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窗小牘
作者:佚名 南宋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明海鹽姚士粦序,以書中所載先三老一條,證以洪适隸釋袁良碑,知其姓袁。又有「少長大梁」及「僑寓臨安」語,可知其鄉貫,其名則終莫得詳。查慎行註蘇軾《來鶴亭》詩,引為袁褧,未詳何據?褧實明人,疑慎行誤也。上卷記見崇寧間作大髩方額,下卷言嘉泰二年月食事,即以崇寧末年而計,亦相距九十七年,舊本題「百歲老人」,不誣也。所記多汴京故事,如艮嶽、京城、河渠、宮闕、戶口之類,多可與史傳相參,其是非亦皆平允。惟洪芻以根括金銀之日,勢劫內人,徵歌佐酒,其罪不可勝誅,長流海島,宋法已為寬縱,此乃力辯其無辜,則紕繆之甚,不足徵據矣。

原序 编辑

楓窓小牘不著撰人姓名特檢所載先三老一叚與良碑對質因知其人姓而牘中東坡手書所雲彥方者即其大父賛善公也但文忠集目秪雲與人而已至稱其父每曰家大夫不知何官曽為艮嶽蕚綠華臺作頌定亦禁近班列又云曽王大毋得封縣君從祖嘗倅鄭子曰博士頤亦是汴中衣簮喬舊惟此翁若無官而留意當世者其所記載有大闗係如趙普醮章及玉牒宗室同姓事則是上果㤀其創業下自信其背盟知靖康之禍髙嗣之斬所從來矣惟名園記謂普歸洛月餘便卒洛去汴四百五十里醮章乗風吹墮太逺又如張李醉醒誌清論家人一卦盧之翰不謝錢若水皆足補宋史之闕其他細碎多杭汴見聞耳庚戌春嘗以質之金壇王損庵太史雲此中多史外別聞而於惠生王伯弢各稱其鸚鵡文佳余獨喜燕丹一敘最為雄爽簡妙頃見吳伯霖言家亦藏有此本為條質歎賞第雲東坡釋相國寺詩必謫外時書謎壁間後來解破耳不然即慧爭徳祖㨗給不能至此併識以咨博雅海鹽姚士粦叔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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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迫猝渡江,僑寓臨安山中,父書手定都為烏有,第日對窗西鳥,相省念舊,聞得數十事錄之,以備遺忘。時晚秋蕭瑟,喜有丹葉殘霞來射几案。會錄成,輒呼酒落之,名曰「楓窗小牘」。

卷上 编辑

藝祖受命元年秋,三佛齊來貢,時尚不知皇宋受禪也。貢物有通天犀,中有形如龍,檠一蓋。其龍形騰上,而尾少左向。[1234],其文即宋字也。真主受命,豈偶然哉。藝祖即以此犀為帶,每郊廟則系之。

丁僑家後圃有一大井,是武肅王外祖家舊物。井上有文曰:「於維此井,氵亭育坎靈,有萃有邰,實此儲英。時有長虹,上貫青冥,是惟王氣,宅相先征。爰啟霸主,奠妥蒼氓,沛膏漸澤,配德東滇。臣羅隱謹頌。」

太祖征李筠,以太宗為大內都點檢,都民驚曰:「點檢作天子矣,更為一天子地邪?」此又人口木簡也。

太平興國中,蜀人張思訓制上渾儀。其制與舊儀不同,最為巧捷,起為樓閣數層,高丈餘,以木偶為七直人,以直七政,自能撞鐘擊鼓。又為十二神,各直一時,至其時即自執辰牌循環而出。余大王父贊善公嘗入文明殿漏室中見之。

國初,杭粵蜀漢未入版圖,總戶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五十三。至開寶末,增至二百五十萬八千六十五戶。太宗拓定南北,戶猶三百五十七萬四千二百五十七。此後遞增至徽廟,有一千八百七十八萬之多。噫!可謂盛矣。及乘輿南渡,江淮以北悉入虜庭。今上主戶亦至一千一百七十萬五千六百有奇。生息之繁,視宣和已前僅減七百萬耳。尚令此虜假氣遊魂何也?

太宗命儒臣輯《太平廣記》,時徐鉉實無編纂。《稽神錄》,鉉所著也。每欲采擷,不敢自專,輒示宋白,使問李,曰:「徐率更以博信天下,乃不自信,而取信於宋拾遺乎?詎有率更言無稽者,中采無疑也。」於是此錄遂得見收。

楊億作《二京賦》既成,好事者多為傳寫。有輕薄子書其門曰:「孟堅再生,平子出世,文選中間,恨無隙地。」楊亦書門答之曰:「賞惜違顏,事等隔世,雖書我門,不爭此地。」余謂此齊東之言也,楊公長者,肯相較若爾耶?

道君皇帝改元宣和,人或離合其字曰:「一旦宋亡。」此與蕭巋離合後周宣政為「宇文亡日」同。

太常音律官田琮家庭中嘗有光怪,掘地得古鐸三枚:一黃鐘,一中呂,一土死無聲。又一玉管,校長於古玉管,蓋漢晉間物也。其年遂遷職。

趙韓王疾,夜夢甚惡,使道流上章禳謝。道流請章旨,趙難言之,從枕躍起,索筆自草曰:「情關母子,弟及自出於人謀,計協臣民,子賢難違乎天意。乃憑幽祟,逞此強陽,瞰臣氣血之衰,肆彼魘呵之厲。倘合帝心,誅既不誣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謝朱均。」云云。密封令勿發,向空焚之。火正燕亟,而此章為大風所掣,吹墮朱雀門,為人所得,傳誦於時,竟不起。

淳化三年冬十月,太平興國寺牡丹紅紫盛開,不逾春月,冠蓋雲擁,僧舍填駢。有老妓題寺壁云:「曾趁東風看幾巡,冒霜開喚滿城人。殘脂剩粉憐猶在,欲向彌陀借小春。」此妓遂復車馬盈門。

古人稱士農工商為四民,今有六民。真宗初即位,王禹上五事,有云:「古者井田之法,農即兵也,今執戈之士不復事農,是四民之外又一民也。自佛教入中國,度人修寺,不耕不蠶而具衣食,是五民之外又一民也。」

李文靖,賢相也,與張齊賢稍不協。齊賢竟以被酒失儀罷相。時人語曰:「李相太醒,張相太醉。」此亦裏巷公論也。

汴京閨閣妝抹凡數變。崇寧間,少嘗記憶作大鬢方額。政宣之際,又尚急扌匕垂肩。宣和以後,多梳雲尖巧額,鬢撐金鳳,小家至為剪紙襯發,膏沐芳香,花靴虧履,窮極金翠,一襪一領,費至幹錢。今聞虜中閨飾復爾,如瘦金蓮、方瑩面丸、遍體香,皆自北傳南者。

以九經及第,郁為儒者,乃傾意欽若,納身垢汙,為士流所薄。嘗奉校撰《爾雅疏義》,其後太學生鄒盛言:「昔人不分老子與韓非,同傳郭註邢疏,無論周公不享其意,即先人得無稱冤地下。且郭迕逆敦,邢附欽若,《爾雅》近正,今則近邪。」盛舉九經,乞辭此疏。時邢自稱子才之裔,太學中語曰:「景純有孫,子才無後。」

