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宫備覽 (四庫全書本)/全覽

東宫備覽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東宫備覽       儒家類
  提要
  等謹案東宫備覽六卷宋陳謨撰謨字中行泉州永春人慶元二年進士嘉泰二年除秘書省正字三年兼國史院編修開禧三年又兼實録院檢討官嘉定二年除校書郎仍兼檢討其厯官始末見于館閣續録中是書乃其為正字時所上取經史舊文有闗於訓儲者彚成一編凡分二十條曰始生曰入學曰立教曰師傅曰講讀曰宫僚曰擇術曰廣誨曰謹習曰主器曰正本曰問安曰友悌曰戒逸曰崇儉曰辨分曰正家曰規諫曰㡬諫曰監國支分縷析節次詳明前有進書表一篇敘一篇又有上宰相劄子申言二十餘條中擇妃嬪簡宫寮謹遊習三條尤為切務又冠以改官省劄及誥詞以温嶠侍臣箴比之盖當時甚重其書也按宋史藝文志載陳謨東宫備覽一卷然考謨進表及敘皆稱分為六卷則宋史字誤矣其第二卷講讀條缺一頁宫寮條缺一頁第六卷監國條缺一頁今無别本可校亦姑仍其舊録之焉乾隆四十六年四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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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某言安宗社定人心慶儲闈之蚤建道問學尊徳性往古訓之旁求亶惟海嶽之髙深不棄涓埃之㣲細輒殫一得期補萬分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恭惟皇帝陛下如日照臨法天剛健改絃易轍將圖千嵗之安主鬯承祧庸正萬邦之本繇政事紀綱之復振見聖賢仁孝之益彰八柄詔王有左禹右臯之佐四海仰徳無南蠻北狄之憂凡偃武修文寜謐之功皆問安侍膳從容之助天下既隂受其賜邦家其永孚於休惟得人之為難宜愛子之愈篤教尊官正已嚴擇傅以隆師見博智明亦必騐今而考古臣迂愚末學樸直孤忠濫陪渠觀之下陳莫報乾坤之大造愛君憂國不勝畎畆之情記事纂言未免燈窻之習凡厯代遺編之所載暨聖朝累葉之相𫝊舉其宏綱加以臆說少賛進修之益仰塵閒燕之觀左右前後皆正人固何資于愚慮詩書禮樂崇四術願多識於前言臣今所纂集名曰東宫備覽共六卷釐為二策謹奉表投進以聞冒瀆天威無任激切屏營之至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言迪功郎守祕書省正字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兼莊文府教授臣陳模進












  進東宫備覽序
  臣嘗讀易觀乾之潛龍有儲君之義二爻之既潛而見則必存學聚問辨之誠三爻居潛見飛躍之間則必有進徳居業之志今儲位既正矣學問徳業其可已乎雖然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學不可以凌節而施也臣之愚慮竊謂世子之生天命之攸屬也天命不可以不重故首之以始生生既長則必學故繼之以入學學不可以無教故繼之以立教教不可以不資諸人則曰師傅曰講讀曰宫僚次之然不能日資諸人也而術不可以不擇誨不可以不廣習不可以不謹則擇乃術廣乃誨謹乃習又次之夫如是學成而徳修則可以承宗祧立國本矣則又以主器正本次之本既正矣尤當以奉親為心以廣愛為念故次以問安又次以友悌欲慰其親之心者當盡乎己之心則逸在所當戒儉在所當崇分在所當辨故必次以戒逸次以崇儉又次以辨分分既辨矣然後有男女然後有君臣家不可以不正也故正家次之凡是數者猶恐其未能無過也過則必諌故規諌又次之惟能去其己之過然後可以納其親於無過人非堯舜安能毎事盡善故幾諌又次之至於撫軍監國衰世之事而後世以為當然故以是為戒焉繇始生以至監國析為二十條釐為六卷目以東宫備覽僣越投進伏惟陛下聴政之餘賜以乙覽宣示儲闈以見微臣區區之誠庶幾為學日益厥徳日新以副君父教育之意以貽宗祏綿延之休實臣之至願臣不勝惓惓臣謹序







  進備覽後上宰相劄子
  某至愚極陋比者不揆庸斐編類東宫備覽冒昧投進政恐猥冗不擇上勤乙覽故撮其綱要僅為二十條且疏其義於左今又於二十條之中取其最切於今日者有三敢申言之一曰擇妃嬪二曰簡宫僚三曰謹游習某於正家一條謂擇妃嬪乃正家之始因援本朝韓持國侍郎乞為穎王擇妃事謂宜厯選勲望之家謹擇淑哲之媛庶使知室家之道在徳而不在色時哲宗納其言擇故相向敏中孫女為婦即欽聖憲肅皇后是也則持國之言騐矣又於宫僚一條謂見師傅講讀之時少親小臣下吏之時多乃援太宗之言謂雖輿臺皂𨽻皆朕親擇司馬文正公之言謂雖前後僕從亦必孝悌端良之士則凡百宫寮皆不可以不擇又於謹習一條厯言游習之易移乃援真宗之詔皇子雖一戲笑亦在所戒韓持國之侍穎王雖一靴之㣲亦必致察則凡所習尚皆不可以不謹是三者皆所以養成儲徳而擇妃一事尤為至要主張綱維則師傅賓客之責也今皇太子賢明仁孝夫豈不知所選擇知所警戒相公輔導開陳之際又豈不及此而非外庭所知某所以罄竭其愚惟略其僣瀆之罪而加意焉某豈勝區區之望













  欽定四庫全書
  東宫備覽卷一
  宋 陳模 撰
  始生
  禮記内則篇曰國君世子之生告于君接以太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負之吉者宿齋朝服寢門外詩負之射人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保受乃負之宰醴負子賜之束帛士之妻大夫之妾使食子凡接子擇日冡子則太牢異為孺子室於宫中擇於諸母與可者必求其寛裕慈恵温良恭謹而寡言者使為子師其次為慈母其次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無事不往西漢賈誼𫝊曰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齋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趍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而教固己行矣本朝太廟皇帝紀曰後唐天成二年上生於洛陽夾馬營昭憲皇后嘗夢日入懐而娠降誕之夕室中光耀如晝異香經宿不散㓜時從學不為嬉戲暮歸必令羣兒前導上徐步中衢容色莊毅行者往往避之
