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維子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八
東維子文集 卷第二十八 元 楊維楨 撰 傅增湘 撰校勘記 景江南圖書館藏鳴野山房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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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維子文集卷之二十八
㑹稽鐵厓楊維楨廉夫著
傳
麴生傳
麴生酒泉人也名不一或曰醇或曰盎曰需曰耳或又以
其善勾顔状呼之曰鬯曰是曰霸曰差有嫉之者則斥
曰离〈一本自醇下名皆作酒邊〉皆人好惡之辭非生本名也生𥘉降精
于星乃子于䴯母媒〈句〉師造于夏人儀狄氏或曰陶唐時
已尊生于衢器堯禄之千鍾舜器重生亦酌之以泰尊其
人嘔嘔温雅凡冠昏朝聘燕享禮無預號爲通才尤善導
引辟榖之術故其人最善壽飲其德者可千日不食人薫
漸其化無不晬靣陶出其性真然以為剛則悍怒者化柔
則訥者𠋣之有言愞者狭有之始生徒儀狄氏進禹時先
自荅其繇曰得醴于泉得禄于天實用禮節其爵世延勿
用甘言至于流倫則用不顛坐得由不往狄强之禹見生
于食前果惡之曰麴生之言甘後世必有以之亡國者廼
與狄斥絶之五子遂述禹戒以作歌至商武丁舉傅說以
生自喻而期説為蘗生者生名始重後受不道為深池位
生時伴食生者三千人商用是亾君子始信禹誠之不人
妄也商亡入周監商轍使正掌之大酋監之周旦又以戒
成王王亦以誥康叔生後逰魯㡬以薄德陷公于楚生名
稍減退放肆市聞而先民獻酬之禮𮎰矣秦興苛律禁生
羣聚民間漢高皇賤時常就生民間飲王娼武員家逮定
天下生在上所羣臣皆𠋣生宴見上至甘爭上罪生申用
秦作三人以上無故飲生者罰金四鍰文帝時始賜生於
民脯三日武帝晚年耗用又俾生辜搉民間利豪析不遺
雖博陸侯苐私蔵生致京兆吏斧関推鑿鑪罌以捕漢法
衰生隨好事者時時主楊子雲家以問竒為事生将隐去
矣曹操枋國以年饑復罪生表上禁錮法将作大匠孔融
力爭之不從君子悼生之行禮與頤養民者迺終以榷與
錮敗哉生歴晋唐名復盛陶處士潜家無貲劉始成送錢
二萬潛即轉生生受不為汰唐諫議大夫陽城所得俸錢
計鹽米外餘悉送生所生亦不辭生迹嗜貨心實倪盪
無校計以故不問人賢否貴賤老穉皆𫉬與接顧獨卻交
老釋氏與衰服之士其人或潜至生往者生輒能形見之
其去就辭受非人取量此惟性過和順雖樂君子宴娛
亦貪與婦人俱漢司馬相如竊卓氏至臨卭人不得窺抉
生得狎之壚頭晋阮公籍柬隣有美婦亦與生狎至招王
安豐軰時時過生所借生執卧婦側未與王永安婦交掌
娱人則法士所羞談也今上起生責州從事上見其貌古
而中粹然問壽何對曰臣自農皇時至于今二萬五千四
百二十有八甲子矣問壽何術對曰臣不知他術惟不死
天和耳上方有亊南郊及養老錫㓛一採生古禮生定一
代儀稱上㫖升從事秩𭭕伯又加爵醉鄉公食若干户後
