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栗谷先生全書
卷之九
作者:李珥
1749年
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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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退溪李先生別紙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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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定靜安。雖分節次。皆容易進。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最是難進處。安而後能慮。非顏子。不能之。此下缺

答。朱子謂安而後能慮。非顏子不能之。誠如所疑。然聖人之言。徹上徹下。精粗具備。隨人所學之淺深。皆可用得。安而能慮。自其粗者言之。中人以下。猶可勉進。自其精之極致言之。非大賢以上。固有所不能焉。朱子此言。乃以其極致言之耳。若以是藉口而自棄者。其人之識趣。已不足與議於道。何可憂彼之藉口。而卑吾說以就之耶。藉口二字。才有一毫此意。便不可與入堯舜之道。

先生曾問珥曰。敬者。主一無適。如或事物齊頭來。則如何應接。珥以此言反覆窮之而得其說焉。主一無適。敬之要法。酬酢萬變。敬之活法。若於事物上。一一窮理。而各知其當然之則。則臨時應接。如鏡照物。不動其中。東應西答。而心體自如。因其平昔斷置事理分明故也。不先窮理。而每事臨時商量。則商量一事時。他事已蹉過。安得齊頭應接。譬如五色同現鏡中。而鏡之明體。不隨色變。同時照。敬之活法。亦如是也。此則動中功夫。若於靜中。則須於一事專心。如讀書而思射鴻鵠。便是不敬。蓋靜中主一無適。敬之體也。動中酬酢萬變而不失其主宰者。敬之用也。非敬則不可以止於至善。而於敬之中。又有至善焉。靜非枯木死灰。動不紛紛擾擾。而動靜如一。體用不離者。乃敬之至善也。以此推之。舜之明四目。達四聰。齊七政。修五禮。如五器。雖若多事。何嘗不敬。何往而無主一之功也。先生以爲何如。若方氏所謂中虛而有主宰。朱子曰。聖人之心。瑩然虛明。看事物來。若大若小。四方八面。莫不隨物隨應。此心元不曾有這物事。此之謂也。

答。無事時。存養惺惺而已。到講習應接時。方思量義理。固當如此。蓋才思義理。心已動了。已不屬靜時界分故也。然此意分明。似不難知。而人鮮能眞知。故靜時不思。便認以爲窈冥寂滅。動時思量。又胡亂逐物去。都不在義理上。所以名爲學問。而卒不得力於學也。惟主敬之功。通貫動靜。庶幾不差於用工爾。

又答。所論主一無適。酬酢萬變之義。甚善。其引朱子隨物隨應。此心元不曾有這物事及方氏中虛而有主宰等語。尤爲的確。惟此理。非知難而行難。非行難而能眞積力久爲尤難。此衰拙所深懼。而亦不能不爲高明懼也。

程子曰。或讀書講明道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別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處其當否。若於一事上窮不得。別窮一事。司馬溫公曰。自未始有形之前曁四達無窮之外。事物之理。擧集目前。可者學之。此言近於格物。而所謂可者學之者。與程朱之言。全然不同。未若求其所當爲與其所以然者之妙也。理本至善。何嘗有不可。若曰可者學之。則與察天行以自強。察地勢以厚德者。何異哉。蓋溫公以格物之格。爲扞禦字。知格物之要。不若程子。故其言如此。先生曾以此言示珥。故敢告。不審何如。

答。窮理多端。不可拘一法。如窮一事不得。便生厭倦。遂不復以窮理爲事者。謂之遷延逃避。可也。不然。所窮之事。或値盤錯肯綮。非力索可通。或吾性偶譽於此。難強以燭破。且當置此一事。別就他事上窮得。如是窮來窮去。積累深熟。自然心地漸明。義理之實。漸著目前。時復拈起向之窮不得底。細意紬繹。與已窮得底道理。參驗照勘。不知不覺地。幷前未窮底。一時相發悟解。是乃窮理之活法。非謂窮不得而遂置之也。若延平說待一事融釋脫落。而後循序少進者。卽是窮理恒規當如是。其意味尤爲淵永。與程子之言。初不相妨。格菴所論。無可疑矣。

又答。來喩以事物之理擧集目前可者學之一段。爲近於格物。而深斥可者學之之說爲誤。滉不記前日面論如何。以今所見。殆不如盛喩也。事物之理。循其本而論之。固莫非至善。然有善斯有惡。有是斯有非。亦必然之故也。故凡格物窮理。所以講明其是非善惡而去取之耳。此上蔡所以以求是論格物也。今曰事物之理。莫非至善。何嘗有不可。以此而訾溫公可者學之之說。恐如此論。理將墮於一偏。而非內外一致之學也。

八章釋敖惰處。朱子曰。因人之可敖而敖之。則是常情所宜有。而事理之當然也。乃以夫子之取瑟而歌。孟子之隱几而臥爲證。胡氏曰。敖惰。非爲君子言。乃爲衆人言。衆人中。固自有偏於敖惰者。此兩說如何和會。若曰彼人可敖而遂敖之。則能無病乎。孔孟所爲。乃不屑之敎誨也。豈有敖之之心乎。此處不能無疑。但陳氏曰。敖只是簡於爲禮。惰只是懶於爲禮。然則此章敖字之義。與韓子所謂敖雖凶德之敖。有異義耶。

答。敖惰之說。胡氏謂爲衆人言者是也。故章首。以人之一字爲言。而朱子解之。亦曰。人謂衆人。又曰。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可見其本非爲君子言也。然其說衆人病處。正所以曉君子使之知病矯偏。以致之於中道。故敖惰二字。亦不可不就君子而論其所處之如何也。蓋由衆人言之。雖曰因人可敖。亦曰情所宜有。猶未免於帶累凶德者。以其陷於一偏故也。在君子則因其人平平。而我略於爲禮。乃事理當然之則也。亦灑無一點帶累向一邊底意思。而其渾厚懇惻中正和平氣象。依然自在。朱子所以援取瑟隱几爲證者。非實謂孔孟爲敖惰。謂敖惰之在聖賢做處如是而已爾。然則何嫌於同歸敖惰。亦何慮學者之傲物輕世乎。敖字。與凶德之敖。本非字同義異。就君子說時。其義方少異耳。