  臣某曰重始生所以重天命也曷言乎重天命異日之繼承國家者在是也或曰聖哲之生實出天意必有以異乎人也重其始生豈以其異于人乎曰不然昔者后稷之生也克岐克嶷無灾無害文王之生也在母不憂在傅不勤彼后稷文王之異乎人與藝祖始生之祥亦無以異而天命之眷顧所以基有周基我宋者固在是也然天之生大聖也不數后稷文王與夫藝祖豈常見哉孟子曰天與子則與子則凡可以繼承吾國者皆天意也皆天意則凡所以重其始生者皆重天命也是故古者雖國君世子生而猶接以大牢負以卜士齋宿擇日之儀桑弧蓬矢之射且擇諸母以為之師保葢無所不致其敬也况于王者之太子乎此賈誼所謂自為赤子而教己行而其初必謹於郊見者亦曰天命在所重也書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而春秋子同生之書𫝊者猶曰以太子之禮舉之注亦曰重始生也則夫承祧主器上應天心下符人望者又當如之何其謹重也哉
  入學
  西漢賈誼傳曰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及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學禮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則親疎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則長㓜有差而民不誣矣帝入西學上賢而貴徳則聖智在位而功不遺矣帝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則貴賤有等而下不踰矣帝入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正其不及則徳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者既成於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
  又曰三代之禮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醬而親饋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步中采齊趍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
  本朝乾道八年宰執進呈討論上丁釋奠皇太子入學之儀上曰禮記文王世子篇載太子入學事甚詳宰臣梁克家奏曰入學以齒則知父子君臣長㓜之道古人所以教世子如此宰臣虞允文奏曰此事備於禮經後罕有舉行者上曰可令有司討論以聞
  臣某曰學之為王者事其已乆矣自遜志時敏積而至於徳修㒺覺之餘自日就月將極而至於緝熙光明之盛其功用甚大而太子之始入學則特使之知有君臣父子之倫尊卑長㓜之序而已然堯舜之道本諸孝悌孝悌之道在于徐行疾行之間夫茍以先長後長之義充之雖堯舜之道不外是也况入學以齒國之秀選俊造與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皆在焉以國之儲貳而下與多士伍則驕吝矜侈之習固己潛消隂化其中且坐國老使執醬而親饋之周旋揖遜于簠簋俎豆之間罄折登降于步趣律度之内目熟體喻而孝悌恭敬之心油然而生然後承師問道益増其所未能則異日光明盛大之學固無所不至非若後世尊師重傅而徒曰講讀訓諭而已也然則乾道間宰執乞討論上丁釋奠皇太子入學之儀而上可其奏其知所本者歟
  立教
  禮記王制篇曰樂正崇四術立四教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王太子王子羣后之太子皆造焉文王世子篇曰凡學世子必時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皆于東序小樂正學干大胥賛之籥師學戈籥師賛之胥鼓南春誦夏弦大師詔之瞽宗秋學禮執禮者詔之冬讀書典書者詔之禮在瞽宗書在上庠
  又曰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内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交錯于中發形於外
  又曰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知為人臣然後可以為人君知事人然後能使人君之于世子也親則父也尊則君也有父之親有君之尊然後兼天下而有之是故養世子不可不謹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
  本朝至道元年立夀王為皇太子謂太子賓客李至等曰朕以太子仁孝賢明尤所鍾愛賴正人輔之以道詩書禮樂之道可禆益太子者皆卿等素習不假朕多訓也
  臣某曰典樂之教始于舜之命䕫而詳于周官之大司樂嘗攷其故然後知胄子與夫合國之子弟誠非樂不可以教也何者此教之本也人之情貴不與驕期而驕自生富不與侈期而侈自生彼生長乎富貴則所以轉移其氣質者葢不一也于是教之以樂使之弦歌以養其耳目舞蹈以養其血氣習聞乎鏗鏘節奏之音熟識乎綴兆舒疾之文浹洽其心志蕩滌其思慮優㳺而自求之饜飫而自趨之躍如以發而一歸中和然則教之入人也深無切於樂者胄子且然而况於教王太子者乎樂正所掌之四教雖合禮樂詩書言之而樂所以修内禮所以修外交相養而無二理也故曰禮樂交錯于中發形於外惜哉後世以禮樂為虚文有司具其器而不識其意而典樂之教蕩然無復存漢元帝善鼓琴瑟吹洞簫分列節度窮極幻𦕈特以為玩好之習此臣所以動惓惓思古之心也無已則日以詩書禮樂之道以訓導之如太宗皇帝所以告李至者庶乎可矣