宣和中,有反語云:寇萊公之知人則哲,王子明之將順其美,包孝肅之飲人以和,王介甫之不言所利,此皆賢者之過。人皆得而見之者也。

祥符中,天書既降,復有道士趙壽國來上《靈寶大洞人皇經》。稍記其首篇云:「爾時玉清虛皇上帝在玉清景靈之宮,忽從自明簾內傳下玉音,清越嘹亮三十三天。一時耳根共感,是諸天眾,速駕雲車,龍鸞填隘,天路皆滿。諸天既集,面覲虛皇於雲階之下,劍佩,交映左右,虛皇曰:嗟爾諸天,聽予渙號。夫天有天皇,地有地皇,人有人皇,天得清皇,地得寧皇,惟此林林眾滿太蒼,下方大亂,予閔是恫,爰召宓羲,遣茲訟靈,下撫方州。二亥後先,命處天門,八方歸工,天下太平。今茲嗣皇,實惟聖神,合壽千春,東封泰山,西封金天,威鎮幽朔鬼方血腥云云。」其言誕譽不經,皆若此類。朝廷雖知其妄,亦賜金帛,設朝受之,供奉大內。

呂夷簡有總髻交王至清,以屢試不第隱遁山壑。後以子簿畿縣簿遊京師,呂折簡召之,不赴會。仁宗詔廢郭后,呂實贊之。至清寓書夷簡曰:「仆初與坦夫讀書山寺,論「家人」一卦,坦夫獨以孔子反身二字為此卦入證語,乃今天子第有取於威如之吉,使天下夫婦之主不得終始其義。坦夫獨不可以反身之說諫之,而將順至此乎?安在其有證於尼父一言也?仆今知讀書與仕宦自是兩截事。幸哉,天以布衣終我身也。雖然,坦夫自今永保祿位矣。何者?有所廢,必有所愛。能從人主,所愛處有勛力焉,亦必不愛爵祿,以愛其人於眾人之外也。此一牘也,先為相業唁,後為相位賀。惟坦夫兩受之。」夷簡大怒,並其子逐焉。

賢士大夫亦有天理抹煞處,如錢惟演之下石寇萊公是也。凶忍大奸亦有天理不泯處,如秦檜之不盡殺鄂國子孫是也。

洪駒父才而傲,每讀時輩篇什,大叫云:「使人齒頰皆甘。」其人喜而問之曰:「似何物?」駒父曰:「不減樹頭霜柿。」人每頳面而去。比汴京失守,粘沒喝勾括金銀。駒父以奉命行事,日惟觴酌,幸醉中不見。此時情狀竟為綱紀自利峻幹搜索,坐貶沙門,亦大冤也。

余少長大梁,豢養於保抱之手,即淮泗之間近在襟帶,未嘗眼見身到。比一旦崩亂,將母則棄妻,挈妻則擲女,屈身孤蓬之底,乘風渡淮,濁浪掀空,幾葬於寶應魚腹,魂魄盡喪,相顧失色。及至江上,於時海潮上逆,狂濤東瀉,渺逆極望,雖騰價買舟,猶與僧尼雜販共載一船,母妾悲號,至不欲渡,願投江流。舟發未幾,檣為風折,半欹浪中,滿船狂叫,人心先覆。幸呼它舟擲纜,得抵潤州。此蓋生平未遭之危,合門未遘之苦也。後嘗問人曰:「江必從此渡乎?必當更有狹處。」其人亦不知答。既而,司諫吳表臣上疏言:大江之南,上自荊鄂,下至常潤,不過十郡之間。其要不過七渡,上流最急者三:荊南之公安、石首,嶽之北澤。中流最急者二:鄂之武昌、太平之采石。下流最急者二:建康之宣化,鎮江之瓜洲。此七渡,當擇官兵守之,其餘數十處,或道路迂曲,水陸不便,非大軍往來徑捷之處。於是始知前問之失也。望洋之喻,豈虛也哉。

慶歷三年三月,呂夷簡以司徒歸第,夏竦召至國門而罷詔,以賈昌朝參知政事,杜衍為樞密使,富弼為樞密副使。弼固辭,改資政殿學士,乃以范仲淹代弼。又以歐陽修、余靖、蔡襄、王素充諫官。一時朝野歡欣至酌酒相慶,太學博士石介因作《慶歷聖德頌》,其詞太激,邪佞切齒。其頌至范仲淹曰:「太后乘勢,湯沸火熱,汝時小臣,危言顯で。」太后一語,仁宗含之在中不敢出之口者,所不宜言。其最儆心目者,如「眾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脫」。又曰:「神武不殺,其默如淵;聖人不測,其動如天。」時韓魏公與范文正公適自陜來朝,竦之密姻有令於閿者手錄此頌,進於二公,且口道竦非為諸君子慶。二公去閿,範拊股謂韓曰:「為此怪鬼輩壞之也。」韓曰:「天下事不可如此,必□。」孫復聞之亦曰:「石守道禍始於此矣。」

汴中呼余杭百事繁庶,地上天宮。及余邸寓山中,深谷枯日,林莽塞日,魚屏斷,鮮適莫扌業,惟野蔥苦ペ,紅米作炊,炊汁許許代脂供飲。不謂地上天宮有此受享也。國朝婦人封,自執政以上封夫人,尚書以上封淑人,侍郎以上封碩人,太中大夫以上封令人,中散大夫以上封恭人,朝奉大夫以上封宜人,朝奉郎以上封安人,通直郎以上封孺人。然夫人有國郡之異,而武臣一準文階,其後三公大將封帶王爵者,妾亦受封,特視正妻減階耳。若郡縣君則先曾王太母亦封縣君,正和二年詔□之。本朝以童子舉,如國初賈黃中舉。自五代不論,若太宗朝洛陽郭忠恕通九經,七歲舉童子科。淳化二年賜泰州童子譚孺卿出身。雍熙間得楊億,年十一,以童子召對,授秘書正字。咸平間得宋綬。景德間,撫州進士晏殊年十四,大名府進士姜蓋年十三。祥符間又得李淑,又趙煥以童子召封,令從秘閣讀書,時年十二。蔡伯希年四歲,誦詩百餘篇,召為秘書正字。神宗朝元豐七年,賜饒州童子朱天錫五經出身,年九歲,賜錢五萬。又天錫從兄天申年十二,試十經,皆通,賜五經出身。紹興七年,賜處州孝童周智出身。乾道、淳熙間呂嗣與王克勤賜童子出身。先君子以十歲通九經,以不謁丁晉公,擯不以聞,竟不得與諸君子同聲治朝也。壽山艮嶽在汴城東北隅,徽宗所築,初名鳳凰山,後改壽山。艮嶽周圍十餘里,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介亭,分東西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萼綠華堂,家大夫嘗承命作頌曰:「玉皇禦天,金母嫁女,雕璧成車,裁瑛作麈。龍馭昆丘,鳥發玄圃,笑月光微,看雲色阻。荷露添華,柳煙生嫵,九重歡眷,六宮遜處。乃構椒房,用當金宇,碌碌宜階,瑟瑟為戶。碧落深沈,青霞墉堵。小臣獻頌,庶葉萬舞。」書館、八仙館、紫石巖樓、真登覽秀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壽山,兩峰並峙,有雁池、雁亭。山之西有藥寮西莊、巢霽亭、白龍氵片、濯龍峽、蟠秀、練光、跨雲三亭、羅漢巖,又西有萬松嶺,嶺畔有倚翠樓,上下設兩閣,閣下有平地,鑿大方沼,沼中作兩洲,東為蘆渚浮陽亭,西為梅渚雪浪亭。西流為鳳池,西出為雁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鳳閣,三秀堂,東池後有揮雪亭。

