之制樂則樂不和矣故鄭康成有重上生法自黄鍾生至蕤賔則陽反生上隂反生下六五而終矣其比次降殺之序可用以候氣可用以制樂乃天然之法非巧筭所能為者且五聲之本生於黄鍾絲最多而聲最濁則黄鍾固為宫矣若五聲旋相為宫則十二律皆可為宫也如大吕為宫則夾鍾為商仲吕為角夷則為徴無射為羽黄鍾為變徴矣十二律之囬旋固生生而不窮若徒以正法相生依正聲而用則五音奪倫君弱臣强矣民尊臣卑矣若事物一切奪倫而無統矣故杜佑旋宫法於是有正聲焉有子聲焉正聲用其全子聲用其半庶幾五聲協比無相奪倫也如黄鍾為宫下六律以正聲應凡五惟變徴用子聲耳以見黄鍾為諸律之母有大君之象若他律為宫則下六律各不用正聲應卒用子聲減半法相應以見不敢正敵黄鍾有隆殺之義焉然黄鍾至尊或反見役扵他律者盖諸律當權用事則黄鍾雖尊亦當降下以相從但不用正律耳盖正律非他律所可役使止可役使子律耳以見君有常尊也然旋宫之法正律亦用減半以應者盖宫常為君商常為臣角常為民徴常為事羽常為物子無過母之法臣無高君之理必用減半法以折之則清濁高下以次相比無奪倫之患所謂金聲玉振終始條理也先儒不知此法故律聲不諧古樂遂廢要之鄭康成之重上生杜佑之減半法真圓機之士非紙上之空言也
  十二律上下相生法何謂夫妻子母
  黄鍾太蔟姑洗蕤賓夷則無射此陽律也大吕夾鍾仲吕林鍾南呂應鍾此隂吕也律所生者常同位吕所生者常異位故曰律娶妻而吕生子也六律六吕十二時位焉乾坤之六爻位焉故子者陽數之始也黄鍾生焉是為乾之初九至於六陽盛扵無射則為上九矣未者隂數之始也林鍾生焉是為坤之初六至於六隂盛於仲吕則為上六矣且黄鍾之初九下生林鍾之初六同是初位是為夫婦林鍾之初六上生太蔟之九二初與二異位是為母子太簇之九二下生南吕之六二同是二位是為夫婦南吕之六二上生姑洗之九三二與三異位是為母子姑洗之九三下生應鍾之六三同是三位是為夫婦應鍾之六三上生蕤賓之九四三與四異位是為母子蕤賓之九四下生大吕之六四同是四位是為夫婦大吕之六四上生夷則之九五四與五異位是為母子夷則之九五下生夾鍾之六五同是五位是為夫婦夾鍾之六五上生無射之上九五與上異位是為母子無射之上九下生仲吕之上六同是上位是為夫婦大率同位娶妻隔八生子上生者三分益一下生者三分去一古史謂陽必下生隂必上生若拘此法則十二月之律無比次降殺之序以之𠉀氣則不應以之制樂則不和故鄭康成有重上生法自黄鍾生至蕤賓陽反上生隂反下生五下六上以序降殺以之候氣則應以之制樂則和視古法為有用之律矣
  率性之謂道吕氏謂人受天地之衷以生梏扵形體又為私意小智所撓故與天地不相似而發不中節必不失其所受於天者然後為道晦翁云程子之論率性正是就私意人欲未萌之處指其自然而言若吕氏所云則所謂道者又在修為之後而反由教而得之竊意未率之初既有此性已具此道吾特因而率之則由性而之教者皆道也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此兩句是懸空說未著人事在至修道之謂教方始謂人率性謂萬物之生各有一性如牛有牛之性馬有馬之性牛必穿鼻馬必絡首牛不可為馬馬不可為牛者各循其理之當然而不可易是謂率性之道先儒於此三句只就人性起頭或者不見天地大化故其說性說道説教皆不周普流通此晦翁所以不取
  率性之謂道
  莊老云串牛鼻絡馬首以為聖人皆遏其性而不出於人性之自然伊川曰這意思真見得率性道理牛鼻不可不串馬首不可不絡以牛之首而絡得乎以馬之鼻而串得乎亦因其性而率之斯謂之道隂有隂之性陽有陽之性五行二氣亦各有性至於魚之性則順乎水鳥之性則順乎山各有其性夫道若大路然又云人率循其人之性物率循其物之性萬有不同各一其性而不相假借此即人物各有當行道理故謂之道此只懸空說在不要作聖人安行順理說如牛必穿鼻馬必絡首各有所率之性各有當行之道豈只是聖人事未說到聖人在
  天命之謂性
  天命流行付與萬物人得之而為人之性物得之而為物之性此兼義理氣禀而說性不露芒角而夫子孟子諸子之言性盡在其中矣
  程子曰中所以狀性之體段猶天之圓地之方也故謂天圓地方則可謂方圓足以盡天地則不可晦翁謂喜怒哀樂未發則性也愚意亦謂性與中一物耳自天之所命則謂之性自四者之未發則謂之中若如程子所論豈謂性是虛物中是著實些箇其不同或在此
  四者未發當此境界即是人生而靜處故晦翁指此為性盖發則為情非以中為性也中只是狀其未發之時體段如此若便以中為性則是稱圓為天稱方為地而可乎
  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然惟中故可常常處便是中終非兩端物事
  理㑹得時萬理總是一理未理㑹得時萬理各是一理今日方理㑹未好滚合說混沌話中不可為不易庸不可為不偏界截條限逐一商量
  不覩不聞晦翁謂喜怒哀樂未發之初至靜之時也當至靜之時不知戒懼之心何處著落
  此問最精前輩於此境界最難下言語既是未發才著工夫便是發了所以只說戒謹恐懼盖雖是未發之初體已含具萬用在此不比禅家寂如空如所以惺惺主人常在冥漢中照管都不曽放下了盖雖是持守體段却不露㾗跡
  當不覩不聞而戒懼愚謂如鑑之照物當不照時光自常存不可欺以妍醜上蔡惺惺法者豈謂此乎
  若如此說則是他自常存了何用戒謹恐懼道理固自常在但人湏用提撕照管不可謂目無覩耳無聞一齊都放下也若釋氏之地則一齊都放下空空底没些事吾儒政不如此湏當此地常自惺惺地也此地又太著力不得著工夫自知
  不覩不聞若無恐懼則是槁木死灰全無知覺此心既無知覺到得發時却是外面更生一道理也中庸大意雖不在是然說持養話頭認此意如何
  便是此話頭執著不得才說知覺持養即成已發雖必有事而不可正其心此際如灰裏養火冷灰中煖火自在不宜撥著才撥著則見火矣
  君子之道費而隠且說道理費處己該一隠字意下面又添一箇隠字來還是再有隠道理否
  形而上者為道形而下者為器道即器器即道何用分上下程先生曰湏著如此說此語要人理㑹理㑹得時即是一物
  致中和一段章句云自戒懼而約之則極其中而天地位自謹獨而精之則極其和而萬物育愚意戒懼謹獨時中和未判混然一理未審戒懼何為致中工夫謹獨何為致和工夫
  動息有養此中庸精密工夫戒謹扵不聞不覩之時此即未發時工夫謹獨扵隠微之時此即既發時工夫若曰致中除戒懼一條何以見其致處若曰致和除謹獨一條又何以為致血脉相承如此此致之一字最是工處
  君子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和與物同何疑於流中立無所依又何疑於倚
  中立者四邊虛剛立不住易得求倚惟强有力者不假倚自然中立
  鳶飛魚躍一章程子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
  鳶飛魚躍是道體流行顯見徧滿匼匝只是無人領㑹得要領㑹得時除是有孔子等氣象方參得透今世做工夫人心却不曽放去又多失扵迫切正在勿助長不做工夫人心裏自在又却都没一事無事而忘此皆不是水止鑑空之體所以參不得天地妙理
  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張子曰以衆人望人則易從其說顯然如何
  衆人之說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謂亦是將他共有道理治他乃天理人倫之類若以蠢蠢昏昏為衆人非聖人意
  忠恕違道不逺程子所謂動以天言如何
  曽子言忠恕與子思不同者盖聖人事即維天之命扵穆不已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所謂動以天也子思正言學者事只是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扵人是動以人耳此處當置局東西面說
  鳶飛戾天一章程子謂此一段是子思喫𦂳為人處是如何
  大要不要人去昏嘿窈冥中求道理處處平平㑹得時多少分明快活
  中庸言自誠必先學問而後力行大學言明徳必先格物致知而後正心誠意是則博學之功誠入徳之門至說修徳方說講學而遷善改過等事又反在修徳之後言之何歟
  脩徳講學遷善改過四者明如日星不用無端繳繞只合逐條自勘當從頭做去也得從尾做去也得中間起頭亦得
  二十二章以天道人道間見迭出是如何
  道理縱横說之無盡如何立定様範都要一般面目只合逐章體認如天道人道才不費力處便是天道才著力處便是人道
  晦翁謂生知安行者主於知而為智學知利行者主扵行而為仁夫生知固可以知言而安行何以主於知利行固可以行言而學知者何以主於行
  論語論進修之序皆先仁而後智中庸論氣禀之殊皆先智而後仁謂仁人為聖人者以進修言也謂上智為聖人者以資禀言也中庸既以智為聖人則生知安行皆聖人之事安行所以屬智既以仁為賢人則學知利行皆賢人事學知所以屬仁凡中庸人品之論各有所屬分配自有並行不悖處
  至聖以徳言也至誠以道言也徳非道莫能為故凡見於日用者皆道也即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既歸之至誠至於溥博淵泉而時出之又歸之扵至聖何也
  聖者靈通變化之稱人道之極功誠者真實無妄之謂與天同徳也經中凡說天徳處必曰至誠凡論人倫之至處必曰至聖
  中庸追王之㫖晦翁以為推己及人而混䘮祭而言莫便是人各伸其情於父母否
  伸情扵父母處獨齊衰之䘮上同於天子其他各有限節等殺不可盡伸也
  文王追王者也何中庸言追王而不及文王
  據此却似文王生已稱王與詩中受命作周武成處語亦類此但先儒堅謂不然當以孔孟之言為㫁三分有二以服事殷取之而燕民不恱則勿取是時大勢已成只不伐商耳
  中庸言追王太王王季文王為周公而武成所稱太王王季文王或以為追王是武王果周公乎武王乎又如武成稱王皆後來史臣之文
  周禮之文皆周公所制追王是文武之意故中庸言周公成文武之徳以制此禮
  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此三近字體認未甚親切
  全此理者為達徳近此徳者為入徳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有誠處比誠者地位如何
  此語不要大看未是統體誠處乃是逐節逐曲推致各造誠實地位直到下面惟天下至誠為能化方說全體誠處
  程子解鳶飛魚躍一章曰此是子思喫𦂳為人處活潑潑地指何理言
  若是一物生見解人便指直是道理所以活潑潑智睿不生只是鳶魚所以死搭搭
  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率性不要作工夫看物性自然各有所由行之路如牛是牛之性馬是馬之性飛潛動植各一其性而不可移換便是率處若牛作馬馬作牛飛者潛之動者植之即是違其性非物之所謂率性矣
  中庸六章言舜其大知也歟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而不及庸又十三章言庸而不及中何也
  此書從頭至尾句句是中句句是庸不要摘字看才如此看自此至此說中自此至此說庸是尋行數墨之學自格物至治國平天下是有次第道在於謹獨抑不知戒謹恐懼還是毋自欺湏從上面起抑戒謹恐懼即是毋自欺境界
  戒謹恐懼與謹獨是兩項地頭戒謹恐懼是自家不覩不聞之時存誠養性氣象如此謹獨是衆人不聞不覩之際存誠工夫如此中庸兼已發未發說故動息皆有養大學只就意之所發說故只防他罅漏處
  誠意章所謂自欺與下文小人閒居為不善有分别否
  才萌欺心便落小人漩渦中可畏之甚
  或問曰敬若何而用力程子嘗以主一無適言之嘗以整齊嚴肅言之其門人謝氏則有所謂常惺惺法者尹氏則有所謂其心收斂不容一物者
  敬字本不用解注但操存此心常令存在便是主一無適惺惺法與整齊嚴肅之語共是扶起主人翁不令放倒耳不用他引證引證便死了只自驗看
  或問曰但為氣質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昏然其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故學者當因其所發而遂明之如何是明徳之所發
  良心善性時有隙光半㸃自發見處如見孺子而惻隠感霜露而怵惕雖未嘗學問人亦有但常人不能體認不能擴充俄頃又放過了所以終身昏昏底
  意實則心實矣然或但知誠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則又無以直内而修身也夫心意未嘗相離也意特心之所發耳以章句之㫖觀之母乃心自心意自意耶密察此心不知又將一箇心密察耶
  本是長匹無縫底物事聖賢欲人警悟處剪下逐段向人看理㑹得時仍是長匹無縫不曽剪㫁密察之間有味即密察處便是心更復何處外討一箇來前輩有以心使心語此喫𦂳示人處要人領㑹
