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通 (四庫全書本)/卷008

卷七 格物通 卷八 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格物通卷八      明 湛若水 撰
  感應下
  漢淮陽王更始二年大司馬劉秀至滹沱河候吏還白河水流澌無船不可濟秀使王霸往視之霸恐驚衆欲且前阻水還即詭曰氷堅可渡官屬皆喜秀笑曰候吏果妄語也遂前比至河河氷亦合乃令王霸䕶渡未畢數騎而氷解
  臣若水通曰氷合之說先儒陳𫝊良論之詳矣大抵以人君不可恃其或然之數而忽其必然之理或然之數者天也必然之理者人也天意之不集人事或可以自盡幸乎天而人不繼之鮮有不敗事者矣是固然臣竊以為人心與天相通故匹夫匹婦之志可以動天地况人君為天之元子乎故一念之誠天必歸之一念之惡天必背之書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觀光武氷合之應可信矣而况聖學格天之誠乎人君一念之微實感應之主不可不慎也
  東漢光武建武三年馮異攻赤眉大破之帝降璽書勞異方論功賞以答大勲赤眉餘衆東向宜陽帝親勒六軍嚴陣以待之赤眉驚震遣劉恭乞降曰盆子將百萬衆降陛下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爾丙午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餘人肉袒降上所得傳國璽綬赤眉衆尚十餘萬人帝令縣厨皆賜食明旦大陳兵馬臨雒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觀之帝謂樊崇等曰得無悔降乎朕遣卿歸營勒兵鳴鼓相攻决其勝負不欲强相服也徐宣等叩頭曰臣等出長安東都門君臣計議歸命聖德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故不告衆爾今日得降猶去虎口歸慈母誠歡誠喜無所恨也帝曰卿所謂鐵中錚錚傭中佼佼者也
  臣若水通曰王者感人以誠人亦以誠應之盆子君臣乞降皆光武推赤心至誠之感自然之應故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然則人君欲服人心而安天下者尚監之哉
  晉武帝泰始四年南郡民聞羊祜卒為之罷市巷哭聲相接吳守邊將士亦為之泣祜好遊峴山襄陽人建碑立廟於其地嵗時祭祀望其碑者無不流涕因謂之墮淚碑
  臣若水通曰治民之道與其繩之以威孰若懷之以仁與其人望威而畏之孰若人慕信而歸之也觀羊祜杜預皆晉室之望同守襄陽者也一則身没澤存遺墮淚之碑一則身死名滅無遺愛之流則義仁恩威之入人蓋可見矣凡為人上者其知所擇哉
  齊明帝建武三年魏孝文帝以久旱自癸未不食至於乙酉羣臣皆詣中書省請見帝在崇虛樓遣舍人辭焉且問來故豫州刺史王肅對曰今四郊雨霑洽獨京城微少細民未乏一餐而陛下輟膳三日臣下惶惶無復情地帝使舍人應之曰朕不食數日猶無所感比來中外貴賤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見寛勉未必有實方將遣使視之果如所言即當進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為當以身為萬民塞咎爾是夕大雨
  臣若水通曰民者天之心也敬其民所以敬乎天也孝文値旱躬自悼責其與雲漢憂旱成湯責躬其心何以異是夕大雨天監其衷也嗚呼觀前史有謹戒格天之主凡後世之人君為天之宗子繼天體元者可以玩天灾而不之省哉
  唐太宗貞觀元年帝與侍臣論周秦脩短蕭瑀對曰紂為無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失人心則異帝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増脩仁義秦得天下遂尚詐力此脩短之所以殊也蓋取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順瑀謝不及