  東宫備覽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東宫備覽卷二
  宋 陳模 撰
  師傅
  禮記文王世子篇曰凡三王教世子立太傅少傅以養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審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觀太傅之徳行而審喻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後入則有保出則有師是以教喻而徳成也師也者敎之以事而喻諸徳者也保也者謹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設四輔及三公不必備惟其人語使能也君子曰徳成而教尊教尊而官正官正而國治君之謂也
  西漢賈誼𫝊曰昔者成王㓜在襁褓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之徳義師導之教訓此三公之職也于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宴謂安居故迺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因明仁孝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迺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毌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言也
  唐順宗本紀曰立為皇太子喜學萟禮重師傅見輙先拜
  本朝慶厯七年講筵讀賈誼𫝊論三公三少皆天下端士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上曰朕昔在東宫崔遵度張士遜馮元為師友此三人皆老成人至于遵度尤良師也
  紹興五年建國公出閤范冲除翊善朱震除贊讀上曰朕命建國公至資善堂見范冲朱震當設拜葢尊師重傅不得不如此
  臣某曰務學不如務求師雖夫人猶當知之况於教太子乎記禮者所載三王世子定師傅至於徳成而教尊教尊而官正官正而國治其所係甚大賈誼所陳教太子之說謂習與正人居不能毌正習與不正人居不能毌不正猶生長於齊楚之異其說愈明矣嘗觀春秋時晉悼公以羊舌𦙝習於春秋使教太子楚莊王之為太子也朝於嬰齊而夕於側師傅固未始不擇而事之亦必以禮也晉侯問鍾儀以君王何如對曰其為太子也師保奉之晉侯與魯襄公宴於河上問公年季武子對曰㑹於沙隨之嵗寡君以生然則春秋列國猶皆以太子為重師傅左右朝夕講究如晉公卒然所問皆得以平時所講學者而對况有道之長如三代者乎漢如叔孫通為太子太傅方髙帝意愛一偏廢立未定通力諌之可謂無忝厥職者矣文帝有一賈誼不用以輔太子乃出以傅長沙又傅梁王而使刑名之晁錯得以長景帝刻薄之資景帝又以周亞夫鞅鞅非少主臣而啟佑後人則畀之竇嬰田蚡輩賴武帝英偉猶未能轉移其習汲黯嘗以父任為太子洗馬武帝不終用之而江充乃得以投其姦然則漢猶不足以望春秋諸國况三代乎國朝東宫多用老成既已嚴師傅之擇見輒設拜又必重尊崇之禮則固宜仁廟孝廟皆為聖天子也講讀
  唐百官志太子侍讀無常員掌講導經學
  陳夷行傳曰夷行充翰林學士兼皇太子侍讀詔五日一入長生院侍太子讀經
  韋綬傳曰綬充太子諸王侍讀時穆宗在東宫方㓜綬以人間鄙説戲言以取悦太子憲宗不悦謂侍臣曰凡侍讀者當以經義輔導太子納之𮜿物綬乃罷本朝政和五年左庶子李詩言臣兼侍讀職當讀史竊惟史之所書善惡兼列治忽並載其間固有不足為皇太子讀者欲望許臣於所讀史每甄别遇有不足知者姑置勿讀庶幾皇太子為學日益而見聞一歸于正是日詔曰經以載道史以紀事皇太子始學當先稽古明道以趨先王之正而史之所載治亂紛錯是非雜揉智不足以勝之則汨亂其聰明非所先也可令東宫講讀官罷讀史書一導以經術迪其初心開其正路庶遵王之道而不牽於流俗焉
  宣和元年皇太子奏昨奉聖㫖令侍讀耿南仲講孟子今已講畢合續講大經臣竊以孔子之言詩曰邇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臣於鳥獸草木之名固願多識以益淺陋况事父事君忠孝之道具在於詩尤臣務學所當先者伏望特降睿旨令耿南仲講詩從之
  靖康元年侍御史胡舜陟言中書舍人胡説之乞令皇太子講孝經讀論語間日讀爾雅而廢孟子臣竊謂孔氏之後深知聖人之道者孟軻氏而止耳說之何人乃以為百家而黜之使皇太子不聞七篇之義以開發智慧願詔東宫官依舊例先讀論語次讀孟子詔從之臣某曰學不貴乎博而貴乎精誦習不貴乎多而貴乎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氏有曰多聞守之以約多見守之以卓精且擇其卓約之謂乎東宫侍讀官始建于唐而必専導以經學本朝因之侍讀設官始於元祐伴讀説書始於嘉祐然則東宫講讀之官莫備於本朝而其所講讀亦未有不先經而後史也真宗皇帝嘗作元良述以示太子其略曰欲全其徳在修其身欲修其身在勤於學所以勤於學者必首及於讀易誦書閱詩觀禮而遺編舊史則次之至作勸學吟之意持以下原本俱缺





  東宫備覽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東宫備覽卷三
  宋 陳模 撰
  擇術
