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儲貳金鑑 (四庫全書本)/全覽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 全覽


  乾隆五十一年四月初六日奉
  上諭恭錄
  聖祖諭㫖一道載入古今儲貳金鑑欽此
  康熙五十二年二月庚戌
  諭領侍衛内大臣大學士九卿等趙申喬陳奏皇太子為國本應行册立朕自幼讀書凡事留意纎悉無遺況建儲大事朕豈忘懷伹闗係重大有未可輕立者昔立允礽為皇太子時索額圖懷私倡議凡皇太子服御諸物俱用黄色所定一切儀注幾與朕相似驕縱之漸實由于此索額圖誠本朝第一罪人也宋仁宗三十年未立太子我
  太祖皇帝並未預立太子
  太宗皇帝亦未預立太子漢唐以來太子幼沖尚保無事若太子年長其左右羣小結黨營私鮮有能無事者人非聖人誰能無過安得有克盡子道如武王者今衆皇子學問見識不後于人但年俱長成已經分封其所屬人員未有不各庇䕶其主者即使立之能保將來無事乎且為君難為臣不易古來人君窮兵黷武者有之崇尚佛老者有之任用名法者有之朕御極五十餘年朝乾夕惕上念
  祖宗遺緒之重下念臣民仰望之殷朝綱獨斷柔逺能邇體恤臣庶毫無私心當呉三桂叛亂時已失八省勢幾危矣朕灼知滿漢䝉古之心各加任用勵精圖治轉危為安是以數十年來海宇寧靖今欲立皇太子必能以朕心為心者方可立之豈宜輕舉即臣僚為國為民念兹在兹先憂後樂者實不易得太子之為國本朕豈不知立非其人闗係匪輕朕將允礽從幼教訓迨後長成變為暴虐無所不為不知忠孝不識亷耻行事乖戾有不可言者推其故皆由瘋狂成疾迷惑所致此疾有二十餘載矣凡人醉後傷人醒時知悔伊似長醉不醒所為過惡身不自知伊之儀表及學問才技俱有可觀今一至于此非瘋狂而何自廢而復立以來朕尤加意教訓
  心血耗盡因伊狂疾終不痊愈故又行廢黜孟子云父子之間不責善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大學云人莫知其子之惡葢父之于子嚴不可寛亦不可誠為難事如朕方能處置得宜耳爾諸大臣俱各有子凡人幼時猶可教訓及其長成一誘于黨類便各有所為不復能拘制矣立皇太子事未可輕定特召集爾衆大臣明示朕意趙申喬所奏摺著發還欽此









