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集 (四庫全書本)/卷02

巻一 梅溪集 巻二 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梅溪集奏議巻二
  宋 王十朋 撰
  除侍御史上殿劄子
  臣聞聖人之徳無以加孝天子之孝莫大乎光祖宗而安社稷因前王盈成之業而守之者孝也周之成康漢之文景是也承前世衰微之緒而興之者孝也商之髙宗周之宣王是也國有恥而雪之者孝也漢宣帝臣單于以雪髙帝平城之耻唐太宗俘頡利以雪髙祖稱臣之耻是也先君有讎而復之者孝也夏少康滅澆以復后相之讎漢光武誅王莾以復劉氏中絶之讎是也歴代帝王雖守成中興雪耻復讎之迹不同其功光祖宗孝安社稷則一而已我藝祖皇帝應天受命肇造大業親平僭偽一統萬方聖子神孫繼繼承承可謂盛矣不幸運厄陽九國步維艱靖康之禍有不忍言者國讎世耻自古無之記曰君父之讎不共戴天春秋譏不討賊以謂國無臣子齊襄復九世之讎仲尼賢之楚以六千里之國事讎荀卿罪之賢聖立言垂訓責後世之為君臣為子孫者可謂至矣恭惟太上皇帝躬堯舜至聖之徳有禹文知子之明斷自宸衷以社稷付之陛下聖意端有在焉陛下天資英武慨然以興復為念竊聞每對羣臣論天下事則曰當如創業時又曰當以馬上治之又曰某事當俟恢復後為之臣比因宣召語及祖宗陵寢聖容惻然曰四十年矣臣仰知陛下之心真夏少康商髙宗周宣王漢光武之心也奈何在位之臣不知忠孝大節不能仰副聖心之萬一復欲蹈昔日奸臣之覆轍屈已以和仇讎之邦指祖宗中原之境土為敵人之土謂不當取指祖宗中原之人民為敵之人民謂不當納又取秦隴已復之故地無故而棄之以資冦讎以絶生靈歸附之望聞有說進取者則羣嘲而聚笑之大臣唱之於上小臣和之於下并為一談牢不可破自非陛下剛明果斷不惑羣議則社稷大計其誰與謀有君無臣真可以長太息也臣願陛下推誠盡孝終始如一言動之間不忘社稷食息之頃必念祖宗側身修行上以承天意興衰撥亂下以慰民心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以革前日圖任之失有善必賞有惡必罰以振今日紀綱之𡚁仍下詔音戒飭有位無小無大咸懷忠良去和附之私心贊國家之大計陛下既率之以孝羣臣咸應之以忠如是則可以動天地通神明慰祖宗在天之靈無負太上皇付托之意矣中原何患乎不復中興何待乎以日月冀耶
  論史浩劄子
  臣聞人臣之罪莫大於懷奸誤國植黨盗權忌言蔽賢欺君詘上有一於此罪不容誅衆惡備焉其何可赦臣謹按尚書右僕射史浩人品凡下天姿險奸昔為士人以𣙜酤犯罪身幾不免及試吏州縣奸賍狼藉惡聲播聞浩能以諂佞取容致身朝列夤縁遭際事陛下於潛藩龍飛在天躐居政府浩不知盡臣子之大節報非常之恩機巧百端得罪公議臣請條其罪惡之著者有八焉往歲太上皇帝聞欽宗之訃痛切宸衷下詔親征思雪國耻知陛下春秋鼎盛智勇天錫斷然以社稷付之深望陛下之大有為也浩為心腹之臣不能以忠自効乃於義不共戴天之日首進寢兵之言專主和議以沮大計蓋欲踵秦檜之態為固寵之身謀此懷奸之大罪一也太上皇憤逆亮之渝盟悟和戎之失䇿以疆埸之事付爪牙之臣大將吳璘等奮身血戰復秦隴故土屯兵固守俟時投機縱未能長駈以定中原亦可以牽制