復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有極目亭、蕭森亭,右有<百百>雪亭。半山北俯,景龍江引江之上流註山澗。西行為漱瓊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觀、圜山三亭。

下視江際,見高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有勝筠庵、躡雲亭、蕭閑閣、飛岑亭,支流別為山莊,為回溪。又於南山之外為小山,橫亙二里,曰芙容城,窮極巧妙。而景龍江外則諸館舍,尤精。山之西北有老君洞,為供奉道像之所,其地又因瑤華宮火取其地作太池,名曲江,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封丘門而止,西則是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過閶闔門,為復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五里屬之龍德宮。

既成,帝自為《艮嶽記》,以為山在國之艮位,故名艮嶽。嶽之正門名曰陽華,故亦號陽華宮。

宣和五年,朱π於故湖取石,高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毀堰折閘,數月乃至。會初得燕山之地,因賜號敷慶神運石。石傍植兩檜,一夭矯者名朝日升龍之檜,一偃蹇者名臥雲伏龍之檜,皆五牌金字書之。徽宗禦題云:「拔翠琪樹林,雙檜植靈囿。上稍蟠木枝,下拂龍髯茂。撐拿天半分,連卷虹南負,為棟復為梁,夾輔我皇構。」嗟乎!檜以和議作相,不能恢復中原已兆於「半分」、「南負」,而一結更是高廟御名,要皆天定也。巖曰玉京獨秀太平巖,峰曰慶雲萬態奇峰。又作絳宵樓,直山北,勢極高峻,出雲表,蓋工藝之巧。其後群閣興築不已,四方花竹奇石悉萃於斯;珍禽異獸無不畢集,命市人薛翁豢擾馴狎,駕至迎立鞭扇間,名萬歲山珍禽命,局曰來儀所。及金芝產於艮嶽,萬壽峰只改名壽嶽。

先三老碑在扶溝石牛廟,役徙墓下,碑橫裂為二,上復破泐如圭然,光瑩可鑒。少嘗從祖父詣碑,拜讀至「斬賊公先勇,食邑遺鄉六百戶」事,考之東漢先人列傳,了不可得。後從駕南渡,得歐陽公《集古錄》,第釋序世次及缺文而已。最後得趙明誠《金石錄》,始知公先勇為公孫勇,又不知出自何書。今耄矣,目不能觀書,徒悒悒此事未了,忽從宇文學博處得鄱陽洪景伯碑跋,方知此事在範書《田廣明傳》,傳云:「故城父令公孫勇謀反,衣繡衣,乘駟馬車至圉,圉使小吏侍之,知其非是守尉,魏不害等共收捕之。上封四人為侯,小吏竊言,上問之,對曰:『為侯者得東歸否?』上曰:『汝鄉名為何?』對曰名遺鄉,上曰『用遺汝矣。』於是賜小吏爵關內侯,食邑遺鄉六百戶。」不覺快躍而起,籜冠墮地,老發εε,弗暇手握也。家世讀書,碑碣尚在,至一千年不知碑石上事,愧已愧已。

余嘗見內庫書《金樓子》有李後主手題曰:梁孝元謂王仲宣昔在荊州著書數十篇,荊州壞,盡焚其書。今有者一篇,知名之士咸重之。見虎一毛,不知其斑。後西魏破江陵,帝亦盡焚其書,曰「文武之道,盡今夜矣。」何荊州壞、焚書二語,先後一轍也。詩以概之曰:「牙簽萬軸裹紅綃,王粲書同付火燒。不是祖龍留面目,遺篇那得到今朝。」書卷皆薛濤紙所抄,惟「今朝」字誤作「金朝。」徽廟惡之,以筆抹去,後書竟如讖入金也。

丁謂傾意以媚萊公,冀得大拜,然事未可必。生平最尚禨祥,每晨占鳴鵲,夜看燈蕊,雖出門歸邸,亦必竊聽人語,用卜吉兆。特有無賴於慶貧寒不振,計且必死凍餓,謀於一落第老儒,老儒曰:「汝欲自振,必易姓名,當大濟耳。幸無忘我。」慶拜而聽之,老儒遂改於為丁,易名宜祿,使投身於謂,謂大喜,收之門下。皆怪問之,謂不答,第曰:「吾得此人,大拜必矣。」不旬月而謂果入相,此人遂以寵冠紀綱,雖大僚節使無弗倚藉關說。不逾年,而宜祿家十萬矣。老儒亦以引見,竟得教授大郡。至今相傳不解所謂。頃偶讀沈約《宋書》曰:宰相蒼頭呼為宜祿。宜復姓丁,愈愜所念。莫謂,晉公眼不讀書也。

道君皇帝以于闐玉益八寶為九寶,其文云:「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王初寮草詔曰:「太極函三,運神功於八索;乾元用九,增寶歷於萬年。」八索、用九,可謂切事。徽廟以銀碗盛蘇合香賜之。

司馬溫公《保身說》云:「天下有道,君子揚於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括囊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倘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橫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蛇虺之頭,踐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禍及朋友,士類殲滅而國隨以亡,不一悲乎!夫惟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及也。」先君書此以置座右,蓋自鑒其生平所遭耳。吳趙諸公惜不早見及此,遂陷秦氏酷禍,悲哉!

杭州江堤,築自梁開平四年八月。時錢氏始伯武肅王以候潮通江,二門之外,潮水沖嚙,版築不就,命強弩數百射之,潮水為避擊西陵,遂以竹籠石植大木圉之,率數歲輒復壞。祥符七年,潮直抵郡城,守臣戚綸、漕臣陳堯佐議累木為岸,實薪土以捍之。或言非,便命發運使李溥按視,十月壬戌,溥請如錢氏舊制,立木積石以捍潮波。從之,其後逾年堤不成,卒用薪土。天聖四年二月辛酉,侍御史方謹言請修江岸二斗門。慶歷六年,漕臣杜祀築錢塘堤,起官浦至沙陘,以捍風濤。浙江石塘創於錢氏。景祐中,工部郎中張夏為轉運使,置捍江兵采石修塘,人為立祠。紹興二十年,修石堤。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吏部尚書林大鼐言:潮為吳患,其來已久,捍禦之策,見於浙江亭碑。自江流失道,潮與洲門,怒號激烈,千霆萬鼓,民以不寧。宜專置一司,究利病而後興工。乾道七年十一月十八日,帥臣沈修石堤成,增石塘九十四丈。

武肅王還臨安,與父老飲,有三節還鄉之歌,父老多不解,王乃高揭吳音以歌,曰:「你輩見儂底歡喜,別是一般滋味子,長在我儂心子裏。」至今狂童遊女借為奔期問答之歌,呼其宴處為歡喜地。

