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 (四庫全書本)/卷092

卷九十一 朱子語類 卷九十二 卷九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二
  樂古今
  問古尺何所考曰羊頭山黍今不可得只依温公様他考必仔細然尺亦多様隋書載十六等尺說甚詳王莽貨泉議古尺徑一寸因出二尺曰短者周尺長者景表尺義剛
  十二律皆在只起黄鍾之宫不得所以起不得者尺不定也升卿
  律管只吹得中聲爲定季通甞截小竹吹之可騐若謂用周尺或羊頭山黍雖應凖則不得中聲終不是大抵聲太髙則噍殺低則盎緩牛鳴盎中謂此又云此不可容易杜撰劉歆為王莽造樂樂成而莽死後荀勗造於晉武帝時即有五胡之亂和峴造於周世宗時世宗亦死惟本朝太祖神聖特異初不曾理㑹樂但聼樂聲嫌其太髙令降一分其聲遂和唐太宗所定樂及夲朝樂皆平和所以世祚乆長笑云如此議論又却似在樂不在德也德明
  因論樂律云尺以三分為增減蓋上生下生三分損一益一故須一寸作九分一分分九釐一釐分九絲方如破竹都通得去人傑録云律管只以九寸為凖則上生下生三分益一損一如破竹矣其制作通典亦略備史記律書漢律厯志所載亦詳范蜀公與温公都枉了相争只通典亦未嘗看蜀公之言既踈温公又在下
  無聲做管不成德明
  司馬遷説律只是推一箇通了十二箇皆通
  十二律自黄鍾而生黄鍾是最濁之聲其餘漸漸清若定得黄鍾是便入得樂都是這裏纔差了些子其他都差只是寸難定所以易差道夫
  樂聲黄鍾九寸最濁應鍾最清清聲則四寸半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六十四至六十四則不齊而不容分矣人傑
  音律如尖塔様闊者濁聲尖者清聲宫以下則太濁羽以上則太清皆不可為樂惟五聲者中聲也人傑
  樂律自黄鍾至中吕皆屬陽自㽔賔至應鍾皆屬隂此是一箇大隂陽黄鍾為陽大吕為隂太簇為陽夾鍾為隂每一陽間一隂又是一箇小隂陽閎祖
  自黄鍾至中吕皆下生自㽔賔至應鍾皆上生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閎祖
  禮記注䟽說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處分明人傑旋宫且如大吕為宫則大吕用黄鍾八十一之數而三分損一下生夷則夷則又用林鍾五十四之數而三分益一上生夾鍾其餘皆然閎祖
  問先生所論樂今考之若以黄鍾為宫便是太簇為商姑洗為角㽔賔為變徴林鍾為徴南吕為羽應鍾為變宫若以大吕為宫便是夾鍾為商中吕為角林鍾為變徴夷則為徴無射為羽黄鍾為變宫其餘則旋相為宫周而復始若言相生之法則以律生吕便是下生以吕生律則為上生自黄鍾下生林鍾林鍾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鍾應鍾上生㽔賔㽔賔本當下生今却復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則夷則上生夾鍾夾鍾下生無射無射上生中吕相生之道至是窮矣遂復變而上生黄鍾之宫再生之黄鍾不及九寸只是八寸有餘然黄鍾君象也非諸宫之所能役故虛其正而不復用所用只再生之變者就再生之變又缺其半所謂缺其半者蓋若大吕為宫黄鍾為變宫時黄鍾管最長所以只得用其半聲而餘宫亦皆倣此曰然又曰宫商角徴羽與變徴皆是數之相生自然如此非人力所加損此其所以為妙問既有宫商角徴羽又有變宫變徴何也曰二者是樂之和去聲相連接處道夫
  旋相為宫若到應鍾為宫則下四聲都當低去所以有半聲亦謂之子聲近時所謂清聲是也大率樂家最忌臣民陵君故商聲不得過宫聲然近時却有四清聲方響十六箇十二箇是律吕四片是清聲古來凡十二律却都有半聲所謂半聲者如㽔賔之管當用六寸却只用三寸雖用三寸聲却只是大吕但愈重濁耳又問聲氣之元曰律厯家最重這元聲元聲一定向下都定元聲差向下都差植○饒夲云因論樂云黄鍾之律最長應鍾之律最短長者聲濁短者聲清十二律旋相為宫宫為君商為臣樂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清聲如今方響有十六箇十二箇是正律四箇是四清聲清聲是減一律之半如應鍾為宫其聲最短而清或㽔賔為之商則是商聲髙似宫聲為臣陵君不可用遂乃用㽔賔律減半為清聲以應之雖然減半只是出律故亦自能相應也此是通典載此一項又云樂聲不可太髙又不可太低樂中上聲便是鄭衞所以太祖英明不可及當王朴造樂聞其聲太急便令減下一律其聲遂平徽宗朝作大晟樂其聲一聲低似一聲故其音緩又云賢君大槩屬意於雅樂所以仁宗晚年極力要理㑹雅樂終未理㑹得
  律逓相為宫到末後宫聲極清則臣民之聲反重故作折半之聲然止於四者以爲臣民不可大於君也事物大於君不妨五聲分為十二律添三分減三分至十二而止後世又增其四取四清聲
  宫與羽角與徴相去獨逺故於其間製變宫變徴二聲
