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谷牛溪二先生年譜

作者:宋時烈 尹宣擧
1665年

牛溪成先生世系之圖

编辑
一世 二世 三世 四世
仁輔 松國 公弼 君羙
成氏系出昌寧公爲戶長中尹 侍中墓在昌寧牛頭山 追封奉翊大夫版圖判書 奉常大夫版圖棇郞
五世 六世 七世 八世
汝完 石囙 得識
初名漢匡自號怡軒至元丙子登茅官至昌寧府院君謚文靖洪武丁丑正月卒年八十九墓在抱川縣王方山下溪流村妙德庵洞○配錦城羅氏封慶安宅主正順大夫密直司知申事夫富之女也○三子俱登苐長石璘官至右議政謚文景次石瑢官至寶文閣大提學謚文肅次石因 字子由自號桑谷官至禮曹判書謚靖平○初名石珚避國諱改以因字 左贊成 左尹
九世 十世 十一世 十二世
忠達 世純 守瑾
金浦縣令贈判書 字太純官至大司憲謚思肅栗谷李先先珥撰墓碑銘墓在坡州向陽里○夫人光山金氏司㒒寺正克怩之女左議政國光之孫 參奉
守琛
字仲玉號德松以遺逸薦授積城縣監不拜甲子正月卒京年七十二特贈執義後加贈判書墓在向陽里退溪李先生滉撰碣銘奇高峯大升撰誌銘栗谷先生撰行狀○配坡平尹氏判官士元之女參判垓之孫 卽先生事實詳見年譜及行狀
守琮
字叔玉遊靜庵趙先生之門甞及第被黨累削名殁後還給科牒金慕齋安國表其墓曰節孝
守瑛
副正
十三世 十四世 十五世 十六世
文濬 熙冑 至行
字仲深號滄浪以學行薦授司圃官至永同縣監 字子久司宰監僉正 生六子
至敏
至□
至□
至□
至□
出後節孝之孫女槪字子賤禁火司別坐 熙緝 至□
至□
至□
熙績 至善
字子喬繕工監僉正以八十陞通政生四子 縣令生二子
至和
熙冑出後
熙緝出後
熙命 至□
至□
文潛
先生側室矛也生子栢

牛溪先生年譜

编辑

皇明世宗皇帝嘉靖十四年恭僖大王三十年乙未六月二十五日甲寅辰時。先生生于漢京順和坊第。

十五年丙申

十六年丁酉

十七年戊戌

十八年己亥

十九年庚子

二十年辛丑

二十一年壬寅

二十二年癸卯

二十三年甲辰九月。聽松先生卜居坡山之牛溪。先生侍學於家庭。聽松受學于靜庵趙先生之門。己卯禍後杜門不出。築書室于白岳松林間。扁以聽松。至是見時事益艱。遂歸于坡山。時先生年甫十歲。學業大進。不待師敎。

二十四年榮靖大王元年乙巳

二十五年恭憲大王元年丙午

二十六年丁未

二十七年戊申

二十八年己酉○先生博通經史。文辭贍蔚。學識行義已爲人所推服。尙相公震貽書聽松曰。賢胤純正而能文。眞奇男也。賀君有慶云。

二十九年庚戌

三十年辛亥七月。聘高靈申氏于順川郡。先生外舅申公汝樑。時爲順川郡守。○發解監試生員,進士兩場。有疾不赴覆試自此絶意科業。專精學問。○或謂先生嘗赴試場。設排圍爲竇。使擧子由之以入。先生心恥之。遂止不復就云。○冬。受尙書于休庵白公。白公名仁傑。亦靜庵門人也。乙巳。以獻納被謫。是歲赦還坡州村庄。先生奉聽松命請業焉。

三十一年壬子

三十二年癸丑。子文泳生。

三十三年甲寅。與栗谷李先生定爲道義之交。先生自志學之後。眞實刻苦。規模嚴密。栗谷嘗稱曰。若論見解所到。吾差有長。至於操履敦確。則吾所不及云。

三十四年乙卯。大病後脾虛。遂成痼疾。聽松以道自樂。在貧如客。先生專幹家事。如耕農漁獵。亦必躬親經理之。供養滋味。常無匱乏。至是嬰疾。家人以爲弱年筋力之勞亦或爲祟云。

三十五年丙辰

三十六年丁巳

三十七年戊午

三十八年己未。子文濬生。

三十九年庚申

四十年辛酉十二月。丁母夫人坡平尹氏憂。

四十一年壬戌

四十二年癸亥二月。外除居心喪。○秋。聽松先生疾革。割股和藥以進。先是。聽松患風痺數年。先生侍病。晝夜不解帶。頃刻不離側。聽松慮其生疾。夜深則使之退休。先生唯唯而出。俟于戶外。不就私室。不令親知之也。至是疾大革。先生刲股肉爲灰。和藥以進。疾卽瘳。

四十三年甲子正月。聽松先生卒。聽松幾復常節者半歲。至是前證復作。日就危劇。先生又割股以進。及丁憂。喪祭節文。一遵家禮。四月。葬于向陽里先山南岡。仍居廬墓下。○請撰聽松行狀于栗谷先生。

四十四年乙丑

四十五年丙寅三月。服闋。奉几筵反于溪上舊宅。先生家祭儀。四仲行時祀。季秋行禰祭。忌日幷祭考妣。設饌用各卓。朔望參。亦設飯羹。○先生外祖尹判官無嫡子。聽松請于外姑。以孼子奉祀。而又死無後。先生遂奉外家祀。爲立別廟。每四時別卜日。先家廟行祀。○四時祭。常用丁日。以戊日祭土神。神壇在家後。階三級。○別立祭庫。凡粢盛諸穀及盤盂之屬。竝皆封置。不許他用。祭時必監視出納。

穆宗皇帝隆慶元年丁卯。請撰聽松墓誌于奇高峯。大升○未詳年月。蓋先生未仕前事也。姑附于此。

二年昭敬大王元年戊辰二月。除典牲署參奉。朝廷命薦遺逸。京畿監司尹鉉以先生應命曰。成某於學問。深有自得之妙。栗谷因人止之曰。成某學者也。早承家訓。行純而無雜。學進而不退。暴得善名。豈非恥乎。尹不從。遂有是除。先生不敢當。欲陳疏不果。○有問栗谷者曰。成某何以不來。栗谷曰。某多病。不堪從仕。時退溪先生將退歸。栗谷請留。退溪曰。叔獻何其待成某厚而待我薄耶。栗谷曰。不然。使某趨蹌末官。何補於國。若先生在經席之上。則爲益甚大矣。事見石潭記。○五月。與栗谷先生論中至善說。原書失不錄。先生答宋雲長書曰。叔獻以至善爲專指正理。中爲兼指德行爲異。某以至善兼指事物。中專指心之體用爲異。見遺集。○先生與栗谷往復。如狄梁公去就之說。顔子一毫未盡之說。孔孟歷聘之說。眞西山出處之說。前後論辨者多。而原書皆失不錄。○秋。謁退溪李先生于京邸。先生尊慕退陶。以爲法門正當。常語學者曰。所謂平平存在。略略收拾。正是心法之要也。至是候于京邸。後聞退溪還鄕。先生欲復至京送行。道中聞其已發。遂還溪上有詩曰。己巳春暮月。退溪浩然歸。京城少宗仰。士子失所依。大老也無福。皇天時運衰。山中空竊歎。中夜涕漣洏。○趙重峯來請學。重峯時爲坡州敎授。○重峯於先生。尊敬甚至。先生嘗遣僕致書。重峯以賓禮與坐待之。事見抗義新編。

三年己巳八月。除穆淸殿參奉。謝恩而歸○十二月。除掌苑署掌苑。不赴○請撰聽松墓碣于退溪先生。退溪答先生書曰。碣銘差誤處。兼得李叔獻評諭。果如是。鄙文妄矣。但於此不敢無少疑。所謂見幾明哲等語。公及叔獻力加分疏。意以要避禍爲非正法。郭林宗爲不足尙而云云耶。鄙意此事因人所遭不同。而有正不正之異。如己卯間事。如先公所處乃正也。何病之有。而必欲勿言耶。聞苑除久不拜。何以如此。唯願加護席珍。

四年庚午六月。除積城縣監。先生欲具疏辭免。未果。七月。入城拜恩。呈狀而遞。

五年辛未春。揭書室儀示諸生。學徒多集。先生訓迪不倦。爲作書室儀二十二條。以立規繩。抄朱子書爲學之方示諸生。先生手抄大全語類。輯成一冊。題卷首曰。學者須先讀此以立基本。不可不讀也。○九月。遊天磨山。訪徐花潭敬德舊廬。先生於記行錄書曰。先生以高世之才。求道於遺經。玩而樂之。有以自守而無求於外。寒餓之極。至於數日不食。一褐被體。人有不堪其憂。而方且頹然處順。涵泳乎道義之腴。睟於面背。充於門閭。而不願人之膏粱之味。則其深造自得之功。有以積於中而形於外者可知也。是豈一節之士聞慕之徒有所指擬采獲。而可得乎此哉。○冬。哭長子文泳。

六年壬申夏。與栗谷先生論四端七情理氣之說。先生就退溪高峯理氣之辨。發問於栗谷曰。朱子人心道心或生或原之說。旣有主理主氣之分。則退溪所謂四端理發。七情氣發之論。亦不爲過耶。栗谷答曰。發者氣也。所以發者理也。性情之間。有氣發理乘一道而已。四端七情人心道心。俱是氣發而理乘之也。長書往復。難疑引喩。多發前賢所未發者。書凡九篇。

神宗皇帝萬曆元年癸酉二月。除工曹佐郞。○七月。除掌苑。皆不赴○十二月。除司憲府持平。先是。栗谷啓曰。未出身人若有才德。則用爲憲官。此國家恒規也。自己卯以後遂杜其路。此不遵祖宗之法也。世衰道微。士子只知科擧爲發身之路。彼第一人物。必不屑屑於此。科擧用人。乃叔季之習也。或疑未出身者爲臺官。則不好者混進。此則不然。若公道大行。則此等必選其人矣。公道不行。則文士亦多有不善者居要地矣。何獨於未出身者。憂其混進乎。上曰。此言是矣。至是栗谷更申前說。上問右相盧守愼曰。此言何如。守愼曰。臣意亦以爲然。上議于大臣。領相李鐸,左相朴淳等皆曰是。於是先生首膺是命。○時栗谷在朝。上意猶未相孚。先生語之曰。儒者當以格君心爲務。若上心不可回。則當速引退。不能得上心。而先務事功。則是枉尺直尋。非儒者之事也。栗谷曰。遲遲積誠。以冀感悟。若以淺薄之誠。責效於旬月而不如意。則輒欲引退。亦非人臣之義也。見石潭記。

二年甲戌正月。呈狀于本州。遞除通禮院引儀。移工曹正郞。皆不赴復除持平。上狀辭。不許。再辭。栗谷於經席進問曰。前日趙廷機以臣言啓曰。成某一動一靜。必以規矩云。有之乎。上曰有。成某何如人也。栗谷對曰。此人臣所熟知。是成守琛之子也。早承庭訓。資質醇厚。謂之勉於學問則可也。奚至一動一靜必以規矩乎。但其人多病。持平之職。決不能堪也。上曰。予聞治心則無病。學問之人。亦有病乎。栗谷曰。雖學問之人。受氣甚薄則未免有病。昔者伯牛有疾。孔子以爲命。明其非所自致也。某以受氣之薄。嬰疾甚重。其能不死者。亦治心之功。若放心者有某之疾。則豈不遄死乎。若殿下必欲見此人。則遞其職而使之上來可也。大抵待士之道。可用則用之。不能用則許其恬退。褒其節操。使之守高山林。亦養士氣之一道也。金宇顒曰。如成某者。不可不致也。栗谷曰。未出身人兼帶經筵。是祖宗朝故事也。如成某者。若以閑官兼帶經筵。時時入侍則可也。宇顒曰。未出身人除官。必從大典者。此指門蔭也。若山林賢者。則當以格外殊待也。豈可視以門蔭乎。招之以賢者。而待之以門蔭。非用賢之道。兼帶經筵。雖是法外。亦可爲也。見石潭記。○二月。遞除典牲署主簿。仍復有旨。使待和暖上來。拜疏乞免。疏失不錄。上問栗谷曰。雖有學問。無材則不能爲國。成某之才何如。可以致治平乎。栗谷對曰。才非一般。有才智出衆。可以獨當大事者。有才雖不足而能用群策者。成某之才智出衆。則臣所未知。若其容量。則可以能用群策矣。豈不可以治國乎。見石潭記。復除持平辭。再有召旨。呈病遞。先生以典牲主簿。上疏辭召命。呈于本州。轉送監司。而又有持平新命。故疏達之後。再有召旨。○三月。除工曹正郞。特下召命。陳疏乞免。御書賜批不許。批曰。人各有志。予非欲奪爾志也。第欲一接爾也。爾亦屛居山中。豈不欲一見寡昧乎。時屬暮春。而天氣不煦。春服未成。爾有寒疾。不可以風。徐待日暖風輕。從容上來。宜悉予意。○栗谷謂先生曰。君今七承召命矣。上命如此。何不一赴謝恩而退乎。先生曰。吾之一瞻天顔。榮幸固大矣。奈辱朝廷何。自古安有招如我病蹇無能者乎。栗谷笑曰。人才各隨其時。昭烈之時。諸葛亮爲人物之最。若使孔明與孔孟同時。則安得爲第一人物乎。今世人物眇然。召命安得不下於君乎。見石潭記。甲辰。赴召到高陽。以病呈狀遞歸。時上命義盈庫。納黃蠟五百斤于內。或云將用於佛事。栗谷爲大諫。請明示所用之處。上盛怒。至下造言之敎。栗谷五啓抗論。上意已厭士類。實有輕士之心。故先生中路辭病。京畿監司啓聞其由。而上無更召之命。先生遂歸。見石潭記。

三年乙亥二月。書薛敬軒讀書錄後。書曰。星山鄭道可見過。一宿而別。後有書擧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二句以相勉。又謂薛敬軒讀書錄最爲進修親切之訓。以一帙寄貺焉。余敬受而識之。見遺集。六月。除持平。上謂侍臣曰。四書集注。多有未穩處。欲稍刪削以便觀覽。玉堂可任此也。栗谷時爲副提學。啓曰。此非臣學力所能獨當也。學問之士。不論出身與否。同議刪削。恐得其宜。上曰。前日大臣使予招見成某。予亦欲見之。但我國規式。未出身人無入參經席之例。雖招賢者。只一見而已。有何益乎。栗谷曰。自上誠欲有爲。則雖舊例所無。亦可變通。恢拓其規模。然後庶可爲治。膠守前規。豈能有爲乎。學問之士。處以閑職。使之輪日入侍經筵。則於助成允德。大有所益。見石潭記。赴召入京。呈病辭遞。上特命醫診視。劑藥以送。是時諒闇之中。上心向善。眷遇儒賢。有可爲之勢。先生屢被徵命。乃力疾赴召。路中得暑⊙。入京呈辭。○七月。除工曹正郞。○八月。移持平。呈病遞。復除工曹正郞。○九月。謝恩闕下。陳疏乞身而歸。十二月。始遞。栗谷自坡山還朝入侍。上謂曰。掃墳時見成某乎。其病何如。終不能仕乎。猶可爲邑宰乎。栗谷曰。邑宰之勞。甚於京官。非病人所堪也。見石潭記。

四年丙子十月。除持平。上狀辭遞。除引儀。

五年丁丑四月。答宋雲長。翼弼書。略曰。叔獻論庶母禮。其言多主於情而不据於禮。人倫。上有父母。下有子婦。其間若着妾位。則爲逼於嫡而爲剩位矣。禮家無庶母之位。非無位也。朔望參儀。婢妾在家衆之中。凡祭禮。在執事之列。故不序庶母位也。若果異位而不可不序其隆殺。則聖賢之制。名物度數至纖至悉。豈有遺此一節。使後人無所承用耶。叔獻平日。每疑喪禮婢妾立婦女後之語。欲着庶母於主婦之前。從前所見如此。豈不誤哉。時栗谷於石潭立祠堂。請伯嫂郭氏奉神主來居。且行司馬氏朔望儀。而欲使庶母在主婦之上。故先生與龜峯書以辨之。○十月。作書與崔永慶,鄭仁弘。○梁弘澍嘗來謁。推尊南冥。過於退溪。先生曰。退溪深於學。恐南冥不如也。退溪之學。專宗朱子。法門正當。南冥高節。人不可及。而觀其言論風旨。有不怗怗地。永慶見申應榘。憤嘆曰。推尊退溪過實。輕視南冥過當。豈不爲人心世道之大害耶。仁弘亦委書。言短南冥之非。先生皆報書以諭意。說見本集及遺集。○崔永慶在京城。安敏學稱其孝。先生造焉。永慶自此見重於士林。數往來于坡山。後來狂荒頗僻。辛巳。上疏。附會仁弘之論。蓋與奇大鼎輩爲友。無學識而徒尙氣節故也。事見石潭記。○鄭仁弘爲求禮縣監。入京謝恩。仍訪先生於坡山。先生頗加稱賞焉。梁弘澍父喜牧坡州。時弘澍請業于先生。仍出入門下。仁弘卽弘澍姊夫也。後與弘澍有搆怨相圖之事。先生聞之曰。弘澍設有不善。以仁弘爲此事。不亦甚乎。仁弘由是大加憾怒。畢竟攻陷先生。無所不至云。事見遺集及李貴壬寅年疏。

六年戊寅五月。除持平。呈狀辭。遞除造紙署司紙。先是。栗谷拜大諫不赴。上萬言封事。陳救時之策。上不悅。命遞之。先生讀栗谷封事曰。眞所謂直言極諫。經世之策也。此說蒙允與否。乃關時運。非人力可及矣。見石潭記。○八月。復除持平。呈狀辭。遞除司紙。○十一月。復除持平。呈狀辭。遞除禮賓寺判官。先是。沈義謙,金孝元有相軋之事。士林前輩右沈。後輩右金。因不相協。有分黨之漸。栗谷議于左相盧守愼。啓出沈,金于外。以鎭定浮議。至是栗谷退在坡山。惓惓國事。每以士類不和爲憂。欲還朝調劑。先生語之曰。旣以道不行而去則無端還進。於義無據。古人未聞不計道之行否。而只以止鬪爲能事者也。栗谷乃止。見石潭記。

七年己卯二月。除持平。呈狀辭。遞除宗廟署令。○三月。復除持平。陳疏辭。不允。○四月。呈狀遞。除長興庫主簿。特下召命。○五月。力疾赴召。中道病甚。陳疏乞免。命從容調理上來。上敎政院曰。今者別召而再疏不來。又欲召之而似爲強迫。不無未穩之意。旣不可從其疏意。且難於又召之。故還下其疏。蓋擬他日更召之也。今未知將何辭回諭。政院啓曰。成某以學行見推於士類久矣。自上深愛其爲人。必欲召致。某每以羸疾不克赴召。而側席之誠。愈篤靡替。且不欲強迫致之。則待士以禮之美。亦後世之所罕有也。某雖在山野。遇知於聖明如此。其心亦豈不欲一望淸光。以答聖恩哉。今若以從容調理。待差上來回諭。則旣不從其所辭。而又無強迫之意矣。從之。除宗廟署令。白參判仁傑上章陳時務。因薦先生及栗谷特立獨行。可以大用。○七月。除持平。呈狀辭遞。復以廣興倉主簿召。上封事。陳從善典學之道。略曰。虛心從善。人君之大德。而有國之要道也。夫善者。受中以生之本然。而天下之公理也。在己在人。初無彼此。但能力去有我之私。則天下之善。皆爲一己之用。而其善無窮矣。夫人之一心。本以應物。或有少偏則未免有先入之物矣。先入稍形而本明稍晦。則權度差而物理隱矣。當事者局於此。而不加察焉。試以問諸衆人。則衆人者未嘗有是事。故其心方虛。物理呈露。此二人者之明暗。非才智之相懸也。有意與無意。涉己與不涉己故耳。取而用之。則彼之善卽我之善也。奚問於人與己哉。此所以善愈大而德愈進也。匹夫且然。況人主乎。一事之理。難見如此。況天下之務動繫治亂者哉。心與物接。微有偏向。已失本體之明如此。況行之以喜怒之私。而不知節者哉。人君短於從善也。或以喜怒。或以利害。或有高才嚴斷。獨馭一世而輕士自用。使主勢孤立而人心不附者焉。或有徇私意。分物我。若與外廷之論爭勝負者然。或有疑於崇信人言。恐主威下奪。而不以假色辭者焉。此皆私之所蔽而善之難入也。人臣論事。皆我家事也。使我家事皆由於公平正大。則天理得而人心服矣。然從善之要。在乎明善。明善之功。卽所謂格致之方而學之始也。學之之道。四子之書備矣。古之聖賢。有講此而傳授之者。舜禹之精一執中。孔顔之克己復禮是也。至於哀公問政。而孔子對言三德九經。明善誠身之旨。無不備具。卒至究極要約。指示入德之門。則博學之以下五者是也。千聖相傳心法之要。所以極夫天理之全而察乎人欲之盡者。此外更無餘法也。伏願聖明就已講之書已明之理。而益加尊信篤行之功。必使硏窮衆理。以極夫事物之變。融會貫通。以達乎一原之本。而於至善之所在。精之明之。無纖芥之疑焉。必使操存省察。動靜交養。體驗擴充。內外融徹。不容人欲之私。全乎天理之正。而於修身之地。誠之一之。無毫髮之間焉。二者之事。必有誠心恭己專一悠久之習爲之本根田地。然後志氣常淸。義理昭著。精一執中之道。全體不息之仁。由斯而可至也。以此而明習國家之事。考閱酬酢之機。質之聖賢之言。參之古今之變。會之於心。以應當世之務。則擧而措之有不難耳。古人所謂探淵源而出治道。貫本末而立大中者。於是乎在。而虛心從善之道。於是乎至矣。又曰。臣一介微賤。今始得以言語事殿下。竊效古人責難之義。昔者唐臣李渤拜左拾遺不就。每附奏朝廷言得失。君子以爲非義。今臣上章。亦類於渤。其義則有不同也。批曰。省爾上疏。得聞至論。良用嘉焉。予當爲留念。○先是。白參贊疏中論東西一款。倩栗谷修潤。正言宋應泂論栗谷代白老製疏。匿跡回互。詭祕不直。大憲李栻等和之。持平奇大鼎尤攘臂詬罵。將劾栗谷。朴淳,盧守愼登對。極陳李珥未可疵議。玉堂金宇顒等箚遞應泂等。時先生上疏。陳君德之要。以虛心受善爲第一義。上褒以至論。時輩旣失於栗谷。欲自附於先生。多勸上特召先生。先生終無應命之意。有一士人見先生毁栗谷。先生徐曰。吾與叔獻。生當同罪。死當同傳。其人失色而去。見石潭記。○八月。除典牲署主簿。以廣興倉主簿相換○哭成大谷。大谷諱運。聽松先生從弟。是歲。考終于報恩之鍾山。先生爲文遣人祭之。又撰其墓碣記。○哭白休菴。白公將葬。爲文遣子致奠。又撰其行狀。

