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東全集 (中華書局聚珍倣宋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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檇李 蔣之翹 輯注 卷四十三 卷四十四 卷四十五

唐柳河東集卷第四十三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詩

  法華寺石門精舍三十韻集有永州法華寺新作西亭記云寺居永

   州地最高○閑遠漸近點綴故自清麗子厚於五言古尤所擅場

拘情病幽鬱曠志寄高爽願言懷名緇東峯旦夕仰

始興雲雨霽尤悅艸木長道同有愛弟披拂恣心賞

愛弟子厚之弟也松谿䆗窱入石棧夤緣上𥦖胡了切窱他弔切棧助諫切

○𥦖窱深䆳貌詩作窈窕蘿葛綿層薨莓苔侵標牓薨謨耕切葛一作蔦音鳥

詩蔦與女蘿是也○薨屋陳密林互對聳絶壁儼雙敞塹峭出蒙

籠墟嶮臨滉瀁嶮爲檢切滉胡廣切瀁餘兩切又古文漾字○𡾴高峻貌滉瀁水貌

疑地脉斷悠若天梯往結搆罩羣崖迴環驅萬象

小劫不逾瞬維摩經或有衆生樂久住世而可度者菩薩卽演已日爲一劫又云世尊

世界名大莊嚴劫曰莊嚴佛夀二十小劫大千若在掌維摩經菩薩斷取三千大千世界如

陶家輪著右掌中擲過洹河沙世界之外體空得化元觀有遺細想喧煩

困蠛蠓跼蹐疲魍魎蠛音蔑蠓音蒙跼渠玉切蹐子昔切○蠛蠓小蟲也寸進

諒何營尋直非所枉探奇極遙矚窮妙閱清響理㑹

方在今神開庶殊曩茲游苟不嗣浩氣竟誰養道異

誠所希名賓匪余仗莊子名者實之賓也超攄藉外奬俛默有

內朗鑑爾揖古風終焉乃吾黨鑑一作鏗潛軀委韁鎖

姜○班固自敘貫仁義之羈絆繫名利之韁鎖韁馬羈也高步謝塵坱坱烏朗切○說文坱

亦塵蓄志徒爲勞追蹤將焉倣淹留值頽暮眷戀睇

遐壤映日鴈聯軒翻雲波泱漭泱於黨切漭莫朗切○泱漭大水貌

風紛已萃鄉路悠且廣羈木畏漂浮離旌倦搖蕩昔

人歎違志出處今已兩何用期所歸浮圖有遺像幽

蹊不盈尺虚室有函丈禮記席閒函丈函猶容也微言信可傳申

旦稽吾顙申旦謂旦暮也

  遊朝陽巖遂登西亭二十韻朝陽巖在永州注見前袁家渴記西

   亭卽法華寺西亭按始得西山宴遊記云元和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登法華西亭詩是時

   作○此詩前有迴薄攢林稍後又有扁舟枉長梢梢字凡二叶然韓柳俱不避重韻無多

   

謫弃殊隱淪登陟非遠郊桓譚新論天下神人五一曰神仙二曰隱淪

懷緩伊鬱詎欲肩夷巢伯夷巢父皆遯世者高巖瞰清江幽窟

潛神蛟開曠延陽景迴薄攢林梢景古影字西亭搆其巔

反宇臨呀 呀虛加切虛交切他本或作呀哮○呀張口貌庨宮室高貌背瞻星

辰興下見雲雨交惜非吾鄉土得以蔭菁茆詩苞匭菁茆蔭

菁茆謂爲此西亭也羈貫去江介貫與丱同○穀梁傅羈貫成童注羈貫謂交午翦髮以爲

飾西都賦與江介之湫𣾨注江之左也世仕尚函崤西都賦左據函谷二崤之閒函函谷

關崤山名也今俗呼爲土崤石崤在今河南永寧縣故墅卽灃川數畝均肥磽

磽丘交切亦作墝○磽堅硬也瘠也薄也灃長安水名詩所謂灃水東注者也臺館𦲭荒丘

池塘疏沉坳音葺一作集坳於交切○坳地不平也㑹有圭組戀遂貽

山林嘲孔稚圭北山移文南岳獻嘲薄軀信無庸瑣屑劇斗筲

交切○庸用也囚居固其宜厚羞久已包庭除植蓬艾隟牖

懸蠨蛸隟音隙○蠨蛸長踦也河內人謂之喜母俗云喜子詩蠨蛸在戸言爲網於戸也

賴山水客扁舟枉長梢梢船尾木也挹流敵清觴掇埜代

嘉肴適道有高言取樂非絃匏數語悠然當自有㑹心逍遙屏

幽昧澹薄辭喧呶晨雞不余欺風雨聞嘐嘐嘐音交○詩風

雨瀟瀟雞鳴嘐嘐再期永日閑提挈移中庖

  湘口館瀟湘二水所㑹九域志瀟湘水在祁陽永州縣名此館當在永

   

九疑濬傾奔臨源委縈迴九疑臨源二山名俱在永州瀟湘所出㑹合

屬空曠泓澄停風雷㑹合謂合流於湘口館也高館軒霞表危樓

臨山隈軒一作起茲辰始澂霽纖雲盡褰開澂與澄同天秋日

正中水碧無塵埃杳杳漁父吟叫叫羈鴻哀父音

勝豈不豫慮分固難裁升高欲自舒彌使遠念來歸

流駛且廣汎舟絶㳂洄駛音

  登蒲州石磯望横江口潭島深逈斜對香零山

   香零山在永州○不特閑靜氣槪又闊可諷

隱憂倦永夜淩霧臨江津猿鳴稍已疎登石娛清淪

日出洲渚靜澄明皛無垠皛音了諸本作晶非是浮暉翻高禽

沉景照文鱗景古影字雙江匯西奔詭怪潛坤珍孤山乃

北畤森爽棲靈神畤當作峙○孤山謂香零山洄潭或動容島嶼

疑搖振振叶平聲之人切陶植茲擇土蒲魚相與鄰埴承職切○埴

謂土黏可作瓦器周禮其利蒲魚信美非所安羈心屢逡巡王粲登樓賦雖

信美而非吾土兮曽何足以少留糺結良可解紆鬱亦已伸糺卽糾字

歌返故室自誷非所欣誷音罔○說文誷誣也誷然失志貎

  南磵中題礀與㵎同○按子厚永州諸記自朝陽巖東南水行至袁家渴自渴西南

   行不百步得石渠石渠旣窮爲石㵎石㵎在南集有石㵎記卽此詩所題者也○柳州南

   礀詩意致已似恬雅而中實孤憤沉鬱此是境與神㑹非一時湊泊可成先正李于鱗嘗

   選柳古詩特取此作大是具眼蘇軾日子厚南遷後詩清勁紆徐大率類此又日南礀詩

   憂中有樂樂中有憂蓋妙絶古今矣然老杜云王侯與螻蟻同盡隨丘墟儀曹何憂之深

   也曽吉甫日南礀詩平澹有天工在與崔策登酉山詩上語奇故也劉履日子厚初秋篇

   稍稍雨侵竹翻翻鵲驚發語頗新巧猶未失爲沉謝此獨遊亭午時自是唐韻

秋氣集南磵獨遊亭午時孫綽遊天台賦羲和亭午遊氣高褰注午日中亭至

也纂要日在午日亭午○劉辰翁日子厚每詩起語如法更清悄奇整迴風一蕭瑟林

影久參差上初金反下初宜反始至若有得稍深遂忘疲二語已入

妙理然讀之了與人意不異不知復當如何下注脚也劉辰翁日精神在此十字遂覺一篇蒼然

禽響幽谷寒藻舞淪漪漪於宜切○詩河水清且淪漪注小風水成文轉如輪其

狀漪然也爾雅大波爲瀾小波爲淪去國魂已遠懷人淚空𡸁孤生易

爲感失路少所宜索寞竟何事徘徊秖自知誰爲後

來者當與此心期劉辰翁日結得平澹不可言王世貞日使人自遠

  遊石角過小嶺至長烏村永州作○昔人論此詩以爲逼真韋左司

   遊覽諸作予深不然之子厚意志感憤已不如韋之恬淡句調工緻已不如韋之蕭散是

   本同道而異至烏可漫論云乎

志適不期貴道存豈偷生久忘上封事復笑昇天行

漢光武紀詔百寮並上封事宣帝始令羣臣得奏封事以知下情古樂府有昇天行謂學仙也竄逐

官湘浦搖心劇懸旌史記蘇秦傳心搖搖然如懸旌始驚陷世議終

欲逃天刑歲月殺憂慄慵疎寡將迎殺色界切○將送也追遊

疑所愛且復舒吾情石角恣幽步長烏遂遐征磴迴

茂樹斷景宴寒川明磴不鄧切○說文磴石梯也○二句荒寒之景如畫曠望

少行人時聞田鸛鳴詩鸛鳴于垤注鸛致雨之鳥風篁冒水遠霜

稻侵山平謝惠連賦風篁成韻稍與人事閒益知身世輕閒去

爲農信可樂居寵真虚榮喬木餘故國願言果丹誠

四支反田畝釋志東臯耕釋一作澤○隋末王勣字無功至唐貞觀中爲大樂

丞挂冠歸田葛巾聯牛躬耕東臯每著書自稱東臯子見呂才東臯子集序

  與崔策登西山策字子符集有送崔九序卽此人也序云廢居八年崔子幸來

   覿余詩蓋是時作○論詩者往往以此作與南礀並稱然一起一結殊無意味已大不如

   

鶴鳴楚山靜露白秋江曉連袂度危橋縈迴出林杪

劉辰翁日參差隱約可盡不可盡西岑極遠目豪末皆可了重疊九

疑高微茫洞庭小九疑洞庭並見前逈窮兩儀際高出萬象

易繫辭太極生兩儀馳景泛頽波遙風遞寒篠篠音小○說文篠竹名可

以爲謫居安所習稍厭從紛擾生同胥靡遺夀等彭

鏗夭莊子胥靡登高而不懼遺死生也注胥靡城旦舂之人也彭祖姓籛名鏗夀八百歲莊子莫夀

於殤子而彭祖爲夭蹇連困顛踣愚蒙怯幽眇連力展切踣蒲墨切○蹇連不

非令親愛疎誰使心神悄偶茲遁山水得以觀魚

鳥吾子幸淹留緩我愁腸繞

  構法華寺西亭集有永州法華寺新作西亭記云余時謫爲永州司馬外常員

   而心得無事乃取官之祿秩以爲亭其高且廣蓋方丈者二焉○閑曠清峭

竄身楚南極山水窮險艱步登最高寺蕭散任疎頑

西𡸁下斗絶欲似窺人寰斗與陡字同反如在幽谷榛翳

不可攀命童恣披翦葺宇横斷山割如判清濁飄若

升雲閒遠岫攢衆頂澄江抱清灣夕照臨軒墮棲鳥

當我還夕照二句自是偶然景偶然語亦不可再得菡萏溢嘉色爾雅荷芙蕖其

華菡萏其實蓮其根藕其中的的中意篔簹遺清斑篔音云簹音當清一作漬非是○篔

簹竹名異物志篔簹生於水邊長數丈圍一尺五六寸一節相去六七尺或一丈零陵界有之始興以南

神舒屏羈鎖志適忘幽孱屏上聲孱鉏山切諸本皆從水非是○孱劣也

冀州人多謂懦弱爲孱弃逐入枯稿迨今始開顏賞心難久留

離念來相關北望閒親愛南瞻雜夷蠻置之勿復道

且寄須臾閑

  夏夜苦熱登西樓

苦熱中夜起登樓獨褰衣山澤凝暑氣星漢湛光輝

火晶燥露滋埜靜停風威探湯汲陰井煬竈開重扉

探他甘切煬於亮切○莊子煬者避竈憑欄久徬徨流汗不可揮莫辯

亭毒意仰訴璿與璣毒音督璿音旋○列子亭之毒之注化育之意亭謂品其形毒

謂成其質書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美珠謂之璿璣機也以璿飾璣所以象天體之轉運也○莫辨二句

子厚意似感慨然亦可有可無或謂專刺時政尚屬影響諒非姑射子靜勝安能

射音亦○莊子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火山焦而不熱列子姑射

山在海河洲中山上有神人焉吸風飲露不食五穀安能希謂不可望也

  覺衰詩不可學皆人自爲人詩耳只如此詩子厚乃有意學靖節者讀之覺神氣索然反

   失却子厚本色劉辰翁曰怨之又怨而疑於達

久知老㑹至不謂便見侵今年宜未衰稍已來相尋

齒疎髮就種奔走力不任種音踵任平聲○左傳盧蒲嫳曰余髮如此種種余

奚能爲種種髮短也咄此可奈何未必傷我心彭聃安在哉周

孔亦已沉古稱夀聖人曽不留至今但願得美酒朋

友常共酌陶潜詩春秫作美酒美酒吾自斟是時春向暮桃李生繁

陰日照天正綠杳杳歸鴻吟出門呼所親扶杖登西

林高歌足自快商頌有遺音莊子曽子曳蹝而歌商頌聲滿天地若出金石

  遊南亭夜還敘志七十韻詩云岷兇旣云捕元和元年擒西川劉闢

   也又云吳虜亦已鏖二年誅浙西李錡也按浙西平在十二月而此詩有秋月高明之語

   其三年秋歟○艱詞險韻頗類昌黎聯句諸詩

夙抱丘壑尚率性恣遊遨夙早也率循也中爲吏役牽十祀

空悁勞悁音淵又音絹○說文悁忿也憂悒也外曲狥塵轍私心寄英

髦進乏廊廟器退非鄉曲豪天命斯不易鬼責將安

易去屯難果見淩剝喪宜所遭屯末倫切難字喪字並去聲

明固浩浩衆口徒嗷嗷明一作期投跡山水地放情詠離

山水地謂永州離騷屈原所作注離遭也憂勤日騷言遭憂而作是辭也再懷曩歲期

容與馳輕舠舠音刀○誰謂河廣曽不容舠舠小舟也虚館背山郭前軒

面江臯重疉閒浦溆邐迤驅巖㟼重平聲閒音諫溆音敘㟼音敖○浦

溆字見楚辭溆水涯也㟼山多小石貎積翠浮澹灧始疑負靈鼇楚辭鼇戴

山抃何以安之注詳本集天對叢林留衝飈石礫迎飛濤曠朗天景

霽樵蘇遠相號號平聲○樵取薪也蘇取草也漢書樵蘇後爨師不宿飽左太沖魏都賦

樵蘇往而無忌澄潭湧沉鷗半壁跳懸猱猱奴力切○詩毋教猱升木注猿屬

鹿鳴驗食埜魚樂知觀濠樂音洛○詩呦呦鹿鳴食野之苹莊子與惠子游於

濠梁之上莊子日儵魚出游從容是魚樂也孤賞誠所悼暫欣良足襃

有無限悲惋感悼之意留連俯𣠄檻注我壺中醪𣠄牕𣠄檻闌也朶頤

進芰實擢手持蟹螯芰音騎○易觀我朶頤朶頤嚼也芰菱也晉書畢卓傳左手持

蟹螯螯大蟹也炊稻視爨鼎鱠鮮聞操刀聞一作閔野蔬盈傾筐

頗雜池沼芼芼音毛又去聲○詩采采卷耳不盈傾筐注竹器左傳㵎溪沼沚之毛說文芼

草覆蔓也緬慕鼓枻翁嘯咏哺其糟枻音曳與栧同○楚辭漁父章屈原日衆

人皆醉惟我獨醒漁父日衆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云云乃莞爾而笑鼓枻而去枻楫也鼓枻者