  問周禮大司樂說宫角徴羽與七聲不合如何曰此是降神之樂如黄鍾為宫大吕為角太簇為徴應鍾為羽自是四樂各舉其一者而言之以大吕為角則南吕為宫太簇為徴則林鍾為宫應鍾為羽則太簇為宫以七聲推之合如此注家之說非也人傑
  律吕有十二用時只使七箇自黄鍾下生至七若更挿一聲便拗了
  七聲之說國語言之人傑
  律十有二作樂只用七聲惟宫聲筵席不可用用則賔主失歡力行云今人揲卦得乾卦者多不為吉故左傳言隨元亨利貞有是四德乃可以出曰然力行
  問國語云律者立均出度韋昭注云均謂均鍾木長七尺係之以弦不知其制如何曰韋昭是箇不分曉底人國語夲自不分曉更著他不曉事愈見鶻突均只是七均如以黄鍾為宫便用林鍾為徴太簇為商南吕為羽姑洗為角應鍾為變宫㽔賔為變徴這七律自成一均其聲自相諧應古人要合聲先須吹律使衆聲皆合律方可用後來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亰房始有律準乃是先做下一箇母子調得正了後來只依此為準國語謂之均梁武帝謂之通其制十三弦弦是全律底黄鍾只是散聲又自黄鍾起至應鍾有十二弦要取甚聲用柱子來逐弦分寸上柱取定聲立均之意本只是如此古來解書最有一箇韋昭無理㑹且如下文六者中之色六字本只是黄字闕却上面一截他便就這六字上解謂六聲天地之中六者天地之中自是數干色甚事文蔚
  水火木金土是五行之序至五聲宫却屬土至羽屬水宫聲最濁羽聲最清一聲應七律共八十四調除二律是變宫止六十調人傑
  樂聲是土金木火水洪範是水火木金土人傑
  樂之六十聲便如六十甲子以五聲合十二律而成六十聲以十干合十二支而成六十甲子若不相屬而實相為用遺書云三命是律五星是厯即此說也只曉不得甲子乙丑皆屬木而納音却屬金前軰多論此皆無定説
  絲宫而竹羽人傑
  絲尚宫竹尚羽竹聲大故以羽聲濟之絲聲細故以宫聲濟之
  周禮以十二律為之度數如黄鍾九寸林鍾六寸之類以十二聲為之劑量斟酌磨削剛柔清濁音聲有輕重髙低故復以十二聲劑量盖磬材有厚薄令合節奏如磬氏已上則磨其旁已下則磨其端之類
  先生偶言及律吕謂管有長短則聲有清濁黄鍾最長則聲最濁應鍾最短則聲最清時舉云黄鍾夲為宫然周禮祭天神人鬼地示之時則其樂或以黄鍾為宫或以林鍾為宫未知如何曰此不可曉先儒謂商是殺聲鬼神所畏故不用而只用四聲迭相為宫未知其五聲不備又何以為樂大抵古樂多淡十二律之外又有黄鍾大吕太簇應鍾四清聲雜于正聲之間樂都可聴今古樂不可見矣長沙南嶽廟每祭必用樂其節奏甚善祭者乆立不勝其勞㨿圖經云是古樂然其樂器又亦用伏皷之類如此則亦非古矣時舉因云金聲玊振是樂之始終不知只是首尾用之還中間亦用耶曰樂有特鐘特磬有編鐘編磬編鐘編磬是中間奏者特鐘特磬是首尾用者時舉云所謂玉振者只是石耶還真用玉曰只是石耳但大樂亦有玉磬所謂天球是也
  問周禮祭不用商音或以為是武王用厭勝之術竊疑聖人恐無此意曰這箇也難曉須是問樂家如何不用商嘗見樂家言是有殺伐之意故祭不用然也恐是無商調不是無商音他那奏起來五音依舊皆在又問向見一樂書温公言夲朝無徴音竊謂五音如四時代謝不可缺一若無徴音則夲朝之樂大段不成說話曰不特夲朝從來無那徴不特徴無角亦無之然只是太常樂無那宴樂依舊有這箇也只是無徴調角調不是無徴音角音如今人曲子所謂黄鍾宫大吕羽這便是調謂如頭一聲是宫聲尾後一聲亦是宫聲這便是宫調若是其中按拍處那五音依舊都用不只是全用宫如說無徴便只是頭聲與尾聲不是徴這却不知是如何其中有箇甚麽欠缺處所以做那徴不成徽宗嘗令人硬去做然後來做得成却只是頭一聲是徴尾後一聲依舊不是依舊走了不知是如何平日也不曾去理㑹這須是樂家辨得聲音底方理㑹得但是這箇别是一項未消得理㑹義剛
  古者太子生則太師吹管以度其聲㸔合甚律及長其聲音髙下皆要中律
  南北之亂中華雅樂中絶隋文帝時鄭譯得之於蘇祗婆蘇祗婆乃自西域傳來故知律吕乃天地自然之聲氣非人之所能為譯請用旋宫何妥耻其不能遂止用黄鍾一均事見隋志因言佛與吾道不合者蓋道乃無形之物所以有差至如樂律則有數器所以合也閎祖
  六朝彈筝皷瑟皆歌
  唐太宗不曉音律謂不在樂者只是胡說
  唐祖孝孫說八十四調季通云只有六十調不以變宫變徴為調恐其說有理此左傳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之意也人傑
  自唐以前樂律尚有制度可考唐以後都無可考如杜佑通典所筭分數極精但通典用十分為寸作筭法頗難筭蔡季通只以九分筭夲朝范馬諸公非惟不識古制自是於唐制亦不曾詳看通典又不是隱僻底書不知當時諸公何故皆不看只如沈存中博覽筆談所考器數甚精亦不曾看此使其見此則所論過於范馬逺甚呂伯恭不喜筆談以為皆是亂說與某言未可恁地說恐老兄欺他未得在只是他做人不甚好耳因令將五音十二律冩作圗子云且須曉得這箇其他却又商量道夫