上退溪先生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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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伏問令候何如。仰慮仰慮。前者宗伯擬望時。珥意頗以爲難。而堂上則以爲銓曹當爲官擇人。不可爲人擇官。此意亦好。故不敢終止。罪仰罪仰。旣已拜命。不可少忍須臾。以待山陵之畢耶。每瞷勻旨。常有退意。此誠出於不得已也。但今嗣王幼沖。國步多虞。揆之道理。恐不如勻旨也。國家之沈於痼疾。二十餘年矣。上因下循。一毫不改。目今民力已竭。國儲已罄。若不更張。國將不國。立朝之士。何異幕燕。中夜思之。不覺起坐。如珥微末。尙且如此。況明公受恩三朝。位躋六卿。而能恝然於斯乎。假使明公閉戶養疾。不窺闕門。若在京師。則士氣自倍。望治有期。國事至重。一身之私。恐不暇計也。伏乞上念國恩。下悶斯民。不以過謙爲心。安神定慮。簡接賓客。爲久留之計。不勝幸甚。且中昨日李愈之疏。不知所道何辭。但聞自上改擇葬日。此誠美意也。在下之道。似當將順。陰陽拘忌之說。明者所不道。古昔聖賢。豈不謹於安厝。而必以五月葬耶。禮曰。生與來日。死與往日。葬期旣近。卒哭又促。思之甚爲未安。必擇吉日。而不從禮文。大臣之意。非愚陋所曉。明公雖一日在職。當盡一日之責。此事不可救正乎。珥稟氣輕浮。不敢安定其辭。遇事輒發。不顧前後。已被人言不少。伏乞此書丙丁之。不掛人眼。幸甚。

上退溪先生戊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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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伏問起居何如。春寒尙嚴。恐調攝失宜。仰慮不已。此中濫達。至惶至悚。曾蒙不揮之賜。敢爾開喙。聖主傾心。士林顒望。東山之起。終不可免。未審何以處此耶。珥嘗妄揣閤下。謙恭太甚。自以爲學力未至。未可辦事。故深縮不出。此正程子所謂量能度分。安於不求知者也。但士林之意非遽以經綸一國制禮作樂望之閤下也當今國事。無一可恃。以勢觀之。似不可有爲。而但主上盛年美質。向學不倦。若培養輔導。克成允德。則太平之基。其不在此歟。閤下於經濟之才。雖自以爲不足。若深玩聖賢之書。章明其義。句分其旨。溫故知新。則環顧四境。恐無居閤下之右者矣。一介不敢妄取。一介不敢妄與。不厭簞食。不屑萬鍾。則環顧四境。恐無與閤下比肩者矣。其知如此。其行如此。而謙謙自卑。若空空之鄙夫。此所以聖主傾心。士林顒望者也。百里奚爵祿不入於心故。飯牛而牛肥。使穆公忘其賤而與之政。閤下之退縮愈深。而世人之佇望愈甚。其勢終不可止於此而已。閤下若以經濟爲己所不能。則何不只爲主上曉析經義。發其旨趣。益勉向學之功。不負側席之誠乎。國家之命脈。其不在此歟。百萬蒼生。在漏船之上。其命懸於一人。而一人之成德。必資於閤下之上來。惜乎機不可失也。華佗,醫緩。醫之至善者也。若必待此二人而可以療病。則天下之人。不死於病者幾希矣。今閤下有疾。將以求藥。而世之醫者皆曰我非華佗,醫緩。而終不命藥。則閤下之心。以爲何如耶。閤下之事。何以異此。日者。疏中所道山禽異端等語。出自何人之口耶。言之者不必有情。傳之者不必盡信。而至陳於疏中。無乃未安耶。大凡學者。雖未至於聖賢。而進退出處。當以聖賢爲師。若曰我非聖賢。不可效聖賢之所爲。而可進不進。可退不退。則其可謂學聖賢者耶。閤下雖自毀自詆。終不可謂不學聖賢也。今日之事。揆之以道理。質之以古昔。權之以時勢。參之以閤下之身。則恐不可終退也。旣曰可進矣。則儻來之物。任其高下。不可以此爲大嫌而不進也。不寧惟是。竊觀主上之意。必欲召致。不來則不止。若創爲近古所無之禮。加之於閤下之身。期於必來。則以謙恭之心。尤不能堪。大段狼狽。必甚於今日矣。伏望汲汲先此而乘溫暖上來。以副聖主之誠。以培國家之根。以慰士林之望。千萬幸甚。珥輕浮駁雜之習。仕而尤甚。若此不已。恐無以爲人。中夜以思。寒粟遍體。儻得親近光儀。鍼灸痼病。庶幾有省。而道路脩邈。向風自警而已。

上退溪先生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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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冬。因崔通禮。伏承下札。迨今仰感不已。珥年前喪外祖母。畢襄事後上京。憂患之餘。形神俱瘁。學問荒廢。惕然自省。思欲振發。而無明師啓其途。悶不可言。前日仰問之目。迨未承下諭。無任仰佇之至。在江陵時。因便達鄙狀。未審下鑑否。前承下敎云。旣無舊業可歸。則寧勿爲退計。珥謹聞命矣。但珥爲虛名所誤。謬入名宦之途。所除皆非可堪之職。若循例旅進。則仰愧俯怍。與平昔素志背馳。故未免拜官。輒辭以爲祿仕之計。紛紜辭受。無時可定。衆口呶呶。謗集于身。世閒毀譽。雖不掛念。而仰恐自處之道。有所未盡。每想幽巖長川。有時欲脫走而未能爾。進則無學可施。退則無地可歸。欲爲祿仕。則拘執不許。未知古人亦有遇此事而能善處者乎。伏乞下示。以爲迷途之指南。千萬幸甚。此中聽松先生碣銘。得勻筆以垂後。其孤成渾感祝罔涯。寶祕不宣。而潛示於珥。其閒或有可更仰稟處。成君爲此專人進去。伏乞勻答何如。

上退溪先生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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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章或問。陳氏以由敎而入者。庶幾乎位育云云。珥疑其由敎而入者。及其成功。一也。今承下諭。以爲孔子之綏來動和。顏曾不能遽及。此固然矣。但珥意以爲生知與學知。資質雖不同。及其大而化之。則無有差別。顏子雖曰學知。而只去聖人一閒。若假之年而化之。則其綏來動和。亦同於孔子矣。若如陳氏之說。則學知者。終不能盡位育之功矣。豈不沮學者作聖之志乎。且下諭所謂不能遽及者。誠是矣。若曰終不能及則不可也。此珥所以有疑於陳氏之說也。

饒氏中庸中和分內外之說。雖承下諭。終不免有疑。蓋以性情言之。則謂之中和。以德行言之。則謂之中庸。游氏之說精當矣。然而致中和云者。以性情包德行而爲言也。中庸之中。實兼中和之義云者。以德行兼性情而爲言也。非若饒氏之說以致中和踐中庸。分內外功夫。如是之支離也。夫大本達道者。性情也。立大本行達道者。德行也。若以立大本爲養內。以行達道爲養外則可也。今以致中和爲養內。則是以立大本行達道。皆爲養內也。此外又安有踐中庸功夫耶。若求中庸於大本達道之外。則其病不翅牀上疊牀也。且子思子明言致中和。則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豈其無養外功夫。而便致位育之極功耶。饒氏之說。終是未安。更敎何如。

答。觀饒氏不曰此是內功夫。彼是外功夫。只云內外交相養之道也。此言致中和。亦有踐中庸底事。踐中庸。亦有致中和底意。互相滋益。故謂之交相養耳。且如來喩旣曰。以此包彼。又曰。以彼兼此。亦豈非內外交相養意思乎。來說與饒說。無甚相遠。而於饒獨加苛斥。無乃饒不心服耶。