  乾隆四十八年九月三十日奉
  上諭朕閱館臣所進職官表志詹事府一門其按語内稱詹事為東宫官屬我國家萬年垂統家法相承不事建儲册立詹事府各員留以備詞臣遷轉之階等語是書館臣因朕前降諭㫖于建儲一事之㫁不可行明切訓示故于按語内特為揭出其實書生拘迂之見豈能深計及此且使是書留傳後世安知不又訾議館臣為無奈迎合諭㫖非其本懷耶用是不得不再為明白宣諭夫堯授舜舜授禹唐虞固公天下即禹之傳啓亦非于在位時有建立太子之事三代以後人心不古秦漢預立太子其後爭奪廢立禍亂相尋不可枚舉逺而唐高祖立建成為太子至于兄弟相殘建成被害近而明神宗朝羣臣奏請預立國本紛紜擾亂大率皆為後來希榮固寵之地甚至宵小乘間伺釁釀為亂階如梃擊等案神宗召見太子泣為慰藉父子之間至于如此閲之真可寒心可知建儲册立非國家之福召亂起釁多由于此即以我朝而論
  皇祖時理密親王亦嘗立為皇太子且特選公正大臣如湯斌者為之輔導乃既立之後情性乖張即湯斌亦不能有所匡救羣小復從而蠱惑遂致屢生事端上煩
  皇祖聖慮終至廢黜且即理密親王幸而無過竟承大統亦不過享國二年其長子𢎞晳縱欲敗度不克幹蠱年亦不永使相繼嗣立不數年間連遭變故豈我大清宗社臣民之福乎是以
  皇祖有鑒于茲自理密親王既廢不復建儲迨我皇祖龍馭上賓傳位
  皇考紹登大寶十三年勵精圖治中外肅清
  皇考敬法
  前徽雖不預立儲位而于宗祏大計實早為籌定雍正元
  年即
  親書朕名緘藏干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内又另書密封匣
  常以隨身至雍正十三年八月
  皇考升遐朕同爾時大臣等敬謹啓視傳位于朕之御筆復取出内府緘盒密記核對脗合人心翕然此天下
  臣民所共知者也朕登極之初恪遵
  家法以皇次子乃
  孝賢皇后所生嫡子為人端重醇良依
  皇考之例曽書其名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額後乃稟命不融未幾薨逝遂命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將其名撤出追諡為端慧皇太子是未嘗不立嫡也但不以明告衆耳嗣後皇七子亦
  孝賢皇后所出秉質純粹深愜朕心惜不久亦即悼殤其時朕視皇五子于諸子中覺貴重且漢文滿洲䝉古語馬步射及算法等事並皆嫺習頗屬意于彼而未明言乃復因病旋逝設依書生之見規仿古制繼建元良則朕三十餘年之内國儲凡三易尚復成何事體是以前于癸巳年復書所立皇子之名藏于匣内常以自隨是年
  南郊大祀令諸皇子在
  壇襄事曾以所定皇子黙禱于
  上帝若所定之子克承堂構則祈
  昊蒼眷佑俾得年命延長倘非
  天意所屬則速奪其算朕亦可另為選擇毋悮我國家宗
  社生民重寄本年恭詣
  盛京祗謁
  祖陵亦如告
  天之言黙祝于
  太祖
  太宗之前仰祈
  靈爽式憑永垂昭鑒朕非不愛子也誠以宗社為重若朕之子孫皆以朕此心為心實大清國億萬斯年之福也今日召對諸皇子及軍機大臣面降此㫖即朕前所黙告
  上帝
  祖宗之言豈容有絲毫虛飾耶朕于天下一切庶務無不宵旰勤求悉心籌畫寧于繼體付託之重轉不早為定計乎秋間朕于避暑山莊河岸御鎗打鵁鶄失足落水濕衣其時不特御前王公大臣等聞知俱即趨至問安即漢軍機大臣亦接踵前赴該處朕仍率伊等談笑而行並未有因内廷禁地太監等敢于阻止者設朕起居偶有違和大臣等俱可直詣寢所此皆由朕平日君臣一體無日不接見諸臣而承諭㫖何至有若前代夜半禁中出片紙之語為杞人之憂乎摠之建儲一事即如井田封建之必不可行朕雖未有明詔立儲而于
  天
  祖之前既先為齋心黙告實與立儲無異但不似往代覆轍之務虛名而受實禍耳故現在詹事官屬雖沿舊
  制而其實一無職掌祗以備員為翰林陞轉之資耳因再明切宣諭我子孫其各敬承勿替庶幾億萬年無疆之休其在斯乎摠之此事朕亦不敢必以為是其有欲遵古禮為建立之事者朕亦不禁俟至于父子兄弟之間猜疑漸生釀成大禍時當思朕言耳並諭館臣將此㫖冠于是編之首俾天下萬世咸知朕意欽此









  乾隆四十八年十月十九日奉
  上諭朕厯覽前代建儲諸𡚁及我朝
  家法相承于立儲一事之不可行已明降諭㫖宣示中外至史册所載因建立儲貳致釀事端者不可枚舉自當勒成一書以昭殷鑒著諸皇子等同軍機大臣及上書房總師傅等將厯代册立太子事蹟有闗鑑戒者採輯成書陸續進呈即著皇孫等之師傅為謄録書成名為古今儲貳金鑑欽此








  乾隆四十八年十二月初八日奉
  上諭朕恭閱康熙三十三年
  聖祖實録禮部奏祭
  奉先殿儀注將皇太子拜褥設置檻内
  上諭尚書沙穆哈曰皇太子拜褥應設檻外沙穆哈即行
  奏請
  諭㫖記于檔案經
  聖祖降㫖交部嚴加議處部議革職一事禮臣安設拜褥
  未協既經
  聖祖面諭業已遵奉移設乃沙穆哈胸中即預存畏忌皇
  太子之見奏請
  諭㫖記檔以為日後卸責地步我
  皇祖洞燭其隠將伊革職
  皇祖之仁慈大度皇太子維時年幼尚無縱恣事蹟禮臣因闗係儲位即心懷顧忌如此厥後日漸失徳致遭黜廢夫仁如
  聖祖册立儲貳猶致有理密親王之事設後之人主未能
  如
  聖祖之慈愛明哲而為太子者又不能小心謙謹必致漸生嫌隙鮮有能始終獲保萬全之理可見建儲册立之斷不可行也在書生拘墟之見必有竊議其非而後之人不思深慮逺仍踵前轍或啓事端彼時當益信朕言之早經灼見耳前經朕叠頒諭㫖明切曉諭並令皇子及總師傅軍機大臣等編輯古今儲貳金鑑垂示久逺因恭閱
  皇祖實録禮臣安設拜褥請
  㫖記檔即此一節益可見朕所慮之不爽並令編入古今
  儲貳金鑑卷首欽此