歸老于鄒莫知𠩄終太史公曰余嘗疑䴯生之為人稱聖
矣而溺之者亡國殺身則斥曰狂然交神明揖遜爼豆又
何其唯唯耶然則生一入顧用者何如耳論者良将伏一簞投
河上而三軍為之死一䧟反間則宵遁為敗軍之将此其
用善不善效也𮗚其生之用而卜成敗雖千世可知已
冰壺先生傳
宋蘇易簡欲将冰壺先生傳而不果宻溪清上人請余補
之且屢奉蔓菁供遂為援毫傳曰先生姓蘇名𦵔字受辛
始祖出蔡其後分旺蜀者蔓菁知名于諸葛武侯亮亮嘗
稱其有六利蜀子孫名于唐者曰金城土蘇先生金城後
也性甚清淡生不嗜羶腥㓜時在金城遇相者曰蘇生負
濟民具苦無食相異日徒以三百罋黄為其科錢耳然
士大夫欲命世者不可一日不接其㫖論先生學殖滋長
時出其根苗三千貴人鼎自臣薦吾用能使歳不饉不然
民有吾色且能咀得吾本者曷事不理貴人斥之曰賣菜
傭槁項黄馘𩔖古野逸雖釋老氏精戒行者亦與接飲食
惟太學生交最宻嘗相誓苟富貴母朝夕忘人有誚者曰
太學生腹彭亨五經笥實菜罌五僕食客曰淳母氏䍧氏
摩氏等凡八人咸謂席上珍八賓或取厭于主者必召先
生與俱生人甘豢餘醉若寐間先生至即爽徤起立時
先生振其族種聫如至終不與八人者争進故八人亦無
媢之者後豪侈家有想聞其風采而不可得輒呼帳下兒
趣庾氏即菹及中年今苗用大先生其風味終不似也先
生嘗雪夜有故人痛飲生夜半吻燥甚不可當亟呼先生
清淡淡皆有根依齒牙嚼嚼成宫角巳而爽入臟腑清冰
瀉玉壺也故人俟曰今夕啟沃之樂雖金盤瑞露無以尚
此顧無以謝德厚死謚先生為冰壺從而歌曰我心𠔃如
醉彼美人𠔃獨醒載歌曰美人贈我菁琼英何以報之玉
壺冰後先生以齒終于家門人啚易名先生舍冰壺無當
者遂相與謚曰冰壺先生云
史臣曰東海疎姓分二族居涉鹿山者走足為東居蔡
者如草為疎束後有罕有聞而疎族蔓天下至先生世
次莫詳聞其先薦進楚惠主以蛭事疎去漢有多乎者
從華陀方葯吐烟蛇人以為竒先生邁種徳而以相
者言不仕然殁謚冰壺天下名士大夫至今宗不衰豈
以禄食哉
冰壺先生蓋蔓菁連根虀者是也蘇公周曰連咀數根
其義可推予嘗於霜夜酒渴超詣中厨覔木鼻觀忽觸
寒虀香則悞蔓菁在瓶次取啖其根渴隨解而酒俱消
矣時惟歌簡齋冰壺先生當立傳之句與蘇公同一適
而傳則同一久事後見鐵厓先生為蘓公補𫝊文中𠩄
謂咀吾本所謂連茹至終所謂言必有根依者於冰壺
為是録非惟補蘇公之遺實有以慰余心又缺云中具
孟潼書𫝊後
白咸傳
白咸其先河内人〈河内曰鹽〉在后時有居青州者歳貢上國未
入官至周子孫有曰苦曰飴曰虎者始入官共祭𣏌賓客
膳羞事周末子姓昌熾在齊東海島間環水以自國習夙
沙氏術日以隂陽水火煉修為事其冣功者名成金〈筦子笑言〉
與齊大夫管夷吾交獨宻遂進筴夷吾介之通齊君自賛
吾筴用可使齊富强天下夷吾力諫侯曰齊國貧且飢而
使成舍抱遺利不用是仲不智也知而不言是仲不仁也
仲為君得利師惟君法為齊侯喜用安車禮聘之馭千里
驥服其錙裝益闢土海濱鑿并築灶益茆比比若拂廬然
使頻煉修其中民摇乎觸禁不得犯不一年㓛地沙上皆
成白銀抱利充然而齊霸天下矣繇是齊侯請扵王賜爵
鼎侯封其國田海王俾世子孫食邑凡若干戸咸去鼎侯
丁世廷曰潤下與母富氏娼禱于灶得咸漢𤯝龍壬戍生
