栢巖集

作者:李象靖
1772年
卷一

君子之學。本諸彝倫。而發之爲事業。本末兼該而不偏。然後方爲體用之全。然不能無小大輕重之分。故必其篤於根本。而後其見於事功者。有可得而言。使其於大且重者而無取焉。雖有不世之勳。非常之業。亦何足以自列於君子之林哉。栢巖金先生。當穆陵之世。歷敭華顯。論思獻替。固以淸名直道著稱。逮及龍蛇之難。受嶺左安集之命。披荊冒刃。露膽吐肝。激忠義諭禍福。辟守宰。收土丁。儲偫餱糧。調恤兵民。黜陟撫摩之政。捕斬督察之令。巨細畢擧。動合機宜。卒以佐成中興之業。其勞勩事功。焯然有以感天衷而浹民髓。然謂以是而盡先生之蘊則未也。先生嘗守寧越。首訪魯陵。置齋舍。復守戶。祀祭必親。當爲都御史。上萬言䟽。惓惓以復讐雪恥伸大義。三致意焉。是以忠於君者而及於陵廟也。先生事母至孝。歸省乞養諸䟽。讀之使人流涕。光海追崇私廟。儀節視太廟。先生建議請裁損。遂左貶以去國。是移孝於親者而達於母后也。夫盡瘁於禦難。諸賢之所共。而厲志於嘗膽。先生之所獨。有抗義於廢后之日。淸議之所同。而防微於匹適之初。先生之所獨見。盖其忠孝之性。鬱然根於中。是以當造次危難之際而爲人之所不敢爲。言人之所不能言。隱然有扶持宇宙之力。則彼功業之著於外。特其緖餘之因事而見者耳。先生早從嘯臯,錦溪諸先生學。旣而游退陶夫子之門。得聞君子立身行己之方。雖其資質之美。固有得於天者。而薰陶漸染之功。與爲多焉。然則論先生之事功者。當先求其篤倫之行。欲知其篤倫之行者。又當考其授受淵源之所自。然後可以得其大小本末之具備。徒以一時之功。一事之善。欲以議先生。則亦淺之爲知人也。先生素不喜著述。只有詩文雜著若干卷。自今溯求。無以詳其學問造詣之實。然其言平淡典雅。溫厚簡重。確乎有德之言。而箚䟽奏狀之文。辭旨剴切。誠意惻怛。而指陳事情。明白的當。足以感動人主之聽。後世論事之臣。皆可以取法焉。先生從孫正郞公鍌外孫寢郞金公烋。編輯年譜。未及就。後孫前持憲㙔與一二宗人。更加收補。辱命於象靖。以校其舛誤。辭不獲。謹受而卒業。旣而將鋟梓以壽其傳。又辱命於象靖。以識其卷首。辭不獲。謹起而許諾。象靖永嘉人也。盖受先生奠邑興學之惠。幸以固陋之辭。託名其間。以效區區慕仰之私。第僭越是懼焉。

歲壬辰三月下浣。韓山李象靖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