叩船鳴也退想於陵子三咽資李螬咽音宴螬音曹事見孟子斯道難

爲偕沉憂安所韜曲渚怨鴻鵠環洲彫蘭𦺆𦺆音臯○怨哀

鳴也𦺆葛白花暮景迴西岑北流遊滔滔徘徊遂昏黑遠火

明連艘艘音騷○說文艘船總名木落寒山靜江空秋月高斂袂

戒還徒善游矜所操列子吾嘗濟乎觴深之淵津人操舟若神吾問焉日操舟可學

邪日善游者數能忘水也趣淺戢長枻乘深屏輕篙趣平聲屏上聲○戢斂也

曠望援深竽哀歌叩鳴艚艚音曹船也中川恣超忽漫若

翔且翶淹泊遂所止埜風自颾颾颾音㵎急驚鱗奔

蹊荒飢獸嘷入門守拘縶悽戚憎鬱陶慕士情未忘

懷人首徒搔內顧乃無有德輶甚鴻毛詩德輶如毛注輶輕也

名竊久自欺食浮固云叨禮記君子與其使食浮於人也寧使人浮於食注食

謂祿也在上日浮問牛悲釁鐘說彘驚臨牢說音稅○問牛事見孟子莊子

祝宗人玄端以臨牢筴說彘日汝奚惡死吾將三月豢汝十日戒三日齋藉白茆加汝肩尻乎雕俎之上

則汝爲之乎爲彘謀日不如食以糟糠而錯之牢筴之中永遁刀筆吏寧期簿書

曹參傳蕭何曹參皆起秦刀筆吏注刀所以削書古者用𥳑牒故吏皆以刀筆自隨中興遂

羣物裂壤分鞬櫜鞬居言切櫜音臯○左傳右屬櫜鞬櫜鞬盛弓矢之器岷凶

旣云捕岷蜀山名謂元和元年十月劉闢伏誅吳虜亦已鏖鏖於刀切○吳謂二

年十月李錡伏誅霍去病傳合短兵鏖蘭臯下注鏖謂苦擊而多殺也扞禦盛方虎

召虎謂宣王二臣名謨明富伊咎咎與臯同○謂伊尹臯陶也披山窮木禾

山海經崑崙山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注木禾䅽類也駕海逾蟠桃史記東至于蟠木注

東海中有山焉名日度索上有大桃樹蟠屈三千里重來越裳雉周成王時越裳氏獻白雉

重九譯而至再返西旅獒書西旅獻獒左右抗槐棘周禮左九棘孤𨜮大

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面三槐三公位焉縱横羅鴈羔周禮𨜮執羔大夫執鴈

五辟咸肆宥衆生均覆燾覆去聲燾徒刀切○左傳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

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肆宥赦也春秋肆大眚是也安得奉

皇靈在宥解天弢弢音叨○莊子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又人化而死解其天弢

歸誠慰松梓陳力開蓬蒿卜室有鄠杜鄠音戸○漢宣帝尤樂杜

鄠之閒杜鄠長安上邑名田占灃澇澇音勞○灃水出鄠南澇水出鄠北子厚與許孟容

書先墓在城南又城西有數頃田豈卽此邪磻谿近餘基磻谿太公釣處在鳳翔界

城連故濠濠一作豪避重韻也按此詩重二濠字二曹字說已見前螟蛑願親燎

詩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荼堇甘自薅薅呼豪切○詩周原

膴膴堇荼如飴荼堇草名薅除草也飢食期農耕寒衣俟蠶繰繰一作繅

骭足爲温骭下患切○甯戚歌短布單衣纔至骭注骭脛骨或日脇也滿腹寧復

饕音叨○莊子偃鼠飲河不過滿腹饕貪財也安將蒯及菅誰慕粱與膏

蒯苦怪切菅音姦○左傳雖有絲麻無弃菅蒯注茅類也弋林敺雀鷃漁澤從鰌

鰌與鰍同魛音刀○魛魚名飲而不食觀象嘉素履易履卦素履往无咎陳詩

謝干旄詩干旄美好善也方託麋鹿羣敢同騏驥槽槽畜獸之食器

處賤無溷濁固窮匪淫慆書無卽慆淫慆慢也踉蹌辭束縳悅

懌換煎熬踉郎良朗亮四音蹌七羊七亮二切登年徒負版版邦國之圖籍

役趨伐鼛鼛音臯○周禮以鼛鼓鼓役事鼛大鼓也長丈五尺目眩絶渾渾耳

喧息嘈嘈廣雅嘈𠱥聲也茲焉畢餘命富貴非吾曹陶潜歸去來辭

富貴非吾願長沙哀糾纆纆音墨諸本皆作纏誤○賈誼爲長沙王太傅作鵩賦日禍之

於福何異糾纆糾糾皆索也三合日糾兩股日纆漢陰嗤桔橰桔古屑切橰姑勞切○莊

子子貢南遊於楚過漢陰見一丈人方將爲圃畦鑿隧而入井抱甕而出灌子貢日有械於此鑿木爲機

後重前輕挈水若抽其名爲橰爲圃者忿然而笑日吾非不知羞而不爲也茍伸擊壤情

王充論衡堯時百姓無事有五十之民擊壤於塗觀者日大哉堯之德也擊壤者日堯何力於我也

事息秋毫莊子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海霧多蓊鬱越風饒腥臊

翁又烏孔切寧唯迫魑魅所懼齊焄藨焄音勳藨與蒿同義本音悲嫣切○

左傳投之四夷以禦魑魅禮記焄蒿悽愴注氣也罃懷褚中知音智罃音鶯○左傳知

罃在楚鄭賈人有欲置諸褚中以出旣謀之未行而楚人歸之賈人如晉知罃善視之如實出己

叔戀綈袍綈音題○史記范睢字叔變姓名入秦爲相魏須賈使秦睢敝衣見賈賈取二綈袍

賜之及見睢數其罪三日公之所以得無死者以綈袍戀戀有故人之意故釋公伊人不可

期慷慨徒忉忉伊人謂褚中綈袍者詩無思遠人勞心忉忉注忉忉憂心貎

  韋道安子厚嘗爲韋道安傳集載其題而亡其文今觀此詩則子厚所以爲之傳者亦

   必指是事無疑也○奇人奇事足存之咏歌

道安本儒士頗擅弓劍名二十遊太行暮聞號哭聲

號平疾驅前致問有叟𡸁華纓系也言我故刺史失

職還西京偶爲羣盜得毫縷無餘贏貨財足非恡二

女皆娉婷恡與吝同娉普丁切婷唐丁切蒼黄見驅逐誰識死與生

便當此殞命休復事晨征蒼黄猶倉皇也一聞激高義眥裂

肝膽横挂弓問所往趫捷超崢嶸眥疾智切趫音喬○史記怒目眥皆

裂注目邊也趫善走崢嶸山峻貎見盜寒磵陰羅列方忿爭一矢斃

酋帥餘黨號且驚麾令遞束縳纆索相拄撐撐抽庚切

姝久褫魄刃下俟誅刑褫音雉○詩彼姝者子謂二女也張衡賦奪氣褫魄褫驚

却立不親授諭以從父行捃收自擔肩轉道趨前

捃俱云切夜發敲石火山林如晝明父子更抱持涕血

紛交零更平頓首願歸貨納女稱舅甥甥婿道安奮

衣去義重利固輕師婚古所病合姓非用兵左傳威公六年

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忽辭及其敗戎師也又請妻之忽日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

師婚也民其爲我何遂辭諸鄭伯禮昏義合二姓之好朅來事儒術十載所能

朅丘揭切逞必貞切平聲慷慨張徐州朱邸揚前旌張徐州謂徐泗濠節

度使張建封史記諸侯朝天子於天子之所立舍日邸諸侯朱戸故日朱邸投軀獲所願

前馬出王城貞元十三年十月建封來朝道安從之轅門立奇士淮水

秋風生項籍傳羽見諸侯將入轅門張晏日軍行以車爲陳轅相向爲門顏師古日周禮掌舍王

行則設車宮轅門也君侯旣卽世麾下相欹傾麾漢書通作戲○此謂十六年

建封卒也項籍傳戲下騎從者八百餘人戲大將之旗也立孤抗王命鐘鼓四埜

鳴横潰非所壅逆節非所嬰舉頭自引刃顧義誰顧

是月軍中立建封子愔爲兵馬留後觀詩意建封死軍亂立愔爲留後而道安自殺也烈士

不忘死所死在忠貞咄嗟狥權子翕習猶趨榮咄出沒切

我歌非悼死所悼時世情

  哭連州淩員外司馬淩準字宗一杭州富陽人永貞元年十一月謫連州

   司馬員外置同正員元和二年卒事詳墓誌○范元實日此詩寫盡淩準平生最是筆力

廢逐人所弃遂爲鬼神欺才難不其然卒與大患期

大患謂死也淩人古受氏吳世夸雄姿周官淩人爲掌冰之官後因以爲氏

吳志淩統字公績事孫權爲偏將軍二子列封寂寞富春水英氣方在斯

漢本名富春寂寞謂統無其人也六學誠一貫精義窮發揮六學六藝也易

繫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又發揮於剛柔而生爻著書逾十年幽賾靡不推

革切○說文賾深也按準誌云著後漢春秋三十餘萬言又著六經解圍人文集天庭掞高

文萬字若波馳掞舒贍切○準年三十以書干丞相丞相以聞試其文日就萬言擢爲崇

文館校書郎記室征西府宏謀耀其奇建中初準以金吾兵曹爲邠寧節度

書掌涇原之亂以謀畫佐節度使韓遊瓌常有大功輶軒下東越列郡蘇疲羸

輶軒輕車也風俗通周秦常以八月遣輶軒之使採異域方言按準以邠寧府喪罷職爲浙東觀察判官

撫循疲人按驗汚吏吏人愛敬東越卽謂浙東也宛宛淩江羽來棲翰林枝

準在浙東治名聞于上召爲翰林學士孝文留弓劍中外方危疑抗聲

促遺詔定命由陳辭貞元二十三年正月德宗崩邇臣議祕五日乃下遺詔準獨抗

危辭以語同列王伾畫其不可者十七八乃以旦日發喪徒隸肅曹官征賦參有

準自翰林參度支調發出納姦則衰止出守烏江滸永貞元年九月準坐王叔文黨

出爲和州刺史烏江卽和州滸水涯也老遷湟水𣾨準由和州降連州司馬湟水連州也

高堂傾故國塟祭限囚羈仲叔繼幽淪狂叫唯童兒

高堂北堂也準母卒于家準不得歸二弟繼死準二子日夷仲永仲一門旣無主焉用

徒生爲舉聲但呼天孰知神者誰神者一作者神泣盡目無

見腎傷足不持準母死哭泣遂喪其明溘死委炎荒臧獲守靈

溘渴答切○說文溘淹忽也平生負國譴骸骨非敢私語凜凜是子厚

榜樣故結云誠自痛也葢棺未塞責孤旐凝寒颸劉毅云丈天兒蹤迹不可

尋常使混羣小中蓋棺事方定矣颸輕風也念昔始相遇腑腸爲君知進

身齊選擇失路同瑕疵本期濟仁義今爲衆所嗤滅

名竟不試世義安可支竟今本作競誤恬死百憂盡茍生萬

慮滋顧余九逝魂與子各何之我歌誠自慟非獨爲

君悲

  旦攜謝山人至愚池愚溪詩序云以愚溪又塞其隘爲愚池卽此

新沐換輕幘曉池風露清幘側革切○楚辭新沐者必彈冠幘者古之卑賤不

冠者之所服也至漢元帝額有壯髮不欲人見始進服之自諧塵外意況與幽人

行霞散衆山逈天高數鴈鳴機心付當路聊適羲皇

莊子有機事者必有機心陶淵明高臥北窻自號羲皇上人

  獨覺覺去

覺來牕牖空寥落雨聲曉良游怨遲暮末事驚紛擾

爲問經世心古人誰盡了

  首春逢耕者宋瑛日差有淵明風味

南楚春候早餘寒已滋榮土膏釋原野百蟄競所營

蟄直立切○國語陽氣俱蒸土膏其動膏土潤也蟄藏也月令立春之月東風解凍蟄蟲始作綴景

未及郊穡人先偶耕園林幽鳥囀渚澤新泉清農事

誠素務羈囚阻平生故池想蕪沒遺畝當榛荆慕隱

旣有繫圖功遂無成聊從田父言窾曲陳此情眷然

撫耒耜囘首烟雲横

  溪居

久爲簪組累幸此南夷謫閑依農圃鄰偶似山林客

曉耕翻露艸夜榜響溪石榜孔孟切進船也一作塝蒲浪切池畔也來往

不逢人長歌楚天碧

  夏初雨後尋愚溪觀子厚前後諸詩序溪居之勝可見矣沒未幾而故址廢

   焉劉夢得集有傷愚溪詩三首其引云子厚之謫永州得勝地結茆樹蔬爲沿沚爲臺榭

   目日愚溪子厚沒三年有僧遊零陵告余日愚溪無復曩時矣一聞僧言悲不能自勝遂

   以所聞爲七言以寄恨中有縱有隣人解吹笛山陽舊侶更誰過之句

悠悠雨初霽獨繞清溪曲引杖試荒泉解帶圍新竹

沉吟亦何事寂寞固所欲幸此息營營嘯歌靜炎燠

  入黄溪聞猿黄溪在永州下有從韋使君黄溪祈雨詩此篇豈亦其時作歟

溪路千里曲哀猿何處鳴孤臣淚已盡虚作斷腸聲

公羊傳河千里而一曲宜都山川記峽中猿鳴行者歌日巴東三峽猿鳴長悲猿鳴至三聲聞者淚沾衣

○唐汝詢日猿聲雖哀而我無淚可滴此於古詞中翻一新意更佳

  韋使君黄溪祈雨見召從行至祠下口號時永州刺

   史韋中丞黄溪記云溪距州治七十里由東南行六百步至黄神祠卽此祠所從來具見

   

驕陽愆歲事良牧念菑畬易不耕獲不菑畬詩注田一歲日菑二歲日新田三

歲日列騎低殘月鳴笳度碧虚稍窮樵客路遙駐埜

人居谷口寒流淨叢祠古木疎史記吳廣之次近所旁叢祠中注叢鬼所

焚香秋霧濕奠玉曉光初凡祭祀必用嘉玉故云肹蠁巫言

報精誠禮物餘肹黑乙切蠁許兩切○左思賦景福肹蠁之興作注蚊類言大福之興如

此蟲之羣起也惠風仍偃艸靈雨㑹隨車詩靈雨旣零注靈善也後漢鄭弘爲

淮陰太守政不煩苛天旱行春隨車致雨俟罪非真吏翻慚奉簡書賈誼謫長

沙王太傅爲賦吊屈原日恭承嘉惠兮竢罪長沙子厚謫永州員外司馬故亦日俟罪日非真吏也詩豈

不懷歸畏此𥳑書𥳑書謂韋使君之召

  郊居歲暮劉辰翁日境與神㑹不由思得欲重見自難耳

屏居負山郭歲暮驚離索屏上聲○禮記吾離羣而索居野逈樵唱

來庭空燒燼落燒音少燼徐刃切○燒埜火燼火餘木也世紛因事遠心

賞隨年薄默默諒何爲徒成今與昨

  秋曉行南谷經荒村

杪秋霜露重晨起行幽谷楚辭靚杪秋之遙夜注杪末也黄葉覆溪

橋荒村唯古木寒花疎寂歷幽泉微斷續機心久已

忘何事驚麋鹿唐汝詢日此乃輞川落句翻案

  雨後曉行獨至愚溪北池

宿雲散洲渚曉日明村塢高樹臨清池風驚夜來雨

此二句與韋左司微雨夜來過不知春草生同一機趣予心適無事偶此成賓

  中夜起望西園值月上語語得自實境故其神意尤覺悄然

覺聞繁露墜開戸臨西園覺去寒月上東嶺泠泠疎

竹根石泉遠逾響山鳥時一喧倚楹遂至日寂寞將

何言

  零陵春望零陵永州郡名

平野春草綠曉鸎啼遠林日晴瀟湘渚雲斷岣嶁岑

岣古右切嶁古后切又音矩縷○岣嶁衡山别名仙駕不可望世途非所任

任平凝情空景慕萬里蒼梧陰史記舜葬蒼梧之野於江南九疑是爲零

陵○此以處末世而思聖君也卽詩人西方美人之意

  從崔中丞過盧少府郊居崔中丞卽永州刺史盧少府未詳

寓居湘岸四無鄰世網難嬰每自珍選世網嬰我身蒔藥閑

庭延國老蒔時吏切○本草甘草名國老謂其在諸藥衆中爲君也開罇虚室值

賢人魏志徐邈傳鮮于輔云醉客謂酒清爲聖人濁者爲賢人泉迴淺石依高柳

逕轉𡸁藤閒綠筠寫景極婉曲有致聞道偏爲五禽戲出門

鷗鳥更相親後漢華佗言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日虎二日鹿三日熊四日猨五日鳳體

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以當導引列子海上之人有好鷗鳥者每旦之海上從鷗鳥遊鳥之至往而不止

  夏晝偶作胡應麟日此詩後二句意亦幽閑獨顧華玉以無味短之其語意亦當領

   

南州溽暑醉如酒隱几熟眠開北牖溽如六切隱於靳切○月令孟

夏之月土潤溽暑日午獨覺無餘聲山童隔竹敲茶臼覺去聲○

古人治茶皆搗末作餅必用杵臼子厚云山童隔竹敲茶臼是也至國朝特尚芽茶而此器遂廢

  雨晴至江渡

江雨初晴思遠步日西獨向愚溪渡渡頭水落村逕

成撩亂浮槎在高樹槎鉏加切○說文槎水中浮木○落句大有畫意

  江雪此詩特落句五字寫得悠然故小有致耳宋人乃盛稱之如東坡云鄭谷詩江上晚

   來堪畫處漁人披得一簔歸此村學中詩也至子厚孤舟簔笠翁獨釣寒江雪信是有格

   予日千山萬逕二句恐雜村學詩中亦不復辨胡應麟日千山鳥飛絶二十字骨力豪上

   句格天成然律之以輞川諸作便覺大鬧

千山鳥飛絶萬逕人蹤滅孤舟簔笠翁獨釣寒江雪

  冉溪冉溪卽愚溪舊名

少時陳力希公侯許國不復爲身謀風波一跌逝萬

里壯心瓦解空縲囚跌徒結切失足也○漢書徐樂日天下之患在於土崩不在瓦

縲囚終老無餘事願卜湘西冉溪地却學夀張樊

敬侯種漆南園待成器後漢樊重字君雲嘗欲作器物先種梓漆時人嗤之然積

以歲月皆得其用重封夀張侯謚日敬

  法華寺西亭夜飲柳自注賦得酒字集有法華寺西亭夜飲賦詩序此其詩

   