  忿懥恐懼憂患親愛賤惡畏敬哀矜傲惰此數者皆由七情中出大學之七章以上四者釋正心八章以下釋修身何所區别
  總是七情之動一則心與事應一則身與人接但前章主事而言扵事上有所滯著則於心裏有病心裏有病則其脉過扵身身受病則其脉過扵家但正心一條說理細修身一條說理麄
  傲惰之說或問言傲惰凶徳也以其先有是心不度所施而有傲耳若因人之可傲而傲之則是常情之宜有事物之當然
  傲惰所疑極是本無兩種傲惰但人有此僻多不知覺既知覺則當消磨去之耳曲禮傲不可長是也
  必忠信以得之章句云循物無違謂信晦翁嘗謂以實之謂信此乃以循物無違言何耶
  古語言有物而行有常物即實事也據實事而言大者依他大小者依他小實有五分便依他五分實有十分便依他十分是謂循物無違是謂以實之謂信
  格物致知疑與記誦博識相近伊川說格物為誠意之本明道謂記博為玩物䘮志
  格物致知研窮義理心學也記誦博識口耳外馳䘮心之學二事正相反猶言温故知新可以為人師記問之學不可為人師
  是故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數句皆以先言獨致知格物一句乃以在言恐上數條一節是一節部位分明如升堂了方入室下條如著衣便不寒喫飯便不飢是貫串工夫
  此節工夫貫串不比其他科等
  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一章終未見身與物接意思
  接此五種人便有此五種僻豈不是身與物接
  晦翁謂悠乆即悠逺兼内外而言如何
  不息則久是誠積於内徴則悠逺是誠積扵外下却變文為悠久則是兼上文内外而言
  悠逺則博厚不知此博厚主内而言邪抑主外而言邪
  自徴則悠逺而下皆主效驗之積於外者言之








  木鍾集卷八
<子部,儒家類,木鍾集>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九
  宋 陳埴 撰
  春秋
  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或謂用周正然周雖正朔未嘗易時月商之元祀十有二月明月不可易秦之元年冬十月明時不可易今以為用周正則時月皆舛矣或謂用夏正則是夏之正月而何以為王之正月或以為夏時冠周月則周之正月乃夏之十一月安可謂之春是時又皆舛矣且建寅而又建子不㡬有兩造化反覆殊不可曉不知果當出何説
  周事今不可攷但以秦事觀之可見繋周事者也當只改其建正不當改其書法今秦既書冬十月為嵗首即周以冬士月書之可知秦自十月十二月之下仍書正月即周正月即周之書法可知所謂行夏之時者乃是將周厯書重與排過從他正月為始胡文定摭商秦書法為證已是得之但云以夏時冠周月則不成法度矣但書災異事與今説不合語不可曉缺之無害
  左傳驪姬譛羣公子一段末云晉人謂之二五耦注云二耜相偶不知古今耕二耜相偶如何
  古人耕法不用牛而以兩人代一人代之則力不足必兩為耦則可故或謂之耦耕或謂之並耕耜即今之犁頭也廣五寸耦耕則用二耜兩其五寸故其耕之處深廣一尺晉人所以有二五耦之譏
  曲沃武公之并晉國也天子不能正之而復命之是天下壞亂乆矣溫公獨以壞禮自三晉始何耶
  周室壞法亂紀自入春秋來已下儕於列國如交質子事左氏不責鄭以亡君臣之分只責其信不由中葢當時看了此等事只作尋常事體看更復説甚名分事釐王封曲沃武公為晉侯非是國之號令猶能行於諸侯負簒弑之罪自知不容於諸侯故厚賂周室以求長安本邑耳當時若尚有王法安得無忌憚若此溫公欲發大義於一書之首故借名分以明之其中辭語有失契勘耳通鑑以三晉為一書之首故大其義以繩之未為合事實也
  左傳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泄泄莫是詩否
  此即是詩當作春秋時二章詩看然而不可不明訓詁古詩不過如此若訓詁不明安知隧為何物耶隧地下路也
  閏法左氏謂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終可將正義攷否
  書云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疏云一嵗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一言六旬者舉成數而言耳按左傳正義曰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已冩在六經總論中宋宣公舎與夷而立弟穆公厥後亦舎子馮而立與夷左氏釋傳謂君子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是取其傳賢不傳子至公羊乃云宋之禍宣公為之故君子大居正與左氏相反如何
  宣公舎子立弟固是擇賢况兄弟相繼自是殷法未為失正公羊以成敗論人歸咎宣公不知殤之不君正使當下便立他其禍尤速宋之禍不起於兄弟之爭自是殤之不君爾左氏謂宣公知人固是謂立弟而子享若以成敗論當宣公之時豈逆覩其立我子耶
  齊威以四十餘年之經營而齊之霸業一傳遂斬晉文以一年之亟就而晉之霸業終春秋而不替或謂齊得孝公以嗣位不若晉得襄公而靈成景悼昬昧滋甚何能長有諸侯耶
  晉自文公之後不成霸業是時乃楚莊稱伯敗晉于𨚍楚衰晉悼復伯自悼公以後晉楚同主夏盟宋之㑹至申之㑹則天下之大勢又在楚而不在晉矣
  春秋之作始於無王終於無伯止齋先生謂天下之無王鄭為之也天下之無伯齊為之也夫當時列國皆此等人而獨歸罪於二國何耶
  以其嘗敗王師故曰無王自鄭始以其嘗伐晉故曰無伯自齊始
  晉獻公欲廢太子申生而立奚齊荀息不能正君之非而能守君之命里克丕鄭欲從君之義而不從君之惑二者孰正
  効荀息不得猶刻鵠不成尚類鶩効里克不得則畫虎不成反類狗矣
  隠公攝位何故得列於十二君歐公有論
  隠桓俱非正嫡但隠長而桓少則隠之受國於先君正也乃欲遜于桓此即非禮之禮有類子噲之事宜其自貽伊慼三傳不辨長㓜之分又從而成桓之志名之曰攝夫既君其國矣國人又已君之矣何攝之有
  子糾兄也小白弟也春秋以子加糾則諸侯繼世在喪之稱也集註謂小白兄而子糾弟未審何据
  公殺糾不稱子胡文定公主公榖義其所按之辭曰史稱周公誅管蔡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反國故集註祖之春秋吳越之爭始於何時更敗前後凡㡬
  昭六年楚通越以困吳吳越之兵爭始於是定十四年吳㑹黄池之嵗吳之極盛也而越滅之春秋於是終焉以為天地之大變哀元年吳嘗滅楚矣而春秋不書豈以其卒能報吳耶
  哀之十年傳絳縣老人事史趙曰亥有二首六身未曉其説
  亥字古冩較横些其字頗類算子位故史趙借此字以寓算數如今不用下畫於旁但横看便如四箇算子位此是滑稽伎倆見晉之諸子皆曉算法皆能隠語絳縣老人豈是不識故作𨼆語以使人測耳却被師矌一口測了曰是七十三年師矌又不下算却只説是魯㑹承筐之嵗狄戎伐魯之年以示算法亦謂無人能測識者不知士文伯一見而決為之箋注云此二萬六千六百六旬也文伯非術數之家其敏又在師矌史趙之上所以見晉多博聞之士多精算之家一談論之頃而數美具焉
  僖九年宰孔言齊侯東畧之不知西則否矣如何
  齊威既南征北伐矣東西則未能逺畧也宰孔意其伯業將衰决然不能西畧若東畧則未可知耳故語晉不用憂西以晉在西故也
  楚子問鼎王孫滿辭楚兵乃去之然是謂楚兵之去則周之天命必未改耳使楚子果欲多上人豈文辭所能折
  來説卜世卜年為假説之詞只王孫滿陳義如此楚安得不折服楚莊有志齊桓晉文之事桓文未能改楚莊敢遽無分乎猶可以義折也
  先儒嘗以胡文定夏時冠周月之説最為不是且舉日南至與秋大水無麥苗一兩事辨明之復不明載其用夏時周時未審春秋所書災異事果用夏時耶周時耶
  夏時冠周月不是道理春秋全是夏時只除了𨼆元年冬十一月十二月不書從他春正月排去直到卷終然便是夏正若用周正則隠元年當云冬十一月今只除此兩月不書耳此説甚長聞之蔡西山云書灾異皆應夏正如僖末年書隕霜不殺草梅李實見是夏十二月分明
  韓宣子適魯見易象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釋者謂仲尼上遵周公之遺制下以明將來之法則春秋固周禮所寓彼易卜筮書也未知與周禮何合
  周易雖卜筮常用然掌在太易屬之太史侯國想無此官亦無此書故其卜筮繇辭見於列國者各不與周易同如僖公十五年秦伯伐晉之筮又晉嫁伯姬之筮自是一項占書今火珠林類是獨周史以周易見陳侯莊二十三年與魯穆子之生昭五年南蒯之叛昭十二年穆姜之出襄九年凡周易魯所筮皆周易正文以此見周易唯周與魯有之列國占筮皆是俗法惟魯與周正法故韓宣遂謂周禮在魯與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同















  木鍾集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十
  宋 陳埴 撰
  近思雜問附
  近思錄載一陽復於下乃天地生物之心先儒以靜為天地之心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又説陽始生甚㣲安靜而後能長既以動為陽之始復又指安靜言之何耶
  一陽復於地下即是動之端但萌芽方動當靜以𠉀之不可擾也故卦彖言出入无疾而象言閉闗息民葢動者天地生物之心而靜者聖人裁成之道
  徳不勝氣性命於氣徳勝其氣性命於徳
  義理不勝氣禀則性與命皆隨氣禀中去所以多不善若義理勝氣禀則性與命皆向義理中來所以為善徳謂義理之性氣謂血氣之性學問之道無他不過欲以義理勝血氣
  夏建寅為人統商建丑為地統周建子為天統檢律歴志看太簇是正月位於寅為人統黄鍾是十一月位於子為天統以林鍾為地統合位於丑在十二月今以月令攷之則林鍾位於未在六月何也
  林鍾固是六月六月即十二月之衝陽管用正月黄鍾太簇隂管用其衝大吕必如是方得全律黄鍾九寸太簇八寸林鍾六寸餘皆奇分大率陽全隂半陽以一為一陰以二為一故乾三畫坤六畫此真至之理不可不講
  赤子之心與未發之中同否
  赤子之心只是真實無偽然喜怒哀樂己是倚向一邊去了如生下時便有嗜慾不如其意便要號啼雖是真實己是有所倚著若未發之中却渾然寂然喜怒哀樂都未形見只有一片空明境界未有倚靠此時只可謂之中要之赤子之心不用機巧未發之中乃存養所致二者實有異義
  變化如何分别
  變如鳩化為鷹雀化為蛤正欲脱離舊殻化則已脱離舊殻了見鷹而不見鳩見蛤而不見雀痕迹俱冺矣晦翁嘗疑日月右轉不是以為天行至健一日一夜一周却剩一度日一日一夜恰好月則不及十三度有奇與歴家所推大段相反不知何所見而云耳
  天行日剩一度出鄭康成日月俱左旋聞横渠有此語但歴家用簡捷超徑法巧算須用作右旋却取他背後欠天零數起算故日只作行一度月作行十三度有奇庶簡捷超徑易布算也
  人説性便分善惡而心之善惡不曾説
  性是心之骨子性既如此則心不假言
  明道曰在人為性主於身為心心發於思慮謂之情如此則性乃心情之本而横渠則以為心統性情如何
  心居性情之間向裏即是性向外即是情心居二者之間而統之所以聖賢工夫只在心裏著到一舉而兼得之横渠此語大有功於後學
  血氣之性與氣禀之性同否
  生之謂性食色性也是血氣之性荀子性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性善惡混韓子三品與論語性近習逺上智下愚之説皆是氣禀之性血氣之性是於氣禀中獨指知覺運動悦色嗜味言之尤為卑下
  伊川説穿牛鼻絡馬首是率性之道夫牛有牛之性馬有馬之性彼固自率其性耳若穿牛絡馬乃是聖人裁成之道竊慮此當是脩道之教
  不是自家穿絡他乃是物性各有不同牛必須穿鼻絡首則非其性矣馬必須絡首穿鼻則非其性矣是他物性各自有由行之路如此即不干聖人事設使牛而可絡首馬而可穿鼻則是不由物性乃由聖人矣
  張子曰窮理盡性則性天徳命天理此義如何
  有氣質之性命有義理之性命由徳上發者為義理由氣上發者為氣質雖有禀賦不同茍能學問以充之謂窮理盡性則向之得於氣質者今也性皆天徳命皆天理所謂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
  程子説性與孟子不同