八年庚辰七月。跋小學集註。小學註說多門。栗谷乃取諸家。刪潤折衷。而與先生反覆參證。書旣成。請先生爲跋文焉。○八月。除司憲府掌令。以病辭。再召。力疾赴召。中道病甚不得進。遞除掌樂院僉正。○十二月。除掌令。以病辭。不許。使之乘馬轎上來。陳情乞免。又不許。批曰。知爾有疾。恐難冒寒上來。曾令乘轎。使之隨便就道。待爾之來。方懷如渴。今觀爾疏。又辭以疾。不堪缺然。予雖涼德。待賢之心。實出於誠。爾亦非果於忘世者。豈是獨善其身而長往不返乎。雖曰嬰疾不得登程。今者寒沍已盡。日候漸向和煦。爾其乘馬轎。斯速上來。○是時。栗谷以大諫承召。登對于丕顯閣。進言曰。自上加恩禮于成某。近古所罕。未知上意欲用其人乎。抑欲一見而止乎。上曰。成某之賢。予已聞知矣。第未知其才何如。栗谷曰。才亦非一般。有可獨任經綸之責者。有好善而能用群才者。成某之才。若謂之獨任經綸則過矣。其爲人也好善。好善優於天下。此豈非可用之才乎。但痼疾在身。必不能任憲官之職。必須授之閑局。而時使入侍經席。則必有啓沃之益矣。見石潭記。

九年辛巳正月。遞掌令。除宗廟署令。入京呈病遞。先生累承恩召。不得已入京。病不能拜命。上聞之。使內醫看病給藥餌。先生請解職。上許之而曰。病差後予欲見之。不可以遞官之故下歸也。○二月丁未。詣闕陳疏乞罷遣。賜對思政殿。先生啓曰。小臣情狀。前後疏章。已盡陳達。更無可言者。只以疾病未修臣子之禮。而每被朝廷非常之恩。實切皇恐。上曰。聞名久矣。大道之要。可得聞歟。對曰。臣學術荒昧。匹夫治心之要。尙且未識。況帝王之學。大道之要。何足以知之。然竊以道體無形。必因進修而默契。臣請陳進修之方。人主要法。必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專一凝定。使志氣常淸。則本源澄淨而義理昭著矣。聖賢傳心之法。雖有定本。而又若無定本者焉。精一執中。克己復禮。定本之謂也。但人非上智。則於氣質上。孰無有餘不足之患。是以古之善學者。先察吾身病痛之所在。損其有餘。補其不足。察病加藥。人人異法。故又若無定本也。必須切問近思。知要守約。有切己之功。然後精一克治之學有所据依。而德可進矣。不然則雖有美質。未免偏倚之私。喜其所長。怠其所短。有是德而反爲是病。人臣進言。若直斥其闕失。則最加忌諱。不肯虛受。克治之功倍難矣。大抵先儒講說已備。義理不患其難明。所患者。吾之實心不立。根本未定耳。實心旣立。則雖聖賢一言。平生受用有餘。不然。雖高談性命。博通古今。於吾身心。有何交涉乎。小臣之言。皆是老儒常談。然於培養本源平實切密之功。不無所益。而其保惜精神。專一凝定。志氣常淸之說。非但爲養心之大法。兼亦是養氣養病切要之功。命哲命歷年。皆由此出。此實小臣平生所服膺者。故敢達矣。上又曰。古今一治一亂。可得聞歟。對曰。治亂無常形。皆分於幾微之際。幾微之分。又繫於人主之心術。人君必須恭儉好善。心平氣和。處事之際。唯見是非。不見利害。以義理爲權衡。而己不與焉。然後發政施仁。事事合理。而萬民得所矣。然必得一世賢人君子第一流。立爲輔相。委任責成。廣收人才。布列內外。然後治化可成也。三代賢君。必明良相遇。上下之交成。而治平之績著。後世如唐武宗,周世宗。亦委任李德裕,王朴。君臣相得。粗能康定一世矣。若人主獨運於上。而羣臣旅進旅退於下。君子小人無所分別。則治化安得以成乎。上又曰。朝廷時務得失。可得聞歟。對曰。小臣身在田野。朝廷時務。未能諳委。然竊聞朝廷之上。賢邪無別。班列未必有小人。臺閣未必有異論。而玩愒度日。無任國事者。治世氣象。不如是也。上曰。予自卽位以來。所用有小人乎。對曰。豈敢遽謂今日有小人耶。但朝著之間。畏愼柔巽。無所攖拂之士多。剛毅正直。引君當道之臣少。正直者則爲君子。而柔巽者易流而爲小人。多寡之間。時尙乃成。終至於小人獨留而君子盡去矣。豈非可憂之甚乎。上又曰。民生困悴。何以則可。對曰。小臣居鄕。民生困悴。豈不詳知。我國土瘠民貧。而賦役煩重。下吏作弊。雖樂歲。民猶無食。況如今歲之凶乎。但仰官糶。飢餓日多。愁怨滿腹。頓無樂生之心。和氣何由而臻乎。祖宗朝。賦役不若此之重。而後來濫觴至此。國家如欲救民。當會計一年經費。量出爲入。而毋或濫收於民。因以稍存贏餘。以備不虞爲準。更定法制。損上益下。則賦役必輕。而恩結民心。爲祈天永命之本矣。不然則聖主雖極憂勤於上。而惠澤不究於下矣。中原。歷代以戶口多少分定州縣。或戶口不滿於數。則自州而降爲縣者有之。我國則州縣戶口。初無定制。但以州縣職秩高下。爲貢賦多小。地小之民。不勝其困。不公不平。莫甚於此。今日要須先究戶口多小。物産有無。以此爲率。平均分定。則民可以少被實惠矣。此兩事。實救民之急務也。上曰。欲見顔色。其勿俯伏。於座取覽先生疏曰。何以求退乎。留補予之過失可也。對曰。人臣之義。要以陳力就列。然後各隨力量。盡忠報恩。臣癈疾之人也。精神昏耗。氣力頓瘁。奔走服役之常事。尙且不能。況望其責難陳善。裨補君德乎。國家若容受善言。則朝廷之上。善言又豈少乎。昔李泌在君前。若遇君過。憂形於色。若見其善。喜動於顔。氣色和順。無好勝之心。故人君不覺虛受。言聽計從。今世如泌人品。何處得來耶。唯當不擇其人。唯取其善言。則天下之善。無不輻湊。皆爲一人之用矣。見史官日記。○命戶曹賜米菽。上疏辭。侍臣有以先生在京絶糧爲言。請給祿俸。上問左相盧守愼曰。此言何如。守愼對曰。給祿恐無不可。乃命給祿。栗谷聞之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浩原受祿。爲未安矣。金宇顒聞栗谷之言。白上請勿給祿。而特以周急之義賜米菽。上可之。令戶曹輸送。戶曹請給米菽各五石。栗谷謂戶郞宋大立曰。周急之粟。何其太略。此擧近日所無。當爲垂後之盛典。以萬乘之國。賜賢者以五石之米。無乃涉於吝耶。見石潭記。○批曰。周之則受。古之道也。可勿辭。先生不得已受之。分與親戚隣里。詣闕謝恩。○三月。除掌令。呈病遞。除內贍寺僉正。○四月。上封事萬餘言。批曰。得聞至論。良用嘉焉。予雖寡昧。敢不佩服。○先生旣受周急之恩。而不能供職。謂栗谷曰。吾欲上疏極陳所懷而去。如何。栗谷曰。兄以山野之士。受恩眷非常。當盡言不諱以格天衷。幸而採納則社稷之福。不幸而邁邁則納履還山。可以無愧矣。先生乃閉戶草疏。因引見時所問之目。首陳大道之要及爲學之方。次陳古今治亂。而以用君子用小人爲治亂之機。次陳時務得失。以賢才不用。闟茸尊顯。爲今日病根。而請擇任賢相。使主國論。盡收一世之人才。隨其高下而用之。次陳生民困悴之狀。請革弊法以救土崩。末因上敎言予過失之語。極論衮職之闕。以爲殿下天資英毅而涵養未純。善端間發而持守不固。是以受善之量未弘。而忠言不契。圖治之志未立。而善政不擧。好賢之意不專。而腹心無寄。惟此三病。其實一源。皆由殿下求道不篤。求治不誠故也。切中忌諱。言甚明直。栗谷曰。世間不可無這等議論。只一番讀過。亦使人心爽快也。見石潭記。○政院啓曰。臣等伏覩答成某疏旨。感激聖上尊賢納言之盛意也。第以納言爲貴。而用言爲尤貴。殿下曾已嘉納之。臣等亦以爲能用其言矣。及見還下其疏。不踏啓字。臣等相顧悶鬱。莫知聖意之所在。臣等伏見其疏非特有益於聖學。實經世之文也。殿下旣知至論則不但佩服而已。今當召示大臣。商議可否。使其言得行於明時。則裨益弘多。朝野寧謐。在志士皆勉欲行其道之忠。在聖上益盡尊賢納言之實。不勝幸甚。答曰。疏中如學問時弊。予當察爲。但譏議朝廷太過。似以大臣公卿皆無其人。此等語誠不穩矣。又欲將盡取國制而紛更之。其亦難行也。又啓曰。某疏。上恃殿下之明聖。下恃大臣之有容。竭其誠懇。不避所諱。冀報不世之遇而已。豈有譏議朝廷之事乎。且以法久弊生。古今通患。雖以夏商立法。其在後世。自有變易之事。則我國祖宗之制雖極詳盡。二百年來。豈無可變而通之者乎。擇其可變而變之。是亦爲國之道也。豈可幷指以爲紛更也哉。臣等竊恐聖敎一下。朝野驚怪。有志敢言之士。莫不懷憤鬱抑。不敢展布。緘口結舌而退。謟諛希旨之輩。日進於前。殿下之國事。將不可爲也。伏願聖明廓恢優容之量。嘉奬不諱之忠。召示大臣。使之議啓。傳曰。國法不可變更。雖議何益哉。此外之事。又非大臣之所爲也。是故。予皆酌量優答。其於待士之道。固未嘗有缺也。自古帝王遇賢士。雖有魚水之契。而其於國家事。豈有初見一言。便不規度。卒然處之乎。設使有可處事。予自與其人爲之。豈政院所預哉。○玉堂,憲府上箚請示大臣。答王堂箚曰。因一人之疏而何其煩耶。其疏示大臣。○三公領相朴淳,左相盧守愼,右相姜士尙啓曰。草野之臣。篤志力學。不求聞達。特蒙天恩待以殊禮。自以爲不世之遇。罄竭底蘊。不敢隱諱。此實責難陳善之意也。宜嘉納采行。且旣以優禮召致。當使時時入侍。以備顧問。而一次引見。退處旅舍。若不復進見而去。則恐不無多士之缺望。在祖宗朝。以外官兼經筵如崔自濱,金湜,金安國。皆是近例也。答曰。啓意知道。兼經筵事則不可創新規。後日當更見之矣。除工曹正郞。病遞。○五月。申命入對。病不能詣闕又命戶曹給米菽。再疏力辭。上問于政院曰。成某受祿否。啓曰。未肅拜。故不受祿耳。上曰。更欲周急何如。對曰。如此則誠得待賢之道。上乃命戶曹給米菽。再下批諭曰。予聞爾窮甚。玆令有司照例周急。所謂周急者。乃窮則周之之義也。○栗谷謂先生曰。此事不待人言。特發於天衷。是好善之心藹然開端處也。理當承順將養。不可固辭。激惱上心。以杜塞善端也。此豈爲浩原一身計哉。○栗谷白上曰。頃者成某之疏。自上不示大臣。而政院,憲府,玉堂竝起爭之。且近日入侍之人。每稱成某不已。成某雖善人。人皆稱之則厥心亦不安矣。臣見其疏。草野之人。只知直截。無有隱諱。自上亦必知其貢忠。而稍加裁抑者。欲以安朝著之心耳。上曰。成某之疏。與大司諫之疏同矣。栗谷對曰。平日意思同。故議論亦同矣。上曰。某尙病耶。栗谷曰。眞是痼疾。若自上寵用。而處分得宜則善矣。若循常授職。則決無可堪之理。不如褒美而遣歸。以全待士之義也。上曰。雖欲用之。豈可一見便決乎。予將更見矣。見石潭記。復三疏辭。仍乞歸。不許。批曰。予不敢煩以職事。只欲常置左右。冀聞過失耳。方虛心而待。惟當調理來見。何可爲退歸之計。且餽之粟則受之。視其空乏則周卹之無常數。古之禮也。可勿辭。先生終不敢受。除內贍寺僉正。病遞。○六月。上遣醫齎藥以賜。上疏乞歸田里。不許。○除豐儲倉守。○八月。謝恩。入對宣政殿。○戊申。命出入經筵。又三疏乞歸。不許。批曰。士之生於斯世。隱居長往。獨善其身。是豈所願。所貴乎君臣之間。惟在契合相得而已。其何間於科第與否哉。今予非欲煩以職事。惟但於經筵入侍。以資講學啓沃耳。雖有病。可調理爲也。勿辭。○是時。栗谷欲扶持國勢以回世道。而李潑嫉沈義謙。必欲擊去之。栗谷時爲大憲。掌令鄭仁弘見栗谷欲論義謙。栗谷謂先生曰。今日無端論義謙。甚非事宜。而仁弘以不合棄去。則時輩必顯然攻我矣。我去而士類盡散。則國事尤敗矣。今日之勢。須從衆議。先生歎曰。不有李潑。誰主此論。不有仁弘。誰決此論。可謂平地起風波矣。仁弘又擧鄭松江澈與義謙締結云。栗谷謂仁弘曰。季涵介士。非義謙黨也。正言尹承勳論栗谷伸救松江之非。李潑,金宇顒等依違兩間。栗谷謂先生曰。時輩視我與尹承勳同。可以退去矣。先生曰。時輩皆媿謝。而且無攻兄之心。何可輕退乎。栗谷曰。我意則欲打破東西。保合士類。而時輩則寧誤國事。必欲東勝。我若退去。則時事尤爲潰裂矣。當爲兄隱忍不去耳。見石潭記。除典設司守。○九月。五疏不許。批曰。屢以辭退爲言。予用缺然。毋堅高尙之心。以副側席之意。遞付忠武衛司直。○十月。入對。申乞歸之請。先生進啓曰。臣至陋極鄙。命使出入經席。揆以本分。不可一日冒居。今日入侍。非爲經筵供職也。疏章不宜每瀆。欲盡達情狀於榻前而退死矣。上曰。在此勸講可也。豈可爲退歸計。雖有病。豈至不得出入乎。對曰。小臣以退死之人。陳達言語。固知非分。而受恩罔極。報答無路。狂妄之說。欲更達而去矣。前日登對。自上傳敎有云。久在京中。未見予闕失乎。臣感激罔極。而當其時臣無所見。不能有所陳達矣。言未畢。上曰。起坐言之。起坐啓曰。天行至健。無一息間斷。故能發育萬物。以成造化之功。人君代天理物。履天之位。必須體天不息。方寸之間。虛明純一。不以一毫私欲間之。然後應用酬酢。天理流行。上答天心。下濟民物。經席之上。義理文義之外。固無他事。然尋行數墨。解釋章句而已。則非所以爲進學之道。必深培厚養。使義理之心常勝。而志氣常淸。則耳目口鼻之欲。自不能用事於其間。足以保守本心之德矣。若以日間無顯然過失。爲足以修身。而以察於簿書文法之間。爲足以治國。日用云爲。如此而止。則力量不能久遠。舊習不能撥轉。不足以抵當物欲矣。伏覩近日施爲之間。明於小而不務其大。文法簿書之間言語疵病。字畫差錯。必加何責。徒以勞費精神。臣未知聖學先立大者。而克勤小物乎。此則臣不敢知。然若察於小則必遺乎大。竊聞玉體虛弱。氣未完實。今疲敝精神於無益之地。非徒有妨於遠大之治。實亦有害於養玉體矣。臣不勝悶慮焉。自上用精神力量處。宜在培養本原。持守悠久。及廣求人才。必得其賢。修明法制。安民興化而已。小小細事。不足煩聖念矣。又啓曰。中庸九經。修身爲本。尊賢次之。治國之道。豈有他乎。大學以絜矩爲應事之要。此外則用人理財而已。今以用人言之。相臣虛位。此正得人論相之時也。自古以相臣之賢否。知君德之得失。自上於此須用精神力量。得人委任可也。今於流俗之中。只循其當次者而用之。安得成治化哉。今世之士。自少取科第求利祿。汨沒於利害得失。爲容身保位之計。心術豈得正哉。當事不辨是非。掩然偸靡。下以取容於同列。君上亦以不爲矯激爲賢矣。臣聞。外廷會議之時。雖微細之事。顧視左右。莫敢先發言語。以至日暮。或有座中一人爲苟且粗略之論。則因而從之。無大結末而罷。古之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寧有此等氣象乎。此等氣象。必於中微之世見之。豈非可憂之甚乎。舜擧十六相放四凶。高宗恭默思道。至於感通夢寐。周公坐以待朝之際。豈不用許大精神力量乎。宋太祖講磨天下事。嘗注意邊事。竟得西南守邊之將。皆爲折衝之人。古之人所以用精神者。皆如此大事也。傳曰。不謀胡成。不慮胡獲。自上欲因循度日。不爲用力於求賢之地。則何以得人乎。願上必得剛毅正直引君當道之人。立以爲相。則上以正君。下以定國矣。但後世君臣。無上下之交。故人主輒疑其專權。引進朋黨。故尤不能得賢而用之矣。君子小人。各以類聚。閉門孤立。匹夫小節。先儒亦不以爲貴耳。人君當辨其邪正而已。豈可先疑其朋比乎。人君以刑賞二柄。裁制天下。必於議功罪之際。推極是非之歸。明白一定。然後雖疏遠。不靳賞焉。雖親愛。不貰罰焉。所以功罪至當而人心服焉。臣竊觀自上刑賞之際。不能信必。凡官高者。彈劾不行。用法之間。有若斟酌物情。多從寬恕者。所以人不畏法。紀綱不立矣。自古奸臣。必勸人主以嚴刑。臣之言。非嚴刑之謂也。但願推極是非之歸。極其分明。然後畫一無退轉耳。財貨之說。臣請畢陳。三代什一之征。聖人酌天理人事之中而定之。其法至矣。秦漢廢封建立郡縣。以天下奉一人。故三十稅一。文帝始之。乃貊道也。先儒深非之。我國之稅至輕。一等田一結爲三十斗。水田而好者。西成之穀。不下百石。六等田一結爲七八十斗。水田而下之下之稅爲四斗。下之中爲六斗。下之上爲八斗。雖用八斗。乃六十七十分之一也。其爲稅輕。古無其比。自古增稅之說。非君子所敢言者。然我國稅輕如此。歲入至少。平時尙不能支持。若有凶年軍旅之事。將措手無地。腹心先潰矣。第今不敢以加稅爲言者。以貢物至重。民力困竭。長時愁怨。人不欲其生。至於小民。雖父母妻子之親。頓無物情相維之勢。棄之若遺。安有如此惻怛痛心之事乎。必須損益貢法。以紓民力。然後修明祖宗田稅三等之法。於國於民。皆得其便矣。今田野小民。日益困乏。今年不如前年。來歲不如今歲。若此不已。終何底極。自古更張固難。變而之善者。纔十之一。之不善者多。自上持難。豈不是乎。然遇此聖世。有有爲之志。而不爲修整。安得恩結民心。爲祈天永命之本乎。上答曰。其言是矣。但祖宗貢法。不可改爲。先生啓曰。豈敢欲盡改祖宗法乎。但聖王之法。久則弊生。只欲損益其弊耳。臣竊觀帝王自以爲有餘者。自外人觀之。則必是不足之地。自以爲不足者。自外人觀之。則必是所長之德。其故何也。每自以爲不足。故必勤勵不已。積累而爲所長耳。古語曰。國之將興。君子自以爲不足。無乃自上以今日之治爲有餘乎。自古聖賢。言治心之法。非別有和平泰帖之法。而乃曰。戒愼恐懼。戰戰兢兢云耳。蓋以心無形象。持守之要。必常存敬畏。猶恐或有過失。乃能操守厥心。故其持守體段。乃如此爾。非別有要妙之法。只有此說而已。臣言狂妄。固無足取。自上於所厭聞之地。特宜留心焉。見史官日記。○十一月。六疏不許。命給過冬薪炭。略曰。臣非深隱不售之士也。疏章已上。言語已罄。而論治道則務更張。論用人則務譏斥。狂瞽之說。深拂聖衷。卒無一策之可用。則假使臣素無疾病。亦不能宣力獻猷於明時矣。況以癃陋之疾。恒伏床褥者哉。○傳曰。成某有病。難以供職。故今付閑職。欲使於經筵入侍。以資講學。而今以疾上疏。將欲還歸。予聞旅舍艱苦云。今適冬寒。姑許還家何如。豈一去而不還哉。此疏示大臣議啓。○大臣朴淳等議曰。當初自上優禮召之。實是曠世盛擧也。中外相望其登庸。而進見僅止一再。官秩尙仍其舊。雖曰其人有疾。不克隨意入侍。而寵擢之加。只在聖上一命。今者不然。惟許其歸。則不獨淸時多士之解體。亦當爲後世之永憾。且於聖明始初盛意。尤有所欠缺。頃日臣入侍經筵。與李珥言及成某。伏聞聖敎許陞堂上。不勝感激。退而俟命今累日矣。宜申前敎。特命陞遷。處以西樞閑職。兼帶參贊官。定其職命。勿許退去。咨問治道。共濟時艱。揆諸終始。允爲協當。以外官堂上得兼經筵。自是先朝成例。固非今日創開。有何疑嫌乎。自上若慮其旅寓艱苦。亦令有司量給過冬薪炭。以資調病。有何不可。臣觀今日。最乏人才。旣知其賢。何忍許退也。○政院啓曰。召致草野之賢。置於講侍之任。旣是千載盛擧。必使禮意不衰。供億不薄。益示縶維之誠。而特念旅寓之苦。反示許歸之意。臣等不無未安。今見大臣之啓。其意甚好。伏望更加留念。勿使中外缺望。答曰。啓意是矣。但予用人。在予斟酌。最惡如是煩言。○答大臣議曰。予亦非欲許歸也。但此人有病。冬寒時節。不能出戶。而旅寓艱苦云。故問之耳。依議令該司量給薪炭可矣。第人君之待處士。應有其道。似不在職秩高下。而國家官爵有序。以郞而陞堂上。恐於事失穩。予當陞職後酌爲耳。外官兼參贊事。其已。予將不可喜蹈作俑之意反復言之。如此事則誠難爲也。古者有以白衣入對者。何必強爲不當爲之事。依前承傳。以閑職入侍經筵。則予將顧問講學矣。○答先生疏曰。予聞爾旅寓艱苦。玆命該曹量給薪炭。無爲退歸之計。以副予意。陞拜龍驤衛上護軍。上疏辭謝。申請歸田。不許。略曰。臣前後進言。無非狂妄迂僻之說。一無可采。則未知盛朝務加恩禮。其意何在。而臣安臥病坊。甘心恩豢。空受國恩。全無義理。臣彷徨數月。籲天無階。勢窮理極。誠不獲己寧爲匹夫逃遁之行。延頸違命之誅。以求分義之所安者。臣之志決矣。批曰。陞職等事。可勿辭。但勿爲退歸之計。唯當留在。出入經筵。講論啓沃。予雖不穀。敢不虛懷以聽。戊子。出次迎曙村舍。○十二月壬辰。下御札召之。政院以先生出去啓之。傳曰。設使退歸。予當更見。以禮送之。政院措辭下諭。政院以有旨草上達。上以爲未穩。手草下旨曰。召爾以禮。置諸經幄。佇聞講論啓沃。庶使不敏之資欲寡其過。方虛襟以待。而忽聞爾出在于外。予心缺然。如失左右手。設或退歸。予當更見。送之以禮。爾亦見予而去。夫豈不可。而由予無好賢之誠。致爾有思遁之計。彌切自責。無以爲懷。爾其斯速乘馹還京。以副予望。戊戌。不得已還入京。○辛丑。詣闕拜疏。略曰。人臣之義。惟進與退而已。出則盡職。處則守己。舍此則不可謂之士矣。今臣則欲仕則病爲之祟。欲退則君命至嚴。不進不退。義理都喪。以退媒進。饕濫尤甚。顚頓狼狽。不成模樣。惶恐跼蹐。策無所出。不得已敢生逃遁之計。夫豈臣之本心所願者哉。臣旣引去。欲還鄕里。而天行瘟疫。小民多死。臣家亦罹此疾。遂不得歸。乃寄止郊原之外。以爲過冬之計。不意天書追下。命臣還朝。聞命之後。愈不自安。復入京師。來辭闕下。伏願聖慈早賜罷遣。賜對宣政殿。申懇乞退。許之。引見時。上再三勉留。罷對後。命議大臣欲許歸。左右相議曰。伏承上敎。成某自以多病上章乞退。不屈其志。姑許其退。使之調病。後日復來。聖上愛賢禮待之意。超越前古。孰不感激。但士之自處。固在於恬退求志。而人君待之之道。當盡其如渴之誠。不使暫離於其側也。成某雖以病未供職求退。而一許其退。朝廷上下之望。莫不缺然。況其家方罹瘟疫。借寓郊原。等是旅泊。仍置優閑之地。勉留都下。以便接見。俾盡啓沃之益。恐是得宜。備忘記曰。士各有其志。人君待之之道。不宜強迫其所不願。況予前後以溫辭誠意。丁寧親諭非一。而自以多病。難於過冬。姑乞還鄕。莫若許遂其志。況古之人君徵處士。乞退則聽。未嘗羈縻而拘束之。使其身難於進退也。今可許之。但許之則恐有前代處之之事。此則政院考啓。則予當酌施。政院啓曰。成某之多病。初非不知而召之。旣召之後。當置之調養不迫之地。以備有時顧問之召可矣。而過軫羈束之慮。竟順姑歸之懇。數月之退。雖非遐遁。於以永今夕之義。能不缺然。如不得已勉從其請。則處之之事。出於自上不世之隆眷。何必待前代之例而處之。前代之事。未易考啓。上答曰。慮有故事。問之矣。若然則使之姑歸。開春上來可也。遂還坡山。先生有詩曰。天墀初拜草萊臣。纔出脩門卽野人。自愧獻芹無寸效。也知啖薺有餘春。○栗谷寄詩曰。盛際千年會。憂時一病身。願回巖穴老。終作匪躬臣。又曰。天意定應扶社稷。謝安寧免濟蒼生。白駒何處維空谷。西望津關古木平。

