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第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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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第十二
三藏法師義淨奉 制譯
媒嫁學處第五
爾時薄伽梵在室羅伐城逝多林給孤獨園。時此城中有一長者名黑鹿子,於佛法僧深生敬信,歸依三寶受五學處:不殺生、不偷盜、不欲邪行、不妄語、不飲諸酒。於此城中多有知識、婆羅門、居士得意之處,若彼家中有女長成堪行婚娶者,便問黑鹿子言:「汝知某家有童男不?」報言:「知有。」彼復問言:「彼之童子策勤無惰、善營家業,能於妻子多給衣食,不令辛苦、少令作務不?」若黑鹿子報云:「彼雖有男,性多懶惰不營家業,不能令其妻子安樂衣食無匱。」聞此語時即不娉與。若其報云:「彼家童子策勤無惰、善營家業,能於妻子多給衣食、不令辛苦。」聞此語時即便娉與。若求婦者問黑鹿子曰:「仁知彼家有女娉不?」報言:「知有。」彼即問言:「彼之童女策勤無惰能營家業不?」若言:「不能。」即不娶其女。若言:「能。」者,便媾婚姻。若人嫁女至彼夫家不稱女意,是時女族於黑鹿子即便嫌罵,作如是說:「我與黑鹿子得意相知,親友之處遣作媒娉,翻令我女獲此艱辛,所求衣食不能充濟。」若向夫家衣食充足女不營勞,於黑鹿子即便稱讚。若有男家取得婦已,其婦不勤家事不稱夫心,於黑鹿子即便同前廣生嫌罵。若有男家取得婦已,孝養恭勤、能辦家業、夫妻相順,於黑鹿子即便同前廣生稱讚。時黑鹿子於室羅伐城,美惡聲譽俱時彰顯。後於他日黑鹿子於三寶中倍生敬信,遂於善說法律之中而為出家。既出家已還復如前,於其親友廣行媒嫁,其黑鹿子再於城中善惡聲出。此但緣起,然世尊尚未為諸聲聞弟子,於毘奈耶制其學處。
爾時六眾苾芻亦行媒嫁,持男意語女、持女意語男,乃至男女私通亦為媾合。時外道等咸作譏嫌:「仁等應知!此沙門釋子作不應作,亦行媒嫁與我何殊?誰復能持朝中飲食,施此禿頭沙門釋子。」時諸苾芻以此因緣具白世尊。世尊即以此緣集諸苾芻,知而故問告六眾曰:「汝實持男意語女、持女意語男,及以私通為媒嫁事耶?」白言:「是實。」爾時世尊呵責六眾苾芻曰:「汝非沙門、非隨順、非清淨行、非善威儀,非出家人之所應作。」是時世尊種種呵責已,告諸苾芻曰:「我觀十利乃至為諸苾芻制其學處,應如是說:若復苾芻作媒嫁事,以男意語女、以女意語男,若為成婦及私通事,乃至須臾頃,僧伽伐尸沙。」
若復苾芻者,謂黑鹿子及六眾苾芻,餘義如上。
言媒嫁者,謂為使往還。
以男意語女、以女意語男者,謂持彼此男女之意更相告知。
若為成婦及私通事者,有七種婦、十種私通。云何七種婦?謂水授、財娉、王旗、自樂、衣食、共活、須臾。攝頌曰:
七婦謂水授、 財娉王旗得、 自樂衣食住、 共活及須臾。
水授婦者,謂不取財物,女之父母以水注彼女夫手中,而告曰:「我今此女與汝為妻,汝當善自防護,勿令他人輒有欺犯。」是名水授婦。財娉者,謂得財物以女授之,如上廣說,是名財娉婦。王旗婦者,如剎帝利灌頂大王嚴整兵旗伐不臣國,既戰勝已而宣令曰:「隨意所獲女任充妻室。」此由王旗力獲女為妻妾。又若有人自為賊主,打破村城獲女為婦,是名王旗婦。自樂婦者,若女、童女自行詣彼得意男處,告言:「我今樂與仁為妻。」彼便攝受,是名自樂婦。衣食婦者,若女童女詣彼男子處,告曰:「汝當給我衣食,我當與汝為妻。」是名衣食婦。共活婦者,若女童女詣彼男處,告言:「我所有財及汝財物,併在一處共為活命。」是名共活婦。須臾婦者,謂是暫時而為婦事,是名須臾婦。
