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軒筆録 (四庫全書本)/卷01

東軒筆録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東軒筆録卷一
  宋 魏泰 撰
  太祖皇帝得天下破上黨取李筠征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誅李重進皆一舉蕩滅知兵力可用僭偽可平矣嘗語太宗曰中國自五代以來兵連禍結帑廩虚竭必先取西川次及荆廣江南則國用富饒矣今之勍敵正在契丹自開運以後益輕中國河東正扼兩蕃若遽取河東便與兩蕃接境莫若且存繼元為我屏翰俟我完實取之未晩故太祖末年始征河東太宗即位即舉平晉也
  錢俶初入朝既而賜歸國羣臣多請留俶而使之獻地太祖曰吾方征江南俾俶歸治兵以攻其後則吾之兵力可減半江南若下俶敢不歸乎既而皆如所處
  武陵辰陽澧陽清湘邵陽五州各有蠻猺保聚依山阻江迨十餘萬在馬希範周行逢時數出冦邊以至圍逼辰永二州殺掠民畜歲歲不寧太祖既下荆湖思得通蠻情習險扼而勇智可任者以鎮撫之有辰州猺人秦再雄者長七尺武健多謀在周行逢時屢以戰鬬立功蠻黨伏之太祖召至闕下察知可用因以一路之事付之起蠻酋除辰州刺史官其一子為殿直賜予甚厚仍使自辟吏屬盡予一州租賦再雄感槩異恩誓死報効至州日訓練士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歴山飛塹捷如猿猱又𨕖親校二十人分使諸蠻以傳朝廷懷徠之意莫不從風而靡各得降表以聞太祖大喜再召至闕面加奬激再雄伏地流涕嗚咽不勝改辰州團練使又以其門客王允成為本州推官再雄盡瘁邊圉故終太祖世無蠻貊之患五州連袤數千里不増一兵不費帑庾而邊境妥安由神機駕馭用一再雄而已
  陳摶字圖南有經世之才生唐末厭五代之亂入武當山學神仙導養之術能辟榖或一睡三年後𨼆於華山自晉漢已後每聞一朝革命則嚬蹙數日人有問者瞪目不答一日方乘驢遊華陰市人相語曰趙點檢作官家摶驚喜大笑人問其故又笑曰天下這迴定疊也太祖事周為殿前都點檢摶嘗見天日之表知太平自此始耳
  雷德驤判大理寺因便殿奏事太祖方燕服見之因問曰古者以官奴婢賜臣下遂與本家姓其意安在德驤曰古人制貴賤之分使不可凟恐後世譜牒不明有以奴主為㛰者太祖大喜曰卿深得古人立法意由是歎重久之自後每德驤奏事雖在燕處必御袍帶以見
  周世宗夀春之役太祖為將太宗亦在軍中是時夀春久不下世宗決淮水灌其城一日藝祖太宗及節度武行德共乘小艇游於城下艇中惟有一卒司鐐爐世謂之茶酒司一矢而斃太祖太宗安坐以至迴舟矢石終不能及
  太祖太宗下諸國其偽命臣僚忠於所事者無不面加奬激以至棄瑕録用故徐鉉潘脊修輩皆承眷禮至如衛融張洎應答不遜猶優假之故雖疎逺冦讎無不盡其忠力太平興國中吳王李煜薨太宗詔侍臣撰吳王神道碑時有與徐鉉争名而欲中傷之者面奏曰知吳王事迹莫若徐鉉為詳太宗未悟遂詔鉉撰碑鉉遽請對而泣曰臣舊事李煜陛下容臣存故主之義乃敢奉詔太宗始悟讓者之意許之故鉉之為碑但推言厯數有盡天命有歸而已其警句云東隣遘禍南箕扇疑投杼致慈親之惑乞火無里婦之談始勞因壘之師終復塗山之㑹又有偃王仁義之比太宗覽讀稱歎異日復得鉉所撰吳王挽詞三首尤加歎賞每對宰臣稱鉉之忠義吳王挽詞今記者二首曰倐忽千齡盡㝠茫萬事空青松洛陽陌芳草建康宫道德遺文在興衰自古同受恩無補報反袂泣塗窮土德承餘烈江南廣舊恩一朝人事變千古信書存哀挽周原道銘旌鄭國門此生雖未死寂寞已消魂李主葬北邙江南録乃鉉與湯恱奉詔撰故有隣國信書之句東鄰謂錢俶也
  太祖幸西都肆赦張文定公齊賢時以布衣獻䇿太祖召至便坐令面陳其事文定以手畫地條陳十策内四說稱㫖文定堅執其六說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及車駕還京語太宗曰我幸西都惟得一張齊賢耳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汝可收之使輔汝為相也至太宗初即位放進士榜決欲置於髙等而有司偶失掄𨕖寘第三甲之末太宗不恱及注官有㫖一榜盡與京官通判文定釋褐將作監丞通判衡州十年果為相