十年壬午二月。除司憲府執義。○三月。再召。辭。遞除司饔院正。病遞。○五月。又以司饔院正召。上疏辭。不許。批曰。省爾疏辭。固守恬退之志。孤予虛待之誠。良用缺然。爾其斯速上來。以副予望。○題御賜農事直說後。略曰。辛巳春赴召時頒賜圖書。就中此一書。眞學稼之妙訣也。恩許歸田。退伏民伍。與隣翁野老話桑麻於南阡北陌之間。賤臣之所以受用君賜者。其在於此乎。○九月。復除司饔院正。移司宰監正。病遞。

十一年癸未正月。除執義。○二月。遞除司贍寺正。○三月。特旨陞拜通政大夫兵曹參知。時命備邊司各薦人才。朴思菴淳爲領相。栗谷爲兵曹判書。與右相鄭芝衍及兪泓,李戩。皆擧先生爲薦首。而領相稱才德俱優。右相稱才學卓異。兵判稱可任經綸。遂有是命。○四月。上疏辭。不許。再疏。批曰。觀爾前後上疏。予心缺然。今予待以經綸。欲與共濟時艱。此志士有爲之日也。爾其幡然改圖。斯速乘馹上來。三疏。批曰。今日氣和暖。爾須調理上來。臥而謀猷。亦何所妨。予之待爾。正如飢渴。長往不返。豈爾所願。況今兵判。乃爾之舊友也。予今擢爾爲參知。豈無其意。同心同德。正在今日。爾何不幡然上來。以副予側席之望耶。爾宜勿計他念。勉強登道。又上狀辭。不許。促召。批曰。爾若不起。當如蒼生何。縱不顧予一人。其不念祖宗乎。○五月癸巳。赴召爲文告于祠堂入京。病甚不能謝恩。呈病。遞付護軍。○癸卯。詣闕上疏辭職。移拜吏曹參議。賜銀帶。批曰。見爾上疏。知爾上來在京。良用爲喜。爾須體予前後之意。勿爲更辭。出就新職。且賜銀帶一圍。上疏乞牧新命還銀帶。批曰。省爾上疏。予用缺然。何無意斯世若是耶。銓曹非劇務之地。須勿更辭。速爲就職。以副予意。且幷辭所賜之帶。禮。長者賜。少者賤者不敢辭。況人君所賜之物。何可辭也。爾當服而拜賜。於禮爲得矣。○再疏。批曰。予方待爾爲政。以濟國難。爾亦爲宗社生靈。不得不少屈素志。毋庸固辭。速爲就職。○六月。三疏乞退。只遞本職。不許退歸。批曰。如是屢辭。予不敢以職事強煩。當遞本職。但勿爲退歸之計。宜遵前旨。入侍經筵。以補寡昧。付護軍。謝恩。仍上疏辭兼經筵之命。不許。疏失不錄○七月甲午。上疏論三司之罪。伸救栗谷先生。仍乞歸田。不許。時栗谷當朝。爲中外所屬望。自上眷注方隆。故群小側目。必欲惎間。大憲李墍,大諫宋應漑等以專擅國柄。驕蹇慢上等語劾之。玉堂許篈等上箚。助兩司而詆斥尤甚。於是栗谷釋位去國。先生乃上疏略曰。臣竊觀李珥少有求道之志。慨然以學自厲。非如拘儒曲士坐守章句之徒也。其愛君憂國。出於至誠。惟知有國。而不知有其身。急於濟時。而不以溫飽爲念。屢陳疏章。爲時人所惡。論薦鄭澈。尤不合於衆情。三司之論。初因微罪。而加以無君誤國之名。又因此名而將欲據法請罪。是欲必置之死地而後已也。殿下詢于大臣。以國家將亡。忠邪無辨爲敎。而大臣畏其氣焰。莫肯出一言以辨之。君臣之義。寧可止此而已乎。臣故不以含默爲哲。而以進言爲義。伏願殿下下臣此章于公卿。必令辨別忠邪。使朋讒奇中之禍不作於今日。則宗社之福也。批曰。疏辭忠憤激烈。如使姦邪聞之。足破其膽。信乎君子一言。爲國輕重。可調病出入經筵。啓沃寡昧。未可爲遽退之計。○是日。命招大臣傳曰。以予寡昧無識。不知忠邪。頃日問于卿等。卿等乃敢爲含糊之說。今觀成某上疏。大臣事君之道果如是乎。當初李珥所排擯者。爲朋奸之類。誰歟。其辨別以啓。領相朴淳請面對。以宋應漑,許篈等挾宿怨。乘時擠陷爲啓。戊戌。被兩司詆斥。還坡山。十六日。大諫宋應漑引避。辭極醜悖。十七日。兩司合啓。請罷領相。幷斥栗谷及先生。極其醜詆。先生卽日出城。還坡山。○太學生柳拱辰等四百六十餘人。上章指陳邪正。疏見附錄。上答曰。予智不足以辨賢邪。才不足以治國家。使朝廷不靖。是非混淆。責在於予。今觀疏辭。忠讜激烈。爾等義氣如此。予何憂國事。王子師傅河洛亦上疏伸辨。承旨朴謹元等啓斥河洛爲陰譎。儒疏爲悖亂。上命遞謹元等。敎曰。么麽數臣。昵伏近密。恣爲朋比。杜絶人言。眞小人而無忌憚者也。○二十八日。上命招正二品以上。引見于宣政殿。敎曰。朴謹元,宋應漑,許篈三人。予知其奸。遠竄何如。左右多營救者。獨鄭松江澈請明其罪。以正是非。乃命竄三奸。○吏曹佐郞金弘敏。上疏斥栗谷及先生。上曰。苟君子也。不患其爲黨。而患其黨之少也。予法朱子之說。願入於珥,渾之黨。自今以後。爾輩以予爲珥,渾之黨可也。若詆斥珥,渾則必罪無赦。○湖南儒生徐台壽等。海西儒生柳帶春等數百人。相繼抗章。請罪三司。答曰。忠義凜然。辭氣奮發。可謂未死奸諛骨已寒矣。宋應漑等。已薄示譴罰矣。○九月。特除吏曹參議。下敎促召。敎曰。爾旣承召入京。一不入對。何以不辭於予。徑自還鄕。有若逃遁之爲耶。此良由待爾不誠。致有人言。予過大矣。爾勿以雜言介意。斯速上來。上疏辭。不許。批曰。觀爾上疏。予甚缺然。爾若不來。則今日國事。將無着手處矣。夫君子之處世也。橫逆之加。衆口之咻。固有所難免。而苟自反而縮。何足以動吾中而傷於大德也哉。去夏。爾旣來詣都下。而因邪說之紛紜。致爾逃遁而歸。是予之待爾。爾之事予。俱有始而無終。恐失其義。此雖不敏之致。而然於爾心。亦得無有未安者乎。設使不願從仕。唯當更來。一見予面。上章而辭。於禮爲得。予方側席而待。爾宜勉強登道。○十月。又上疏辭。批曰。予雖不敏。何敢強屈爾志。責以職事。只欲聞啓沃。共濟時艱耳。如近日邪臣鬼蜮之說。不足置齒牙間。以爾道德。豈嫌於此乎。宜勿辭。又上狀申辭。不許。下旨促召。領相上箚辭職。優批不許。特拜栗谷爲吏曹判書。栗谷赴召登對啓曰。臣未厭人心。必得衆望鎭物者。然後可以付朝政。而得其人難矣。成某若來則可以相濟。而此人豈易致乎。某前則頓無宦情。牢不就職。今則稍不如前之堅固。而但有病不堪供職。若以閑官兼參贊官。或以特進官入侍經筵。啓沃天聰。則有所裨益也。○栗谷抵先生書曰。珥入京之日。卽被引見。天語敦勉。珥雖三四懇辭。而終不免。從此已負泰山。豈蚊力之可堪乎。日望尊兄來救而已。昨聞天語則曰。自古固有小人。寧有罵辱山林者。此則前古小人所不爲者。頃日時輩爲之云。其重尊兄如此。可不速來謝恩耶。戊寅。入京詣闕。上疏申辭。上卽賜對。勉諭勤懇。僶勉就職。栗谷方被嚮用。世道庶有挽回之望。而聖旨亦終始懇懇於先生。栗谷亦以爲不仕無義。反復勸出。必欲與先生共濟國事。故僶勉就職。○先生登對時。請罷政院疏章蒙準入啓之例。以防壅塞之漸。命議于大臣。以爲定例。○十一月。特拜嘉善大夫吏曹參判。上疏辭。不許。批曰。觀卿上疏。予意前於面對之時已諭之矣。卿到此地頭。今日之勢。義難獨善而私其身。不得不爲國家盡瘁。予豈好於強屈卿素志哉。宜體予意。速爲就職。○四疏。批曰。今卿辭職。至於四上疏章。極知卿不安之意。然自古用人。其規非一。或視其踐歷而陞遷。或擧於草野而擢拜。初無格例之可言者矣。卿宜安心就職。勿爲更辭。雖有疾病。調理行之。以副予意。○五疏。批曰。予之擢卿。非私卿也。爲國家也。爲生民也。卿宜姑就本職。若疾病未已。當以閑職待之。宜體予意勿辭。○十二月。謝恩。

十二年甲申正月。哭栗谷先生。先生慟曰。栗谷於道體。洞見大原。所謂天地之化無二本。人心之發無二原。理氣不可謂互發者。此等說話。眞是吾師。其愛君憂國之忠。經世救民之志。求之古人。鮮有其儔。誠山河間氣。三代人物。不能有爲於斯世。齎志而歿。信乎天道難諶也。栗谷易簀于沈氏第寓所。時有一在謫之家潛遣婢。日來偵探。爲人所得。而寓第又得埋蠱。於是物議大起。或欲速獄窮訊。先生以爲栗老之死。關時運係安危。任運遷化。有何怨尤。君子之終。決非小小詛說所能左右也。事遂寢。○二月。陳啓乞骸。不許。啓見遺集。批曰。新喪賢宰。言念國事。寢不帖席。今與予共理國家者。非卿而誰。此豈告退之時乎。勿辭。○三月。以病告遞。○爲文祭栗谷先生。略曰。志大而遠。學邃而明。才英而富。量宋而毅。早見於大道之原而不自爲足。自任以生民之責而不愛其身。遇事沛然。而盤根錯節不足嬰其慮。與物無競。而小夫窶人不得窺其際。際遇明時。君臣相得。天果似若發揮於事業。而一朝遽復奪之。示其兆而不畀其終。天何不仁。忍使吾民終困而莫之救耶。丁寧喩我留仕之義。何苦留我而不自留。忍棄君父。去無顧戀耶。○四月。除同知中樞府事。○復拜吏曹參判。辭遞。還除同知中樞府事。○六月。上疏乞歸焚黃。上令待秋下去。傳曰。欲爲行祭云。不可仰止也。下去。不無趁不上來之意。何以爲之。政院啓曰。自上眷念賢者。愛惜去就。恩寵出於尋常萬萬。雖許其歸。若以毋有遐心。丁寧敦諭。則安有去而不還之意哉。但今暑雨蒸鬱。姑待秋涼使之往來。則於國家禮待。亦或得宜。傳曰。知道。○答先生疏曰。觀卿上疏。姑待秋涼。下去焚黃後宜卽還爲上來。○七月。歸坡山。以焚黃受由歸。有詩萬疊山間百病身。歸來依舊野情新。君恩欲報知無路。應作他生結草人。○八月。上狀辭職乞骸。不許。○九月。有旨召。上疏辭。命調理上來。上不爲批答。而下政院曰。屢疏不來。將何爲乎。政院啓曰。固知聖明側席待之。而不見其來。有此傳敎矣。然成某病若差歇。而自上終始勤召。則安得不來赴乎。某以草野之人。得遇聖明。恩禮備至。誠千載罕有之事。而今此下敎。未見優容懇惻之旨。似若未燭因病陳疏之意。似爲永安。傳曰。啓辭果然。有旨令徐爲調理上來。○十一月。上狀辭。只遞兼帶。令調理上來。狀見遺集。略曰。竊見古之人臣有請焚黃而歸者。臣欲以受由常例。求還田里。冀於朝聽不大煩聒。而不思託事而歸。仍留不還。爲人臣不忠之大罪。臣前後所爲。無狀如此。甘伏常刑。死有餘辜。上不爲批答。命遞兼帶提調。政院啓以未安之意。乃下批曰。觀卿狀啓。以病辭職。只遞兼帶提調。卿其更爲調理。乘馹上來。○十二月。命長吏存問。量給食物。上下敎于京畿監司曰。成某安貧守道。隱居求志。因予屢召。幡然而來。今以多病。暫歸故山。稍待風和日暖。將更上來矣。今歲聿云暮。卿宜使長吏存問。量給食物。