  問樂曰古聲只是和後來多以悲恨為佳温公與范蜀公胡安定與阮逸李照争辨其實都自理㑹不得却不曾去㸔通典通典說得極分明蓋此事在唐猶有傳者至唐末遂失其傳王朴當五代之末杜撰得箇樂如此當時有幾鍾名為啞鍾不曾擊得盖是八十四調朴調其聲令一一擊之其實那箇啞底却是古人制此不擊以避宫聲若一例皆擊便有陵節之患漢禮樂志劉歆說樂處亦好唐人俗舞謂之打令其狀有四曰招曰搖曰送其一記不得蓋招則邀之之意揺則揺手呼喚之意送者送酒之意舊甞見深村父老為余言其祖父嘗為之收得譜子曰兵火失去舞時皆裹幞頭列坐飲酒少刻起舞有四句號云送揺招揺三方一圎分成四片得在揺前人多不知皆以為啞謎漢卿云張滋約齊亦是張家好子弟曰見君舉說其人大曉音律因言今日到詹元善處見其教樂又以管吹習古詩二南七月之屬其歌調却只用太常譜然亦只做得今樂若古樂必不恁地美人聽他在行在録得譜子大凡壓入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調章尾即以某調終之如關雎關字合作無射調結尾亦著作無射聲應之葛覃葛字合作黄鍾調結尾亦著作黄鍾聲應之如七月流火三章皆七字起七字則是清聲調末亦以清聲調結之如五月斯螽動股二之日鑿氷冲冲五字二字皆是濁聲黄鍾調末以濁聲結之元善理㑹事都不要理㑹箇是只信口胡亂說事事喚做曾經理㑹來如宫商角徴羽固是就喉舌唇齒上分他便道只此便了元不知道喉舌唇齒上亦各自有宫商角徴羽何者蓋自有箇疾徐髙下賀孫
  温公與范忠文胡安定與阮逸李照等議樂空自争辯看得來都未是元不曾去看通典㨿通典中所說皆是又且分曉廣云如此則杜佑想是理㑹得樂曰這也不知他㑹否但古樂在唐猶有存者故他因取而載於書至唐末黄巢亂後遂失其傳至周世宗時王朴㨿他所見杜撰得箇樂出來通鑑中說王朴說當時鍾有幾箇不曾擊謂之啞鍾朴乃調其聲使皆可擊看得來所以存而不擊者恐是避其陵慢之聲故不擊之耳非不知擊之也
  范蜀公謂今漢書言律處折了八字蜀中房庻有古本漢書有八字所以與温公争者只争此范以古本爲正蜀公以上黨粟一千二百粒實今九寸為準濶九寸温公以一千二百粒排今一尺為準漢書云不甚順又粟有大小遂取中者為之然下粟時頓𦂳則粟又下了又不知如何為正排又似非是今世無人曉音律只憑器論造器又紛紛如此古人曉音律風角鳥占皆能之太史公以律論兵意出於此仁宗時李照造樂蜀公謂差過了一音每思之為之痛心劉羲叟謂聖上必得心疾後果然
  仁宗以胡安定阮逸樂書令天下名山藏之意思甚好道夫
  問温公論夲朝樂無徴音如何曰其中不能無徴音只是無徴調如首以徴音起而末復以徴音合殺者是徴調也徴調失其傳乆矣徽宗令人作之作不成只能以徴音起而不能以徴音終如今俗樂亦只有宫商羽三調而已
  蔡京用事主張喻世清作樂盡破前代之言樂者因作中聲正聲如正聲九寸中聲只八寸七分一按史記七字多錯乃是十分一其樂只是杜撰至今用之人傑
  徽宗時一黥卒魏漢津造雅樂一部皆杜撰也今太學上丁用者是此樂
  季通律書分明是好却不是臆說自有按據道夫
  問季通律書難曉曰甚分明但未細考耳問空圍九分便是徑三分曰古者只說空圍九分不說徑三分蓋不啻三分猶有竒也問筭到十七萬有餘之數當何用曰以定管之長短而出是聲如太簇四寸惟用半聲方和大抵考究其法是如此又未知可用與否耳節五聲須是知音律之人與審驗過方見得徳明
  季通理㑹樂律大段有心力看得許多書也是見成文字如史記律厯書自無人看到這裏他近日又成一律要盡合古法近時所作律逐節吹得却和怕如今未必如此這箇若促些子聲便焦殺若長些子便慢蕩賀孫
  陳淳言琴只可彈黄鍾一均而不可旋相為宫此說猶可至謂琴之泛聲為六律又謂六律為六同則妄矣今人彈琴都不知孰為正聲若正得一弦則其餘皆可正今調弦者云如此為宫聲如此為商聲安知是正與不正此須審音人方曉得古人所以吹管聲傳在琴上如吹管起黄鍾之指則以琴之黄鍾聲合之聲合無差然後以吹徧合諸聲五聲既正然後不用管只以琴之五聲為準而他樂皆取正焉季通書來說近已曉得但絣定七弦不用調弦皆可以彈十一宫琴之體是黄鍾一均故可以彈十一宫如此則大吕太簇夹鍾以下聲聲皆用按徽都無散聲蓋纔不按即是黄鍾聲矣亦安得許多指按耶兼如其說則大吕以下亦不可對徽須挨近苐九徽裏按之此後愈挨下去方合大吕諸聲蓋按著正徽復是黄鍾聲矣渠云頃問之太常樂工工亦云然恐無此理古人彈琴隨月調弦如十一月調黄鍾十二月調大吕正月調太簇二月調夹鍾但此後聲愈緊至十月調應鍾則弦急甚恐絶矣不知古人如何季通不能琴他只是思量得不知彈出便不可行這便是無下學工夫吾人皆坐此病古人朝夕習於此故以之上達不難蓋下學中上逹之理皆具矣如今說古人兵法戰陣坐作進退斬射擊刺皷行金止如何曉得他底莫說古人底曉不得只今之陣法也曉不得更說甚麽如古之兵法進則齊進退則齊退不令進而進猶不令退而退也如此則無人敢妄動然又却有一人躍馬陷陣殺數十百人出入數四矢石不能傷者何也良乆又曰㨿今之法只是兩軍相拄住相射相刺立得脚住不退底便贏立不住退底便輸耳
  今朝廷樂章長短句者如六州歌頭皆是俗樂皷吹之曲四言詩乃大樂中曲本朝樂章㑹要國史中只有數人做得好如王荆公做得全似毛詩甚好其他有全做不成文章横渠只學古樂府做辭拗強不似亦多錯字
  今之樂皆胡樂也雖古之鄭衞亦不可見矣今關雎鹿鳴等詩亦有人播之歌曲然聼之與俗樂無異不知古樂如何古之宫調與今之宫調無異但恐古者用濁聲處多今樂用清聲處多季通謂今俗樂黄鍾及夹鍾清如此則争四律不見得如何般渉調者胡樂之名也般如般若之般子在齊聞韶㨿季扎觀樂魯亦有之何必左齊而聞之也又夫子見小兒徐行恭謹曰韶樂作矣人傑