  陶榖自五代至國初文翰為一時之冠然其為人傾險很媚自漢初始得用即致李崧赤族之禍由是縉紳莫不畏而忌之太祖雖不喜然藉其詞華足用故尚置於翰苑榖自以久次舊人意希大用建隆以後為宰相者徃往不由文翰而聞望皆出榖下榖不能平乃俾其黨與因事薦引以為久在詞禁宣力實多亦以㣲伺上㫖太祖笑曰頗聞翰林草制皆檢前人舊本改換詞語此乃俗所謂依樣畫葫蘆耳何宣力之有榖聞之乃作詩書於玉堂之壁曰官職須由生處有才能不管用時無堪笑翰林陶學士年年依樣畫葫蘆太祖益薄其怨望遂決意不用矣
  太宗以元良未立雖意在真宗尚欲遍知諸子遂命陳摶歴抵王宫以相諸王摶回奏曰夀王真他日天下主也臣始至夀邸見二人坐於門問其姓氏則曰張旻楊崇勳皆王左右之使令然臣觀二人他日皆至將相即其主可知太宗大喜是時真宗為夀王異日張旻侍中楊崇勳使相皆如摶之相也
  真宗天縱睿明博綜文學尤重儒術凡侍從之臣每因賜對未始不從容顧問真宗善設論雖造次應答皆典雅有倫當時儒學之士擢為侍從則有終身不為外官者杜鎬以博學尤承眷禮晩年苦肺疾累乞閒地真宗不允至數年加劇又於便坐懇述真宗曰卿自擇一人學術可以代卿者鎬於是薦戚綸以代又逾年未及得請而卒
  真宗聖性好學尤愛文士即位之初王禹偁為知制誥坐事謫守黄州謝上表有宣室鬼神之問豈望生還茂陵封禪之書唯期身後之語真宗覽表驚其辭之悲方欲内徙會黄州境有二虎鬬而食其一占者以為咎在守土之臣遽有㫖移守蘄州以避其變勅下而禹偁死矣
  澶淵之役王超傅潛兵力弗支遂至中外之議不一至有以北戎狃開運之勝聞於上者唯冦萊公準首乞親征李沆宋湜贊之然而羣下終以未必勝為言時陳堯叟請幸蜀王欽若乞幸江南真宗一夕召冦萊公語曰有人勸朕幸江南與西川者卿以為如何萊公答曰不知何人發此二謀真宗曰卿姑斷其可否勿問其人也萊公曰臣欲得獻策之人斬以釁鼓然後北伐耳真宗默然而悟遂決澶淵之行
  真宗次澶淵一日語萊公曰今敵騎未退而天雄軍截在其後萬一䧟沒則河朔皆敵境也何人可為朕守魏萊公曰當此之際無方畧可展古人有言知將不如福將臣觀參知政事王欽若福禄未艾宜可為守於是即時進熟勑退召王公於行府諭以上意授勑俾行王公茫然自失未及有言萊公遽曰主上親征非臣子避難之日參政為國柄臣當體此意驛騎已集仍放朝辭便宜即塗身乃安也遽酌大白飲之命曰上馬盃王公驚懼不敢辭飲訖拜别萊公答拜且曰參政勉之廻日即為同列也王公馳騎入天雄方旌旗滿野無以為計但屯塞四門終日危坐越七日敵騎退召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如萊公之言也或云王公數進疑辭於上前故萊公因事出之以成勝敵之勣耳
  遼犯澶淵傅潛堅壁不戰河北諸郡城守者多為蕃兵所䧟或守城或棄城出奔當是時魏能守安肅軍楊延朗守廣信軍乃世所謂梁門遂城者也二軍最切敵境而攻圍百戰不能下以至敵退出界而延朗追躡轉戰未嘗衂敗故時人目二軍為銅梁門鐵遂城蓋由二將善守也
  仁宗聖性仁恕尤惡深文獄官有失入人罪者終身不復進用至於仁民愛物孜孜唯恐不及一日晨興語近臣曰昨日因不寐而甚饑思食燒羊侍臣曰何不降㫖取索仁宗曰比聞禁中每有取索外面遂以為例誠恐自此逐夜宰殺以備非時供應則歲月之久害物多矣豈可不忍一夕之餒而啟無窮之殺也時左右皆呼萬歲至有感泣者
  景德末年天書降左承天門鴟尾上既而又降於朱能家於是改元祥符作玉清昭應宫建寶符閣盡裒天書置閣中雖上意篤信而臣下或以為非若孫奭張詠尤極詆訿未幾朱能謀叛天下愈知其詐至真宗上仙王文正公曽當國建議以為天書本為先帝而降不當留在人間於是盡以葬於永定陵無一字留者文正之識慮㣲宻皆如此也











  東軒筆録卷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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