汴京故宮,躡雲蔽日,常在夢寐,稍能記憶,條載於此。宮城本五代周舊都,宋因之,建隆三年,廣皇城東北隅,命有司畫洛陽宮殿,按圖修之。周圍五里,南三門中曰乾元、東曰左掖、西曰右掖,東西面門曰東華西華,北一門曰拱宸。乾元門內正南門曰大慶。東西橫門曰左右升龍。左右北門內各一門曰左右銀臺。東華門內一門曰左承天祥將,西華門內一門曰右承天。左承天門內道北門曰宣祜。正南門內正殿曰大慶。東西門曰左右太和。正衙殿曰文德。兩掖門曰東西上閣。東西門曰左右嘉福。大慶殿北有紫宸殿,視朝之前殿也。西有垂拱殿,常日視朝之所也。次西有皇儀殿,又次西有集英殿,宴殿也。殿後有需雲殿,東有升平樓,宮中觀宴之所也。宮後有崇政殿,閱事之所也。殿後有景福殿,殿西有殿,北向曰延和,便坐殿。凡殿有門者,皆隨殿名。宮中有延慶、安福、觀文、清景、慶雲、玉京等殿,壽寧堂、延春閣。福寧殿東西有門曰左右昭慶。觀文殿西門曰延真,其東真君殿。積慶前建感真閣,又有龍圖閣,下有資政、崇和、宣德、述古四殿。天章閣下有群玉、蕊珠二殿。有寶文閣,閣東西有嘉德、延康二殿,前有景輝門。後苑東門曰寧陽,苑內有崇聖殿、太清樓。其西又有宣聖、化成、金華、西涼、清心等殿,翔鸞、儀風二閣,華景、翠芳、瑤津、三延。延福宮有穆清殿,延慶殿北有柔儀殿,崇徽殿北有欽明殿。延福宮北有廣聖宮,內有太清、玉清、沖和、集福、會祥五殿。建流杯殿於後苑,又有慈德殿、觀稼殿、延曦閣、邇英殿、隆儒閣、慈壽殿、慶壽宮、保慈宮、玉華殿、基春殿、睿思殿、承極殿、崇慶隆祜二宮、睿成宮、宣和殿、聖瑞宮、顯謨閣、五虛殿、玉華閣、親蠶宮、燕寧殿。

延福宮政和三年春作,新宮始南向,殿因宮名曰延福,次曰蕊珠,有亭曰碧瑯玕,其東門曰晨暉,其西門曰麗澤。宮左復列二位,其殿有穆清、成平、會寧、睿謨、凝和、昆玉、群玉。其東閣則有蕙馥、報瓊、蟠桃、春錦、疊瓊、芬芳、麗玉、寒香、拂雲、偃蓋、翠葆、鉛英、雲錦、蘭薰、摘金。其西閣有繁英、雪香、披芳、鉛華、瓊華、文綺、絳萼、稼華、綠綺、瑤碧、清陰、秋香、叢玉、抉玉、絳雲。會寧之北疊石為山,山上有殿曰翠微,旁為二亭曰雲巋、曰層。凝和之次閣曰明春,其高逾一百一十尺,閣之側為殿二曰玉英、曰玉潤,其輩附城築土植杏名杏岡,覆茅為亭,修竹萬竿,引流其下。宮之右為位二閣曰晏春,廣十有二丈,舞臺四列,山亭三峙。鑿圓池為海,跨海為亭,架石梁以升山,亭曰飛華,橫度之四百尺有畸,縱數之二百六十有七尺。又流泉為湖,湖中作堤,以亭堤中作梁,以通湖,梁之上又為茅亭、鶴莊、鹿寨、孔翠諸扌冉,蹄尾動數千。嘉花名木,類聚區別,扌冉勝宛若生成,西抵麗澤,不類塵境。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宮東西二橫門皆視禁門法,所謂晨暉麗澤者也。而晨暉門出入最多,其後又跨舊城修築,號延福。第六位跨城之外,浚豪深者水三尺。東景龍門橋、西天波門橋二橋之下,疊石為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其後又辟之,東過景龍門,至封丘門,此特大概耳。其雄勝不能盡也。

余汴城故居,近陳州門內、蔡河東畔,居後有圃,喬林深竹映帶。城隅中有來鶴亭,王大父時有野鶴來棲,遂馴狎不去。蘇子瞻有詩云:「鴻漸偏宜丹鳳南,冠霞披月羽毿毿。酒酣亭上來看舞,有客新名喚作耽。」每誦此詩,未嘗不淚滿青衫也。

子瞻又有與王大父手墨一紙云:「累日欲上謁,竟未暇辱教,承足疾未平,不勝馳系。足疾惟葳靈仙、牛膝二朱為末蜜丸,空心服,必效之藥也。但葳靈仙艱得真者,俗醫所用多槁本之細者爾,其驗以味極苦而色紫黑,如胡黃連狀,且脆而不韌,折之有細塵起,向明示之,斷處有黑白暈,俗謂之有鴝鵒眼,此數者備然,後為真,服之有奇驗,腫痛拘攣皆可已,久乃有走及奔馬之效。二物當等分,或視臟氣虛實酌飲,牛膝酒及熟水皆可下,獨忌茶耳,犯之不復有效。若常服此,即每歲收槐皂莢芽之極嫩者,如造草茶法貯之,以代茗飲。此效屢嘗目擊。知君疾苦,故詳以奉。」白元素書已作,稍暇詣見軾,白彥方足下王大父有末疾,故以此方見示。此紙尚存篋中,渡江已來與妻拿共寶者。

徽廟嘗乘驄馬至太和宮前,忽宣平日所愛小人馬至御前,足不肯進,左右鞭之,益鳴跳,不如調訓。時圉人進曰:「此願封官耳。」上曰:「猴子且官供奉,況使小烏白身邪?」敕賜龍驤將軍,然後貼然就轡。

荊公柄國時,有人題相國寺壁云:「終歲荒蕪湖浦焦,貧女戴笠落柘條。阿儂去家京洛遙,驚心寇盜來攻剽。」人皆以為夫出婦憂荒亂也。及荊公罷相,子瞻召還,諸公飲蘇寺中,以此詩問之,蘇曰:「於貧女句可以得其人矣。終歲十二月也,十二月為青字。荒蕪田有草也,草田為苗字。湖浦焦,水去也,水旁去為法字。女戴笠為安字。柘落木條剩石字。阿儂是吳言,合吳言為誤字。去家京洛為國。寇盜為賊民。蓋言青苗法安石誤國賊民也。」

□大夫嘗謂曾子固《南齊書序》是一部十七史序,不可不熟看。其要處云:「所謂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萬事之理,道必足以適天下之用,智必足以通難知之意,文必足以發難顯之情,然後其任可得而稱也。昔者唐虞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德,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名,其言至約,其體至備,而為之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記者豈獨其跡,並與其深微之意而傳之無不盡也。至於後世諸史,事跡擾昧,雖有隨世以就功名之君,相與合謀之臣,未有得赫然傾動天下之耳目。而一時偷奪悖理之人,亦幸而不暴著於世,豈非所托不得其人故邪?」第其中反覆照應處,多累句重疊,為可惜耳。

汴京河渠凡四:曰蔡河,自陳蔡由西南戴樓門入京城,繚繞向東南陳州門出;曰汴河,自西京洛口□水,從東水門入京城,繞州橋御路水西門出;曰五丈河,表自濟鄆,自新曹門入通汴河;曰金水河,自京城西南分京索河築堤,從汴河上用水槽架過,從西北水門入京城,夾墻遮擁入大內,灌後苑池浦。先是詔析金水河透槽,回水入汴北,引洛水入禁中,賜名天源河。然舟至即啟槽,頻妨行舟,乃自城西超宇坊引洛,由咸豐門立堤凡三千三十步,水遂入禁而槽廢。

吳越忠懿王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生,以端拱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薨,年政六十。是夕大流星墜於正寢之上,光燭滿庭。