  詹卿家令樂家以俗樂譜吹風雅篇章初聞吹二南詩尚可聽後吹文王詩則其聲都不成模様因言古者風雅頌名既不同其聲想亦各别
  趙子敬送至小雅樂歌以黄鍾清為宫此便非古清者半聲也唐末喪亂樂人散亡禮壊樂崩朴自以私意撰四清聲古者十二律外有十二子聲又有變聲六謂如黄鍾之正聲而用其子聲故漢書云黄鍾不與他律為役者此也若用清聲為宫則夲聲輕清而髙餘聲重濁而下禮書中删去乃是樂律通典中盖說得甚明夲朝如胡安定范蜀公司馬公李照輩元不曾㸔徒自如此争辨也漢書所載甚詳然不得其要太史公所載甚畧然都是要𦂳處新修禮書中樂律補篇以一尺為九寸一寸為九分一分為九厘一厘為九毫一毫為九絲○方子
  樂律中所載十二詩譜乃趙子敬所傳云是唐開元間鄉飲酒所歌也但却以黄鍾清為宫此便不可盖黄鍾管九寸最長若以黄鍾為宫則餘律皆順若以其他律為宫便有相陵處今且以黄鍾言之自第九宫後四宫則或為角或為羽或為商或為徴若以為角則是民陵其君矣若以為商則是臣陵其君矣徴為事羽為物皆可類推樂記曰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无日矣故製黄鍾四清聲用之清聲短其律之半是黄鍾清長四寸半也若後四宫用黄鍾為角徴商羽則以四清聲代之不可用黄鍾本律以避陵慢故漢志有云黄鍾不復為他律所役其他律亦皆有清聲若遇相陵則以清聲避之不然則否惟是黄鍾則不復為他律所用然沈存中續筆談説云惟君臣民不可相陵事物則不必避先生一日又説古人亦有時用黄鍾清為宫前説未是○廣
  音律只有氣人亦只是氣故相闗
  今之士大夫問以五音十二律無能曉者要之當立一樂學使士大夫習之乆後必有精通者出升卿
  今人都不識樂器不聞其聲故不通其義如古人尚識鐘鼓然後以鐘鼔為樂故孔子云樂云樂云鐘鼔云乎㦲今人鐘鼓已自不識
  鎛鐘甚大特懸鐘也衆樂未作先擊特鐘以發其聲衆樂既闋乃擊特磬以收其韻
  堂上樂金鐘玉磬今太常玉磬鎻在櫃裏更不曾設恐為人破損無可賠還尋常交割只據文書若要㸔旋開櫃取一二枚視之人傑
  今之簫管乃是古之笛雲簫方是古之簫
  畢篥本名悲栗言其聲之悲壮也
  俗樂中無徴聲蓋没安排處及無黄鍾等四濁聲今之曲子亦各有某宫某宫云今樂起處差一位洛陽有帶花劉使名几於俗樂甚眀蓋曉音律者范蜀公徒論鍾律其實不曉但守死法若以應鍾為宫則君民事物皆亂矣司馬公比范公又低二公於通典尚不曽㸔通典自説得分曉史記律書説律數亦好此盖自然之理與先天圖一般更無安排但數到窮處又須變而生之却生變律人傑
  劉几與伶人花日新善其弟厭之令勿通几戒花吹笛於門外則出與相見其弟又令終日吹笛亂之然花笛一吹則劉識其音矣人傑
  向見一女童天然理㑹得音律其歌唱皆出於自然盖是禀得這一氣之全者人傑
  胡問今俗妓樂不可用否曰今州縣都用自家如何不用得亦在人斟酌





  朱子語類卷九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二
  孔孟周程
  㸔聖賢代作未有孔子便無論語之書未有孟子便無孟子之書未有堯舜便無典謨未有商周便無風雅頌賀孫
  此道更前後聖賢其説始備自堯舜以下若不生箇孔子後人去何處討分曉孔子後若無箇孟子也未有分曉孟子後數千載乃始得程先生兄弟發眀此理今㸔来漢唐以下諸儒説道理見在史䇿者便直是説夢只有箇韓文公依稀説得畧似耳文蔚
  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唐子西嘗於一郵亭梁間見此語季通云天先生伏羲堯舜文王後不生孔子亦不得後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後又不生二程亦不得
  孔子天地間甚事不理㑹過若非許大精神亦吞許多不得一日因話又説今覺見朋友間都無大精神文蔚
  問定禮樂是禮記所載否曰不見得節復問賛易之賛曰稱𫐠其事如大哉乾元之類是贊
  戰國秦漢間孔子言語存者尚多有之如孟子所引人不可為衆為此詩者其知道乎又如劉向所引之類
  夫子度量極大與堯同門弟子中如某人輩皆不㸃檢他如堯容四凶在朝相似必大○木之一云堯容四凶在朝夫子之門亦何所不容
  問孔子不是不欲仕只是時未可仕曰聖人無求仕之義君不見用只得且恁地做
  或問孔子當衰周時可以有為否曰聖人無有不可為之事只恐權柄不入手若得權柄在手則兵隨印轉將逐符行近温左氏傳見定哀時煞有可做底事問固是聖人無不可為之事聖人有不可為之時否曰便是聖人無不可為之時若時節變了聖人又自處之不同又問孔子當衰周豈不知時君必不能用已曰聖人却無此心豈有逆料人君能用我與否到得後來説吾不復夢見周公與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時聖人亦自知其不可為矣但不知此等話是㡬時説据陳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請討之時是獲麟之年那時聖人猶欲有為也