敵人南牧之患浩既主和懼吳璘進取陰使其黨鼔扇浮議妄謂冦與西夏恊力攻璘遥從中制令不退者斬遂取十三州之地而盡棄之將士喪氣中原離心誤彼生靈盡遭魚肉不獨於棄地是乃棄民不獨於棄民是乃棄信皆由浩欲售一已之私而不顧國家之大計此誤國之大罪二也浩履歴既淺徳望素輕驟居要塗天下竊笑於是取國家名器為一已私恩躁進之徒翕然合為一黨門闌可以炙手士論為之沸騰至有嫡子嫡孫之號親姪過房之稱有號宻傳心印者有號正法眼蔵名者名居宗派布在朝列者紛如也昔王叔文竊柄有八司馬之黨李逢吉用事有八闕十六子之徒浩得時遇主有如此乃欲效叔文逢吉之為人此植黨之大罪三也浩自參朝政即盜大權視宰相若無人待同僚為不物人皆畏其凶焰莫敢誰何官爵科第輕以與人進退百官悉自己出自為右揆益肆其奸方欲排擊所憎驅除異已㑹其腹心内潰黨與相攻陛下察其奸邪知其朋比收攬權柄出自宸衷不然朝廷之禍可既耶此盗權之大罪四也陛下嗣位之初首下求言之詔忠臣義士上封言事者非一浩抑讜直之言不使上達有佞已者則以免解啖之春闈省試知舉三人上體聖心䇿問時事浩疑其斥已遂令黨人林安宅追捕雕匠勒令毁板三知舉嘗靣奏其事有旨令刋行安宅憸人也知有浩而不知有陛下不遵聖旨而惟浩是從卒不許刋陛下取士之始而浩首禁程文何以彰清朝不諱耶此忌言之大罪五也太上皇用天下人望起舊相張浚知建康陛下因付以江淮重任擢為樞府委任之專不啻若憲宗之待裴度浩與浚氷炭不同且懼其成功凡有奏請必多端沮之初遣史正志往建康欲沮浚進取之計及其既還遂酬以郎官又因詔百官言事遂令正志等宻加詆毁指為許靖房琯有識為之不平此蔽賢之大罪六也浩凡與同列奏事未嘗不留身退則妄稱聖㫖以誑之浩嘗有辭免參政劄子未嘗稱祖宗及太上皇之徳退則增加數語以報行浩之欺君大率類此昔王欽若為相每奏事必袖數奏但出其一餘則詐稱已得聖㫖馬知節嘗靣折其奸浩挾欽若之詐以㒺衆朝廷無知節之直者以折之此欺君之大罪七也陛下即位之初以太學生經太上皇教養之久並與免解浩乃為已恩務在籠絡已而聞諸生議已遂深疾之復加沮抑嘗於稠人中言太學有風波臣對以子産不毁鄉校浩曰某固無他但上怒甚爾浩近赴景靈宫行香道由貢院㑹太學補試士子填壅鄧王回車避之聞者欽嘆浩乃作威以逞為士子所嘲既而語人曰上怒補試喧嘩欲令不考某以誤其逺來救之浩善則稱已過則稱君皆此類也此詘上之大罪八也浩無宰相才而居具瞻之位遇堯舜主而懷共鯀之凶陛下方當任賢使能圖治大業如使浩軰久在廟堂其可以望中興之治耶臣願陛下正其罪惡竄之逺方以快天下之心以為羣臣之戒
  再論史浩劄子
  臣聞人主之職莫大乎任賢去邪任賢去邪莫先乎信賞必罰任賢而不知賞與不任同去邪而不能罰與不去同古之帝王能任賢去邪者莫如舜舉八元八愷而相之取四凶而流之可謂能賞罰矣未聞以十二牧之任而處四凶于外也臣昨日靣對論列尚書左僕射史浩之罪乞加竄殛陛下謂今日已罷之臣知陛下能去邪勿疑可謂無媿於舜矣及宣麻于庭乃以觀文殿大學士知紹府輿論咸以為疑謂陛下雖能去邪而未能如舜之正名定罪也人臣得時遇主未有如浩不忠於主亦未有如浩浩不忠之罪不可以一二數臣姑論其大而著者有八已見前章效秦檜而主和議可謂懷奸棄徳順而資冦讎可謂誤國名在宗派者不止八司馬可謂植黨竊天下之柄不止如王叔文可謂盗權陛下導人使諫而浩鉗人之口可謂忌言陛下委任忠臣而浩百端譖毁可謂蔽賢留身奏事妄稱聖旨可謂欺君善則自稱過則歸主可謂訕上八罪有一且不容誅浩備有之其何可赦縱不投之四裔以禦魑魅其可以巨藩大郡而賞奸耶臣恐天下未必咸服如虞舜時也况紹興宻邇王都最為大府浩昔嘗為屬吏奸賍著聞亦何靣目見其吏民耶臣願陛下出臣前章正其罪惡褫取名罷差遣竄之三危之地與天下共棄之庶使大功不專於舜也