  性者人心所具之天理以其禀賦之不齊故先儒分别出來謂有義理之性有氣質之性仁義禮智者義理之性也知覺運動者氣質之性也有義理之性而無氣質之性則義理必無附著有氣質之性而無義理之性則無異於枯死之物故有義理以行乎血氣之中有血氣以受義理之體合虚與氣而性全孟子之時諸子之言性往往皆於氣質上有見而遂指氣質作性但能知其形而下者耳故孟子答之只就他義理上説以攻他未曉處氣質之性諸子方得於此孟子所以不復言之義理之性諸子未通於此孟子所以反覆詳説之程子之説正恐後學死執孟子義理之説而遺失血氣之性故并二者而言之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程子之論舉其全孟子之論所以矯諸子之偏人能即程子之言而達孟子之意則其不同之意不辨而自明矣韓退之以三品言性果與夫子上智下愚不移之説合否
  三品之説畧似論語性近習逺
  明道謂學者為氣所勝習所奪只可責志往往即孟子持其志無暴其氣之謂自家這裏心自有所守如何為氣所勝習所奪
  學者為氣禀所拘習俗所制不能擺落纒繞只為做人無立志不自强為善不願作向上人遂落在旋渦中無由拔出學者須是立志為先此志乃孟子尚志之志目視耳聴此氣質之性也然視之所以明聴之所以聰抑氣質之性耶抑義理之性耶
  目視耳聽物也視明聽聰物之則也來問可施於物則不可施於言性若言性當云好聲好色氣質之性正聲正色義理之性義理只在氣質之中但外義理而獨狥氣質則非也
  經權二字如何分别
  經猶秤衡銖兩斤鈞一成畫定權即秤錘隨物低昻以求合於銖兩斤鈞
  五皇極之道程子以極為時中晦翁謂之至同否
  極者至盡無以加之辭本不訓中字中是無偏倚無過不及之稱各有所當前儒秤尺猶疎晦翁加密矣伊川曰中字最難識須是黙識心通又曰中不可執識得則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
  此乃時中之中初無定體隨時處中即所謂權也中不中只在毫釐之間非理明義精不能到此
  程子以權即經而以反經合道之説為非晦翁引孟子説為經權亦當有辨
  權乃權衡之權即隨物以取平者古人借此權字以秤量事理即所謂義之宜即所謂時中也既曰義與中又何嘗自反經來但以變通從時求合於經不可直謂之經耳
  造化
  天地造化萬物萬物露生於天地之間者皆造化之迹也是孰為之耶鬼神也造化之迹猶言造化之可見者非粗迹之迹于今一禽一獸一花一木鍾英孕秀有雕斵繪畫所不能就者倐忽見於人間是孰為之耶即造化之迹鬼神也
  何謂鬼神者二氣之良能
  鬼者隂之靈神者陽之靈
  晦翁謂月加子午則潮長未識其說
  此説不可曉今海居者但云月上潮長月落潮退誠驗其言是乃月加卯酉方位非子午也朔日之潮可驗朔日月與日㑹日才出卯方即潮長才入酉方即潮又長是月與日相隨出沒
  月本無光借日以為光此先儒之通論然月過中於天而日行於地之下則月何以為光借曰四面空虚故日從空中照出日光既四面合照則月當常圓何為復有虧缺
  為地浮在天中間上下四方皆空虚只有茫茫無畔邊岸底水水即氣所以謂之太虛故日雖入地其光迸出與太隂之氣相感但月去日有逺近故光有盈缺近日則光小逺日則光大
  日食之變精於數者皆於數十年之前知之以為人事之所感召則天象亦當與時盈虧
  日月交會日為月掩則日食日月相望月與日亢則月食自是行度分道到此交加去處應當如是厯家推算專以此定疎密本不足為變異但天文才遇此際亦為隂陽厄㑹於人事上必有災戾故聖人畏之側身修行庶㡬可弭灾戾也
  集註云管仲之徳不勝其才子産之才不勝其徳
  功大而器小是徳不勝才惠而不知為政是才不勝徳明道以記誦博識為玩物喪志如何
  徒記誦該博而理學不明不造融㑹貫通處是逐其小者忘其大者反以無用之物累其空明之心是爲玩物䘮志
  明道謂學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安排布置須是見於施設以安排布置爲非自得如何
  安排布置非是見於設施謂此心此理未到純熟兩忘地位必有營度計慮之勞逆施偷作之病才到自得處則心便是口理便是心心與理忘口與心忘處處安行自在黙識心通不用安排布置也
  横渠云文要宻察心要洪放何者爲文
  文謂節文之文如周旋中規折旋中矩之類雖甚嚴宻不少舒放然心裏却甚泰然
  在禮外事用剛日内事用柔日祭先聖用上丁社稷用上戊此唐開元制也至今用之不知用戊用丁何義
  外事謂祭天地社稷山川及兵戎之事内事謂祭宗廟及冠婚學校之事社稷用戊固剛日古用甲日洛邑方用戊釋奠用上丁乃柔日主於文也夏小正及月令已用之唐因之耳武學用戊主武也毛詩吉日維戊既伯既禱是也
  上丁釋奠是開元禮
  伊川曰在物爲理處物爲義又曰在義爲理何如
  理對義言則理爲體而義爲用理對道言則道爲體而理爲用
  古今風氣人物之異程子謂氣有淳漓自然之理有盛則必有衰既是衰了還有淳時否
  有大盛衰有小盛衰大盛衰則三代不似唐虞秦漢不似三代晉宋不似秦漢隋唐不似晉宋小盛衰則商初勝如夏末周初勝如商末漢初勝如周末晉初勝似漢末唐初勝如六朝之類
  横渠云多聞不足以盡天下之故其㫖如何
  此言記問之學雖博而有限中窒故也義理之學至約而無窮中明故也
  晦翁説仁為愛之理心之徳如何
  愛是情理是性心統情性者也單説愛字與心字猶是就情上看必曰愛之理心之徳方和性在裏面是愛之所以為愛而心之所以為心者也是之謂仁前輩謂心為榖種能生處即是他所以為榖種處故桃杏之核皆曰仁孔門不曾正説仁之體段 -- 𠭊 or 叚 ?只説求仁為仁之方孟子方説怵愓惻隠處以狀仁之體段又説仁人心也須認得仁為人心方見仁著落所以不仁之人全無人心醫者以手足偏痺為不仁最是名狀得好既無人心問他恁麽羞惡恭敬是非仁包四端即此可見 心如榖種所以生處是性生許多枝葉處便是情心亦是有形影底物事情亦是有形影底物事獨性無形影
  明道云天地間只有一箇感與應而已莫是動靜無端隂陽無始底話
  一往一來一屈一伸一闔一闢一晝一夜一寒一暑無處不是此兩扇物事有感必有應所應復為感所感復為應備此三句方是無端無始意葢感應二字貫通隂陽動靜謂陽動為感固可謂隂靜為感亦可謂陽動為應固可謂陰靜為應亦可葢今日之晝固起今日之夜而今日之夜又起明日之晝天地間不過如此耳朱子解太極圖云乾男坤女以氣化者言萬物化生以形化者言竊疑乾男坤女非止言人凡陽之屬皆男也陰之屬皆女也氣化之初萬物已在其中矣萬物化生非止言飛潛動植凡人亦萬物之一形形化之後人在其中矣
  氣化謂未有種類之初以陰陽之氣合而生形化謂既有種類之後以牝牡之形合而生皆兼人物言之為人為己如何
  為己是真實無偽為人只是要譽近名聖人此言是就他源頭上分别出來今學士大夫謂為己不求人知而求天知才説有求天知意便不是為己為己者只是屈頭擔重擔不計窮達得喪也
  仁者偏言之只一事兼言之則包四端四端皆心之徳頭面迥異仁既是愛之理則義禮智亦當謂之理四者皆當用工夫然孔門大率多去仁上著力何耶
  所謂愛之理是偏言之將四端分作四去看截然界限不可相侵心之徳是兼言之將四端只作仁字看仁為善之長猶家之嫡長子包貫得諸子故獨以理言以心徳言須見移在諸位上用不動方是詣理
  晦翁以三代而下皆人欲而非天理且如漢文帝資稟純粹如何斷以人欲
  晦翁此言止謂秦漢而下不曾有徹底理㑹學問人其中好者只是天資粹美暗合聖賢元不從學問中來文帝是若似此人主更從學問中徹底理㑹便是湯文以上人
  王伯如何分别
  司馬溫公無王伯之辨要之源頭只是王伯兩字以其為天下王故謂之王以其為方伯故謂之伯以王天下言之謂之王猶伯之為伯也未見其美玉珷玞之辨後來制字有不備故伯字有霸字王字只是王字㸃法為之然伯字亦無詐力之義故言三王以其王天下也言五霸以其伯諸侯也自其有三王之至公有五霸之智力而後有王霸是非誠偽之分故今之言王霸之分者當以孟子徳行仁力假仁為正
  無將迎如何
  人心如鏡物來則應物去依舊自在不曾迎物之來亦不當送物之去只是定而應應而定道理
  空積忽㣲如何
  言起空立數以求忽㣲之數也如四分度之一起空立四分於内取其一積却是積疊如説五寸三分二之類誠無為㡬善惡誠為太極㡬之動為陰陽陽為善隂如何便是惡
  陽大陰小陽貴隂賤陽明隂暗陽清隂濁有善惡之類焉周子此言是以人心說太極當其誠實無妄此實理即為太極才動便善惡生焉㡬者動之㣲葢欲於其萌動而蚤辨之使之有善而無惡也
  夏尚忠商尚質周尚文此固各一代之所尚然使其不易代則夏將終於忠商將終於質周將終於文不知時節既變聖人如何區處
  自是三勢如此不是三代聖人開國之初掲箇様範要人如此
  横渠曰未知立心患思多之致疑
  立心持敬之謂先立箇主人翁了方做得窮理格物工夫
  或問明道曰出辭氣莫是於言語上用工夫否曰須是養乎中自然語順若如須欲於外面著力加修辭之功是如何
  出辭氣出字著工夫不得工夫在未出之前此是靜時有工夫故才動道理便在此動時自有著工夫者如修辭安定辭之類
  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如何
  凡古書言天處皆指理而言非但謂蒼蒼者凡古書言道處皆主物而言非但謂空空者故横渠以太虛氣化釋之凡説性處雖主氣必帶理此皆古人制字之深意當作如是㸔
  性中具仁義禮智道徳如何
  行是四者即為道得是四者即為徳
  乾為大坤為至
  大者尊辭至者親辭所謂尊天而親地也
  忿慾二字為人害最大損之象曰君子以懲忿窒慾然喜怒哀懼愛惡慾君子以為人情夫情出於性性出於天則是天之付於人者亦有不善耶
  喜怒發而中節則為和發不中節則為害此事全在當人責天不得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慾只奉行此語
  伊川謂致知在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慾二字往往寡慾則知無不盡
  程子以持敬為入徳之門葢欲格物致知須是心常存在才可所以有寡慾之說恐引出心向外去也
  集注成徳以仁為先進學以知為先意者學以智為先莫是知至至之之説否成徳以仁為先其義未解
  進學是施功時則智先於仁由明至誠也成徳是収功時則仁大於智誠則能明矣
  明道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唯敬而無失最盡則中不過是箇敬字才敬便是中否
  當喜怒哀樂未發之時便著甚工夫才著得力便是發了所以先賢當此境界不是無工夫又不可猛下工夫只是敬以直内即戒謹恐懼意敬不喚做中敬而無失方是中無失即不偏倚之謂
  或問九章謂有諸己不必求諸人以為求諸人而無諸己則不可也無諸己不必非諸人以為非諸人而有諸己則不可也
  為經文有以己求人以己非人之嫌却自己才有善便去求人之善己才無惡便去非人之惡不是君子反躬意思故先賢下此一轉語方見全是為己大意謂欲責人先須責己不是才責己了便責人此君子小人為己為人之分毫釐間耳
  程子曰明善為本固執之乃立擴充之則大易視之則小在人能宏之而已
  聖賢工夫只此兩端在論語則為博文約禮在大學則為致知誠意在中庸則為擇善固執在易則為知崇禮卑能擴充此二事即作聖之資若輕視之所以為下愚也
  循物之性與率性之道如何愚謂實有此道便是信不知然否
  循物無違之謂信信主人言言貴有物如物有五分便言五分物有十分便言十分是謂循物無違如以道言實有便曰有無便曰無循物無違也與率性之道不同堯夫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者溫潤之物若將兩塊來相磨必磨不成須是箇麄物方磨得出譬如君子與小人處為小人侵凌則脩省畏避動心忍性便是進道之階由堯夫之言則是與不正人居亦可以正乎
  學道人處處是進道之機逆境處進人益峻是他自做小人吾輩却因他做君子老子云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亦此意先賢此等處訓人真切但當三復受用
  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如何
  此謂太朴始散之初三才所生之序如此子是𤣥冥之方氣自𤣥冥中始開丑則其形見露矣故地於此而闢寅則見露尤著故合氣與形而人於是乎生今百物所生之序亦如此皆從子上生起
  明道云人之為學忌先立標凖何謂標凖
  標凖猶言限格學問既路頭正了只劄定脚根滔滔做去不可預立限格云我只欲如此便休今世學者先立箇做時文取科第標準横在胷臆煞害事
  遺書云天地生物各無不足之理常思天下君臣父子有多少不盡分處既曰無不足如何又有不盡分處
  天理本無不足人自虧欠他底
  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矣無妄不欺相去還如何
  無妄是實理自然如此可以説天與聖人不欺是欲實其心只可説學者
  陽者隂之根隂者陽之根不知周子以陽具於隂靜内隂具於陽動内還是説隂中有陽陽中有隂還是説隂了陽陽了隂乃若水為隂而生於陽之變火為陽而生於陰之合又何也