聖學十圖。名義精切。後學不可容議於其閒。但小生所見。似有一二可疑處。疑當思問。不敢終默。西銘所謂惡旨酒以下至伯奇也。此則似以子之事親。比於人之事天。以爲某事是顧養。某事是錫類等云爾。非謂列數之人。皆盡道者也。但取其一事爾。今圖乃曰。聖賢各盡道。若如此言則舜禹曾子。固盡道矣。彼穎封人,申生之徒。豈盡道者耶。

答穎封人,申生等。當初張子意。非謂此人等盡道。特借其事。以就事天人分上而言。則當作盡其道說。不應與舜禹等分別人品。以不盡道之義。和泥帶水說了。使事天人遇此等事。亦和泥帶水。不盡其道也。林隱識得此意。故幷謂之盡道耳。來說張子但取其一事云云。固亦知張子本意之所在。如此則於林圖。亦當以此意看了。

林隱程氏心學圖。可疑處甚多。試言其略。則大人心乃聖人之心。是不動心從心之類也。何以置之道心之前耶。本心。則雖愚者亦有此心矣。若大人心。則乃盡其功夫。極其功效。能全本心者也。豈可不用功而自有耶。且以遏人欲存天理。分兩邊功夫。已爲未安。而其功夫次第。亦失其序。心在心思。亦似易置。旣曰愼獨克復心在。而乃曰求放心。雖反覆推之。終是失序。閤下推衍。至以顏子爲求放心。此亦未安。大抵聖賢之言。有精有粗。不可就其精者而强求其粗。就其粗者而强求其精也。孟子求放心之說。泛爲學者言也。是粗底也。孔子克己復禮之說。專爲顏子而言也。是精底也。今於其精底。必抑而卑之。使爲粗。於其粗底。必引而高之。使爲精。則雖是說得行。豈是平正底道理耶。且以愼獨置之遏人欲一邊。則凡省察之事。皆當屬焉。以戒懼置之存天理一邊。則凡涵養之事。皆當屬焉。然而盡心是知。而乃屬乎涵養。正心是行。而乃屬乎省察。此亦不可曉也。珥意此圖。重文疊說而已。別無意味。恐不必取也。

答。心圈上下左右六箇心。只謂聖賢說心各有所指有如此者。以其本然之善。謂之良心。本有之善。謂之本心。純一無僞而已。謂之赤子心。純一無僞而能通達萬變。謂之大人心。生於形氣。謂之人心。原於性命。謂之道心。於是以良心本心。其義類相近。故對置諸上左右。赤子心大人心道心人心。以其本語之相對。故對置諸中下左右。此六者。正如朱子以西銘前一段爲棋盤者同焉。當其說棋盤時。安有功夫之可分先後耶。自惟精惟一以下。方說做功夫底。亦猶西銘後一段下棋子處一般。其以遏人欲存天理。爲相對功夫。其來尙矣。眞西山亦云。克治存養。交致其功。於此對說。何爲而不可乎。所以必歷擧其餘而言之者。是豈謂必由於此一層。而至於彼一層。又以彼一層爲梯級。而又上至第幾層耶。蓋以爲聖賢論心法處不止一端。皆不可不知。皆不可不用功力云爾。其從上排下。亦以其作圖之勢。有不得不然者。非謂其如大學條目之有功程先後也。求放心三字。若如來諭而已。則孟子當言曰。學問之始。當求其放心。足矣。何得謂學問之道。無他云云耶。若謂到顏子地位。功夫已精細。無復有一毫放心之可言。則纔差失。便能知之說。著不得矣。朱子每每爲學者擧此章者。以爲始之固在此。終之亦以此。若以孟子之語。推其極而細論之。顏子之不遠復。亦可以擬言於此矣。至如心在心思盡心正心之易置。則來說亦似有理。然心非省察。何由而在思而立乎大。豈不是涵養。則二者所屬。初亦無礙。忿懥恐懼等。一有之而不能察云云。則正心豈必偏屬於涵養乎。盡心雖云屬知。此圖非分知行。只分遏人欲存天理耳。盡心之訓曰。極其心之全體而無不盡者。必其能窮理而無不知也。以此屬之理一邊。豈有不可。

第八仁說圖。似當在心學圖之前。不審何如。

答。仁說圖。當在心學圖之前。此說甚好。此見甚超詣。滉去年歸來。始審得當如此。及得來說而益信之。卽已依此說互易矣。

與奇明彦大升○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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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承指諭。諄諄不已。退而思之。終未喩高明之旨。豈珥識見昧昧。終不可學道耶。何其不相合至此耶。疑當思問。更陳瞽說。珥所謂知之至善云者。不必深排。夫至善云者。只是事物當然之則也。其則非他。只是十分恰好處耳。統而言之。則知行俱到。一疵不存。萬理明盡之後。方可謂之止至善。分而言之。則於知亦有箇至善。於行亦有箇至善。知到十分恰好處。更無移易。則謂之知之止於至善。行到十分恰好處。更無遷動。則謂之行之止於至善。何害哉。先生只取統言之止至善。而不取分言之止至善。何耶。若如先生之言。則於行只有至善。而於知無有至善也。有物必有則。知是何物而獨無至善耶。若以知爲非物。則明德且謂之物。知獨非物耶。天下之有名可名者。皆可謂之物。豈必物之物。乃爲物耶。以此觀之。大學之止至善。分而言之。則明德亦有止至善。新民亦有止至善。就明德上分言之。則修身亦有止至善。正心亦有止至善。誠意亦有止至善。格物致知亦有止至善。新民亦然。合而言之。則明德新民。皆止於至善。然後乃極其止至善之分耳。烏可謂之格物致知無止至善耶。且先生所謂明明德雖盡。猶未到窮理盡性地位者。尤爲未安。明明德之目。有格物致知。此則窮理也。有誠意正心修身。此則盡性也。若如先生之說。則大學功夫雖極盡。而猶未至聖人也。夫如是則孔子何不敎人以至極之道。而乃敎以第二等之學。使人雖盡其道。只做第二等人耶。先生又以爲能得爲不惑地位。更見大學。此說本誤。不必深辨。故明明德。未到窮理盡性地位。此亦太固。先儒之說。各有所指。不可執滯也。能得固有淺深。就其淺者言之。則不惑亦可謂之能得。就其深處言之。則非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則不可謂之能得之極功。烏可判大學之極功。止於不惑。而終不至聖人地位耶。且顏子未盡正心功夫云者。此言初學者驟聞而不察之。則反爲其病。豈意先生亦有所不合耶。且道聖人只盡其心性之分耶。抑加亳末於心性之分耶。若曰聖人於心性上。又有加焉。則顏子可謂畢心正之極功矣。若曰聖人不加亳末。則顏子固有一毫未盡處矣。心正之極功旣未畢。則心之知亦有一毫未盡處矣。且聖人之從心所欲者。心所欲。皆天理故也。顏子之未得從心者。心所欲。有時非天理故也。此所謂非天理者。就其至精至微處言之耳。非謂顏子便有惡念也。旣不得從心所欲。則不可謂之盡其心性之分也。夫所謂聖所謂化所謂神者。非渺茫怳惚之謂也。只是盡其心性之分而已。若曰顏子旣盡心性之分而猶未化。則是聖人之德。必有贅於心性也。烏可哉。若曰顏子旣畢心正之極功。而猶未盡心性之分。則大學功夫。落在第二等矣。且先生以爲明明德旣盡。然後方可止於至善。珥以爲明明德旣盡處。此是明明德之止至善。此說雖不大忤。若學者不察。以爲明明德旣盡。然後又求止至善功夫。則豈不大錯耶。且先生所謂至善非中者。亦未安。至善乃天然自有之中也。聖賢之說。雖各有所指。而名之者。其實一也。若皆二之。則旣有至善。又有中。又有當然之則。學者將何所適從耶。大抵古之學者。耳聞目見。心思身踐之。然後乃發於言。如珥者。只塗於口耳而已。宜乎所言之多窒也。但君子不以人廢言。伏乞更加三思。復示以至當之論。何如。吾輩中議論。且相矛盾。則何暇定他說之是非耶。此所以汲汲於歸一者也。