  問㸔聖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於救世不能廢君臣之義至于可與不可臨時依舊裁之以義曰固是但未須説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問若據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有道則見無道則隠等語却似長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為學者言之聖人做作又自不同又問聖人亦眀知世之不可為否曰也不是眀知不可但天下無不可為之時苟可以仕則仕至不可處便止如今時節臺諌固不可做州縣也自做得到得居位守職却教自家枉道廢法雖一簿尉也做不得便著去位木之
  某嘗疑誅少正卯無此事出於齊魯陋儒欲尊夫子之道而造為之説若果有之則左氏記載當時人物甚詳何故有一人如許勞攘而畧不及之史傳間不足信事如此者甚多
  衞靈公無道如此夫子直欲扶持之戀戀其國乆而不去不知是何意不可曉必大
  孔子在衞國居得甚乆想是靈公有英雄之氣孔子見其可與有為故乆居而欲輔之夀昌
  問自孔子後何故無聖人曰公且看三代而下那件不薄文章字畫亦可見只縁氣自薄因問康節一元開物閉物之説是否曰有此理不易他窺測至此浩○揚録云自周後氣薄亦不生聖賢
  或問孔子當孟子時如何曰孔子自有作用然亦須稍加峻厲又問孔子若見用顔子還亦出否曰孔子若用顔子亦須出來做他次一等人如孔子做宰相顔子便做㕘政去偽
  龜山謂孔子如知州孟子如通判權州也是如此通判權州畢竟是别人事須著些力去做始得
  問顔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漸漸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素學以充之此莫是才具有異曰然孟子覺有動蕩底意思可學
  或問顔子比湯如何曰顔子只據見在事業未必及湯使其成就則湯又不得比顔子前軰説禹與顔子雖是同道禹比顔子又麄些顔子比孟子則孟子當麄㸔磨稜合縫猶未有盡處若㸔諸葛亮只㸔他大體正當細㸔不得大雅
  才仲問顔子因舉先生舊語云顔子優於湯武如何見得曰公只且自做工夫這般處説不得據自看覺得顔子渾渾無㾗迹賀孫
  問顔子之學莫是先於性情上著工夫否曰然凡人為學亦須先於性情上著工夫非獨於性情上著工夫行歩坐立亦當著工夫煇○謨録云學者固當存飬性情然處事接物動止應酬皆是著工夫處不獨性情也
  邵漢臣問顔淵仲尼不同曰聖人之德自是無不備其次則自是易得不備如顔子已是煞周全了只比之聖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則偏於淳篤而少顔子剛眀之意若其他弟子未見得只如曾子則大抵偏於剛毅這終是有立脚處所以其他諸子皆無傳惟曾子獨得其傳到子思也恁地剛毅孟子也恁地剛毅惟是有這般人方始湊合得著惟是這剛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無可考只孟子所稱如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之類這是甚麽様剛毅賀孫
  孔門只一箇顔子合下天資純粹到曾子便過於剛與孟子相似世衰道㣲人欲横流不是剛勁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
  問若使曾子為邦比顔子如何曰想得不似顔子熟然曾子亦大故有力曾子子思孟子大畧皆相似問眀道比顔子如何曰不要如此問且㸔他做工夫處德眀
  曾㸃開闊漆雕開深穏
  曾㸃父子為學不同㸃有康節底意思將那一箇物玩弄道夫
  曾子父子相反參合下不曾見得只從日用間應事接物上積累做去及至透徹那小處都是自家底了㸃當下見得甚髙做處却又欠闕如一座大屋只見㕔堂大槩裏面房室元不曾經歴所以夷考其行而有不掩卒歸於狂儒用
  曾子真積力乆若海
  曾子説話盛水不漏敬仲
  曾子太深壁立萬仭
  孔門弟子如子貢後來見識煞髙然終不及曾子如一唯之傳此是大體畢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立萬仭觀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可以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𢎞毅之類故後來有子思孟子其傳永孟子氣象尤可見士毅