  論進取利害劄子
  臣恭惟陛下以英武之資奮剛明之斷不惑羣議任用忠謀遣二將臣出征淮甸首平靈壁敗邊將蕭琦而降之又平虹縣降富察特黙大周仁歸附者以萬計又敗敵人于宿而得其州可謂日百里以闢國月三捷以奏功矣投機而進勢如破竹恢復有期神人交慶正勇者效力智者獻謀時也况臣誤蒙親擢為耳目之官可無愚者一得之慮以裨廟謨雄斷之萬一乎臣竊謂王者仁義之兵為弔伐而舉况中原本吾土地人民本吾赤子正宜諭之以恩信先之以招納不得已而戰伐隨之臣慮諸將或不知此臨陣之際未必無過有殺傷捷獲之後又未必無秋毫之犯恐傷陛下好生之徳失中原來蘓之望欲乞陛下宻詔張浚深戒敕之昔李晟平長安李愬入蔡國朝曹彬平金陵皆得王師弔伐之意宜諭諸將以此為法庶幾富貴可以及子孫功名可以垂竹帛也又金三將既降宜速加封爵以勸來者昔沛公入闗留圍宛城陳恢説以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諸城未下者必聞聲争開門而待之沛公從其言南陽守齮降封為商侯封陳恢千户引兵西無不下者今中原列城為金守者聞皆有離心非不欲降但未知吾所以待之者何如耳彼聞蕭琦富察之徒降而受賞亦何憚而不來不然則其心愈疑而其守愈堅矣今日之事正宜若沛公用陳恢䇿則可以不戰而屈人兵也臣又聞汪澈被召已至中塗未知誰挕其任臣謂宜令張浚并節制荆襄庶得令出于一輕重不偏將士恊心逺近同體緩急可以相聞勝負可以相援况荆襄將士素懐浚恩徳皇甫倜之徒尤服浚威名若使之兼制其間則人必樂於用命矣又璘退師保蜀陛下亦宜以進取事詔之且明諭以前日退保由建議者之失不惜為悔過語以慰將士及三路人心令璘觀時度勢以圖進取如秦隴可復得宜即進兵以相犄角以牽制金人南牧之患如是則金數處受敵救覆亡之不暇縱未得其頭顱必將逺竄沙漠矣此數者皆今日之所甚急臣願陛下與一二大臣速議如臣言可採乞賜施行今正是天以機㑹授陛下時不可失也
  論史正志劄子
  臣聞奸人多謀能觀時而為進退當權臣植黨則必附合以求進以竊美官及朝廷清明則又用奸計而苟免以逃天憲熙寜初王安石為執政用小人吕惠卿之謀變祖宗法度逐朝廷正人天下莫不切齒及元豐末司馬光為相惠卿自知罪大為正論所不容遂丐祠于外冀脱典刑時蘓轍為諫官遂首論其惡安置建州天下快之由是見祖宗時為臺諫者排擊奸邪未嘗因其求去而容其幸免也臣謹按吏部郎官史正志操心傾險賦性奸邪自為士人時常出入貴人之門專事交結乃初登科遂欲求為秦熺之壻託平日素所交結者賂熺乳媪使之譽已秦氏聞而薄之遂不見納既而干求時相而得監倉善觀時以求進聞樞宻葉義問欲議進取遂竊吳若江淮表裏論而増損之自號恢復要覽以投義問遂繇筦庫而得宻院編修為士論所嗤及史浩執政欲主和議正志復變前説以投浩浩喜其侫已遂遣之建康以為説客欲以口舌沮進取大計嘗談兵於張浚之前為浚所不禮正志乃妄撰語録設為已與浚答問辨難之語歸以佞浩浩大喜