  臣若水通曰周秦國祚之脩短誠與偽之感應也誠則為仁義偽則為詐力書曰天夀平格多厯年所又曰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豈非天命之脩短乃其自為之感應也邪太宗仁義詐力之說是矣乃又謂可以逆取而不可不順守不知同心同德之誓順天應人之舉始終何適而非順哉太宗逆取順守之言固為失而蕭瑀得天下則同之說亦未為得也蓋唐之君臣皆未覩於感應之道此唐之治所以雜於偽且霸也
  唐太宗貞觀二年夏四月畿内有蝗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穀為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舉手欲吞之左右諌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灾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為灾
  臣若水通曰天人一也感應之理相為流通固其宜矣唐太宗為民吞蝗而蝗不為灾豈蝗固有情邪蓋一念之誠上格于天以及草木昆蟲無不感應何也蓋天人之氣其體本一爾噫一念之感而一事之應如此况人君之心學能致中和者邪
  唐太宗貞觀十一年魏徴上疏以為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自王道休明十有餘年然而德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盡誠信故也
  臣若水通曰誠信感通莫大於言行不可以偽為也唐太宗之納諫使出於誠則與成湯從諌之心同三王之治不足為也而有不盡然者魏徴述文子之言以諷太宗可謂切中其病矣然而聖賢誠敬之學雖徴與帝俱未之講也太宗雖志於周官之法徴雖能直諌皆不識君臣之道文武周召固如是哉故君相以講學為本
  唐高宗總章元年四月彗星見於五車帝避正殿減常膳撤樂許敬宗等奏請復常曰彗星見東北高麗將滅之兆也帝曰朕之不德謫見于天豈可歸咎小夷且高麗百姓猶朕之百姓也不許戊辰彗星滅
  臣若水通曰天垂象見吉凶仁愛人君之至也故古之人君以象異不見為天忘予許敬宗於彗之見乃謟言歸之高麗可謂愛君乎得非欺君乎乃逢君之惡大罪人也高宗獨能出一善言彗亦隨滅其即宋景有君人之言而退熒惑者矣感應之理安可誣也然其所謂不德又有大於此者而戕殺忠良馴致大禍是天亦有以應之也天命何常為人君者宜畏天之威而不可少忽也
  唐代宗廣德元年郭子儀讓回紇曰汝有大功於唐唐之報汝亦不薄奈何負約深入吾地侵逼畿縣棄前功結怨仇背恩德而助叛臣何其愚也且懷恩叛君棄母於汝國何有今吾挺身而來聽汝執我殺之我之將士必致死與汝戰矣藥葛羅曰吾為懷恩所誤負公誠深豈肯與公戰乎今請為公盡力擊吐蕃以謝過
  臣若水通曰天理之在人心無間於中外逺近一也故感之而無不應者此心此理同也郭令公單騎見虜一言而回紇驚服且為出力擊吐蕃以謝過書曰至諴感神矧兹有苗豈不信乎使代宗挈國權兵柄而付之太宗之業可不戰而復矣惜乎其不能也
  唐代宗廣德元年栁伉上疏曰犬戎犯關度隴不血刃而入京師刼宫闈焚陵寢武士無一人力戰者此將帥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習日引月長以成大禍羣臣無一人犯顔回慮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奪府庫相殺戮此三輔叛陛下也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隻輪入關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離叛陛下以今日之勢為安邪危邪若以為危豈得高枕不為天下討罪人乎臣聞良醫療疾當病飲藥藥不當病猶無益也陛下視今日之病何繇至此乎必欲存宗廟社稷獨斬元振首馳告天下悉出内使𨽻諸州持神䇿兵付大臣然後削尊號下詔引咎曰天下其許朕自新改過宜即募士西赴朝廷若以朕惡不悛則帝王大器敢妨聖賢其聽天下所往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請闔門寸斬以謝陛下