十三年乙酉正月。上疏謝存問之命。以纂集廳堂上有旨召。以病辭。時朝廷設纂集廳。修整小學。飜譯四書音釋。先生以纂集廳堂上有旨。令監司敦諭。給馬上京。監司令坡州牧使。齎有旨到家敦諭。先生呈狀于本州辭遞。○三月。往省栗谷墓。先生與宋雲長書曰。某還家半歲。迄未往哭栗谷之墓。以召命長在故也。前月晦日往哭之。宿草寒煙。與世相隔。無知無覺。長臥大化之中。自未死而觀則斯爲好矣。退而閱墳庵僧軸。則有栗谷詩曰。欲使心無媿。那堪面目憎。招提草樹裡。寂寞對山僧。乃癸未七月所作。某書其下曰。世態隨人轉。憂端老更新。那知作後死。披讀一傷神。見遺集。○五月。上疏辭遞。批曰。觀卿上疏。以病辭職。卿其勿辭。六月乃遞。○七月。復除同知中樞府事。上疏辭。不許。批曰。觀卿上疏。以病辭職。卿其勿辭。○九月。被兩司詆斥。書名天府。上疏自劾。八月十八日。大憲李栻,執義李裕仁,掌令韓顒,洪仁憲,持平沈岱,李時彦,司諫李養中,獻納鄭淑男,正言趙仁得,宋言愼等。論罷靑陽君沈義謙植黨朋比之罪。上問義謙交結誰某。兩司啓曰。義謙與朴淳,鄭澈,李珥,朴應男,金繼輝,尹斗壽,尹根壽,朴漸,李海壽,辛應時等。結爲死生之交。權勢相依。濁亂朝政。而終始謀議。職成厲階者。朴淳,李珥,鄭澈也。成某亦受其籠絡。大諫李潑追啓洪聖民,具鳳齡。皆是義謙之親友而脫漏云。○生員李貴上疏。辨論臺諫欺罔之狀。答曰。觀爾上疏。汝言皆是。而臺諫之幷擧珥,渾者。或出於偶然也。以義謙爲是者邪論。而以珥,渾爲非者。亦非正論也。○大諫李潑避嫌。略曰。李珥性質疏通。才高學博。有一心爲國之誠。其云爲施設之際。雖多疏漏之失。求諸今日公卿。實不多得者。若成渾則守志林泉。修身待價。進退仕止。動引前賢。其聲望之隆。又非李珥之比也。但當初李珥不知以義律身。出入戚里之門。與義謙交遊。而西人一隊。則又皆義謙之黨與。而珥之親友也。成渾從前亦與義謙相親。而西人實有托之以心腹者。故深憤三司之言。目爲朋讒奇中。必欲辨別賢邪。朴淳因渾請問之語。擧斥宋應漑,許篈二人之名。以三司所論盡出於私怨。鄭澈乃於榻前。親自下手。先陷應漑輩。使之得罪。珥再入之後。乃引李海壽,白惟咸等。置諸銓曹。其行政用人。一循私情。國事日至於濁亂。珥,渾平生憂國之心。轉成誤國之計。臣與珥,渾。平日交道最厚。比金宇顒,鄭汝立諸人尤甚。且方嘗以經濟許李珥。道德推成渾。自珥以不通用鄭澈。爲士類之失。渾又不能平心。而力救李珥。至此則公議重而私情輕。故舊可念而國不可負也。自恨從前暗於知人。得罪公論云云。蓋群小之意。不在於義謙。欲以義謙爲穽。擠陷栗谷諸賢。而幷及於先生。潑啓實爲之根柢。故略載焉。詳見附錄。○先生自劾疏略曰。竊聞臺諫論臣與沈義謙相結。列臣黨與。書名天府。又論臣濁亂誤國之罪。臣跡涉山野。遠居鄕村。與權勢之塗勢不相接。臣身百病。朝暮且死。雖結權要。若無所利。而敢生遙附之計。以干朋黨之誅。臣之爲罪。抑又甚於在朝而相結者矣。批曰。觀卿上疏。有所引嫌而辭職矣。卿其勿辭。○閏九月。再疏請鐫削。不允。

十四年丙戌

十五年丁亥二月。與趙汝式書。丙戌十月。重峯上疏極論栗谷及先生學術之正。忠愛之誠。又斥群小妨賢誤國萬餘言。至是又欲上章。先生與書略曰。今日猶有拜章之意。則竊以爲憂焉。陳少陽當日累數十疏而不止者。以國家危亡繫於呼吸故也。然律以聖人之中。則猶有過於忠者。至於呂祖儉,呂祖泰二賢。則皆一疏而被竄。待盡而無言。朱子名在從班。而亟焚遇遯之章。夫語默之義。精微難見。亦無定本如此。如謂聖主虛心察納。則前疏所攻。莫甚於湖李。至有屯膏豶豕之戒。而卽迎拜大職。任以樞要。其可望於云云哉。誠願勿作此意思也。○七月。作自誌文。先生自書屬子。俾納予壙中曰。吾平生盜名以負國恩。吾罪大矣。汝當以我遺意。辭賻祭恩數。墓前書昌寧成某墓五字。使子孫知其處足矣。衣以布衣。歛以紙衾。載牛車歸葬。毋違我志可也。因題紙末曰。丁亥七月自書誌。自疑人世不得久。未知此後存幾年。稍能閉戶讀書否。○八月。感懷二絶。示吳允謙,黃兩生。其序略曰。十年前栗谷訪余。同宿溪廬。時當中秋。窓外蛩聲喞喞。無暫時停息。有自樂其樂而不知其勤苦者。余歎曰。微物尙能盡其職哉。栗谷曰。知覺多者深於利害。所以人不能盡性。而天機自動。盡其天職。乃出於微物也。今夜無寐。蟲吟四起。宛然昔年之秋。自念殘生未死。而栗谷已爲古人矣。昔朱夫子宿篔簹鋪。見壁上詩。感歎題詩而去。余於今日。其有感於古人。而有愧於虫聲。可勝言耶。詩曰。草根風露冷侵身。勤苦聲聲夜向晨。感爾微虫能盡性。白頭重愧最靈人。萬事空餘百病身。候蟲聲裡坐侵晨。秋風情境依然在。落月無端照舊人。

十六年戊子

十七年己丑七月。與趙汝式書。重峯又上疏。伸救栗谷及先生。又極論朝政得失。竄配吉州。先生貽書曰。凡遇逆境。自家得力。非別人之所可助也。此外修養之方。莫大於劉元城過嶺一誓。擧意眞絶。無宵寐之變。煙瘴不能侵。章惇不能殺。賢必早見而豫待之矣。死生在天。唯當盡心。不容少懈。靜中觀書。玩理進學。棄去前時繳繞外事之病。體履康樂。唯此之禱。○哭朴思庵。思庵自乙酉被斥。退居于永平山莊。至是終焉。先生送子會葬。挽詩曰。世外雲山深復深。溪邊草屋已難尋。拜鵑窩上三更月。應照先生一片心。○八月。論石潭祠享事。與宋雲長書曰。石潭書院諸賢。欲配栗谷于朱子祠。而令某主張。蓋栗谷於石潭。立朱子祠。將以靜庵,退溪配食。至丙戌秋。乃奠安祠板故也。鄙意以爲此事至重。非可輕爲。石潭門人。力學自立。待數十年道明德立之後。行此盛擧可也。或有後世子雲者出。而行此未擧之禮亦可也。今日獨斷行之。恐傷於怱遽也。見遺集。○後答吳希舜書曰。先先生天才之高邁。造道之超詣。卓絶之識。規模之正。非近世學者所可窺測其藩籬。雖處配享之列。有何不可。第表倡推明。必得其人而後可以建諸天地而不悖。今與門生朋友汲汲行之。在我力量。恐不足以任其事也。○十一月壬子。除吏曹參判。上疏辭。不許。自乙酉以後群陰閉塞。徵命久絶。至是鄭汝立謀叛事發。天心開悟。始有除召。先生疏辭略曰。賊臣構逆。中外大震。凡在閑退之人。莫不奔慰闕下。而臣名在罪籍。不敢自就朝列。聖恩包荒。除書復下。驚惶感激。涕淚交零。如今討賊之日。非臣子求退之時。而天日猝寒。重疾忽發。稽留嚴命。爲日已多。情勢慼迫。不得不具疏乞解。批曰。省卿疏章。國有大變。卿不可退在。卿其調理上來。庚午。赴召入京謝恩。謝恩後陳啓略曰。臣祗受聖旨。驚惶罔措。輿疾登道。今始到京。逋慢之誅。在所不赦。且臣懵不知人。莫辨邪正。賊臣汝立。十餘年前訪臣於坡州。幾至三四。寒暄講問。書尺酬酢。至甲申年而止。今聞臣僚有一通書而解職者。伏願命治臣罪。以肅朝綱。○初。汝立以讀書爲名。出入栗谷及先生門下。尊師之甚隆。稱栗谷爲未熟底孔子。及甲申栗谷歿後。投附奸黨。反詆兩先生。至以柳拱辰等疏。比之頌莽。義州牧使徐益。疏發其情狀。上痛其友覆曰。汝立。今之邢恕也。○十二月。有疾呈遞。移拜同知中樞府事。

十八年庚寅春。有命議授師儒之任而不果。三月初八日朝講。上敎欲以先生爲大司成。以付作成之責。收議大臣而議不一。事遂寢。○四月。上封事。論養民保邦律貪進賢之道累千言。自數年以來。群小進用。禮義廉恥。爲世棄物。迎合附會。爲世利器。故昏㭬得志。讜議未聞。自上有爲之志亦已怠矣。貪佞成風。民生日困。及逆變之起。上心警動。下敎求言。先生承召之日。乃草疏。申前經濟之策。以養民保邦律貪進賢爲主。兼陳緩獄恤刑等語。而大病數月。未能脫稾。至是始得拜章。故疏末有具疏已久。病歷三時。蓄誠銜恤。留時後事之語。以病三告。加給由。時先生入京數月。未得一接大顔。力疾陳疏。而又未蒙採納。故失意辭退。○五月壬子。詣闕謝恩。仍陳疏乞骸。不許。批曰。卿不可退去。在京調理可矣。○病告。遞還坡山。太學生李春祥等上疏請留。不報。○九月。與鄭左相書。書見遺集。略曰。聞崔某死。不勝傷歎。此人晩節放倒。又不能守其本分。然要爲高亢之士。旣無情犯。則朝廷容而置之可也。而臺論復作。竟至再入牢獄而死。其可以服人心乎。○蓋當己丑變初。諸賊招咸言謀主吉三峯。又言三峯姓崔。居智異山下云。遠近喧傳。指爲崔永慶。時先生被徵至京曰。永慶爲人。豈可致疑於此。憲府論削永慶官爵。諫院亦有發論者。正言黃愼因先生言力止之。至是。全羅監司洪汝諄密啓拿致。松江與李山海,柳成龍等竝治獄事。先生致書松江曰。崔永慶孝悌淸修。豈有與聞逆謀之理乎。須力爲救解也。及永慶不首與賊通書之實。又有匿名詩。自上下問。而永慶不能自對。松江極力伸解。又於榻前啓曰。永慶獄事。了無端緖。臣之所聞。素尙氣節。又以孝友名。嶺南士論亦推服云。恐無逆謀同參之理。上不省。松江不敢更達而退。答先生書曰。來示以孝悌淸修救解一款。非徒事不諧矣。事體亦恐未安。未幾。命放永慶。而上敎猶嚴。憲府請遠竄。諫院請再鞫。永慶遂被再繫。病死於獄中。○十一月。答朴舜卿汝龍書。書見遺集。略曰。示喩崔事。令人竦謝。此君初非俗士。淸修苦節。有邁往不屑之韻。雖有趨向之殊。而與鄙人交道未盡絶。所以令豚犬問之矣。及其晩年哭子。沈湎麪糱。因失常性。收繫之日。但存形骸。顚倒錯亂。殆不足責。但以舊情遣問而已。○蓋崔永慶始爲兩賢所許。後與潑,汝立,仁弘等相比。毁詆兩賢。至謂朴淳,鄭澈必梟示。然後國事可爲云。其狼狽至此。而先生猶待以故舊之道。蒙放之日。遣子往慰。及聞其死。送米賻喪。汝龍。栗谷門人也。謂永慶致敗乃其自取。而先生之待之者。或涉於過厚。以書來質。故先生答之如此云。除僉知中樞府事。

十九年辛卯春。編定栗谷先生文集。答宋雲長書曰。栗谷文集。自我發謀今六年矣。尙未少有經始。某今垂死。殊深感念。今夏欲與金希元輩次輯分門。以草本送於兄以請證正。願待之也。初。望兄北來。與共此事。而兄無早還之計。尤可悲歎也。○與朴舜卿書曰。尊先生詩集一冊。東槎集一冊。初送于權參議擘。以請精選。又因松江。請選于高東萊敬命矣。朴守庵枝華丈非但詩學甚高。學問見識。殆非近世人物。切願躬詣。請以精選如何。此丈雖老。旣與先先生相知。必不辭却矣。又書曰。文集日記無輕重。文集可以先刊行而不知有害。日記則最多格言。可以垂之于後。百世之下。可以見斯人之爲靑天白日。極爲關係。然登木則必至流傳。恐致大禍。只欲分寫數十本。藏于諸友之家。待數十年後刊于精舍。然傳寫之力亦難。誰能辦之。○又曰。李潑了書題目。不書其字。而以答李潑書之。不以朋友之例待之。其書論東西甚詳。斥李潑心術甚峻。今留集中。使千載之下。知尊先生已看破此人。豈不美歟。其舊日與論國事。有何害義耶。竝見遺集。○四月。與金沙溪長生論去就之義。沙溪出守定山縣。將行。來辭於先生。時有倭釁。朝野憂危。沙溪問曰。脫不幸有變。先生位至宰列。似當赴難矣。先生曰。赴難。常也。吾則本在山野。非當仕有官職者。古人如江萬里輩。曾不赴難。吾亦竊擬於心也。○七月。送鄭松江謫行。李山海,李弘老等結奧。援釀奇禍。洪汝諄等主張臺論。網打一時士類。而松江謫江界。故先生出別于臨津。○時上無適嗣。欲立信城君珝以爲嗣。而朝議則皆屬心於光海君。右相柳成龍倡議請建儲。松江方爲左相。李山海爲領相。期會于闕下。山海再約而故再失期。及入對。松江首發其議。上不悅。領右相無一言。副提學李誠中,大司諫李海壽進曰。此非獨鄭澈之言。乃臣等之所共議者也。蓋山海已覰上意。外順朝議。內因金公諒行讒。以爲松江一隊將不利於信城。上由是大疑松江。必欲罪之。二月。上特出李誠中,李海壽于外以示意。臺諫乃請罷松江。而上特命榜示朝堂。至是。兩司,大司憲李元翼,掌令趙仁得,尹覃茂,持平李尙毅,鄭光績,大司諫洪汝諄,司諫權文海,獻納金敏善,正言李廷臣,尹曄等合啓。請竄松江以下。上特命安置松江。而李春英,柳拱辰,白惟咸,尹斗壽,洪聖民,李海壽,張雲翼等。俱竄北邊。朴漸,黃赫,禹性傳,尹根壽。削奪官爵。黃廷彧,李山甫,李誠中,李洽,任鉉,金權,黃愼,具⊙等。竝罷職。○答安習之書曰。松江之竄也。力疾往送。今者押去禁府郞。受刑累次。人人皆言鄙人事亦將因玆發露。得罪必重。或有來相慰唁者。鄙人本不圖全。斷置已定。無足恨者。大抵傳聞之言。以鄙人爲西人之魁。必須斫仆其根。然後方可無憂。是以國言籍籍。久而愈甚。或云儒生上疏論罪。然後臺章隨之。如此噂沓喧聒者久矣。而迄無所施行。未知竟如何也。殘疾垂死。雖不得罪。死可指日而待。但未死之前飄飄者竟落何所也。

二十年壬辰四月甲午。大閱不參。上疏自劾。略曰。今者國有大戒。整飭戎備。擧朝具裝。大閱於都下。臣癃癈在野。不及期會。重犯軍律。罪不可赦。而特蒙天恩。下旨免罪。臣聞命感泣。不知所喩。臣少嬰沈痼。老亦☉惙。進不能竭股肱之力。退不能陳蒭蕘之言。泯泯昏昏。以就於死。瞻望雲天。永辭丹陛。批曰。觀卿上疏。卿宜勿辭。○蓋自辛卯以後。群小蘊畜媒孼。必欲倂中先生。先生朝夕待罪。益堅退藏。故疏末云云。壬寅。倭寇犯境。己未。大駕去邠。○五月庚申。避兵入峽。倭寇連陷邊城。直向京都。先生聞廟議欲守都城。或欲西幸。謂子文濬曰。吾當國難。不敢自進闕下。君臣分義。無所復施。大駕若果西狩過此。則吾當哭迎於道左。如蒙顧問。當隨駕而去。不然則罪斥之臣。亦不敢自廁於班列。惟當含痛窮天。待盡溝壑而已。蓋先生起自山野。平生進退以義。未嘗無召命而自進。雖當顚沛。不可苟然。故云云。二十九日夕。忠州申砬敗報至。上卽定去邠計。翌曉出城。暮過坡州。夜渡臨津。先生家在山中。未及出迎。五月初一日朝。先生妻兄司評申栻。自津頭到溪廬。言乘輿已過。相持痛哭。遂舁疾避兵于安峽,伊川,漣川,朔寧之間。○在安峽巖泉寺有詩曰。亂離曾見史書中。沈痛今朝着我躬。西望翠華天極目。每登高處泣無窮。○七月乙亥。世子駐伊川。下令召之。病不能赴。上箚論爲學之道及時務便宜十五條。時光海以世子分駐伊川。下令曰。主上不以余不類。使之權攝國事。恐未承當。日夜祗懼。卿以宿德邃學之人。最被知奬於我主上殿下。當此艱難之際。豈無思報之心乎。卿若來見余。以副余寤寐思想之懷。則豈但小子之幸。主上聞之。亦必嘉悅之矣。卿雖有宿恙。願調理來赴。以慰予虛佇之心。先生方寓朔寧。患痢極苦。委頓不得行。上箚論學及時務。其論學略曰。人君欲爲善治。當先知職分之所在。欲盡職分。當先治帝王之學。是以。宋之寧宗初卽位。朱子爲講官進箚。其言曰。爲學之道。先於窮理。窮理之要。在於讀書。讀書之法。莫貴於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則又在於居敬而持志。其下分段立說。明白切至。發微詣極。精義入神。自有君臣以來。格君之言。未有如此說之明備者。誠爲天地間一大議論。發千古之道源。爲人君之指南。人君當寫一通。置之坐側。操持玩索。不可造次而或違者也。邸下當國家艱危之日。受撫軍監國之命。驅馳戎馬。不遑啓處。雖不能日開書筵。所宜數召儒臣。後事書冊。講明義理。顚沛無違。則庶幾聖學日將。德業成就。應務有餘。群情日附。恢復之本源。培植於此矣。其論時務一款曰。我國百度奢靡。賦歛煩重。軍民愁怨。邦本先搖。上崩之勢。爲日已久。似宜一以節儉爲先。上則食不重肉。下則惡衣菲食。與士卒同甘苦。臥薪嘗膽。一以討賊爲急。凡進上貢物及雜泛催科色目。一切蠲除。使小民懽忻感悅。則庶望少回愁怨之心。爲思漢之謳吟矣。己卯。受世子令。至金漬義兵軍中。先生病勢少間。卽舁到朔寧西境。世子又下令曰。聞朔寧近處。聚集義兵。幾至六七百人。而軍情所願。欲倚卿之重云。固知煩卿之未安。而爲國家宗社。不得不爾。卿其體余至懷。盡心循國。時前府使金漬。招集義兵若干人在朔寧。故有是令。先生乃還赴金漬軍中。甲申。世子又下令召之。行到安峽。不得進。世子又下令曰。聞卿欲來見余。而無代步云。玆以送馬。卿其急速來見。無有遐心。先生卽發行。到安峽界上。聞賊兵襲伊川。分朝急移成川。賊兵四散。大肆殺掠。西路阻絶。故不得進。○八月庚子。受世子令。赴開城留守李廷馨軍中。初一日。世子下令曰。伊川有四面賊耗。不得已還向成川。徐圖進取。卿旣聚義兵。已受揆檢之命。須與開城留守李廷馨等協力。俾我赤子獲免屠戮之禍。受令卽赴李廷馨軍中。與鄭體察書。時松江受兩湖體察之任。來駐江華。書略曰。聞兄受三道體察之命。何以能善其職乎。惟有鞠躬盡瘁。公忠報國而已。亂離中達官供億。猶循舊弊。切願痛禁。見方伯食前有三湯一炙。皆是新肉。令人蹙頞。京城賊或言孤弱。或言大盛。朝廷不知虛實如此。而能爲國乎。宋之亡也。有一大臣言曰。軍前利害。列閫不知。國之存亡。宰相不知。何以酷似今日事乎。又曰。方伯言楊牧高彦伯已收二千兵。欲與南軍襲攻京賊。南軍乘舟。耀兵江上。引賊出陣。而楊州兵馳入。京民內應。則可以大捷云。留守令某奉狀于金士重。已發使矣。京民日夜望官軍之至。聞禹景善有數千兵。亦可令期會合勢而進耶。今日以難易言。則避大而擊小爲得。以緩急言。則京民之望。當趁機會矣。夜擊勝於晝戰。楊牧欲爲此云。我國事先聲必馳。所以不能成十分祕密。毋令透漏何如。○又書曰。今日之事。當先其易者。此爲萬全。不可忽也。至如爲王子而不敢擊。則大不然。高宗之世。猶以力戰爲義理之當然。今日之事。宗社爲重。何敢顧王子而不戰乎。聞賊帥厚奉王子。乘轎而來。黠計如此。何能狙奪於不意之地乎。高,趙二君皆死。僧將軍亦死。天乎何至是耶。○又書曰。近日民情。視賊爲深讐。痛入骨髓。無不欲剚刃於賊。雖弱夫殘卒。莫不彎弓以待之。是以零賊出入。處處射殺。賊畏懼。守城不出。義兵團結。處處皆然。惟此一事。可望恢復也。竝見遺集。○九月。受世子檢察使之命。讓于李廷馨。世子又有令曰。今以卿爲檢察使。與開城留守李廷馨協心謀議。可否相濟。亟圖進取。先生上狀讓于李廷馨。世子又有令召之。壬午。發軍中。向成川分朝。○十月辛丑。達成川謁世子。仍請入大朝。先生舁疾起行。二旬而後始達分朝謁世子。世子答拜。賜紬及饌。先生陳啓辭謝。三接後卽請入大朝。蓋先生初不敢無召自進。而旣承世子令至分朝。則義又不可不奔問大朝故也。辛亥。發成川。向義州行朝。○癸丑。特拜資憲大夫議政府右參贊。左相尹斗壽啓曰。善人。天地之紀。古之人君爲治之道。不過曰尊賢而親親。況今日播越之際。舍是道何以哉。成某道德學問。一代所矜式。請陞資憲。使人人有所聳動。上允之。故有是命。○十一月。行到順川。書後事付尹甥。先生自成川向義州。時子文濬率家屬在後。外甥尹公煌從先生。到順川郡。書後事以付之。略曰。吾平日⊙毁。不任風寒。今焉遭亂。流離百死。衝冒氷雪。入赴義州千里之道。脫有猝然之疾。奄然而逝。則恐未能告語。玆用略書以付云。凡八條。其一曰。子孫漂泊亂世。未保其存全。子孫不能歸我骨。則兩甥壻以舊義任此事。亦所望焉。金權而中,黃愼思叔,申應榘子方,吳允謙汝益,兪大進新甫,李貴玉汝,韓嶠士仰諸人力可及者。則亦宜告此歸骨之托可也。見遺集。○先生在道寒疾重發。行十餘日。始達安州。聞有參贊新命。入義州行朝。陳啓待罪。略曰。臣在難初。欲奔赴闕下。而朝廷方有黨人之論。不敢自詣班行。逮乘輿渡江之日。事出倉卒。未及聞知。不得奔問起居。執羈靮以從。人臣分義。掃地盡矣。批曰。間關到此。良用嘉悅。國家將賴卿恢復。宜勿待罪。辭右參贊。四啓不許。乃謝恩。批曰。今此陞秩。於卿晩矣。卿何固辭至此。宜勿辭。且予卽欲見卿。而或因身病。或因忌日未敢。卿幸諒此。先生以國事危急之日。不敢瀆擾天聽。僶勉受命。入對行宮。上召見先生謂曰。卿之來。適有病。不能卽見。予實愧焉。先生對曰。臣於四月。誤聞道傳謂大駕今日當發。卽出道左以候之。如是者三日。臣意大駕必不發。還入私室。至於晦日。自夜大雨。溪澗漲溢。豈謂大駕已渡臨津向開城乎。臣旣不得就辭於道左。亦不敢無命冒進。頑命不絶。轉輾峽中。承世子令旨。得到成川。義不可不來謁。擧顔天日之下。再承德音之接。揆臣分義。實合萬死。上曰。予守國無狀。致有今日。羞見卿也。先生對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殿下益勵心志。務修德業。更張弊習。再圖維新。則仁愛之天。自當克享。而撥亂反正之擧。無出於盡在我者而已。苟能君臣上下協心同力。晝夜孜孜。內旣修則外寇可攘矣。見史官日記。○是時賊滿八道。軍功狀啓。沓至行朝。有司不能登時檢覈以行軍賞。多觀請囑之強弱。以爲先後。苟無爲之地者。則或功雖多而賞不行。軍情不服。將士解體。先生言於朝曰。軍賞不留時。乃可以勸。宜別置冊子。以狀啓先後次第一一開錄。照例入啓。毋留行賞。今日之事。無急於此。諸公不能用。○十二月。上便宜時務九條。其五。論選將練兵聚糧三事。其一。論軍法不立。其一。論優恤平安一道。其一。論國家褒忠之典。不可不汲汲擧行。如劉克良,高敬命,趙憲,邊應井之力戰死於陣上。宋象賢,金鍊光之守城不屈而死者。皆忠義之傑然者也。其餘所在伏節而死者必多。誠宜採訪。一一褒贈。恤其妻子。慰彼忠魂。昭報功烈。以激一代忠義之氣。其末條略曰。今日之禍。生於敵國外患。或者推之於氣數。臣則以爲未可專歸之天而不反之人事也。在昔帝王。遇如此之變。莫不痛自責躬。下詔罪己。或去尊號。或罪誤國之臣。力反前失。見諸行事。伏願殿下深惟旣往。察病加藥。不但見諸空言。唯當施之實事。惡衣菲食。臥薪嘗膽。痛自克責。以謝七廟。凡諸貴勢豪奪民産。罔利受賂。結民深怨之事。一切禁斷。又以絶近習交通之漸。杜宮闈與政之端。勿開嬖倖之門。勿立私人之目。一以正直之士。爲腹心耳目之寄。則庶幾人心悅服。天意重新。本原深培而綱紀張。將士效命而仇敵滅矣。拜司憲府大司憲。病遞還拜右參贊。