月丁未日考推曰咸水命曰㝡旺火伏〈壬戍大海水本月入庚伏〉運一
轉實能賛國家關石成為人魯重賞自負為席珍與庾嶺
梅處士氣味同酸醎結為伯仲交而世未薦進于上者㑹
吳王濞取士于魚鹽東海人遂以咸充賦王見咸膚玉雪
星星然笑曰咸𠩄謂江漢濯而秋陽暴暠乎尚者用之吴
富遂甲他諸侯然濞因是以橋已則亦咸有罪也武帝元
封間咸用齊東郭咸陽薦職到大農其族屬名官者二十
有九〈文徒應前未有官〉時雒陽賈人桑𢎞羊南陽大治孔僅皆併
白附咸議得罷幸咸自謂遇不减鼎祖然國未富而民先
病笑咸在官若干年徒縻牢廪而績用弗成廷臣有欲烹
其黨𢎞羊者帝晚年亦悔用咸猶未罷遣又學士羣議咸
失皆願罷咸而後化可興咸自是稍引退云
太史公曰白氏本出炎帝後戰國時有圭者最喻於利
我嘗見闢孟軻氏成一志利民覆民是病古之利民不
民之利而民自利利莫大焉咸通異是故自齊營民能
用白氏斤斤使其君羈後之得其利者或寡矣嗟乎當
咸遇大漢使勸其君除苛令調齊衆喊而無德之者庶
幾鼎鼐之佐哉
璞隠者傳〈為海虞繆仲素譔〉
隐者䈬氏名𤣥玉璞隐自號也上世徂徠人戰國有仕齊
即墨大夫又為即墨人其始祖曰爅氏𣵀者隐徂徠山得
煉形術初煉体赤再而青三而𤣥其面老可鑑文有五龍
章𣸭初生時筮之繇曰震水其相離火其光非青州黄𤣥
斯用章水石摩盪吸隂吐陽以相四日天下文昌厄𥘵尨
氏古用皴𣀮文塞而敞與勝氏同傷孰愈璞隐卒退于洪
家〈叶尨〉俊捏相倉頡氏制字太吴氏著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煥乎其有成章皆浬子姓也秦氏有由即墨隐泰山始皇
東封泰山遇其人爵為五大夫及坑焚旤作殃及大夫𦙌
子在宫襲封松滋侯惟用于刑俾議黥劓事時上愚視民
曰黔視松滋上黔耳炊滋之後曰瑜麋在溪賴尚書令僕
薦引與管城子頴同升道亦不行蜀人揚雄氏居家習𤣥
學退而依雄雄上長楊賦非藉麝為客則不能見翰林主
人故推始終以客卿呼之糜遂隐于蜀子孫不聞有顯者
聞浮提國有分泒曰金胡氏汁洒地能幻文成字晋有九
子者與二陸為文字交然亦不利人人多利隂陽婚家時
祝辭曰九九子子生之松滋宜爾子孫蟄如螽斯至宋紹
興而𤣥玉始以璞隐自祕不知生父氏自云繆公子稱知
已繆築軒居之旦以其姓姓𨊱權貴人諧蒲軒爭欲致璞
隐璞隐終不起且曰吾祖由蒼頡氏召用佐功文明文極
而僿夫厭僿火嬴氏况又僿嬴後者乎予不隐其有不以
吊滕氏者品蒲成此予璞隐亦應祖繇晚年得道自詫曰
吾用物積多吾壽可以敵堅木矣入水不濡入火不爇矣
得吾道者盖鮮矣〈李廷珪墨可以䚯沐人水火不壞〉
天史公曰上古有黑鹵氏涅出爅氏其黑鹵支乎中古
抵竹君亦由召氏改墨氏至璞隐又昌蒲去墨氏其先
雖爵顯于秦賤興黔等孰與無赫赫名帝皇世而功煥
然在天下嗚呼璞隐用不用孫天下取舍不幸殘于
鈴窮于雕点伸矣乎始繇之見也璞隐者謂之隐
無用文者非歟
竹夫人傳
夫人竹氏名茹字珍瓏自號抱節君其先為竹君之子
曰智諌武王伐紂不聽遂不貪 周粟餓于首陽山且死
召其族告曰吾不食死百年後當有不食飲者為吾女氏
以捄世之濁熱然未嘗如鎻子婦之𮥠其節也越干世
為宋之元祐年果生夫人夫人生而瘠如篾器成将作匠
之羅織巧慧其中玲瓏空洞無他賜又善滑稽圓轉雖與