祗樹夕陽亭共傾三昧酒釋典佛在祗樹給孤獨園又迦諾尊者以三昧法水

霧暗水連堦月明花覆牖曽吉甫日平埜青草綠曉鶯啼遠林日晴瀟湘

渚雲斷岣嶁岑又菡萏溢嘉色篔簹遺清班又霧暗水連堦月明花覆牖其句律之法全似謝臨川

厭罇前醉相看未白首

  戲題石門長老東軒前有法華寺石門精室詩又法華寺西亭記云有僧

   曰覺照豈卽此長老邪

石門長老身如夢旃檀成林手所種旃當作栴○集韻栴檀香木也

楞嚴經佛告阿難汝嗅此栴檀然于一株四十里內同時聞香坐來念念非昔人萬

徧蓮花爲誰用蓮花謂妙法蓮華經也如今七十自忘機貪愛

都忘筋力微莫向東軒春埜望花開日出雉皆飛

府有雉朝飛操牧犢子所作也牧犢子年七十無妻出埜見雉雄雌相隨因援琴而歌以自傷長老亦年

七十子厚豈以是戲之邪

  茆簷下始栽竹情幽興遠鮮淨有規矩但末路自況感慨意太露

瘴茆葺爲宇溽暑恆侵肌適有重膇疾蒸鬱寧所宜

膇直類切○左傳威公六年有沉溺重膇之疾膇足腫也東鄰幸導我樹竹邀涼

颸欣然愜吾志荷鍤西巖陲荷去楚壤多怪石墾鑿

力已疲江風忽云暮輿曳還相追蕭瑟過極浦旖旎

附幽墀旖音倚旎女綺反又云卽詩阿儺字特古今字形有異耳○旖旎盛貎又旗從風貎

根期永固貽爾寒泉滋夜牕遂不掩羽扇寧復持

亮乘素輿葛巾持白羽扇清泠集濃露枕簟淒已知網蟲依密葉

曉禽棲逈枝網一作細豈伊紛囂閒重以心慮怡嘉爾亭

亭質自遠弃幽期不見埜蔓草蓊蔚有華姿詩埜有蔓艸

諒無淩寒色豈與青山辭寒一作雲

  種仙靈毗毗圖經作脾○仙靈毗藥名本艸所謂淫羊霍者是也葉似小豆而圓薄

   莖細而堅又名剛前

窮陋闕自養癘氣劇囂煩隆冬乏霜霰日夕南風温

杖藜下庭際曳踵不及門門有埜田吏慰我飄零魂

飄唐本作飃及言有靈藥近在湘西原湘西原謂永州服之不盈

旬蹩𨇨皆騰鶱蹩蒲結切𨇨音薛鶱音軒○蹩𨇨跛也說文旋行貎字出莊子云蹩爲仁

騰鶱猶飛騰也本艸淫羊藿益氣力堅筋骨故云笑忭前卽吏爲我擢其根

蔚蔚遂充庭英翹忽已繁英華也翹高貎晨起自採曝杵臼

通夜喧靈和理內藏攻疾貴自源壅覆逃積霧神舒

委餘暄奇功茍可徵寧復資蘭蓀蓀息昆切○說文蓀香艸也陳正敏

云今㵎溪中名菖蒲我聞畸人術一氣中夜存畸居宜切○莊子子貢問孔子

日敢問畸人日畸人者略於人而詳於天畸謂不耦於人闕於禮教也又云奇異也能令深深

息呼吸還歸跟跟音根○莊子其息深深又真人之息以踵跟踵也疎放固難

效且以藥餌論論平痿者不忘起窮者寧復言漢書韓王

信傳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視痿風痺病也神哉輔吾足幸及兒女奔

  種朮朮藥名按本草注朮有赤白兩種赤者卽蒼朮也

守閑事服餌採术東山阿東山幽且阻疲𦬼煩經過

疲音皮𦬼乃結切音捻字本從𦮕又奴禮切音你與薾同○莊子𦮕然疲役病也又忘也戒徒斸

靈根封植閟天和斸陟玉切斫也違爾㵎底石徹我庭中莎

土膏滋玄液松露墜繁柯國語土膏其動膏潤澤氣南東自成畝

繚繞紛相羅繚音了○詩南東其畝晨步佳色𡡾夜眠幽氣多

離憂茍可怡孰能知其他他音拖一本作多爨竹茹芳葉寧

慮瘵與瘥瘵側介切瘥木何切○瘵瘥病也留連樹蕙辭楚辭余旣滋蘭之九

畹兮又樹蕙之百畝婉娩採薇歌娩免販二音○伯夷叔齊隱於首陽山作歌日登彼西山

兮採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悟拙甘自足激清愧同波莊子與道

單豹且理內高門復如何單音善○莊子魯有單豹者嵓居而水飲年七

十而有嬰孩之色虎殺而食之有張毅者高門縣簿無不走也年四十有內熱之病以死豹養其內而虎

食其外毅養其外而病攻其內

  種白蘘荷蘘人羊切○白蘘荷蓴苴也春初生葉似甘蕉根似薑而肥其根莖堪爲

   蠱毒

皿蟲化爲癘夷俗多所神左傳皿蟲爲蠱注皿器也器受蟲害者爲蠱事物紺

珠云蠱毒中州他省所無獨閩廣滇貴有之行廣右見草有斷腸物有蛇蜘蛛蜥蜴蜣蜋食而中之絞痛

吐逆十指俱黑遠發十年近發一時吐水不沉嚼豆不腥含礬不苦皆是物也又有挑生蠱食魚則腹變

生魚食雞則腹孕活雞滇畜蠱甚衆不害人其神多蛇蟾騾馬之狀取死兒墳土灑牀下置蠱神於上其

土或化錢貝銜猜每腊毒謀富不爲仁腊思積切○國語嗜味厚腊毒腊乾

蔬果自遠至盃酒盈肆陳言甘中必苦何用知其

國語言之甘者其中必苦華潔事外飾尤病中州人錢刀恐賈

害飢至益逡巡賈音古○左傳其以賈害也漢書食貨志王莽造大錢并契刀錯刀錢名

爲刀以其利於民也竄伏常戰慄懷故逾悲辛逾一作増庶氏有嘉

艸攻禬事久泯氏一作民非是禬古外切又音㑹泯音民○周禮庶氏掌除蠱毒以攻說

禬之嘉草攻之炎帝𡸁靈編言此殊足珍本草炎帝所撰云白蘘荷主中蠱中

蠱者服其汁并臥其葉卽呼蠱主姓名崎嶇乃有得託以全余身紛敷

碧樹陰眄睞心所親眄音麪睞洛代切○蘘荷性好陰本木下生者尤美潘岳閑居

賦云蘘荷依陰

  新植海石榴

弱植不盈尺遠意駐蓬瀛蓬萊瀛洲海中山名此以海石榴故云月寒

空堦曙幽夢綵雲生糞壤擢珠樹珠樹已詳見前莓苔插瓊

瓊赤玉英猶言草木之華也芳根閟顏色徂歲爲誰榮爲去

  戲題堦前芍藥

凡卉與時謝姸華麗兹晨欹紅醉濃露窈窕留餘春

孤賞白日暮暄風動搖頻夜牕藹芳氣幽臥知相親

願致溱洧贈悠悠南國人洧榮美切○詩溱洧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

  始見白髮題所植海石榴樹

幾年封植愛芳叢韶艷朱顏竟不同從此休論上春

事看成古木對衰翁

  植靈夀木漢書孔光明帝時爲太師賜靈夀杖注靈夀木名似竹有枝節長不過八

   九尺圍三四寸自合杖制不須削治

白華鑒寒水怡我適埜情前趨問長老重復欣嘉名

楚辭肇錫余以嘉名蹇連易衰朽連力善切易去聲○易往蹇來連蹇難也方剛謝

經營詩旅力方剛經營四方敢期齒杖賜聊且移孤莖周禮共王之齒

杖注王所以賜老者之杖也叢蕚中競秀分房外舒英柔條乍反

植勁節常對生循翫足忘疲稍覺步武輕安能事翦

伐持用資徒行

  白衡陽移桂十餘本植零陵所住精舍精舍謂永州龍

   興寺也子厚至永時卽居此寺後四五年則居愚溪矣釋迦譜息心所棲曰精舍

謫官去南裔清湘繞靈岳裔邊也靈岳謂衡山也晨登蒹葭岸

霜景霽絲濁離披得幽桂苦本欣盈握火耕困煙燼

薪採久摧剝火耕卽畬田也漢武帝紀江南之地火耕水耨注燒艸下水種稻艸與稻並生

高七八寸因芟去復下水灌艸死獨稻長所謂火耕水耨道旁且不願岑嶺況悠

邈傾筐壅故壤棲息期鸞鷟鸞鷟俱鳳屬路遠清涼宮一

雨悟無學月中名廣寒清虛之府清涼宮指月也一雨句不可解舊注云謂月中有仙桂路遠

而人不可見今此桂樹得一雨而霑澤之則亦敷榮矣何用學月中邪然其語意尚未明快姑存之

人始珍重微我誰先覺芳意不可傳丹心徒自渥

如渥

  湘岸移木芙蓉植龍興精舍芙蓉荷花也木芙蓉又在八九月開

   一名拒霜一名綺帳一名文官花退之詩所謂豔色寧相妬嘉名偶自同是也

有美不自蔽安能守孤根盈盈湘西岸秋至風露繁

麗影别寒水穠芳委前軒芰荷諒難雜反此生高原

  早梅此詩後四句全憑陸凱詩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翻出而意致自不同

早梅發高樹逈映楚天碧朔吹飄夜香繁霜滋曉日

吹去聲○朔吹羌笛也律十二月位在北方故云朔欲爲萬里贈杳杳山水隔

寒英坐銷落何用慰遠客用卽以字義選中多如此

  南中榮橘柚謝朓詩南中榮橘柚寧知鴻鴈飛

橘柚懷貞質受命此炎方楚辭后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注南

國謂江南也橘受命於江南不可移徙種於北地則化而爲枳永州在唐屬山南道故云密林耀

朱綠晚歲有餘芳殊風限清漢飛雪滯故鄉攀條何

所歎北望熊與湘熊與湘二山名

  紅蕉廣雅芭蕉一曰芭苴或曰甘蕉蕚紅者紅蕉白者水蕉又鐵蕉鳳尾蕉美人蕉似同

   類而稍異種

晚英值窮節綠潤含朱光以茲正陽色窈窕臨清霜

陽一本作陰非是遠物世所重旅人心獨傷回暉眺林際摵

摵無遺芳摵山責切摵摵諸本作戚戚○說文摵隕落貌

 巽公院五詠巽公重巽也居永州龍興寺集有送巽上人序○五詠中禪室一首差勝

  曽吉甫曰退之虢州三堂二十一詠子厚巽公院五詠取韻各精切非復縱肆而作隨其題觀

  之其工可知也

  淨土堂土音杜○釋典佛土名淨土常清淨自然無一切雜穢

結習自無始淪溺窮苦源流形及茲世始悟三空門

三空生法俱也華堂開淨域圖像煥且繁清冷焚衆香微妙

歌法言稽首媿導師超遙謝塵昏

  曲講堂

寂滅本非斷文字安可離曲堂何爲設高士方在斯

聖默寄言宣分别乃無知别必列切趣中卽空假名相與

誰期相去願言絶聞得忘意聊思惟

  禪堂

發地結菁茆團團抱虚白書包匭菁茆此云結菁茆謂以菁茆茨屋也莊子虛

室生山花落幽戸中有忘機客曽吉甫曰不觀名篇知是禪室涉有

本非取照空不待柝萬籟俱緣生窅然喧中寂窅音

心境本同如鳥飛無遺跡

  芙蓉亭

新亭俯朱檻嘉木開芙蓉清香晨風遠溽彩寒露濃

瀟灑出人世低昂多異容嘗聞色空喻造物誰爲工

多心經色卽是空空卽是色留連秋月晏迢遞來山鐘

  苦竹橋

危橋屬幽徑繚繞穿疎林迸籜分苦節輕筠抱虚心

迸此鄧切○晉江逌竹賦含虛中以象道體員質以儀天俯瞰涓涓流仰聆蕭蕭

吟差池下煙日嘲𠹗鳴山禽差初宜切嘲陟交切𠹗陟轄切一本作哳

無要津用棲息有餘陰要津用謂爲筏也

  梅雨風俗通夏至霪霖至前爲黄梅先時爲迎梅雨及時爲梅雨後之爲送梅雨若沾衣

   服皆黝○此詩頗有氣格可駕中唐論者乃以爲不減老杜又太過也

梅實迎時雨蒼茫值晚春愁深楚猿夜夢斷越雞晨

莊子越雞不能伏鵠卵注小雞也海霧連南極江雲暗北津素衣今

盡化非爲帝京塵陸士衡詩京落多風塵素衣化爲緇謝眺詩誰能久京洛緇塵染素

  零陵早春劉辰翁曰皆自精切

問春從此去幾日到秦原憑寄還鄉夢殷勤入故園

  田家三首清真語是田園本色柴桑立法千古一人下及儲柳庶幾猶不失大檢近

   多作者累句連章純用土風俚語徵索煎炒以求逼真噫成惡道矣曽吉甫曰田家詩雞

   鳴村巷白里胥夜經過等句絶有淵明風味

蓐食狥所務驅牛向東阡蓐音辱○左傳晨炊蓐食注未起而牀蓐中食也阡

謂阡陌南北曰阡東西曰陌雞鳴村巷白夜色歸暮田札札耒耜

聲飛飛來烏鳶竭茲筋力事持用窮歲年盡輸助徭

役聊就空自眠子孫日已長世世還復然鍾惺曰結得味永似

儲王諸詩

籬落隔煙火農談四鄰夕庭際秋蟲鳴疎麻方寂歷

蠶絲盡輸稅機杼空倚壁里胥夜經過雞黍事筵席

各言官長峻文字多督責家春甫曰援吏胥來說便鬆暢是亦捕蛇者說光景

東鄉後租期車轂陷泥澤公門少推恕鞭扑恣狼籍

努力慎經營肌膚真可惜迎新在此歲唯恐踵前跡

一結說似太盡

古道饒蒺藜縈迴古城曲老萊子蒺藜蔓田蓼花被堤岸陂

水寒更淥是時收穫竟落日多樵牧二語極出得閑澹自得然三作

中近淵明者於此爲多風高榆柳疎霜重棃棗熟行人迷去住

埜馬競棲宿田翁笑相念昏黑慎原陸今年幸少豐

無厭饘與粥饘諸延切○廣雅粥厚曰饘

  行路難三首古樂府有行路難備言世路艱難及離别悲傷之意多以君不見爲

   首按陳武别傳云武帝牧羊諸家牧竪有知歌謠者武遂學行路難則所起亦遠矣此子

   厚所擬三作其意亦皆有所諷上篇謂志大如夸父者竟不免渴死反不若北方之短人

   亦足以終天年蓋自謂也中篇謂人才衆多國家不能愛養逮天下多事則狼顧而嘆無

   可用之才蓋言同輩諸公一時貶黜之意也下篇謂物適其時則無有不貴及時異事遷

   則貴者反賤蓋言其前日居朝行而今日貶黜之意也當是貶永州後作

君不見夸父逐日窺虞淵跳踉北海超崑崙跳徒彫切踉呂

唐切○列子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逐之於隅谷之際隅谷虞淵日所入處披霄決漢出

沆漭瞥裂左右遺星辰沆下黨切漭母黨切瞥匹蔑切瞥裂疑與批捩字同又作

潎洌上林賦轉騰潎洌注相撇也蓋古字多通用如杜詩用批捩又用瞥裂其義皆同須臾力

盡道渴死狐鼠蜂蟻爭噬吞夸父渴欲飲走飲河渭河渭不足將北走飲大

澤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鄧林鄧林彌廣千里北方人長九寸開

口抵掌更笑喧疾郢切又音爭○山海經東海之外有小人國長九寸名曰人海鶴

遇而食之啾啾飲食滴與粒生死亦足終天年睢盱大志

小成遂坐使兒女相悲憐雎許規切盱音吁

虞衡斤斧羅千山工命採斫杙與椽杙音弋○周禮虞衡作山澤之

林注虞衡掌山林之官也掌山澤者是謂之虞焉掌川林者是謂之衡焉又山虞掌山澤之禁令林衡掌

巡林麓之楚令杙橛也深林土剪十取一百牛連鞅摧雙轅

萬圍千尋妨道路東西蹶倒山火焚遺餘毫末不

見保躪躒磵壑何當存躪良刃切蹂也諸韻皆作躙或云躙轥同恐通作躪躒郎

㦸切車所踐亦或作轢羽獵賦徒車之所轥轢羣材未成質已夭突兀𡷸

空嵒巒許交切諸韻無從山旁者唯集韻有字云豁宮殿高貌豁呼括切嵒魚咸切

梁天災武庫火匠石狼顧相愁寃漢武帝大初元年十一月栢梁臺災

晉惠帝元康五年閏十月武庫火累代異寶一時蕩盡人火曰火天火曰災匠石出莊子匠人名石也

君不見南山棟梁益稀少愛材養育誰復論

飛雪斷道氷成梁侯家熾炭雕玉房雕玉房以雕玉飾房也

龍吐耀虎喙張熊蹲豹躑爭低昂蹲音存躑直炙切○古者屑炭和作

獸形龍虎熊豹無不爲之故云攢巒叢崿䠶朱光丹霞翠霧飄奇香

崿五名切美人四向迴明璫雪山氷谷晞太陽璫耳星躔

奔走不得止奄忽雙鷰棲虹梁風臺露榭生光飾死

灰弃置參與商莊子心若死灰韓安國曰死灰獨不然乎左傳閼伯實沉日尋干戈以相

征討后帝不臧遷閼伯於商丘主辰遷實沉於大夏主參故辰爲商星參爲晉星參商相去之遠也

時一去貴反賤桃笙葵扇安可當方言簟宋魏之閒謂之笙或曰籧篨

亦曰行唐桃笙以桃竹爲簟也梁𥳑文答湘南王獻簟書云五離九折出桃枝之翠筍乃謂桃枝竹簟也

桃枝出巴渝閒杜子美有桃竹杖歌沉約奏彈歙令仲文秀恣横云令吏輸六尺笙四十領又左思吳都

賦云桃笙象簟韜於筒中劉夢得詩云蕙風香塵尾月露濡桃笙葵扇出謝安傳安鄉人有蒲葵扇五萬

安乃取其中者捉之京師士庶競巿價増數倍

  聞藉田有感藉慈夜切一作耤俗本作籍非是○禮記天子爲藉千畝冕而朱紘

   諸侯百畝冕而青紘躬執耒以祀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爲醴酪粢盛於是乎取之說文

   藉借也借民力以爲之也元和五年十月憲宗詔來年正月十六日東郊藉田敕有司修

   撰儀注時子厚在永州不得從事故落句云云