二十一年癸巳正月。拜大司憲。病遞復還右參贊。○癸酉。大駕還定州。病不能隨。留義州調病二日乃行。二十五日。至定州。○答皇朝兵部主事袁黃書。時袁黃以贊畫來定州。與崔興源語曰。中國昔時皆宗朱元晦。近來漸不宗朱矣。翌日。示一書于行朝。題曰。爲闡明學術事。自程朱之說行。而孔孟之道。不復明于天下。天下貿貿焉聾瞽久矣。我明興。理學大暢。近日聖天子玄鑑朗悟。契心堯舜。當朝宰輔。皆是大聖大賢。相與揭千古不傳之祕。盡掃宋儒支離之習。惜汝國僻在一隅。未得流布。乃親傳奧旨云云。因摘示朱子四書集註十餘條。其末曰。吾輩令日工夫。只學箇無求無着便是聖人。至簡至易。較之朱說。孰非孰是。行朝諸公議所以酬答。而難其措辭。其推先生。先生乃草答辭以報之。略曰。小邦僻在遐遠。伏蒙皇朝頒賜五經四書大全。表章先儒之說。列於學官。頒行天下。小邦之人。無不誦習而服行。以爲此說之外無他道理也。今者邦國垂亡。上下皇皇。講學之事。請俟他日。袁見之默然。未幾。袁以學術邪僻。左道惑衆。逢科彈而去。○後先生書袁黃著書卷後曰。袁黃之才。長於論兵論稼。可爲令長。或可爲參謀戎幕。而謾以知道自諉。安有口誦南無。手畫眞言。而有知道者乎。世衰妖興。一至於此哉。見遺集○三月。大駕移幸永柔。病不能隨。大駕先詣永柔。先生留扈內殿。內殿移幸時亦不能從。○先生與尹甥煌書曰。無日不赴賓廳。目玆大傷。內殿東宮。不意移向永柔。落後留此。自欲調理。進於永柔。而疾勢有似庚寅春樣。兼是久參備邊司。每多妄發。人多不悅。顯有試之者。旣無絲毫裨補於危亡。而空費國廩。側坐諸宰之列。極是不樂。欲具疏辭職名。因退去村落。而國事艱危。君父奔走道路。自尋便安。亦爲惶恐。今又追往永柔。則亦應有待罪疏箚。如是煩瀆。又極惶懼。三者之於身。皆不能自安。未知於君輩意何如。見遺集。壬申。至永柔。陳啓待罪。啓見遺集。略曰。臣自義州以來。每至留落。雖曰筋力不逮。而臣之罪大矣。批曰。卿乃義兵將。國之恢復可期。道路一時事何妨焉。勿待罪。○初。先生在朔寧時。義兵將金漬上章行朝。自以人微望輕。欲以成某爲大將。聽其節制。又曰。天命人心。已絶於殿下。請傳禪于世子云云。故上過疑先生。見于辭色如此云。○與鄭寅城書。略曰。大盜入國。宗社灰燼。萬民塗炭。收京之日。所宜大駕前進。汛掃廟地。慰謝遺民。急行賑濟。少答民望。以爲祈天永命之本可也。豈合宴安邊陲。不以趨事赴時爲意乎。況此寢園之變。尤不可不進者呼。昔者梁元帝不還建康。先儒大以爲非。今日倘是久留於此。則深恐重失人心也。似當請對極陳矣。如何如何。見遺集。○五月。拜大司憲。詣闕陳啓辭遞。除知中樞府事。○庚申。受命奉審宣,靖陵。宣,靖二陵。被賊發掘焚燒之禍。靖陵壙中有屍。未辨玉體眞僞。賊兵猶在漢南。故移其屍於松山。上命宗室諸臣偕往奉審。先生遂與摠護使崔興源等同向松山。壬午。到奉審所。大臣以下欲先拜哭然後奉審。先生曰。玉體眞僞。時未辨覈。而先爲拜哭則是君之也。吾意先行奉審。決知爲玉體無疑。然後拜哭似當。諸公從之。將入審。先生曰。諸臣逮事先朝者只數人。餘皆未覩龍顔。今何所憑據以驗之乎。宗室及後宮逮事先朝者亦來此云。先令以諺書詳記御容以出。然後乃入奉審。以其所錄一一唯驗。方有據依也。諸公從之。○六月乙酉。自松山入京城。乙未。赴宣靖本陵。奉審發掘焚燒處。丙申。還入京城。時京中設改葬都監。大臣令奉審多官各具所見書納。故先生亦獻議。○七月。還到載寧。病甚不得行。到載寧大慈院。患瘧疾留二日。舁疾至載寧郡。症勢極重。臥痛四十餘日。書後事付姜生晉昇。書凡九條。其一曰。我先君碣銘。尙不得篆揭。是爲窮天之痛。子孫苟能立之。死而有知。慶喜曷喩。石在墓傍。難事過半矣。深有望於我子孫也。見遺集。○九月。復命于海州行朝。仍啓沿路所見。先生病滯載寧。時大駕移蹕海州。故至是疾間。復命于海州。○啓見遺集。略曰。臣到京城。京民日夜望乘輿之至。其情哀切。蓋以兵火之餘。人人絶食。束手就死。望欲主上親臨視之。極力賑恤。及救其死也。京城設賑濟場五處。使五部官漢城府官各一人主之。而不知愛物。專不致誠。日費米鹽而實惠不及。誠可痛惋。且救荒之政。古人以爲大事。竭其才誠。晝夜經理。曲盡其宜。然後方得全濟。今日之事。乃疏脫如此。誠可寒心。臣所經州縣。野無人煙。白骨暴露。草生道路。田不耕種。其勢將盡死而後已。畿甸。國之根本。京師。宗社所在。民死不救。不但失爲民父母之道。將來還京。利害所係極大。請早賜處置。極力賑救。庶可以恩結人心。迓續天命矣。又曰。戶曹堂上入京。招防納主人。令自具貢案以呈。凡米麪魚物。減半徵于諸道。擬將爲乘輿還京之用。兵曹徵黃海道前年諸色軍士闕立番價布。每一月二疋。又令諸道搜括軍民之見存者。且大索以生爲死者。又籍流民之來寓者。有司擧此三事。雖出於不獲已。而不知民力已竭。今日撫安民心之爲最急也。國家兵火之慘。前古未有。焚燒屠滅之餘。遺民僅有存者。如大病之人氣絶復甦。唯應安靜調養。庶望回生。而又從而後其膏血。是絶其吭也。請亟命停此三事。以慰安濱死之民心。又曰。京畿救荒。無粟可賑。煮鹽爲上策。如黃海道豐川之椒島。長淵之白翎島。甕津之麒麟島等處。林木茂盛。海水極鹹。用功少而得鹽多。募人自爲。官取其半。則旁近之人。皆樂赴之。計日月而公私皆獲其利矣。得鹽而貿穀山郡。以賑飢民。誠爲救急之要。請下有司施行。上疏乞骸。不許。是歲五月。先生隨駕在永柔。時聞京師收復。卽欲乞骸。會有宣,靖陵奉審之命。故不果。至是始上疏。大駕還京。病不得隨。留扈中殿。車駕還京之日。先生病甚。不得扈從。受由留海州。上狀呈病遞職。○十月。寓石潭精舍。栗谷門人及諸生。多來講學。○先生見僧軸中有栗谷詩。感而題曰。知音已去朱絃絶。山月孤來溪水悲。偶與老僧尋舊話。天涯垂淚獨躕踟。又詩曰。路出西門不勝悲。客來弔古傍遺祠。淸溪木落山樊靜。風景依俙五曲詞。舊迹都迷不可尋。我來山際獨登臨。孤煙落日依俙處。誰識當年救世心。○作詩悼趙汝式。趙重峯憲。壬辰八月。以七百義旅。戰數萬之倭。死節于錦山。先生曾在義州行朝。請擧褒忠之典。至是作詩以悼之。詩曰。撑柱三綱匹似誰。端由貧賤不能移。已拚一死忠言日。直到忠成世始知。○除上護軍。○參卜相。領相崔興源辭遞。柳成龍代之。先生亦參望焉。○十二月。哭鄭松江。時松江還自燕京。卒于江華。先生在石潭精舍聞訃。設位而哭。明年甲午。金宇顒誣松江以搆殺崔永慶。至追奪官爵。○丁酉。先生與鄭士朝宗溟書曰。先相公負冤。身後狀事。亦無秉筆者。後死者當任其責。而古人身在罪累。不敢以立言垂世自任也。竊看前輩凋謝已盡。賢邪之辨。是非之分。一向雜糅。深自慨歎。不揆昧陋。欲記一二。而罪負適當此時。衰病又甚。坐待結刑。奄然命盡。每一思惟。不覺悲恨。如栗谷,李夢應狀事。皆令鄙人爲之。未嘗一日忌此三家。而皆不敢把筆。如天假我一二齡。使罪累結末而神思稍安。則此等文字。乃我所自願爲者。非由人敦勸而成也。見遺集。

二十二年甲午正月。與李僉知海壽書。略曰。渾官位必須致仕。乞骸納祿。然後方可在野矣。然近世隨時之例。如退陶思庵皆以呈辭去國。出於不得已也。今日非平時之比。則固不可以呈辭在野。然竊惟聖意之所在。又覵廟堂之所處。非惟病痼不能自進。實有惶恐不敢自進之心矣。似聞外言指某爲觀望。罪責固所甘受。而措身實無所處。近欲上章乞骸。而非唯國難不可煩瀆。聖旨絶臣僚引疾之請。尤所隔閡。又曰。大抵來敎則臣子之大經大法。鄙見則又是一道。死一也而死於野。不害其爲忠。令日非不欲扶曳一進也。乃不敢進耳。天時尙寒。病人未開蟄。姑竢春溫。躬詣闕下。侍罪乞骸耳。○二月癸酉。發石潭。先生方俶裝。爲赴都乞身之計。會聞湖西土賊起。遂力疾登道。○三月壬寅。入京詣闕。陳疏待罪。批曰。觀卿上疏。當初變出蒼黃。車駕避亂。道卿廬舍之前。而卿不來問。自知罪重。將欲死而不得。今卿來詣。不勝感激流涕之至。卿雖病重。宜調理。間間參於備邊司之謀。討平兇賊。轉危爲安。則死當結草而報之矣。勿辭。○蓋壬辰西狩之日。上至臨津渡。問成某居在何處。李弘老以兵郞在前。指近岸小村曰。此是也。上曰。然則何不來見我乎。對曰。當此之時。渠豈肯來赴。弘老曾往來。知先生所居僻遠。而乃敢誣之如此。大駕到開城。承旨李忠元請召先生。上曰。豈無召用之人乎。予不必召來也。及先生赴世子召。弘老又言於上曰。成某負一國重望。而已歸於世子。事無可爲者。及先生人行朝。曰。成某此來。爲世子圖內禪也。前後搆誣至此。先生登對時上下敎曰。卿還歸世子所否。對曰。當初先承世子召命。故來于成川。今至此。若無上命。何敢徑還。上曰。然則近必留此矣。至是嚴批乃下。○四月。上疏自劾。批曰。緣予之罪。國事至此。方賴忠賢。冀濟艱難。卿宜姑恕予罪。間預諸宰之列。規畫邊務何如。倘蒙卿之力。掃蕩此賊。則予不敢報卿之德。而祖宗在天之靈。豈不有感於冥冥。不勝涕泣之至。且勿辭。乞免備局堂上。不許。備局啓請爲堂上。陳啓辭。○五月。拜左參贊。○有旨備局堂上各獻計策。乃上便宜時務十四條。其一。請會計今日國用。頒下八道。以省科歛。其二。請供奉御膳。依皇朝制。市易以進。外獻進上。一切停止。其三。請分遣御使。糾察守令不法。其四。請勿以武夫軍功除拜守令。而遴選賢士授之。以救殘民。其五。請兩湖令撫軍司勿抄發州縣老弱。海西專委兵使。便宜操練。而勿別遣京官。使民各安田里而力於農事。其六。請盡遞武官之爲內地守宰者。其七。請勿獨遣軍功人赴戰。而精兵被抄者及武科免鄕免賤許通等人。一例團結。其八。請罷兩界監兵使營屬及鷹師。以補戰士。其九。請移粟於濟州。以濟瀕海軍屯。其十。請募粟只委州縣。而勿使多官竝募。以致括粟聚怨。其十一。請選將帥使之分地而守。選士卒使之分邑而隸。責以成功。而勿令朝廷遙制。其十二。請依皇朝管轄相承之制。著明諸帥節制之令。使分數分明。等級難犯。敗軍失守之人。一以軍法從事。其十三。則以爲倡起義兵。使民知有國。國勢稍振。入保天險。使行朝之命達於兩湖。皆金千鎰之功。鏖戰殺賊。使方張之虜燒營夜遁。以之保全兩湖。爲國根本。趙憲之功。此二人可謂恢復元功。請命收恤妻子。以示報功之義。其末條略曰。自古治亂存亡。皆由於本原。近年朝廷之上。直言不聞。言路不開。是以宮闈不嚴。近習干政。生民冤苦。賄賂公行。凡係治亂之原。皆不敢言。自國難以來此習猶存。古人言城門閉言路開。今日非但城門閉而已。而言路尙未開。臣之所憂。乃在於此也。又曰。殿下尤宜勿自菲薄。奮勵自強。引訪臣僚。日以爲常。迎見天朝諸將。盡其誠禮。經營四方。不憚勤勞。如宋孝宗之手引鐵柱身騎木馬。如漢光武之還宮六日自將討賊。則根本盛大而事業日就。人心孚感而天意重回矣。又曰。朝廷之本原。專係殿下之心法。操持此心。最是難事。殿下不御經筵。于今三載。臣恐聖心未免有所間斷。而操修之法。疏而不密也。以宋德祐之時。朝衣抆淚。而猶講學于舟中。況今還都已久。豈合先自懈弛。久廢講學之大方耶。批曰。予甚嘉之。當下備邊司議處。不踏啓字下。備局回啓曰。十四條無非爲國血誠。當時切務。其中一條罷貢獻貿易市上。尤合於今時。請爲先施行。答曰。依啓。後三日。京畿監司狀啓曰。水刺物膳。亂後飢民扶持而來。相繼顚死。無路進上。今聞重臣獻策。備局回啓。已蒙允下。若速行是策。則可以救此。傳曰。成某所獻貿易之策。勿爲施行。○曾在壬辰。臺諫李海壽等論竄李山海。請斬金公諒。爭之甚力。上曰。國可亡。無罪之人不可殺。先生亦於義州行朝箚及。此箚中再陳宮闈不嚴。言路不開之弊。尤觸忌諱。故竝與所獻之策而不用云。○癸卯。因備局引對。論奏本大指。六月戊申。上疏自劾。時倭賊窟據嶺海十餘郡。提督李如松等旣復三京。憚於進戰。兵部尙書石星用沈惟敬之計。欲許倭納款以退之。帝遣司憲降勅曰。朕以大義發憤。哀存式微。尺寸之土。朕無與焉。大兵且撤。猝有他變。朕不能爲王謀已。且令劉綎班師。及宋經略應昌罷去。顧侍郞養謙代之。遣參將胡澤移咨曰。倭奴侵爾。據有三都。皇上赫怒。興師復地二千餘里。所費帑金不貲。士馬物故不少。朝廷之待屬國。恩義至此。倭奴亦畏威請降。天朝正宜許之。解棼息兵。所以爲爾國久遠計也。而爾國奏告東征將士之罪。科道力攻。受降又不成矣。爾國將賊勢與爾國危急之實。備細奏聞。請倭封貢。則受降之事成矣。爾國得紓危急。治農訓兵。以報大讐。於義何害云云。參將留月餘。廷議未決。領相柳成龍欲從顧指。上箚曰。我國旣無以自振。但欲倚賴大國以圖興復。而宋經略,李提督皆已罷去。顧侍郞纔至。所言之事。又一向堅拒。任事之人。拂然背坐。不肯同心。則我國之事。無乃益睽孤乎。上可之。五月十七日。上接見胡參將。已許奏問如顧指。而難其措語。二十六日。命招備局堂上。議奏本大指。先生對曰。顧摠督使我國請倭奴封貢。此則大義不可爲也。然爲渠䝱持。不免上奏。則似當明陳實情曰。小邦之於倭奴。有不共一天之讐。雖死不忍與此賊言和。所以前後上本。請兵請糧。來滅讐敵。雖是小邦不量已分。仰瀆天聽之妄計。亦出於窮而呼天。疾痛呼父母之至情也。陪臣金睟之行。奏聞之辭。都是此意。不容他心。今者伏見摠督軍門分付咨文。極論小邦形勢。切中情實。其言曰。皇朝若再起大兵。來討倭奴。則千里行師。朝鮮殘破。糧食不供。朝鮮兵力寡弱。又不能抵敵此賊。而相持累歲。亦不戰而自滅。今幸倭奴欲歸命聖朝。恪修職貢。不如許之爲屬國。憑仗皇威。稍加約束。驅之渡海。使爾邦無壓境之賊。得因閑暇。生聚敎訓。以爲報雪讐恥之地。則皇朝無調兵之擾。爾國無目前之急矣。今若不許納款。又使劉摠兵班師而歸。則爾國必亡。遼薊一帶。與賊對壘。又爲中國之憂云云。小邦君臣。拱讀環聽。咸仰摠督料事之審也。小邦危不容喘。于今保存。實賴皇恩。指揮死生。唯命是從。何敢必行己志。欲使皇朝竭天下之力。掃滅此賊乎。小邦不忍言和。而天朝容之爲屬國。亦出於哀憐小邦。拯濟圖存之至意。在小邦之義。初無忘讐釋怨之恥。而得紓朝夕之危。亦天朝之所賜也。如是措辭。則與金睟奏本各不相妨。而大義無所悖矣。愚臣之見如此。未知何如。上曰。此見與吾見不同矣。是時全羅監司李廷馣狀啓。請姑許倭和。以爲緩兵之計。左右爭陳廷馣可斬。先生素知廷馣有忠信大節。恐得重罪。乃啓曰。臣見廷馣狀啓。不過妄發。遞之可也。但渠之意亦出於盡忠報國。作此難言之說。有若服節死義者然。似不必重加罪責也。上曰。廷馣事。何以服節死義爲言乎。若以此爲憂國忘身服節死義者然。則國事豈不大誤乎。先生曰。小臣疲病之餘。言意相戾而已。非曰此事爲服節死義也。只以廷馣爲此言時。其心有若服節死義者而爲之耳。上曰。此人予豈重罪乎。但不諒是非。唯以己意言之。以此爲憂國亡身。不可。及對奏本之問。上意又不悅。先生上疏待罪。批曰。有懷必盡。人臣之道。況人之所見不同。何妨之有。卿宜勿辭。更加盡言所懷。○先生答黃思叔愼書略曰。鄙人所言。不過曰我邦殘滅。須與中國合。然後可以少延其命。中國將相。操重兵臨屬國。安危生殺之權在手。加以䝱制之計。我邦不能自立。不得已少副其意。決知其無害於義也。皇朝救我。誠千古之所無。而亦因事勢而生。自古天子都中原。我國在東偏徼外。雖有戰爭。中國何恤焉。今則皇都燕山。與我密邇。而許儀後屢奏倭奴窺覦中國。故發天下之兵來救之。所謂存朝鮮。所以存中國者也。東征諸將。不肯死戰。賊強糧少。乃謀和事。賊又頡頏不恭。則匿其迹而蒙蔽。欺罔之事作矣。去冬奏請。盡發其欺罔。科道又從而力攻之。主兵將相。不能反躬服罪。致怨於我曰。以怨報德。又曰。人心之險。一至於此哉。又曰。君臣狡詐。又曰。我怕爾國殺我了。其爲激惱極矣。顧公之使我相參。欲以自保者。亦理勢之必至也。其咨曰。中國決不可再擧大兵。帝勅亦曰。朝鮮尺土一民。朕無與焉。國王善自爲計云云。其不發大兵也明矣。故愚但曰。節略顧咨之文。以明事勢之危急。以請終始保全。庶望不激其怒也。卒然妄陳。雖曰無謂。而其意則如是而止耳。且讐賊之不可共戴一天。我國之義也。非中國之所先。而我不能自立如此。寧能禁中國之許和乎。又不可以決死討賊。責中國之將相。則我在其間。誠無如之何。所以不欲激惱顧公。自促其孤立無助之禍耳。○又答人書曰。事之不快於心者。亦不可皆謂之私耶。今玆之擧。雖不得爲第一義。亦不失爲第二義。所以謂之無害也。如其快於心。則何但謂之無害而已。○又上疏請削備局堂上及左參贊。不允。○移右參贊。又申前辭。○七月。又上疏自劾。疏失不錄。時廟議旣從顧指陳奏。而上猶屢降嚴旨。故先生又陳疏自劾。○又上疏以病乞遞。許之。疏失不錄。○八月丁未。出次龍山。○又上疏乞骸。時邊夢龍者。有與賊通書之事。備忘記。邊夢龍潛自通書。乞和於君父之賊。其罪上通于天。予固憤憤。必欲誅之以扶人紀。今人心不淑。邪說肆行。古人曰。邪說之害。慘於洪水猛獸。予朝夕人。誠不忍聞此。議者曰。邊夢龍。迷劣人。何咎焉。有識之人。則以有識恕之。迷劣之人。則以迷劣饒之。然則天地間更無是非刑政。惟恣行匈臆。滅絶人紀者。皆可爲憂國忘身之人矣。有識之人。蓋指先生。故先生欲上章待罪。不果。只上乞骸之疏。疏失不錄。○九月。呈病遞軍職。壬午。買舟發西江。先生與李大司成海壽書曰。某謬妄負罪。終逭刑章。蒙恩遞職而歸。永辭丹陛。不堪流涕。竊見時論未靖。方生之勢不止於此。深憂永歎。何可勝喩。伏想在朝之憂有甚於溝壑之人也。○有詩別鄭古玉碏,李峒隱義健諸親友曰。亂世易爲別。餘生俱白頭。客舟今日發。淸漢又西流。甲辰。寓延安之角山。先生感懷詩曰。孤村門外水連空。歲暮關河信不通。目極歸雲何處是。神京正在海天東。