  西漢賈誼𫝊曰秦俗非貴辭遜也所上者告訐也非貴禮義也所上者刑罰也使趙髙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諌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所以導之者非其理故也
  晁錯𫝊曰錯為人陗直刻深因上書詔以為太子舍人又上書言人主所以尊顯功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萬世者以知術數也臣竊為皇太子急之或曰皇太子無以知事為也臣以為不然上古之君不能奉其宗廟而刼殺於其臣者皆不知術數者也皇太子所讀書多矣而未深知術數者不問書說也上善之拜錯為太子家令以其辨得幸太子家號曰智囊
  戾太子𫝊曰立為皇太子上為立博望苑使通賓客從其所好故多以異端進者
  本朝乾道八年宰臣梁克家奏曰昔元稹上書憲宗論教太子之道在謹游習可為國逺慮秦漢以來不知謹擇其人為儲君師友或以刑獄教或以術數進或以外戚䕶家事其卒兆釁稔禍皆符其初之所習然則擇人安可不謹哉
  臣某曰有學術有心術太子國之儲君異日將以一心運天下而學術所以養吾心術者也其可以不謹乎嘗攷晁錯江充二事未始不為漢文武二君惜也何者二君賢君也不能擇賢師傅以輔成太子之徳而使譎詐行險之人皆得以授其姦不明甚矣文帝寛厚仁柔所尚者非刑名謙恭朴厚所喜者非術數賈誼教太子之説又明言趙髙傅胡亥而教之獄亦帝所嘉納者而卒惟刑名術數之用武帝聰明之君若深於知人者而江充之姦帝乃惑之初充與趙太子丹忤亡西入闗告以隂事竟敗趙太子後充從上甘泉嘗奏太子家使乗車馬行馳道竟以屬吏皆帝所知者彼與太子忤䧟之罪矣今劾太子家使豈非忤太子者又安能全之邪帝乃命之為使縱之掘蠱於皇后太子之宫其不免於禍宜矣然則通賓客進異端固立博望苑之咎而帝不悟江充前日之事而墮其姦豈得為智耶異時漢殺大臣之禍自景帝始而武帝之賊恩傷義莫此為甚術之不可不謹也如此國朝之教太子俾之日聞正言日見正事固已下視先漢而乾道宰臣獨以謹擇術為言以外戚䕶家事為戒可謂知所逺慮者矣
  廣誨
  通鑑唐本紀太宗謂侍臣曰朕自立太子遇物則誨之見其飯則曰汝知稼穡之艱難則常有斯飯矣見其乗馬則曰汝知其勞逸不竭其力則常得乗矣見其乗舟則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民猶水也君猶舟也見其息於木下則曰木從繩則正后從諌則聖
  太宗又嘗作帝範十二篇以賜太子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諌去讒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閲武崇文且修身治國備在其中又曰汝當更求古之哲王以為師如吾不足法也吾居位以来不善多矣
  本朝藝祖皇帝嘗問王官侍讀曰秦王學業何如對曰近日所作甚好文辭藝祖曰帝王家兒何必要㑹文章但令通曉經義知古今治亂爾
  大中祥符九年以張士遜崔遵度充夀春郡王友士遜嘗謁王旦稱王學書有法旦曰公為王友職止於是耶士遜媿謝
  臣某曰觀解牛而知養生觀舞劒而喻筆法牧羊存治民之旨斲輪寓讀書之意事事物物皆有至理存乎其間而通倫理之學者難其人也今唐太宗之於太子遇物誨之豈亦以倫類之學以開其智慮乎使太子於事事物物知有警戒之意則過日改而徳日新矣帝範十二篇之作則中庸九經之遺意也中庸以脩身尊賢親親為先帝範以君體建親求賢為急此治道之權輿而其他皆可以類推也雖然太宗之誨太子則善矣而溺其所愛忘其可戒太子既立復寵魏王泰而使兄弟相傾疑不能决至欲引刀自刺其自反則甚媿今觀其語太子曰汝當更求古之哲王以為師如吾不足法吾居位以来不善多矣其自知則甚明也若夫文辭乃學業之餘書特六藝之一而後世疲神玩意其中藝祖皇帝謂王宫侍講但令通曉經義王旦謂張士遜王友之職非止於學書宜矣謹習
  西漢宣帝本紀曰皇曽孫髙材好學然亦喜游俠鬭雞走馬具知閭里姦邪吏治得失
  元帝贊曰元帝多材藝善史書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被歌聲分列節度窮極幻𦕈及即位牽制文義優游不斷孝宣之業衰焉
  本朝大中祥符九年詔皇子就學新堂宜以贊善為名仍面戒堂中無得戲笑及陳玩弄之具
  神宗皇帝初封穎王性謙虚眷遇宫寮遇參軍韓維特厚一日維侍王坐近侍以弓様靴進維曰王安用舞靴王有媿色亟令毁去
  乾道九年上謂宰執曰皇太子少時稟性甚剛比年更事稍多愈覺練達凡少年所為無益事者悉皆屏絶宰臣梁克家奏曰皇太子天資髙明而日親聖訓涵養益以光大宗社甚幸
  臣某曰夫子曰性相近習相逺此猶以凡人易移於習為言至賈誼有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之說則獨於教太子言之然則習之移人雖夫人猶所當慮而况於生長富貴者乎世率以雜霸咎宣帝而不知游侠乃戰國策士之習而帝固嘗喜之豈復知有詩書禮樂之教異時推是習而施諸政則雜以霸道乃帝所甘心者又率以優游不斷咎元帝而不知鼓瑟吹簫度曲被歌聲乃樂工瞽史鄙下之習而帝固嘗善之豈復知以剛為徳以制命為義異時推是習而施諸政則牽制優游亦帝所宜然者習之不可不謹也如此則欲養成太子之徳者惟日以詩書禮樂之教帝王治心修身之法啟迪其志慮撙節其言動勿容有一習之或移可也然則祥符天子詔堂中無得戲笑及陳玩弄之具韓維之於穎王雖一靴之㣲亦必致戒知所以為教矣






  東宫備覽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東宫備覽卷四
  宋 陳模 撰
  主器
  易震卦曰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彖曰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震驚百里驚逺而懼邇也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也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