之除為户部郎官浩與正志姓同而族異拜浩而父事之在浩之門最為用事故士論有親姪之嘲正志既不見禮於浚遂極口詆之嘗應詔上書比浚為許靖房琯聞陛下召浚懼其不利於浩唱為浮議以沮其來時人比之張又新今陛下知浩之奸斷然罷之知浚之忠破羣議而任之正志自知朋奸䜛慝得罪於清議遂力求去朝廷乃以福建運判與之正志能用奸以自免大類惠卿求去於元豐之末臣濫職風憲苟不論而擊之寜不自媿於蘓轍乎欲乞陛下特發英斷明正志䜛慝朋比之罪以正典刑縱未能行兩觀之誅亦當薄示三危之竄庶使元祐清明之政復見於今日天下幸甚
  再論史正志劄子
  臣昨嘗論列吏部郎官史正志朋比䜛慝自知罪大欲逃典刑力求外補朝廷以運判與之是用外臺重任以賞奸也欲乞睿斷正其罪而竄殛之至今未見施行臣深所未喻臣聞唐王叔文以沾沾小人竊天下柄號召當時有名之士欲僥倖而躁進者並以郎官清要之職處之相與結為死黨至譽叔文為伊周管葛憲宗監國之始首逐叔文而殺之其徒皆終身竄殛號八司馬元和之治比迹正觀淮西功業冠出李唐葢繇憲宗必於用罰以去邪也臣竊謂前宰相史浩之惡不減王叔文其黨與之盛不止八司馬雖非天下竒才至於撓節以附匪人懷奸以害公議則一而已如正志者在浩黨中尤為親宻出入門䦨蹤跡詭祕人皆呼之曰繼拜公又榜之曰親姪遂自樞屬驟遷户部郎又遷天官郎使浩不去則正志必躐處侍從矣正志去冬歸自建康不獨揺撼張浚尤媒孽李顯忠之短必欲朝廷罷浚而誅李顯忠以沮恢復大計非陛下保全而委任則忠臣良將身首且不可保豈復有今日淮甸之捷耶今國家方欲恢復中原所賴以激勸者賞罰而已前日二將奏功賞不踰時輿論咸以為當䜛慝之人亦宜薄正其罪今不獨逃司㓂之刑而又以外臺耳目之寄處之何以慰天下之公議乎郎曹運判至么麽也而臣喋喋言之者非以其玷列宿汗外臺而已而朝廷之刑賞公議之是非實繫焉伏乞陛下出臣兩章㫁然逐之以示去邪勿疑亦足以懲一而勸百也
  論廣海二㓂劄子
  臣聞王者將欲治外必安其内不有小忍則不能成大謀臣竊見陛下剛㫁不惑神武維揚命將出師平定淮甸曾未踰月捷音屢聞葢將復祖宗之境土復會諸侯於東都可謂得宣王外攘之道有光武大敵之勇矣然臣愚計以謂治外必先安内欲小忍以成大謀者今欲外靖烽塵而境内有廣㓂海賊嘯呼為患猶未勦除外未寜而内有憂不無上貽聖慮者臣竊聞朝廷議遣鄂渚之師進誅廣㓂想蕩滌固有期矣然臣相時度宜恐未可遽進嶺外當盛夏乃瘴厲大作之秋北人衝之未有不病者尤非行師之利臣以謂不如頓兵於桂林以為聲勢而下詔赦其罪惡許其投降或不受命斯可以必殺無赦矣海㓂出沒無常尤為瀕海州縣之患聞樞府嘗遣人招安之亦有受招之意臣謂二㓂皆可開其自新之路庶得境内稍平可專意外攘臣所謂治外必先安内小忍以成大謀者此也臣又聞二㓂之作皆縁監司郡守不得其人所致既未能弭之於未萌之前又不能誅之於已覺之後養成其亂以致猖獗隱匿不聞遂致滋蔓為監司郡守者其可不懲之乎欲乞陛下宣諭宰相稍正典刑仍别擇賢才以為外臺共理之寄以分陛下宵旰之憂不勝幸甚
  論韓仲通俞良弼劄子