二十三年乙未春。與申子方應榘書。略曰。頃日金宇顒上章。請治和事之罪。臺箚繼上曰。必須早正王法。然後無愧於祖宗。有辭於後世云云。其意欲加顯戮。鄙人之罪必不止於流放矣。聖旨旣榜示朝堂。又以奸人邪說惑世誣民爲敎。又曰。綱漏呑舟云云。只得朝夕待罪而已。○時上執奏本事。必欲歸罪於先生。故宇顒等乘時攻斥。以逞其志云。○二月。發角山還坡山。○六月。除副護軍。

二十四年丙申夏。與李參議海壽書。略曰。聞經筵官進啓之說云云。此則同入諸公知之。宋公贊亦知之矣。同入諸公。皆默無一言而出。何以知所見同異。而必言其不可也。殊以愧歎。然某所納文字具在。以此受罪。何恨之有。○丙申四月。筵臣李好閔白上曰。頃日雷震之變。極爲非常。臣竊有過慮者。宣,靖陵奉審時。聞中廟玉體。嘗有患腫受針之痕。而頗亦有驗。老宰如宋贊。商議可疑之際。有一宰臣大言其不可。其議遂寢云。如此大事。安有不甚盤驗。而徒以大言止之哉。上曰。針痕之說。予曾未聞。極爲驚駭。問于大臣。柳成龍議。松山奉審。顯是年久屍體。以手巾沾水拭背。則背後左邊肩胛有二穴。一大一小。相距一分許。故當時卽據所見爲啓辭。臣意則常以爲議定之後。當依上敎厚葬爲是矣。其時已爲廣議以定。則今不可輕議。崔興源議。臣在癸巳。忝摠護使之命。所謂玉體年久。辨別極難。德陽君夫人,西陵君母,尙宮朴氏,扶安都正碩壽永原守德壽等亦來。未奉審前寫出御容表箸之事。而與諸臣所見不似。人多疑之。他無可驗之事。故臣於各陳所見之時。以此意別書啓達曰。匈膛下腹上。橫畫有三。似是劍痕。右邊臂上。有一大破穴。肩胛下左邊。有二破穴。一大一小。腰下臀上。有破穴云。他奉審宰相。從所見別單同封。啓聞行在。賓廳會議定奪矣。伏覩李好閔啓辭。不勝驚悚。敢陳大略。金應南議。松山奉審時。崔興源與諸宰臣相議。預寫先王玉體上憑驗之處。以爲可據之地。而松山屍體。與內人等所錄不同。臣之所見如是云云。蓋於癸巳。柳成龍以體察使在臨津北。先聞兩陵發掘之變。使軍官往審收藏。故成龍之意則以爲眞也。而崔興源,沈守慶,兪泓,金應南,李德馨,崔滉,宋贊,李憲國,李齊閔,權徵,李增,李𥕏,李瓘,白惟咸,扶安都正,永原守等啓。皆疑其非眞。先主之啓亦以爲可疑。至是好閔附會災變。投合時論。所謂大言者。指謂先生。故先生於答李書及之。○十月。答黃思叔書。略曰。竊承來諭。到今時勢自不得不爾。始知高明久已先得從前妄詆不能逃罪云者。不覺長歎而潛悲。又以知來諭有未盡。當初妄論。豈以是爲可也。吾願還朝之後。具一疏痛陳必亡之勢。請爲自治自守之計。庶幾少捄滅絶之急也。○甲午。兵部奏。令倭使小西飛彈守入皇京。詰以三事。一。但求封不求貢。二。一倭不留釜山。三。永不侵朝鮮。如約卽封。不如約不可。小西指天爲誓。請遵約束。遂差李宗誠,楊邦亨爲上副使。往封秀吉日本國王。使之留我都城。候倭盡撤方行。乙未四月。宗誠等至漢城。促倭渡海。倭先撤熊川,臣濟等諸陣以示信曰。恐如平壤見欺。天使入倭營。當如約。八月。楊邦亨因兵部箚付。先到釜山。九月。宗誠繼至。行長與沈惟敬先入日本。丙申正月。李宗誠疑懼逃歸。行長,惟敬還自日本。又撤西生,竹島等屯。兵部更以楊邦亨爲上使。沈惟敬爲副使。入日本。行長言於惟敬。必請朝廷使臣。盖爲對馬島地也。惟敬送其姪沈懋時固請送使。時黃公奉使在倭營。廟堂乃差黃公。號以的當陪臣追送之。黃公之意。初謂和不可爲。到今和事向成。故書辭云云。先生還書責曉之。

二十五年丁酉五月。作奉祀田民世傳宗家遺書。付子文濬。先生爲立此制。一依家禮。令宗家世世別傳。勿使分貳。一切祀事。歸之宗子。而廢世俗輪行之規。○八月。答尹左相斗壽書。時倭寇再至。陷兩湖逼京師。內殿先避幸于遂安郡。先生以罪名極重。方俟嚴譴。不敢自詣闕下。知舊多移書勸入京城。先生答尹左相書曰。賜喩林下舊臣不可退居者。不覺感歎之深。而繼之以流涕也。聖訓之嚴。昭示法戒之重。何敢自處無過之地。進身於朝班耶。每聞人人責我以臣節虧損。豈不悚懼。思所以遷改乎。老謬迷昧。守死而不悟。祗自悶悼而已。○答尹可晦昉書曰。寇已深矣。國將亡矣。負罪孤臣。彷徨中野。欲事吾君而不可得。欲盡其忠而無可效。倘非開一線自新之路。有差除號召之命。則安敢自比無罪之人。而進身於闕下哉。謬妄之見。守株不易。雖以此而得罪。誅死萬萬。無復恨矣。○又答鄭士朝書曰。某以負罪。不敢赴難於朝。而時論以爲大罪。天兵凱還之日。某必蒙結刑。其目不但和事之罪而已也。○去冬。楊邦亨等不克成封事而回。蓋秀吉所求甚大。不止封貢。而中朝但許封不許貢。沈惟敬與行長。欲彌縫成事。而終不能諧。皇上以關酋負朝廷大恩。戕殺官兵。荼毒朝鮮。將石星下獄。拿治沈惟敬。發水陸兵十二萬以討賊。憲長李墍等。欲乘此機論陷先生。而爲柳相成龍所止。○是夏。宰列退居其鄕者推考時。御筆抹去先生姓名以降。蓋不欲推考而止。自是上旨日嚴。群小投間。辛丑之禍。已兆於此時矣。

二十六年戊戌正月。舊疾增䜪。先生答宋雲長書曰。某運盡垂亡。阨窮顚頓。理勢之常耳。正月大風。火發旁舍。傳家書冊。盡入烈焰。棲息俱空。而腰脊之疾。今已四箇月。元氣摧殘。臥不能起。以勢觀之。不能支矣。栗谷大賢。一臥旬時。便翛然而去。如我汚下。得疾久苦。無非命也。任運安分。不敢不自勉焉。見遺集。○六月己未。易簀于坡山之溪廬。前月。李峒隱義健來問疾。先生以詩訣別曰。思君一見意凄凄。去入無窮萬象虛。惟想年年山月好。淸光依舊照牛溪。此絶筆也。○八月壬申。葬于坡州向陽里卯坐酉向之原。聽松先生墓後。先生作遺書付子文濬。以爲吾得罪君父。未及受罪。死目不瞑矣。送終諸事。因申丁亥自誌之戒。至是治喪。一遵遺命。門人黃愼,吳允謙等曰。先生雖自貶損。吾輩豈敢薄葬。遂相與定議用外棺等。○誌用丁亥自製文。而戊子以後事則子文濬續記焉。○訃聞。遣禮官致祭。文見附錄

三十年壬寅二月。因群小誣詆。追奪官爵。丁酉。仁弘嗾其徒朴惺上疏。始加以殺崔永慶之目。辛丑。又嗾其徒文景虎上疏。復述惺說。而添以遺君之目。大憲黃愼啓曰。臣伏見文景虎等疏中盛言成某構殺崔永慶。辭意譸張。極其詆斥。臣竊痛之云云。此不過爲人指嗾。欲試傾軋朝廷之計耳。執義李成祿,掌令趙翊,持平閔有慶等。啓請出黃愼。而擧當時上敎天網恢恢。渠固難逃之語。上盛怒。傳曰。永慶已鞫之後。君旣命放。而兩司論之。是何意。黃愼阿其所師。謂儒疏爲指嗾。箝制杜絶。俾不得發。於是兩司全避。玉堂副提學申欽,校理崔尙重,李顯英,修撰洪遵等箚曰。景虎等疏中之論。蓋傳於陜川,高靈之間。而朴惺實其一派也。特疏之上先後異耳。假托公論。動搖朝廷。揑造無形。擠陷士流。憲府所論。誠不爲過矣。奇自獻代黃愼爲大憲。遂倡殺士之名歸之君父等語。以激上怒。持平尹義立,獻納金光燁等和之。於是。兩司請治具宬等再鞫永慶之罪。上曰。捨其魁渾。論其枝葉。此所謂網漏呑舟。緦功是察。又曰。渾爲一時羣小窟穴之主。爲言責者。不直破其窟穴。國事將日非矣。壬寅二月。執義李效元,掌令朴震元,姜弘立,持平宋錫慶,大諫權憘,司諫鄭穀,獻納崔忠元,正言李久澄,權泰一等。請追奪先生官爵。玉堂尹暾,朴而章,姜籤等。請從兩司之論。上依啓曰。只交結奸凶四字。在所必討。不以搆殺論罪者是矣。但以黨奸遺君罪之。乃命入兩司前後啓辭。御筆抹去搆殺永慶卵育逆賊等語。未幾。仁弘以大憲入京。上箚攻先生。一如惺,景虎疏。而誣揑尤慘。首論具宬等再鞫永慶事。又論李成祿等殺士名歸君父事。竝竄黜之。又論黃愼斥景虎爲指嗾事。削奪官爵。○善山儒生金翬上疏伸冤。翬父宗儒受學於先生之門。景虎疏中。引宗儒爲誣先生之證。故翬疏辨之。○左議政李恒福將上箚伸冤。未上而爲群小所攻。遞職。○閏二月。生員韓孝祥等上疏伸冤。

三十六年戊申二月。光海卽位。三月。儒生李德基。四月。館學儒生李楘等百五十餘人。弘文校理崔起南。全羅道儒生高敬履等。黃海道儒生李善長等。十一月。廣州牧使申應榘。前參奉裵弘重。相繼上疏伸冤。敬履仍請從祀文廟。

三十七年光海元年己酉。戶曹判書黃愼。上疏伸冤。

三十八年庚戌。九月。館學儒生金堉等。十月。坡州儒生金⊙等。前縣監韓嶠。相繼上疏伸冤。

三十九年辛亥。諸生建耆院于坡山。栗谷曾倡多士。經始聽松書院於溪上。而火於壬辰。至是諸生爲竝享先生。重創于舊址。

熹宗皇帝天啓三年仁祖大王元年癸亥三月。命復官爵。二十三日。知經筵李廷龜,大司憲吳允謙啓曰。自經己卯士禍。人不向學。成某沈潛學問。爲士林倡。宣廟初政。遭逢不世之遇。後被仁弘構誣。至於削職。近來倫紀斁絶。士習貿貿。皆由於此。又曰。近世儒者。門路之正。無如李珥,成渾。上遂命復先生官爵。○黃海道儒生吳瀸等上疏。請先生及栗谷先生從祀文廟。○知經筵鄭曄等於筵席。啓請從祀。

六年丙寅。黃山書院成。奉安位板。行釋菜禮。兩湖諸生。違書院于礪山之黃山江上。竝享先生及栗谷先生。

毅宗皇帝崇禎元年戊辰十月。坡山書院成。奉安位板。行釋菜禮。先是。諸生議竝享聽松,休庵,栗谷,牛溪四先生于同堂。移設院址于別處。役久未完。旣而諸生有休庵,栗谷位次上下之論。未能歸一。故還設于舊址。只享聽松及先生。

二年己巳四月。贈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左議政兼領經筵。監春秋館事,世子傳。大臣建請褒贈。上許之。

六年癸酉月。贈諡曰文簡。道德傳聞曰文。一德不懈曰簡。

八年乙亥五月。館學儒生宋時瑩等上疏。請先生及栗谷先生從祀文廟。從祀之議發於癸亥。至是士論齊起。時瑩等三百八十餘人。五疏請之。諸道儒生相繼陳疏。未得蒙允。○三公尹昉,吳允謙,金尙容及玉堂沈之源,趙錫胤等上箚。請從多士之請。知事趙翼上疏。陳先生及栗谷先生道德。○此後中外抗疏累朝陳請

二十三年孝宗大王元年庚寅七月。賜額坡山書院。遣禮官致祭。坡州儒生白弘祐等上疏。請宣額號。上許之。遣官致祭。

三十四年今上二年辛丑二月。配享紹賢書院。栗谷先生於石潭。旣立朱子祠。而東西齋兩旁。爲設別室。欲迎先生爲暮年麗澤之計。癸巳冬。先生寓于石潭精舍。經年而歸。至是。諸生始奉位板配享焉。

牛溪先生年譜附錄

编辑

墓誌

编辑

先生自製

成其姓。渾其名。浩原其字。昌寧其本貫也。其父曰聽松先生。諱守琛。其母曰坡平尹氏。其祖曰思肅公諱世純。其曾祖曰贈判書諱忠達也。其外祖曰判官諱士元也。渾年弱冠得羸疾。澌毁昏弱。以終其身。少受學于家庭。每聞古人修身爲學。慨然有歆慕之意。欲讀書窮理。玩索微旨。而竟不能得。欲操持涵養。以免過惡。而終無所執守。以疾自廢。志不少就。悲夫。資性輕淺。不能着實。每以沈毅篤行爲美德。而亦不能自近。至於氣質之滓。外物之淈。則有不可勝言者。又頗指摘人過失。以此人多忌憚之。三十餘。薦拜參奉。明年。又薦陞六品。又數載。薦入臺官。皆以疾不仕。萬曆庚辰冬。特下召命。辭旨隆重。惶恐辭避。不能得。自載至京。辛巳二月。登對思政殿。上問大道之要。退而上封事萬言。命出入經筵。于時朝廷待遇甚隆。喜事者多建請優賢之禮。禮貌殊異。某益驚懼。人亦竊笑之。未幾。辭免而歸。癸未夏。以兵曹參知召。五上章辭。不許。乃復至京。移軍職。又移吏曹參議。送西凡五辭。不得請。拜命數日。三司論劾兵曹判書李珥專擅國柄。驕蹇慢上。乃上章言珥盡忠。二司朋讒。三司劾某網打士林。走歸家。其秋。復以吏曹參議召。固辭不獲。赴闕四辭。又不許。不得已供職半月。陞拜其曹參判。又五辭不允。力疾拜命。遂贈其父母如已職。在職踰月呈辭。移同知中樞府事。甲申七月。還其家。其後朝廷論劾某外戚奸黨。濁亂誤國。朝野目爲小人。或有謂非小人者。此得官進退之大略也。某自少病不赴擧。則曰不事科擧。羸瘁不仕。則曰不慕榮宦。守先廬於坡山。則曰隱居求志。在廷交薦。轉展僥冒。以至高官。其實一無所有。一不能任職。皆他人所強名者。而卒以此取世患。嘗語其子曰。吾平生盜名。以負國恩。自古人臣負恩孰有如我者哉。吾罪大矣。吾死目不瞑矣。汝當以我遺意。辭賻祭恩數。墓前書昌寧成某墓五字。使子孫知其處足矣。古人亦有命勿書官於墓者。其意有在。若我則有罪自貶而書姓名。事同而情異。不可比而同之也。衣以布衣。歛以紙衾。載牛車歸葬。毋違我志可也。某生嘉靖乙未。死▣▣▣▣。得年若干。葬于聽松先生墓下。某自書此。俾納于壙中以爲誌云。○墓前立小石刻五字。石後略書鄕里世系死葬之日及子孫名而刻之。