天田不日降皇輿張衡東京賦躬三推於天田修帝藉於千畝皇輿天子車也

滯長沙歲又除此用賈誼事以自況也宣室無由問𨤲事𨤲音禧○

賈誼貶後歲餘文帝思誼徵至入見上方受𨤲坐宣室上因問鬼神之本𨤲祭餘肉也周南何

處託成書司馬遷自敘太史公留滯周南執遷手泣曰今天子封泰山而余不得從行是命也

夫汝爲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

  跂烏詞跂舉一足也此詞及下籠鷹放鷓鴣皆以自況

城上日出羣烏飛鵶鵶爭赴朝陽枝鵶鵶一本啞啞○鵶鵶烏聲李

白詩歸飛啞啞枝上啼詩疏朝陽日初出處刷毛伸翼和且樂爾獨落魄

今何爲魄音託又旁各切○落魄不檢也又不得志貌無乃慕高近白日三

足妬爾令爾疾春秋元命包日中有三足烏無乃飢啼走道旁貪

鮮攫肉人所傷漢書黄霸爲潁川太守嘗欲有所何察擇長生吏遣行吏出不敢舍郵亭

食於路旁烏攫其肉翹肖獨足下叢薄口銜低枝始能躍肖思么切

○莊子翹肖之物注輕小也爾雅聚木曰叢深草曰薄還顧泥塗備螻蟻仰看

棟梁防鷰雀備一作畏左右六翮利如刀踊身失勢不得

揚子鷦鵬沖天不任六翮乎支離無趾猶自免努力低飛逃後

患叶免韻音穩○莊子支離疏者上有大役則支離以有常疾不受功上與病者粟則受三鍾與十

朿薪夫支離其形者猶足以養生又魯有兀者叔山無趾見仲尼曰吾唯不知務而輕用吾身吾是以亡

足今吾來也猶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務全之也

  籠鷹詞博雅鷹鳥之鷙者

淒風淅瀝飛嚴霜蒼鷹上擊翻曙光秋風曰淒風月令秋節將至鷹

自習擊曰學習將摶鷙殺鳥於大澤四面陳之謂之祭鳥雲披霧裂虹蜺斷霹靂

掣電捎平岡掣尺裂切○傅玄蜀都賦鷹則流星擢景奔電飛光掣挽也砉然勁

翮翦荆棘下攫狐兔騰蒼茫砉呼鵙切又霍號呼歷二切○砉然羽翮之聲

字見莊子爪毛吻血百鳥逝獨立四顧時激昂炎風溽暑

忽然至羽翼脫落自摧藏草中狸鼠足爲患一夕十

顧驚且傷但願清商復爲假拔去萬累雲閒翔累一作里

  放鷓鴣詞

楚越有鳥甘且腴嘲嘲自名爲鷓鴣鷓鴣鳥如雞黑色出南越其鳴

自呼南飛不北狥媒得食不復慮機械潛發罹𦊨罦𦊨音嗟罦音孚

○媒謂所以致鷓鴣者𦊨罦網也羽毛摧折觸籠籞煙火煽赫驚庖

籞音語同篽○說文禦折竹以繩挂連使人不得往來也鼎前芍藥調五味膳

夫攘腕左右視子虛賦注芍藥根主和五臟又辟毒氣故合之於蘭桂五味以助諸食因

呼五味之和爲芍藥耳齊王不忍觳觫牛𥳑子亦放邯鄲鳩

寒又胡甘切鄲多寒切○列子元日邯鄲之民獻鳩於𥳑子𥳑子厚賞之而放其鳩客問其故曰正旦放

生示有恩也邯鄲趙地二子得意猶念此況我萬里爲孤囚

他本作二君或又作二臣破籠展翅當遠去同類相呼莫相顧

甫曰此子厚借以自況其欲遠儔類意也

  龜背戲按龜背戲其製不可詳觀詩意乃亦博棋之類爾狀如龜背因以爲名云

長安新技出宮掖喧喧初徧王侯宅玉盤滴瀝黄金

錢皎如文龜麗秋天麗著也易日月麗乎天八方定位開神卦

六甲離離齊上下投變轉動玄機卑星流霞破相參

差四分五裂勢未已出無入有誰能知乍驚散漫無

處所須臾羅列已如故徒言萬事有盈虚終朝一擲

如勝負負音父○劉毅家無擔石之儲樗蒲一擲百萬修門象棋不復貴

本作循非是○楚辭魂兮歸來入修門些又箟蔽象棋有六博些注象棋象牙爲棋也魏宮粧

奩世所弃奩刀鹽切一作匳○世說彈棋始自魏宮內粧奩之戲文帝於此技特妙能用手巾

角拂豈如瑞質耀奇文願持千歲夀吾君史記龜千年遊蓮葉

廟堂巾笥非余慕莊子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

刀兒女徒絲紛刀錢見上白蘘荷詩注

  聞黄鸝黄鸝卽倉庚也一名博黍

倦聞子規朝暮聲不意忽有黄鸝鳴子規卽鵜鵊一名杜鵑

聲夢斷楚江曲滿眼故園春意生春意生一作春草綠○胡仔曰感物

懷土不盡之意備見於此兩句中不在多也目極千里無山河麥芒際天

搖青波目極一作故園非是王畿優本少賦役務閑酒熟饒經

過音此時晴煙最深處舍南巷北遙相語翻日逈

度昆明飛淩風邪看細柳翥昆明池名細柳營名或云只作細柳亦通但恐

於昆明不切屬耳我今誤落千萬山身同傖人不思還傖助耕切

○楚人别種曰傖鄉禽何事亦來此令我生心憶桑梓詩維桑與

梓必恭敬止閉聲迴翅歸務速西林紫椹行當熟椹食任切○說

文椹桑實也詩魯頌食我桑椹懷我好音

  渾鴻臚宅聞歌效白紵白紵古歌詞名起於吳地子厚此作似效鮑照

   體五歌之一也

翠帷雙卷出傾城漢書李延年歌曰北方有佳人絶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

龍劍破匣霜月明晉雷煥得寶劍入水化爲龍而去又劍名龍泉朱脣掩

抑悄無聲金簧玉磬宮中生笙有十三簧象鳳之身呂氏春秋堯命拊石

擊石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舞百獸下沉秋火激太清天高地逈凝日

詩七月流火注心星也羽觴蕩漾何事傾楚辭招魂瑤漿密勺實羽觴些

  楊白花南史魏楊白花容貌瓖偉胡太后逼幸之白花懼禍奔梁太后追思不已爲作

   楊白花歌使宮人晝夜連臂蹋蹄歌之聲甚悽斷○子厚樂府小曲如楊白花似得太白

   遺韻許彥周曰言婉而情深古今絶唱劉辰翁曰語調適與事情俱美其餘音杳杳可以

   泣鬼神者惜不令連臂者歌之唐汝詢曰唐人用樂府舊題咸别自造意惟此爲擬古

楊白花風吹渡江水坐令宮樹無顏色搖蕩春光千

萬里茫茫曉日下長秋長秋皇后宮哀歌未斷城鴉起

  漁翁此詩急節𥳑奏氣已太峻削矣自是中晚伎倆宋人極賞之豈以其蹊逕似相近乎

   蘇軾曰詩以奇趣爲宗反常合道爲趣熟味此詩有奇趣然其尾兩句雖不必亦可劉辰

   翁曰或謂蘇評爲當非知言者此詩氣澤不類晚唐正在後兩句非蛇安足者胡應麟曰

   除去末二句自佳劉乃云云然加此二句爲七言古亦何詎勝晚唐故不如仍作絶也

漁翁夜傍西巖宿曉汲清湘燃楚竹集中有西山宴遊記西巖卽此

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欸亞改切音靄字本從矣俗從

矣從者皆非是乃音襖宋洪駒父云從來詩家多倒讀之黄山谷書元次山曲亦然苕溪漁隱詩話則

信山谷太過反以正者爲非翹按之楚辭九章欸秋冬之緒風朱子云方言南楚謂然爲欸漢亞父曰唉

唐人詩欸乃皆此字則欸之音靄無疑但乃讀如襖者無攷更俟詳爲○欸乃湘中棹歌聲迴看

天際下中流巖上無心雲相逐陶潛辭雲無心而出岫

  飲酒子厚集有在永州與楊誨之書云吾待子郭南亭上而此詩方云南郭門亦當在永

   州作○陶詩人信不可學子厚飲酒讀書二首不知如何費許多力氣摹倣終是自做自

   家詩耳論者遂以逼真淵明不特不知陶并不知柳矣

今旦少愉樂起坐開清樽舉觴酹先酒爲我驅憂煩

音耒先息見切○柳自注先酒始爲酒者須臾心自殊頓覺天地暄

暄温連山變幽晦綠水函晏温藹藹南郭門樹木一

何繁清陰可自庇竟夕聞佳言盡醉無復辭偃臥有

芳蓀彼哉晉楚富此道未必存

  讀書

幽沉謝世事俛默窺唐虞上下觀古今起伏千萬途

遇欣或自笑感戚亦以吁縹帙各舒散前後互相逾

縹匹沼切○說文縹帛青白色瘴痾擾靈府日與往昔殊臨文乍了

了徹卷兀若無集有與楊京兆書云往時讀書自以不至底滯今皆頑然無復省錄每讀

古人一傳數紙已後則再三伸卷復觀姓名旋又廢失卽此所謂徹卷兀若無者竟夕誰與

言但與竹素俱竟字今本多誤作競非是○選張景陽雜詩游思竹素園注竹𥳑也素絹

也皆古人用以寫書倦極更倒臥熟寐乃一蘇欠伸展肢體吟

咏心自愉禮記君子欠伸撰杖屨得意適其適非願爲世儒

之作至此意已自結煞以下更屬蛇足可刪道盡卽閉口蕭散捐囚拘巧

者爲我拙智者爲我愚書史足自悅安用勤與劬貴

爾六尺軀勿爲名所驅

  感遇二首在永州作○詞音幽邃音節豪宕近似陳拾遺非中唐人口吻

西陸動涼氣驚烏號北林號平聲○左傳日在北陸而藏氷西陸朝覿而出之

棲息豈殊性集枯安可任集一作榮任平聲○晉語暇豫之吾吾不如烏

烏人皆集於苑己獨集於枯鴻鵠去不返勾吳阻且深吳一作昊云月令孟

春之月其帝太昊其神勾芒也然於阻深字不合○漢書注以吳言勾者夷語之發聲猶言於越耳

嗟日沉湎丸鼓騖奇音騖音務一作鶩音木非是○漢書史丹傳元帝留好音樂

或置鼙鼓殿下天子自臨軒檻上隤銅丸以撾鼓聲中嚴鼓之節東海久搖蕩南風

已駸駸駸七林切○駸駸馬疾行也坐使青天暮小星愁太陰

彼小星三五在東太陰月也衆情嗜姦利居貨捐千金捐一作損○史記呂

不韋傳奇貨可居危根一以振齊斧來相尋齊如字易得其齊斧諸家並作

齊斧張執云黄鉞也張晏云整齊也虞喜志林云齊當作齋齋戒入廟而受斧也攬衣中夜

起感物涕盈襟攬音覽一作擥微霜衆所踐誰念歲寒心

旭日照寒野鸒斯起蒿萊旭可玉切鸒音豫○說文旭日始出也詩弁彼鸒斯

歸飛提提注鸒卑居卑居鴉烏也小而多羣腹下白啁啾有餘樂飛舞西陵隈

啁之由切啾卽由切迴風旦夕至零葉委陳荄荄音陔○爾雅迴風曰飄荄草

所棲不足恃鷹隼縱横來

  詠史

燕有黄金臺遠致望諸君圖經黄金臺在易水東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於

臺上以延天下之士望諸君樂毅也事詳後嗛嗛事强怨三歲有奇勳

歉口玷切○晉語嗛嗛之德不足就也嗛嗛之食不足狃也注嗛嗛猶小小也史記燕以子之之亂爲齊

大敗昭王怨齊使毅爲上將軍伐齊下齊七十餘城皆爲郡縣悠哉闢壃理東海漫

浮雲寧知世情異嘉穀坐熇焚熇呼堯切○昭王卒子惠王立齊田單縱

反閒於燕惠王乃使騎劫代將而召樂毅毅畏誅遂西降趙趙封毅於觀津號曰望諸君致令委

金石誰顧蠢蠕羣蠢尺尹切蠕而尹切風波歘潛構遺恨意絲

歘許勿切豈不善圖後交私非所聞爲忠不顧內晏子

亦𡸁文文見晏子春秋

  詠三良左傳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爲狥皆秦之良

   也詩黄鳥哀三良也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疏云秦本紀云穆公卒葬於雍從

   死者百七十人然則死者多矣主傷善人故言哀三良也○葛常之曰三良以身殉穆公

   之葬黄鳥之詩哀之序詩者謂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則咎在秦穆不在三良矣王仲宣

   云結髮事明君受恩良不訾臨沒要之死焉得不相隨陶元亮云厚恩固難忘君命安可

   違是皆不以三良之死爲非也至李德裕則謂社稷死則死之不可許之死欲與梁丘據

   安陵君同譏則是罪三良之死非其所矣然君命之於前衆驅之於後爲三良者雖欲不

   死得乎惟柳子厚云疾病命固亂魏氏言有章從邪陷厥父吾欲討彼狂使康公能如魏

   顆不用亂命則豈至陷父於不義如此哉東坡和陶亦云顧命有治亂臣子得從違魏顆

   真孝愛三良安足希似與柳子之論合審於是則三良不能無罪然坡公過秦穆墓詩乃

   云穆公生不誅孟明豈有死之日而忍用其良乃知三子狥公意亦如齊之二子從田横

   則又言三良之殉非穆公之意也又按曹子建詠三良云功名不可爲忠義我所安秦穆

   先下世三臣皆自殘生時等榮樂旣沒同憂患誰言捐軀易殺身誠獨難彼三臣者國人

   皆謂之良而哀之黄鳥之詩旣著之聖經矣而後世猶有不同之議如李德裕之不念其

   殺身之難者何哉此詩誠定論也

束帶值明后顧盻流輝光一心在陳力鼎列夸四方

鼎列鼎足而列也欵欵效忠信恩義皎如霜生時亮同體死

沒寧分張壯軀閉幽隧猛志填黄腸腸一作壤○漢書霍光傳賜光

黄腸題湊各一具蘇林注以栢木黄心致累棺故曰黄腸殉死禮所非況乃用其

禮記子車死於衞其妻與其家大夫謀以殉葬陳子亢曰以殉葬非禮也霸基弊不振

晉楚更張皇書康誥張皇六師疾病命固亂魏氏言有章

宣公十五年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其子顆必嫁是疾病則必以爲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

吾從其治也從邪陷厥父吾欲討彼狂狂一作康○彼狂謂穆公子康公也

  詠荆軻史記燕太子丹質秦亡歸求爲報秦王者謂其傅鞠武曰燕秦不兩立願太傅

   圖之鞠武乃薦田光先生光爲言荆軻可用於是尊軻爲上𨜮客上舍車騎美女恣軻所

   欲久之秦將王翦破趙進兵北略地至燕南界荆軻曰夫樊將軍秦購之金千斤邑萬家

   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奉獻秦王臣乃得有以報樊於期偏袒而進曰臣聞教

   矣遂自刎於是取樊於期首函封之太子豫求天下利𠤎首得趙人徐夫人者取之百金

   裝爲遣荆軻頃之未發太子疑其改悔荆軻怒叱太子曰僕所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

   遲之請辭決矣遂發至易水上旣祖取道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遂

   至秦秦王見燕使者於咸陽宮發圖圖窮而𠤎首見荆軻因左手把其袖右手持𠤎首揕

   之秦王驚自引起軻逐秦王時侍醫夏無且以藥囊提之秦王拔劍遂斬荆軻秦王大怒

   伐燕李信追丹匿衍水中燕王乃使使斬太子丹獻之後五年燕亡○淵明有詠三良荆

   軻詩意皆托古以自見三良取其與主同死荆軻取其與主報讎也子厚擬之不然特爲

   讀史作論斷耳

燕秦不兩立太子已爲虞千金奉短計𠤎首荆𨜮趨

窮年狥所欲兵勢且見屠微言激幽憤怒目辭燕都

朔風動易水揮爵前長驅函首致宿怨獻田開版圖

炯然耀電光掌握罔正夫正一作匹造端何其銳臨事竟

赼趄趑千咨切趄千余切長虹吐白日倉卒反受誅漢書鄒陽曰荆軻慕

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按劍赫憑怒風雷助號呼慈父斷子

首狂走無容軀夷城芟七族臺觀皆焚汚鄒陽又云荆軻湛七

族要離燔妻子始期憂患弭卒動災禍樞弭音米止也秦皇本詐

力事與桓公殊奈何效曹子實謂勇且愚史記秦王擊荆軻軻

被八創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倨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生劫謂