人狎其情邈亦如木偶氏誚夫人者無螽斯分而善之者
則無内𮎰長舌之禍也嘗見聘趙氏子充家奴畜之豫章
黄太史庭堅聞其人作詩雪之以為憩臂體膝辱夫人而
况又奴之乎夫人亦犯而不校夫人自以家世素青節終
恥屈身于人鉛華縣枲弗之御矣荆棘簮之微一皆弃
斥由王后娦妃下至公卿百執事無不器重之召亦無不
往然所在抱節終身未嘗少汚其潔光是得長生久眎術
扵羿娥氏用能辟榖遵引以應鼻祖氏之言其蹤跡詭秘
當炎而出方秋節遁去囊括其身自比維有甕人或謂尸
觧不知其終
史氏曰荘周稱姑射山有神人肌膚冰雪綽約處
子夫人豈其流亞歟惟其辟榖不食飲故老不死人疑
為女仙後人有見於葛陂者與壷丈人同蛻去云
學圃文人傳
文人出蕭史氏生龍虎之阜髙居會稽之陽丈人生而機
悟絶人長而慷慨偉風度有治天下之才而不奸于仕晚
乃弃儒衣冠入道研窮至理又自理于畔以老圃為事抱
甕握臿不自以為築亭圃中既以字之人且以學圃父人
目之怪而扣者曰孔子大聖嘗吏乗田荘周大賢嘗吏漆
園未聞以老圃為事如小人之樊而見絶于聖人之門文
人勃然曰有是哉彼有雖絶卿相桔橰于園幾于近各攻
治陳言腐滅歳絶不窥于園几于喪真吾幸免乎二者之
累園公圃吏為社為隣人無識我我亦無識于人烏知我
不如老圃與古光之至人扣者懣然欲退丈人復止曰汝
以予為圃人乎計告君以圃道也理圃者理天下之範也
圃而蔬茹出焉藥果實焉材木出焉凡地産之利無窮屈
焉一日不治則利盡廢可不慎乎哉噫吁嘻北客焉踐圖
而漆室女之為者長也扣者再拜謝曰始吾以丈人為
鈕丁不知其為有道人也野吏銕篴道人為録其詞為傳
而又贊之曰
樊須氏之儒叛教自愚子陵子之卿盜廉自汚吾非斯人
之徒與其列禦㓂之居〈列子隱名曰圃四十年〉漢番之徒也歟
魯鈍生𫝊
魯鈍生不知何許人或曰東魯人也六歳善讀書日記萬
餘言十歳能為古歌詩長明春秋經學状貌竒古人以為
偉兀氏魯鈍生𥬇曰使余氏而域用法科才魁天下士一
日之長耳不幸生江南為雋落魄湖海間以任縱自廢
浙憲使者嘗辟生為書史生拂然也抱成案與俗胥離立
大官前非吾業亦非吾志遂郤余嘗解後生西湖之西東
湖之東與之登天日歴七十二弁之峰題詩絶壁工間逢
山中異人讀之成撃節以為人間竒才也生酒餘必歌詩
詩之餘索余莫邪作君山古弄弄闋呼山童出拖凡錦
囊中宣和賜墨研銅雀甀瓦作涪州秃翁古木石及中嶽
外史雲嶠圖自謂在古無上人欲以貴富勢得之弗能或
遇江海竒士不需而乞與之生剛果廉直見人過不能容
或面折之有一善則又稱道不已其是非曲直之性頗與
余同故余在三吴山水間多與之逰晚年著書自號全馬
子有太平萬言書約余北上共余三史統辨陳 天子之
庭而予未果也今年春忽自葛峰來㑹余雲間曰吾将挾
吾人為太史逰遇偉人問余為誰余嬾自陳請子作魯鈍
生傳故余為之𫝊云
楊先生曰全及海内竒士屈指不能四三人其一曰茅
山外史張公雨其一曰火癡子黄公望二人老矣晚得
魯鈍生生殆明經不肯冒西俗舉性正矣及遇避又不
肯諂事貴官盖高矣樂從余逰山水間適酒後吹鐵
和古歌章狂矣而晚将獻 天子書陳天下利病成
敗其䍒狂者乎
慧觀傳
慧觀東越婦也家世業儒未笄時大父異其警悟授以五
行書長而益深其學推人貴賤禍福往往竒中中年家祚