云何十種私通?謂為十人所護:父護、母護、兄弟護、姊妹護、大公護、大家護、親護、種護、族護、王法護。攝頌曰:
十護謂父母、 兄弟及姊妹、 大公與大家、 親種族王法。
云何父護?若女人其夫身死、或被禁縛、或時逃叛,其父防護,是名父護。母護亦爾。云何兄弟護?若女人,父母及夫並皆亡歿、或時散失,至兄弟家而為住止,兄弟衛護,是名兄弟護。姊妹亦然。云何大公護?若女人,父母宗親並皆亡歿,其夫疾患或復癲狂流移散失,依大公住,大公告曰:「新婦汝可歡懷,於我邊住,我憐念汝如觀己子。」大公即便如法守護,是名大公護。大家護亦然。云何親護?從七祖已來所有眷屬,並名為親,過此非親。若女人,父母兄弟姊妹夫主並皆亡歿,或癲狂等或流離他土,便於餘親依止而住,名為親護。云何種護?謂婆羅門、剎帝利、薜舍、戍達羅,女依種而住,名為種護。云何族護?謂於婆羅門等中有別氏族,如頗羅墮、社高、妾婆蹉等,女由此護,名為族護。云何王法護?若女人,親族並無唯有一身,由王法故無人敢欺,是名王法護。又有法護者,若有女人,孀居守節潔行貞心,人不欺犯,是名法護。
僧伽伐尸沙者,義如上。
此中犯相其事云何?如前諸婦離別之狀有其七種。攝頌曰:
正鬪及已鬪, 折草投三瓦, 依法非我妻, 普告多人語。
云何為七?一、正鬪即離;二、鬪後方離;三、折草三段離;四、三方擲瓦離;五、依法對親離;六、言非我婦離;七、普告眾人離。若苾芻見他俗人於初三婦,因鬪諍等作離別時,若作初離和之令合,得一惡作;若作第二離和之,得二惡作;若作第三離和之,得三惡作;若作第四、第五、第六離和之,如次得一、二、三麁罪;若作第七離和,得僧殘。若餘之四婦及十私通,於七種離中隨一離別,若苾芻更重和合者,皆得僧殘罪。攝頌曰:
自受從使受, 二苾芻四儀, 前後相隨行, 尊卑緣及事。
若苾芻自受語、自往語、自還報,得僧伽伐尸沙。若苾芻自受語、自往語、遣使還報,僧伽伐尸沙。若苾芻自受語、遣使往語、自還報,僧伽伐尸沙。若苾芻自受語、遣使往語、使還報,僧伽伐尸沙。若苾芻於使邊受語、自往語、自還報;或於使邊受語、自往語、遣使報;或於使邊受語、遣使往語、自還報;或於使邊受語、遣使語、遣使報,並得僧殘。若苾芻於使使邊受語、自往語、自還報;或於使使邊受語、自往語、遣使報;或於使使邊受語、遣使語、自還報;或於使使邊受語、遣使語、遣使報,並得僧殘。若二苾芻自受語、二俱往語、二俱還報,俱得僧殘。若二苾芻自受語、二俱往語皆不還報,二俱二麁罪。若二苾芻自受語、俱不往語、俱不還報,二俱一麁罪。若二苾芻自受語,一云:「汝傳我意,往語還報。」依言作者,二俱僧殘。若二苾芻自受語,一云:「我但往語,不還報。」一便還報,其往語還報者得僧殘,其不還報者得二麁罪。若二苾芻自受語,一云:「我不往語,亦不還報。」其往語還報者得僧殘罪,其不往語不還報者得一麁罪。
若一苾芻共一男子、一女人同路而去,若彼男子語苾芻言:「聖者!頗能語此女人作如是語:『汝能與此男子為婦,或暫時共住不?』」或復女人語苾芻言:「聖者!頗能語此男子作如是語:『汝能與此女人為夫,或暫時共住不?』」若此苾芻受此言已,即便為說還報,得僧殘。如行既爾,立及坐臥准此應知。如是,若二苾芻、二男、二女,若三苾芻、三男、三女等,乃至廣說,得僧殘罪。