  臣聞古之為民師帥者能以徳化人則人耻於為盜能以威服人則人不敢為盜能以智畧屈人則可以除一時之盜三者俱無焉則何以為民師帥共理天下乎臣竊見廣賊海㓂久未撲㓕上勞聖慮者葢繇帥守不得其人既不能使之懐徳畏威又無智畧以勦除之也朝廷不詰其致亂之由懲其不職之罪又從而遷為大藩因而久任亦可謂失刑矣臣竊見知明州韓仲通不能防禦海㓂致昌國定海㓂縣皆被其毒而海道為之不通初有捕致海㓂者仲通從而縱之遂致其徒益熾昌國令嘗獻謀於郡仲通忽而不聼四明人莫不切齒朝廷既不罷黜之又除知紹興府仲通不能治一郡其可以典大藩帥一路乎知静江府俞良弼不能弭雷化之盜遂致蔓延而二廣為之騷然運使鄧酢用𧆛吉茶商以禽靈鉄良弼忌酢倂與茶商等皆不奏功致茶商憤然嘯呼而起醜黨數千人矣而屬縣殺戮官軍守臣有死者其勢方熾朝廷不能正竊位之罪乃因而久任之安能使䑕竊狗偷輩即時殄滅乎仲通刻薄小人昔為秦檜鷹犬其惡備見於白簡臣不復論之議者猶謂其有麗才可以任使及治四明最無善狀專用公幣交結奥援海盜猖獗略無計畫其才亦可見矣良弼雖無仲通之惡然聞其老繆不事事況二廣去朝廷為最逺斯民所恃以為命者惟師帥之臣爾良弼為大帥而盜賊充斥如此何以安逺人乎臣欲乞睿斷罷仲通紹興之除奪良弼静江之帥别擇有用之才以代之將見海廣二㓂不誅而自滅矣
  論内庭節省劄子
  臣聞生財莫若節財省用斯能足用今陛下方圖恢復而板曹以財用不足為言常賦既不能供所須民財又不可遽而取惟有痛加節省可以薄助軍興然節省一事尤在聖躬親率昔漢文帝身衣弋綈以致富庶唐憲宗躬服浣濯以致中興藝祖皇帝幕用青布而僭偽以平仁宗皇帝被用黄絁而風俗歸厚此乃前代帝王之盛徳我宋祖宗之家法尤不可不遵也陛下比從諫臣之請裁減外廷官吏度一月所省亦不下十萬緡以歲計之不無少補又切見内侍都知李綽其到宫掖用度之數有云此項全支者有云減半支者有云住支者内庭節約如此亦可以風化天下矣然臣愚區區猶望陛下躬率之者葢欲陛下於乗輿服御玉食之間有可更加節損者親出御批敕賜外府以助軍須以為中外節省之訓如内侍所具之數除徳壽宫不可減損外亦有全支而或可減半者亦有已減半而吏可以分數減者陛下既躬率之為下者亦何敢不從耶俟邊事稍寜自當復舊今日權宜行之正聖訓所謂今日當如創業時也臣不勝拳拳之至
  論宿州退帥劄子
  臣聞宿州之師全軍退守觀時識變深得進退之機然而異議小人與聖意素不合者往往幸灾樂禍倡為浮議以動揺大計以離間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使其説果行殆非宗社之福昔唐憲宗伐蔡戰數不利羣臣争請罷兵錢徽蕭俛之徒言尤確苦㑹髙霞寓戰却宰相揣帝厭兵欲赦賊以探上旨帝曰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若師常利則古何憚用兵耶今但論帥臣勇怯兵強弱措置如何渠可以一敗便沮成計乎於是左右不能容其間斷然用一裴度卒能成平蔡之功臣願陛下以剛大為心毋以小衂自沮察小人之意勿為浮議所揺敦遣中使慰勞將士且令解甲休息養銳俟時大臣如裴度者益加委任以固其心勿使異議如錢徽蕭俛之徒得以肆其䜛間況陛下今日之師為祖宗陵寢而舉為徽宗欽宗復讎而舉為二百年境土而舉與古之帝王好大喜功開邉生事者萬萬不同陛下隱之於心俯仰無怍小人異議亦何足恤哉投機而進知難而退側身修行任賢使能政事益加修軍旅益加治財用益加蓄以待天時人事之至可也顧在陛下斷之如何耳
  論休假劄子
