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城集 (四部叢刊本)/後集卷第二十二
欒城集 後集卷第二十二 宋 蘇轍 撰 宋 郎曄 注 景烏程張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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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城後集巻第二十二
亡兄子瞻端明墓誌銘一首
予兄子瞻謪居海南四年春正月今天子即位推恩
海内澤及鳥獸夏六月公被命渡海北歸明年舟至
淮浙秋七月被病卒於毗陵呉越之民相與哭於市
其君子相弔於家訃聞四方無賢愚皆咨嗟出涕太
學之士數百人相率飯僧惠林佛舍嗚呼斯文墜矣
後生安所復仰公始病以書屬轍曰即死葬我嵩〈山下〉
子為我銘轍執書哭曰小子忍銘吾兄公諱軾姓蘇
字子瞻一字和仲世家眉山曾大父諱杲贈太子太
保妣宋氏追封昌國太夫人大父諱序贈太子太傅
妣史氏追封嘉國太夫人考諱洵贈太子太師妣程
氏追封成國太夫人公生十年而先君宦學四方太
夫人親授以書聞古今成敗輒能語其要太夫人嘗
讀東漢史至范滂𫝊慨然太息公侍側曰軾若為滂
夫人亦許之否乎太夫人曰汝能為滂吾顧不能為
滂母𫆀公亦𡚒厲有當世志太夫人喜曰吾有子矣
比冠學通經史屬文日數千言嘉祐二年歐陽文忠
公考試禮部進士疾時文之詭異思有以救之梅聖
俞時與其事得公論𠛬賞以示文忠文忠驚喜以為
異人欲以冠多士疑曾子固所為子固文忠門下士
也乃寘公第二復以春秋對義居第一殿試中乙科
以書謝諸公文忠見之以書語聖俞曰老夫當避此
人放出一頭地士聞者始譁不厭久乃信伏丁太夫
人憂終喪五年授河南福昌主簿文忠以直言薦之
祕閣試六論舊不起草以故文多不工公始具草文
義粲然時以為難比答制䇿復入三等除大理評事
薟書鳯翔府判官長吏意公文人不以吏事責之公
盡心其職老吏畏㐲關中自元昊叛命人貧役重岐
下歳以南山木栰自渭入河經底柱之險衙前以破
産者相繼也公徧問老校曰木栰之害本不至此若
河渭未漲操栰者以時進止可無重費也患其乘河
渭之暴多方害之耳公即修衙規使衙前得自擇水
工栰行無虞仍言於府使得係籍自是衙前之害減
半治平二年罷還判登聞鼓院英宗枉藩聞公名欲
以唐故事召入翰林宰相限以近例欲召試祕閣上
曰未知其能否故試如蘇軾有不能𫆀宰相猶不可
及試二論皆入三等得直史館丁先君憂服除時熈
寧二年也王介甫用事多所建立公與介甫議論素
異既還朝寘之官告院四年介甫欲變更科舉上疑
焉使兩制三館議之公議上上悟曰吾固疑此得
軾議意釋然矣即日召見問何以助朕公辭避乆之
乃曰〈臣〉竊意陛下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銳願
陛下安静以待物之來然後應之上竦然聽受曰卿
三言朕當詳思之介甫之黨皆不悅命攝開封推官
意以多事困之公决斷精敏聲問益逺㑹上元有㫖
布浙燈公密䟽舊例無有不冝以玩好示人即有㫖
罷殿前初策進士舉子希合争言祖宗法制非是公
爲考官退擬答以進深中其病自是論事愈力介甫
愈恨御史知雜事者爲誣奏公過失窮治無所得公
未嘗以一言自辨乞外任避之通判杭州是時四方