若二苾芻,一前行、一隨行,前行者自受語、往語、還報,前行者得僧殘,隨行者無犯。若前行苾芻自受語,遣隨行苾芻往語得實已,前行苾芻自還報,前行苾芻得二麁罪,隨行苾芻得一麁罪。若前行苾芻自受語,前行苾芻自往語,遣隨行苾芻還報,前行苾芻得二麁罪,隨行苾芻得一麁罪。若前行苾芻自受語已,遣隨行苾芻往語還報,隨行苾芻得二麁罪,前行苾芻得一麁罪。如前行苾芻,隨行苾芻所作事業得罪多少如是應知。隨行苾芻遣前行者,所作事業得罪多少准說應知。
有二家長者:一自在、一非自在。言自在者是為主義,於自男女取與隨情,若往官司或眾人集處,雖說虛事人亦信受,是名自在。不自在者是卑下義,於自男女取與無力,若往官司或眾人集處,雖說實事人不信受,是名不自在。苾芻於自在人邊受語,往語自在、還報自在,得僧殘。苾芻於自在邊受語,往語自在、還報不自在,得二麁罪、一惡作。苾芻於自在邊受語,往語不自在、還報自在,得二麁罪、一惡作。苾芻自在邊受語,往語不自在、還報不自在,得一麁罪、二惡作。苾芻不自在邊受語,往語不自在、還報自在,得二惡作、一麁罪。苾芻不自在邊受語,往語自在、還報不自在,得二惡作、一麁罪。苾芻不自在邊受語,往語自在、還報自在,得二麁罪、一惡作。不自在邊受語,往語不自在、還報不自在,得三惡作。
苾芻復有三緣為媒嫁事,雖受得言不以言報亦成媒事。云何為三?一、期處,二、定時,三、現相。何謂期處?告彼人云:「若見我在某園中、或某天祠、或眾人集處,汝則當知其事成就。」是名期處。云何定時?「若於小食時、或於中時、或於晡時見我,汝則當知其事成就。」是名定時。云何現相?「若見我新剃髮、或著新大衣、或執錫杖、或時持鉢盛滿酥油,汝則當知其事成就。」是名現相,是為三緣,雖受得言不以言報亦成媒事。
復有三事,為使之時亦成媒事。云何為三?一、言,二、書,三、手印。若苾芻自受言使,以言往語、以言還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言往語、以書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書往語、以言還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書往語、以書還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書往語,若以期處、或以定時、或以現相而還報者,俱得僧殘。是謂言使兼書有五差別。若苾芻自受言使,以言往語、以言還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言往語、以手印還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手印往語、以言還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手印往語、手印還報者,得僧殘。若苾芻自受言使,以手印往語,若以期處、或以定時、或以現相而還報者,得僧殘。是謂言使兼手印有五差別。如於言兼書印,有二五不同。如是於書兼言手印,於手印兼言書及言書手印,更互相兼應為廣說。