答朴和叔淳○乙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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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敎所謂澹一虛明之氣。是陰耶陽耶。若是陰則陰前又是陽。若是陽則陽前又是陰。安得爲氣之始乎。若曰別有非陰非陽之氣。管夫陰陽。則如此怪語。不曾見乎經傳也。且所謂沖漠無眹者。指理而言。就理上求氣。則沖漠無眹而萬象森然。就氣上求理。則一陰一陽之謂道。言雖如此。實無理獨立而沖漠無陰陽之時也。此處最宜活看而深玩也。

答朴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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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台諭諄複。感荷實深。但鄙意終有所未安者。台諭所謂經傳所論。未嘗及天地之先者。最爲未安。夫子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周子曰。無極而太極。未知閤下以此等說話。皆歸之於天地已生之後乎。小闔闢大闔闢之說。此固然矣。天地未生之前。謂之陰者。此甚當理。雖聖人不可得而易也。但旣是陰則是亦象也。安得謂之沖漠無眹乎。以此知所謂沖漠無眹者。只是單指太極。而實無沖漠無陰陽之時也。閤下且道天地只一而已乎。抑過去有無限天地乎。若曰天地只一而已。則珥復何說。若曰天地無窮生滅。則此天地未生之前。陰含陽者。乃前天地旣滅之餘也。豈可以此爲極本窮源之論乎。台諭又曰。然則太極懸空獨立。此又不然。前天地旣滅之後。太虛寂然。只陰而已。則太極在陰。後天地將闢。一陽肇生。則太極在陽。雖欲懸空。其可得乎。張子之論。固爲語病。滯於一邊。而花潭主張太過。不知陰陽樞紐之妙在乎太極。而乃以一陽未生之前氣之陰者。爲陰陽之本。無乃乖聖賢之旨乎。嗚呼。陰陽。無始也。無終也。無外也。未嘗有不動不靜之時。一動一靜一陰一陽。而理無不在。故聖賢極本窮源之論。不過以太極爲陰陽之本。而其實本無陰陽未生太極獨立之時也。今者。極本窮源。而反以陰氣爲陰陽之本。殊不知此陰是前陽之後也。但知今年之春。以去冬爲本。而不知去年之冬。又以去春爲始也。無乃未瑩乎。志在明道。言涉不恭。伏惟垂恕加察焉。

答朴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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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台諭。仰感仰感。此事本不合輕論。且人微言淺。決無感動之望。而猶不能自已者。以閤下秉心平穩。不加揮斥。庶有可合之望也。聖賢之說。果有未盡處。以但言太極生兩儀。而不言陰陽本有。非有始生之時故也。是故。緣文生解者。乃曰氣之未生也。只有理而已。此固一病也。又有一種議論曰。太虛澹一淸虛。乃生陰陽。此亦落於一邊。不知陰陽之本有也。亦一病也。大抵陰陽兩端。循環不已。本無其始。陰盡則陽生。陽盡則陰生。一陰一陽而太極無不在焉。此太極所以爲萬化之樞紐。萬品之根柢也。今若曰澹一寂然之氣。乃生陰陽。則是陰陽有始也。有始則有終矣。然則陰陽之機。其息也久矣。其可乎。且澹一之氣。是陰陽耶。閤下前者目之以陰矣。然則太極非根柢。而陰氣乃根柢也。但以陰爲陽之母。而不知陽爲陰之父也。其可乎。且邵子所謂無極之前。陰含陽者。亦截自一陽未動之前言之耳。非謂極本窮源而實有陰陽之始也。且太極爲陰陽之根柢。而或陰或陽。兩在不測。故曰神無方而易無體。今若曰陰氣爲陰陽之根柢。則是神有方而易有體矣。尤不可也。且所謂沖漠無眹者。指理而言也。若曰指氣。則非陰則陽也。不可謂之無眹也。豈可以無形者。便爲無眹乎。今者。空中皆氣。雖無所見。豈可謂之沖漠無眹乎。是故。沖漠無眹之稱。如就氣上指本然之性也。雖曰本性。而實無本性離氣之時。猶雖曰沖漠。而實無沖漠之時也。若曰實有沖漠之時而乃生陰陽。則此亦陰陽有始也。此處須著十分理會。不可草草放過。花潭用功非不深。而但思之過中。反以氣爲陰陽之本。終歸滯於一邊。理氣雜糅無辨。不能妙契聖賢之旨。豈不可惜哉。程子曰。動靜無端。陰陽無始。非知道者。孰能識之。伏望於此語。三致意焉。