  繫辭曰震為雷為龍為長子
  又曰主器者莫若長子故受之以震
  本朝至道元年冦準自青州召還上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準曰陛下誠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宦官不可也謀及近臣不可也惟陛下擇所以副天下之望者上遂以夀王立為太子京師之人見太子喜曰真社稷之主也準曰陛下擇所以付神器者顧得社稷之主乃萬世之福
  臣某曰聖人作易無非憂世而立教也况於國之儲貳所以為宗廟社稷之主者又當如之何其致戒哉故潛龍之象取諸乾繼明之義取諸離皆有儲君之義而獨於東方之震則以長子主器明言之然恐懼修省之意則不獨於震然也震之為義曰震驚所以恐懼恐懼所以致福惟虩虩故能啞啞惟驚懼故能不喪匕鬯大象乃以君子恐懼修省言之此帝王之兢兢業業嚴恭寅畏克自抑畏之心也然則為長子為祭主之不可慢忽也葢如此雖然乾於潛龍以勿用言見龍以利見言獨九三一爻居潛見飛躍之間則必明夫夕惕無咎之義離于初爻言辟咎之敬三爻言日昃之嗟五爻言戚嗟之吉乾離二卦皆莫非恐懼修省之意而况明言長子之卦者乎後之主器者當知戒謹祗懼以無媿乎聖賢憂世之心斯可也本朝茂建元良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顯冊皆以承祧主鬯為重有如至道天子擇人以付神器至使京師之人欣欣有喜以為真社稷主以見得人主器必有以厭人心而冦準為天下擇君之說可以為萬世之訓矣
  正本
  西漢叔孫通𫝊曰帝欲易太子通諌曰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陛下必欲廢適立少臣願先伏誅帝曰吾特戲耳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搖天下震動奈何以天下戲
  唐燕王忠𫝊許敬宗曰正本則萬事治太子國本也宋務光𫝊曰臣聞太子者君之貳國之本所以主器承祧養民贊業願擇賢早建儲副安社稷慰黎元
  魏元忠傳袁楚客以書規之曰夫安天下者先正其本本正則天下固國之興亡繫焉太子天下本譬之大木無本則枝葉零悴故師保教以君人之道用藴崇其徳所以重天下也皇子既長未定嫡副是天下無本願君侯以清宴之間言於上擇賢而立之此安天下之道本朝嘉祐三年御史中丞𮎛拯乞立皇太子言東宫虛位日乆天下以為憂羣臣數有言者卒未聞有所處置未審聖意持乆不決何也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願采詩人盤維之義固天下根本之地
  乾道八年宰臣梁克家奏曰太子天下本本正則天下正不可不於其早而教導之也
  臣某曰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人主者天下之儀表故以一身為天下本太子者國之儲貳天命之所屬人心之所歸宜漢諸臣亦以為天下之本也是本正則國以安不正則國以危葢有賢而不立則莫之正有既立而非賢則莫之正或既賢且立矣而不能安其位則莫之正人主牽溺於意愛貿亂於廢立者比比也奚其正之詩曰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誠不可不謹也漢髙帝不學義不足以克愛不知根本所繫而以天下戲通之言誠足取也然四皓既至羽翼以成未免私植黨與以遂其謀異時博望苑之私通賓客而太子卒亦不免有以任作俑之咎者矣昔者明王擇師傅以教太子太子親師傅以養徳義而國本以固則名正而言順漢事奚足多道下至㜸后亂唐諸武用事國本所係莫之適從敬宗希旨建言既立者廢中宗嗣立後亦罹禍務光元忠之徒義不足以立事忠不足以許國空言亦奚益哉國朝流慶所鍾建儲立本乃列聖所深念者而包拯根本之言梁克家教導之說尤為至要葢根本未立則欲其立既立則欲其正非喻以根本則莫知立之在所急非早於教導又烏乎而能正哉後之以國本為念者其尚鑒于兹
  問安
  禮記文王世子篇曰文王之為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雞初鳴而衣服至寢門外問内䜿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豎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節則内豎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食上必在視寒煖之節食下問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應曰諾然後退武王帥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說冠帶而養文王一飯亦一飯再飯亦再飯旬有二日乃間
  本朝紹興三十二年立建王為皇太子制有曰問安而至寢門每謹三朝之禮論學而在東序務崇四術之規臣某曰禮曰凡為人子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又曰子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潄櫛縰然則人子之事親雖頃刻不敢忘也又曰父母有疾行不翔言不惰飲食不知味則凡人子於其親之疾其不遑寧處也如此况於世子之孝異日將以儀刑天下者乎此文王之於王季朝日三而不以為煩有疾不正履而不以為過武王之於文王亦然一飯亦一飯再飯亦再飯無食息敢置也亦曰子職所當盡焉爾豈惟文武雖舜事頑嚚之親可謂處人子之至難者而猶䕫䕫齊慄克諧以孝故孟子以五十而慕稱之自未央為夀漢髙帝遂有徳色而五日一朝之制後世以為當然鶴駕通宵龍樓問寢形諸篇什若創見而僅有者人子之於親當如是耶國朝孝宗之在建邸必惓惓乎三朝之禮異時繼統之後每日一朝之請尤切加意而卒之一月四朝見則亦勉遵髙宗聖訓恐廢萬幾而已而非其初心也廟號曰孝宜哉