若門師苾芻至施主家作如是語:「此女長成何不出適?此男既大何不取妻?」者,皆惡作罪。若言:「此女何不往夫家?」若云:「此男何不向婦舍?」亦皆得惡作。門師苾芻至施主家作違逆言,皆得惡作。若無犯者,謂初犯人、或癡狂、心亂、痛惱所纏。
造小房學處第六
佛在室羅伐城逝多林給孤獨園。時有眾多苾芻廣造房舍,或嫌太長、太短、或嫌寬狹、或復朽故不堪修理,悉皆棄捨更造新屋。自作使人多有營務,便廢習誦妨礙思惟。復從長者居士,數數乞求草木、車乘及營作人,惱諸施主。時具壽摩訶迦攝波,在此城邊阿蘭若處住,聞諸苾芻多造房舍,乃至惱諸施主,聞是事已往世尊所,禮佛雙足在一面坐,白佛言:「世尊!聞有眾多苾芻多造房舍,或嫌廣狹復更造新,妨修善品乃至惱諸施主,如前具白。唯願世尊,為哀愍故教諸苾芻造房舍法式。」爾時世尊聞具壽迦攝波說是語已,默然而許。時迦攝波知佛許已禮足而去。時迦葉波至夜曉已,為欲將護同梵行者故,執持衣鉢遊行人間。爾時世尊以此因緣集諸苾芻,乃至問言:「汝諸苾芻!汝實造諸房舍,或嫌寬狹廣作營為,乃至惱諸施主?」諸苾芻言:「實爾。世尊!」爾時世尊種種呵責,多欲無厭難滿難養,讚歎少欲知足易滿易養,趣得供身修杜多行,威儀齊整稱量而受。告諸苾芻曰:「我觀十利,乃至為諸苾芻,於毘奈耶中制其學處,當如是說:
「若復苾芻自乞作小房,無主為己作,當應量作。此中量者,長佛十二張手、廣七張手。是苾芻應將苾芻眾往觀處所,彼苾芻眾應觀處所,是應法淨處、無諍競處、有進趣處。若苾芻於不應法、不淨處、有諍競處、無進趣處,自乞作房無主自為己,不將諸苾芻往觀處所,於如是處過量作者,僧伽伐尸沙。」
若復苾芻者,謂是此法中人,餘義如上。
自乞者,自乞草木、求覓車乘及以人功。
小房者,得於其中容四威儀,謂行住坐臥。
作者,或自作、或使人作。
無主者,謂無男、女或半擇迦等為其施主。
為己作者,謂為自身當應量作。
此中量者,長佛十二張手。佛者,謂是大師,此一張手當中人三張手。十二張手長中人十八肘,廣七張手,謂寬中人十肘半。
是苾芻者,謂造房人。
應將苾芻眾往觀處等者,若不先自觀察,不應即將諸苾芻往。若自觀處所,有蛇蠍蟲蟻等為窟穴處,是名不淨,不應求法。若清淨者,次當觀察所依之處,若近王家及以天祠,或長者宅、外道家、苾芻尼寺,或有好樹須伐,是名有諍競,不應求法。若無此患,於其四邊下至一尋,容得往來亦須觀察,若有河井或臨崖坎,是名無進趣,不應求法。若處清淨、無諍競、有進趣者,彼苾芻應往寺中敷座鳴槌,先以言白。眾集已,於大眾中脫革屣、偏露右肩,隨其大小致敬已,於上座前蹲踞而住,合掌作是言:「大德僧伽聽!我某甲營作苾芻,於造房處已觀察清淨。我某甲營作苾芻,於清淨處欲造小房,求僧聽許。唯願大德僧伽聽我某甲營作苾芻於清淨處造房,慈愍故。」如是至三。
時諸苾芻,不應信彼苾芻言不往觀察。諸苾芻應共往觀察,或時眾僧令可信者眾多苾芻往看房處。若有如前不清淨、有諍競、無進趣處,不應許作。若處清淨無諸妨難者,彼苾芻應歸住處,如法集僧已,於上座前蹲踞而住,作如是語:「大德僧伽聽!彼某甲營作苾芻造小房處,我等親已觀察,處所清淨無諸妨難,僧伽今可知時。」次令一苾芻作白羯磨,應如是作:
「大德僧伽聽!此某甲營作苾芻於造房處觀知清淨。此營作苾芻於造房處事皆應法清淨,今從僧伽乞聽許。若僧伽時至,應聽許僧伽今與營作苾芻某甲於應法清淨處許作房舍。白如是。」次作羯磨,准白應為。若彼苾芻既眾許已隨意當作,勿致疑惑。