落從其夫游江海間天亦儒家子得妻之術相與簾市肆
售其術問者則皆之慧觀氏慧觀清而弱日推言數人得
錢給薪米即謝客過其門者莫不目而駭之余嘗與之語
而吴其人蓋非婦人也慧觀之言曰吾不幸形婦人以生
生而不能以婦人自處又其不幸也厘不幸而以生月日
為人言貴賤禍福是特以生吾之生不知生吾之生者果
何言取乎不然形吾累也然天固假我以形而實無形也
我以言而實無言也以言求吾猶索日于影况形乎且
吾之為吾亦非吾之所得吾也吾特吾之耳又不知吾之
見者有以吾之不吾者觀吾否乎然則世之罪我者固不
少於生我者也楊子曰婦人之言有是哉𮗚乎𮗚乎可以
婦人目之乎吾聞藐姑射之山在北海中有仙人居焉肌
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乗雲龍御飛龍而遊于四海之外
火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山土焦而不𤍠不知溺我
者人有所謂水火者焉觀室處者也千里而逰蓋無一日
而不在水火中也不為其溺且熟其椉氣御飛龍而逰乎
四海之外不自千里者始乎𮗚乎𮗚乎吾以姑射之仙望
之矣居北海之中者彼何人哉
葉政小傳
政字克明姓葉氏淮隂人自㓜警悟知讀書自奮拔既冠
以幸櫝充浙省幕史善建白論裁常依名節上官竒之至
正辛卯隨左丞孛羅帖木兒討海㓂壬辰侍平章伯顔帖
木征湖廣克池陽銅陵破蘭溪渠魁徐真一砦削平蘄水
賊巢屢𫉬賞給丹陽縣富民來章輸漕至蘭溪見政與語
莫逆即以兄禮事之未㡬起粮赴陽泣别曰弟今濟大
江涉重地死生未可知兄平生篤信義願以資囊相托政
固辭弗𫉬俾章手絾藏之逾月章郷友朱讓率其奴來曰
章不幸入蓮臺湖遇盗死矣請其資囊政曰汝遇物于章
章未嘗語我我受托章義必質束氏明以付汝未以政匿
為已有銜之明政抵京口㑹束朱氏父子坐丹陽驛門啓
囊緘得錢二百五千緍黄金五十兩白金五十兩珠八千
粒衣帛有差歸之木又得錢五十緡黄金五兩白金五十
兩珠五粒歸之朱二氏盛其酒食以謝政不荅而去政居
軍中凡五年志心金榖遇有功輒驗格言諸上官上官以
其致力匡匛移文薦之授其官父季實從又蟾心前生元
俱奉詔入覲季實授行宣政院都事蟾心授翰林直學士
有文集傳于家
小鴉傳
小鴉者錢唐人姓張氏名訥字近仁其父某鄉校君性鯁
直面折人過無忌憚人呼爲老鴉舌訥性如其父又又呼
爲小鴉游吳出長紙書一通斧龯黄葉蔡偽王張氏欲官
於𢎞文竟拂衣去 大明天子遣使浙河招異等材訥在
選中凡二十五人至京師見 天子謹身殿各實封獻所
言訥笑曰汝輩封櫝上眠爲爛紙語不訥櫝在尺喙中
竟取决於 天咸咫尺下從則留不則還山也他言者出
訥獨後留上間留故訥曰請與主詳言首言太廟次千步
廊成丁勞死事上首肻之杦後丁生還者若干人授官㫁
事張氏偽官沈善夏昱除官憲府訥聞即走奉天門下白
上曰沈夏亡國俘而置之風憲非惟辱法臣辱朝廷甚矣
上韙其論即黜退連百餘人銓吏嫉之調訥山東縣令上
嘑銓者爲曰汝輩雞狗忌訥在左側耶復改授御史後以
言中傷臺長請歸天目山上弗從令轉諌議官云
雪篷子傳
雪篷子葉氏名以清字子𪷁雪篷其自號也其先京口衣
