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陳管見疏(光緒十年)
作者:秦鍾簡 
1884年
本作品收錄於《道咸同光四朝奏議

  刑科掌印給事中臣秦鍾簡跪奏,為事機緊迫,聖志尤宜堅定,謹條陳管見,恭折仰祈聖鑒事。

  竊聞法船多聚福建五虎門,並無守御,敵船直泊馬尾,不允償款,立將船局轟毀,誠恐眾情驚駭,眾論紛歧,即聖意亦不能不有所搖奪。故將敵之不足畏,與我之急當備者,為皇太后、皇上陳之。

  一曰審敵情。法人犯邊,非據地,即分攻。臣以為皆屬虛聲,而非彼所能也。即以馬尾言之,彼以巨炮轟船局,我固有損,彼亦無益。據此殘破之片土,有何意味?我若以兵船塞五虎門,彼能入,不能出。當今其只船不返,即我之兵力弗逮,彼亦將自退。何也?馬尾僅一窮山孤嶼,無所得食故也。臣料其必以一轟為驚我之地。不為所動,自當廢然返耳。其餘沿海諸境,如上海,如粵東,如煙台,如大沽,或久為泰西通商,或我有重兵固守,雖欲據之,烏得而據之。其並非口岸者,如瓊州則水土惡劣,出產甚少;如舟山定海,則彈丸之地,並非要害,又何損於我?惟台灣地頗膏腴,而南有鹿耳門之膠淺,彼不易入,北之基隆,登岸雖易,而陸戰非其所長。且舍舟登陸,深入重地,而兵船不能相應,彼必不為。故臣曰據地非其所能也。然則分攻之策,可多方以誤我,最為得計。顧法人與倭寇異。昔之倭寇,志在擄掠,隨在登岸,皆可獲利。今之法人,志在要盟,非得我至重之地,即不足以要我。彼若分攻散地,直是虛張聲勢,若分攻重地,彼又無此兵力。故臣曰分攻亦非彼所能也。不特此也,法人最貧,其用兵全恃國債,而肯借債者,皆求重息,我惟以不償二字,始終握定,則聽其分攻,聽其據地,總之不予一錢,則彼終無利,無利則雖肯借債,不及一年,情見勢絀,必將稽顙求成矣。若我國早已設防,經費業有定數,不戰亦所減無幾,戰亦所增無幾,則固已操勝算矣。

  一曰闢邪論。自來言和而為眾所詆斥者,莫如秦檜。如秦檜無處不有,無時不有,而且十人之中必居六七,誤在高宗信之耳。請舉一二事以明之。譬如唐時蔡州之役,眾論紛呶,任一裴度而蔡州平;回紇之役,眾論紛呶,任一李德裕而回紇平。彼紛呶者,皆秦檜也。夫蔡州片土,回紇殘寇,而眾論猶如彼,況當強敵乎?今之所當,亦固強敵,兵釁未開,業已群懷疑惑,特因畏罪,未敢肆其邪說耳。兵釁一開,或地方有所殘毀,若輩欣欣得計,必且撫手而笑曰:如何,我固知其必敗矣。此輩喪心無恥之徒,若使聚於要地,臣料其必以法人之要挾我者為要挾,必以法人之哃喝我者為哃喝,至爾時兵事危疑,恐皇太后、皇上偶為所動。謂其群情如此,屈意俯從,則事機失矣。定大疑,決大計,全在危險之際,惟有奮揚天威,滅此朝食,則邪論終不敢進,即進亦斷然不聽,而惟求如裴度之謀,國勢可由此而振矣。如小有挫失,復倉皇議款,則後事不堪設想。臣實憂之。

  一曰嚴備御。臣前條陳時務,謂何璟、張兆棟當立予罷斥,謂慶裕宜即更換,謂福建、奉天之防,甚為可慮。當由陳說太繁,不能逐條詳悉,是以未蒙採擇,不料何璟等果形同木偶,毫無施設,馬尾等處,毫無准備。今宜嚴飭何璟等,如自馬尾以上,再縱敵進攻,無論福州能守與否,皆立行正法。蓋自馬尾至福州,地雖險而至近,若令逾險,則福州必不能守也。至於奉天,臣始終慮之,今請仍申前說,查由牛莊至盛京,不過二百里,渾河水漲,輪舟可直抵城外,即不遇水漲,如登岸亦屬可危。何也?我所恃以援遼河者,旅順、大沽之船也。顧遼河之重,不及天津,法人如犯北洋,則宋慶、吳大澄諸軍,必一意專顧沽口。旅順數船,自顧不暇,必不敢輕動,而遼河空虛,即彼不牽制我,而自然牽制矣。牛莊一路,誰為抵御,乘虛而入,豈不可危?且奉天地方,最為可駭可嘆可惡者,莫如匪人從教,法人若來,必相勾結,請敕慶裕分別辦理,如未開釁,則勒令出教;如已開釁,則駢首誅之;至於備御之方,尤宜敕令嚴密布置,此龍興重地,甚非福州比也。

  以上各條,臣因驟聞傳說,倉卒定稿,未能詳盡,如有一得之愚,伏望採納,臣不勝屏營悚惶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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