曹沫劫齊桓公盡反侵地也事詳見二卷偑韋賦世傳故多謬太史徵無且

且子余切○太史公贊世言荆軻傷秦王非也始公孫季功董生與夏無且遊具知其事爲余道之如是

○劉辰曰結得此事有體

  掩役夫張進骸范子實曰哭呂衡州詩足以發明呂温之俊偉哭淩員外詩足

   盡淩準平生掩役夫張進骸旣盡役夫之事又反覆自明其意此一篇筆力規模不減莊

   周左丘明劉辰翁曰學陶不如此篇逼近亦事題偶足以發爾故知理貴自然

生死悠悠爾一氣聚散之偶來絲喜怒奄忽已復辭

爲役孰踐辱爲貴非神奇一朝纊息定枯朽無姸媸

媸元之切○喪大記屬纊以俟絶纊今之新綿易動搖置口鼻之上以爲候姸媸美醜也生平勤

皁櫪剉秣不告疲剉粗臥切○詩乘馬在廐剉之秣之旣死給槥櫝塟

之東山基槥于翽切舊作轊車軸也非是○高祖紀士卒從軍者爲槥應劭曰小棺也今謂之

柰何值崩湍蕩析臨路陲髐然暴百骸散亂不復

髐虛驕切暴音曝骸一作體○髐髑髏貌從者幸告余睠之涓然悲

詩品彙作潸猫虎獲迎祭禮記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迎猫爲其食田鼠也迎虎爲其食

田豕也迎而祭之也犬馬有葢帷禮記仲尼之畜狗死使子貢埋之曰吾聞之也敝帷不弃

爲埋馬也敝蓋不弃爲埋狗也佇立唁爾魂豈復識此爲唁牛偃切畚鍤

載埋瘞溝瀆護其危畚音本鍤側洽切我心得所安不謂爾

有知掩骼著春令茲焉適其時骼各額切○月令孟春之月掩骼埋胔

及物非吾事聊且顧爾私事一作輩

  省試觀慶雲圖詩晏元獻家本有此詩今附于此○子厚貞元五年舉進士

   登第此詩九年所作

設色初成象𨜮雲示國都慶雲一曰𨜮雲見西京雜記九天開祕

祉百辟贊嘉謨抱日依龍袞非煙近御爐史記天官書若煙非

煙若雲非雲郁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慶雲高標連汗漫向望接虚無裂

素榮光發舒華瑞色敷恆將配堯德𡸁慶代河圖

稱堯曰就之如日望之如雲

  春懷故園

九扈鳴已晚楚鄉農事春左傳昭公十七年郯子曰少昊之立九扈爲九農正

說文九扈農桑候扈民不媱者也春扈頒鶞夏扈竊玄秋扈竊藍冬扈竊黄棘扈竊丹行扈唶唶宵扈嘖

嘖桑扈竊脂老扈晏崔豹古今注春扈氏趣民耕種夏扈趣民耘除秋扈趣民收歛冬扈趣民蓋藏棘扈

掌民百藥行扈晝爲民驅鳥宵扈夜爲民除獸桑扈趣民收麥悠悠故池水空待灌

園人於陵子辭𨜮相而桔橰灌園戴宏爲河閒相自免歸而灌蔬以經教授向秀與呂安灌園山陽

收餘利以供酒食之費范丹學通三經常自賃灌園

 

 

唐柳河東集卷第四十三

 

唐柳河東集卷第四十四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非國語上并序○國語左丘明所作皆采錄前世穆王以下訖魯悼智伯之誅邦國成敗

  嘉言善語陰陽律呂天時人事逆順之數以成之其文不主於經號曰外傳自遭秦火至漢建

  安黄武間諸儒損益之者不一子厚非之之意於其序見之大抵欲合於理而已集中有與呂

  道州書論非國語云身編夷人名在囚籍以道之窮也而施乎事者無日故乃挽引强爲小書

  以志其中之所得焉又與吳武陵書云若國語之說僕病之久嘗難言於世俗今因其閒也而

  書之又云伏而不出者累月方視足下書當元和三四年間子厚時在永州作其間載國語斷

  截不詳者輒附益之庶其理易見焉○何孟春曰江端禮嘗病柳子厚非國語而作非非國語

  東坡見之曰久有意爲此書不謂君先之也元虞槃讀子厚非國語曰國語誠可非而柳說亦

  非也於是著非非國語槃不知端禮有書故邪今人亦止知非非國語爲槃作而端禮之先之

  弗知也槃事具元正史端禮則王應麟紀聞所載宜世有弗甚攷者二書春未之見非非之語

  寧知不復有可非者乎得二書者當自可辨

左氏國語其文深閎傑異固世之所耽嗜而不已也

而其說多誣淫不槩於聖楊子參差不齊㮣諸聖注一以聖人之道㮣平之

余懼世之學者溺其文采而淪於是非是不得由中

庸以入堯舜之道不下一有知字本諸理作非國語共計六十七篇

  滅密此以下周語

 恭王遊於涇上恭王諸本皆作昭王以國語攷之非是按史記作共○恭王穆王之

 子伊扈也密康公從有三女奔之從茲用切○康公密國之君三女同姓奔

 不由媒氏也其母曰必致之王衆以美物歸汝何德以

 堪之小醜備物終必亡醜類康公不獻一年王滅

 密

非曰康公之母誠賢邪則宜以淫荒失度命其子焉

用懼之以數且以德大而後堪則納三女之奔者德

果何如若曰勿受之則可矣教子而𡡾王以女非正

也左氏以滅密徵之無足取者

  不藉

 宣王不藉千畝虢文公諫曰云云將何以求福用

 人王不聽三十九年戰于千畝王師敗績于姜氏

 之戎藉慈夜切用人本作用民避唐諱也後倣此○藉借也借民力以爲之天子藉田千畝諸

 侯百畝自厲王流于彘藉田禮廢宣王卽位不復遵古故虢文公諫之文公文王母弟虢仲之後爲

 王𨜮士姜氏之戎西戎别種名

非曰古之必藉千畝者禮之飾也其道若曰吾猶耕

耘爾一本耕下有乎字又曰吾以奉天地宗廟則存其禮誠

善矣然而存其禮之爲勸乎農也則未若時使而不

奪其力節用而不殫其財通其有無和其鄉閭則食

固人之大急不勸而勸矣急下一有雖字啓蟄也得其耕

啓蟄而郊注啓蟄建寅之月時雨也得其種苗之猥大也得其耘

漢書江臯河濱雖有惡種無不猥大猥盛也實之堅好也得其穫詩旣堅旣好不

稂不京庾得其貯老幼得其養京庾一作爾庾○詩曽孫之庾如坻如京

京高丘也取之也均以薄藏之也優以固則三推之道存

乎亡乎皆可以爲國矣推徒回切○推進也禮記天子三推彼之不圖

而曰我特以是勸則固不可張敦頤曰三老五更之禮教孝意也三代三恪

之立象賢意也餼羊不去告朔意也明堂不毁行政意也藉田之舉其爲勸率之意深矣子厚獨曰亡是

亦足以爲國愚恐無逸之書人主不復聞農桑之殿最何以加於守令乎今爲書者曰將

何以求福用人夫福之求不若行吾言之大德也人

之用不若行吾言之和樂以死也德一本亦作福敗于戎而

引是以合焉夫向怪而不屬也又曰戰于千畝者吾

益羞之一無益字

  料民諸本料民一篇皆在三川震之後今依國語正之

 宣王料民于太原料數也太原地名仲山父諫曰民不可

 料也夫古者不料民而知其少多王治農于藉

 於千畝也蒐于農隙春田曰蒐耨穫亦於藉獮於旣蒸秋田曰獮

 蒸升也月令孟秋乃升穀旣升謂仲秋也狩於畢時冬田曰狩是皆習民數

 也又何料焉習𥳑習之也不謂其少而大料之是示少

 而惡事也惡烏路切下同○言王不謂其衆少而大料之是示以寡少又厭惡政事不能

 修之臨政示少諸侯避之治民惡事無以賦令且

 無故而料民天之所惡也害於政而妨於後嗣

 一本作嗣乎卒料之及幽王乃廢滅

非曰吾嘗言聖人之道不窮異以爲神不引天以爲

高故孔子不語怪與神君子之諫其君也以道不以

誣務明其君非務愚其君也誣以愚其君則不臣

罔不仲山氏果以職有所協不待料而具而料之者

政之尨也姑云爾而已矣又何以示少惡事爲哉况

爲大妄以諉乎後嗣諉女恚切○賈誼傳尚有可諉者胡建傳執事以諉上諉累也

惑于神怪愚誣之說而以是徵幽之廢滅則是幽之

悖亂不足以取滅而料民者以禍之也一句駁倒如老吏斷獄

仲山氏其至于是乎蓋左氏之嗜誣斯人也已何取

乎爾也

  三川震

 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三年諸皆作二年非是○西周鎬京也三川涇

 渭汭皆出于岐山者也伯陽父曰周將亡矣伯陽父周大夫夫天地

 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

 出陰迫而不能蒸於是有地震今三川實震是陽

 失其所而鎮陰也陽失而在陰川源必塞塞必竭

 山崩川竭亡之徵也川竭山必崩若國亡不過十

 年數之紀也夫天之所弃不過其紀是歲也三川

 竭岐山崩幽王乃滅周乃東遷

非曰山川者特天地之物也陰與陽者氣而遊乎其

閒者也自動自休自峙自流是惡乎與我謀自鬬自

竭自崩自缺是惡乎爲我設彼固有所逼引而認之

者不塞則惑夫釜鬲而㸑者必涌溢蒸鬱以糜百物

畦汲而灌者必衝盪濆激以敗土石是特老圃者之

爲也猶足動乎物鬲革歷二音老圃上或有老婦二字○爾雅鼎款足者謂之鬲款足

曲脚也糜爛也又况天地之無倪陰陽之無窮以澒洞轇轕

乎其中或㑹或離或吸或吹如輪如機其孰能知之

澒音項洞音同一本澒胡洞切音汞云水銀也非是按淮南子澒濛鴻同莫知其門唐人乃略而用之爲

澒洞耳轇轕音膠葛且曰源塞國必亡人乏財用不亡何待則

又吾所不識也且所謂者天事乎抑人事乎若曰天

者則吾旣陳於前矣人也則乏財用而取亡者不有

他術乎而曰是川之爲尤又曰天之所弃不過其紀

愈甚乎哉吾無取乎爾也翹按伯陽父之言雖謂山崩川竭在乎陽陰失序然

所以致其失序者意實謂爲人事也子厚非之云云則十月之詩所謂百川沸騰山冢崒崩者亦不足信

乎中庸云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豈聖人亦好爲是以誣人也

  神降于莘

 周惠王十五年有神降于莘莘虢王問於內史過

 曰今是何神也過古禾切○內史周大夫過其名對曰昔昭王娶

 於房曰房后實有爽德協于丹朱丹朱馮身以儀

 之生穆王焉馮皮氷切○昭王康王之子名瑕房國名爽亡也協合也丹朱堯子馮依

 也儀匹也詩實維我儀此言房侯之行有似丹朱丹朱馮其身而匹偶以生穆王也實臨周

 之子孫而禍福之夫神壹不遠徙遷壹謂一心馮依於人也

 若由是觀之其丹朱之神乎王曰其誰受之對曰

 在虢土王曰然則何爲對曰臣聞之道而得神是

 謂逢福淫而得神是謂貪禍今虢少荒其亡乎王

 曰吾其若之何對曰使太宰以祝史帥狸姓奉犧

 牲粢盛玉帛往獻焉無有祈也帥所律切○太宰上𨜮掌祭祀之式

 玉帛之事祝太祝掌祈福祥史太史掌次主位狸姓丹朱之後神不歆非類故帥以往也王曰

 虢其幾何對曰昔堯臨民以五五年一巡狩今其胄見

 冑後神之見也不過其物物數若由是觀之不過

 五年

非曰力足者取乎人力不足者取乎神所謂足足乎

道之謂也堯舜是矣周之始固以神矣況其徵乎彼

鳴乎莘者以焄蒿悽愴妖之淺者也焄音薰○說文焄香氣焄蒿悽

愴見禮記天子以是問𨜮以是言則固已陋矣而其甚者

乃妄取時日莽浪無狀而寓之丹朱則又以房后之

惡德與丹朱協而憑以生穆王而降于虢以臨周之

子孫於是遂帥丹朱之裔以奉祠焉又曰堯臨人以

五今其胄見虢之亡不過五年斯其爲書也不待片

言而迂誕彰矣

  聘魯

 定王八年使劉康公聘於魯劉畿內之國康公王𨜮士發幣於

 大夫季文子孟獻子皆儉二子魯𨜮季文子季孫行父也孟獻子仲孫蔑

 叔孫宣子東門子家皆侈二子皆魯大夫叔孫宣子叔孫僑如也東

 門子公孫歸父也歸王問魯大夫孰賢對曰季孟其長處

 魯乎叔孫東門其亡乎若家不亡身必不免王曰

 幾何對曰東門之位不若叔孫而泰侈焉不可以

 事二君叔孫之位不若季孟而亦泰侈焉不可以

 事三君若皆蚤世猶可若登年以載其毒必亡

 多歷年也載行也毒害也必亡謂家必亡也

非曰泰侈之德惡矣其死亡也有之矣而孰能必其

時之蚤暮邪設令時之可必又孰能必其君之夀夭

邪若二君而夀三君而夭則登年載毒之數如之何

而准

  叔孫僑如

 𥳑王八年魯成公來朝使叔孫僑如僑音先聘使

 吿使僑如先修聘禮且吿王以成公將朝也見王孫說與之語說古悅字下同

 說言於王曰魯叔孫之來也必有異焉其享覲之

 幣薄而言諂殆請之也若請之必欲賜也魯執政

 唯强故不權焉而後遣之且其狀方上而銳下宜

 觸冒人王其勿賜若貪陵之人來而盈其願是不

 賞善也

非曰諸侯之來王有賜予非以貨其人也以禮其國

也苟叔孫之來不度於禮不儀於物則罪也王而刑

之誰曰不可若力之不能而姑勿賜未足以懲夫貪

陵者也不若與之今使王逆詐諸侯而蔑其𨜮苟興

怨於魯未必周之福也謂其不度於禮而刑之則太强又恐其蔑𨜮而興怨則太

弱非中論也且夫惡叔孫者泰侈貪淩則可矣方上而銳

下非所以得罪於天子

  郄至

 晉旣克楚于鄢使郄至吿慶于周鄢音偃郄亦作郤乞逆切吿慶

 舊本作獻㨗○郄至晉𨜮温季也未將事王叔𥳑公飲之酒相說

 也王叔𥳑公周大夫王叔陳生也明日王叔子譽諸朝郄至見召

 桓公與之語召桓公王𨜮士召公以吿單襄公曰王叔子

 譽温季以爲必相晉國相晉國必大得諸侯勸二

 三君子必先導焉可以樹單音善○單襄公王𨜮士樹謂樹黨於晉也

 襄公曰人有言曰兵在其頸其郄至之謂乎君子

 不自稱也云云在太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王

 叔欲郄至能勿從乎郄至歸明年死難及伯輿之

 獄王叔陳生出奔晉

非曰單子罪郄至之伐當矣因以列數舍鄭伯下楚

子逐楚卒咸以爲姦則是後之人乘其敗追合之也

國語召公述郄至之言曰吾有三伐勇而有禮反之以仁吾三逐楚軍之卒勇也見其君必下而趨禮也

能獲鄭伯而救之仁也若是而知晉國之政楚越必朝襄公曰且郤至何三伐之有夫仁禮勇皆民之爲

也以義死國謂之勇奉義順則謂之禮畜義豐功謂之仁姦仁爲佻姦禮爲羞姦勇爲賊有三姦以求替

其上遠於德政矣左氏在晉語言免冑之事則曰勇以知禮

於此焉而異吾何取乎晉語郄至三逐楚平王卒見王必下奔王使人問之以弓

郄至甲胄而見客免胄而聽命君子曰勇而知禮郄氏誠良大夫不幸其宗

侈而亢兄弟之不令而智不能周强不能制遭晉厲

之淫暴讒嬖竊構以利其室卒及於禍吾嘗憐焉

與荆人戰於鄢陵大勝之於是乎君伐知而多力怠教而重歛大其私暱殺三郄而尸諸朝納其室以分

今夫執筆者以其及也而必求其惡以播於後世

然則有大惡幸而得終者則固掩矣世俗之情固然

邪其終曰王叔欲郄至能勿從乎斯固不足譏也已

  柯陵之㑹

 柯陵之㑹柯陵鄭西地名春秋魯成公十七年書公㑹尹子單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齊

 伯邾人伐鄭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單襄公見晉厲公視遠步高

 公景公之子州蒲也晉郄錡見其語犯錡音奇○錡晉𨜮郄克之子駒伯也犯陵

 犯人郄犫見其語迃犫嗤周切迃一于一矩二切○犨亦晉𨜮錡之族父苦成

 叔也迃迃回加誣于人郄至見其語伐伐好自伐其功齊國佐見其

 語盡國佐齊𨜮國武子也盡者盡其心意善惡褒貶無所諱也魯成公見言及

 晉難及郄犫之譖魯成公宣公之子黑肱單子曰晉將有亂

 其君與三郤其當之乎魯侯曰敢問天道乎抑人

 故也對曰夫合諸侯民之大事也其君在㑹步言

 視聽必皆無謫則可以知德矣晉侯爽二吾是以

 云舊注云爽當爲喪非是爽差也爽二視與步也今郄伯之語犯叔迃季

 伐犯則陵人迃則誣人伐則掩人其誰能忍之雖

 齊國子亦將與焉立於淫亂之國而好盡言以招

 人過怨之本也招音𥳑王十二年晉殺三郄十三

 年晉侯弑齊人殺國武子

非曰是五子者雖皆見殺非單子之所宜必也而曰

合諸侯人之大事於是乎觀存亡若是則單子果巫

史矣視遠步高犯迃伐盡者皆必乎死也則宜死者

衆矣夫以語之迃而曰宜死則單子之語迃之大者

獨無謫邪謫譴

  晉孫周

 晉孫談之子周適周單襄公以吿頃公曰必善晉

 周將得晉國頃公襄公之子其行也文能文則得天地天

 地所祚小而後國夫敬文之恭也忠文之實也信

 文之孚也仁文之愛也義文之制也智文之輿也

 勇文之帥也教文之施也孝文之本也惠文之慈

 也讓文之材也此十一者夫子皆有焉天六地五

 數之常也天有六氣陰陽風雨晦明地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也成公之歸也

 吾聞晉之筮之也成公晉文公之庶子黑臀遇乾之否曰配而

 不終君三出焉一旣往矣後之不知其次必此且

 成公之生也其母夢神規其臀以黑曰使有晉國

 三而畀驩之孫故名之曰黑臀於今再矣單襄公

 曰驩此其孫也而令德孝恭非此而誰必早善晉

 子其當之也頃公許諾

非曰單子數晉周之德十一而曰合天地之數豈德

義之言邪又徵卦夢以附合之皆不足取也

  穀洛鬬

 靈王二十一一年穀洛鬬將毁王宮穀洛二水名也鬬者兩水激有

 似於鬬也王欲壅之太子晉諫曰不可古之長民者不

 墮山不崇藪不防川不竇澤云云王卒壅之及景

 王多寵人亂於是乎始生景王晉之弟貴也寵人謂子朝及臣賓孟之屬

 景王崩王室大亂及定王王室遂卑定王頃王子

非曰穀洛之說與三川震同天將毁王宮而勿壅則

王罪大矣奚以守先王之國壅之誠是也彼小子之

譊譊者又足記邪王室之亂且卑在德而又奚穀洛

之鬬而徵之也張敦頤曰人君所畏者天惟天命可以警之今言三川之震付之不知穀

洛之溢可壅而不害則天自天人自人靡所敬忌人主何憚而不爲獨不見姚崇不信災異卒開明皇狠

天之心而爲天寶之亂乎

  大錢

 景王將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云云可先而不備

 謂之怠可後而先之謂之召災穆公王𨜮士單靖公之曽孫

非曰古今之言泉幣者多矣錢者金幣之名古曰泉後轉曰錢是不

可一貫以其時之升降輕重也幣輕則物價騰踊物

價騰踊則農無所售皆害也就而言之孰爲利曰幣

重則利曰奈害農何曰賦不以錢而制其布帛之數

則農不害以錢則多出布帛而賈則害矣今夫病大

錢者吾不知周之時何如哉其曰召災則未之聞也

左氏又於內傳曰王其心疾死乎左傳昭公二十年伶州鳩云

爲書皆類此矣

  無射

 王將鑄無射單穆公曰不可射音亦○王景王也無射鐘名謂律中無

  