言僧伽伐尸沙者,此罪依僧而得除滅,乃至出罪非依別人,無殘有殘已如上說。
此中犯相其事云何?若苾芻於不淨處、有諍競處、無進趣處,自作、使人作小房時,於此三中隨有一過,皆得窣吐羅底也。若僧不許而作者,亦窣吐羅底也。若過量作者,亦窣吐羅底也。若總具前過而作房者,得僧伽伐尸沙。
若有苾芻往餘苾芻處作如是語:「仁當為我於無諍競有進趣處求僧聽許,勿令過量造作小房。」時彼苾芻為作小房,於有諍競處,或於無進趣處,或僧不聽許,或過量作。彼營作苾芻,皆得窣吐羅底也。若總具前過而作房者,得僧伽伐尸沙。
若彼苾芻往營作苾芻所作如是語:「汝今作房極是善好,如我所教不相違背。若有少闕草木泥等我當供給。」若於有諍處、或於無進趣處、或僧不聽許、或時過量,二人皆得窣吐羅底也。若總具前過,二人俱得僧伽伐尸沙。
若彼苾芻至營作苾芻所作如是語:「汝今作房極為不善,如我所言皆相違背,有所闕少皆不供給。」其營作人如前得罪,彼苾芻無犯。若得先成屋及舊受用房,或修營舊室者無犯。又無犯者,謂最初犯人,或癡狂、心亂、痛惱所纏。
造大寺學處第七
佛在憍閃毘瞿師羅園。時六眾苾芻於他寺中止住之時常起嫌賤,是時難陀語鄔波難陀曰:「當觀此寺棟宇傾隤、牆壁崩毀,猶如象舍不可停居。」時諸苾芻聞而告曰:「諸具壽!仁等唯他住他舊寺,自無功力能安片石及造小庵,而復流言譏嫌他事。」是時六眾互相謂曰:「難陀、鄔波難陀!我今極被黑鉢者之所輕賤,我等宜應別造餘寺,令黑鉢者曾所不見。」復相告曰:「我等若皆共營作者,彼黑鉢人得我瑕隙便作是語:『六眾苾芻並皆營作如傭力人。』致令我等乞食之時人見輕賤。我今宜應於自眾內,差請一人聰明利智善識機宜,能以細針引入麁杵,少作言說多獲珍財者,我當請作授事之人。」鄔波難陀報言:「極善!然我眾內誰是聰明利智、善識機宜?」「聖者闡陀即其人也,我等宜應共詣其所。」既俱至已而白之曰:「具壽闡陀!仁今知不?即具以上事次第告知。唯有大德智慧辯才、善識機宜,堪充知事。」闡陀告曰:「善哉!善哉!此大福田自他俱利,無違眾意共成隨喜。」
是時具壽闡陀便於房外洗足已即入房中,結跏而坐作是念:「以何方便我為僧伽能建大寺?」復更思惟:「今此世間人天諸眾,於世尊所普生敬信,彼某甲家於具壽阿慎若憍陳如心生敬信、彼家於具壽馬勝所、彼家於跋陀羅所、彼家於婆澁波所、彼家於大名所、彼家於滿慈所、彼家於無垢所、彼家於牛王所、彼家於舍利子所、彼家於大目連所,如是及餘諸大苾芻,皆有施主別生敬信。我既無好施主,當憑告誰而能造寺?」時此城中有一婆羅門,大富多財,然稟性慳澁乃至滌器之水亦不惠人。「若能化彼令生信者,可為僧伽造大住處。」是時闡陀至天明已,著衣持鉢入憍閃毘而行乞食,先於一二家得片麨已,便往詣彼婆羅門家欲入其舍。時守門者告言:「法師!此是婆羅門家,無宜輒入。」闡陀報曰:「如佛世尊,乞食之人但遮五處:一、唱令家;二、婬女家;三、沽酒家;四、旃荼羅家;五、王家。豈可此家是前五種?」時守門者報言:「法師大見譏弄,此非唱令乃至王家,然是某甲婆羅門宅,仁不須入。」是時闡陀便作是念:「求執衣裾尚不聽近,欲求餘物豈可得耶?」于時有一長者,新誕兒息為大歡慶,奏諸鼓樂多將舞伎,在門前過。彼守門者貪觀伎樂便離其門,是時闡陀即便竊入。時彼威儀庠序如離欲人,時婆羅門既遙見來,而告之曰:「善來大德闡陀!宜於此坐暫時停息。」然闡陀所陳未得方便,告婆羅門曰:「我已巡門乞得片麨,仁可為羅。」時婆羅門告小婢曰:「給可取羅,為羅此麨。」