  臣若水通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誠信之在人雖販夫賤役猶不可一日無而况君臣之大義乎使代宗能用栁伉之言下詔引咎布誠信於天下則人心響應大業不足復矣知不出此而坐視程元振之誤國至流離而不悔况望其有所感於天下乎孟子曰安其危利其灾樂其所以亡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
  唐德宗建中四年十一月陸䞇上疏曰唯信與誠有補無失一不誠則心莫之保一不信則言莫之行陛下所謂失於誠信以致患害者臣竊以斯言為過矣又曰馭之以智則人詐示之以疑則人偷上行之則下從之上施之則下報之若誠不盡於己而望盡於人衆必怠而不從矣不誠於前而曰誠於後衆必疑而不信矣是知誠信之道不可斯須而去身願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非所以為悔者也
  臣若水通曰孟軻有言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誠也者達上下通人已合前後而一之者也故感應之妙有不期然矣人君特患未誠爾烏有誠而不能感人者哉德宗反謂失於誠信以致患害何其謬邪陸䞇因言䂓正可謂引君當道志於仁者矣惜乎德宗以不誠之資而不能從是無怪乎其有天下不能一朝居也噫
  德宗興元元年帝問陸䞇近有卑官自山北來者率非良士有邢建者論說賊勢語最張皇察其事情頗似窺覘今已於一所安置如此之類更有數人若不追尋恐成姦計卿試思之如何為便䞇上奏以為今盗據宫闕有冒險逺來赴行在者當量加恩賞豈得復猜慮拘囚其畧曰以一人之聽覽而欲窮宇宙之變態以一人之防慮而欲勝億兆之姦欺役智彌精失道彌逺又曰虛懷待人人亦思附任數御物物終不親情思附則感而悅之雖冦讎化為心膂矣意不親則懼而阻之雖骨肉結為讎慝矣又曰陛下智出庶物有輕待人臣之心思周萬機有獨御區宇之意謀吞衆畧有過慎之防明照羣情有先事之察嚴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䂓威制四方有以力勝殘之志由是才能者怨於不任忠藎者憂於見疑著勲業者懼於不容懷反側者迫於見討馴致離叛搆成禍灾
  臣若水通曰人君代天理物則當以天為心天普萬物而無情豈嘗以猜察為明者哉古之人君以無情御物而不疑者合之於天也卒之天下莫敢不用情而不疑其上其感應之機則然也德宗猜忌經多難而猶不自省向微陸䞇因事䂓諌而罪己之詔猶在人心豈能不失舊物邪嗚呼此人主之心所以當慎其所感也
  唐德宗貞元元年八月䞇又曰陛下懷悔過之深誠降非常之大號所在宣敭之際聞者莫不流涕假王叛渙之夫削偽號以請罪觀釁首鼠之將一純誠以效勤臣若水通曰悔過一詔而人之響應如此則誠之足以感人而前謂推誠以致患害誤矣使德宗由此善端擴而充之雖成湯之改過不吝何加焉四海不足保矣此心不繼失之於安樂之時而唐之業遂不競孟子曰不能充之不足以保妻子豈不信乎
  唐憲宗元和四年春三月乙酉上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上言以為欲令實惠及人無如減其租稅又言宫人驅使之餘其數猶廣事宜省費物貴狥情又請禁諸道横歛以充進奉又言嶺南黔中福建風俗多掠良人賣為奴婢乞嚴禁止閏三月己酉降制放天下繫囚蠲租稅出宫人絶進奉禁掠賣皆如二人之請己未雨降表賀曰乃知憂先於事故能無憂事至而憂無救於事
  臣若水通曰天人之際至不逺也惟一誠足以通之人君之心上與天通所行出於至誠則有以格天矣憲宗降詔而久旱乃雨天人相與豈可誣哉故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可不慎乎
  唐昭宗天復元年六月癸亥韓偓對曰夫帝王之道當以重厚鎮之公正御之至於瑣細機巧此機生則彼機應矣終不能成大功所謂理絲而棼之者也况今朝廷之權散在四方茍能先收此權則事無不可為者矣上深以為然
  臣若水通曰君臣上下其感應之機㨗於影響上以誠感之則下以誠應之上下一出於誠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上以機巧馭之則下亦以機巧應之上下一於機巧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為人君者烏可不誠其意慎其所以感天下者而顧以機巧為哉