非曰鍾之大不和於律樂之無所用則王妄作矣單

子詞曰口內味耳內聲內諾答切音納聲味生氣氣在口爲

言在目爲明言以信名明以時動名以成政動以殖

生政成生殖樂之至也若視聽不和而有震眩則味

入不精不精則氣佚氣佚則不和於是有狂悖之言

有眩惑之明有轉易之名有過慝之度出令不信刑

政放紛紛一作族非是而伶州鳩又曰樂以殖財又曰離人

怒神伶司樂官州鳩其名也嗚呼是何取於鐘之備也吾以是

怪而不信或曰移風易俗則何如曰聖人旣理定知

風俗和恆而由吾教於是乎作樂以象之後之學者

述焉則移風易俗之象可見非樂能移風易俗也曰

樂之不能化人也則聖人何作焉曰樂之來由人情

出者也其始非聖人作也聖人以爲人情之所不能

免因而象政令之美使之存乎其中是聖人飾乎樂

也所以明乎物無非道而政之不可忘耳孟子曰今

之樂猶古之樂也與人同樂則王矣吾獨以孟子爲

知樂樂以觀德所由來矣單子云云正以論樂之本源也若此而非之則古人所𡸁教者誰不可非

  律

 王問律於伶州鳩對曰云云

非曰律者樂之本也而氣達乎物凡音之起者本焉

而州鳩之辭曰律呂不易無姦物也律呂不變易其正各順其時則

神無奸行物無害生也和平則久久固則純純明以終終復則

樂所以成政吾無取乎爾又曰姬氏出自天黿大姜

之姪所憑神也歲在周之分埜月在農祥后稷之所

經緯也武王欲合是而用之前爲誣聖人亦大矣

結切又直質切○國語王問七律者何州鳩曰我姬出自天黿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牽牛焉則我皇妣大

姜之姪伯陵之後逢公之所憑神也歲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埜也月之所在辰馬祥農也我太祖后稷

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注天黿卽玄枵星齊之分埜周之皇妣王季之母大姜者逢伯

陵之後齊女也故言出自天黿歲星在鶉火鶉火周之分埜也辰馬房心星也房星辰正而農事起故謂

之農祥稷播百穀故農祥后稷之經緯謂武王欲合是五位歲月日星辰三所逢公所憑神周分埜所在

后稷所經緯而用之又曰王以夷則畢陳黄鍾布戎太簇布令

無射布憲施舍於百姓吾知其來之自矣國語故以七同其數

而以律和其聲於是乎有七律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未畢而雨以夷則之上宮畢之以黄鍾之下宮布戎

于牧之埜以太簇之下宮布令于商以無射之上宮布憲施舍於百姓是大武之聲也

州鳩之愚信其傳而以爲武用律也孔子語賓牟賈

之言大武也曰武始自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

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

綴以崇天子夾振之而四伐盛威於中國則是大武

之象也樂記注成猶奏也每奏武曲一終爲一成始奏象觀兵孟津時再奏象克殷時也三奏象

克殷而反也四奏象南方之國服也五奏象周召分職而治也六奏象兵還振旅也復綴反位止也崇充

也夾振之者王與大將夾舞振鐸以爲節也駟當作四每奏四伐一擊一刺爲一伐致右憲左

久立於綴皆大武之形也憲讀爲軒○樂記武舞致右憲左又久立於綴以待

諸侯之至也注致謂膝至地也夷則黄鍾太簇無射大武之律變也

  城成周

 劉文公與萇弘欲城成周吿晉萇音魏獻子爲政

 將合諸侯衞彪傒見單穆公曰萇弘其不沒乎周

 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

 也萇叔必速及魏子亦將及焉若得天福其當身

 乎若劉氏則子孫實有禍是歲魏獻子焚死二十

 八年殺萇弘及定王劉氏亡事在敬王十年劉文公王𨜮士萇弘周大

 夫萇叔也衞彪傒衞大夫也魏獻子晉正𨜮魏舒也

非曰彪傒天所壞之說吾友化光銘城周呂温字化光作古東

周城銘略云大夫萇弘言抗其傾坐召諸侯廓崇王我雖微遠猷實被令名宜福而禍何傷於明

後牛思黯作頌忠頌一作訟○思黯牛僧孺之字也嘗作頌忠篇以美萇弘萇弘

之忠悉矣學者求焉若夫當身速及之說巫之無恆

者之言也追爲之耳

  問戰此以下魯語

 長勺之役勺時若切○左傳莊公十年齊興師伐魯戰於長勺曹劌問所以

 戰於嚴公云云公曰小大之獄必以情斷之劌曰

 可以一戰劌始衞切嚴本作莊避漢明帝諱故以莊爲嚴先儒因而不改可以一戰國語

 作是則可矣○曹劌魯士莊公魯桓公之子名同

非曰劌之問洎嚴公之對皆庶乎知戰之本矣而曰

夫神求優裕於饗不優神不福也是大不可方國二

國之存亡以決民命不務乎實而神道焉是問則事

幾殆矣旣問公之言獄也則率然曰可以一戰亦問

略之尤也苟公之德可懷諸侯而不事乎戰則已耳

旣至於戰矣徒以斷獄爲戰之具則吾未之信也劌

之辭宜曰君之臣謀而可制敵者誰也將而死國難

者幾何人難乃旦切士卒之熟練者衆寡器械之堅利者

何若趨地形得上游以延敵者何所然後可以言戰

若獨用公之言而恃以戰則其不誤國之社稷無幾

矣申包胥之言戰得之語在吳篇中吳語楚申包胥使於越曰敢問

君王之所以與之戰者越王曰觴酒豆肉未嘗不分也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夫戰智爲本仁次

之勇次之○呂祖謙曰子羔爲衞政刖人之足衞亂子羔走郭門刖者守門曰於此有室子羔入追者罷

子羔將去謂刖者曰吾親刖子之足此乃子報我之時也何足逃我刖者曰君之治臣也先後臣以法欲

臣之免於法也臣知之獄決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於顏色臣又知之此臣之所以脱君也子羔

一有司耳有哀矜之意人猶報之若是况莊公君臨一國獄必以情人之思報豈子羔比邪宗元乃曰以

斷獄爲戰之具吾未之信歷舉將臣士卒地形之屬宗元之言皆所謂戰而非所以戰也穆修曰子厚非

魯公君臣不知治人而求卜於神是矣謂斷獄爲不足以戰則未必然僂者怒於一笑而齊侯辱御者忿

於一羹而華元敗赦食馬者足以出秦繆公遺翳桑者足以赦趙宣子事以一端起則言亦因之使治獄

者不由公道戮及非辜怨結士卒一戰取衂安知無如羊斟之類乎

  躋僖公

 夏父弗忌爲宗蒸將躋僖公云云展禽曰夏父弗

 忌必有殃若血氣强固將夀寵得沒雖夀而沒不

 爲無殃其葬也焚煙徹其上弗忌魯大夫宗宗伯掌國祭祀之禮者蒸

 祭也躋升也僖閔之兄繼閔而立故弗忌欲升僖公於閔公之上謂明者爲昭其次爲穆宗有司若

 曰非昭穆而不聽故柳下惠云云

非曰由有殃以下非士師所宜云者誣吾祖矣

  莒僕

 莒太子僕殺紀公紀公生僕及季它旣立僕而又愛季它而黜僕故弑之

 其寶來奔宣公使僕人以書命季文子而予之邑

 里革遇之而更其書宣公文公之子名倭季文子季孫行父也里革魯太史名

 克以太子殺父大逆故更之明日有司復命公詰之僕人以里

 革對公執之里革對曰毁則者爲賊掩賊者爲藏

 竊寶者爲宄用宄之財者爲姦使君爲藏姦者不

 可不去也臣違君命者不可不殺也公曰寡人實

 貪非子之罪也乃舍之

非曰里革其直矣曷若授僕人以入諫之爲善公之

舍革也美矣而僕人將君命以行遇一夫而受其更

釋是而勿誅則無以行令矣若君命以道而遇姦臣

更之則何如

  仲孫它它徒何切

 季文子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仲孫它諫曰子

 爲魯上𨜮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人其以

 子爲愛且不華國乎文子以吿孟獻子孟獻子囚

 之七日自是子服之妾衣不過七升之布馬餼不

 過稂莠仲孫它孟獻子之子子服它也布八十縷爲升

非曰它可謂能改過矣然而父在焉而儉侈專乎己

何也七升之布大功之縗也居然而用之未適乎中

庸也已

  羵羊羵音

 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有羊焉使人問仲尼曰吾

 穿井獲狗何也仲尼曰以丘所聞者羊也季桓子魯正𨜮

 季平子之子斯也

非曰君子於所不知蓋闕如也孔氏惡能窮物怪之

形也是必誣聖人矣聖人博物洽聞所云木石之怪曰夔罔兩水之怪曰龍罔象土

之怪曰羵羊此特據實而論之也而乃曰誣聖人子厚蓋誣左氏矣史之記地坼犬出

者有之矣晉五行志大興中輔國將軍孫無終家于旣陽地中聞犬子聲尋而地坼有二犬子

皆白色一雄一雌取而養之皆死後無終爲桓元所滅近世京兆杜濟穿井獲

土缶中有狗焉投之于河化爲龍

  骨節專車楛矢

 吳伐越隳㑹稽獲骨節專車吳子使好來聘且問

 之仲尼仲尼曰丘聞之昔禹治羣臣於㑹稽之山

 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專車此爲大矣

 隳國語作墮音同㑹古外切○㑹稽山名隳壞也吳王夫差敗越于夫椒越王句踐棲於㑹稽吳圍

 而壞之在魯哀元年專擅也骨一節其長專車也仲尼在陳有隼集于陳

 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其長尺有咫陳惠公

 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館問之仲尼曰隼之來也遠

 矣此肅慎氏之隼也楛音苦砮音奴○肅慎北夷之國楛木名砮矢鏃也八寸

 

非曰左氏魯人也或言事孔子宜乎聞聖人之嘉言

爲魯語也盍亦徵其大者書以爲世法今乃取辯大

骨石砮以爲異其知聖人也亦外矣言固聖人之恥

也孔子曰丘少也賤故多能鄙事

  輕幣齊語

 天下諸侯知桓公之非爲己動也是故諸侯歸之

 譬若巿人桓公知諸侯之歸己也故使輕其幣而

 重其禮幣贄幣禮酬賓之禮也故天下諸侯罷馬以爲幣

 縷綦以爲奉綦國語作纂○奉藉也所以藉玉之藻也縷綦以縷織綦不用絲取

 易供鹿皮四个个諸本作箇諸侯之使𡸁櫜而入稛載

 而歸使去聲櫜古刀切稇苦本切○櫜弢也𡸁言空而來也稇絭也言重而歸也

非曰桓公之苟能弔天下之敗衞諸侯之地貪强忌

服戎狄縮匿君得以有其國人得以安其堵雖受賦

於諸侯樂而歸之矣又奚控焉悉國之貨以利交天

下若是邪則區區齊人惡足以奉天下己之人且不

堪矣又奚利天下之能得若竭其國勞其人抗其名

以巿伯名於天下又奚仁義之有予以謂桓公之伯

不如是之弊也謂一本作爲○沉晦曰威公之不王而伯惟其假仁義之名其實則爲利

耳攷管子之書若通魚鹽若賦金鐵若作錢幣若殺商賈欲實囷京則式壁也欲傾魯梁則服綈也欲致

諸侯之實則多貝石壁也欲下伐王之衆則貴買狐白也朝夕汲汲惟利爲謀其用厚禮以交諸侯蓋巿

四隣之權心亦僞而不誠也子厚乃以爲公之仁義必無利交之事子厚固誠齊人乎

  卜此以下晉語

 獻公卜伐驪戎史蘇占之曰勝而不吉獻公晉武公之子詭

 諸也驪戎西戎之别在驪山者

非曰卜者世之餘伎也道之所無用也聖人用之吾

未之敢非然而聖人之用也蓋以敺陋民也非恆用

而徵信矣爾後之昏邪者神之恆用而徵信焉反以

阻大事要言卜史之害於道也多而益於道也少雖

勿用之可也左氏惑於巫而尤神怪之乃始遷就附

益以成其說雖勿信之可也翹按史蘇論卜末言褒姒與虢石比而亡周已

無可攷然虢石佞人猶可言也若夫伊尹比妹喜膠鬲比妲己不經殊甚不知子厚何以不非之

  郭偃與前伐驪戎事相屬

 郭偃曰夫口三五之門也郭偃晉大夫卜偃口以紀三辰言以宣五行故

 謂之是以讒口之亂不過三五少則三君多則五君

 非曰舉斯言而觀之則愚誣可見矣

  公子申生

 申生曰弃命不敬作令不孝閒父之愛而嘉其貺

 有不忠焉廢人以自成有不貞焉申生晉獻公子也獻公嬖驪姬

 將黜之而立奚齊諸臣使圖之申生曰云云吾其止也

非曰申生於是四者咸得焉昔之儒者有能明之矣

故予之辭也略申生賢矣但拘拘於臣子之小節而不知邦國之大本是以不免於難千

古有遺悲焉子厚乃以爲予之辭也略豈申生真無可議乎

  狐突

 公使太子伐東山事在獻公十七年太子申生也獻公欲黜之故使爲此行而觀

 狐突御戎至于稷桑翟人出逆申生欲戰狐突

 諫曰不可狐突晉同姓唐叔之後狐偃之父稷桑臯落翟地逆距也突聞之國

 君好艾大夫殆好內適子殆社稷危若惠於父而

 遠於死惠於衆而利社稷其可以圖之乎況其危

 身於翟以起讒於內也好並呼報切適音的○艾當爲外聲相似誤也好外

 多嬖臣也惠順也申生曰君之使我非歡也抑欲測吾心

 也不戰而反我辠滋厚我戰雖死猶有令名焉果

 戰敗翟于稷桑而反讒言益起狐突杜門不出君

 子曰善深謀突下一有遂字

非曰古之所謂善深謀居乎親戚輔佐之位則納君

於道否則繼之以死唯己之義所在莫之失之謂也

今狐突以位則戎御也以親則外王父也申生之出

未嘗不從覩其將敗而杜其門則姦矣而曰善深謀

則無以勸乎事君也已翹按狐突爲太子謀曰惠父而遠死惠衆而利社稷未嘗

不納君於道也子厚但以其杜門而譏之亦未知聖人所稱管仲不死之義矣丕鄭曰君爲

我心晉語丕鄭曰我無心是故事君者君爲我心制不在我里克曰中立晉語李克

曰吾秉心以殺太子吾不忍通復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晉無良臣故申生終

以不免

  虢夢

 虢公夢在廟有神面白毛虎爪執鉞立于西阿之

 下云云公覺且使國人賀夢舟之僑吿其諸族曰

 衆謂虢不久吾今知之以其族適晉虢公文王弟虢仲之後名

 醜舟之僑虢大夫六年虢乃亡

非曰虢小國也而泰以招大國之怒政荒人亂亡夏

陽而不懼而猶用兵窮武以増其讎怨所謂自拔其

本者亡孰曰不宜又惡在乎夢也舟之僑誠賢者歟

則觀其政可以去焉由夢而去則吾笑之矣

  童謠

 獻公問於卜偃曰攻虢何月也對曰童謠有之曰

 丙之辰云云

非曰童謠無足取者君子不道也

  宰周公

 葵丘之㑹獻公將如㑹魯僖公九年秋齊桓公盟諸侯於葵丘遇宰

 周公宰周公王𨜮士宰孔也爲冢宰食采於周故云周公自㑹先歸遇獻公於道曰君

 可無㑹也夫齊侯將施惠出責是之不果而暇晉

 是皇公乃還如出責望其報也暇謂不暇以晉爲務也宰孔曰晉侯將

 死矣景霍以爲城而汾河涑澮以爲淵戎狄之民

 實環之汪是土也茍違其違誰能懼之涑音速○景大也大

 霍晉山名汾河涑澮四者皆晉水名苟違違去也其違違道也是歲獻公卒

非曰凡諸侯之㑹霸主小國則固畏其力而望其庥

焉者也大國則宜觀乎義義在焉則往以尊天子以

和百姓今孔之還晉侯也曰而暇晉是皇則非吾所

陳者矣又曰汪是土也苟違其違誰能懼之則是恃

乎力而不務乎義非中國之道也假令一失其道以

出而以必其死爲書者又從而徵之其可取乎徵證

  荀息

 里克欲殺奚齊晉獻公寵驪姬旣殺太子申生而立奚齊公子重耳奔狄夷吾奔秦

 至是獻公卒里克欲殺奚齊而逆重耳荀息曰吾有死而已先君問

 臣於我我對以忠貞荀息奚齊傅旣殺奚齊荀息將死

 之人曰不如立其弟而輔之荀息立卓子里克又

 殺卓子荀息死之君子曰不食其言矣

非曰夫忠之爲言中也貞之爲言正也息之所以爲

者有是夫閒君之惑排長嗣而擁非正其於中正也

遠矣或曰夫己死之不愛死君之不欺也抑其有是

而子非之邪曰子以自經於溝瀆者舉爲忠貞也歟

或曰左氏穀梁子皆以不食其言然則爲信可乎

複出不食其言四字曰又不可不得中正而復其言亂也惡得

爲信曰孔父仇牧是二子類邪曰不類曰不類則如

春秋何曰春秋之類也以激不能死者耳春秋桓公二年書宋

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莊公十二年書宋萬弑其君㨗及其大夫仇牧至僖公十年書里克弑其