  陽生隂陰生陽猶今日之晝固生今日之夜而今日之夜又生來日之晝晝之根在夜夜之根在晝所謂互為其根也根者生之義二氣無判然兩截之理本只一氣分而為二名耳陽變生水即天一生水也陰合生火即地二生火也
  氣行於天質具於地則是有氣便有是質氣如是質便如是以氣而語其行之序則木火土金水以質而言其生之序則水火木金土氣之序如此質之序如此願聞其㫖
  五行始生謂太極流行之後自氣而成質自柔而成剛水最柔故居一火差剛故居次至木至金至土則浸堅剛故洪範與易言所生之序皆如此氣則成四時之序即五行之序也今更不須問所生之序此太極剖判之初也
  動靜無端隂陽無始端與始如何分别
  端頭也物之圓環者無端中則有端矣始者終之對二氣循環不已故無端運行不歇故無始不斷故無端無終故無始
  近思錄明道言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伊川云心有主則虚虛則邪不能入無主則實實則物來奪之所主不同何也
  有主則實謂有主人在内先實其屋外客不能入故謂之實有主則虚謂外客不能入只有主人自在故又謂之虚是知惟實故虚葢心既誠敬則自然虚明
  近思云學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麄至於顔子未到聖人處猶是心麄如何
  心麄是暗處多明處少故只見得明白道理若精㣲處則分析不去只為有寸而無分也聖人心如百分秤謂體統光明渣滓渾化故分毫處皆照顔子未到渣滓渾化地位猶未免有暗處故謂之心麄
  樂書云自仲尼不能與齊優遂容於魯雖退正樂以誘世作五章以刺時猶莫之化未審五章可得而聞否
  五章未聞恐如過河聞趙鞅殺鳴犢而作詩以哀之韓文公後補之為琴操未知然否
  明道先生在澶州日修橋少長梁曾博求之民間後因出入見林木之佳必起計度之心因戒學者心不可有一事毋乃死灰其心耶
  只為滯著在胸次雖事過之後猶復萌動正所謂心有好樂則不得其正若事往即化則得其正矣
  横渠云精義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養吾内也窮神知化乃養盛自致非思勉之能强故崇徳而外君子或未之知也如何
  研窮義理之精㣲至於入神即是義理浹洽純熟心胸間悦豫潤澤是事豫吾内也豫吾内者乃所以利吾外也此語解以致用也一句利用安身謂資物之用以養其身使氣體之間安舒順適是素利吾外也利吾外者乃所以養吾内也此語解以崇徳也一句横渠釋易四語謂皆是内外交相養平生得此受用其下云皆釋易下文
  伊川説心本善發於思慮則有善有不善思慮從心生心若善思慮因何有不善
  思慮以交物而蔽故有不善
  龜山説聖人縱心聖人無心不知心如何縱如何無得
  此異教語先儒墮落其中而不知要知古無縱心語無心則有之止謂無計較之私心耳
  伊川撰明道行狀曰盡性至命必本於孝弟窮神知化由通於禮樂性命孝弟伊川已作一統底事看了不識神化禮樂當如何看
  兩句皆由粗至精由學者至聖人謂本是一串道理但須還踏實蹙底做起本孝弟而盡性至命此行之極至通禮樂而窮神知化此知之極至佛氏盡性至命矣而不本於孝弟則行之過也莊氏窮神知化矣而不通於禮樂則知之過矣
  横渠學堂右書訂頑左書砭愚伊川曰是起爭端不知如何是起爭端
  一銘中言義理匼匝正好講量却不於血肉上理㑹乃於皮膚之外起意豈非頑不知訂愚不知砭耶横渠憫俗學頑愚故以此立齋吾友以此問余以此相詰非起爭端耶
  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
  仁與道猶身之左右體一息相去離不得但仁主利愛故以右言取其便順也右體順仁者人也古語不必説道者事物當然之路義者事物當然之理故以道為義此皆漢儒無理之言不妨作如此觀
  鬼神造化之迹
  神氣雷霆風雨霜露皆迹也鬼神尸之
  非明則動無所之非動則明無所用
  有足而無眼則欲動而何之有眼而無足則雖明而何用此義取之噬嗑致知力行夾截並進之説
  明道以記誦博識為玩物喪志謝顯道聞之不服是耶非耶
  明道是明睿内照故書無不記却不是記問上做工夫此語正欲㸃化顯道惜其為記問所障領會不去嘗聞伊川先生曰動以人欲之私然則如之何則可
  應舉求合程度此乃道理當爾乃若不合程度而萌僥倖之心不守尺寸而起冒為之念此則妄矣應舉何害義理但克去此等妄念方是真實舉子
  周濂溪云養心不止於寡慾葢寡焉以至於無
  此謂私慾耳克去私慾當自寡而至於無若飲食男女之慾發而中節者是義理之當然雖大聖不能無濂溪即非寂滅之謂也
  程子曰冬至一陽生却寒正如欲曉而反暗也隂陽之際亦不可截然不相接厮侵過便是道理天地之間如是者極多艮之為義終萬物始萬物此理最妙
  大率隂陽消長之理一氣不頓消不頓長欲消之氣却侵帶些在初長之中初長之氣却侵帶些在欲消之中大凡寒暑晦明之交接頭處須兩下侵帶些所以艮居八卦之終宜只是止萬物然分於東北之間一頭接坎之殺氣固是終萬物一頭接震之生氣又為始萬物葢震豈能頓生惟於殺氣未盡之時已是侵帶些子氣了故至震方發生也
  伊川言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夫元之統亨利正是一元之氣統此三者不知仁統義禮知信如何
  仁為四端首乃衆善之長人有是仁則謂之人無是仁則不足以言人故曰仁者人也言人所以為人者以有此理耳義禮智皆從此分出義者宜此者也禮者覆此者也智者知此者也所以包四端
  伊川曰以功用謂之鬼神以妙用謂之神
  氣歸為鬼屬陰氣伸為神屬陽此以隂陽之功用言若偏言神處即以隂陽不測之妙言
  程子曰有感必有應凡有動皆為感感則必有應所應復為感所感復有應這箇道理還作麽生
  太極動而生陽此感也動極而靜靜而生隂此應也靜極復動此所應復為感也動極復靜此所感復有應也大率陽為感則隂為應隂為感則陽為應一陽一隂互為感應此言循環無端之理
  周子曰愛曰仁程子曰愛自是情仁自是性豈可專以愛為仁程子學周子者也何故議論迥别
  善言性者必有驗於情故孟子以惻隠為仁之端周子以愛言仁皆是借情以明性若便以愛為仁則是指情作性語死不圓矣韓子博愛之仁是
  明道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其命於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脩道則謂之教
  前三句主易言如一隂一陽之謂道後三句主中庸言各有分付頓放處
  程子曰學詩不求序猶入室不由户則序實詩之綱領也今或以為子夏或以為漢儒程子又曰詩小序要之皆得大意晦翁乃不取小序何耶
  晦翁出於諸老先生之後有集大成之義故程子有未盡處至晦翁而始成
  仁者必有知覺知覺何可以盡仁哉仁者特有之耳竊以為才言知覺已入智中來
  程門雖有以覺言仁然不專主此説其他話頭甚多上蔡專主此説故流入禪學去所以晦翁絶口不言只説愛之理心之徳此一轉語亦含知覺在中可更思求朱子言人形生於隂神發於陽五常之生感物而動陽善隂惡又以類分竊疑繼之者善成之者性則隂曷為便謂之惡耶通書言柔善為慈順巽惡為懦為邪佞則陰柔之中亦自有善惡也今遽以陰為惡所以可疑
  隂陽以氣而言則為匹敵無非正氣以類而言則有貴賤用分淑慝故陽為君子隂為小人陽主善而陰主惡者皆以類也自有並行不悖之理難執一方一面死定説也
  明道云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伊川先生又曰仁所以能恕所以能愛是則恕乃仁之發見然質之明道所云則以己及物尚有事於推乎
  恕之得名只是推己之義然所以能推己者為人心有是仁也若元無是心何處推得來
  西銘之書似無親親之殺
  程子曰西銘理一而分殊墨氏二本而無分
  明道謂學者能識仁體實有諸己只要義理栽培如講求經義皆栽培之意若仁之在人心一耳不學之人獨無仁乎
  識得仁體謂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既體認得分明無私意夾雜又須讀書涵泳義理以灌溉滋養之不爾便枯燥入空門去
  退蔵於密程子曰密是用之源朱子云不可窺較之謂密程子説得輕些密字如何看
  此是㡬事不密之密未與物接之時無聲無臭無視無聴此密也
  伊川每見人論前輩則曰汝輩且取他長愚謂長處可法短處亦可鑒兼論何害
  後輩於前輩便有少長之分此皆前輩風流所以助成仁也
  横渠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何謂也
  四者本是一理但所由之名異耳從太虚上看則謂之天天為太極是也從氣上看則謂之道一隂一陽之道是也從虚與氣合上看則謂之性天命之性是也從性與知覺合上看知覺是血氣動物則謂之心其實一理耳
  七情裏愛與欲如何
  愛者惡之反欲者愛之流
  有無本不足以謂道周子必曰無極而太極何也
  此語為未識太極者設恐人著相尋求此物也今以説道説太極皆似懸空中有一物髙掛在事物形器之外閃鑠底似此見解須用腦上著一穴也
  程子曰靜後見萬物皆有春意如何又問此還是指聖賢而言否
  觀物内㑹靜者能之固是聖賢如此吾人胸次豈可不見此境界靜却不分聖賢
  晦翁謂凡物其間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毫釐差若未能分别天理人欲頭面如何大意恐是如程子所言峻宇彫牆本於宫室酒池肉林本於飲食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後人之流於末者人慾也凡物之天理人欲皆可倣此推之
  五峯曰天理人欲同行異情此語儘當玩味如飲食男女之欲堯舜與桀紂同但中理中節即為天理無理無節即為人欲
  伊川言窮理非必盡窮天下之理又謂非止窮得一理便到又云格物者非必謂欲盡格天下之物但於一物上窮得盡其他可以類推
  只格一物便是致知雖曾顔不敢如此道晦翁曰日格一物積乆自有豁然貫通處此道儘著玩索日格一物豈是只格一物積乆貫通到此境界即明睿洞照不待物物盡窮矣
  横渠曰乾之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乃大人造位天徳成性躋聖者爾若夫受命首出則所性不存焉
  横渠此語不要做得時位大人看要做孔夫子看所謂君有君用臣有臣用聖人有聖人用學者有學者用此善學易者如此若只指乾為堯舜湯武用則不識易矣横渠曰陟降庭止上下無常非為邪也進徳修業欲及時也在帝左右所謂欲及時歟陟降庭止何以謂上下無常在帝左右何以謂進徳及時
  一陟一降初無定所此言上下無常而常若有所見於庭真見有物臨之者豈非存誠無邪之驗耶在帝左右天理無時去離吾身豈非進修欲及時耶
  伊川曰人心常要活則周流無窮而不滯於一隅
  提撕醒覺之意
  伊川曰盡性至命必本於孝弟窮神知化由通於禮樂不知孝弟何以能盡性至命不知禮樂何以能窮神知化
  盡性至命窮神知化皆聖人事欲學聖人皆從實地上做起升髙必自下陟逺必自邇此程門切實之學積累之乆將自有融液貫通處非謂一蹴便能
  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
  心以宰物言情以應物言此先儒用字最精處移換不得
  鬼神造化之迹又曰二氣之良能
  鬼神只隂陽屈伸之氣所以為寒為暑為晝為夜為榮為枯有迹可見此處便是鬼神葢隂陽是氣鬼神是氣之良能流轉活動處故曰良能
  十二律相生是以隂陽分上下定損益五音相生亦有上下
  生之者為母生者為子即是隂陽
  道至於聖人極矣然禹湯文武周公之措置未嘗或同或時不同故措置不容不異乃若諸子論性豈係於時
  聖賢之所同處非依本畫葫蘆之謂斟酌損益各當於義理耳才各當於義理則湯武之征誅與堯舜之揖遜天地相反不害為同也葢堯舜揖遜義理當揖遜湯武征誅義理當征誅但得義理長在所以異而同也若諸子論性不同又不可以此論是其學問有醇疵故義理有同異若都到純粹地位則義理所同亦無不同也邢和叔問伊川一日三㸃檢如何夫能㸃檢固是好
  此學人言語不知如見肺肝一日三㸃檢閒時何處去此語與三省言語霄壤異
  文中子曰化至九變而王道明不知所謂九變者何如
  此以簫韶九成推之樂所以象治功之成也舜樂既九變則舜之化亦九變矣文中子問答可見如武之樂六成則武之化亦六變
  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隂陽兩端循環而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
  上兩句説五行下兩句説隂陽五行交錯故生萬有之不同二氣循環故兩儀終古不息