其女即便奉教為羅。是時闡陀於所羅麨就之觀察,婆羅門問曰:「仁何所觀?」闡陀告曰:「我欲觀蟲,若有蟲者我不應食。」婆羅門報曰:「若食蟲者,當有何過?」報曰:「如世尊言:『若殺生者由數習故,身壞命終墮於地獄受諸苦惱,設得為人短命多病。』」然闡陀苾芻遍閑三藏無礙辯才善能說法,即為婆羅門宣說法要,十惡業道廣為敷陳。時婆羅門既聞法已心生敬信,即便入舍,令辦種種上妙噉嚼香美飲食供養闡陀。闡陀見已即便生念:「我聞木釜一煮便休,若受此食即為前食亦為後食。」告言:「施主!我已受得他所施麨,豈容見棄噉美食耶?」婆羅門曰:「我宗族法,先得麁食後逢美妙,棄前惡食實無愆犯。」闡陀報曰:「婆羅門族不持戒行隨意所為,我受戒品,云何受他信施輒輕棄耶?」時婆羅門聞此語已倍生深信,闡陀即便見辭而去。婆羅門告曰:「大德!於時時間賜過我舍。」闡陀報曰:「我實欲得數數相過,而守門人如暴獄卒不聽前進。」時婆羅門喚守門者告云:「汝見法師闡陀不應遮止。」門人答曰:「爾。」是時闡陀便即思念:「若更有餘黑鉢者入,不識機宜令施主失信,我今宜可預設方便不令其入。」報守門者曰:「男子!汝今知不?此婆羅門我以大緣令生敬信。」門人報曰:「我已知之。」告云:「汝從今後,勿令諸餘黑鉢輒入此門,若令入者我當與汝重杖替以別人。」彼便報曰:「仁入此門非我所欲,豈令餘者而輒進耶?請勿為慮。」是時闡陀於時時間來詣其舍,為婆羅門夫婦宣揚妙法,令受三歸持五學處。時婆羅門盡家所有皆悉罄心持以奉施,隨所須者咸無悋惜,是時闡陀一無所受。
後於異時來過其宅,為婆羅門讚說七種有事福業,彼婆羅門聞說福利深生歡喜,白闡陀曰:「聖者!我今欲修有事福業。」報言:「賢首!今正是時,隨意當作。」婆羅門曰:「欲作何事?」闡陀報言:「可為眾僧營造住處。」即便生念:「我已屢曾家貲總施,然而聖者乃至縷線曾不為受。今時雖許復為眾僧,覩斯少欲殊深敬重。」白言:「大德!我今實有眾多財物,欲為僧伽,然地皆屬王無處造寺。」闡陀報曰:「賢首!仁不須憂,我為詣王求覓其地。」闡陀念曰:「我今先當參請於誰?為見國王?為大臣耶?參請之法不從於王,應從使者。」是時闡陀向大臣家而為參請,大臣問曰:「聖者闡陀!何意來此?」報大臣曰:「今有某甲婆羅門,欲為僧伽營造住處,然為地皆屬王無處營造,我今為此敢欲白王,幸願仁慈助我成就。」大臣報曰:「聖者!王若閑居我當相喚。」彼於異時王無機事但有大臣,命一人曰:「汝宜往喚聖者闡陀。」彼人奉命往喚,來至王門,告守門人曰:「汝今宜去啟白大王,苾芻闡陀來至門外欲見大王。」時守門者即為奏知,王聞遣入大德闡陀誰復遮止,既至王所即便呪願:「願王無病長壽。」王為設座即便就坐,時彼大臣為白王曰:「法師闡陀是釋迦子,捨俗出家善閑三藏,辯才無礙有大福德。」王曰:「我先知之。善來聖者!因何得至?」闡陀白言:「大王!有某甲婆羅門,欲為僧伽興建住處。然地是王物,我今為此諮白大王。」王曰:「聖者!隨情所欲,必樂於此任作僧園,我當出外,必其不爾。唯除王宅,餘外園田隨情造立。」闡陀呪願曰:「願王無病長壽。」辭退而去。