答成浩原渾○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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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原足下。前承示誨。反覆開喩。辭旨勤懇。欲使聾者有聞。瞽者有見。僕雖凡下。能不感發耶。噫。非足下。不得聞此言。幸甚幸甚。足下疑於僕者。誠是矣。然尙有似不相曉者。不可不吐露情實。使知己者有所未明也。僕自少懶於爲學。十五六前。所讀之書無幾。十七歲。始有志於學。下功未幾。便得脾積之疾。自後不能讀書。但默而記之。一日忽思先儒多記損心之語。不復記誦。頗覺不費力。意甚便之。于今數歲矣。僕雖不懶。尙爲斯疾所礙。不能做功。況以懈怠之資而有斯疾耶。雖日撻而求其勤。尙不可得。況疑其篤而有所云云耶。僕性不喜出入。每好靜坐。故不知者疑其耽讀。惟與我同處一室者。乃知吾懶耳。於文章詞藻。漸無意味。近來絶不事鉛槧。僕非於學問有進。而於彼無味也。直以懶與病謀。安於無事耳。此何異於黃門之貞哉。文章雖曰小技。不可容易言也。其用功甚難。安可徑造其門哉。僕於文章。少無所得。足下乃以感動一國稱之。無乃見卵而求時夜耶。何言之謬也。每怪世人多有過情之譽。不意知己者。亦有斯言也。雖使僕實浩妙處。尙無所用。不可戀著。況於不得其門耶。僕之不進於學問者。自棄之罪耳。非文藻誤我也。自古勤者有立。懶者無成。夫何故有志與無志。得失自不同也。異端之勇於自修者。君子猶不絶之者。冀變惑志。回其勇於異端之心。以勇於吾道耳。設使僕勇於記誦詞章之習。誠如足下所道。則可以此心推之學問上。此眞所幸也。非所憂也。士之所可憂者。惟在悠悠泛泛耳。苟有篤實奮厲之志。則何患其不能有所成就耶。足下所疑於僕者。乃正僕之所乏者也。僕所謂似不相曉者此也。世閒本多不虞之譽。而於僕尤甚。此亦命耶。僕讀古書數十遍。然後乃誦。而世人則曰某也一覽輒記。不喜出入。常在一室。則乃曰某也耽讀。不出門外。亦不計疾病。自去歲。始披閱實學。則乃曰某也於經傳。精熟無比。苟有稱道。輒過其實。僕亦莫知其故。常嘆世人之不求實也。不意知己之所疑。乃無異於世人也。人雖至愚。苟不至於病風狂惑。則尙知自愛。僕安敢不憂疾病耶。但投之以藥。求所以治脾胃者。三歲于玆。終無寸效。今者。又問於醫。則乃曰此非脾胃受病也。乃肺傷耳。苟醫其肺。食可下矣。方欲劑治肺之藥。而未得厥材。未果耳。足下惓惓以謹疾爲喩。非愛我之切。豈至是耶。足下所謂以科擧爲重。規規於得失者。僕安得辭其責耶。此亦僕之所不得已者也。僕世無產業。窮不能家。老親在堂。甘旨常闕。爲人子者能不動心哉。傭作商賈。如可爲也。吾不羞賤。但國俗有定。士庶異業。固不可抑而行之也。猶有科擧一路。可得養老之資。故爲親屈耳。非敢以干祿爲貧。爲孔孟之正脈也。父母之命。苟不至於不義。則皆可勉從。僕其可不應擧乎。旣有所事。則不可全不用力。故時做科文。求合於程度。此皆不得已耳。非敢以此爲生平事業也。科擧雖曰近世之通道。其迹近於衒玉。由此而祿仕則可矣。由此而欲行其道。則恐不能也。大丈夫處斯世也。囂囂畎畝之閒。祿之萬。有所不屑也。繫馬千駟。有所不顧也。必待人君致敬盡禮。然後乃可幡然一起。兼善天下。功覆斯民耳。安有售才騁藝。決得失於一夫之目。而乃希聖賢之出處也哉。古之不見諸侯者。決不爲此也。僕故曰。由此而欲行其道則恐不能也。僕雖志氣萎下。胸中所蘊。豈止科擧一事而已哉。足下謂僕銳意科業。置死生於度外者。似過矣。僕固可謂汲汲矣。然何至如足下之言耶。世俗之士迷不知向方者。尙知功名爲身外之物。僕雖至愚。豈肯以儻來之物。擧一身而易之哉。雖然。責善之道。誠不可不如是也。足下之言。豈云過哉。僕今應擧之時。已不能不爲得失所動矣。前途夷險之際。安能必其不受變於流俗耶。足下所謂義利之分。所爭毫末。纔出於正。便謂私邪者。眞僕藥石也。敢不敬受昌言。以自鍼灸耶。足下之言至此。眞僕之幸也。但僕亦有可疑於足下者。不可不陳道鄙懷也。足下所謂勿以有爲望我者。此是情語耶。抑自謙耶。若自謙則可矣。若曰情語。則何其明於責人而暗於恕己耶。大凡道非高遠難行之事。只在日用耳。日用之所當行者。無非道也。中庸曰。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之所當素其位者。豈特此哉。素疾病。亦可行乎疾病。素憂愁。亦可行乎憂愁。君子焉往而不自得哉。足下旣有疾病。而尊先生宿疾。終不永瘳。固可無聊。但日用之閒。隨時善處。卽此是學。安可一日偸肆耶。一息尙存之前。無非用功之地。若待身安氣充。然後乃可著力。則吾見此心之日放也而已。牛山之木。能不受斧斤之害耶。讀書一事。只在明善窮理而已。何必費力然後爲得耶。足下日侍先生之側。豈無所聞乎。亦無所知乎。尊所聞行所知。則吾保足下日趨高明光大之域矣。尙何暴棄之是憂哉。明鏡不能自照。勇士不能自擧。僕若有所見。當無隱乎足下。足下其亦勤勤示誨。勿以朽木爲不可雕也。嗚呼。吾兩人之相磨切。其可止此而已乎。

答成浩原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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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者。乘昏謁白先生。致君虛枉。悵恨不已。欲更進而拘未署。望君再臨。今承不可期之示。尤增惘然。幸緩行則一來相敍何如。示喩鐫誨。感深感深。但引而不發。反增迷惑。何不明示耶。所謂遷就者。指何事耶。以珥上來爲非耶。珥本世臣也。君命之則不可固拒也。若因此行。便作流俗仕宦者則非也。起頭突兀。固難繼也。利害之念。則自謂不累於胸中也。第未知不知不覺自有此念否耳。尊嚴魯論之說。此何等議論耶。如此等言足以起疑。則無望於相知也。想君必知傳者之妄矣。餘非奉難悉。