後敍

编辑

子文濬補

先府君自誌。作於萬曆丁亥。越二年己丑冬。復以吏曹參判召。辭不獲。至京師。病不供職。明年。上封事數千萬言。旣而懇乞還家。壬辰。倭賊大擧入寇。于時黨禍大作。府君方待命田里。不敢詣闕。及車駕西行。事出倉卒。府君家在山中。外耗不通。駕過已遠而始知之。皆言乘輿倍道直向遼左。且命斷渡矣。乃慟哭避兵于山峽中。道路阻絶。賊兵四合。西望流涕。以死自誓。會東宮權攝國事。下書召府君。特命送馬以迎。待以賓師之禮。府君惶恐固辭。冬。詣義州行朝。路聞陞拜右參贊。旣至力辭。不允。不得已拜命。上章陳時政闕失。自是年冬。至明年夏。三爲大司憲。皆病不拜。隨駕至永柔。聞賊已南遁。三京皆復。乃復陳章乞骸。草具未上。會有宣,靖陵奉審之命。遂行。移左參贊。改軍職。事竣。復命于海州。居數日。車駕還都。病未扈從。因流寓于海州之石潭。明年甲午春。湖西有謀逆者。羣盜大起。都城震恐。府君乃自舁赴闕。復拜參贊。又上章陳時政得失。時天朝兵力困竭。欲許倭奴納款。顧摠督脅我國令奏聞皇朝。陳不可不許之之意。且言劉摠兵業已撤還。若天朝不許納款。則爾國必亡。遼薊一帶。與賊對境。又爲中國之憂。我與爾國必皆後悔。上以問府君。府君對曰。顧公所言。實得事情。而況和由中國。我無與焉。臣愚以爲不如引顧公書入奏聞文中。善爲說辭。於我大義。亦無所悖。上不悅。聖旨嚴切。府君於是連章乞罷斥。歷夏至秋。始得遞免。卽日買舟西行。浮海至延安。寓居海曲。明年乙未。還坡山舊廬。越三年戊戌春。得疾。爲書戒子孫以毋墜家庭之學及身後處分甚詳。疾革。爲詩贈其友人曰。思君一見意凄凄。去入無窮萬象虛。唯想年年山月好。淸光依舊照牛溪。此其絶筆也。夏六月初六日。考終于溪上。享年六十四。以是年八月十九日壬申。葬于坡州向陽里聽松先生塋域後。兩墓相去僅十步。初欲依自誌就墓下。以五患可慮。改卜上穴。娶高靈申氏內資僉正汝樑之女。生二男二女。男長文泳。旣冠而夭。次文濬。中進士。嘗爲延恩殿參奉。女長適生員南宮蓂。仲夭。季適副正字尹煌。文濬娶主簿趙堪女。生三男三女。男櫟,杙,㮨。女長適士人申敏一。餘幼。南宮蓂有一男二女。尹煌有二男一女。皆幼。以丁亥後十二年事迹。自誌所未及。不可以不續也。故不肖子文濬。敢略敍其梗槪如右。尾于自誌之下。合爲一通。埋于壙中如禮云。男文濬。補誌。

行狀

编辑

右議政李廷龜撰

先生諱渾。字浩原。昌寧人。自號默庵。以居坡山之牛溪。學者稱爲牛溪先生。高麗中尹諱仁輔之後。六代祖諱石因。禮曹判書。五代祖諱抑。左贊成。高祖諱得識。左尹。曾祖諱忠達。縣令。贈判書。祖諱世純。文科知中樞府事。諡思肅。考諱守琛。世稱聽松先生。少受業趙靜庵之門。隱居守志。講明道學。明廟禮遇隆重。累以官徵不就。卒贈司憲府執義。妣坡平尹氏。判官士元之女。以嘉靖乙未六月二十五日。生先生於漢京順和坊。十歲。隨聽松先生。來坡山別業。十二三。文思日進。臨書。不待講說而曉達靡遺。十七。發解司馬兩試。而仍有疾。不赴覆試。自此絶意科業。專精學問。白獻納仁傑以言獲罪。居坡庄。先生請業焉。弱冠。博通經史。學識行義。大爲一時儕流所推服。癸亥。聽松先生患風疾危劇。先生割股和樂以進。病良已。半歲復作。又割股和藥以進。至甲子正月。竟不起。廬墓三年。宣廟初年。京畿監司以沈潛學問。孝行卓異聞于朝。除典牲署穆淸殿參奉。吏曹以學行擧。陞拜掌苑。皆不赴。庚午。除積城縣監。謝恩卽還坡山。遠近學徒。坌集塡門。先生諄諄訓誨。作書室儀。立齋規。手抄朱子語錄爲學之方。寫成一冊以示學者。與栗谷先生論難四端七情理氣之說。長書往復。多有發前人所未發者。癸酉。除工曹佐郞。俄拜持平。甲戌。自工曹正郞。復除持平。皆以病辭。以典牲主簿。有旨待天氣暄和上來。自甲戌至己卯。拜持平者十二。工曹正郞者四。司紙,宗廟令,禮賓判官,廣興,長興主簿者一再。皆不赴。或謝恩而遞。庚辰。再除掌令。皆以病陳疏。上使之乘馬轎上來。栗谷啓言。自上加恩禮于成某。近古所罕。未知上意欲用其人乎。抑欲一見而止乎。上曰。成某之賢。予已聞知矣。第未知其才如何。栗谷曰。才亦非一般。有可獨任經濟之責者。有好善而能用群才者。成某之才。謂之獨任經綸則過矣。其爲人好善。好善優於天下。豈非可用之材乎。但痼疾在身。必不能任劇。置之閑局而時使入侍經席。則必有啓沃之益矣。辛巳。拜宗廟署令。召旨屢下。力疾入京。上遣醫問疾。賜之藥餌。引見思政殿。首問大道之要。對曰。人君必收拾身心。保養精神。專一凝定。使志氣常淸。則本源澄澈而義理昭著矣。上問古今治亂。對曰。治亂無常形。只係人主一心。必得一世賢人君子爲輔相。廣收人才。列于庶位。然後治化可成矣。上問卽位以來所用有小人乎。對曰。朝著之間。容身固位。無所攖拂之士多。剛毅正直。引君當道之臣少。豈非可憂乎。上問生民困悴。何以則可。對曰。量入爲出。損上益下。則賦役必輕。恩結民心。爲祈天永命之本矣。時先生不受祿。侍臣有爲言者。上乃令輸送米斛。先生疏辭。答曰。周之則受。古之道也。先生不得已受之。分與親戚隣里。進萬言封事。申前登對之意而極言之。政院請宣示大臣。上答曰。疏中如學問時弊。則予當察行。但譏議朝廷太過。又欲盡取國制而紛更之。其亦難行也。蓋先生之意。祖宗良法。至燕山而盡廢。尙有未盡剗革者。如進上貢物之類是也。初非謂舊章可變。只欲祛此病民之政。遵先王成憲而已。玉堂箚請宣示。乃許。三公啓請嘉納採用。且請兼經筵以備顧問。上曰。兼經筵。不可創新規。當更見之。遞付工曹正郞。連上疏乞寢周急之命。病告數月。上遣醫賚藥。除豐儲倉守。命引見便殿。先生進曰。天行健。無一息間斷。故能發育萬物。成造化之功。人君代天理物。如有一息之間斷。則便與天地之化不相似矣。經席之上。尋行數墨。解釋文義。非帝王之學。必深培厚養。使義理之心常勝。而志氣淸明。則耳目口鼻之欲。自不能用事於其間矣。中庸九經。大學平治章。必以修身爲本。尊賢次之。大學挈矩。爲應事之要。用人理財。爲治道之先。我國田稅至輕而貢物至重。須裁省貢法。使民力得紓而歲入增加。於民於國。俱得其便。上嘉納。而貢案不能改。上下敎令出入經筵。先生連疏乞免。上命議大臣。欲令還家過冬調病。大臣請陞秩兼參贊官。上命以閑職入侍。先生申辭乞解。出次西郊。上聞出城。以備忘記召還。引見便殿。再三勉留。先生懇乞退死。上始許姑歸。開春上來。再除執義,司饔,司宰,內贍正。皆不赴。癸未三月。特授兵曹參知。三疏。遞授吏曹參議。仍賜品帶一圍。三疏乞免。答曰。予不敢以職事強煩。當遞本職。但勿爲退歸之計。宜遵前旨。入侍經筵。以補寡昧。時栗谷在朝。以消黨論革弊政爲己任。宣廟眷注方隆。異趣者忌之。捃摭公事間微細事。三司以專擅驕蹇劾之。朝野憤激。先生適被徵至京。上章論救。三司又幷劾之。先生卽日出城還坡山。太學生四百七十人。湖西,海西儒生四百餘人。相継抗疏。上曰。今見儒疏。忠肝義膽。凜凜有不可犯者。士氣如此。予何憂國事。又敎曰。苟君子也。不患其有黨。予願入珥,渾之黨也。無何。又拜吏曹參議。召旨四下。不得已拜命。引對面諭。冬。陞拜吏曹參判。五疏不許。甲申正月。栗谷先生卒。先生歎曰。栗谷於道體。洞見大原。其所謂天地之化無二本。人心之發無二原。理氣不可互發等語。皆實見得。眞是吾師。誠山河間氣。三代上人物。不能有爲於斯世。齎志而歿。慟矣夫。先生又呈辭四度。不許。仍啓乞骸。答曰。新喪賢宰。言念國事。寢不貼席。今與予共理國家。非卿而誰。此豈退去之時乎。秋。以焚黃受由歸坡山。上下書于京畿監司曰。成某安貧守道。隱居求志。因予屢召。幡然而來。惜其多病。暫許歸山。今歲聿云暮。宜使長吏存問。量給食物。乙酉。以纂集廳堂上召。三拜同知。皆疏辭。先是。沈義謙,金孝元俱以名流。因微事相訾謗。先後輩遂相乖隔。栗谷啓請兩出于外。而猶未能鎭靜。沈公義謙。卽仁順大妃之弟。年少輩指爲外戚共斥之。視爲一穽。先輩以爲沈於權奸濁亂之時。有扶護士林之力。及宣廟嗣位。建請徵召耆哲。雖云椒親。常在散秩。未嘗把握朝權。不宜過加排擊。先生以此爲公論。後輩遂倂劾先生。誣以交結外戚。濁亂誤國。先生連上疏自劾。作遺書分付後事於子文濬。丁亥。作自誌文及感懷詩序。示門人吳允謙,黃愼。至己丑冬。復拜吏曹參判。疏辭。會逆賊鄭汝立獄起。上敎曰。國有大變。卿不可退在。先生入城謝恩。上疏辭職。又以曾識汝立待罪。右相鄭彦信以通書逆賊。不以實對。臺諫論以欺罔。先生抵書於當路曰。大臣以一言失實。遽被重辟。有損王政。宋朝未嘗殺一大臣。仁厚可法。其論遂寢。時逆獄起於縉紳。蔓及頗多。天威震怒。人不敢救解。先生力主和平之論。庚寅春。上封事以緩獄恤刑爲重。峻議者頗不平。按庚寅封事。以養民保邦律貪進賢之道爲主。緩獄恤刑一款。則先生草疏未畢而疾作。及疾間而拜章。則事已結末。故還削之。今反拈出此一款。以爲之重。則蓋出於伸究之意。而未免失其實矣。當此之時。有黨禍媒孼之幾。先生呈告遞職。遂還坡山。太學生上疏請留。不報。自是不復入京。上亦不復徵召。頃之。聞崔公永慶。以湖南方伯洪汝諄狀啓中飛語。亦在縲絏中。先生抵書於松江鄭相澈曰。崔孝元孝悌淸修。豈有與聞逆謀之理乎。鄭相之意亦然。乃於榻前。極陳崔永慶孝友氣節。必無與知之理。上意稍解。壬辰之變。先生欲赴難于朝。而時黨議甚峻。縉紳相繼竄逐。先生以鄭相之親友。將朝夕及禍。不敢徑詣闕下。聞大駕將西幸。謂子文濬曰。待罪之臣。難於自進。乘輿若果西幸。則惟當哭迎於道左。如蒙顧問。則隨駕而去。不然則罪斥之臣。不敢自廁於班列。遂使之入京。探聽的報而還。實不料西遷如是之急也。俄聞大駕已渡臨津。撤去舟楫。津渡不通。一路方爲亂兵。哭迎之計亦已無及。與親客相對慟哭。遂舁疾避兵于安峽兔山之間。病勢轉劇。幾絶者數矣。光海以世子出駐伊川。有敎召之。病不能卽行。上箚論帝王之學及軍務十六條。光海令視師于義兵將金漬軍中。仍除檢察使。令與開城留守李廷馨協力進取。秋。光海送馬召之。先生入成川留數日。卽往義州。道聞參贊之命。初以不及隨扈。伏藁待罪。継辭新除恩命。拜大司憲辭遞。還拜參贊。上疏論選將練兵聚糧三策。仍極論君德。以爲敵國外患不可專歸於天數。在昔帝王。遇如此之變。莫不痛自警責。下詔罪己。或去尊號。或罪誤國之臣。力反前失。使民心曉然知吾君改過遷善之實。願殿下憂深思遠。奮發大有爲之志。不但見諸空言。唯當施之實事。絶近習交通之漸。杜宮闈與政之端。一以正直之士爲耳目之寄。則庶幾人心悅服。天意重新。本源深培而綱紀張。將士效命而仇敵滅矣。天朝主事袁黃以贊畫來。貽書論學。其言主陸氏而絀程朱。行朝諸宰難其答。請先生草報。略曰。小邦之人。皆誦習皇朝所頒經書傳註及性理諸書。以爲此說之外無他道理。袁嘉賞不復言。癸巳夏。又除大司憲。辭遞爲西樞。時宣,靖陵禍及玄宮。先生承命。與諸宰奉審。莅事詳愼。思慮出人意表。諸公歎服。還途病劇。九月。始復命於海州行朝。未幾。大駕還都。留扈中殿。甲午春。湖西土賊大起。京城震駴。先生力疾輿赴京師。上疏待罪。批旨略曰。變初。過卿廬舍之前。而卿不來問。今卿來詣。感激流涕云云。蓋壬辰西幸之時。上至臨津渡。問成某居在何處。李弘老以兵曹佐郞在前。指近岸小村曰。此乃成某所居。上曰。然則何不出見我乎。弘老曰。當此之時。渠豈肯來見。弘老曾往來先生所居。知距臨津二十餘里。而乘時誣陷如此。逮大駕至義州。弘老聞先生赴東宮之召。追入成川。言於上曰。成某負一國重望。而已歸於世子。事無可爲者。及聞先生至義州行朝。則曰。成某之來。爲世子圖禪位也。宣廟旣屢聞其讒。至是有此敎。先生惶恐。上疏願伏重譴。批旨慰諭。夏。拜左參贊。兼備局堂上。時有堂上各獻計策之旨。先生於是上時務十四條。第一。請罷貢獻。市易膳御。如中朝例。疏下。寢不行。時天朝顧侍郞遣胡參將移咨曰。中國兵疲力竭。勢當姑聽倭和。與貴國共養兵力。以爲後圖。貴國備陳此形勢而上奏云。是時。倭賊屯據慶尙沿邊十三郡。日肆搶掠。全羅一道獨免兇鋒。而兵單糧匱。賊至則無可爲。廟堂計無所出。欲曲聽顧咨。而群議攻和甚峻。時柳相西厓成龍。要先生同入對稟决。上問奏聞當否。先生以爲國勢危如一髮。須少緩兵鋒。庶可圖自強。而顧侍郞手握大兵。高下在心。方主退守鴨綠之議。我國旣不能戰。又不能守。而只禁中朝之和。似是失策。上不答。適於其時。全羅監司李廷馣狀啓。請姑許和以爲緩兵之計。左右爭陳廷馣可斬。先生素知廷馣有忠信大節。恐以此重得罪。啓曰。此人妄發固有罪。然其心則至誠憂國。敢言不諱。未可深罪。上盛怒。柳相終不敢發言而退。自是上屢降斥和之敎。三司又交章攻和。先生上章自劾。乞骸歸坡山。門人見先生恒悒悒不語。問其故。先生攬涕言曰。吾得罪君父久矣。迄未定罪。固不可措身於天地之間。而偃息在家。豈得安心。自是憂傷成疾。按是時。天怒未已。嚴旨連下。先生與人說話。容有引咎待罪之語。何至悒悒攬涕。憂傷成疾也。此亦因伸冤時告上之辭。而不覺其太過者也。遂至危劇。遺書於子文濬曰。吾罪名極重。方俟嚴譴。時事日就於危急。素心未暴於君父。吾死目不瞑矣。衣以布衣。歛以紙衾。編茅覆棺。牛車歸葬。墓前書昌寧成某墓五字。使子孫知其處可也。遂易簀于坡山書室。戊戌六月初六日也。春秋六十四。先生旣歿。而群小仇嫉猶不已。鄭仁弘嗾其徒文景虎。上疏誣詆。謂崔永慶之死由於先生。用事者乘時益肆齮齕。以黨奸遺君。搆成罪案。爲網打士林之計。宣廟以御筆抹去搆殺等語。而竟至追奪官爵。噫。先生本起林下。視軒冕爲倘來。身後得失。無與於先生。而讒言罔極。乃至於此。此儒林之所共冤憤者也。雖然。世衰道微。邪之勝正也久矣。以程朱大賢。猶未免奸邪僞學之目。於先生又何恨焉。天運循環。無往不復。聖上臨御之初。崇奬儒先。伸理冤鬱。廷龜與今領府事吳公允謙。榻前陳白先生前後被誣曲折。上遂命復官職。厥後廷龜又於筵中。請施褒贈之典。上卽命追贈議政府左議政。諸生建書院於坡山舊里。配享於聽松先生。國典昭揭。士心大定。先生之道。可謂復明於今日也。嗚呼。先生天分甚高。德器早成。自童初時服膺庭訓。以孝悌忠信爲立身之根基。至其爲學。則玩索精密。踐履敦確。知行兼進。敬義夾持。其規摸節度。一以考亭爲準則。而於操存本源之地。尤致慥慥焉。充養之厚。造詣之深。有非人人所可窺測。而自其著於外者觀之。儀貌莊重。而有安和之色。志氣靜肅。而無拘束之勤。言辭明剴。動止端詳。平居。晨起必拜謁祠堂。夕亦如之。寒暑風雨。未嘗廢也。退處書室。終日儼然。惰慢之容。不見於體。接人遇物。一於謙和。而人自畏敬。不敢以褻慢進也。治家有法。以節儉慈恕爲務。分職授事。各有條理。故不勞而事擧。喪祭之節。一遵考亭家禮。器用饌品。必致精潔。每穡事畢。稱量粢盛而別貯之。戒勿他用。家人謹守其訓。雖簞瓢屢罄。不敢輒取資焉。遇先忌。哀慕如初喪。以布冠終日。先生少多病。癯然瘦黑。如不勝衣。而神觀凝定。眸子炯炯。每讀書到會意處。聲韻琅然。若出金石。少與栗谷先生定交。講劘道義。有麗澤之益。栗谷嘗稱曰。若論見解所到。吾差有一日之長。操履篤實。吾所不及云。先生早棄科業。韜光林野。本無供世之志。及學成道尊。從遊之士益衆。聲輝騰聞。屢登薦剡。宣廟恩注異常。待以不次之位。先生力辭不獲。雖被徵赴都。恒無久意。歷診立朝。不滿一歲。此先生進退之槪也。自士論分貳。世道日洿。先生秉心平正。絶無偏係。而惟以賢邪消長爲憂樂。一爲栗谷伸辨。遂被一隊人所嫉。陰譖顯詆。靡所不至。使宣廟崇儒禮賢之盛德。不得全其始終。而先生抱負之重。亦未能展布於斯世。誠可痛也。先生文章。出於六經。根乎性理。明白正大。精緊懇到。深得濂洛之風。讀之使人心融理透。亹亹不厭。眞經世之文也。所著有牛溪集六卷行於世。夫人高靈申氏。郡守汝樑之女。賢有婦德。能持家法。生二男二女。男文泳。早卒。次文濬。乙酉進士。薦仕爲縣監。女長適南宮蓂。別坐。次適尹煌。參知。縣監娶主簿趙堪女。生三男三女。長櫟。次杙。次㮨。女壻。申敏一,安厚之,尹正得。別坐生二男三女。長杰。次楀。女壻。申恊,金汝鈺,尹衡殷。參知生五男二女。長勛擧。次舜擧,啇擧,文擧,宣擧。女壻。李正輿,權儁。內外諸孫共六十餘人。廷龜於艱虞之日。屢獲登拜。望見道德之光輝。辱蒙一言之推奬。慕用之誠。實倍恒人。今於易名之狀。義有不敢辭者。謹就家諸。詮次梗槪如右云。