  曾子本是魯拙後來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規矩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傳若子貢則甚敏見得易然又雜徃徃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規矩故其後無傳因竇問子貢之學無傳○德明
  子貢俊敏子夏謹嚴孔子門人自曾顔而下惟二子後來想大故長進
  但將論語子夏之言㸔甚嚴毅
  子游是箇簡易人於節文有未至處如譏子夏之門人與喪致乎哀而止○廣
  子張過髙子夏窄狹端䝉
  子張是箇務外底人子游是箇髙簡虚曠不屑細務底人子夏是箇謹守規矩嚴毅底人因觀荀子論三子之賤儒亦是此意盖其末流必至是也
  問孔門學者如子張全然務外不知如何地學却如此曰也干他學甚事他在聖門亦豈不曉得為學之要只是他資質是箇務外底人所以終身只是這意思子路是箇好勇底人終身只是説出那勇底話而今學者閒時都㑹説道理當如何只是臨事時依前只是他那本來底面目出來都不如那閒時所説者
  子路全義理管仲全功利
  孟子極尊敬子路
  問韓子稱孔子之道大而能博大是就渾淪博是就該貫處否曰韓子亦未必有此意但如此㸔亦自好至問如何是學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曰政事者就政事上學得文學者就文學上學得德行言語者就德行言語上學得
  㸔來人全是資質韓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門弟子不能徧觀而盡識也故學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説甚好㸔來資質定了其為學也只就他資質所向處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學貴公聴並觀求一箇是當處不貴徒執己自用今觀孔子諸弟子只除了曾顔之外其他説話便皆有病程子諸門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龜山有龜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無有無病者或問也是後來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見得不周徧差了又曰而今假令親見聖人説話盡傳得聖人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聖人之心依舊差了何况猶不得其言若能得聖人之心則雖言語各别不害其為同如曾子説話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傳曾子之學比之曾子其言語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後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後來非無能言之士如楊子雲法言模倣論語王仲淹中説亦模倣論語言愈似而去道愈逺直至程子方畧眀得四五十年為得聖人之心然一傳之門人則已皆失其真矣云云其終卒歸於擇善固執眀善誠身博文約禮而已只是要人自去理㑹
  孟子比之孔門原憲謹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擔當得事淳○孟子
  孟子不甚細膩如大匠把得繩墨定千門萬户自在又記千門字上有東南西北字○節
  鄧子禮問孟子恁地而公孫萬章之徒皆無所得曰也只是逐孟子上上下下不曽自去理㑹又曰孔子於門人恁地提撕警覺尚有多少病痛賀孫
  問周子是從上面先見得曰也未見得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資髙想見下面工夫也不大故費力而今學者須是從下學理㑹若下學而不上達也不成箇學問須是尋到頂頭却從上貫下來䕫孫○周子
  季通云濓溪之學精慤深宻端䝉
  濓溪清和孔經甫祭其文曰公年壮盛玉色金聲從容和毅一府皆傾墓碑亦謂其精宻𫿞恕氣象可想矣道夫
  周子㸔得這理熟縱横妙用只是這數箇字都括盡了周子從理處㸔邵子從數處㸔都只是這理砥曰畢竟理較精粹曰從理上㸔則用處大數自是細碎
  今人多疑濓溪出於希夷又云為禪學其諸子皆學佛可學云濂溪書具存如太極圖希夷如何有此説或是本學老佛而自變了亦未可知曰嘗讀張忠定公語録公問李畋云汝還知公事有隂陽否云云此説全與濂溪同忠定見希夷盖亦有些來歴但當時諸公知濂溪者未嘗言其有道可學曰此無足怪程太中獨知之曰然又問明道之學後來固别但其本自濂溪發之只是此理推廣之耳但不如後來程門授業之多曰當時既未有人知無人徃復只得如此可學