答成浩原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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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善與中之說。尙未歸一。緣珥所見。自不端的故。言不明瑩。致足下輾轉生疑耳。但先儒之說。似是分明。不可別生意旨。玉溪盧氏曰。至善。太極之異名。而明德之本體。得之於天。而有本然一定之則者。至善之體。乃吾心統體之太極也。見於日用之閒。而各有本然一定之則者。至善之用。乃事事物物。各具之太極也。以此觀之。至善之體。非未發之中耶。至善之用。非事物上自有之中耶。蓋至善之體。卽未發之中而天命之性也。至善之用。卽事物上自有之中而率性之道也。止於至善者。卽時中之中而修道之敎也。至善上分性道。而著敎字不得者。至善是專指正理。不兼人事而言故也。惟止於至善者。乃人事也。德行也。中字上通性道敎而言者。中字兼性情德行而言故也。中有二義。而聖賢之言中。多指行處。足下乃以中爲體。以至善爲用。無乃未安耶。蓋以正理對德行而言。則正理爲體。德行爲用。正理如規矩。德行如用規矩。做方圓相似。且足下以時中之中。爲率性之道。此亦似誤。時中是修道者也。若以此爲率性之道。則道乃因人而有者也。烏可哉。細觀中庸首大文輯註則可知。○中者。性之德也。大本也。和者。情之德也。達道也。時中者。致中和者也。立大本而行達道者也。毫釐閒不可有差。且未發之中。只是吾心之統體一太極也。不可便喚做理之一本處。易有太極之太極也。足下所謂以吾心對事物而言。則吾心爲體。事物爲用者。甚是。但以吾心對天道而言。則天道爲體。吾心爲用矣。統體中。也有體用。各具中。也有體用。以易有太極之太極觀之。則吾心之一太極。亦是各具中之統體也。易有太極之太極。乃統體中之統體也。易有太極之太極。水之本源也。至善與中之所從出吾心之一太極。水之在井者也。至善之體。卽中之體。事物之太極。水之分乎器者耳。至善之用。卽中之用。若以至善。只作器中之水。則是擧其用遺其體也。以中只作井中之水。則是執其體而昧其用也。皆不成道理矣。若曰至善與中。同實而異指。足下同實異指之示。至當。但其主意不是。至善。卽吾心與事物上本然之中。同實處○至善。是當然之則也。必先見吾心之則。然後可以知事物之則矣。若曰吾心雖有則。而所重在事物上云。則事物之則反重。而吾心之則反輕也。大學工夫。豈不輕體而重用。輕內而重外乎。千萬不是。更宜商量。○何謂吾心之則。未發之中是也。何以見之。能敬則見之矣。故程子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而專指正理而言。異指處中。卽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正理。同實處而兼指德行而言。異指處中庸之理。是至善也。中庸之行。是止至善也。中和。是至善之體用也。致中和。是止至善也。節節推之。莫不相應。如此立說。方無病痛矣。足下前日以爲至善卽中。則但言至善。或但言中。足矣。何必兩言之耶。珥以此思之而得其說焉。中庸之道。至微至妙。初學者驟聞之。則力量不能承當。或有流而爲無近名無近刑之學者矣。是以。聖人之敎。必先立至善。以爲標的。使學者曉然以事理當然之極爲至善。然後進之於中庸。使知至善乃所以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道。則不陷於執中。不流於過不及。而眞能止乎至善耳。此雖淺陋之見。道理恐是如此。

狄梁公事。珥何嘗謂失節耶。但謂之屈身耳。屈身與失節有閒。而未盡其正也。若曰吾君尙在。母后妄作。而可以屈身於周武氏。則漢獻帝時。亦可屈身於曹操耶。足下推尊狄公之忠則可矣。以爲人臣之正。無過於此則過矣。狄公只是忠臣。而未盡其正也。綱目。前書周以狄某爲某官者。抑其事周而屈身也。後書其卒而不係于周者。揚其爲唐而輸忠也。如此抑揚。眞得其中矣。大抵惟義可以盡忠。忠不必盡義。子文之相楚。忠則忠矣。所以僭王猾夏者。非義也。狄公之屈身。忠則忠矣。所以挾周爲唐者。非義之正也。然則欲得其正者。遇此時當如何。曰高宗之世。天下無道。可隱而不可出也。設或不幸立朝。不能見幾引退。以値武氏之變。則當量其力。可以擧義致誅則誅之。不能則掛冠而去。泯迹山林。此人臣之正義也。狄公乃周旋其閒。屈膝陰邪。而惓惓社稷。幸而成功。其忠雖盛。而其道已屈。未免計功謀利。枉尺直尋耳。何以謂之無所爲而爲之耶。無所爲者。不計其功也。狄公分明是計社稷之功。而不計道之屈伸也。不可謂無所爲也。寗武子無所屈身。不可比而同之也。足下所謂義理之辨。所係甚大云云者。極是。學狄公而不至者。流而爲馮道矣。豈不大可畏耶。武攸緖事。足下見得是。但寧爲攸緖之易。不可爲狄公之難也。儒者正論。不得不爾。若以世俗之士觀之。狄公豈可少哉。

答成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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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子一毫未盡之說。衆皆非之。而珥獨不肯自非者。非故立異而好勝也。誠以鄙意終有所未安。故不敢曲循衆見耳。顏子與聖人所爭者。只在思與不思。勉與不勉耳。其得之其中之則一也。夫所謂思者。非格致而何。所謂勉者。非誠正而何。事物之來。未能不思而必思之。今日旣思而得矣。明日事物之來。又不免於思。則可謂格致之功已畢乎。今日旣勉而中矣。明日又不免於勉。則可謂誠正之功已畢乎。夫所謂力之盡者。只是就人事上極其力。無以復加云爾。非若聖人之動以天而不施人事也。且顏子之查滓。非若衆人之查滓也。不貳過。不若無過之可貳。氷銷凍釋。不若無氷凍之可銷釋也。纖芥必見。不若無纖芥之可現。故比之於聖人。則微有查滓耳。格致誠正。固學者事。亦不可捨此而求聖人也。位天地育萬物。許大神妙不測。是聖人之能事。而其實不過學問之極功耳。豈可捨學問之功。而別求一種聖人道理耶。足下以格致誠正。斷然爲學者事。以其十分盡頭。歸之於顏子。而求聖人於格致誠正之外。無乃未安耶。此正釋敎拂迹超凡聖之機權也。非吾儒之的論也。低看聖人。固不可。求聖人於高遠怳惚之境。尤不可也。愚則以爲物極其格。知極其至。意極其誠。心極其正者。聖人也。格致誠正而未造其極者。君子也。就君子上最近聖人而未達一閒者。顏子也。未格致而欲格致。未誠正而欲誠正者。學者也。聖人無待於思勉而自格致誠正。顏子雖不免於思勉。而亦不待著力。學者未免苦心極力耳。大抵珥則以不思而得。爲知之極。不勉而中。爲行之極。足下則以爲思得爲知之極。勉中爲行之極。又求聖人於其極之外。此所以多言而愈不相合也。顏子若造其極。則聖人過其極而非中也。聖人若止於其極。則顏子必有所未至也。所爭在此。夫豈多言。朱子有言曰。人心私欲者。非若衆人所謂私欲也。但微有一毫把捉底意思。則雖云本是道心之發。然終未離人心之境。所謂動以人則有妄。顏子之有不善。正在此閒者。是也。旣曰有妄。則非私欲而何。須是都無此意思。自然從容中道。方純是道心也。已上朱子語深味此言。則可見心正之極功。非聖人未了。而程子所謂顏子心麤者。非謂衆人之麤心也。珥之所謂未盡者。豈敢胡說亂道哉。