  程子曰天地之正氣恭作肅肅便雍也
  此必是解肅時雨若一身之氣與天地相應
  文中子曰諸葛亮而無死禮樂其有興乎近思錄程子亦以此許之敢問孔明自比管樂使果能興復漢室恐未必便能興禮樂如三代
  孔明是天資帶得又從學問中攛出來據他用事行師調度若當升平之時做出必須光明不止漢唐人物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過者人之所辟也如何便知其仁
  與仁同過如唐太宗之處兄弟與周公之處兄弟均是過也但周公之過光明正大而無私心終不離乎仁太宗則隂賊傾危純是私慾上行仁心已不在矣
  太極圖如何言水而木木而火火而土土而金金又水
  水得氣之初陽氣一動便蒸潤便生水既蒸潤便萌達便生木既萌達便盛勢便生火火既盛便剝落便生土土既剥落便堅硬便生金金既生依舊又能生水到春來即萌蘖發生到夏來都長茂秋冬都收藏而堅勁又至一陽來依舊又生水葢非歸根則不能發達乃生生不窮之理也
  無極
  無之極乃有之極惟其無中有有故少刻方生得這隂陽五行若無許多有在裏面如何有許多發出來以手閉太極指無極言這箇只是無復以手閉無極指太極言這箇便是無極中有底復以手閉無極太極指五行言這箇便是無極太極其於男女太極萬物太極也太極所謂沖漠無朕此之謂也
  太極分隂陽圖上太極之左右各一重足矣何以三為
  這便是循環無端處反覆其手而言陽了隂隂了陽何曾窮已









  木鍾集卷十
<子部,儒家類,木鍾集>



  欽定四庫全書
  木鍾集卷十一
  宋 陳埴 撰
  
  三代治天下曰井田曰封建曰肉刑後世變井田為阡陌變封建為郡縣變肉刑為鞭笞而末流愈不勝其弊今欲追復舊制於斯三者何先
  復古惟唐得之世業府兵六典建官分畫措置最有法度其不傳逺者非作法之不善自是家法不正無賢子孫耳先儒謂必有闗雎麟趾之化而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古人所以兢業寅畏左規右矩者正欲立箇人様以為守法之地耳
  考漢選舉法
  漢選舉法有孝廉有明經自為曹椽於郡國而太守察之則為孝廉自為博士弟子於太常而學校舉之則為明經今觀孝廉一科自漢初已有如家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其鄉閭之公論如此至文帝時孝廉之科雖設而萬家之縣猶無應令葢有人則舉無人則止猶未有定法也自武帝初令郡國各薦一人則始有定法矣當時猶且闔郡不薦至勤詔書督責則士之自重難進如此而梅福亦議漢以三代之法取當世之士則薦孝廉之法猶有三代鄉里舉選之遺意漢之得人大抵如此明經一科自武帝立五經博士置弟子五十員令二千石謹擇可者常與計偕詣太常受業一嵗一課其通一藝以上補文學掌故及公孫𢎞變更之後勸之以官爵枝葉日蕃迄於始元之間增弟子員滿百人又增至三千人明經始濫於𢎞之變更矣至於賢良方正茂材號為特舉皆詔而親策之於庭今攷一時人物自董仲舒猶不免科舉之累况晁錯公孫𢎞杜欽谷永之徒依違附㑹殆無異於明經之科其不逮孝廉逺矣自東漢之末察廉之法壞覔舉之請行故左雄限年之請令諸生試家法文吏課箋奏覆諸端門課其虚實以觀其能異而孝廉覆試之法自此始矣大抵漢初任人不任法所以選舉皆實意惟賢是用而已漢末任法不任人所以選舉用私意兹其所以弊也
  南北軍辨
  先儒多以中尉為北軍以表有中壘校尉掌北軍壘門故也疑是内外相司察處以衛尉為南軍至郎中令不知其所領為何竊按郎中令所領皆郎從正是環宫宿衛之士與古國子同武帝以儒生不足仗又置一項親兵若羽林佽飛之屬正屬於郎中令審爾則環衛重兵無如南軍衛尉所領乃郡國畨上宿衛之數中尉非宿衛 吕氏南北軍皆宿衛
  南北軍皆環宫宿衛之兵南軍屬於郎中令武帝改光祿勲所謂掌宫掖門户是也其衛士即諸郎為之表云掌守門户出充軍騎多或至千人多子弟及儒生武帝增置期門及羽林軍以六郡良家子為之多亦至千人始尚梟勇武力矣以上並見郎中令表北軍屬於衛尉所謂掌宫門屯衛兵是也其衛士乃郡國之民更畨為之嵗常轉至一萬人新故送迎率常二萬人在道武帝初年省其半見武帝紀衛尉屬官有𠉀官司馬等葢寛饒嘗為之極能撫循衛士及一嵗盡當更衛士數千人願復留一年以報寛饒徳見本𫝊則衛尉所領為畨上之士可知南北軍雖領於二卿郎中令衛尉而列將軍實為主帥故吕后欲為難使吕祿以上將軍居北軍使吕産以相國居南軍文帝新即位夜拜宋昌為衛將軍兼領南北軍則知二軍領於列將軍者其正也其以相國分領者以吕祿才弱故爾大抵北軍重於南軍故平勃止得北軍足以定大難吕氏既失北軍雖有南軍無能為矣或者不察乃以衛尉為領南軍中尉為領北軍按周勃既得北軍便令衛尉無納吕産殿門則衛尉𨽻北軍可知中尉掌巡徼京師乃督察長安盜賊事王溫舒嘗為之所治皆長安豪猾全無一事闗於宿衛或者又以京城諸屯兵以校尉之屬為北軍按吕后既以祿産領二軍臨終戒之以據兵衛宫無送喪則二軍皆屯衛宫禁可知又周勃既入北軍便迤邐去殿門入未央宫則知為宫門衛兵無疑南北軍力心膂爪牙之寄一則以子弟郎從為之一則以郡國之民更畨為之用見國家一體兵民一致必如是而後可以肅環列壯帝居矣
  又漢舉選法
  漢史上而天文地理有志次而禮樂刑法有志又次而食貨溝洫有志選舉大事也而史獨無志焉意者科舉未立流品不分取士之路廣禁網疎闊故史無得而志焉今考之紀傳侯王將相有辟舉若給事舎人之類郡國有察舉即孝廉是也朝廷有特舉若賢良方正茂才異等之類而又有舉於太常受業者為博士弟子即明經是也其他任子雜流不與焉夫漢自文帝十三年始有選士之詔當是時或家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或萬家之縣猶不能舉一人以應令是時鄉里之公議猶明士猶知自重難進朝廷選士猶未有成法也至武帝元光元年因董仲舒建議始令郡國舉孝廉嵗各一人於是立為定法限以人數然當時猶有闔郡不薦一人者至勤詔書督促元朔元年由是不舉孝有論不察廉有責可見士安於鄉閭無求舉覔舉之事大抵察舉一科惟施於郡縣吏漢以文吏立國故士皆從於郡縣小吏進才經部刺史二千石察舉則以次遷為令長又次遷為守相駸駸公卿顯官皆從此途出往往養廉逺恥之意多而偷合茍得之行少雖不通於儒術而亦不失為節義有守之士所以文景武宣之世人物皆有實用之才往往多從察舉出若夫太學明經之士其不逮察舉逺矣自武帝立五經博士於太學置弟子員五十人使士咸得詣太常受業一嵗一課通一藝者授文學掌故不能通藝者即行罷黜其後公孫𢎞起自儒生始為其徒開升進之路遂以為補文學掌故者厭薄流滯不足以興起士風於是大而九卿之卒史小而郡縣之卒史自明經選者皆得補而為之夫卒史文法小吏耳由明經入仕而反使為文吏若小貶矣然漢法賤經生而貴文吏故自文吏出者皆榮進之路是以終漢之世利祿之門開奔競之徒盛而公卿宰相彬彬多文學之士若張禹孔光之徒皆持祿保位患得患失之士要其蠱壞儒生之心術多矣吾故曰漢選舉之法雖無其志而得士為最多者莫盛於郡國察孝廉一路若太學明經之選則又其次也
  漢職官志皆襲秦舊如三公尚書皆秦官三公自立國之初已置而尚書特始於武帝之時爾三公號無不統事皆决於三公而三公之秩萬石也宣帝時張安世以車騎將軍霍光為大將軍領尚書事則知尚書乃典職樞機與三公等後漢和帝時鄧彪領尚書事位在三公上以此言之尚書當與三公同其貴而秩直二千石耳若曰職輕權重則是尚未能與二千石比秩而反在三公之上何耶
  尚書乃内庭之臣與尚衣尚方尚符璽等同流所職乃郡國㑹計圖籍等書或内外奏疏本是猥屑之職在人主左右供顧故屬於少府多是外戚及子弟濁流為之然以其親近至尊為人主私臣號為職典樞機故自武帝後其權寖重往往諸將軍領之故凡以大將軍大司馬領尚書事則權重於三公而丞相始為具官矣尚書如何敢比三公但以大司馬大將軍之名則始為重矣尚書在文景以前不多見是時内庭之權未重自武宣以來其權始重率以外戚霍光諸人及列侯子弟為之張安世士大夫鮮有出此者至元成以後始用儒生故博士選三科其髙第者為尚書始有正員由是張禹孔光皆以師儒入典樞機多者至十餘年養成王氏之禍其狼狽甚於雲山恭顯成帝建始四年罷中書宦官初置尚書員五人注云常侍尚書主丞相御史事二千石尚書主刺史二千石事户曹尚書主庶人上書事主客尚書主外官事此漢舊制是為四曹成帝增三公曹主斷獄事是為五人
  漢鬻爵之法
  漢初賣爵入粟不入錢賣爵不賣官在文景時可攷至武帝不賣舊爵别立武功爵此乃前術窮而更新一法到此時入緡錢矣爵與官俱賣矣此五大夫有為吏先除之法豈不是連官賣了一夫之爵直錢若干今不可攷其級爵止賣十一級千夫爵是第七級得除吏第九級則免徭役未知是否又云茂陵書只載十一級其餘不見十九級是闗内侯二十級是通侯
  考儒林傳公孫𢎞新學法
  初太常制法其制有四置博士弟子則擇民間議狀之端正者補之其郡國縣官有可取者取之受業亦如子弟至於一嵗攷課能通一藝者補文學掌故而髙者則為郎中且掌故之職不一有太常掌故有治禮掌故有太史掌故有文學掌故要之皆屬於太常也而又有州郡文學掌故之為官其職之留滯甚多其階之遷轉甚緩通經之士得由郎中而進者皆是右職得為掌故者皆是滯選葢漢世士大夫除軍功外多從刀筆吏出而儒生率鬱滯不得進於是公孫𢎞有優掌故之請焉太常中治禮文學掌故凡其秩之比二百石及吏百石之能通經者補左右内史大行卒史秩之比百石以下者補為太守之卒史太行卒史即九卿之官卒史猶今堂部令史也太守卒史猶今日孔目官是也至於人衆而額少不足以容之又就文學掌故中選其優者攢上一等補九卿郎中二千石待闕椽屬其次補郡椽屬卒史椽屬雖非清選却是仕途捷徑自是公卿大夫彬彬多文學之士矣而儒生之心術亦自此而壞班固以為利祿之塗開者蓋自公孫𢎞始
  漢武帝命唐都洛下閎推算星厯以為合於夏正改用太初厯按自黄帝以前調厯有上元太初等厯今以合夏正而用太初厯然則夏亦用太初厯乎否也前厯太初既在四千六百十七嵗之前是洪荒時節
  厯家推上元太初謂四千六百十七嵗已盡都無絲髪餘重新起厯是時定十一月甲子朔旦夜半冬至定日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乃新厯之第一日故謂之厯元漢元封七年適當其時故改秦厯用漢厯改秦正用夏正非謂夏亦然也
  雲臺二十八將凡有功佐漢者咸取焉馬援以椒房不與何謂也而來歙有平隗囂之功何獨不預
  麒麟功臣史謂以黄霸于定國夏侯勝諸名卿猶不與可以知其選矣此語有味安得人人而及之但馬援以椒房之親不得與此却有意於公未為適義理之正霍光不害為麒麟之首
  漢宣帝之麒麟閣明帝之雲臺二十八將及唐太宗之十八學士凌煙閣皆所以圖畫功臣也惟觀漢之人主務實不務名唐之太宗務名而無實以許敬宗之姦佞而與十八學士之選以侯君集之小人而與凌煙之數皆失實也不然漢唐之皆有得失否
  此未免以成敗論所可論處者亦多却不只在二子二子不足為輕重唐學士之選即淮南王安之招致賓客羽翼既多便有相軋之勢凌煙雖祖麒麟雲臺然漢時却有教化之意寓其間如以蘇武而預麒麟以馬援而不與雲臺此殆有深意唐則無之
  唐百官志宰相之名學士之職如何
  唐世宰相名甚不正漢有相國丞相之名唐不設宰相之名其意本以重宰相不輕授人遂以三省長官中書令侍中尚書令唐太宗甞為尚書令後改其名為僕射為之其後中書令侍中尚書令不除遂有他官假有參議參   為宰相者如杜淹以吏部尚書參議朝政魏
  參預朝政於是宰相無一官不可為在太宗時宰相者其後以宰相名號不一遂有同三品同平章
  事之號夫既曰同矣依舊不曾有正相至明皇開元以後又欲重宰相之權而使兼領他使時方用兵則為節度使時方崇儒則為學士時急用財則為鹽鐵轉運使又其   資庫使其意本欲重其權殊不知宰相無所不統今乃下行有司名為重而實輕之要之唐宰相之名其初本欲重之而不肯輕與而其後遂至於無宰相而他官皆得以為之又其後也至於無人不可為宰相又其終也宰相兼領他職無異於有司是以終唐之世竟無真宰相其弊皆起於宰相之名不正耳至於學士之職尤為非正大率制詔誥命合是中書舎人為之若夫學士名官本以備遊宴之選供翰墨之娯如漢朱買臣東方朔之輩正是相從於文墨宴遊之末不干預機務猶未為失自太宗時崇瀛洲之選猶止以備燕見又文書詔令自是中書掌之其後時召以草制猶未有名號自北門學士立於乾封以後則學士之名寖重至𤣥宗又置翰林待詔掌四方表疏批答應對則學士預政漸始於此既而又以中書務劇乃選文學之士號翰林供奉與集賢學士分掌詔敇至開元二十六年又改翰林供奉為學士别置學士院至與宫妃相與往來專掌内命為天子私人凡拜免將相號令征伐宣麻制敕皆由此出於是以學士為内制中書為外制凡大除拜皆出自内制百官告詞則出自外制彼學士既得以侵中書之事於是進退人才機務樞密人主往往與之較量始干預朝政事權日重而學士之權至號内相范唐鑑所謂中書門下出納王命之司也故詔敇行焉明皇始置翰林而其職始分既發號令預謀議則自宰相以下進退輕重係之矣豈特取其詞藝而已哉其説極是要知唐學士之職其初來本是供宴遊翰墨而終至於干預政事又其後也宰相進退亦出其手終唐之世委任失人而王伾王叔文李訓鄭注之徒皆得以竊國家之柄其弊皆自明皇始