君卓及其大夫荀息其法皆同孔子曰與其進不保其往也春秋之

罪許止也隱忍焉耳昭公十九年許世子止弑其君買左傳許悼公瘧五月飲太子

之藥而卒太子奔晉書曰弑其君君子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其類荀息也亦

然皆非聖人之情也枉許止以懲不子之禍進荀息

以甚苟免之惡忍之也吾言春秋之情而子徵其文

不亦外乎故凡得春秋者宜是乎我也此之謂信道

子厚集中有與元饒州論春秋書亦及春秋書荀息之事云某嘗著非國語六十餘篇其一篇爲息

發也今錄以往卽此也書意皆與此篇同

 

 

唐柳河東集卷第四十四

 

 

 

 

 

 

 

 

 

 

 

唐柳河東集卷第四十五

          明檇李蔣之翹輯注

 非國語下

  狐偃

 里克旣殺卓子使屠岸夷告重耳曰子盍入乎舅

 犯曰不可夫堅樹在始始不固本終必槁落況其

 不哀喪而求國難因亂以入殆以喪得國則必樂

 喪樂喪必哀生因亂以入則必喜亂喜亂必怠德

 何以導民屠岸夷晉大夫也秦穆公使公子縶弔重耳曰

 時不可失舅犯曰不可亡人無親信人以爲親是

 故置之者不殆父死在堂而求利人孰仁我人實

 有之我以徼幸人孰信我不仁不信何以長利

 公子子顯也

非曰狐偃之爲重耳謀者亦迂矣國虚而不知入以

縱夷吾之昬殆而社稷幾喪徒爲多言無足采者

獻公庶子重耳弟也初里克及秦穆公旣告重耳又使告公子夷吾于梁重耳以舅犯之言不入夷吾以

冀芮之言而入是爲惠公且重耳兄也夷吾弟也重耳賢也夷吾

昧也弟而昧入猶可終也兄而賢者又何慄焉慄一作怯

使晉國不順而多敗百姓之不蒙福兄弟爲豺狼以

相避於天下由偃之策失也而重耳乃始倀倀焉遊

諸侯陰蓄重利以幸其弟死獨何心歟倀丑良切○說文倀倀失

僅能入而國以霸斯福偶然耳非計之得也禍一作福

若重耳早從里克秦伯之言而入則國可以無嚮者

之禍而兄弟之愛可全而有分定焉故也夫如是以

爲諸侯之孝又何戮笑於天下哉是下一有足字○舅犯一霸佐耳觀

其兩不可之言皆以仁義自處不務徼倖以得國實可與孟夫子行仁政之言相表裏者子厚乃譏其迂

而又重罪之此己之倖得之念勝故從而爲之辭也其爲叔文所黨宜哉

  輿人誦

 惠公入而背內外之賂輿人誦之曰云云得之而

 狃終逢其咎喪田不懲禍亂其興背音佩狃女九切○輿衆也不

 歌曰誦得之而狃謂惠公喪田不懲謂㔻鄭旣里㔻死㔻音丕死下一有禍字○旣已

 也惠公二年春殺里克秋殺㔻死公隕於韓秦伐晉戰於韓獲惠公以歸隕其師徒在

 魯僖公十五年郭偃曰善哉夫衆口禍福之門也謂輿人之誦豫

 知之故云

非曰惠公里㔻之爲也則宜咎禍及之矣又何以神

衆口哉其曰禍福之門則愈陋矣郭偃又曰是以君子省衆而動監戒

而謀謀度而行則其爲戒亦深矣子厚乃過爲非之何爲也哉

  塟共世子

 惠公出共世子而改塟之臰達於外共音恭臰與臭同○太子

 申生死國人謚爲共君獻公時申生塟不如禮故改塟之惠公烝於獻公夫人賈君故申生臰達於

 外不欲爲無禮所塟也國人頌之曰云云歲之二七其靡有

 徵兮靡無若翟公子吾是之依兮謂重安撫國家

 爲王妃兮妃滂佩切○言重耳當霸諸侯爲王匹偶也郭偃曰十四年

 君之家嗣其替乎其數告於人矣替滅也數二七也公子

 重耳其入乎其𩲸兆於人矣𩲸形也兆見也若人必霸於

 諸侯其耿光於民矣耿猶照也

非曰衆人者言政之善惡則有可采者以其利害也

又何以知君嗣二七之數與重耳之霸是好事者追

而爲之未必偃能徵之也況以是故發邪是一作臭

  殺里克

 惠公旣殺里克而悔之曰芮也使寡人過殺社稷

 之鎮芮冀芮也鎮重也郭偃聞之曰不謀而諫者冀芮也

 不圖而殺者君也不謀而諫不忠不圖而殺不祥

 不忠受君之罰不祥罹天之禍受君之罰死戮罹

 天之禍無後文公殺懷公于高梁秦人殺冀芮而施之

非曰芮之陷殺克也其不祥宜大於惠公而異其辭

以配君罰天禍皆所謂遷就而附益之者也

  獲晉侯

 秦穆公歸至於王城晉惠公五年秦帥師侵晉獲晉侯以歸王城秦地

 大夫而謀曰殺晉君與逐出之與以歸與復之孰

 利公子縶曰殺之利公孫枝曰不可枝子桑也子縶曰

 吾將以重耳代之晉之君無道莫不聞重耳之仁

 莫不知殺無道立有道仁也公孫枝曰恥一國之

 士又曰余納有道以臨汝無乃不可乎謂雖立有道君父之

 恥未不若以歸要晉國之成復其君而質其適子

 質脂利切適丁歷切使父子代處秦國可以無害

非曰秦伯之不霸天下也以枝之言也且曰納有道

以臨汝何故不可縶之言殺之也則果而不仁其言

立重耳則義而順當是時天下之人君莫能宗周而

能宗周者則大國之霸基也向使穆公旣執晉侯以

告于王曰晉夷吾之無道莫不聞重耳之仁莫不知

且又不順旣討而執之矣於是以王命黜夷吾而立

重耳咸告于諸侯曰吾討惡而進仁旣得命于天子

矣吾將達公道於天下則天下諸侯無道者畏有德

者莫不皆知嚴恭欣戴而霸秦矣莫不一本作慕字周室雖

卑猶是王命命穆公以爲侯伯則誰敢不服夫如是

秦之所恥者亦大矣恥一作集弃至公之道而不知求姑

欲離人父子而要河東之賂其舍大務小違義從利

也甚矣公下一有大中字○秦取河東之地而置官司在魯僖十五年霸之不能也

以是夫

  慶鄭

 丁丑斬慶鄭乃入絳初慶鄭勸公予秦糴弗聽秦侵晉晉師潰惠公號慶鄭曰

 載我慶鄭曰忘善而背德又廢吉卜何我之載君遂止于秦秦旣歸惠公惠公歸故斬之止獲也

非曰慶鄭誤止公罪死可也而其志有可用者坐以

待刑而能舍之則獲其用亦大矣晉君不能由是道

也悲夫若夷吾者又何誅焉惠公未至蛾晢謂慶鄭曰君之止子之罪也今

君將來子何俟慶伯曰君若來將待刑以快君志及惠公入蛾晢欲舍之惠公不可

  乞食於埜人

 文公在狄十二年將適齊行過五鹿五鹿衞邑埜人舉

 塊以與之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人以土

 服又何求焉十有二年必獲此土有此其以戊申

 云乎人國語作民○塊墣也日以戊申戊土也申申廣土地也

非曰是非子犯之言也後之好事者爲之若五鹿之

人獻塊十二年以有衞土則涓人疇枕楚子以塊後

十二年其復得楚乎何沒而不云也而獨載乎是戊

申之云尤足怪乎吳語昔楚畔靈王猶徬徨於山林之中三日乃見其涓人疇王枕其

股以寢於地王寐疇枕王以墣而去之

  懷嬴

 秦伯歸女五人懷嬴與焉與音預○晉文公重耳過秦而秦歸之女也懷

 嬴故子圉妻子圉惠公夷吾子也質於秦逃歸而立爲懷公故曰懷嬴

非曰重耳之受懷嬴不得已也其志將以守宗廟社

稷阻焉則懼其不克也其取者大故容爲權可也秦

伯以大國行仁義交諸侯而乃行非禮以强乎仁豈

習西戎之遺風歟黄震曰秦之歸固非矣重耳之受亦非也不得已而受亦終始禮待

之可也穆修曰國之命在禮人倫之教化尤嚴於有國之初子厚謂文公取國爲大納懷嬴爲小是已人

倫不明教化不立矣雖取威定伯何益於久遠哉

  筮

 公子親筮之曰尚有晉國得貞屯悔豫皆八屯張倫切

 ○內曰貞外曰悔震下坎上屯坤下震上豫得此兩卦震在屯爲貞在豫爲悔八謂震兩陰爻在貞

 在悔皆不動故曰皆八謂爻無爲也筮史占之皆曰不吉司空季子

 曰吉云云○季子晉大夫胥臣臼季也

非曰重耳雖在外晉國固戴而君焉又況夷吾死圉

也童昬以守內秦楚之大以翼之大夫之强族皆啓

之而又筮焉是問則末矣季子博而多言皆不及道

者也又何載焉

  董因

 董因迎公於河公問焉曰吾其濟乎對曰歲在大

 梁將集天行元年始受實沉之星也實沉之虚晉

 人是居所以興也今君當之無不濟矣君之行也

 歲在大火是謂大辰因周太史辛有之後傳曰辛有之二子董之晉故晉有董

 史大梁實沉大火皆星名此言公以辰出而參入也

非曰晉侯之入取於人事備矣因之云可略也大火

實沉之說贅矣

  命官

 胥籍狐箕欒郄栢先羊舌董韓實掌近官十一族晉之舊

 姓近官朝廷者諸姬之良掌其中官諸姬同姓中官內官異姓之能

 掌其遠官遠官縣鄙也

非曰官之命宜以材邪抑以姓乎文公將行霸而不

知變是弊俗以登天下之士而舉族以命乎遠近則

陋矣若將軍大夫必出舊族或無可焉猶用之邪必

不出乎異族或有可焉猶弃之邪則晉國之政可見

  倉葛

 周襄王避昭叔之難居於鄭池氾氾音凡○周惠王生襄王以爲

 太子又娶於陳曰惠后生昭叔惠后將立之未及而卒昭叔奔齊襄王復之又通襄王之后翟懼王

 廢隗氏翟人伐周故襄王避之於氾氾地名晉文公迎王入于成周遂

 定之于郟成周周東都郟王城也王賜公南陽陽樊温原州

 陘絺鉏攢茅之田陘奚經切鉏仕魚切攢才官切○八邑周南城地陽人

 不服公圍之將殘其民倉葛呼曰君補王闕以順

 禮也陽人未狎君德而未敢承命君將殘之無乃

 非禮乎倉葛陽樊人公曰是君子之言也乃出陽人

非曰於周語旣言之矣又辱再告而異其文抑有異

㫖邪其無乎則耄者乎

  觀狀

 文公誅觀狀以伐鄭鄭人以名寶行成公弗許曰

 予我詹而師還鄭人以詹與晉晉人將烹之詹曰

 天降禍鄭使淫觀狀弃禮違親云云○初晉文公過曹曹共公

 不禮焉聞其駢脅欲觀其狀則觀狀是曹非鄭也而注云鄭復效曹觀公駢脅之狀故伐之是又從

 而爲之辭也按詹鄭𨜮叔詹伯也文公過鄭時詹請禮之鄭伯不聽因請殺之此文公所以乞詹也

非曰觀晉侯之狀者曹也今於鄭胡言之則是多爲

誣者且耄故以至乎是其說者云鄭效曹也是乃私

爲之辭不足以蓋其誤

  救飢

 晉飢公問於箕鄭曰救飢何以對曰信公曰安信

 對曰信於君心信於名信於令信於事箕鄭晉大夫

非曰信政之常不可須臾去之也奚獨救飢邪其言

則遠矣夫人之困在朝夕之內而信之行在歲月之

外是道之常非知變之權也其曰藏出如入則可矣

鄭又云於是乎民知君心貧而不懼藏出如入何匱之有而致之言若是遠焉何

哉或曰時之信未洽故云以激之也信之速於置郵

子何遠之邪曰夫大信去令故曰信如四時恆也恆

固在久若爲一切之信則所謂未孚者也彼有激乎

則可也而以爲救飢之道則未盡乎術

  趙宣子

 趙宣子言韓獻子於靈公以爲司馬河曲之役趙

 孟使人以其乘車干行獻子執而戮之宣子召而

 禮之曰軍事無犯犯而不隱義也吾以是觀汝汝

 勉之宣子趙襄之子宣孟盾也韓獻子韓厥也靈公襄公子夷臯也趙孟卽宣子河曲晉地魯

 文十二年秦伐晉戰於河曲干行犯其軍列也

非曰趙宣子不怒韓獻子而又褒其能也誠當然而

使人以其乘車干行陷而至乎戮是輕人之死甚矣

彼何罪而獲是討也孟子曰殺一不辜而得天下君

子不爲是所謂無辜也歟或曰戮辱也非必爲死曰

雖就爲辱猶不可以爲君子之道舍是其無以觀乎

吾懼司馬之以死討也

  伐宋

 宋人殺昭公趙宣子請師以伐宋云云曰是反天

 地而逆民則也天必誅焉晉爲盟主而不修天罰

 將懼及焉則法也修行也

非曰盟主之討殺君也宜矣若乃天者則吾焉知其

好惡而暇徵之邪古之殺奪有大於宋人者而夀攷

佚樂不可勝道天之誅何如也宣子之事則是矣而

其言無可用者

  鉏麑

 靈公虐趙宣子驟諫公患之使鉏麑賊之鉏宋魚切麑音

 倪○鉏麑力士也賊殺也晨往則寢門辟矣盛服將朝早而假

 寐麑退而歎曰趙孟敬哉夫不忘恭敬社稷之鎮

 也賊國之鎮不忠受命而廢之不信觸庭之槐而

 死廷外朝之廷也周禮王之外朝三槐三公位焉則諸侯之朝三槐三𨜮位焉

非曰麑之死善矣然而趙宣子爲政之良諫君之直

其爲社稷之衞也久矣麑胡不聞之乃以假寐爲賢

邪不知其大而賢其小歟歟下一有向字使不及其假寐也

則固以殺之矣是宣子大德不見赦而以小敬免也

麑固賊之悔過者賢可書乎

  祈死

 反自鄢范文子謂其宗祝曰君驕而有烈吾恐及

 焉凡吾宗祝爲我祈死先難爲免七年夏范文子

 卒范文子范燮也宗宗人祝祝史也鄢之役晉伐鄭楚救之大夫欲戰文子不欲欒武不聽遂與

 戰大勝之此文子自鄢歸懼難而祈其死

非曰死之長短而在宗祀則誰不擇良宗祝而祈夀

焉文子祈死而得亦妄之大者

  長魚蟜

 長魚蟜旣殺三郤乃脇欒中行云云公曰一旦而

 尸三𨜮不可益也對曰亂在內爲宄在外爲姦御

 宄以德御姦以刑今治政而內亂不可謂德除鯁

 而避强不可謂刑德刑不立姦宄竝至臣脆弱不

 能忍俟也乃奔狄三月厲公殺乃納孫周而立之

 是爲悼公三郤郤至郤錡郤犫也欒欒書中行中行偃也

非曰厲公亂君也蟜亂臣也假如殺欒書中行偃則

厲公之敵益衆其尤可盡乎今左氏多爲文亂以著

其言而徵其效若曰蟜知幾者然則惑甚也夫今左氏下

二十七字一本在入鉏麑之末非是○穆文熙曰長魚蟜旣殺三郤復脇欒中行氏欲殺之及不獲命乃

遂出奔灼知禍本脱屣榮位可爲異人左氏未可盡非

  戮僕

 晉悼公四年㑹諸侯於雞丘魏絳爲中軍司馬公

 子揚干亂行於曲梁魏絳斬其僕雞丘雞澤事在魯襄三年曲梁

 晉地魏絳魏犫之子莊子也揚干悼公弟也行行列也僕御也

非曰僕稟命者也亂行之罪在公子公子貴不能討

而稟命者死非能刑也一無貴字一無公子貴三字使後世多爲

是以害無罪問之則曰魏絳故事不亦甚乎然則絳

宜奈何止公子以請君之命止一作正非是○止者執也○韓醇曰軍政殺

貴大賞貴小當殺雖貴重必殺之是刑上究也賞及牛童馬圉是賞下流也不責宣子而戮其使不治揚

干而戮其僕已爲有禮又安得謂之殺無辜乎若子厚必請君命則又不然投機之㑹閒不容息方欲作

士氣以決一戰而每每稟命是非失火之家必白大人而後救之乎

  逐欒盈舊本此篇在叔魚生之後今依國語正之

 平公六年平公憚公之子名彪箕遺及黄淵嘉父作亂不克

 而死公遂逐羣賊云云陽畢曰君掄賢人之後有

 常位於國者而立之亦掄逞志虧君以亂國者之