冠之冑宋未大父懋地華亭父鍈遂家焉篷貧而尚氣節
有古義侠風德清尉劉昶者聞其義聲訴以三喪不舉蓬
貸錢五千緡資之監黟縣伯顔調兵昱領顔行囑要子曰
戰死母且老當往依華亭葉子𪷁顔果死一夕篷夢顔曰
老㓜難中請以為托越二日其妻子果奉母来歸篷老其
母已母㓜其子已子淮兵入蘇守淞苗帥禁遁苗帥
史宋炳以鄭煥尹郡鄭欲火巨室黨苗者篷素與鄭交白
以大義而免持金帛詣篷謝者旁午悉拒不取鄭避篷尹
葉亭紿以父病辭及鄭以賂拜逮辜者六十餘人篷獨免
初鄭𫉬苗遺米與蓬一大舟不受轉以賑乏絶無斗开及
已時避地依篷者建德尹楊瑀平江尹貢師泰建德道
守毛景賢篷待之知平時男女踰室家期者為擇配瑀卒
囊無一錢篷殯𦵏如禮同門友胡方養疴同郡謝氏館方
無從歸篷其為粥踰月弗救具棺槨會親友籍方遺物咸
歸其弟妹𨵿西趙反道逆旅來歸篷解衣推食閱四載病
期月餽藥弗怠浙省員外王國賢以囊橐留篷𠩄國賢死
篷以完封歸其妻子凡此皆近古豪侠之為也淮南左丞
史父辭篷諮議不起江浙辯章王公以省檄辟幕府亦不
起應南京天使訪賢人丘淞首聘其人終於不應事母極
孝母亡哀毁骨立晚年搆草堂萧之津躬耕在田公墾老
圃以自食其力不入城府者若干人當路重臣識與不識
皆暴之如古之云
銕史曰漢𡊮𢇁析安陵富人之言曰天下緩急所望者
獨季心劇盖耳王嫚罵安陵曰陽従車𮪍來一旦緩急
不可恃吁義使之係于天下者如此太史民俠𫝊𠩄由
作也淞之大姓民武斷其里者主之後之靡耳烏有緩
急所恃如心孟者乎若篷者亦淞之人負氣俠而亦庶
乎心孟之流乎故予特傳之
陶氏三節𫝊
三節者天台陶明元氏之子婦王氏淑盂女宗媛季女宗
婉也淑從夫宗儒爵封宜人至元丁未秋兵入台淑屬于
於𫝊姆曰汝以歸其父吾誓不兵辱即赴井死年二十八
宗媛適里中杜思絅思絅中流矢卒時姑喪在淺土夫又
未克𦵏忍死䕶兩棺為游軍𠩄執媛不受廹辱兵加刄脅
之大罵曰吾畏殺吾已去久矣諸速殺吾遂遇害年四
十宗婉適里中固本歸未一月兵至持一婢走池滸阽溺
一卒突至引其𥚑曰妻我免死念無以自脱指其婢曰可
先妾之侯卒擁婢不爲備婉即投池死年二十二
銕史曰方氏據沿海郡十年所陽浮受明命隂禁民母
送任台陷日忿兵肆戬大姓女婦辱而驅之狗豕三
節乃獨聚于陶氏一門貞白一志從客白刄之下丈夫
士有不能焉吾聞明元氏嘗官有元閩檢校衣冠奕世
以忠孝廉直爲家行配之元人出宗宗女趙氏也宜其
教漸於𥥆宨諸淑者若此余傳之使来東國之風者得
之足以光彤簡云
跋
䟦君山吹圖
華亭沈生瑞嘗從余逰得畫法于大癡道人此幅蓋為予
作君山吹圖木石幽潤山水清逺人物器具點綴于豪
未者纎妍可喜瑞年未三十而運筆如此加之歳月其則
不在一峯丘壑者幾希矣抑余有感于是者予往年與大
癡道人扁舟東西泖間或秉興步海底小金山道人出所
製小鐵令余吹洞庭曲道人自歌小海和之不知風作
水横舟楫揮舞魚龍悲嘯也道人已先去余猶隨風塵澒
洞中便此竟與世相隔今将𦘕棄人間亊追逰洞庭儻
老人歌紫藟如道人者出懷裏間吾取其與明猗相樂
者引樂數杯據牀三弄遂與紫藟者終隐十二峯瑞能
之否至至正已亥秋八月中秋日
東維子文集卷之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