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移江記
作者:孫樵 
本作品收錄於《全唐文/卷0794

涪繚於郪,迫城如蟠。淫潦漲秋,狂瀾陸高,突堤齧涯,包城蕩墟,歲殺州民,以為官憂。滎陽公始至,則思所以洗民患。頗聞前觀察使欲鑿江東堧地,別為新江,使東北注流五裏,複彙而東,即堤墟舊江,使水道與地相遠,以薄江怒。遂命武吏發卒三千,跡其前謀。役興三月,功不可就。有謁於滎陽公曰:「公開新江,將扶民憂。然江勢不可決,訛言不可絕。公將何以終之?」滎陽公曰:「吾欲厚其直以勸其卒,可乎?」對曰:「饑卒賴厚直,民惜其田以覬得,不可。」滎陽公曰,吾欲戮其將以動其卒,可乎,對曰,代之將者,必苦吾卒,卒苦叛,不可,滎陽公曰:「奈何?」對曰:「夫民可與樂終,難與圖始。故自興役以來,彼其民曰:‘夏王鞭促萬靈,以導百川。今果能改夏王跡耶?非徒無功,抑有後災。’群疑牽綿,民心蕩搖。前時觀察使欲鑿新江,中輟議而罷,豈病此耶?公即能先堤民言,新江可度日而決也。」滎陽公曰「諾。」明日,滎陽公視政加猛,決獄加斷。又明日,杖殺左右有所貳事,鞭官吏有所阻政者。遂下令曰:「開新江非我家事,將脫郪民於魚腹耳。民敢橫議者死。」民以滎陽公嚐為京兆,既憚其猛,及是民心大栗,群舌如斬。未幾而新江告成,滎陽公歡出臨視,班賞罷卒。已而歎曰:「民言不堤,新江其不決耶!」新江長步一千五百,闊十分其長之二,深十分其闊之一。盤堤既隆,舊江遂墟,凡得男五百畝。其年七月,水果大至,雖逾防稽陸,不能病民,其績宜何如哉!滎陽公既以上聞,有司劾其不先白,詔奪俸錢一月之半。樵嚐為褒城驛記,恨所在長吏不肯出毫力以利民,及觀滎陽公以開新江受譴,豈立事者亦未易耶?是歲開成五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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