行青苗免役市易浙西兼行水利鹽法公於其間常
因法以便民民頼以少安高麗入貢使者凌蔑州郡
押伴使臣皆本路筦庫乘勢驕横至與鈐轄亢禮公
使人謂之曰逺夷慕化而來理必恭順今乃爾暴恣
非汝導之不至是也不悛當奏之押伴者懼為之小
戢使者發幣於官吏書稱甲子公却之曰高麗於本
朝稱臣而不禀正朔吾安敢受使者亟易書稱熈寕
然後受之時以為得體吏民畏愛及罷去猶謂之學
士而不言姓自杭徙知密州時方行手實法使民自
疏財産以定户等又使人得告其不實司農寺又下
諸路不時施行者以違制論公謂提舉常平官曰違
制之坐若自朝廷誰敢不從今出於司農是擅造律
也若何使者驚曰公姑徐之未幾朝廷亦知手實之
害罷之密人私以為幸郡嘗有盜竊發而未獲安撫
轉運司憂之遣一二班使臣領悍卒數十人入境捕
之卒凶暴恣行以禁物誣民入其家争闘至殺人畏
罪驚散欲為亂民訴之公投其書不視曰必不至此
潰卒聞之少安徐使人招出戮之自密徙徐是時河
决曹村泛于梁山泊溢于南清河城南兩山環繞吕
梁百步扼之匯于城下漲不時洩城將敗富民争出
避水公曰富民若出民心動摇吾誰與守吾在是水
决不能敗城驅使復入公屨杖䇿親入武衛營呼
其卒長謂之曰河將害城事急矣雖禁軍冝為我盡
力卒長呼曰太守猶不避塗潦吾儕小人效命之秋
也執挺入火伍中率其徒短衣徒跣持畚鍾以出築
東南長隄首起戲馬臺尾屬於城隄成水至隄下害
不及城民心乃安然雨日夜不止河勢益暴城不沈
者三板公廬於城上過家不入使官吏堵而守卒完
城以聞復請調來歳夫增築故城為木岸以虞水之
再至朝廷從之訖事詔褒之徐人至今思焉徙知湖
州以表謝上言事者擿其語以為謗遣官逮赴御史
獄初公既補外見事有不便於民者不敢言亦不敢
黙視也縁詩人之義託事以諷庶幾有補於國言者
從而媒蘖之上初薄其過而浸潤不止是以不得巳
從其請既付獄吏必欲寘之死鍛鍊久之不决上終
憐之促具獄以黃州團練副使安置公幅巾芒屩與
田父野老相從溪谷之間築室於東坡自號東坡居
士五年上有意復用而言者沮之上手札徙汝州略
曰蘇軾黜居思咎閱歳滋深人材實難不忍終棄未
至上書自言有飢寒之憂有田在常願得居之書朝
入夕報可士大夫知上之卒喜公也㑹晏駕不果復
用至常以哲宗即位復朝奉郎知登州至登召為禮
部郎中公舊善門下侍郎司馬君實及知樞密院章
子厚二人氷炭不相入子厚每以謔侮困君實君實
苦之求助於公公見子厚曰司馬君實時望甚重昔
許靖以虛名無實見鄙於蜀先主法正曰靖之浮譽
播流四海若不加禮必以賤賢為累先主納之乃以
靖為司徒許靖且不可慢況君實乎子厚以為然君
實頼以少安既而朝廷縁先帝意欲用公除起居舍
人公起於憂患不欲驟要地力辭之見宰相蔡持
正自言持正曰公徊翔久矣朝中無出公右者公固
辭持正曰今日誰當在公前者公曰昔林希同在館
中年且長持正曰希固當先公耶卒不許然希亦由
此繼補記注元祐元年公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改
賜銀緋二年遷中書舍人時君實方議改免役為差
役差役行於祖宗之世法久多弊編户克役不習官
吏虐使之多以破産而狹鄉之民或有不得休息者
先帝知其然故為免役使民以户高下出錢而無執
役之苦行法者不循上意於顧役實費之外取錢過
多民遂以病若量出為入毋多取於民則足矣君實
為人忠信有餘而才智不足知免役之害而不知其
利欲一切以差役代之云差官置局公亦與其選獨