神道碑銘幷序

编辑

左議政金尙憲撰

先生諱渾。字浩原。姓成氏。昌寧人。考諱守琛。隱居講道。屢徵不起。卒贈司憲府執義。世稱聽松先生。祖諱世純。知中樞府事。諡思肅公。曾祖諱忠達。縣令。贈吏曹判書。成爲高麗著姓。自中尹仁輔益大顯。四傳而至汝完。入本朝爲府院君。生石因。禮曹判書。生抑。左贊成。生得識。漢城府尹。於先生爲高祖。世濟厥美。載毓名德。妣坡平尹氏。以嘉靖乙未六月二十五日生先生。天資惇敏。自然近道。號所居室默庵以自規。初。聽松遊趙靜菴之門。得聞正學。先生學于家庭。聞道甚早。嘗一赴公車。中選。以病不再試。自此遂棄擧子業。專心爲己之學。常尊慕靜菴,退溪。以上遡於考亭而爲之準則。時栗谷李文成公亦以道學自任。相與講明義理。造詣益深。一時士子。靡然歸向。稱爲牛溪先生。久之。道臣以學行卓異聞。再授參奉。尋超敍六品。除積城縣監不就。四方學子從之者益衆。先生訓誨不倦。揭書室儀。俾諸生知所遵行。歷除散署署長。諸寺院僚貳。工曹佐郞,正郞。間嘗承召。一至京城而拜疏卽歸。其爲臺官。則以持平召者十餘。掌令者再。至令安車就道。皆固辭。上封事。陳從善典學之道。蓋先生性謙愼不敢當。而其實自有不可掩者。朝臣多爲上言之。上問李文成。成某之賢。予已聞知。顧其才如何。文成對曰。謂之獨任經濟。臣不敢知。其爲人好善。好善優於天下。但善病難任劇。置之閑局。使入侍經筵。則必能裨益聖德。辛巳。拜宗廟署令。召旨勤懇。先生力疾入京。上遣醫問疾賜藥物。引見便殿。訪以治道之要。對曰。人君必先收歛身心。使志氣常淸。則本立而義理昭著矣。又曰。治亂無常。只係人主一心。然必得賢輔。廣收人才。列于庶位。治化可成。上問今日朝廷人才何如。對曰。容身保位者衆。引君當道者少。此爲可憂。又問救民之策。對曰。量入爲出。損上益下。此固結人心。祈天永命之本也。退而上章復極言之。章久不下。政院,玉堂請宣示大臣。批曰。疏中如論學等事。予當省察。但欲盡取國制而更張之。其亦難行矣。後因引對。復申前說。先生嘗謂祖宗良法。盡爲燕山壞亂。尙有未盡革者。變而通之。乃可爲治。蓋其時勢不如是。無以轉危爲安。非欲盡取舊章而更張之也。文成公與之議合。亦屢以此開陳。而終不見行。上聞先生不受祿。別賜米豆。先生懇辭。上曰。周之則受。古之道也。先生不得已受之。悉分與親戚隣里。大臣請擬先朝故事。兼帶經筵入侍。上不許。復下周急之命。先生辭不受。屢疏乞退。出郊待命。御札召還。引見勉留。先生請益力。始許暫歸。過冬上來。拜執義諸寺正。皆不就。明年春。文成公長本兵。薦先生可任經綸。上特拜兵曹參知。敎曰。兵判乃爾故友。擢爾參知。豈無其意。同心同德。正在今日。召命屢下。先生黽勉入京。移拜吏曹參議。賜銀帶。先生三疏辭職。許遞本官。仍命入侍經筵。勿爲退歸之計。文成公當朝。爲中外所屬望。實有挽回之幾。群小抵隙論劾。使不得安其位而去。先生上疏明其誣揑。群小益怒。幷劾先生。先生卽日出城歸坡山。於是太學生及湖南,海西儒生數百千人。抗章伸救。上褒答。又敎曰。苟君子也。不患其有黨。予願入珥,渾之黨。遂斥黜奸黨之尤者。特拜文成爲冢宰。復以吏曹參議召先生。尋陞本曹參判。五疏不許。先生入謝。甲申正月。文成公卒。先生知道之不行。益無意世事。連章乞解。御批新喪賢宰。寢不安席。方圖與卿共理國事。此豈告退之時也。居數月。乞暇焚黃。上下敎曰。成某安貧守道。隱居求志。因予屢召。幡然而來。暫許歸山。今歲聿云暮。宜令長吏存問。明年。設局校立小學。請召先生。允之。拜同知中樞。三拜不就。文成公旣歿。時事一變。群小稍稍進用。益修舊郄。恐先生復起用。以醜語誣詆。先生上疏自劾。己丑冬。復拜吏曹參判不就。會鄭汝立謀反事發。上下敎。國有大變。卿不可退在。先生遂赴朝。因上求言。乃草疏申前養民保邦之策。會大病。至明年夏。其疏乃上。仍請骸骨歸。大學諸生請留。不報。倖相結奧援。扇俑飛語。辛卯春。士禍作。坐竄貶者皆先生知故。群小必欲乘時幷及先生。先生愈自退藏。壬辰寇深。聞上將西幸。欲入赴。自念本起山野。方被鉤黨之目。朝暮且得罪。國雖有急。義不敢輕自進。乘輿若西幸。當哭迎道左。如蒙顧問。隨駕而行。否則唯有退死溝壑。不意一夜之間。乘輿遽出。先生所居。去大路數十里。比聞乘輿渡臨津。江津阻絶。亂兵已塞路矣。遂痛哭。舁疾避兵于峽中。及光海駐伊川。下書召之。病甚不能卽行。箚陳軍務。光海便宜拜檢察使。遣騎促召。時賊遍入山谷。益肆殺掠。光海急移成川。先生間關得達。謁光海。卽趨義州行在。道拜參贊。改大司憲。先生上疏自列。因陳選將鍊兵聚糧等策。且言敵國外患不可專歸天數。在昔帝王遭變故。或下詔罪己。貶去尊號。或罪誤國臣。使民曉然知改過遷善之意。以圖興復。今宜奮發大志。痛自刻責。絶近習交通。宮闈與政之端。用正直士爲耳目寄。則人心悅服。仇賊可滅矣。見者知禍萌在是也。天朝主事袁黃以贊畫來。貽書論學。專主鵝湖而絀洛閩。彼素亢倨。諸公不欲拂其意。而難爲辭。屬先生答云。小邦誦習皇朝所頒經書傳註及性理諸書。以爲此外無他道理也。袁不能復難。屢拜參贊,都憲。輒辭就散班。賊發宣,靖二陵。承命與諸宰奉審。慮事決疑。咸推先生。復命于海州。大駕還都。以病留衛中殿。湖西土賊大起。先生力疾上京。陳疏待罪。御札至擧變初事。辭旨極嚴。始上之西幸也。到臨津。問李弘老成其家遠近。弘老本倖相客。妄指道邊亭舍曰。此其家也。上曰。然則何不出見我乎。弘老曰。此時豈肯來謁也。及在義州。聞先生自分朝赴行在。復進讒曰。成某此來。爲世子圖內禪也。上旣屢入其言。至是有是敎。先生不敢自辨。願伏重誅。復賜慰諭。凡有陳建。多不用。倭賊窟據嶺南十餘郡。天兵罷老。不能進取。天朝任事諸臣。無計善後。諉言倭乞和。所上事多欺蔽。我國奏發其狀。以此總督顧養謙大恨之。移咨令我幷奏如其指。上被其迫䝱。固已許之。而且下廟堂議。柳相成龍當國。欲曲從顧咨。約先生同入對。先生之意亦以爲我國恢復大計。只在毋失中朝將相之心。不可不少副其意。及至上前。對如此。上不悅。柳相噤默而退。朝廷竟依顧指陳奏。而上意以和議咎先生。三司交章斥和。意在先生。先生遂引罪乞骸歸。丁酉秋。倭鋒再逞。都城危急。知舊多移書勸先生赴難。先生答以難進之義。具見本集。蓋先生出處。一徇道義。或有召命而不來者。未嘗無召命而自至者也。戊戌夏。疾篤。遺令子文濬曰。吾得罪君父。心事未白。死目不瞑矣。衣以布衣。歛以紙衾。載牛車歸葬。墓前書昌寧成某之墓。俾子孫知其處可也。六月六日。易簀于坡山書室。壽六十四。用是年某月日。葬于坡山向陽里酉向之原聽松兆次。先生歿後群小仇嫉猶未已。辛丑。鄭仁弘嗾其徒上疏。誣詆先先以構殺崔永慶。蓋在庚寅。永慶因道臣密啓被逮。時先生旣退。移書鄭相澈。稱其平日孝友。不宜有此。鄭相入對如先生言。上意乃解。得釋。後遭白簡再繫死。主是。群小反謂先生構殺。宣廟以御筆抹去構殺二字。而竟至追奪官爵。儒林爲之氣塞。今上踐阼。吳公允謙,李公廷龜白先生被誣狀。上亦雅聞先生大儒。卽命復官。尋贈議政府左議政。賜諡文簡。諸生建書院于坡山。與聽松先生同享俎豆。尙憲晩生。雖未及請業。自幼仰止如高山。竊聞於先輩長者。先生孝性天至。聽松嘗病䜪。刲股和藥以進。獲延累月。及丁憂。廬墓三年。喪制節文。悉遵小學,家禮而行之。平居收束檢制。言行無不可爲法者。至於學問踐履。非後學所能窺測。而莊重安和氣象。望之人知其道德君子也。與栗谷論四端七情理氣先後之說。往復累千萬言。多先儒未及發者。栗谷嘗稱見解所到。吾差有寸長。操履敦確。吾所不及。先生亦云。栗谷眞吾師也。平生以讀書窮理爲事。不喜著述立言。而有家集若干卷在。庶幾以俟後世知德之士而不疑也。噫。先生自守丘園。於世之衆趨。所欲不存。而被吾君不世之恩。同德相推。不得已而起。素負未伸。群讒蝟集。竟致跋疐。使明主樂善好賢之誠不卒。經世澤民之志不行。道之將廢也命。豈不然哉。儒賢遇世。自昔鮮覯。其在我朝己卯。千載一時。而奸人搆孼。爲士林至痛。先生所遭。不幸同之。特遘禍差有重輕耳。古語云。天之不仁甚矣。其亦有所爲而發歟。雖然。接道脈傳正學。屹然爲百世宗師。則不以用舍毁譽爲加損也。夫人高靈申氏。郡守汝樑之女。生二男二女。文泳早死。次文濬。縣監。女長適別坐南宮蓂。次適大司諫尹煌。側室子曰文潛。文濬三男。長櫟。次杙。次㮨。女子三人。南宮蓂二男三女。尹煌五男二女。內外孫甚多。不盡記。係以銘曰。

道在天下。顯微有幾。思皇聽松。早自得師。先生接之。正學是聞。潛心力求。天與斯文。德必有隣。君子同人。精嚴縝密。高朗洞達。妙窮理氣。商論四七。發微造極。的破氷釋。旣紹前明。亦啓後蒙。九皐聲聞。矧惟在邦。雖被延登。孔艱厥時。嗟彼奸罔。讒言詆欺。加膝墜淵。昔賢所歎。人亡道廢。孰云匪天。數窮理復。若循環然。先生之道。於今有光。小子狂簡。僭述銘章。碑于天隧。用昭無疆。

墓表陰記

编辑

愼獨齋金集撰

昔我宣廟銳意文治。時則栗谷李文成公身任經濟。請得當世第一人用之。於是。中外咸以牛溪成先生應命。先生諱某。字浩原。聽松先生守琛之子。思肅公世純之孫。聽松學于靜菴。先生得之家庭。又尊慕退陶而友栗谷。守道丘樊。望實彌彰。初擧遺逸。累官不起。癸酉。復古制。擢拜持平。謙不敢當。乙亥。承召僶勉始起。未幾而還。自後除命隨續。輒辭以疾。上章陳從善典學之道。上嘉納之。屢拜掌令。命安車就道。辛巳。引對便殿。訪大道之要。先生提綱挈領。敷奏精白。退而上封事。申前意而極論之。文成讀之曰。世間不可無此議論也。大臣請行其言。上猶難之。尋乞退出郊。御札召還。晉接。始許歸。拜執義諸寺正皆不就。癸未。特拜兵曹參知。敎曰。兵判爾友也。同心德正在今日。先生累辭不獲。乃就職。文成時長本兵。爲上所倚毗。誠不世際遇。而群小惎之。抵隙論劾。先生上疏陳辨忠邪。群小益怒。遂幷劾之。卽日還坡山。上命黜邪黨之尤者。特拜文成家宰。促召先生。陞拜亞卿。無何。文成公卒。先生知道之不行。乃決歸。乙酉。鬼蜮得肆。書名錮黨。幷及先生。己丑逆起。上思先生。復拜吏曹參判。勤召不置。乃入京。病不視事。疏陳治道而歸。壬辰寇至。先生不赴難。蓋其平日所定。曾與吾先子有引古答問之語。及承世子召。遂赴成川。轉達大朝。陞拜參贊。移大司憲。條陳時務。辭甚切直。人爲先生懼。上還都。病未隨駕。後入待罪。上旨有不平。從前積讒。継有請禪者。展轉生疑。至此而發也。旣拜左參贊。兼察軍國事。進言無顧忌。上意益不悅。執顧咨事爲咎。先生卽乞骸歸。丁酉。寇再逞。人多勸赴。而先生之意則乃與壬辰無異。終不變其素定也。先生歿四歲而讒搆愈甚。至追奪官爵。後二十歲而公議大定。命贈左議政。諡文簡。竝享聽松書院。噫。先生學惟嫡傳。文旣在玆。同德彙征。國其庶幾。而道有消長。命實在天。兆足行矣而卒不行。殆類於己卯之賢。行止必以其義。夷險不易所守。出處之正。可質神明。非衆人所能識也。李文成常稱曰。操履敦確。吾所不及。曰好善優於天下。曰可任經綸。唯文成能知先生。人雖欲自絶。於先生道德何傷乎。先生生於嘉靖乙未。距卒之年六十四。葬向陽里先兆後。短表不書官。遺命也。先妣坡平尹氏。夫人高靈申氏。男文泳。早死。次文濬。縣監。女適別坐南宮蓂。次適大司諫尹煌。側室男文潛。縣監男。櫟,杙,㮨。女壻。申敏一,安厚之,尹正得。別坐男。杰,楀。女壻。申恊,金汝鈺,尹衡殷。大司諫男。勛擧,舜擧,啇擧,文擧,宣擧。女壻。李正輿,權儁。餘曾玄。未盡載。集早遊門下。且因父師。習聞出處言行。略敍如右云。

祭文祝文

编辑

遣禮官辛廷懿致祭文

编辑

惟靈。早傳家學。晩猶聰進。深藏不市。憖譽頗早。屢徵而起。萬言具疏。立朝幾何。每以病去。前後超陞。咸出衆望。科非甲乙。位致卿相。退守丘壑。憂國一心。何期此疾。永辭雲林。干戈益深。耆舊皆凋。殄瘁之痛。予懷搖搖。玆遣禮官。用寄菲薄。靈若有知。庶幾來格。

祭文

编辑

尹根壽

嗟惟先生。良玉絶瑕。美質寧揉。妙齡識路。銳意操守。聖有謨訓。開卷潛心。義理日晳。外內交箴。隱衷粹行。對越神明。古亦有言。實大聲宏。身居溪畔。名徹日邊。側佇碩儒。束帛徵賢。恭趨召命。匪亟匪徐。公執其謙。聖心頗虛。臺端銓亞。寵渥荐加。曾是不圖。群議紛挐。偉人遭抨。險道方巇。公疏其誣。瀝血敶辭。淵衷雖悟。時論實左。方圓奚周。初服返我。旋授前職。倏擢貳卿。天官藻鑑。慰答衆情。剝復靡常。還里藏踪。爻象遽變。國言再洶。荊棘路開。搢紳奔波。白簡日激。謂公黨邪。黃卷對聖。魏闕戀主。林泉非樂。畎畝獨苦。曾幾何時。兵塵內逼。大駕西遷。事出晷刻。公居窮谷。茫未及知。千里曳病。追詣遐陲。路聞增秩。力辭新命。優恩未允。遂預邦政。上章攄悃。一言一砭。駕還舊京。公以疾淹。自力赴闕。又緣國患。際會之難。古今所歎。事卒齟齬。奉身而歸。髮白心丹。慮遠識微。杜門却掃。益探聖涯。與言繫心。豈敢忘時。居平頤養。庶幾眉壽。纔聞末疾。奄至不救。嗚呼哀哉。繄公劬學。實原家庭。天姿近道。又求六經。旁資麗澤。日尋向上。行先孝友。德被鄕黨。闇然而章。名乃有聞。詎愧屋漏,祗事天君。適用明體。由根及支。抱負經濟。曾未一試。惟公所期。自得爲主。末學梯航。橫流砥柱。此道寥寥。先正凋零。公居林下。爛若晨星。今其已久。後死疇依。殄悴之歎。乃在時危。嗚呼哀哉。頃遞兼御。適値居閑。展拜先墓。歷扣松關。力疾見我。氣息已殆。諄諄語言。不爽精采。神所扶持。日望勿藥。孰謂此別。永隔冥漠。鐫誨莫聞。大懼淪墜。職事有守。窆不躬視。西望長號。媿負平素。一觴之奠。俾孫代赴。冀格精爽。庶其來享。

李海壽

夙稟精英。德性中和。風聲有自。詩禮承家。功深博約。澡雪琢磨。泝源伊洛。砥柱頹波。衣錦而絅。蘊櫝而藏。有中形外。旣積彌光。際遇文明。禮召頻繁。名位逼身。匪公思存。鳳儀鵷行。朝野攸屬。疾病沈綿。返于初服。棲遲衡宇。聊以自適。遭世喪亂。委頓中路。十生九死。達于王所。誠深補天。撥亂無力。志與事乖。進退維谷。席藁田園。忠赤莫白。愛君憂國。天實臨之。齎志沒地。瞑目無期。斯文不幸。士林咸悲。長余一日。匪友伊師。企而不及。內省忸怩。高山仰之。永言依歸。儀形在目。有涕淫淫。不亡者存。庶鑑微忱。

吳允謙

嗚呼。先生平日雖有疾病。妄謂氣稟精剛。完養積久。必得其壽。故誠不意遽有今日也。抑時運垂盡。吾道將墜。天不遺一老以貽斯世也耶。法門何所於賴。後生何所於歸。其必壞裂迷惑。莫得扶植而開發也。嗚呼痛哉。自惟無狀。猥蒙引接。出入門墻幾二十年。以先生之明。非不知才質庸下。敎無所施。而春眷諄諄。不以愚昧而棄絶之。或瞻德容而薰感。或承鐫誨而警悟。尙克知孝悌忠信之爲本。師友講習之爲樂。至於仁愛公平之道。王伯義利之辨。亦嘗與聞。而常致意焉。唯以志氣昏怠。私欲汨沒。居家獨處之際。做官制事之日。實不能尊守所聞。以副吾先生相勉之意也。言念及此。慙負幽明。無以爲顔。然而先生在世。猶有所嚴畏。故雖離席之遠。索居之久。凡邪思之萌。妄行之作。未嘗不却顧而驚懼。望風而惕念也。自今以後。竊恐吾心之日益放倒而莫之知戒也。嗚呼痛哉。承訃以來。倐忽經月。縻於吏事。今始來哭。築室而居。深媿古人。嗚呼。坡山舊樣。溪流依然。儀範莫接。警咳莫聞。抱書誰問。抱疑誰質。獨立衡門。有淚盈襟。嗚呼哀哉。

坡山書院奉安位板祭文

编辑

李廷龜

吾道之東。眞儒繼作。惟天啓迪。惟嶽鍾毓。間世名賢。萃于一門。河南世家。洙泗淵源。灑落高風。沈潛邃學。門路旣正。踐履斯篤。砥礪頹俗。開牖群蒙。出處之貞。一其初終。睠彼坡山。考槃之墟。遺芳不昧。過者式閭。有儼斯堂。多士瞻依。宛見庭趨。如聆瑟希。絃誦有所。俎豆斯陳。一瓣明禋。萬古精神。

坡山書院賜額祭文

编辑

知製敎李時楷

圭璋令質。銖寸積功。早事誠敬。擇乎中庸。趾美家庭。遠尋絶緖。潛心閩洛。寤寐洙泗。瞬息有存。弗得不措。留神九思。從事四勿。毫分釐折。萬殊歸一。繩趨規步。直內方外。踐履斯篤。三百其禮。專精鑽硏。忘寢與食。妙契淵魚。游意活潑。摳衣函文。誨示諄切。質疑辨難。戶外屨滿。迎鋒河決。發蒙氷渙。薰陶一世。埏埴後進。舜殿側席。禮勤玉帛。羽儀明庭。矜式百辟。講筵切磋。日進規益。王猷載煥。治道賁餙。皐卨同寅。庶幾唐虞。朋亡道孤。賢路崎嶇。霽行濬止。前哲同軌。荐丁那難。翩緝旋至。僞學之謗。亦及考亭。洪流沃霄。何損日星。丘園久空。士林咸戚。爰闢廟貌。于彼坡麓。西山父子。世紹其學。有侐有儼。合堂而享。寓慕斯文。錫號揭榜。禮官銜辭。轉致深誠。庶歆浻酌。啓佑光明。

紹賢書院配享祭文

编辑

宋時烈

恭惟先生。學有淵源。惟昔靜庵。德純道尊。松翁見知。文獻于徵。有正其脈。先生是承。潛心服膺。篤修勉行。探賾釣深。宗朱祖程。眞積力久。聿成典刑。德必有隣。有卓文成。心諧道協。照以同明。斯文復振。聵聽昏醒。大猷將升。人期泰平。志乖君民。各尋初服。惟此石潭。文成所卜。於焉講道。坦履幽貞。築室于傍。擬延先生。南山對床。庶追前哲。日觀俄摧。曙星孤揭。時丁喪亂。始尋遺躅。波寒洛水。澗咽雲谷。沈思理韻。俯仰悽惻。杖屨婆娑。繼播餘馥。有翼明宮。中半九曲。晦翁專尊。邦賢以侑。靜庵在左。退陶居右。左位之次。寔文成座。在昔嚴奉。精禋罔惰。今以先生。配退陶下。自吾道東。統緖端的。同尊考亭。學無殊轍。垂規示準。啓佑無極。卽事之初。將此昭畛。庶顧我誠。永依崇仞。

春秋釋采祝文

编辑

功程嚴密。道德純備。玆値春秋丁。薦此報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