  唐制十八道節度其後號九節度其後河朔三鎮及四凶二䜿之亂可攷大畧
  明皇天寶元年置十節度經略使以備邊曰安西曰北庭曰河西以備西邊曰朔方曰河東曰范陽以備北邊曰平廬以備東邊曰隴右曰劒南以備西邊曰嶺南五府經畧以備南蠻節度之立其初固止於㳂邊十道耳自安祿山之亂則内地始置九節度以討之曰朔方郭子儀淮西魯炅興平李奐滑濮許叔兾鎮西李嗣業鄭蔡李廣琛河東李光弼澤潞王思禮河南崔光逺内地之置節度其初猶止於九道耳自朱氏之倡亂中原也則自國門之外皆方鎮矣葢其先也欲以方鎮禦四夷而其後也則以方鎮禦方鎮十道既已兆亂則内地必置九道以除其亂九道又兆亂則闗外近郡又不得不置矣至代宗廣徳元年以田承嗣為魏博節度李懐仙為盧龍節度李寶臣為成徳節度是謂河北三鎮各有其地其風俗獷戻過於夷狄吾知其河北之地非復朝廷有矣至於大厯九年相推戴而謂之四王朱滔稱冀王田恱稱魏王王武俊稱趙王李納稱齊王李希烈又以淮西稱帝朱泚又以闗中稱帝裂土假王者四凶滔天僣帝者二孺紛紛藉藉不知其幾也蓋唐之亂非藩鎮無以平之而亦藩鎮有以亂之其初跋扈陸梁者必得藩鎮而後可以戡定其禍亂而其後戡定禍亂者亦足以稱禍而致亂故其所以去唐之亂者藩鎮也而其所以致唐之亂者亦藩鎮也試以其一二論之安史之亂懷恩平之也而留三鎮以遺患者亦一懷恩也將兵至京師冒雨寒而來姚令言之功也而所以迎朱泚而趨京師者亦一令言也擒子期破田悦者李寶臣之功而釋承嗣以為己資者亦寶臣也卒至於終唐之世莫敢誰何者由三鎮始也
  唐初邊防鎮守皆有使而道有大將曰大總管已而更曰大都督髙宗永徽以後都督帶使持節始謂之節度然猶未以名官至睿宗景雲元年以幽州鎮守薛訥為節度使而節度使自此始至明皇天寶元年置十節度經略以備邊如安西北庭河西朔方河東范陽平廬隴右劒南嶺南凡十道皆為備西北南三邊設皆使自治所領諸州練習士卒故士卒亦樂為用而唐之備邊有賴焉然唐初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乆任不遙領不兼統不以大臣為使以制之而節度有功則入相自開元中天子事征四夷始有邊將乆任十餘年不易者有皇子宰相遙領者又有以專制數道兼領者葢李林甫欲固相位遂謂文臣不任邊事欲用胡人習邊事者為節度以塞節度入相之路有功者皆得兼領如安祿山等皆是胡人為節度祿山亦有邊功遂得專制范陽平盧河東三道以致兵盛勢强遂成天寶之變祿山死史思明又輔其子安慶緒繼叛而其他節度大抵皆安氏黨與至肅宗乾元元年更置九節度朔方則郭子儀淮南則魯炅興平魯奐滑濮許叔冀鎮西李嗣業鄭蔡李廣琛河南崔光逺河東李光弼澤潞王思禮共九道之師討慶緒又不置元帥無所統一慶緒死史思明繼叛思明死子朝義繼叛至代宗時僕固懷恩以其女為公主妻回紇之故遂得回紇之師平史朝義僕固懷恩自以功成身危幸變為資於是請以安史手下許多降將分居安史故地田承嗣為魏博節度李懐仙為盧龍節度李寶成為成徳節度河北三鎮自此始其他以薛嵩領相衛大抵率用降將為之自此以後三鎮或世襲或易姓兵連禍結朝廷亦無如之何依舊賊還賊捉又自是三鎮中賊將自與朝廷平討往往亦時有功一有功又自叛據如田悦拒命朱滔討之滔一請深州不許便與成徳王武俊合從於田悦田悦得朱滔之救便與武陵奉滔為王於是又與平盧李納相扇而起滔稱冀王田悦稱魏王王武俊稱趙王李納稱齊王是謂四凶聞淮西李希烈軍盛又相與勸希烈稱帝當是時犯京之兵朱滔希烈為盛朝廷盡闗輔京城之兵以討之是以陸宣公恐兵皆在外患生蕭牆勸徳宗收兵歸闗以諸叛賊委之馬燧李抱真等而徳宗不聴先是朱泚來朝朝廷疑之遂留之京師及是時李希烈圍襄城涇原節度姚令言本以勤王之師至京師因犒賞菲薄兵衆自亂乃謀迎朱泚為主遂有奉天之幸果不逃宣公所料後來李懐光以盧杞不令入見天子遂與朱泚合謀而朱泚亦稱帝是與李希烈共為二孺自此以後盧龍魏博淮西雖在中土其世為叛逆與蠻夷無異不復知有朝廷矣是時自京師之外處處如邊陲相似處處是節度使於是節度滿天下而唐之亂甚矣至憲宗僅能一平河朔至文宗復失之大畧唐之節度本以備邊後來㳂邊人自為冦國自為邊朝廷所立節度反以備内而非備外矣漢武置十三州刺史與今監司同否
  漢刺史政今日監司但刺史秩卑而權重止六百石史秩卑則激昻却慮其權太重故止以六條問事今日秩崇而權分秩崇則養尊不事事權分則法不舉
  漢祿秩等數如何只二千石無數様
  漢秩自太常至執金吾秩皆中二千石太子太傅至右扶風秩皆真二千石西域都䕶至駙馬都尉皆比二千石此漢秩然也漢祿丞相大將軍號萬石俸三百五十斛至佐史俸月百八十斛二千石俸月百二十斛比二千石俸月百斛至後漢延平中中二千石俸錢九千米七十二斛真二千石錢六千五百米三十六斛比二千石錢五千米三十四斛此漢祿然也後漢俸祿半錢半榖
  二千石以下則有千石八百石及六百石又其下則有五百石至百石直郡縣之小吏耳若二百石以上則曰長吏如令丞是也至六百石始通爵於朝如今選人之改京秩是也中二千石乃九卿為之下三公一等非他二千石比也只以俸祿言之中二千石與真二千石倍爭
  尹翁歸以髙第入守右扶風滿嵗為真韓延壽入守左馮翊滿嵗為真真之制如何
  有真二千石有中二千石有比二千石均二千石也而有三等惟真者嵗俸方滿此數餘皆虚號耳
  髙帝入闗約法三章悉除秦苛法至於收孥相坐之律誹謗妖言之罪待文帝而後除何也
  刑法志云三章不足以禦姦於是蕭何攟摭秦法作律九章想諸將繼叛之後此等法仍用至文帝方盡除耳漢書髙帝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東井攷之厯云太白辰星去日率不能一兩次耳月令孟冬之月日在尾尾析木之次也析木去東井隔五次若然則金水二星安得復在東井
  五星活物盈縮見伏遲速至無常天文家謂之五緯言其往來無常所也然雖往來無常依然有法可𠉀㑹當聚時即聚為軌度但所聚之次有休咎不同若聚于東井即為休證
  越徳嵗而吳伐之越是時何謂徳嵗晉太和五年秦滅燕黄泓趙秋以為福星在燕何謂福星
  徳嵗謂嵗星即木星古分野得名皆以侯國始封之日嵗星所次故因以為分野以此知自古天文家常以嵗星所在占吉祥今嵗星正次越分野足知吳之不能為也福徳恐亦嵗星之吉卜
  律厯志云非黄鍾而他律雖當其月自宫者則其和應之律有空忽積㣲不知所謂空積者如何
  律法唯黄鍾之宫五聲皆正聲皆全數如九寸六十四八寸六寸八十一七十二五十四四十八之類是謂無空忽積㣲若其他十一宫未必皆正聲或變或半皆全數故有空忽積㣲如大吕言八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一百四除八寸是實數也外言二百四十三分者皆空積也寸之一百四者忽㣲也蓋虚起此筭數其空積甚多而所得甚㣲細也
  髙祖大封同姓卒有尾大不掉之患髙祖明達何不慮此
  懲戒亡秦孤立之𡚁故大封同姓聖人謂百世損益可知此類是周以封建亡故秦必損之秦以不封建亡故漢必益之事勢相因必至於此兼漢初户口減少封諸王時計户而不計地故封三庶孽分天下半其後户口日蕃所以彊大
  劉濞之王吳髙祖知其必反而復遣之何耶
  此髙祖徳性規模所以大於唐太宗漢光武二君以䜟緯殺了多少人
  髙祖大度世率以為光武不可及至其誅韓彭英盧事反不若光武之全功臣何也
  髙帝是天然大度其弊至於任情光武法髙祖大度其終却能矯弊
  漢髙人謂其寛仁長者韓彭英盧曾未免於誅死何耶
  方事之殷能奪諸公死力是髙祖善將處及事之定置諸公於死即將將之餘習未忘寛仁本其天資殘忍是無學問
  髙帝不免韓彭之誅而光武乃能全功臣之世
  此大有説一則逐鹿之勢外相臣服事定難制一則祖宗之業名位素定事已相安一則草昧功臣豪傑難収一則中興功臣謹守規矩一則大度中有嫚罵之失人心素疑一則大度中能動如節度人心素定一則刼其死力封爵過度不計後患一則赤心在人監戒覆轍務在保全
  髙祖之斬丁公義矣而項伯之封非也然㣲項伯則天下非髙祖有又豈可不有以酬之
  二人事本相類但項伯初無稱功之意封之出於帝心丁公未免有望報故為帝所薄耳要之凡適相遇而能出人於險者皆不當以姓名聞以姓名聞則敗矣况有徳色乎
  漢文之仁至景帝而衰何以漢言文景武帝虚内事外漢祚幾亡何以列在七制
  景帝好處只是不改文帝恭儉武帝好處只是晩年一悔凡並稱者皆喜配之辭其實喜生於不足如言蕭曹曹本劣於蕭如言韓栁栁本劣於韓七制列武帝緣宣帝以匈奴來朝故大先帝之功而宗之王通亦因其帝制云耳
  晉文忘從亡之功漢文修代來之功其推恩與否有可言者
  晉文才入國便賞從亡者偶忘介子耳雖覺示人不廣然晉文間闗十九年所以能興國者盡諸公之力且又多賢人故得國之後可以共爵祿若漢文入繼皆平勃諸侯王之功而首修代來之功又張武等皆庸才而各親其親此却示人不廣
  漢文殺薄昭李徳裕以為殺之不當溫公以為殺之當未知孰是
  雖未免少恩然以文帝仁厚之資為之乃是借一人以行法於仁厚中有神武焉薄昭事無正史可考通鑑所載乃出漢紀注中
  漢文時吳王不朝賜以几杖此與唐之陵夷藩鎮邀節旄者何異不幾於姑息之政歟
  文帝是純任徳教權綱在上伸縮由己唐一向姑息權柄倒持於下予奪由人兩事不可同日語
  肉刑始於苖堯因之而不革更虞夏商周而又不革漢文以一女子之言而革之何唐虞三代不知出此文帝除之而刑亦措何耶
  先儒謂井田學校封建肉刑四者廢一不可不知秦變古法凡古人教民養民處掃地不存單獨留肉刑以濟其虐雖㣲文帝必有變之者此蓋損益盈虚理勢必至能通變宜民雖成康復起不能易也
  漢文平生所為大扺出於黄老至其得力處亦是黄老不聞有無情少恩之病
  文帝天資粹美却能轉得黄老不好處作好處景帝天資刻忍却將黄老好處轉作不好處
  惠帝減田租復十五税一夫漢之初興今年復田租明年復役事而又十五税一儉於周什一之税然當時太倉之粟陳陳相因未審何以致此
  文景減田租事尤多或三十而税一或減租之半或盡除之所以致富庶者人主恭儉寡慾無兵革之事故百姓亦皆富庶
  武帝虚内事外漢祚幾亡雖輪臺之悔亦晩矣安得預七制之列
  七制想自文中始文中本無大見識因取其制詔以續書故尊之但武帝征伐四夷之功雪祖宗之恥自宣帝時已定其廟為世宗其後議宗廟者比之武王係不祧之數則其子孫之意也
  光武之失正在攬權而史乃稱其總攬權綱舉無過事何耶
  光武再造於僵仆之後如何不總攬權綱但末流之弊至不任三公乃矯枉過正非謂全不是
  孝宣輕徳教而雜霸道用法吏而任刑名趙蓋韓楊之誅似近於虐也乃有務行寛大之稱何耶
  寛大之詔盛美生於不足
  孝宣綜名實而王成以偽増户口褒賞遂起天下俗吏之偽然綜覈者安在
  刑名術數之家各是執一實以御百虚老蘇所謂人服吾之識其一而不知吾之不識其九也宣帝殆用此術間有受人欺處不害他大體也
  宣帝時王吉言請除任子之法不知漢任子自何官可任何官不可任中間廢置增損如何
  漢法任子多是為郎或父任汲黯或兄任霍光或異姓任諸侯王得任異姓見汲黯傳尾次第必二千石以上方可保任故董仲舒謂今郡縣長吏多出於郎中中郎或二千石子弟蓋長吏多自郎選而為郎者率二千石子弟郎選不以父任則以家貲多出此二途
  史氏謂陳勝諸故人皆引去無親勝者與諸將不親附此其所以敗也此是勝之節目先儒乃謂勝之亡其大體不在是勝與吳廣同功一體田臧擅殺吳廣勝不能制則紀綱掃地唇亡及齒此勝之不能自存然否
  勝廣為救死無策故判命出此姑延一旦之喘息耳即不須以綱紀畫畧望他亦不須以興亡成敗論他但先史義其為豪傑首事故於其亡也再三致意焉猶曰是秦民之湯武耳
  髙祖曰項羽有一范增不能用所以亡夫項羽之失無數初未聞范增之有諌使項羽而終用范增又將如何
  係興亡處但看人物有無是第一節范增豈三傑比耶但就項羽人物言之猶有此人耳
  蕭何收秦圖籍文書説者謂相漢狹隘者以此然使當時不得此書髙帝必不知天下之户口阨塞漢之為漢史悉載而通鑑黜之至武帝之乞漿逆旅明皇之洗兒賜錢之事亦汚穢矣漢唐二史不錄而通鑑載之一去一取未知孰是
  良之謀以子刼父崇之策以臣要君皆不可以為訓故温公不取武帝㣲行自同匹夫明皇宣淫見愚降虜皆天奪魄可為後監故溫公備錄
  丙魏優劣如何
  以相業言之則魏優於丙以徳性言之則丙優於魏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班固何不錄之循吏傳又言吳公學李斯刑名安能為天下第一
  文帝恭黙躬行不好刑名故一時人物皆篤實務内所以史無可書之事其學果為刑名與否則不可知然漢人物皆屈頭擔重擔却不論他學術文帝本好刑名不害為仁
  東漢黄憲或謂其資稟似顔子使其得聖人為之依歸還如何
  東漢人物大率尚名髙崇氣節憲獨冲然退然所以見者服其深逺恐亦是天資如此所謂得聖門學問未知其如何
  賈誼請文帝興禮樂易服色以其無周之文也仲舒請武帝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二子之言孰切時務