  後周世宗顯德三年山南東道節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安審琦鎮襄州十餘年至是入朝除守太師遣還鎮既行上問宰相卿曹送之乎對曰送至城南審琦深感聖恩上曰近朝多不以誠信待諸侯諸侯雖有欲効忠節者其道無由王者但能無失其信何患諸侯不歸心哉
  臣若水通曰誠信之道無感不通者也夫惟信及豚魚而况於人乎世宗欲以誠信而待諸侯庶幾乎知感通之理矣其亦賢矣哉
  劉向說苑齊大旱景公召羣臣問曰天不雨久矣民且有饑色寡人欲祠靈山河伯可乎晏子曰不可君誠避宫殿暴露與靈山河伯共憂其幸而雨乎於是景公出野暴露三日天果大雨民盡得種樹
  臣若水通曰人之所為美惡與天地流通而相為感應者何也其氣同也景公匪純德之主也行晏子之言而致感應之速若人之呼吸者何與蓋一念之誠固已通於天矣况人君能脩其德由一念之微擴而充之以至乎極則和氣絪緼充塞無間固不特弭變而已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不能不有望於今日
  班固白虎通曰王者承統理調和隂陽隂陽和萬物序休氣充塞故符瑞並臻皆應德而至
  臣若水通曰書曰惟德動天無逺弗屆蓋天人一體也感應之機捷於影響可不畏哉是故人君務脩德致中和位天地育萬物而符瑞固所不論也
  宋太宗淳化二年旱蝗甚禱雩無應帝手詔宰相曰朕將自焚以答天譴翌日大雨蝗盡死
  臣若水通曰湯大旱以身為犧牲六事自責太宗詔宰相欲將自焚以答天譴庶幾近是乎可謂以誠應天矣翌日大雨蝗盡死其感應之理豈可誣哉使太宗繼此一念之誠而擴充之則仁義不可勝用而成湯格天之功業不難致矣惜乎其未講於成湯懋敬厥德日新又新之學而徒有一念之誠一事之感也已孟子曰茍能充之則足以保四海不能充之不足以保妻子此太宗之所以止於太宗也歟後之人主欲追三代之治者無他因善端之萌而培養之以達於天下爾
  宋真宗祥符九年季迪言陛下土木之役過甚蝗旱之灾殆天意以警陛下也帝然之至是詔禁樂罷秋宴督諸路捕蝗遂罷營造禁天下貢瑞物詔民能振貧者官之未幾得雨青州飛蝗多赴海死
  臣若水通曰天下之事未有不用民力而為之者也故土木兵甲之役興奇物淫技之事至而民力有所不堪矣民力不堪則怨咨競起怨咨日起則人和日乖而天地太和日傷此水旱灾異之所由以致也真宗禁樂罷宴息營造却貢瑞而雨降蝗死豈偶然之故哉然則人主可不謹於一念感應之微乎
  宋神宗熈寧七年詔求直言夏四月權罷新法自去秋七月不雨至夏四月帝憂形於色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但當脩人事以應之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脩爾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者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翰林學士韓維言陛下損膳避殿行故事爾恐不足以應天變當痛自責己廣求直言帝命維草詔行之監安上門鄭俠為流民圖以上帝反覆觀圖寢不能寐遂命開封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衞具熈河所用兵青苗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有八事民間讙呼相賀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臣若水通曰安石此對欺君之罪不能掩矣而乃云人事未脩不知所謂未脩之人事孰有大於新法者是又欺天欺人矣神宗感久旱之灾憂形於色又能知人事之未脩即為權罷新法可謂應天以實矣宜其民間呼賀大雨沾洽感應如是之速也安石謂天變不足憂人言不足恤者其亦可謂小人無忌憚之尤者歟後之人君有臣如安石當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可也神宗知安石之誤國而不能誅之惜哉
  宋儒程顥曰聖人責己感也處多責人應也處少臣若水通曰感而後有應未有不感而應者也是以聖人不責之人而責諸已盡其所以感之者而已矣