  臣竊以今日邊事未靖正君臣相與有為日不暇給時也竊見朝廷尚循平時故事假故稍多有妨機務臣欲乞陛下未明坐朝日晏而退至放假故之日宜常御便殿不拘早晚引見宰執侍從臺諫羣臣賜以從容訪問時務事有可採即時施行仍勅朝廷不可以常時作假宰執日入朝堂百僚各任其職庶幾事務不廢共致中興不勝幸甚
  論林安宅劄子
  臣聞口道先生語行如市人名曰盗儒此聖人之所必誅王法之所不赦也臣謹按前知臨安府林安宅者其盜儒之雄乎初令越之新昌納官妓為妾則以濫聞及倅漳州盜郡將之權貪墨自恣則以賍聞及作廣漕起羅織之獄誣䧟善良則以酷虐聞謟事鄉人朱倬倬令何漙薦之而得浙漕倬雖小人然於安宅有卵翼之㤙及臺官張震欲論倬安宅乃手疏倬之隱惡數十事以示震倬之罪人皆可得而言也而安宅納之其與吕布事董卓而殺董卓何以異乎安宅出入史浩龍大淵之門其在都司也進則見浩退則見大淵天府之除不由正道物議咸鄙薄之有從何處來之語浩與大淵結為死黨及二人反目浩託安宅和之安宅既欲效勤於浩又欲獻佞於大淵遂造其室為奴顔婢膝之態士夫傳以為笑陛下比於經筵嘗語臣曰近臺諌論龍大淵事朕不私之已罷其職矣臣言陛下屈己從諫以天下為公不私潛邸之臣社稷之福也陛下稱不私者至于再三今安宅乃自託於大淵之門以盜威福陛下且不私大淵其肯私其門下士乎安宅自知罪惡為清議所不容乃詐病以求致仕朝廷既以宫觀與之矣又用計以復留臣近嘗靣奏其奸陛下即諭宰相令丐祠而去矣今又必欲朝辭冀僥倖復留之計動用奸謀以要君父不顧亷耻不知進退真小人之雄者也或謂安宅之才可以治劇然自知臨安以來初不見其所長事無小大皆委於吏獄訟繁興而不能决盜竊公行而不能治議者謂不逮前政逺甚是豈可居彈壓之任乎陛下斷然罷之可謂能去惡矣為安宅者固宜惶懼朝聞命而夕即塗也乃復徘徊不去不知何所恃而取爾耶臣欲乞斷自宸衷正安宅之罪而竄逐之以為不知亷耻者之戒貼黄臣與安宅素無睚眦比因安宅奉史浩意㫖毁省試䇿題及程文之版臣以公議責之即非私怨安宅聞陛下用臣為御史即欲求去葢用奸計以鉗臣口臣前日靣奏其奸即蒙陛下罷而去之臣已不論列今聞安宅復求朝辭物議沸騰咸謂安宅倚恃奥援不顧公議故臣不得不論之願出臣章示至公於天下
  再論林安宅劄子
  臣誤蒙親擢濫司風憲比嘗靣奏前知臨安府林安宅奸邪交結等事陛下即諭宰相令安宅罷職丐祠而去臣仰窺聖意既俯聼臣言得從諫如流之美又欲保全安宅使不繇彈劾而罷為安宅者固宜聞命即行又復cq=685辭冀奸計得施欲求再用臣昨條列其罪謂即賜施行今乃聞有旨令安宅内殿引見臣不勝惶懼之至切聞仁宗之時任用臺諫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闗廟廊則宰相待罪臣今論一小人而不能使其知畏尚何靣目居風憲之地耶安宅前日聞陛下用臣為臺官即詐為風疾以求致仕既已得祠命下復止㒺上要君尤足以見其奸詐今宜即去而復乞朝辭未有班次而遽得内引是前日之奸計復行也臣竊見近日執政臺諌以疾求去者皆放朝辭安宅何人而得此隆眷異禮耶欲乞陛下深察安宅奸邪交結之罪亟賜竄逐以慰公議





  梅溪集奏議巻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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