 後而去之云云使祈午陽畢適曲沃逐欒盈掄擇也箕

 遺黄淵嘉父皆晉大夫欒盈之黨欒盈黶之子書之孫也欒書厲公七年弑厲公卽立悼公故陽畢

 以盈爲亂國者之後而去之也陽畢晉大夫祁午中軍尉曲沃欒盈邑名

非曰當其時不能討後之人何罪盈之始良大夫也

有功焉而無所獲其罪陽畢以其父弑君而罪其宗

一朝而逐之激而使至乎亂也晉謂欒盈出奔楚後三年晝入爲賊於絳

且君將懼禍懲亂邪則増其德而修其政賊斯順矣

反是順斯賊矣况其胤之無罪乎

  叔魚生

 叔魚生其母視之曰是虎目而豕喙鳶肩而牛腹

 谿壑可盈是不可饜也必以賄死叔魚晉大夫叔向母弟羊舌鮒

 也後爲贊理受雝子女而抑邢侯邢侯殺之揚食我生叔向之母聞其

 號也曰豺狼之聲也終滅羊舌氏之宗食音異我音俄○揚

 叔向邑也食我叔向子伯石也黨於祁盈盈獲罪晉殺盈及食我遂滅祁氏羊舌氏

非曰君子之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猶不足以言

其禍福以其有幸有不幸也今取赤子之形聲以命

其死亡則何邪或者以其鬼事知之乎則知之未必

賢也是不足書以示後世

  新聲

 平公說新聲師曠曰公室其將卑乎君之明兆於

 衰矣說古悅字○新聲者衞靈公將如晉舍於濮水之上聞琴聲焉甚哀使師涓以琴寫之至

 晉爲平公鼓之師曠撫其手而止曰此亡國之音也昔師延爲紂作靡靡之樂後而自沉於濮水之

 中聞此聲者必於濮水之上乎師曠晉主樂大師子埜

非曰耳之於聲也猶口之於味也苟說新味亦將卑

乎樂之說吾於無射旣言之矣

  射鷃射食亦切鷃音晏國語作鴳同

 平公射鷃不死使豎襄摶之失公怒拘將殺之

 小鳥也豎內豎襄名也叔向曰君必殺之昔吾先君唐叔射

 兕于徒林殪以爲大甲殪一計切○兕似牛而青重千斤善觸人徒林林名

 一發而死曰殪叔向羊舌肹也今君嗣吾先君射鷃不死摶之不

 得是揚吾君之恥者也君其必速殺之勿令遠聞

 君忸怩于顏乃趣舍之忸女六切怩音尼趣音娶又音促○忸怩愧顏也

非曰羊舌子以其君明暗何如哉若果暗也則從其

言斯殺人矣明者固可以理諭胡乃反徵先君以恥

之邪是使平公滋不欲人諫己也

  趙文子

 秦后子來奔后子景公之弟名鍼來奔在魯昭元年趙文子曰公子

 辱於敝邑必避不道也對曰有焉文子曰猶可以

 久乎對曰國無道而年穀和熟鮮不五稔文子視

 日曰朝不及夕誰能俟五后子曰趙孟將死矣怠

 偷甚矣非死逮之必有大咎

非曰死與大咎非偷之能必乎爾也偷者自偷死者

自死若夫大咎者非有罪惡則不幸及之偷不與也

左氏於內傳曰人主偷必死亦陋矣語見左傳昭公元年

  醫和

 平公有疾秦景公使醫和視之和醫趙文子曰醫

 及國家乎對曰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固醫官也

 文子曰君其幾何對曰若諸侯服不過三年不

 服不過十年過是晉之殃也

非曰和妄人也非診視攻熨之專而苟及國家去其

守以施大言誠不足聞也其言晉君曰諸侯服不過

三年不服不過十年凡醫之所取在榮衞合脈理也

然則諸侯服則榮衞離脈理亂以速其死不服則榮

衞和脈理平以延其年邪和之謂諸侯不過三年云云蓋以國之庸君出無敵

國外患內必過於淫荒是以速死否則猶可稍久此亦理之常也子厚非之大似矯强

  黄能

 晉侯夢黄能入于寢門能奴來切亦作熊○晉侯平公也能三足鼈也

 產來聘曰鮌殛于羽山化爲黄能以入于羽淵實

 爲夏郊云云

非曰鮌之爲夏郊也禹之父也非爲能也能之說好

事者爲之凡人之疾𩲸動而氣蕩視聽離散於是寐

而有怪夢罔不爲也夫何神奇之有

  韓宣子憂貧

 韓宣子憂貧叔向賀之曰欒武子無一卒之田

 行刑不疚以免於難上大夫一卒之田欒書爲晉上𨜮而又不及免難謂

 免殺君之難及桓子驕泰奢侈云云宜及於難而賴武

 子之德以沒其身及懷子改桓之行修武子之德

 而離桓子之罪以亡于楚云云○懷子桓子之子盈也

非曰叔向言貧之可以安則誠然其言欒書之德則

悖而不信以下逆上亦可謂行刑邪謂欒書殺厲公也前之

言曰欒書殺厲公以厚其家今而曰無卒之田前

之言曰欒氏之誣晉國久矣用書之罪以逐盈今而

曰離桓之罪以亡于楚則吾惡乎信晉書陽畢曰且夫欒氏之誣晉

國也久矣欒書實實覆宗殺厲公以厚其家公使陽畢適曲沃逐欒盈且人之善咸繫

其先人己無可力者以是存乎簡策是替教也

  圍鼓

 中行穆子帥師伐翟圍鼓穆子晉𨜮中行偃之子荀吳也翟鮮虞也鼓白

 翟别邑事在魯昭十五年鼔人或請以城畔穆子不受曰夫以

 城來者必將求利於我夫守而二心姦之大者也

非曰城之畔而歸己者有三有逃㬥而附德者有力

屈而愛死者有反常以求利者逃㬥而附德者庥之

曰德能致之也力屈而愛死者與之以不死曰力能

加之也皆受之反常以求利者德力無及焉君子不

受也穆子曰夫以城來者必將求利於我是焉知非

嚮之二者邪

  具敖

 范獻子聘於魯范獻子士鞅也問具山敖山魯人以其鄉

 對曰不爲具敖乎曰先君獻武之諱也獻公名具伯禽之曽

 孫武公名敖獻公之子獻子歸曰人不可以不學吾適魯而

 名其二諱爲笑焉唯不學也

非曰諸侯之諱國有數十焉尚不行於其國他國之

大夫名之無慙焉可也魯有大夫公孫敖魯之君臣

莫罪而更也又何鄙埜之不云具敖公孫敖慶父之子

  董安于

 下邑之役董安于多𥳑子賞之辭曰云云今一旦

 爲狂疾而曰必賞汝是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趣而

 出乃釋之下邑晉邑多功多也戰功曰多安于趙𥳑子家臣狂疾言戰爲凶事猶人之有

 狂疾相殺也

非曰功之受賞也可傳繼之道也君子雖不欲亦必

將受之今乃遁逃以自潔也則受賞者必恥受賞者

恥則立功者怠國斯弱矣君子之爲也動以謀國吾

固不說董子之潔也其言若懟焉則滋不可懟徒對切

  祝融此以下鄭語

 史伯曰夫黎爲高辛氏火正以淳燿敦大天明地

 德光照四海故命之曰祝融其功大矣史伯周太史也高辛

 高嚳也黎顓頊之後吳回也祝始融明也夫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孫

 未嘗不彰虞夏商周是也其後皆爲王公侯伯

 王身稷契在子孫公侯伯謂其後杞宋及幕後陳侯也祝融亦能昭顯天地

 之光明以生柔嘉材者也其後八姓於周未有侯

 伯八姓祝融之後己董彭秃妘曹斟芊也佐制物於前代者昆吾爲

 夏伯矣昆吾祝融之孫陸終第一子名樊爲己姓封於昆吾昆吾衞也夏商昆吾爲夏伯

 大彭豕韋爲商伯矣大彭陸終第三子曰籛爲彭姓封於大彭謂之彭祖彭城

 是也豕韋彭姓之别封豕韋者商衰二國相繼爲商伯當周未有融之興者

 其在芊姓乎芊音弭○芊楚姓按黎爲祝融生陸終終生六子其季曰季連爲芊姓楚

 之祖也季連之後爲鬻熊事周文王其曽孫熊繹當成王時封于荆蠻是爲楚子

非曰以虞舜之至也又重之以幕能聽協風以成樂

物生而其後卒以殄滅武王繼之以陳覆墜之不暇

虞幕舜後虞思也協和也言能聽知和風因時順氣以成育萬物使之樂生者也姓纂周武王時帝舜之

胄有虞閼父爲陶正武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而封之於陳其後爲楚所滅堯之時祝

融無聞焉祝融之後昆吾大彭豕韋世伯夏商今史

伯又曰於周未有侯伯必在楚也則堯舜反不足祐

邪故凡言盛之及後嗣者皆勿取

  褒神

 桓公曰周其弊乎史伯對曰殆於必弊者也今王

 弃高明昭顯而好讒慝暗昧惡角犀豐盈而近頑

 童窮固云云其可爲乎訓語有之曰夏之衰也襃

 人之神化爲二龍以伺于王庭夏后卜請其漦而

 藏之及殷周莫之發也厲王之末發而觀之漦流

 於庭化爲玄黿入王府府之童女遭之旣筓而孕

 云云使至於爲后而生伯服天之生此久矣其爲

 毒也大矣申繒西戎方强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

 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若伐申而繒與西戎

 㑹以伐周周不守矣漦龍所吐沫童女之所孕者褒姒也太子幽王之子宜臼

 也申姜姓宜臼之舅繒姒姓申之與國也西戎亦黨於申故云王幽王也

非曰史伯以幽王弃高明顯昭而好讒慝暗昧近頑

嚚窮固黜太子以怒西戎申繒於彼以取其必弊焉

可也而言褒神之流禍是好怪者之爲焉非君子之

所宜言也

  嗜芰此以下楚語

 屈到嗜芰屈到楚𨜮屈蕩子子夕也芰菱也將死戒其宗老曰苟

 祭我必以芰家臣曰老宗老爲宗人者及祥宗老將薦芰屈建

 命去之去差呂切○建到之子子木也曰國君有牛享大夫有羊

 饋士有䐁犬之奠庶人有魚炙之薦籩豆脯醢則

 上下共之不羞珍異不陳庶侈夫子其以私欲干

 國之典遂不用

非曰門內之理恩掩義父子恩之至也而芰之薦不

爲愆義屈子以禮之末忍絶其父將死之言吾未敢

賢乎爾也苟薦其羊饋而進芰於籩是固不爲非禮

之言齋也曰思其所嗜屈建曽無思乎且曰違而道

吾以爲逆也禮記祭義有齋之日思其所樂思其所嗜楚語子夕嗜芰子夕有羊饋而無芰

薦君子曰違而道○蘇軾曰甚矣子厚之陋也子木楚𨜮之賢者也夫豈不知爲人子之道事死如事生

況於將死丁寧之言弃而不用人情之所忍乎是必有大不忍於此者而奪其情也夫死生之際聖人嚴

之薨於路寢不死於婦人之手至於結冠纓啓手足之末不敢不勉其於死生之變亦重矣父子平日之

言可以恩掩義至於死生至嚴之際豈容以私害公乎曽子有疾稱君子之所貴乎道者三孟僖子卒使

其子學禮於仲尼管仲病勸桓公去三竪夫數君子之言或主社稷或勤於道德或訓其子孫雖所趣不

同然皆篤於大義不私其躬也如是今赫赫楚國若敖氏之賢聞於諸侯身爲正𨜮死不在民而口腹是

憂其爲陋亦甚矣使子木行之國人誦之太史書之天下後世不知夫子之賢而唯陋是聞子木其忍爲

此乎故曰是必有大不忍者而奪其情也然禮之所謂思其所樂思其所嗜此言人子追思之道也曽晳

嗜羊棗而曽子不忍食父沒而不能讀父之書母沒而不能執母之器皆人子之情自然也豈待父母之

命邪今薦芰之事若出於子則可自其父母則爲陋耳豈可以飲食之故而成父莫大之陋乎曽子寢疾

曽元難於易簀曽子曰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若以柳子之言爲然是曽元爲孝子

而曽子顧禮之未易簀於病革之中爲不仁之甚也中行偃死視不可含范宣子盟而撫之曰事吳敢不

如事主猶視欒懷子曰主苟終所不嗣事於齊者有如河乃瞑嗚呼范宣子知事吳爲忠於主而不知報

齊以成夫子憂國之美其爲忠則大矣古人以愛惡比之美疢藥石曰石猶生我疢之美者其毒滋多由

是觀之柳子之愛屈到是疢之美子木之違父命藥石也哉

  祀

 王曰祀不可已乎對曰祀所以昭孝息民撫國家

 定百姓不可以已夫民氣縱則底底則滯滯久不

 振生乃不殖王楚昭王對觀射父所對者也已止也此言無祭祀則民無所畏忌無所

 畏忌則志放縱放縱則遂廢滯難復恐懼也生人物殖長也生物不長神不降以福也

非曰夫祀先王所以佐教也未必神之今其曰昭孝

焉則可也自息民以下咸無足取焉爾

  左史倚相

 王孫圉聘于晉王孫圉楚大夫定公饗之趙簡子鳴玉以

 相定公晉頃公之子午也𥳑子趙鞅也問於王孫圉曰楚之白珩猶

 在乎其爲寶也幾何矣珩佩玉之横者對曰未嘗爲寶所

 寶者曰觀射父云云○觀古亂切射音亦父音甫○觀射父楚大夫又有

 左史倚相能使上下說于鬼神順道其欲惡使神

 無有怨痛於楚國左史官名倚相名

非曰圉之言楚國之寶使知君子之貴於白珩可矣

而其云倚相之德者則何如哉誠倚相之道若此則

覡之妄者女巫曰覡又何以爲寶非可以夸於敵國

  伍員吳語○員音云

 伍員伏劍而死魯哀公十一年死伍員伍奢之子子胥也名員事吳王夫差夫差起

 師以伐越王句踐句踐起師逆之夫差將許越成申胥諫之不聽夫差乃大戒師伐齊申胥又諫曰

 昔天以越授吳而王弗受今伐齊越人恐來襲我不聽遂伐齊敗齊師於艾陵旣勝乃訊申胥申胥

 釋劍而對曰員不忍稱疾辟易以見王之親爲越之擒也員請先死遂自殺其後越果滅吳

非曰伍子胥者非吳之暱親也其始交闔閭以道故

由其謀今於嗣君已不合言見進則讒者勝國無可

救者於是焉去之可也出則以孥累於人左傳哀公十一年子

胥使於齊屬其子於鮑氏爲王孫氏注私使人至齊屬其子改姓王孫欲以避吳禍而又入以

卽死是固非吾之所知也然則員者果狠人也歟

渡笠澤出胥口至子胥盛鴟夷所投處時友人宋白均從作懷古詩結云豈惜宗臣難去國空令千古泣

忠魂子曰是卽子厚之見也孰知子胥於闔閭不可不謂之知遇行成之諫特因事效忠以一死報先君

耳彼固知其無濟也尚何謂非吾之所知哉

柳先生曰宋衞秦皆諸侯之豪傑也左氏忽弃不錄

其語其謬邪吳越之事無他焉舉一國足以盡之而

反分爲二篇務以相乘凡其繁蕪曼衍者甚衆背理

去道以務富其語凡讀吾書者可以類取之也越之

下篇尤奇峻而其事多雜蓋非出於左氏雜蓋字一本作反盩

吾乃今知文之可以行於遠也以彼庸蔽奇怪之語

而黼黻之金石之用震曜後世之耳目而讀者莫之

或非反謂之近經則知文者可不慎邪嗚呼余黜其

不臧以救世之謬凡六十七篇東坡報江季恭書云非國語鄙意不然之

但未暇著論耳子厚之學大率以禮樂爲虛器以天人爲不相知云云雖多皆此類也至於時令斷刑貞

符皆非是予謂學者不可不知

 

 

唐柳河東集卷第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