羅昭諫投身武肅,特加殊遇,復命簡書辟之曰:「仲宣遠記婁荊州,都緣亂世;夫子辟為魯司寇,只為故鄉。」以劉為婁,避武肅嫌名也。

余邸寓於錢氏之舊鄉,蒼山碧樹,想見衣錦風煙,因念余昔家京邑,每遇南宮城太學左方禮賢宅,未嘗不欽仰忠懿之賢,雖喬木垂楊朱門雕砌宛若猶在。於時子姓貧寒,至有衣食不周者,嘗讀兩朝供奉錄,太祖、太宗雖所賜金器六萬四千七百餘兩,銀器四千萬八千八百餘兩,玉石器皿一萬七千事,寶玉帶四十二條,錦綺一千六萬六千三百餘匹,然忠懿入貢,如赭黃犀、龍鳳龜、魚仙人、鰲山寶樹等通犀帶凡七十餘條,皆希世之寶也。玉帶二十四,紫金獅子帶一,金九萬五千餘兩,銀一百一十萬二十餘兩,錦綺二十八萬餘匹,色絹七十九萬七十餘匹,金饣希玳器一千五百餘事,水晶瑪瑙玉器凡四千餘事,珊瑚十萬三尺五寸,金銀飾陶器一千四萬餘事,金銀飾龍鳳船舫二百艘,銀妝器械七十萬事,白龍腦二百餘斤。及歸國之初,舉朝文武、閹寺,皆有饋遺,蓋有國已來所積一空矣。

舊京工伎固多奇妙,即烹煮盤案亦復擅名,如王樓梅花包子、曹婆肉餅、薛家羊飯、梅家鵝鴨、曹家從食、徐家瓠羹、鄭家油餅、王家乳酪、段家キ物、不逄巴子、南食之類,皆聲稱於時。若南遷,湖上魚羹宋五嫂、羊肉李七兒、奶房王家、血肚羹宋小巴之類,皆當行不數者。宋五嫂,余家蒼頭嫂也,每過湖上時,進肆慰談,亦它鄉寒故也,悲夫!

比部郎洪湛,以王欽若賄賣任懿及第,累謫儋州,竟死海外。忽有相識遇洪大庾嶺,猶儀衛赫然,若有官者。相識謂是赦還,與執手慶慰,洪曰:「我往捕王欽若耳。」言訖不見,其人愕然。已而欽若病甚,口呼「洪卿寬我,我以千金累卿,然惠秦已橐百兩,不難償卿九百也。」觀此則二百五十金之說,猶當時鞫者嘿為欽若減貫也,然湛冤極矣。

卷下 编辑

名畫李成以山水供奉禁中,然以子姓饒貲為宮市珠玉大商,不易為人落筆,惟性嗜香藥名酒,人亦不知,獨相國寺東宋藥家最與相善,每往,醉必累日,不特楮素,揮灑盈滿箱篋,即鋪門兩壁亦為淋漓潑染。識者謂壁畫家入神妙,惜在白堊上耳。

思陵神輿就祖道祭,陳設窮極工巧,百官奠哭,紙錢差小,官家不喜。諫官以為俗用紙錢乃釋氏使人以過度其親者,恐非聖主所宜以奉賓天也。今上抵於地曰:「邵堯夫何如人,而祭先亦用紙錢,豈生人處世如汝,能日不用一錢否乎?」

嶽少保既死獄,藉其家,僅金五犀帶數條,及鎖鎧、兜鍪、南蠻銅弩、鑌刀、弓、劍、鞍轡、布絹三幹余匹、粟麥五千餘斛、錢十餘萬、書籍數千卷而已。視同時諸將如某某輩,莫不寶玩滿堂,寢田園占幾縣,享樂壽考,妻兒滿前。禍福頓懸,不意如此。天道亦自有不可知者。

本朝歷凡十變,在建隆則曰應天,在太平興國則曰乾元,在咸平則曰儀天,在天聖曰崇天,在治平曰明天,在熙寧曰奉天,在元祜曰觀天,在崇寧曰占天,未幾又改曰紀元,在紹興曰統元。

真宗時,賈昌朝撰《國朝時令》。初景祐中,丁度等承詔約唐時令為國朝時令,以備宣讀。最後昌朝又參以秦邕、高誘、李林甫諸家月令之說為《集時》。劉安靖撰《時鏡》,所書以四時分十二月,各系其事。孫屺撰《備用時令》,見賈昌朝所奏時令。見夫紹興中雖訪得之,非復舊本,乃以景祐歷書者日月之合疏列分度並取一二名數,註字音於下,以備閱時之宜焉。

余少從家大夫觀金明池水戰,見船舫回旋,戈甲照耀,為之目動心駭。比見錢塘水軍戈船飛虎,迎弄江濤,出沒聚散,忽如神,令人汗下,以為金明池事故如兒戲耳。至如韓蘄王困虜王天蕩,飛輪八楫蹈軍盤回江面者,更不知何如也。

熙寧元年十月,詔頒河北諸軍教閱法,凡弓分三等:九斗為第一,八斗為第二,七斗為第三。弩分三等:二石七斗為第一,二石四斗為第二,二石一斗為第三。

余始寓京邸,於紹興二年五月大火,僅挈母妻出避湖上。此時被毀者一萬三千餘家。及家山中,六年十二月,京師復火,更一萬餘家。人皆以為中興之始,改元建炎致此,然周顯德五年夏四月辛酉,城南火作,延於內城,忠懿王避居都城驛,詰旦且焚鎮國倉,王泣禱而滅,計一萬九千餘家。但臨安撲救視汴都為疏,東京每坊三百步有軍巡鋪,又於高處有望火樓,上有人探望,下屯軍百人及水桶、灑帚、鉤鋸、斧權、梯索之類,每遇生發,撲救須臾便滅。

高廟在建康,有大赤鸚鵡自江北來集行在,承塵上,口呼萬歲,宦者以手承之,鼓翅而下,足有小金牌,有宣和二字。因以索架置之,稍不驚怪。比上膳,以行在草草無樂,鸚鵡大呼卜尚樂起,方響久之,曰卜娘子不敬萬歲。蓋道君時掌樂宮人以方響引樂者,故猶以舊格相呼,高廟為罷膳泣下。後北鳥持至臨安,忽死。高宗親為文祭之云:「金鉅絳裳,何意朱紫,乘軒駭散,纏羅鬥死。不遠長江,來自汴水,匪饑則附,曰忠自矢。謝跡雲端,投身禁裏,每呼舊人,以勵近侍。禽言若斯,鳥官誰似,雲胡委羽,歸魂鶉尾。借號有鳥,來朝死雉,漸肯為儀,歷仍輝紀。尚饗。」宸翰灑灑,一時大手當為置筆。

真宗皇帝祀汾而還,駕過伊關,親灑宸翰為銘勒石,文不加點,群臣皆呼萬歲。其文曰:「夫結而為山,融而為谷,設險阻於地理,資手距於國都,足以表坤載之無疆,示神州之大壯者也。矧復洪源南導,高岸中分,夏禹浚川,初通關塞;周成相宅,肇建王城,風雨所交,形勢斯在。靈葩珍木接畛而揚芬,盤石檻泉奔流而激響。寶塔千尺,蒼崖萬尋,秘等覺之,真身刻大雄之尊像,豈獨勝遊之是屬,故亦景貺之潛符,躬薦兩圭,祝汾陰而祈民福;言旋六轡,臨雒宅而觀土風。既周覽於名區,乃刊文於真銘,曰:高闕巍峨,群山迤邐,乃固王域,是通伊水。形勝居多,英靈萃止,螺髻偏摩,雁塔高峙。奠玉河濱,回輿山趾,鳴蹕再臨,貞氓斯紀。」