答成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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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善與中之論。大槪相合。其不合者。足下之意。以爲中只在於吾心。而不在於事物故也。程子有言曰。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足下偶未之見耶。大本者。中之在心者也。達道者。中之在事物者也。先儒多說中無定體。若只以在心者謂之中。則未發之中。實體一定。烏可謂之無定體耶。從古聖賢之言中者。多指其用。或曰執中。或曰時中。皆指達道。而未發之中。則子思始著於中庸。故先儒以爲擴先聖所未發。若如足下之言。則從古聖賢所言中者。皆指未發之中耶。至善。是十分是處。中亦十分是處。明德有箇至善。則明德有箇中。新民有箇至善。至新民有箇中。何不可言之有。愚之前書。只言事物。而欠日用二字。足下之說。是矣。但旣謂之事物。則日用二字。在其中矣。足下恐其泛言事物。則吾心亦在事物中耶。此則未然。自天而觀事物。則人心亦一事物者。是矣。自人而觀事物。則吾心自吾心。事物自事物。不成只言事物。而吾心亦在其中矣。足下以爲章句釋至善。不曰天理。而曰事理。其下曰天理者。總會吾心而言之。以此究其立名之義者。頗不可曉。若如此言。則天理初不在於吾心。而至於止至善。然後天理乃在吾心耶。事理者。摠言天理之在事物者。而省文曰事理。而吾心之理。亦在其中矣。恐不可以天理事理。爲在心在事之別。而究其立名之義也。自天命而觀之。則明德亦一箇物事。明德之體。卽至善之體而未發之中也。明德之用。卽至善之用而已發之中也。明明德者。卽立大本而行達道者也。如此看破。豈不分曉乎。體統各具之說。足下之說亦是。但天命與性。自有界限。不可一向滾合也。時中之說。愚意亦非專以敎爲時中也。只謂敎亦時中耳。時中二字。先儒有指達道而言者。有指行達道而言者。前書。恐足下專以達道爲時中。故有所云云。今者。又恐足下專以行達道爲時中也。朱子釋時中章句曰。中無定體。隨時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此指達道而言也。其曰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謹不睹。恐懼不聞此則致中。而無時不中。此則致和此指行達道而言也。達道。是時中之道也。行達道。是時中之行也。君子之能行達道者。未有不能立大本者也。故朱子曰。必其體立而後。用有以行。然則愚以時中爲致中和者。亦非過矣。先大學後中庸之說。非特足下之言爲然也。愚意亦主乎此也。非謂學中庸而流於異端。故立大學以救之也。足下更取而徐玩之何如。先儒曰。中體難識。善端易擴。是故。中庸論下學功夫。必曰擇善。而不曰擇中。必曰明善。而不曰明中。豈不以中體難識乎。若大學中庸。各自明道。不相管攝。初非有意於先後次第。則程朱之敎人。先讀大學者。非孔曾子思之意也。不先大學從事於格物致知。而徑學中庸欲上達天理。則吾未保其善學聖道也。足下責愚以敢言。至引荀卿。不覺竦然自失也。雖然。以學言之。則愚幸而生於朱子之後。必不爲性惡之論。以才言之。則愚不幸而才不足。雖欲爲荀卿。不可得也。足下憂其退墮不爲善。可矣。勿憂其爲荀卿也。道孤之說。誠如下諭。深恨深恨。但愚意恨無朋友講磨相長之益耳。非敢以任斯道者自處也。點檢自家之諭。當服膺而終身焉。

狄梁公事。足下所見。終始未瑩。龜山之論。指其開諭之正一事而言耳。非論其全體也。若論其全體。則狄公分明枉已。龜山何以謂之不枉已耶。孔子曰。臧文仲不仁者三。不智者三。又曰。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此等皆指一處而論。非論其全體也。若以此言爲局。眞以子產爲成德君子。臧文仲爲不仁不智之人。則無乃失其旨耶。王莽之篡漢。武氏之稱帝。一也。若使王莽雖稱皇帝。以子嬰爲太子。終傳於子嬰。則漢家羣臣。當事莽如漢帝。以待子嬰之立耶。抑擧兵以討不當立者耶。以此義推之。可見也。孔子曰。惡不仁者。其爲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惡不仁者。雖不可及。若知恥自愛者。則必不爲狄公矣。夫子大管仲之功而稱其仁。先儒大狄公之功而許其忠。其旨一也。愚之論狄公。如此反覆者。只爲狄公迹雖屈而心則正。恐後人效其康而不學其心。爲失節之人耳。若狄公之心不可取。則乃楊雄也。何足置齒牙閒哉。足下取其心。而欲幷其迹而許之。無乃太過乎。心迹之不同。已非儒者矣。愚非敢慢於前賢而有是說也。義理之論。不可糢糊不明也。旣非儒者而屈迹如此。則足下所謂人臣之正者。無乃過耶。程子曰。人臣之義。當以王陵爲正。如王陵者。雖非儒者。迹不屈者也。

答成浩原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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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者。入城巧違。竟不做一場佳話。追思惘然。今承下書。示諭諄複。深荷厚意。且承周急之惠。尤爲感仰。其麥從當取來爲計。且中珥之擧止。事勢頗逆。致人言不少。至於朋友中。多有不相曉者。此亦命也。自古休官者。必有退歸之地。而珥則京家之外。無所於歸。旣已退歸。則宜與妻子相攜。而珥則妻妾離散。祭祀最爲重事。而珥則無可祭之資。簞瓢足以自樂。而珥則無半頃之田。此數者。皆事勢之至難。必有權宜善處之道。而觀珥者皆執常規而相責。宜乎瑕疵之疊見也。曩見雲長。傳吾友之言深以珥累於妻子爲尤云。此果然耶。若然則吾友之見。偏於高潔。非中正之道也。夫累於妻子。而受無禮義之萬鍾則固非也。若棄妻子而獨潔其身。則是果何見耶。雲長,景魯。若以珥爲見忤於流俗而休官。則此言亦太儱侗。非知珥本意也。珥之應擧求官。本爲祿仕也。中閒被虛名所誤。謬入淸班。心事相違。與世矛盾。向前一路。荊棘蕪穢。抑塞無聊之際。適因祖母之病。棄官東歸。閒居之中。取論語而讀之。似有省悟。因思學不足而濫居行道之職。一日不可處也。遂爲辭尊居卑之計。始辭臺官。又辭講官。以疾求遞。不可達情。故去冬陳疏乞解官。未蒙允兪。又以病遞。復棄兵郞而歸。珥之本意。只辭行道之職而已。非掛冠長往。竝與祿仕而棄之。如吾友所見也。亦非全無省悟。偶然辭職。如雲長,景魯所見也。孟子曰。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如珥者。無道可行。此所深恥也。若一邑一郡。足以少施所蘊。則吾不辭也。且退歸之後。只承召一來耳。奚至於數乎。陳疏至三。只乞解官而已。非有所求望於上。則豈交淺言深之例乎。朱子初年辭職。亦非移疾也。且朱子之官。皆不緊之職。非珥侍從之類也。使珥不以疏章悉陳情悃。而每用移疾。則恐於君臣之義。有所未盡。而流於世俗糊塗之見也。但珥疏之上。反承踰分之恩命。跼蹐無以措躬。用是不能隨卽呈病。黽勉過一朔。一接天顏。然後解官下歸爲計。鷄黍之約。當在九秋耳。大抵觀人甚不易。一抑一揚。不可率爾。吾友曩日觀珥太高。故疑之亦太過。皆非中道也。虛心察理。以權事物之宜。則觀人亦不失。而格致之功在是矣。