以實告而君實始不恱矣嘗見之政事堂條陳不可
君實忿然公曰昔韓魏公刺陜西義勇公為諫官争
之甚力魏公不樂公亦不顧軾昔聞公道其詳豈今
日作相不許軾盡言耶君實笑而止公知言不用乞
補外不許君實始怒有逐公意矣㑹其病卒乃巳時
臺諫官多君實之人皆希合以求進惡公以直形巳
争求公瑕疵既不可得則因縁熈寧謗訕之說以病
公公自是不安於朝矣尋除翰林學士二年復除侍
讀每進讀至治亂盛衰邪正得失之際未嘗不反覆
開導覬上有所覺悟上雖共黙不言聞公所論説轍
首肯喜之三年權知禮部貢舉㑹大雪苦寒士坐庭
中噤不能言公寛其禁約使得盡其技而巡鋪内臣
伺其坐起過為凌辱公以其傷動士心虧損國體奏
之有㫖送内侍省撻而逐之士皆恱服嘗侍上讀祖
宗寳訓因及時事公歴言今賞罰不明善惡無所勸
沮又黃河勢方西流而強之使東夏人㓂鎮戎殺掠
幾萬人帥臣掩蔽不以聞朝廷亦不問事每如此恐
䆮成衰亂之漸當軸者恨之公知不見容乞外任四
年以龍圖閣學士知杭州時諌官言前宰相蔡持正
知安州作詩借郝處俊事以譏刺時事大臣議逐之
嶺南公宻䟽言朝廷若薄之罪則於皇帝孝治爲
不足若深罪確則於太皇太后仁政爲小累謂宜皇
帝降敕置獄逮治而太皇太后内出手詔赦之則仁
孝兩得矣宣仁后心善公言而不能用公出郊未發
遣内侍賜龍茶銀合用前執政恩例所以慰勞甚厚
及至杭吏民習公舊政不勞而治歳大旱飢疫並
作公請於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故米不翔貴復
得賜度僧牒百易米以救飢者明年方春即减價糶
常平米民遂免大旱之苦公又多作饘粥藥劑遣吏
挾醫分坊治病活者甚衆公曰杭水陸之㑹因疫病
死比他處常多乃裒羨緡得二千復發私橐得黃金
五十兩以作病坊稍畜錢粮以待之至于今不廢是
秋復大雨太湖泛溢害稼公度來歳必飢復請于朝
乞免上供米半又多乞度牒以糴常平米并義倉所
有皆以備來歳出糶朝廷多從之由是吳越之民復
免流散秔本江海之地水泉鹹苦居民稀少唐刺史
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於水故井邑日富及
白居易復役西湖放水入運河自河入田所溉至千
頃然湖水多葑自唐及錢氏歳輒開治故湖水足用
近歳廢而不理至是湖中葑田積二十五萬餘丈而
水無幾矣運河失湖水之利則取給於江潮潮渾濁
多淤河行闤闠中三年一淘為市并大患而六井亦
幾廢公〈始至〉浚茅山鹽橋二河以茅山一河專受江潮
以鹽橋一河專受湖水復造堰閘以為湖水畜洩之
限然後潮〈不入〉市且以餘力復完六井民稍獲其利矣
公間至湖上周視良久曰今欲去葑田葑田如雲將
安所寘之湖南北三十里環湖徃來終日不達若取
葑田積之湖中為長堤以通南北則葑田去而行者
便矣吳人種菱春輒芟除不遺寸草葑田若去募人
種菱収其利以備修湖則湖當不復堙塞乃取救荒
之餘得錢粮以貫石數者萬復請於朝得百僧度牒
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楊栁其上望之如圖畫杭人
名之蘇公堤杭僧有浄源者舊居海濱與舶客交通
牟利舶至高麗交譽之元豐末其王子義天來朝因
徃拜焉至是源死其徒竊持其畫像附舶徃告義天
亦使其徒附舶來祭祭訖乃言國母使以金塔一祝
皇帝太皇太后壽公不納而奏之曰高麗久不入貢
失賜予厚利意欲來朝矣未測朝廷所以待之薄厚