  程頥曰天地之間只有一箇感與應而已矣更有甚事臣若水通曰感應之道廣矣哉其觀於天地鬼神之屈伸也日月之弦望也晝夜之相代也寒暑之往來也其於物也亦然鶴鳴而子和鍾動而谷應也其於人也亦然人心之寂感也動靜之無端也聞言而沛然也至誠之動物也是故一感應而天下之道備矣噫君子之學其可忽於吾心之感應也哉
  張栻與曾節夫撫幹書有云此間土剛而農惰自前月二十八九有雨至今近旬已嘗所求舊例祈禱無義理盡削之只到社壇風雲雷雨師壇及於湘南樓望拜堯山灕江遣官寮奉祝板瘞山間及投江中今日五更登湘南樓雷電倐興下樓雨已下須臾大集滂沛過午方止庭下水深數尺四郊盡徧
  臣若水通曰書稱望于山川則山川之神信有之矣然而茍無其誠則無其神矣而望其感應也不亦難乎是以張栻一禱於社稷風雲雷雨之壇而雨澤遂至於滂沛何者由有其誠也故凡後之有事於神者其可不知其感通之本哉
  宋和靖處士尹焞毎赴經筵前夕必沐浴更衣設香案以來日所當講書置案上朝服再拜拈香又再拜齋于燕室初夜乃寢次日入侍講筵學者問焉曰必欲以所言感悟君父安得不盡敬人君其尊如天必須盡己之誠意
  臣若水通曰人臣感君之道誠敬為之本託辭氣而達之者也感之不在辭氣也故在易之咸咸其輔頰舌騰口說也以之感人亦已淺矣而况感君感天乎惟有誠敬為之本然則辭氣容貌之間無非誠敬之發自足以格君心之非而感悟之者深矣後之進講於君者酒讌縱欲自若至乃善其辭說於君父之前茍應故事下以是感上上以是應下其視尹焞毎經筵而必致其誠也何如為人臣者不能脩德積誠以自盡而往往尤之君何哉
  真德秀曰人主之心與天地相為流通而善惡吉凶之符甚於影響
  臣若水通曰人主天地之子也天地人主之父母也父母之於子其心非有二也故人君居其室而發一念之善焉則吉必應之况其大者乎人主居其室而發一念之不善焉則凶必應之况其大者乎書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以言其一心之感應也可不慎乎伏惟聖明凝神體察則天人協應福祥駢臻天下幸甚
  國朝丙午八月壬子上命博士許存仁進講經史存仁講尚書洪範篇至休徴咎徴之應上因語之曰天道微妙難知人事感通易見天人一理必以類應稽之往昔君能脩德則七政順度雨暘應期災害不生不能脩德則三辰失行旱潦不時災異迭見其應如響箕子以是告武王以為君人者之儆戒今宜體此下脩人事上合天道然豈特為人上者當勉為人臣者亦當脩省以輔其君上下交脩斯為格天之本
  臣若水通曰天人相與之際至不誣也何者天人一心也心一則理一也人君茍能體認天人理一之實涵養以至之則肅乂哲謀聖之善在我而天之雨暘燠寒風之時其應也如響矣反是則天理滅而狂僣豫急䝉之惡至而雨暘燠寒風之恒其應也亦如響矣天人感通之速如此其幾在於脩德而脩德不外乎一心爾皇祖深知休徴咎徴之應繋於君德之脩否不惟有得箕子之㫖抑以見天人相與之心一也至諭講官以君臣交脩之義尤為切要蓋格天之本雖在君心而沃心之道又在臣職也仰惟聖明繼天體元可不法皇祖交脩之學乎
  洪武三年夏久不雨上謂中書省臣曰今仲夏不雨實為農憂禱祠之事禮所不廢朕已擇明日詣山川壇躬為禱之爾中書各官其代告諸祠且命皇后與諸妃執㸑為昔日農家之食令皇太子諸王供饋于齋所至是日四鼓上素服草履徒步出詣山川壇設藁席露坐晝曝于日頃刻不移夜卧于地衣不解帶皇太子捧榼進蔬食雜麻麥菽粟凡三日既而大雨四郊霑足
  臣若水通曰古今天人其心一而已矣皇祖禱于山川之心即成湯禱于桑林之心也齋心三日大雨四郊霑足即自責未巳大雨數千里之應也所以然者理一而已誠一而已皇祖致齋山川素服菲食坐露曝日步卧靡寧皇眷内外罔不同心㸑饋于齋所蓋與剪爪斷髮素車白馬身嬰白茅以為犧牲者異世而同心是心即天心也其應之速也宜哉
  洪武十四年聖祖命今後祭祀以文職長官通行三獻禮武官不與祭禮部臣言官有職掌禮貴誠一古之刑官尚不使與祭而况兵又為刑之大者乎
  臣若水通曰此聖祖命禮臣祭祀之制而禮臣對之之言也夫先王制祭禮所以達誠意而行鬼神也故兵刑不祭所以致齊一也意弗一鬼神弗格而感應之道微矣書曰夙夜惟寅直哉惟清蓋責直清於禮官所以主敬致一而已其可以二三乎哉
  格物通卷八
<子部,儒家類,格物通>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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