  濂溪在當時人見其政事精絶則以為宦業過人見其有山林之志則以為襟懐洒落有仙風道氣無有知其學者惟程太中獨知之這老子所見如此宜其生兩程子也只一時程氏類多好人舉横渠祭太中弟云父子參㸃又祭眀道女兄云見伯淳言汝讀孟子有所見死生鬼神之藴無不洞曉今人為卿相大臣者尚不能知先生笑曰此事是譏富公竇問韓公一家氣象如何曰韓公天資髙但學識淺故只做得到那田地然其大綱皆正又云明道當初想明得煞容易便無那查滓只一再見濂溪當時又不似而今有許多言語出來不是他天資髙見得易如何便明得德明問遺書中載明道語便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見得容易伊川易傳却只管修改晚年方出其書若使明道作想無許多事嘗見門人有祭明道文云先生欲著樂書有志未就不知其書要如何作德明○周程
  問明道濂溪俱髙不如伊川精切曰明道説話超邁不如伊川説得的確濂溪也精宻不知其他書如何但今所説這些子無一字差錯問明道不著書曰嘗見某人祭明道文説蹺蹊説明道要著樂書樂音洛樂如何著得書德輔
  汪端明嘗言二程之學非全資於周先生者盖通書人多忽畧不曾考究今觀通書皆是發明太極書雖不多而統紀已盡二程盖得其傳但二程之業廣耳
  二程不言太極者用劉絢記程言清虚一大恐人别處走今只説敬意只在所由只一理也一理者言仁義中正而主靜
  濓溪静一明道敬方子
  明道説話渾淪煞髙學者難㸔淳○程子
  明道説底話恁地動彈流轉方子
  明道語宏大伊川語親切
  明道説話一㸔便好轉㸔轉好伊川説話初㸔未甚好乆㸔方好義剛
  明道説話亦有説過處如説舜有天下不與又其説闊人有難曉處如説鳶飛魚躍謂心勿忘勿助長處伊川較子細説較無過然亦有不可理㑹處又曰明道所見甚俊偉故説得較快初㸔時便好子細㸔亦好伊川説初㸔時較拙子細㸔亦拙又曰明道説經處較逺不甚協注
  説明道言語儘寛平伊川言語初難㸔細讀有滋味又云某説大處自與伊川合小處却時有意見不同説南軒見處髙如架屋相似大間架已就只中間少装折
  明道曾㸔釋老書伊川則莊列亦不曾㸔先生云後來須著㸔不㸔無縁知他道理
  伊川好學論十八時作明道十四五便學聖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長進定性書是二十二三時作是時遊山許多詩甚好義剛
  問明道可比顔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顔子孟子才髙恐伊川未到孟子處然伊川收束檢制處孟子却不能到
  竇問前輩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謹𫿞雖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實不似孟子放脚放手孟子不及顔子顔子常自以為不足德明
  鄭問明道到處響應伊川入朝成許多事此亦可見二人用處曰明道從容伊川都挨不行陳後之問伊川做時似孟子否曰孟子較活絡問孟子做似伊尹石先生首肯又曰孟子傳伊尹許多話當時必有一書該載
  問學於明道恐易開發學於伊川恐易成就曰在人用力若不用力恐於伊川無向傍處明道却有悟人處
  伊川説話如今㸔來中間寕無小小不同只是大綱統體説得極善如性即理也一語直自孔子後惟是伊川説得盡這一句便是千萬世説性之根基理是箇公共底物事不解㑹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壊了著修賀孫
  明道詩云旁人不識予心樂將為偷閒學少年此是後生時氣象眩露無含蓄學䝉
  或問明道五十年猶不忘遊獵之心曰人當以此自㸃檢須見得明道氣質如此至五十年猶不能忘在我者當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
  東坡見伊川主司馬公之喪譏其父在何以學得喪禮如此然後人遂為伊川解説道伊川先丁母艱也不消如此人自少讀書如禮記儀禮便都已理㑹了古人謂居喪讀喪禮亦平時理㑹了到這時更把來温審不是方理㑹賀孫
  因論司馬文呂諸公當時尊伊川太髙自宰相以下皆要來聽講遂致蘇孔諸人紛紛曰宰相尊賢如此甚好自是諸人難與語只如今賭錢喫酒等人正在無禮你却將禮記去他邊讀如何不致他惡
  伊川令呂晉伯去了韓安道李先生云此等事須是自信得及如何教人做得
  至之問程先生當初進説只以聖人之説為可必信先王之道為可必行不狃滯於近規不遷惑於衆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先生曰也不得不恁地説如今説與學者也只得教他依聖人言語恁地做去待他就裏面做工夫有見處便自知得聖人底是確然恁地荆公初時與神宗語亦如此曰願陛下以堯舜禹湯為法今苟能為堯舜禹湯之君則自有臯䕫稷契伊傅之臣諸葛亮魏徴有道者所羞道也説得甚好只是他所學偏後來做得差了又在諸葛魏徴之下義剛
  有咎伊川著書不以示門人者再三誦之先生不以為然也因坐復嘆先生曰公恨伊川著書不以示人某獨恨當時提撕他不緊故當時門人弟子布在海内炳如日星自今觀之皆不滿人意只今易傳一書散滿天下家置而人有之且道誰曾㸔得他箇果有得其意者否果曾有行得他箇否道夫