國朝開獻書之路。祥符中,獻書者十九人賜出身,得書萬七百五十四卷。宣和五年,三館參校榮州助教張頤所進書二百二十三卷,李東一百六十二卷,皆系闕逸,乞加褒賞,頤賜進士出身,東補迪功郎。七年,取索到王闡、張宿等家藏書,以三館秘閣中書比對,所無者凡六百五十八部二千四百一十七卷,闡補承務郎,宿補迪功郎。

余從祖姑婿陳從易得與太清樓校勘,天聖三年六月,陳以《十代興亡論》,妄加塗竄,同官皆降一職。

崇寧二年五月,秘閣書寫成二千八十二部,未寫者一千二百十三部,及闕卷二百八十九,立程限繕錄。政和七年十一月十四日戊戌,校書郎孫覿奏:四庫書尚循崇文舊目,頃訪求遺書,總目之外,凡數百家,幾萬餘卷,請撰次增入總目,合為一卷。詔覿等撰次,名曰《秘書總目》。及汴京不守,悉為金虜輦去。車駕渡江,詔搜江浙閩粵載籍,四庫至四萬四千四百八十六卷,較崇文舊目多一萬三千八百十七卷,又思陵以萬幾之暇,御書「六經」、《論浯》、《史記·列傳》,刊石立於太學,典籍之盛無愧先朝。第奇秘闕逸較前少損,所增多近代編述耳。

余向從汴中得見錢武肅王鐵券,其文曰:「維乾寧四年,歲次丁巳八月甲辰朔四日丁未,皇帝若曰:咨爾鎮海鎮東等軍、節度浙江東西等道、觀察處置營田招討等使、兼兩浙鹽鐵制置發運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兼中書令持節潤越等州、刺史上柱國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戶、實封一百戶公Α:朕聞銘鄧騭之動,言垂漢典;載孔悝之德,事美魯經。則知褒德榮勛,古今一致。頃者董昌僭偽,為昏鏡水,狂謀惡跡,漸染齊人。爾能披攘凶渠,蕩定江表,忠以衛社稷,惠以福生靈,其機也氛礻┪清,其化也疲羸泰。拯永粵於塗炭之上,師無私焉;保余杭於金湯之固,政有經矣。誌獎王室,績冠侯藩,溢於旗常,流在丹素,雖鐘繇刊五熟之釜,竇憲勒燕然之山,未足顯功。抑有異數,是用錫其金板,申以誓詞,長河有似帶之期,泰華有如拳之日。惟我念功之旨,永將延祚子孫,使卿長襲寵榮,克保富貴。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承我信誓,往惟欽哉。宜付史館,頒於天下。」賫券中使,則焦楚钅皇也。

歐陽文忠公《樊侯廟災記》真稿,舊存余家,其中改竄數處,如「立軍功」三字,稿但曰「起家」;「平生」曰「生平」;「振日」曰「瞋目」;「勇力」曰「威武」;「雄武」曰「英勇」;「生能萬人敵,死不能庇一躬」曰「生能喑啞叱咤之主,死不能保束草附上之形」;「有司」曰「殘暴」;□喑嗚叱咤四字,無茅曰使風馳電擊,平北咆哮。凡定二十三字,書亦遒勁。時余家從祖倅鄭,故得其稿,今竟失去,不得與蘇公手書並存,惜哉!

紹興九年十月二十一日,詔皇太后宮殿名慈寧,三十日畢功,群臣上表云:「臣等言:德之大者,必盡萬物之報,以稱其禮;孝之至者,必得四表之心,以寧其親。天祚文武之隆,世基任姒之德,仰模太紫,前考異宮,宜昭揭於鴻名,以答揚於流澤。臣中賀,竊以東朝置衛,遠存長樂之鴻名;中禁承顏,近著寶慈之茂實。皆以體王居於宸極,據寶執於坤靈。廣一人欽愛之風,極萬世尊崇之奉,載新令典,允屬聖時。伏惟皇帝達孝通於神明,要道形於德教。紹復大業,對越祖宗在天之靈;抑畏小心,躬蹈帝王高世之行。人與能而樂戴,天復命以中興。上推履武之祥,丕啟生商之慶。方且致天下之養,用寅奉於母儀;成路寢之威,示日嚴於子道。臣等率籲眾誌,懇款一詞,爰籍合於前章,極崇施於顯號,葉情文而並舉,煥典冊以增華。輦道中通,朝夕燕兩宮之奉;佩環入覲,時節奉萬年之觴。示垂褡於無疆,益儲休於有美。伏請建皇太后宮殿以慈寧為名。」時顯仁太后尚羈虜庭,讀此真堪為高廟泣下也。

雞冠花,汴中渭之洗手花。中元節則兒童唱賣以供祖先。今來山中,此花滿庭,有高及丈餘者,每遙念墳墓,涕淚潸然。乃知杜少陵「感時花濺淚」,非虛語也。

頃從臨安得見石晉授文穆王玉冊,文曰:「惟天福八年,歲次癸卯十月丙午朔六日辛亥,皇帝若曰:在天成象,拱辰分將相之星;惟帝念功,啟土列侯王之國。朕所以法昊穹而光宅,稽典禮以疏封。而況世著大勛,時推合器,探寶符而嗣位,仗金鉞以宣威。羽翼大朝,藩籬東夏,宜列諸侯之上,特隆一字之封。簡自朕心,葉於輿論。咨爾保邦宣化、忠正翊戴功臣,起復鎮國大將軍、右金吾衛上將軍、員外置同正員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杭州越州大都督、充鎮海鎮東等軍、節度浙江東西等道、管內觀察處置、兼兩浙鹽鐵制置發運營田等使、上柱國吳越國王、食邑一萬七千戶、實封四千戶錢佐:為時之瑞,命世而生,負經文緯武之才,蘊開物成務之志;英華發外,精義入神,亞夫繼社稷之勛,顧榮增東南之美。眷言祖考,誌奉國朝,清吳越之士強,執桓文之弓矢。天資厥德,代有其人,荷基構以克家,事梯航而述職。殊庸斯在,信史有光,是舉彜章,爰行盛典。土茅符節,方推翼世之資;黻冕輅車,更重榮勛之禮。斯為異數,允屬真王。今遣光祿大夫、檢校司徒、行太子賓客、上柱國太原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王交,使副正議大夫、行尚書吏部郎、中柱國賜紫金魚袋趙熙等,持節備禮,冊爾為吳越國王。於戲!周寵元臣,四履錫命;漢封異姓,八國始王。指河嶽以誓功,俾子孫而襲爵。爾纂服舊業,朕考前文,勿忘必復之言,更廣無窮之祚。懋昭前烈,爾惟欽哉!