故因祭亡僧而行祝壽之禮禮意〈少甚〉薄蓋可見矣若
受而不答則逺夷或以怨怒因而厚賜之正墮其計
臣謂朝廷冝勿與知而使州郡以理却之然庸僧猾
商敢擅招誘外夷邀求厚利為國生事其漸不可長
冝痛加懲創朝廷皆從之未幾高麗貢使果至公按
舊例使之所至吳越七州實費二萬四千餘緡而民
間之費不在乃今諸郡量事裁損比至民復交易之
利而無侵撓之害浙江潮自海門東來勢如雷霆而
浮山峙於江中與漁浦諸山大牙相錯洄洑激射歳
敗公私船不可勝計公議目浙江上流地名石門並
山而東鑿為運河引浙江及谿谷諸公水二十餘里
以達于江又並山為岸不能十里以達于龍山之大
慈浦自浦北析抵小嶺鑿嶺六十五丈以達于嶺東
古河浚古河數里以達于龍山運河以避浮山之險
人皆以為便奏聞有惡公成功者㑹公罷歸使代者
盡力排之功以不成公復言三吳之水瀦為太湖太
湖之水溢為松江以入海海日兩潮潮濁而江清潮
水嘗欲淤塞江路而江水清駛隨輒滌去海口嘗通
則呉中少水患昔蘇州以東公私船皆以篙行無陸
挽者自慶暦以來松江大築挽路建長橋以扼塞江
路故今三呉多水欲鑿挽路為千橋以迅江勢亦不
果用人皆恨之公二十年間再莅此州有德於其人
家有畫像飲食必祝又作主祠以報六年召入為翰
林承㫖復侍邇英當軸者不樂風御史攻公公之自
汝移常也授命於宋㑹神考晏駕哭於宋而南至揚
州常人為公買田書至公喜作詩有聞好語之句言
者妄謂公聞諱而喜乞加深譴然詩刻石有時日朝
廷知言者之妄皆逐之公懼請外補乃以龍圖閣學
士守潁先是開封諸縣多水患吏不究本末决其陂
澤注之惠氏河河不能勝則陳亦多水至是又將鑿
鄧艾溝與潁河並且鑿黃堆注之於淮議者多欲從
之公至遣吏以水平準之淮之漲水高於新溝幾
一丈若鑿黄堆淮水顧流浸州境决不可為朝廷從
之郡有宿賊尹遇等數人羣黨驚劫殺變主及捕盜
吏兵者非一朝廷以名捕不獲被殺者噤不敢言公
召汝隂尉李直方謂之曰君能禽此當力言於朝乞
行優賞不獲亦以不職奏免君矣直方退緝知羣盗
所在分命弓手徃捕其黨而躬徃捕遇直方有母年
九十母子泣别而行手㦸刺而獲之然小不應格推
賞不及公為言於朝請以年勞改朝散郎階為直方
賞朝廷不從其後吏部以公當遷以符㑹公考公自
謂已許直方卒不報七年徙楊州發運司舊主東南
漕法聽操舟者私載物貨征商不得留難故操舟者
富厚以官舟為家補其弊漏而周船夫之乏困故其
所載率無虞而速達近歳不忍征啇之小失一切不
許故舟弊人困多盗所載以濟飢寒公私病公奏乞
復故朝廷從之未閱歳以兵部尚書召還並侍讀是
歳親祀南郊為鹵薄使導駕入太廟有貴戚以其車
從争道不避伏衛公於車中効奏之明日中使傳命
申敕有司嚴整伏衛尋遷禮部復兼端明殿翰林侍
讀二學士高䴡遣使請書於朝朝廷以故事盡許之
公曰漢東平王請諸子及太史公書猶不肯與今高
麗所請有甚於凡其可予之乎不聽公臨事必以正
不能俯仰隨俗乞守郡自効八年以二學士知定州
定久不治軍政尤弛武衛卒驕墮不教軍校食其
廪賜故不敢呵問公取其貪汙甚者配𨽻逺惡然後
繕修營房禁止飲摶軍中衣食稍足乃部勒以戰法
衆皆畏伏然諸校多不自安者有卒史復以贓訴其
長公曰此事吾自治則可汝若得告軍中亂矣亦决
配之衆乃定㑹春大閱軍禮乆廢將吏戎服奔走執
事副緫管王光祖自謂老將耻之稱疾不出公召書
史作奏將上光祖震恐而出訖事無敢慢者定人言
自韓魏公去不見此禮至今矣北戎乆和邊兵不試
臨事有不可用之憂惟沿邊箭社兵與㓂爲鄰以