爾時闡陀還至住處,告六眾曰:「難陀、鄔波難陀!仁等隨喜,王與我願。唯除王宅,餘有園田隨情造寺。」是時六眾即便共往婆羅門舍,告曰:「賢首!仁今當知王與我願,唯除王宅,自外園田隨情造寺。賢首所費錢財宜當見授。」時彼即便多與財物。既得物已持之而去,共相謂曰:「欲於何處造毘訶羅?」一人議曰:「從憍閃毘向瞿師羅園,於此中間有一大樹形狀可愛,有婆羅門於此樹下教五百童子而受學業。每有苾芻於此經過,時諸學徒常為調弄:『咄!苾芻,此是初乞食人,此是第二乞食人,鉢袋開張多有容受。』常欺笑我。我今惱彼,當伐其樹充寺所須。」作是議已,即便往詣客作行中,雇五百傭人共論價直,便將諸人來詣寺所。傭人告言:「聖者!示我作處。」即便告曰:「且餐小食。」食已問言:「聖者!何處當作?」報言:「且油塗身片時當作。」次與晡食至黃曛時,告言:「聖者!當還價直。」報言:「癡人!汝等今日大作生活從我索價。」傭人報曰:「豈可聖者令我作業,我不作耶?」闡陀報曰:「賢首!汝可持籠把鑊執斧,我當一倍還汝價直,當隨我來示汝作處。」便將諸人詣彼大樹,報言:「可伐此樹。」傭人告曰:「此是形勝大樹,我無二頭,誰能輒伐?」報曰:「癡人!王與我願,唯除王宮,自外所有隨充造寺。何緣不伐?」時諸傭人即便共議:「我今為斫,所有罪罰彼自當知。」即便伐樹斬斫令碎,并掘其根棄於河內,平治其地以繩絣基,共相謂曰:「難陀、鄔波難陀於此地中與僧伽造寺,此處與佛世尊而作香殿、此處作門樓、此處作溫室、此作淨厨、此作靜慮堂、此作看病堂。」既布置已捨之而去。
彼諸學生常所作事,於日日中每使一人晨朝早起,於彼樹下灑掃清淨,以新牛糞而塗飾之。即於是日詣彼樹下不見其樹,即便走報其師云:「不見樹。」時餘學徒見言:「無樹。」而調之曰:「先生知不?此人定是昨日以醋和飯而食,熱氣衝眼不覩其樹。」師即更令幹事學生往觀其樹。彼至其所亦不見樹,還報師曰:「如彼所說其樹實無。」既聞此說,博士自率五百學徒,往舊樹邊詳觀其事。有憶念者而報之曰:「此是先生常講說處,此是我等蘊業之處。」時彼學徒共思念已懷憂而住。時有行人來過其處,問言:「先生!何為憂惱?」報曰:「君今知不?此處曾有形勝大樹,忽於昨夜不委誰誅?」報言:「先生!我昨黃曛見有六眾將客作者咸持斧钁,豈非是彼而剪伐耶?」雖聞此言憂懷未歇。是時六眾來詣其處,問博士曰:「先生何故似帶憂色?」答言:「聖者!此處先有形勝大樹,不知何意昨夜銷亡?」六眾聞已即便大笑。婆羅門曰:「豈是人等伐此樹耶?」六眾報曰:「癡人!我等故欲惱亂於汝,豈汝不憶曾作此言調弄我等:『此是第一乞食人、此是第二乞食人,鉢袋開張多有容受。』」婆羅門曰:「沙門釋子固守怨嫌咸共譏罵,如斯之類焚燒正法失沙門行,形勝大樹無事斬伐。」諸苾芻聞以緣白佛。佛以此緣集諸苾芻,廣說如前,乃至「為諸苾芻制其學處,當如是說:
「若復苾芻作大住處,有主為眾作,是苾芻應將苾芻眾往觀處所,彼苾芻眾應觀處所,是應法淨處、無諍競處、有進趣處。若苾芻於不應法處、不淨處、有諍競處、無進趣處,作大住處,有主為眾作,不將諸苾芻往觀處所,於如是處造大住處者,僧伽伐尸沙。」
若復苾芻者,謂是六眾,餘義如上。
作大寺者,大有二種:一、施物大;二、形量大。此中大者,謂施物大。
言住處者,謂得容行住坐臥四威儀。
有主者,謂有女、男、半擇迦等為作施主。
為眾作者,謂為如來及苾芻僧眾。
應將苾芻眾等者,應將苾芻觀其處所,清淨無諍、是有進趣,還白大眾乞求聽許。眾秉白二許其營作,並廣說如前。
犯相輕重、一二共作,乃至癡狂、心亂、痛惱所纏,亦如前房,廣說其事。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第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