  友悌
  論語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唐睿宗諸子𫝊曰元宗為太子嘗置大衾長枕將為諸王共之睿宗知喜甚及先天後盡以隆慶舊邸為興慶宫天子於宫西南置樓其西曰華蕚相輝之樓南曰勤政務本之樓帝時時登之聞諸王作樂必亟召升樓與同榻坐或就幸第賦詩燕嬉賜金帛侑歡世謂天子友悌古無有者
  本朝至道元年皇太子上言舊與越王元份等同𠉀朝於崇徳門而幕次入則同班起居今蒙冊命即移於崇徳門東宰臣幙次與元份等别班起居雖恩榮益増忝冒伏望明恩俾從舊貫庶因辨色之㑹時接同氣之歡惓惓之誠實在於此帝覽奏謂宰相曰皇太子孝悌之性出於自然誠可嘉也乃詔仍舊
  臣某曰孝悌人心之固有也而世道既衰則是心之本然者或失斗粟尺布之謠煮豆然萁之詩尚忍聞之哉然孝悌閨門之事也而夫子論友于兄弟必繼以施於有政者亦是心之所推焉耳故此言惟孝友於兄弟葢惟能孝于親者然後能友于兄弟他日於孝經又曰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則又推吾友悌之心以敬長睦族無往而不順矣其施於政固宜矧國之儲貳異時將以立愛立敬始家邦而終四海者而不知友悌可乎然唐元宗之友悌似足稱者而溺於意愛之偏至一日而廢三子雖父子之天性且不復存他可知矣嘗攷唐之一代自太宗至於末年卒無家法其所由来者漸葢不獨元宗為然可以為萬世之戒矣國朝自藝祖之友愛太宗付以神器聖明相繼一以友悌先天下真宗之為太子至欲因辨色之㑹接同氣之歡特其事之細者列聖親睦宗族至使𤓰瓞綿綿本支百世則皆友悌之推也猗歟休哉










  東宫備覽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東宫備覽卷五
  宋 陳模 撰
  戒逸
  書益稷篇禹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逰是好
  無逸篇曰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或克夀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西漢成帝本紀曰帝為太子壯好經書寛博謹重其後幸酒樂燕上不以為能
  本朝淳化五年姚坦為益王府翊善坦好直諌王嘗作假山所費甚廣既成召僚屬置酒共觀之衆皆褒歎其美坦獨俛首不視王彊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其故對曰坦在田舍時見州縣督租上下相急剝鞭笞血流愁苦不聊生此假山皆民租賦所出非血山而何
  大中祥符六年榮王請石保古伶人新𨽻教坊者作戲及赴北園御筵有伶人少不中意榮王遽叱之將加捶撻宫寮莫敢諌既而對上復請此伶人作戲上不悦他日以語王旦等曰朕昔與諸王侍宴何敢如此弟兄相接亦無㳺談惟是讀書著文交相質問即位以来每嵗錫宴不過再三政慮宴喜之次言辭或至差失今當警戒之也
  臣某曰書曰作徳心逸日休則逸乃有徳者之事而奚戒之為葢惟有徳者然後能逸則為泮渙優㳺為心廣體胖否則曰逰逸曰逸豫凡其盤樂怠敖流連荒亡者皆逸之為也奈何其不戒故雖伯益之告舜亦曰罔逰于逸罔淫于樂雖文武之聖而亦必始於憂勤然後終於逸樂况未能如舜文武者當何如哉嘗觀周公作無逸一書而必以立王生則逸為言葢其沖㓜之始一流於逸則異時難以訓導故欲於其始而謹之也然周公不惟以無逸為戒又必言享國之永短以起其敬畏之念嗣王而無所畏則己夫茍知畏豈不畏天命者而乃甘於逸而罔或克夀哉後世如漢成帝弱不克君而紀乃言為太子時幸酒樂燕樂贊言建始以來王氏始執國命哀平短祚其所由来者漸則又必以湛于酒色可為於邑先之無逸享國之說至是而愈信矣國朝東宫師傅每擇正人凡一玩戲一宴逰必欲其諄切致戒其以是歟崇儉
  唐太宗撰帝範十二篇賜皇太子其崇儉篇大略曰聖代之君存乎節儉富貴廣大守之以約茅茨不剪采掾不斲舟車不飾衣服無文土階不崇太羮不和非憎榮惡味乃循薄而奉儉故風俗淳朴比屋可封此節儉之徳
  本朝嘉祐元年英宗㓜養于宫中上及皇后鞠視如子七年立為太子及入内良賤不滿三百口行李蕭然無異寒士有書數厨而已中外聞之相賀
  政和五年皇太子言臣竊覩自昔東宫建司設局張官置吏往往竊有所擬慕為虚名徒費廩食書曰謹乃儉徳惟懐永圖臣立身之始敢不念兹伏望聖慈詳察應東宫官吏不必具備諸司庶局頗令兼攝至於閑徒冗卒舊例有者亦可蠲除務從儉約如此則不惟臣得少安私分仍得清心省事専精學問仰副君父教育之意從之
  乾道七年皇太子言已降指揮臣合使人從比親王加倍臣竊惟徒御猥衆必致請給過多雖事號為増加于財用豈無耗蠧况今趍走前後之人不為之少更益以倍其敢奉承今止乞添置指使直省官各二人及客司四人親事輦官步軍司宣效各一十人所差取人數並依已降指揮施行其餘合使人數並行蠲免詔依臣某曰古人有言貧不學儉富不學奢言生長於富室則易於奢而難於儉也况於國之儲貳兼富貴而有之者乎嘗攷周官外府共王及后世子之衣服之用至於歳終則惟王及后之服不㑹雖世子亦㑹矣此所以撙節其用度惟恐其儉徳之或虧而侈習之易長也豈惟世子雖帝與王猶必示儉然後天下足以后妃之賢則詩人以躬節儉服澣濯稱之然則王與后雖不㑹而所以躬履夫儉徳者亦不容自懈也矧世子者衆望之攸屬一言一動之必謹則天下樂誦而願戴之否則有竊議之者矣其何以係天下之心而善天下之俗耶古人之遺子孫必以清白而所以示之者猶欲其師吾儉况為世子者乎本朝列聖一以儉為家法固宜英廟而下其在東宫日亦皆以質儉為徳撙節為請也
  辨分
  西漢成帝紀曰帝為太子寛博謹審初居桂宫上嘗急召太子出龍樓門不敢絶馳道上遲之問其故以狀對上大說乃著令太子得絶馳道云
  唐肅宗紀曰初立為皇太子有司行冊禮其儀有中嚴外辨其服絳紗太子曰此天子禮也乃下公卿議蕭嵩等請改外辨為外備絳紗為朱明服乃從之
  本朝至道元年皇太子上言受命以来每見僚屬皆稱臣况至尊無二上之文事主有比肩之義接見之際啟處不遑望仍舊稱名庶安懇悃從之仍付史館時百官自稱姓名宫官即稱臣其兼宫官者自左右庶子而下並依宫官例參見