  聞伯夷桞下惠之風者頑廉薄敦皆有興起此孟子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氣也顔子和風慶雲也孟子泰山巖巖之氣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也今之想像大程夫子者當識其明快中和處小程夫子者當識其初年之嚴毅晚年又濟以寛平處豈徒想像而已哉必還以騐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論風㫖則誦其詩讀其書字字而訂之句句而議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㫖將併與其風範氣象得之矣大雅
  書無所不讀事無所不能若作強記多能觀之誠非所以形容有道之君子然在先生分上正不妨書之當讀者無所不讀欲其無不察也事之當能者無所不能以其無不通也觀其平日辯異端闢邪説如此之詳是豈不讀其書而以耳剽決之耶至於鄙賤之事雖𤨏屑然孰非天理之流行者但此理既得自然不習而無不能耳故孔子自謂多能鄙事但以為學者不當自是以求之故又曰不多也今欲務於强記多能固非所以為學然事物之間分别太甚則有修飾邊幅簡忽細故之病又非所以求盡心也
  伊川快説禪病如後來湖南龜山之𡚁皆先曾説過湖南正以為善龜山求中於喜怒哀樂之前
  居仁謂伊川顢頇語是親見與病叟書中説
  伊川告詞如此是紹興初年議論未免一褒一貶之雜也
  程先生傳甚偹見徽廟實録呂伯恭撰
  叔器問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様規模各不同横渠嚴宻孟子宏闊孟子是箇有規矩底康節安卿曰他宏闊中有縝宻處每常於所謂不見諸侯何也曰不敢也賜之則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兩處見得他存心甚畏謹守義甚縝宻曰固是至之曰孟子平正横渠髙處太髙僻處太僻曰是義剛○張子
  横渠將這道理擡弄得來大後更柰何不下必大
  横渠儘㑹做文章如西銘及應用之文如百椀燈詩甚敏到説話却如此難曉怕関西人語言自如此賀孫
  横渠之學是苦心得之乃是致曲與伊川異以孔子為非生知渠盖執好古敏以求之故有此語不知好古敏以求之非孔子做不得可學
  問横渠之教以禮為先浩恐謂之禮則有品節每遇事須用秤停當禮方可遵守初學者或未曾識禮恐無下手處敬則有一念之肅便已改容更貌不費安排事事上見得此意如何先生曰古人自幼入小學便教以禮及長自然在規矩之中横渠却是用官法教人禮也易學今人乍見徃徃以為難某嘗要取三禮編成一書事多蹉過若有朋友只兩年工夫可成
  張横渠傳當時人推范純夫作見神宗實録
  明道之學從容涵泳之味洽横渠之學苦心力索之功深端䝉○程張
  横渠之於程子猶伯夷伊尹之於孔子若海
  問孔子六經之書盡是説道理内實事故便覺得此道大自孟子以下如程張之門多指説道之精㣲學之要領與夫下手處雖甚親切易見然被他開了四至便覺規模狹了不如孔子六經氣象大曰後來縁急欲人曉得故不得不然然亦無他不得若無他説破則六經雖大學者從何處入頭横渠最親切程氏規模廣大其後學者少有能如横渠軰用工者近㸔得横渠用工最親切直是可畏學者用工須是如此親切更有一説奉祝老兄言語更多些更須刪削見簡㓗處方是大雅
  閭丘次孟云諸先生説話皆不及小程先生雖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説話儘髙那張説得端的處儘好且如伊川説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寛而不切如横渠説心統性情這般所在説得的當又如伊川謂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謂二氣之良能也直卿曰如何曰程子之説固好但只渾淪在這裏張子之説分明便見有箇隂陽在曰如所謂功用則謂之鬼神也與張子意同曰只為他渾淪在那裏閭丘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曰只這數句便要理㑹明便如何説禮樂幽便如何説鬼神須知樂便屬神禮便屬鬼他此語落着主在鬼神因指甘蔗曰甘香氣便喚做神其漿汁便喚做鬼直卿曰向讀中庸所謂誠之不可掩處竊疑謂鬼神為隂陽屈伸則是形而下者若中庸之言則是形而上者矣曰今也且只就形而下者説來但只是他皆是實理處發見故未有此氣便有此理既有此理必有此氣道夫
  今且須㸔孔孟程張四家文字方始講究得着實其他諸子不能無過差也








  朱子語類卷九十三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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