  乾隆四十九年正月十四日奉
  上諭皇長孫綿徳前因與革職禮部郎中秦雄褒往來餽遺書畫革去承襲定郡王嗣復加恩封為公爵綿徳為皇長子定安親王嫡長子係朕長孫設如書生拘迂之見若明洪武時懿文太子既殁劉三吾建議謂皇孫世嫡禮宜承統洪武泥于法古遂立建文為皇太孫其後釀成永樂靖難之變禍亂相尋臣民荼毒皆劉三吾一言喪邦之所致也朕惟深鑒于厯代建儲之失是以再三宣諭並令纂輯儲貳金鑑一書為萬世法戒若如洪武之泥古
  祖宗神器之重輕為付託豈我大清宗社萬年之福乎今念綿徳之子奕純新嵗可以得子朕慶抱元孫五世一堂實為古稀盛事自應特沛恩施以衍奕禩雲礽之慶綿徳著加恩晉封固山貝子嗣後宜益加謹飭常存敬畏以期永承恩澤副朕諄切訓勉之至意此㫖並著入于儲貳金鑑欽此
  乾隆四十九年十二月初六日
  上召見諸皇子大學士軍機大臣諭曰昨和珅福長安伊齡阿覆審内務府郎中海紹妄斷地畝釀成人命一案訊出海紹曽于上年十月具稿呈堂内務府大臣俱經閲畫而原叅摺内未將曽經畫稿之處聲明實屬迴䕶請將内務府大臣交部嚴加議處朕以内務府大臣取巧迴䕶自應嚴議乃述㫖時僅冩餘依議字様竟未聲明叙入經朕硃筆添出盖因六阿哥兼管内務府欲為之隠諱耳方今綱紀肅清諸皇子皆敬愼小心奉公守法諸臣亦斷無有畏憚迎合者而因有皇子在内形迹之間猶不免稍存瞻顧此甚非也卽朕有錯誤處不容大臣及御史等明言乎卽如前代之建儲册立其流𡚁不可屈指數朕近閲
  皇祖聖祖仁皇帝實録康熙三十六年八月
  上諭内務府總管海喇孫等膳房人花喇額楚哈哈珠子徳住茶房人雅頭伊等私在皇太子處行走甚屬悖亂著將花喇徳住雅頭處死額楚交與伊父英赫紫圈禁家中一事其時理密親王尚在年㓜
  皇祖何等英明而膳房人花喇等卽敢心存彼此依附覬
  覦
  皇祖洞燭先幾將花喇等正法以示懲創厥後羣小復從
  而蠱惑遂致屢生事端上煩
  皇祖聖慮終至廢黜自理密親王旣廢不復建儲迨我皇祖傳位
  皇考十三年勵精圖治中外肅清及朕纘承洪業五十年間日理萬幾朝乾夕惕重熙累洽海宇昇平使理密親王及𢎞晳父子繼踐尊位不數年間屢遭事故豈大清宗社臣民之福乎夫以我
  皇祖之慈愛明哲猶有理密親王之事設後之人主未能
  如
  皇祖之仁慈英斷而為太子者又不能小心謙謹必致漸生嫌隙鮮有能始終獲保萬全之理可見建儲册立之斷不可行也又朕偶閲續通志載李林甫搆陷太子瑛一事紀載未明因檢查通鑑輯覽稱明皇惑於武𠅤妃之譖欲廢太子瑛張九齡犯顔强諫武𠅤妃宻使宫奴謂九齡曰有廢必有興若為之援宰相可長處九齡叱之卽以其語奏聞明皇為之動容九齡實賢臣若明皇能斷應立抵武𠅤妃之罪乃致九齡反罷斥李林甫專國阿附宫闈搆陷太子卒與鄂光二王廢黜同日賜死夫以儲位之故搆煽交乘致明皇一日而殺三子天下銜寃足見儲貳一建徧起百端弟兄旣多所婧嫌宵小且從而揣測其懦者獻媚逄迎以陷於辜其强者設機媒蘖以誣其過徃徃釀成禍變遂致父子之間慈孝兩虧而臣工亦必由此身罹刑憲平心而論其事果有益乎無益乎朕卽位之初卽黙告
  上天若䝉
  穹蒼眷佑願如
  皇祖御極六十年之乆不敢復有奢望其時朕年甫二十五嵗並未計及六十年當至八十五嵗至過五旬萬壽後始憶及此因暇日侍
  聖母時面奏及此曽䝉
  慈諭皇帝如此勤政愛民天下臣民亦必不肯聼皇帝歸政朕因黙念若得
  上天嘉佑
  聖母夀踰百齡朕卽八十五嵗亦何敢卽言歸政今旣始願不遂追憶斯言實深悲咽朕春秋七十有四距歸政尚十一年自當仰體
  上天愛養億兆董治百官猶日孜孜不敢自暇逸倘䝉嘉眖將來得歸政頤養親為授受豈非古今稀有之盛事而朕之心亦可明於天下後世朕辦理天下一切大小庻務無不宵旰勤求悉心籌畫卽安置一物亦必期其穩妥寧於繼體付託之重轉不早為詳慎定計是朕非不立儲特不肯效立儲之虗名俾衆人有所窺伺致父子之間有責善則離之不祥爾此正朕維持調䕶之殷衷
  天地
  祖宗實鑒朕心若子子孫孫皆能以朕此心為心則我大
  清億萬年可永承
  鴻貺於無疆也總之立儲一事如井田封建之必不可行尚有過之將來書生拘墟之見必有心生竊議且謂今日諸臣有意迎合不知此等陽為國家根本之論而隂實遂其鑽營結納之私卽億萬年後朕之子孫有泥古制而慕虗名復為建立之事者亦所不禁但人心不古如江河日下之勢父子之間必有為小人搆成釁隙復啟事端彼時始信朕言之不爽然悔已晚矣此事前屢頒訓諭並令皇子及總師傅軍機大臣等編輯古今儲貳金鑑埀示乆逺兹恭閲
  皇祖實録處治膳房人花喇等事用是再行明切申諭並
  著補載入古今儲貳金鑑欽此
  御製讀韓愈對禹問乙巳
  韓愈為對禹問所云堯舜之利民大禹之利民深亦既理暢辭明足為千古定論矣其論孟子所謂與賢與子乃云求其説而不得從而為之辭余以為愈於此亦不免有求其説而不得從而為之辭者矣夫
  天何言哉與賢與子何以命之是宜觀泰誓所云天視自我民視
  天聽自我民聽民之所與即
  天之所與是以人君祈
  天永命莫先於愛民得民心則為賢而與之失民心則為否而奪之可不慎乎可不懼乎或曰三代以下率與子而不與賢是誠
  天意乎是皆得民心而應與之者乎曰利民之大與深韓愈固言之詳矣兹不贅論三代以下其嬗代不一氏是非不與子而與賢乎雖其中亦有奸雄攘竊如曹操司馬懿之倫不可謂之賢然必其繼世之子之不可與者也若繼世之子上能繩其祖下能得其民
  天必不以與他人也是語也人或不敢言而余因讀韓文闡義為辭其意正重乎此有守器之責者可不熟讀是文而知慎知懼乎儲貳金鑑之書已成因命續録於篇向所著讀公羊傳等六篇皆有繫於
  天命人心嫡庶賢否之要並著續録焉