余家藏《春秋繁露》,中缺兩紙,比從藏書家借對,缺紙皆然,即館閣訂本亦復爾爾,不知當時校勘受賞銀絹者得無愧乎?後從相國寺資聖門買得抄本,兩紙俱全,此時歡喜,如得重寶,架橐似為生氣。及離亂南來,缺本且不可得矣。

東坡《歐公集序》云:「宋興七十餘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聖、景祐極矣,而斯文終有愧於古。士亦因陋守舊,論卑而氣弱。自歐陽子出,天下爭自濯磨,以通經學古為高,以救時行道為賢,以犯顏納諫為忠,長育成就,至嘉祐末號稱多士。歐陽子之功為多。」劉惰《司馬溫公文集序》云:「是文也,君天下者得之,足以鑒興衰、通治體;公卿大夫得之,足以為忠嘉、盡臣節;士庶人得之,足以檢身厲行,為君子之歸。以至山顛水涯幽人放客得之,則浩歌流詠,斟酌厭飫,隨取隨足。」兩公之文,真不愧蘇、劉序言也。

國朝自建隆至靖康,自建炎至乾道,大赦凡一百二十有三,恩洽率土,可謂至矣。嘗讀神宗即位大赦詔曰:「夫赦令,國之大恩,所以蕩滌瑕穢,納於自新之地,是以聖王重焉。中外臣僚多以赦前事捃摭吏民,興起訟獄,茍有詿誤,咸不自安,甚非持心近厚之誼,使吾號令不信於天下。」其曰詔內外言事按察司毋得依前舉劾,且按取旨,否則科違制之罪。知諫議司馬光上言:「切惟御史之職半以繩按百辟,糾植奸邪之狀,固非一日所為。國家素尚寬仁,數下赦令,或一歲之間至於再三。若赦前之事皆不得言,則其可言者無幾矣。萬一有奸邪之臣,朝廷不知,誤加進用。御史欲言,則違今日之詔;若其不言,則陛下何從知之。臣恐因此言者得以箝口偷安,奸邪得以放心不懼,此乃人臣之至幸,非國家之長利也。請迫改前詔,刊去言事兩字。」帝命光送詔於中書。

周顯德中,嘗詔王樸考正雅樂,樸以為十二律管互吹,難得其真,乃依京房為律準,以九尺之弦十三,依管長斷分寸設柱,用七聲為均,樂乃和。至景祐元年九月,帝御觀文殿,詔取王樸律準觀視,御筆篆寫律準字於其底,復付太常秘藏本寺模勒刻石於廳事。博士直史館宋祁為之贊,其詞曰:「有周有臣,嗣古成器,弦寫音,柱分律位。俾授攸司,謹傳來世,上聖稽古,規庭閱視。嘉禦正聲,親銘寶字,奎鉤奮芒,河龍獻勢。樂府增榮,乾華俯賁,用協咸韶,永和天地。」

元祐六年七月朔,皇帝既視文德朝,翰林學士拜疏於廷曰:「陛下即位,尊有德,親有道,詔舉賢良方正經明行修藝文之士,欲以幸教天下,甚惠。夫太學者,教化之原也。且先皇帝初斥三學舍,增弟子至三千員。惟聖上幸照臨其宮。」上以問丞相,丞相曰:「學士議是,今歲屢豐賀,海內誠無事,而陛下聰明仁孝,好學出天性,不因是以風動四方,則事尚何可為者?況祖宗之舊章,皆在可考,請下有司討論以進。」制曰︰「可。」以歲十月庚午,駕自景靈宮移,伏謁孔子祠,入門降輦,步就小次,由東階以升,奠爵再拜,禮官告禮成,然後退。幸太學,詔博士皆升堂,坐諸生兩廡下,乃命國子祭酒講《書》之《無逸》,終篇,因而幸武成王廟而過。左丞相實從,於是率諸公賦詩以形容之,在位者皆屬和。十二月,詩至太學。祭酒、司業合其僚屬以謀之曰:「此太平希濶盛事也,太學何敢私有?必刻金石以傳之天下為稱。」且屬格非序其本末:「格非竊惟成周之隆,其人君起居動作之美,載於詩、聲於樂者,多出于左右輔弼之臣,而王之德意志慮,至設官而傳道之,不為區區也。今丞相諸公賦詩,與雅頌之作無異;祭酒欲傳之天下,與道王之德意無異,宜刻石不疑。元祐七年正月丁酉謹序。」此李公格非筆也。諸公詩皆七言,以章庠行王堂為韵。賦詩諸公為呂公大防、蘇公頌、韓公忠彥、蘇公轍、馮公京、王公巖叟、范公百祿、梁公燾、劉公奉世、顧公臨、李公之純、孫公升、馬公默、范公純禮、王公欽臣、孔公武仲、陳公軒、吳公安持、豐公稷、趙公挺之、李公師德、李公階、王公誼、許公彥、孫公諤、蔡公肇、周公知默、傅公楫、宋公彬周、宋公商、吳公師仁、張公敦義、劉公符、陳公祥通、鄧公忠臣、李公格非,凡三十六人。

東坡謂食河魨值得一死。余過平江姻家,張諫院言南來無他快事,祗學得手煮河魨耳。須臾烹煮,對余方且共食,忽有客見顧,俱起延款,為猫翻盆,犬復佐食,頃之猫犬皆死,幸矣哉,奪兩人於猫犬之口也。乃汴中食店以假河魨餉人,以今念之,亦足半死。

余家所藏《燕丹子》一序甚奇,附載於此:「目無秦,技無人,然後可學《燕丹子》。有言不信,有劍不神,不可不讀《燕丹子》。從太虛置恩怨,以名教衡意氣,便可焚卻《燕丹子》。此荊軻事也,有燕丹而後有荊軻也。秦威太赫,燕怨太激,威怨相軋,所為白虹貫日,和歌變征。我固知其事之不成,倚柱一笑,所謂報太子而成其為荊卿者乎?」余本孱夫,不能學,亦不須讀,第不忍付之宵燭而錄之,以副子家卷軸。惜無作者姓名耳。

靖康已前,汴中家戶門神多番樣,戴虎頭盔,而王公之門至以渾金飾之。識者謂虎頭男子是虜字,金飾更是金虜在門也。不三數年而家戶被虜,王公被其酷尤甚。

政和四年,汝蔡有司上言:「連山巖石往往采擊,多變瑪瑙。地不愛寶,聖瑞非常,乞下詔封禁,以供御用。」時遣中使出采粗者以供屏牖,妝嵌而晶瑩成形,巧絕天工者,蓋充滿內府矣。然此亦靖康預征也。山者以譬國家磐石之安,變為瑪瑙者,馬為南方火,當國家以火德應之;瑙者,惱也。變磐石之安為火德憂惱也。

宣和三年二月,新鄭門官夫淘溝,從助產朱婆婆墻外溝底得一銅器如壺,兩旁有環,腹上有線,其色翡翠,間之以綠,其文曰:「綏和元年,供三昌為湯宜造三十煉銅黃塗壺,容二斗,重十二斤八兩,塗工乳護紋級樣。」臨主守在亟同守令寶省,第重六斤耳。漢權雖減,不宜如許,權知開封府王革上之內府。

花石綱,百卉臻集,廣中美人蕉,大都不能過霜節,惟鄭皇后宅中鮮茂倍常,盆盎溢坐,不獨過冬,更能作花。此亦後隨扌匕駕,美人憔悴之應也。

先正有《洛陽名園記》,汴中園圃亦以名勝當時,聊記於此。州南則玉津園,西去一丈佛園子、王太尉園、景初園。陳州門外園館最多,著稱者,奉靈園、靈嬉園。州東宋門外麥家園、虹橋王家園。州北李駙馬園。西鄭門外下松園、王太宰園、蔡太師園。西水門外養種園。州西北有庶人園。城內有芳林園、同樂園、馬季艮園。其它不以名著約百十,不能悉記也。

王荊公《字說序》云:「文者,奇耦剛柔,雜比以相承,如天地之文,故謂之文;字者,始於一二而生於無窮,如母之字子,故謂之字。其聲之抑揚、開塞、合散、出入,其形之衡從、曲直、邪正、上下、內外、左右,皆有義。皆出於自然,非人私知所能為也。」其言甚佳,奈《字說》多出私智,何耶?