  天僖二年禮儀院言皇太子宫僚請如至道中故事名而不臣臨軒冊命舊奏正安之曲今請改為明安從之三年十一月十六日南郊儀仗使錢惟演言正陽門習儀皇太子立樓上御坐之西左右以天氣暄持繖障日太子不許復遮以秉扇太子又手却之文武在列莫不瞻視及十三日至太廟有司設馬臺于廟内太子乗馬至門命移臺出屏外下馬步進十四日至郊壇前驅者解青繩將入外壝太子亟止之遙望壝外即下馬伏以太子英睿之徳既自天資謙恭之志實遵聖訓昔桓榮以儲宫精博學謂之國家福佑書於史冊今太子持謙秉禮發自至誠士民𫝊說充溢都邑伏乞宣付史館詔奬皇太子仍以詔答惟演從其請
  政和五年皇太子言伏蒙睿恩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典冊俾正儲闈擇日朝謁太廟有司依至道天僖故事合乗輅用鹵簿雖以雷文一角螭代龍飾在臣不敏尢不敢當此盛儀聞命悚懼義當自陳欲望特詔有司不用金輅鹵簿許令止依常儀乗馬至太廟幕次易朝服行禮以安私分詔從之
  臣某曰嘗讀西漢太子與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公車令張釋之追止而劾奏之文帝雖繇是竒釋之而景帝亦以是恨之故史曰事景帝嵗餘為淮南相猶尚以前過又江充從上甘泉逄太子家使乗車馬行馳道中充以屬吏後恐為太子所誅因是為姦掘蠱太子卒不免釋之之事固非充比而不下司馬門與乗馬行馳道中均之為不知尊天子也粤自天尊地卑而乾坤定典叙禮秩而上下立君臣之分斷斷乎不可易也名一不正分一不明則異時召釁啟禍將有不勝其憂者孰若動必以禮遇時損抑而必以正名辨分為念者乎矧太子者天下之所仰望者也使天下心知其有尊君卑臣正名辨分之徳固已聳動而知所歸戴矣異日事之為君寧敢有干名犯分之事哉漢成帝唐肅宗與本朝列聖之厚徳可以為鑒而戾太子之事可以為戒矣
  正家
  易家人卦曰家人利女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象曰風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初九閑有家悔亡象曰閑有家志未變也六二无攸遂在中饋貞吉象曰六二之吉順以巽也九三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婦子嘻嘻失家節也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順在位也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象曰王假有家交相愛也上九有孚威如終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
  本朝治平元年韓維上疏曰臣𫝊聞禁中汎至諸臣之家為穎王擇妃臣竊以為非便臣聞夫婦者居室之大倫將以正家則承宗祀以繼萬世之嗣故禮之用惟婚姻為兢兢兢兢者謹之至也臣愚以為宜厯選勲望之家謹擇淑哲之媛考古納采問名之義以禮成之今陛下為元子求婦而姑出茍簡殆非所以示穎王使知室家之道在徳而不在色也陛下不可不加聖意焉三年英宗皇帝始納故相向敏中孫女為皇子穎王婦即欽聖憲肅皇后
  元祐七年范祖禹進家人卦解義其略曰家人之道以内為主女正則家正矣故其利在女之正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謂六二也男正位乎外謂九五也六二以柔得位而居中九五以剛得位而居尊男子居外女子居内男不言内女不言外男女之正莫大於此
  臣某曰天子聴男教后聴女順天子理陽道后治隂徳天子聴外治后聴内職教順成俗内外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徳男女之别葢不可不謹也知所謂别則夫夫婦婦而家道正不知所謂别則内外相瀆男女易位道且不行於妻子而况於正人乎知禮之所以為教則知易之所以為教矣故易以男女正為天地之大義而極其道至於正家而天下定嗚呼盡之矣昔者虞舜之紹堯自刑于二女始文王之御家邦自刑于寡妻始天作之合詩人則以美太姒之賢宗周之㓕詩人則以刺褒姒之亂葢不可不謹也西都吕氏之變厥鑒不逺下至成帝趙氏亂内外家擅朝而王氏因以簒位武后亂唐幾覆宗社元宗不鑒乃復敗以女子防㣲杜漸之君凡所以使女謁不行外戚不得以用事者皆此其慮也聖人作易於家人之彖不泛言利貞必曰利女貞亦曰女難乎其正也故于初爻曰閑有家悔亡謂處家人之初乃治家之始必防閑之然後悔可亡至二爻則又明言之曰无攸遂在中饋貞吉夫女以順為正者也豈容有所専遂者哉惟六二之爻以隂應陽無所専遂職乎中饋巽順而己是以正然則牝雞之晨古人所戒非所以為正矣又至上九以家人之終懼其儀刑之道無以相孚而威無以克愛也則又曰有孚威如吉後之欲求正家之道者惟女以順為職男以威克愛防之於初謹之於終俱不失其正焉斯可矣國朝如韓維有擇妃之請葢正家之始而欲厯選勲望之家謹擇淑哲之媛在今日尢不可不加意者㣲臣敢以是為獻






  東宫備覽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東宫備覽卷六
  宋 陳模 撰
  規諌
  西漢賈誼𫝊曰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諌之鼓瞽史誦詩工誦箴諌大夫進謀士𫝊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媿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