戰射自衛猶號精銳故相龎公守邊因其故俗立隊
伍將校出入賞罰緩急可使𡻕乆法弛復爲保甲所
撓漸不爲用公奏爲免保甲及兩稅折變科配長吏
以時訓勞不報議者惜之時方例廢舊人公坐爲中
書舎人日草責降官制直書其罪誣以謗訕紹聖元
年遂以本官知英州尋復降一官未至復以寧逺軍
節度副使安置惠州公以侍從齒嶺南編户獨以少
子過自隨瘴癘所侵蠻蜒所侮胷中泊然無所帶芥
人無愚皆得其歡心疾苦者畀之藥殞斃者納之竁
又率衆為二橋以濟病渉者惠人愛敬之居三年大
臣以流竄者為未足也四年復以瓊州别駕安置昌
化非人所居食飲不具藥石無有初僦官屋以庇風
雨有司猶謂不可則買地築室昌化士人畚土運甓
以助之為屋三間人不堪其憂公食芋飲氷著書以
為樂時從其父老遊亦無間也元符三年大赦北還
初徙廉再徙永巳乃復朝奉郎提舉成都玉局觀居
從其便公自元祐以來未嘗以歳課乞遷故官止於
此勲上輕車都尉封武功縣開國伯食邑九百户將
居許病暑暴下中止於常建中靖國元年六月請老
以本官致仕遂以不起未終旬日獨以諸子侍側曰
吾生無惡死必不墜慎無哭泣以怛化問以後事不
答湛然而逝實七月丁亥也公娶王氏追封通義郡
君繼室以其女弟封同安郡君亦先公而卒子三人
長曰邁雄州防禦推官知河間縣事次曰迨次曰過
皆承務郎孫男六人簞符箕籥筌籌明年閏六月癸
酉𦵏於汝州郟城縣釣臺鄉上瑞里公之於文得〈之於〉
天少與轍皆師先君初好賈誼陸贄書論古今治亂
不為空言既而讀莊子喟然歎息曰吾昔有見於中
口未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乃出也中庸論其言
微妙皆古人所未喻嘗謂轍曰吾視今世學者獨子
可與我上下耳既而謪居於黃杜門深居馳騁翰墨
其文一變如川之方至而轍瞠然不能及矣後讀釋
氏書深悟實相叅之孔老愽辯無礙浩然不見其涯
也先君晚歳讀易玩其爻象得其剛柔逺近喜怒逆
順之情以觀其詞皆迎刃而解作易傳未完疾革命
公述其志公泣受命卒以成書然後十載之微言煥
然可知也復作論語説時𤼵孔氏之祕最後居海南
作書傳椎明上古之絶學多先儒所未達既成三書
撫之嘆曰今世要未能信後有君子當知我矣至其
遇事所為詩騷銘記書檄論譔率皆過人有東坡集
四十巻後集二十巻奏議十五巻内制十巻外制三
巻公詩本似李杜晩喜陶淵明追和之者幾遍凡四
巻㓜而好書老而不勌自言不及晉人至唐褚薛顔
柳髣𩫹近之平生篤於孝友輕財好施伯父太白早
亡子孫未立杜氏姑卒未𦵏先君没有遺言公既除
喪即以禮𦵏姑及官可䕃補復以奏伯父之曽孫彭
其於人見善稱之如恐不及見不善斥之如恐不盡
見義勇於敢為而不顧其害用此數困於世然終不
以為恨孔子謂伯夷叔齊古之賢人曰求仁而得仁
又何怨公實有焉銘曰
蘇自欒城西宅于眉世有潜徳而人莫知猗歟先君
名施四方公㓜師焉其學以光出而從君道直言忠
行險如夷不謀其躬英祖擢之神考試之亦既知矣
而未克施晚侍哲皇進以詩書誰實間之一斥而䟽
公心如玉焚而不灰不變生死孰為去來古有微言
衆說所䝉手發其樞恃此以終心之所𣷉遇物則見
聲融金石光溢雲漢耳目同是舉世畢知欲造其淵
或眩以疑絶學不繼如巳斷弦百世之後豈其無賢
我初從公頼以有知撫我則凡誨我則師皆遷于南
而不同歸天實為之莫知我哀
欒城後集巻第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