  二子之言皆是欲時君反秦正朔建漢正朔其後當武帝太初元年始改用夏正建漢正用二子之言也昨觀後漢趙苞守遼西遣使迎母而鮮卑入冦苞母見刼載以擊郡當此之時忠孝兩難將追戰歟則疾視其母之死將就母歟則有虧事君之義如何
  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有時身在面前不曾見有時人在面前不曾見只為道理各有所止耳當趙苞之時見君而不見母誠秉此心有時邂逅可免葢致死則敵猶有所畏漢髙祖是但艮止之義不當如此計較耳
  巫蠱之禍雖江充之譛亦戾太子矯制有以滋後來之變否
  武帝求長生故猜疑太子太子通賓客故不受父命看史當尋脈理不可只據目下説
  張釋之為廷尉天下無寃民于定國為廷尉民自以為不寃若趙蓋韓楊之死謂之不寃可乎或者説宣帝時廷尉不獨一于定國雖不獨在定國而定國坐視四子之死亦不能效張釋之之守法如何
  漢公卿有罪未必悉下廷尉自有詔獄多丞相御史大夫治之或下中二千石雜議廷尉所謂平者非必皆寛縱之謂剛不吐柔不茹者平也趙蓋韓楊之死今作文人但浪説耳
  天下之患莫大於本小末大周之内輕外重宜若難乆而卒綿逺漢之内重外輕宜若足以相制而猶有七國之禍何耶
  周雖諸侯彊大猶能支吾數百年先史喻為百足蟲所以難死者扶之者多也漢七國之禍亦自外重自此以後日輕矣
  春秋之義不以家事廢王事以漢丁鴻之就封為是伯夷不受國為非
  伯夷處人倫之變當如此自處若無故之讓則伯夷之罪人丁鴻所以得正也
  漢髙祖為義帝發喪與曹操挾天子以令天下未審如何
  為義帝發喪因人之短而執之挾天子以令天下負己之有而挾之雖皆詭之為名但一則豪傑起事舉動光明一則奸雄不軌蹤跡暗昧為義帝發喪無君之罪在項羽挾天子以令諸侯無君之責在曹操
  義帝已立縱使羽不殺之下來漢髙將如何區處
  要之天運在漢所以項羽自殺了義帝小人枉了做小人漢髙因之為資縞素發喪君子贏得做君子
  阻三面而守之以一面東制諸侯此闗中之形勢然漢髙道南陽過酈析以叩武闗而闗中無擊柝之限既而從山東之師稍益以闗中之士固守謹闗而項羽圍入之及其領漢蜀之封地形少痿矣乃由故道以定三秦之壤夫以天險不可升之勢而楚漢分爭之始或自東南而入武闗或自西南而扺陳倉或自東方而越殽函何耶
  自古入闗有三道一自河北入為正道項羽漢光武安祿山一自河南入為間道漢髙祖桓溫檀道濟劉裕一自蜀入為險道漢髙祖闗中由中道入巴蜀為漢王已而又從此路出定闗中諸葛亮亦從此出師闗中雖號天險豈無可入之道苐不比他戰場可長驅而進耳
  巴蜀四塞非進取之地惟一江陵然諸葛亮不勸先主都之及闗公之危又不聞救之何也
  江陵屬荆州武侯首陳取荆州之策先主不能用其後爭之於吳而不得吳止分數郡以與之至闗公之敗并數郡而失之况得而都之邪况荆襄為南北咽喉在三國為必争之地乃戎馬之場非帝之都也
  蜀先主以國委孔明無言不聼伐吳之役先主誠失計也而孔明曽不以為非及其既敗乃曰灋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東行何孔明不能諫於知己之主而猶有待於孝直也
  只緣孔明規模在據荆益方成伯業以荆州為必爭之地爭而不得後方悔耳
  諸葛亮在三國時蓋人才之巨擘也觀其治國行師屢以無糧退豈其糧儲賫備之不多耶豈其漕運之不繼耶
  蜀以失荆州欲出闗洛無路不免崎嶇子午谷大散諸闗阨中運糧最難卒以此困
  唐太宗規模不及漢髙祖何以見之
  漢髙事事不能只有一箇帝王器度本不擬到此地位自是天人推出來所以規模比三代太宗事事了得本是唐之第一君為其必欲做帝王不待天人自安排所以只做得魏晉規模只看建成元吉事
  唐太宗恭儉不若孝文而功烈過之范唐鑑
  三代而下英主無出文帝太宗止做得創業功臣君徳上可議處甚多不止恭儉文帝不是無功但當守文時故不以征伐顯耳太宗只是削平蕩定之功而徳在人心處少
  唐太宗誅髙徳儒之諂諛薄宇文士及之不忠豈不知姦邪讒諂之士不可厠文墨議論之臣而定十八學士之選而許敬宗之奸獨錄而不棄何耶
  知人甚難太宗不但失於許敬宗以李勣可任大事此失之尤者
  范唐鑑譏太宗曰陷父之罪脅以起兵古人行一不義而得天下弗為也太宗終守臣節可也愚厯觀唐史隋煬帝既遣江都之使唐髙祖不宜坐處夷滅况大業之末生民塗炭太宗茍不為此必無以濟蒼生之困范氏正大之説果可用否使聖賢處此當守臣節乎將權以濟事乎
  孤隋之暴何止桀紂若欲行湯武之事但當正名弔伐不當自陷於盜賊之地而脅以起兵以斯舉事是以亂易亂也大桀小桀也惜乎太宗有濟世之志傷於欲速迫切反以堂堂禮義之師自陷於亂臣賊子之倫乃是將官鹽作私鹽賣了世上有理明義直之事只為學術不正舉動不明便壞了事體
  唐明皇開元天寶之治何始之不克終耶
  開元之世乃無妄之時雖四夷時有不靖乃無妄之疾緣小人以邊功動之致令邊釁一開生出萬端病痛乃無病服藥之故
  晉殷浩謝安少有重名方其隠而未用也人皆以公輔期之或曰深源不起如蒼生何或曰謝安不起當如蒼生何及其既用也謝安却苻秦安晉室功業亦可無負而殷浩舉兵北伐師徒屢敗桓温因朝野之怨而廢之如棄草芥夫人之擬二子則同而二子事業何其相逺
  東晉諸賢大抵務養名節不務實用幸而成功則為謝安如其無成則為殷浩然安能矯情鎮物浩則遇事周章較是輸他一著也
  桓溫伐秦至灞上伐燕至枋頭父老皆有復見漢官威儀之歎而溫志在鴻鵠遂以失之其後劉裕既入秦亦有南顧心遂為赫連所奪其罪與溫一也雖然自古南北分爭若隋若我宋皆以北而并南未能以南而并北方者也豈亦事勢使然固不可盡罪二人乎
  邵康節云天下有道地氣自北而南天下無道地氣自南而北南方非不可用但多非文明之時耳
  商君初變法秦民不悦言不便者以千數令行之後秦道不拾遺鄉邑大治秦民後來言令便請問其故
  始言不便猶是三代直道之民終復言便則戰國刑戮之民矣不下毒手如何得他合口當看商鞅行法始末秦謫戍法先發吏有謫籍及贅壻賈人又父母有市籍者所以重困商賈何故
  秦自商君立法欲民務農力戰故重耕戰之賞以商賈務末不能耕戰故重為謫罰以抑之所以立致富强秦焚書坑儒如何却猶有三老以掌教化而二世猶召博士諸生問狀耶
  秦雖無道人心道理自不可泯雖縱作横作滅不得許多道理聖人所以言繼周之後百世可知
  漢史上自天文地理下至溝洫刑法皆為立志而選士之法最為近古何乃不為立志
  漢書缺處典兵無志選舉無志為太史公未作得此二書故孟堅因陋就簡
  太史公作史記上自唐虞而八書之作止言漢事班孟堅作漢史合紀漢一代事而乃作古今人表
  八書未必皆言漢事獨平準書專言武帝其贊却説古今漢志雖為一代作然皆自古初述起獨古今人表專説古而不説今自悖其名先輩嘗譏之中間科等分别人物又煞有可議此却班史之贊畫蛇添足
  太史公之號或以為武帝所置或以為東方朔尊美其書從而加之或以為遷尊其父其説孰是
  太史公是掌律厯之官本傳謂典天官而遷亦謂文史星厯近乎卜祝是太史掌漢律厯可知居史官之太史令遷嘗為之位在公卿之上雖未可知但自來厯官居卿以上底令雖非卿而位比於卿其他不足論公特其子尊之耳
  史記云孔子墮三都攷之經傳墮郈墮費固有之矣而圍成則不克成功未嘗墮也况成出於魯定自圍非孔子也兼左氏亦曰將墮三都未實其言史記果何所據而言耶
  嘗聞之晦翁云斯至是始覺遂不肯墮成使齊不歸女樂則成亦墮矣
  賈誼陳治安策論民俗奢侈盜賊乘時而發夫文帝躬修𤣥黙移風易俗以誼言觀之所謂移風易俗者安在
  誼煞有疎密太過處唯文帝能受盡言史臣謂誼之言亦畧施行文帝風俗好處誼不為無助
  良平漢之功臣也十八侯之次良平何以不與髙后四年差次功臣其位愈下何歟
  漢封功臣其盟誓之辭曰非軍功不侯於軍功中又三事最重一曰從起豐沛二曰從入闗中破秦三曰從定三秦十八侯位次全論此三事良平皆後附良雖從沛公但其時自有故君韓氏所以不在此數又良平皆帷幄謀議而不履行陣所以諸軍功者率在先
  黄老清淨無為之學也申韓之學出於黄老流入於刑名慘刻前輩謂無情之極至於無恩然否
  才無情便無恩意脈如此
  髙帝只因請苑事便疑蕭何欲置之辟光武於馮異或譛其威權太重百娾歸心而帝信之愈篤何髙帝之介介於其小而光武乃釋然於其大
  髙帝因諸將而疑元臣光武鑒往事而全功臣
  漢有中朝不知昉於何時孟康於劉輔注曰大司馬左右前後將軍侍中常侍散騎諸吏為中朝堂上推云皆加官於正官銜上帶此之謂加官然則輔繫獄中朝官上書論救而光祿勲太中大夫皆預及謹咸拜光祿大夫給事中翟方進奏咸云云不當䝉方正舉備内朝官則又孟所注有不同者
  中朝想古燕朝謂之内朝中間官職謂之中朝皆給事於中者也光祿大夫給事中皆加官出入内朝之燕私者也漢時猶以士夫為之至唐則全用宦官矣可看百官表蕭何未央之營前殿建北闕周匝二十重九十五步街道周迴七十里臺殿四十三所宫門闥凡九十五壯麗如此宜高帝之所以怒温公譏其非元城乃以為蕭何堅漢高都長安之深意當從何説為正
  高帝都闗中之意猶豫未決蓋嫌殘破故也何大建宫室以轉其機至其自夸壯麗今人皆知其無識不知何不欲以據形勢定根本正言於高帝恐費分疎姑假世俗之言以順適其意與買田宅自汚意同
  高帝為義帝發喪
  高帝之為義帝發喪也三軍縞素天下之士歸心焉雖然帝亦詭而用之耳夫帝之於懐王也君臣之分未定也生則未嘗以天下之義主而事之死則以為天下之義主而喪之此蓋項氏之短而大其辭以執之是三老董公之善謀豈出於帝之本情哉古今之名義有不本於夫人之本情而英雄豪傑或詭之以濟事者多矣齊威㑹王世子於首止情不出於世子也晉文朝天王於河陽情不在於天王也利在世子則尊世子利在天王則尊天王利在義帝則尊義帝其詭而用之則一耳高帝約法三章
  沛公之始入闗也與秦父老約法三章是時沛公猶未王闗中也而輒與其民私約如此殆類於兒曹嘔呴之為者雖雌雄未定之時務為寛大長者以媚悦斯民孰不能者及項氏既滅天下一家正高帝創法定令之時也而三章之法不移如山豈兒輩呴嘔之恩姑以媚悦於一時者哉使其仁心仁聞出于至誠憐恤之意雖草莽私約遂以為漢世不刋之典真主一言其利溥哉馬遷既漢武時人必能詳記武帝故實及觀武紀止言封禪禱祀神仙方士等事他全不及至八書中固有畧及武帝者然封禪書不過又述武紀所言平凖書又何獨詳述武帝生財法至律書言兵又止言文帝而不及武帝遷謂夫子春秋於定哀也則微亦須畧舉宏綱而或詳載或不載既自不同若武紀猶可疑者敢問
  史記不專為漢史乃厯代之史故其紀漢書畧於漢書而紀武帝事獨詳若封禪平凖二書雖謂之南史家風可也
  周勃霍光在漢均有擁立之功優劣如何
  霍光仗忠義舉動光明平勃任智術蹤跡踈昧
  漢七制景帝昭帝何為不與唐三宗宣宗武宗何為不錄
  景帝天資刻薄無人君之度但以不失文帝之恭儉故史人之辭稱曰文景昭帝雖聰明蚤成而享國不永所以不在七制之數唐三宗已不似漢更添宣武何為高祖既約法三章如何後來蕭何作律九章
  三章是草莽中一時要約如何盡得世變後世自合隨時損益蕭何九章猶未失高祖寛仁大意至武帝三百五十九章則浸失初意
  高祖之興計謀有人今光武之起既身為之謀又身為之戰遂復故物馬援乃以為光武不及髙帝意者用人者大自用者小邪
  光武太宗身經百戰真千古英雄之將所以不似漢高者蓋漢高不能為將而善將將此光武太宗所以見容於漢髙也
  漢立五經博士遺其一者何經
  周禮未立學官漢末劉歆方發明此書説與王莽壊了後人遂以為周禮為傅㑹之書後漢三鄭出來其學方明其書方行
  内政何名寓軍令
  自伯圖之興大抵兵不詭則不能謀人國政不詭則不能自謀其國故春秋善戰者兵有所不交善詭者城有所不守詭道相高求以得志乃於治民之中而黙寓治兵之法陽為治民以欺其人隂為治兵以壯其勢其言於威公曰君欲正卒伍修甲兵大國亦將修之而小國設備則難以速得志不若隱其事而寄其政於是作内政而寓軍令焉今觀自五家為軌軌有長積而至十連之鄉鄉有良人以為内政自伍人為伍軌長率之積而至於萬人為軍五鄉之帥帥之以為軍令名為内政實則軍令寓焉寓之云者猶旅之有寓非其所居而暫居之謂也夷吾志在强國内政之作豈在於民乎特假内政之名以行軍令耳是故外假王政之名内修强國之利夷吾巧於用詭固如是哉嗟乎有為為善雖善實利有意為公雖公實私成周自五家為比至五州為鄉居民之法也自五人為伍至五師為軍舍萬民之法也其事暴白於天下而無非王道之公夷吾之法能髣髴其一二矣獨奈何以詭道行之以欺其隣國則安得不為伯者之私哉
  秦自稱水德
  五德之運其誰為之乎自秦用方士之言以周為火德推五行相勝之法自謂之水德則是秦首倡其端耳漢人或竊其餘論反擯秦而主漢則張蒼謂漢為水德是也或祖則餘論遂舉漢以繼秦則賈誼公孫𢎞之流謂漢為土德是也或祖竊其餘論而兩皆不用更為相生之術上推包羲下至周漢而擯秦不數者則歆向父子遂謂周為木德漢為火德是也夫秦自稱水德則是始皇之妄自尊大耳後世設以始皇為是耶當祖而用之如賈誼公孫𢎞輩可也設以秦為非邪當汛掃其不經之談明先王之道以道之可也今張蒼歆向之徒既竊用其説又從而非議之反擯秦於不數則是衛輒自謂之嫡孫欲以竊據正統而反擯其父不納也夫輒之所以得謂之嫡孫者以其有父為世子也既不父其父則不得謂之嫡矣尚可據其位乎五運之所由倡以秦倡之耳既擯秦不數而漢獨何所承乎此皆漢儒欺天罔人之論而班固不察又真以漢為得天統也夫所謂天統者何也昔周公營洛之議曰有德者易以興無德者易以亡孟子定于一之論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又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此天統之説外是而謂之天統則如秦之自稱水德可也如張蒼之稱漢為水德亦可也如賈誼公孫𢎞之土德可也如歆向之火德亦可也尊秦可也擯秦亦可也自尊可也人尊之亦可也要之不得為天統則一耳