  本朝淳化五年姚坦為益王府翊善王每有過失坦未嘗不盡言規正宫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詐疾踰月不朝上甚憂之召王乳母入宫問王疾増損狀乳母曰王本無疾但以翊善姚坦檢束王起居不得自便王不樂故成疾爾上怒曰吾選端士為王僚屬固欲輔佐王為善今王不能用規諌而又詐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何可得也且王年少未知出此必汝輩為之謀爾因命捽至後園杖之數十召坦慰諭之
  至道元年以夀王為皇太子上謂李至等曰朕以太子仁孝賢明尤所鍾愛今立為儲貳以固國本賴正人輔之以道卿等可盡心調䕶若動皆由禮則宜贊成事或未當必須力言勿因循而順從也
  臣某曰人不可使一日無畏心也畏心消則慢心生矣一言之不擇若未害也自是心之無所畏則他日或至于無一之非過言一行之不謹若未害也自是心之無所畏則他日或至於無一之非過行是故古之人於太子既冠則有記過之史使之戒謹恐懼之心常動於中而慙惕愧恥之容常形於外惟恐一過之記而終身之羞則庶乎改過遷善以日新厥徳况於徹膳有宰進善有旌誹謗有木敢諌有鼓常若有以臨乎左右前後而不敢以俄頃自安者則怠荒慢忽之心自無一之敢萌而况見諸行事者乎後世輔導之官未嘗無人而記過之史與夫謗木諌鼓獨有所闕彼安所畏而去其不善又安所恥而勉于為善也哉昔成湯聖君也而猶曰改過不吝從諌弗咈傅説之相髙宗則惓惓焉以無恥過作非后從諌則聖告之矧夫國之儲貳實衆望之所屬當以賢聖仁孝聞於天下者而猶有過之未改有諌之不聴可乎然則欲養成太子之徳者當如賈誼所陳斯可矣否則如太宗皇帝所以用姚坦與坦所以檢束益王者庶乎其寡過也
  幾諌
  西漢元帝紀曰八歳立為太子壯仁柔好儒見宣帝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繩下嘗侍燕從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宣帝作色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俗儒何足委任迺歎曰亂我家者太子也
  東漢光武紀曰帝每日視朝日昃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承間諌曰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黄老養性之福願頤愛精神優㳺自寧帝曰我自樂此不為疲也
  唐順宗紀曰順宗為皇太子侍宴魚藻宫徳宗懽甚顧太子曰今日何如太子誦詩好樂無荒以對及裴延齡韋渠牟用事世皆畏其相太子每𠉀顔色陳其不可故二人卒不得用本紀贊曰韓愈言順宗在東宫二十年天下隂受其賜
  本朝開寳九年上以生於洛陽樂其土風嘗有遷都之意始議西幸李符李懐忠皆言其不便上不從晉王從容言遷都非便上曰遷河南未乆當遷長安王叩頭切諌曰吾將西遷者無他欲㨿山河之勝而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王又曰在徳不在險上不答王出上顧左右曰晉王之言善今始從之
  太宗朝以契丹犯邊將大舉遣使往河北諸州科鄉民為兵昭成太子元僖論其不便時趙普亦言其事太宗納之普為朋邪所疾元僖又上表言普開國忠臣也願復以為相太宗從之
  臣某曰父子之間與君臣異難乎其為諌也故夫子以㡬諌為言夫臣之事君諌不從言不聴則納履而去雖犯顔逆耳汙車折檻殫吾之忠直可也子之事親則不然温凊定省葢無湏㬰敢離者而可以去乎父母過而不諌則若寘之于有過之地諌之甚則傷恩豈人子所安者若夫幾諌則於其事之幾微言之於其幾微而諌則親易於聴子易於言矣曽子曰父母有過諌而不逆内則曰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諌夫諌而不至于逆且怡恱其色柔順其聲可謂善矣然猶待其有過而諌夫豈若過之未見而諌於㡬㣲之先者乎葢嘗以幾諌之說而攷漢唐之事則順宗為上元帝明帝次之順宗于裴韋未相之前每𠉀顔色陳其不可此所謂㡬諌者宜韓愈以為在東宫二十年而天下隂受其賜也宣帝持刑太深葢刑名之學而元帝則以宜用儒生為言光武日昃夜分葢過於勤者而明帝則以黄老養性之福為言彼知用儒術則必不至深于持刑矣彼知養性之福則必不至過於勤勞矣此皆善於諌者然非其事未見之先則非所謂幾諌故曰次之若夫晉王叩頭而切諌似過於直者然太祖方有欲遷之謀而晉王之言已入昭成重興兵之諌則見于將大舉之始安故相之言又形於朋邪方入之初皆其事之發者故太祖太宗皆易于聴亦庶乎幾諌者矣
  監國
  春秋閔公二年左氏𫝊曰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臯落氏里克諌曰太子奉冡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親君膳者也故曰冡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從曰撫軍守曰監國古之制也夫帥師専行謀誓軍旅君與國政之所圖也非太子之事也師在制命而己稟命則不威専命則不孝故君之嗣適不可以帥師君失其官帥師不威將焉用之
  西漢髙帝紀曰帝征黔布良因說上令太子監闗中兵又發上郡北地隴西車騎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百人為太子衛軍於霸上
  東漢光武紀曰帝自隴蜀平後非儆急未嘗復言軍旅皇太子嘗問攻戰之事帝曰此非爾所及
  唐杜正倫𫝊曰正倫為左庶子太宗謂曰國之儲副自古所重今太子年㓜沖志意未定朕若朝夕見之可得隨事誡約今既委以監國不在目前知卿志懐正慤能執正道故輟卿於朕以輔太子宜知委任輕重也
  本朝太祖皇帝紀曰晉王性仁孝上雅鍾愛尹京十五年庶務修舉
  乾道九年上謂宰執曰皇太子前日奏領臨安府二年幸而諳厯民事欲乞罷免庶得耑意講學敷陳甚有條理已降詔不允而懇請益堅從之



  東宫備覽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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