  御製讀公羊庚寅
  公羊於隠公之何以不言即位也曰成公意也既又申其義曰立適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夫成公意是矣而以長不以賢以貴不以長之説實甚謬蓋以貴不以長或者祛諸孽覬覦之心猶託於各安其分之義至於以長不以賢則均貴也均貴則擇賢棄不肖有何不可而亦必為之防微杜漸曰以長不以賢乎且啟賢而賤辛貴而不肖立辛而商以亡是非萬世之炯鑒乎余以為棄辛之貴而立啟之賤猶不至於屋商之社夫商之宗祀不絶與棄貴而立賤其是非輕重必有能辨之者知此則公羊之説之謬不亦章章明甚哉而劉頌引其言以為事情之不可易者識見庸愚固不屑再闢矣且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堯舜禹傳賢傳子之事韓愈論之詳矣夫與賢之説後世固不可行顧於諸子中獨不可擇賢而與之必拘於以長以貴之小節而不為天下萬民擇賢君而立之是直以祖宗社稷為輕而以己妻媵娣為重千金之家有所不可而况天下萬民之大乎或曰後世嬖幸妾而立少子以致敗國亡家者亦有之矣不若守公羊之言而無患雖然嬖幸而立少十未必有其一二不擇賢而守分將十必居其十審是言則公羊之説為宜從乎為不宜從乎