答成浩原壬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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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賢之說。或橫或豎。各有所指。欲以豎準橫。以橫合豎。則或失其旨矣。心一也而謂之道謂之人者。性命形氣之別也。情一也而或曰四或曰七者。專言理兼言氣之不同也。是故。人心道心。不能相兼而相爲終始焉。四端不能兼七情。而七情則兼四端。道心之微。人心之危。朱子之說盡矣。四端不如七情之全。七情不如四端之粹。是則愚見也。人心道心。相爲終始者。何謂也。今人之心。直出於性命之正。而或不能順而遂之。閒之以私意。則是始以道心。而終以人心也。或出於形氣。而不咈乎正理。則固不違於道心矣。或咈乎正理。而知非制伏。不從其欲。則是始以人心。而終以道心也。蓋人心道心。兼情意而言也。不但指情也。七情則統言人心之動。有此七者。四端則就七情中擇其善一邊而言也。固不如人心道心之相對說下矣。且情是發出恁地。不及計較。則又不如人心道心之相爲終始矣。烏可强就而相準耶。今欲兩邊說下。則當遵人心道心之說。欲說善一邊。則當遵四端之說。欲兼善惡說。則當遵七情之說。不必將枘就鑿。紛紛立論也。四端七情。正如本然之性氣質之性。本然之性。則不兼氣質而爲言也。氣質之性。則却兼本然之性。故四端不能兼七情。七情則兼四端。朱子所謂發於理發於氣者。只是大綱說。豈料後人之分開太甚乎。學者活看可也。且退溪先生旣以善歸之四端。而又曰。七者之情。亦無有不善。若然則四端之外。亦有善情也。此情從何而發哉。孟子擧其大槪。故只言惻隱羞惡恭敬是非。而其他善情之爲四端。則學者當反三而知之。人情安有不本於仁義禮智而爲善情者乎。此一段當深究精思善情旣有四端。而又於四端之外有善情。則是人心有二本也。其可乎。大抵未發則性也。已發則情也。發而計較商量則意也。心爲性情意之主。故未發已發及其計較。皆可謂之心也。發者氣也。所以發者理也。其發直出於正理而氣不用事則道心也。七情之善一邊也。發之之際。氣已用事則人心也。七情之合善惡也。知其氣之用事。精察而趨乎正理。則人心聽命於道心也。不能精察而惟其所向。則情勝慾熾。而人心愈危。道心愈微矣。精察與否。皆是意之所爲。故自修莫先於誠意。今若曰四端理發而氣隨之。七情氣發而理乘之。則是理氣二物。或先或後。相對爲兩岐。各自出來矣。人心豈非二本乎。情雖萬般。夫孰非發於理乎。惟其氣或揜而用事。或不揜而聽命於理。故有善惡之異。以此體認。庶幾見之矣。別紙之說。大槪得之。但所謂四七發於性。人心道心發於心者。似有心性二岐之病。性則心中之理也。心則盛貯性之器也。安有發於性發於心之別乎。人心道心皆發於性。而爲氣所揜者爲人心。不爲氣所揜者爲道心。

附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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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陰不止。想惟道況淸和否。傾仰不自已。前稟別紙。乞答示何如。今看十圖心性情圖。退翁立論。則中閒一段曰。四端之情。理發而氣隨之。自純善無惡。必理發未遂而揜於氣。然後流爲不善。七者之情。氣發而理乘之。亦無有不善。若氣發不中而滅其理。則放而爲惡云。究此議論。以理氣之發。當初皆無不善。而氣之不中。乃流於惡云矣。人心道心之說。旣如彼其分理氣之發。而從古聖賢皆宗之。則退翁之論。自不爲過耶。更望於此痛加血戰。極意消詳。以解鈍澁之惑。千萬至祝。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矣。而有人心道心之二名。何歟。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理氣之發不同。而危微之用各異。故名不能不二也。然則與所謂四端七情者。同耶。今以道心謂之四端可矣。而以人心謂之七情則不可矣。且夫四端七情。以發於性者而言也。人心道心。以發於心者而言也。其名目意味之閒。有些不同焉。幸賜一言。發其直指。何如。人心道心之發。其所從來固有主氣主理之不同。在唐虞無許多議論時。已有此說。聖賢宗旨。皆作兩下說。則今爲四端七情之圖。而曰發於理發於氣。有何不可乎。理與氣之互發。乃爲天下之定理。而退翁所見。亦自正當耶。然氣隨之理乘之之說。正自拖引太長。似失於名理也。愚意以爲四七對擧而言。則謂之四發於理。七發於氣可也。爲性情之圖。則不當分開。但以四七俱置情圈中。而曰四端。指七情中理一邊發者而言也。七情不中節。是氣之過不及而流於惡云云。則不混於理氣之發。而亦無分開二岐之患否耶。幷乞詳究示喩。

答成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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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發之體。亦有善惡之可言者。甚誤。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中也者。大本也。安有善惡之可言耶。衆人之心。不昏昧則必散亂。大本不立。故不可謂之中也。幸於一瞬之閒。或有未發之時。則卽此未發之時。全體湛然。與聖人不異矣。惟其瞥然之際。還失其體。昏亂隨之。故不得其中耳。其所以昏且亂者。由其拘於氣質故也。若曰拘於氣質而不能立其大本則可也。若曰未發之時。亦有惡之萌兆則大不可。蓋其或昏昧。或散亂者。不可謂之未發也。

 

程子曰。人生氣稟。理有善惡。此曉人深切。八字打開處也。其所謂理者。指其乘氣流行之理。而非指理之本然也。本然之理固純善。而乘氣流行。其分萬殊。氣稟有善惡。故理亦有善惡也。夫理之本然。則純善而已。乘氣之際。參差不齊。淸淨至貴之物及汚穢至賤之處。理無所不在。而在淸淨則理亦淸淨。在汚穢則理亦汚穢。若以汚穢者爲非理之本然則可。遂以爲汚穢之物無理則不可也。夫本然者。理之一也。流行者。分之殊也。捨流行之理。而別求本然之理。固不可。若以理之有善惡者。爲理之本然則亦不可。理一分殊四字。最宜體究。徒知理之一而不知分之殊。則釋氏之以作用爲性而猖狂自恣是也。徒知分之殊而不知理之一。則荀,揚以性爲惡。或以爲善惡混者。是也。昨書以爲未發之時。亦有不善之萌者。更思之。尤見其大錯。吾兄之不識大本。病根正在於此。未發者。性之本然也。太極之妙也。中也。大本也。於此亦有不善之萌。則是聖人獨有大本。而常人無大本也。孟子性善之說。爲駕虛之高談。而人不可以爲堯舜矣。子思何不曰君子之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而乃泛言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耶。千萬不是。切宜速改。

右議論閒有先賢所未發者。不遇吾兄。未易辨論至此。於此相合。則無所不合矣。今世之所謂學者。豈無聰明才辯之人哉。可語此事者。殊不多見。見此論而不怪笑者。亦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