程泰之《演繁露》云:「唐人婚禮多用百子帳,特貴其名與婚宜,而其制度則非有子孫眾多之義。蓋其制本出戎虜,特穹廬拂廬之具體而微者耳。卷柳為圈以相連鎖,百張百闔為其圈之多也,故以百子名之,亦非其有百圈也。其弛張既成,大抵如今尖頂圓亭子,而用青氈通冒四隅上下,便於移置耳。」若今禁中大婚,百子帳則以錦繡織成,百小兒嬉戲狀,非若程說矣。

太宗興國五年,涇州言定縣婦人怒夫前妻之子婦,斷其喉而殺之。下詔曰:「刑憲之設,蓋厚於人倫;孝慈所生,實由乎天性。矧乃嫡繼之際,固有愛憎之殊。法貴原心,理難共貫。自今繼母殺傷夫前妻之子,及姑殺婦者,並以凡人論。」慶歷間,寧州童子年九歲,毆殺人,當棄市,帝以童孺爭鬥,無殺心,止命罰金入死者家。開封民聚童子教之,有因夏楚死者,為其父母所訟,府上具獄當抵死,宰相以為可矜,帝曰:「情雖可矜,法亦難屈。」命杖脊赦之。九重之上,乃能究極民情如此。

臨安有諺語,凡見人不下禮呼曰「強團練」,余不知其所自來。後得之長老云:錢氏有國時,攻常州,執其團練使趙仁澤以歸,見王不拜,王怒,命以刀抉其口至耳,丞相元德昭救解云:「此強團練,宥之足以勸忠也。」遂以藥附創送歸於唐。故至今以為美諺。

皇朝玉牒於至道,所載自太祖、太宗、秦王以下子孫凡六百六人,公主附之,書以銷金花白羅紙,黃金軸,銷金紅羅標帶,復墨漆飾金匣紅綿裹,金鎖鑰。宗室始本支,次女氏,次始生,次宗婦,次宗女,次宮院,次官爵,次壽考,次賜賫,然秦王以下太祀本支第雲同姓,惟太□已來,稱宗室雲。

慶元四年九月朔,太史言日食於夜,而草澤言食在晝,驗視如草澤言。嘉泰二年日食五月朔,太史以為午正,草澤趙太獻言午初三刻食三分,詔著作張嗣古監視渾儀,秘丞朱欽則等覆驗,卒如大猷所言,史官乃抵罪。蓋自渡江後,歷差多矣。

範文正之同寅而失歡於韓魏公,程伊川之儒正而見誚於蘇子瞻,丁謂之小人而始薦於王元之,蔡京之奸邪而見取於司馬溫公,李丞相之拮據於建炎而有不展之譏,韓蘄王之威宣於金虜而有畏懦之議,皆不知其然而然者也。

乾德四年三月,遣僧行勤等一百五十七人訪經西域。興國五年,北天竺僧天息災與施護各持梵策來獻,及中天竺僧法天有意翻譯,乃詔內侍鄭守鈞於太平興國寺大殿兩度地作譯經院,中設譯經堂,其東序為潤文堂,西序為正義堂。七年六月院成,召息災等三人入院,以所賫梵本各譯一經,命光祿卿湯悅、兵部郎張洎潤色,法進等筆受綴文,慧達苛證義。七月十二日,息災等各上新譯經二卷,詔鏤版入藏。自是取禁中梵策藏錄半載者譯之,每誕聖節。五月一日即獻新經。八年改譯經院為傳法院,又置印經院。十月甲申出新譯經五卷示宰相。天禧五年十一月丁丑以宰臣丁謂、王欽若為譯經使。四年十二月丙子夏,竦上《譯經音義》七十卷。景祐二年九月,法護惟凈以華梵對參為《天竺字源》七卷。

《冊府元龜》,凡一千卷,三十一部,千一百四門。門有小序,撰自李維等六人,而竄定於楊億。其書止采六經、諸史、《國語》、《國策》、《管》、《晏》、《孟》、《晏》、《淮南》、《呂覽》、《韓詩外傳》,及《修文》、《御覽》、《藝文類聚》、《初學》等書。即如《兩京雜記》、《明皇雜錄》等,皆擯不采。其編修官供帳飲饌,皆異常等。王欽若以《魏書》、《宋書》有索虜島夷之號,欲改去。王文正公謂舊文不可改。又如杜預以長歷推甲子多誤,皆以誤註其下而不改。帝下手詔,凡悖逆之事,不足為訓者,刪去之。復親覽,摘其舛誤,多出手書詰問,或召對指示商略,凡八年而成。然門卷皆常目所見,無罕覯異聞,不為藝家所重。

張佛子名慶,京師人也,以淳化元年生,生三歲而父母俱亡,亦無伯仲昆季,遂養於外戚趙氏。洎長,因襲姓趙,亦未知自明。趙氏之鄰有郭榮者,世為右軍巡院吏,趙氏因以慶屬焉。郭氏告老,慶遂補郭氏之闕,實祥符三年也。慶之司獄,常以矜慎自持,好潔,獄囚必親沐之,暑月尤數,每戒其徒曰:「人之麗於法,豈得已哉。我輩以司獄為職,若不知恤,則罪者何所赴訴耶?飲食、湯藥、臥具必加精潔。」常為其徒悔之曰:「若區區為此,乃欲要福乎?慶亦莫之顧也。」好看《法華經》,每有重囚就戮,則為之齋素誦佛,一月乃止。囚有無辜者,欲私釋也,取具去,乃祝之曰:「若無舉,我願以具贖若也。」坐罪,後遇囚得報,必自免其囚。獄有訛鞫者,慶以致誤於畫條令,美言以喻之也。不訊考而疑獄常決,獄官往往屬意焉。後慶年八十有二,無病而卒。其子亨,官三班借職。亨六子,洪左藏庫副使,鍔、、鐸,元豐五年同登黃裳榜,鎬、銳並顯薦聞,封陰德,有後乃如此。

轉運使盧之翰為李繼隆誣奏轉運乏糧,太宗怒召中使取之翰等三人首。時丞相呂端不敢言,樞密副使錢若水犯顏力諍之,翰等得免,黜為行軍副使。後之翰於都堂見錢,長揖不謝,呂丞相在坐,謂盧曰:「君言樞相更生耶?」盧大言曰:「錢公此舉,使明主不拒諫,大臣敢直言,律法無枉濫。所當謝者在彼不在翰也。」呂為憮然。

《太玄》極為本朝儒舊詆議,然司馬溫公法之以著《潛虛》。邵康節每謂揚雄《太玄》不獨知曆法,且知歷理。

有仇生者,少與富鄭公善,後以失歡遊於韓公之門。未幾,韓、富不協,遷怒仇,謂背有所短也。及魏公卒,富公至,不往吊,且欲甘心於仇。或謂仇須面詣謝,仇曰:「刺骨之恨,豈送面可消。但富公正人,韓公君子,短正人於君子之前,能不入於妒婦之條乎?」富公聞之,於是釋然。所謂難以情求、可以理論也。第不吊韓公,至竟為富公身後名累。

余嘗見太子玉冊用瑉玉簡六十枚,前後四枚,刻龍填金,貫以金絲,籍以錦褥,盛以漆匣,裝以金華,飾以螭首。今請用瑉簡七十五枚。

 

本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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