  趙長平之敗
  長平之敗豈不哀哉此不惟一趙括之兵端一開平原君實為之也蓋當是時秦嘗有事於魏韓而馮亭欲嫁禍於隣國故以上黨自歸於趙夫秦㧞野王而上黨路絶是上黨之在韓也有已亡之形而秦有垂得之勢今韓以空名歸趙實欲嫁秦兵於趙此蓋馮亭狙詐之術耳夫秦日夜勞心苦力以蠶食於韓今上黨有垂得之勢而趙乃欲安坐而利之則雖彊大不能得之弱小而弱小固能得之强大乎且無故之獲有道之所深憂也非望之福哲人之所甚禍也平原不見天下之大勢暗於狙詐之術棄龜鑑之名言而自速危亡之禍則長平之敗豈獨趙括為之哉
  趙括
  趙括虛張無實言大而才疎其父母知之趙廷之臣知之而敵國之人亦知之獨其君不知之者蓋當是時應侯行千金於趙以為反間是必左右近臣隂受秦賂相與䝉蔽主知故其君不悟至此人多以名用人失之趙括不知括之在趙未嘗以名聞也使括而以名聞於趙則秦當忌之矣而胡為利括之為將也是括虚張疎繆之實已久聞於隣國獨其主不知之耳
  毛遂
  毛遂上不數於其主下不齒於其徒而卒能奮身决起著名楚趙茍非見棄於人安能以有激乎吾觀戰國游士所以䇿名當時致身將相快平生之憤酬夙昔之願往往皆因所激而能致之蘇秦之相六國其家激之也張儀之相秦其友激之也范雎談笑而取秦柄其讎激之也故善用人者於其凌厲頓挫之時而乗其感慨奮激之氣則雖尋常之人皆能以自効於尺寸如其習安於豢養之餘而生平之意願已足則雖竒人節士亦或無以自見也
  魯仲連
  魯仲連亦戰國䇿士耳而竒氣疎節憤激陳義有非䇿士所能及者鷹隼高飛於雲漢虎豹長嘯於山林其頡頑飛騰之氣豈人之所能近哉一旦受人之覊縶而豢養於韝圏之中則與鷄犬無異何者惟其有所欲故也戰國游士大抵不勝其利欲之心擔簦而往鼓篋而遊夫孰非有富貴之心者故一受人之覊縻甘人之豢養則雖有竒氣疎節將無所用之而俛首帖尾碌碌人下者往往而是也尚何望其憤激陳義哉仲連惟不見其所欲故不受人之覊縻不甘人之豢養是以高飛長嘯而足以頡頏於一世雖未必為天下士而人固以天下士竒之矣
  夷門侯生教魏公子救趙圮上老人授子房兵法
  吾攷之戰國有隠君子二人曰夷門侯生圯上老人皆兵家之有道者也夫兵者授之以不仁之器而教之以殺人之事故古之有道者皆諱之而不樂言也其樂言之者必皆其尅忍恣睢之徒孫臏呉起之類是也夫兵不免於用智而竒謀詭計又用智之所不能已也故其法可以自用而不可以教人以智而教人必其有甚不得已而度其人誠可以受之也而後隱忍以授之何者吾固無樂於用智也吾觀侯生之授魏公子也試之以執轡以剉其鋒試之以過客以觀其忍至其有急而來赴也我則泊然應之以無情而使之憤以自悟如是而果足以受之也然後以其不可教人者不得已而教之以其諱言不樂者不得已而言之吾言出而吾術窮矣吾智施而吾謀不可復用矣何者教其臣以詐其君教其子以詐其父教其父以賣其友此兵家之隂謀而道家之深忌也一之為甚其可再乎此侯生所以忍死而言之也若夫圯上老人之遇子房也倨傲鮮腆以觀其禮命之以僕妾之役以伏其心與之一期再期以試其人之果可受也然後從而受之夫卒然相遇於草莽之間夜半授之以一編之書名字不通言語不同固不知其為何等人而亦不知其為何等書也已而觀之乃太公兵法也鳴呼古之有道者其諱言兵也如此其不輕授人也如此而後世明目掀髯以言兵事以道家之所忌者而為兵家之所喜以道家之所不敢再用者而為兵家之所常用然則人心之不仁乃至此也夫
  茅焦
  秦遷太后於離宫諫死者二十七人而後來之輸忠者猶未已夫秦無道之極矣而在廷何多直節臣也且其諫者非必皆社稷之臣皆貴戚之卿也非必皆析秦之圭皆儋秦之爵也又非必皆秦之所産皆直言之士也而為是奮死而不顧蓋生乎戰國之世無一而非口舌之士仕於危亡之朝無一而非口舌之功故常喜出於波濤洶湧之間游人之所不能泳與齊俱沒與汨俱出而幸不死焉是其所以為工耳若夫潢汙行潦弱翁稚子可褰裳而濟彼豈以是而動其心哉此所以積尸秦庭而後來者愈出而愈竒也雖然亦危矣逆驪龍之頷下而取其珠撩虎口而奪之食若茅焦者亦幸矣陳勝
  陳涉之王也其事至微淺然縉紳先生抱祭器而往歸之張耳陳餘房君之徒又皆以興王之業説之舊史按其行事謂其不幸如是而致敗設不如是其事當復如何耶至其再三致意也猶曰其所致王侯將相竟足以亡秦且涉所置王侯將相微矣而史誇之若曰夫涉起謫戍而首事志在免死而已其大要不過偷一時之欲其用軍行師未嘗有一日之規徒不勝其憤憤之心決一旦之死為天下首事蓋未知烏止誰屋也在天下後世正不當以興王之事責之舊史猶復云云至今尚論涉事者猶惜其孰得而孰失也吁亦悲矣天下苦秦之禍故家遺俗豪人俠士喪氣畧盡乃其所不慮之戍卒猶能為天下而首事雖其人物卑陋事至微淺而古今猶幸之蓋積萬年之憾而發憤於陳王猶曰此秦民之湯武耳
  楚懐王
  懐王之立也天將以興漢乎懐王之死也天將以亡楚乎夫懐王項氏所立此宜深德於項今觀懐王在楚曽無絲粟之助於楚而獨屬意於沛公方其議遣入闗也羽有父兄之怨於秦所遣宜莫如羽者顧不遣羽而遣沛公曰吾以其長者不殺也沛公之帝業蓋於是乎興矣至其與諸將約也曰先入闗者王之沛公先入闗而羽有不平之心使人致命於懐王蓋以為懐王為能右已也而懐王之報命但如約而已以草莽一時之言而重於山河丹書之誓羽雖欲背其約其如負天下之不直何是沛公之帝業又於此乎定矣夫項氏之興本假於亡楚之遺孽顧迫於亞父之言起民間牧羊子而王之蓋亦謂其易制無他而豈料其賢能若是邪始而為項氏之私人而今遂為天下之義主始以為有犬造於楚而今則視羽蔑如也則羽此心之鬱鬱悔退豈能久居人下者自我立之自我廢之或生或殺羽以為此吾家事而不知天下之英雄得執此以為辭也故自三軍縞素之義明沛公之師始堂堂於天下而羽始奄奄九泉下人矣懐王之立曽不足以重楚而懐王之死又適足以資漢然則范増之謀欲為楚也而秪以為漢也嗚呼此豈沛公智慮所能及哉其所得為者天也此豈范増項羽智慮之所不及哉其所不得為者亦天也高祖還定三秦
  沛公有三傑故雖遷漢中而卒定三秦項羽無三傑故雖王三將而終不能有三秦嗚呼羽非失險也失人也夫項羽遷沛公於巴蜀而王三降將以距漢漢勢若已屈矣吁彼豈知巴蜀果非死地也耶羽以巴蜀為死地而謀遷沛公沛公亦以死地視巴蜀而忿嫉項羽當是時也取捨屈伸之理惟蕭何知之故何勸王王漢中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及其既就國也項羽肺肝之謀惟張良知之故良説王燒絶棧道以示項羽無東意此蕭何之所以强沛公之行也而張良所以安沛公之心也使巴蜀而果能為死地也則蕭何張良之謀是置沛公於死也蕭何張良可謂見之明計之熟矣至於韓信登壇之日畢陳平生之畫畧論楚之所以失及漢之所以得漢一日舉兵而東秦民其為沛公耶為三降將耶此三秦還定之謀所以卒定於韓信之手也噫三傑真人傑也向也蕭何張良有卓然之見而始勸沛公之入今也韓信乘罅漏之餘而徑勸沛公之出其入也所以養其出也其出也所以用其入也三子之見智謀畧同故蹙楚之效同孰謂闗中非沛公囊中物耶善乎史臣之論高祖曰從諌如轉圜也夫天下之勢成敗未易料也見近者昧其勢而慮逺者審其勢蓋勢者成敗之所係也一舉措之不謹則俄頃之間大事去矣方羽之王三降將於三秦而王高祖於漢中也高祖蓋不勝其忿而欲奮於一擊之間周勃等又從而慫惥之當是時高帝死固未可保而何以成敗為也及蕭相國進諫而高祖翻然改悟罷兵就國徐起而還定之如取諸寄此豈有他術也知成敗之勢在己而已己能屈之亦能伸之是以高帝之還定三秦也不在於引兵故道之時而在於不攻項羽之日不在於拜將之後而在於聽諫之初然則周勃諸公者特見近而昧其勢耳而蕭何者慮逺而審其勢者也
  蕭何
  沛公之入闗也諸將争走金帛財物之府庫蕭何獨先入收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故沛公得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强弱之處世常以刀筆吏少何此特書生之論耳何非刀筆吏何以知丞相府之有圖籍邪然刀筆吏多矣而何獨知丞相府之有圖籍則自其為郡縣小吏時固已習於國家之體要若此此其器已不在人下矣况當草莽角逐之時見秦民府庫宫室之盛雖沛公不能不垂涎者而何之器度越人如此沛公之有愧多矣及項羽王沛公於漢中也沛公意大不滿自絳灌以下莫不勸攻項羽何獨陳曰能屈於一人之下而伸於萬乘之上者湯武是也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嗚呼何之器度若此其位當不在人下矣昔者晉重耳之亡也從亡三人者皆相國之器也夫以覊旅喪亡之餘而其從者皆可以相國君子曰用臣如三人公子何患於喪乎吁此固沛公所以興也
  漢法宰相必出於列侯武帝變而通之是耶非耶
  漢法非軍功不侯非列侯不相儒者既無軍功可論永無入相之路此高祖馬上之陋規非三代之宏規至武帝元朔中始下詔嘉先聖之道招四方之士遂以御史大夫公孫𢎞代薛澤為丞相封平津侯丞相封侯自𢎞始也其後遂為故事夫武帝崇儒之君子厭文吏武功之不學無識陋國初淺近之規以為儒道不能光顯遂革其故習不吝厚爵重封以激厲儒者則武帝之美意人亦孰得而非之也然公孫𢎞起自徒步之中以明春秋一經不四年而超取相位貴至封侯則論者不能不於是而有憾焉蓋武帝以利而用儒儒者見利而求用自𢎞以明經而為相後之為儒者孰不欲競章句之末習以僥倖於一遇利祿之間一開而士大夫之心術自兹蠱壊矣况漢家以軍功立國必以列侯為相雖漢之規陋然而非軍功不侯則漢之良法使儒者而不相則已使儒者而可相則自版築而遽登相位乎何慊而猶欲假封侯以為重此又武帝之不善變也故自𢎞之侯平津也而由相封侯者漢史目為恩澤侯自是以恩澤侯者相望於前後使恩澤而可侯則無復軍功之足競矣故自侯法之既壊至元成之間士大夫之氣習豢養於富貴之餘無復剛心鋭氣之可畏而委靡巽懦之風猶婦人女子生長於閨房之中求欲如周昌趙堯申屠嘉張蒼輩愈不可得矣夫相者既非真儒侯者又非軍功是武帝更張之善意不免一舉而兩失蓋自命相之法變而儒者之心術壊自封侯之法變而士大夫之氣習壊更張之善者猶若此更張而不善則奈何此變法之所以難也
  書武帝行事
  武帝之伐匈奴也不絶大漠不襲王庭則不足以泄其怒其通西域也不窮河源不厯懸度則不足以快其慾其事土木也不千門萬户則不息其聚歛也不告緍則不休其深刑也不根株則不已其崇儒也不辟雍則不樂其務農也不代田則不為至其老而悔過不下輪臺之詔則不足蓋天地之間凡可以力致者武帝皆能以力致之而有不容於力致者獨其終身用力於神仙曽不獲如其意蓋嘗凝神於蓬萊蜕形於海上魂交黄帝而夢接安期矣亦嘗臣事少君師事文成五利公孫卿而賔齊魯之士矣而卒莫能致也豈其力尚不足耶嗚呼武帝窮奢極慾以從富貴之樂使神仙道家之事為不無蓋非帝之所可冀矧其實無有哉今徒狃於力之所可為而謂神仙可以力致曾不察其理之有無也使天下而有是理則須帝之力而可致如其無是理也則雖帝之力何所用哉觀諸此世之言神仙者亦可以已矣
  書卜式傳
  漢方事匈奴而式願輸助邊方事南越而式願父子俱死天下方爭匿財而式尤欲就助公家之費凡式之所樂為者皆衆人之所難為而武帝之所欲為者式輒揣其意而逆為之故天下因式獲罪者十室而九而式之褒寵眷遇自以為有用於天下及武帝當封禪而式獨以不習文章見棄式乎式乎何不先衆人而為之乎書雋不疑
  吏暗於古誼觸事面墻一旦事出非意魂驚魄喪無復人形經生學士為之引經陳義援古證今則糟粕腐壊之餘皆能以起僵而植仆乃知世俗不涉書之𡚁一至於此而經生學士之取重於此亦固自有時哉
  書王莽傳
  莽拔出族屬繼四父而輔政時人未知信也於是刻心厲行以著其節禮賢下士以釣其名分布黨與以承其意諂事母后以市其權延見吏民以致其恩意上下之勢既成而人皆知有莽矣於是力為險異之行以焜耀當時封邑不受位號不居視天下爵祿若將凂焉天下之人見其苦心如此遂以其無他而謂伊周復出故其避丁傅也天下莫不稱其賢其罷歸也天下莫不訟其寃一辭采女而詣闕上書者千數辭益封而吏民上書者八千人辭新野田而前後上書者至四十八萬蓋當是時惟恐莽之一日去漢舉國以授之惟恐其不受夫莽斗筲之才賈孺之智兒曹之恩妾婦之行徒以驅委庸人籠絡小孺媚事婦人女子可也而乃掩竊大物豈非厄㑹然歟




  木鍾集卷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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