  御製論漢光武廢郭后事癸巳
  余向讀公羊立長立貴之言而斥其不韙既已論之詳矣兹因光武廢郭后事更進其説而申之夫光武以陽為賢而彊不及廢彊立陽是不泥於以長以貴而與賢可謂知輕重利社稷非卓識英斷之君必有所不能然有所惜者何不徘徊少待必先立彊而後復廢之乎至於牽過其母並郭后廢之則失徳莫甚焉且郭后史徒稱其寵衰懐怨無可廢之大過也寵衰懐怨婦人之常今以將廢其子而並廢其母聞之母以子貴不聞母以子賤則光武之嬺新棄舊雖百置喙豈能辭哉胡寅論綱目於此節乃云春秋聞立長立徳不聞貴若云貴即彊母不嘗為后乎夫彊可廢也郭不可因彊而廢也后正位中宫孰非其子乎寅之意蓋以為不宜廢郭及彊遂不覺自與其論矛盾且於公羊之言亦少舛因並識之

  御製書明列代玉册事壬寅
  予於戊午年奉藏歴代帝后像於南薰殿並弆勝朝列帝玉册之貯於工部者於殿之西室其時究年少未問及於有册而無寶也兹因一律重造
  太廟册寶告成因取明十三帝玉册觀之並思其有册無寶之故蓋其册多用條玉四條凑成一板以繩穿之此即玉檢金繩之遺義耶於是憬然悟曰此册之所以存而寶之所以失也夫一板四條而又有穿成造時豈不費琢磨然析其條則為無用之物矣若其玉寶則固囫圇一物磨去其字仍然一寶改製他器隨意可成且宋元近代其册寶胥不見於世亦可徵也而明末經流賊之變蹂躪兵燹遷其重器寶失而册存其理固然夫何疑之有蓋
  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歴觀諸史開創者多賢或一二世或二三世即有不常厥徳以致失其祖宗之業者此非
  天使之亡實自取其亡也宗器固重而九有萬民其重於宗器奚啻倍蓰未有失民心而能保其宗器者也而獨於宗器中計其歴久不失斯亦小矣奈何不敬奈何不慎是則予之弆徹出之
  册寶於
  陪京之
  太廟者其亦有深意耶予之子孫以至百世雲仍亦以予慄
  慄危懼之心為心而敬
  天愛民以凛難諶其庶幾乎其庶幾乎








  御製濮議辯癸卯
  濮議司馬光等以濮安懿王宜稱皇伯而歐陽修引禮云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則是雖出繼而其本生猶稱父母也光與修皆號正人而持論各不相下迄未能折衷一是蓋嘗論之本生父母天性之親也子雖為人後聖人著之禮經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報者降服齊衰期也蓋服可降父母之名不可改所以明示天下為萬世法也且人臣出繼為人後者世所嘗有皆得推恩封其本生父母不改稱伯叔禮也天子以孝教天下而因出繼稱所生父為伯叔是以帝王為重而以父母為輕可乎舜竊負而逃雖孟子强為之辭然實有以見父母重於帝王也明興獻王之議張璁桂萼等阿諛逢迎力請去本生之號至稱為皇考追諡帝號入廟茍以竊一時之利禄而不顧其君貽天下萬世之訾議其亦可謂最無忌憚之小人者矣予以為為帝王者茍不違君道以致見棄於
  天自無有無嗣旁支入繼之事茍有其事則必其身或其祖
  考有得罪於
  天之事即所謂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而已然設萬一有其事何不稱所生曰皇帝本生父歿則稱本生考立廟於所封之國無國則於其邸第為不祧之廟祀以天子之禮亦合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之義則尊親之誼交盡而於公義私恩兩無遺憾何昔之議禮者未見及此而紛紛聚訟為耶余因感司馬光歐陽修濮議之事以局外而觀局中為之權衡斟酌期合夫天理人情之正因著濮議辯為萬世旁支承統者有所折衷俾不致賢如司馬歐陽互為水火邪如張璁桂萼為夤緣捷徑而總歸於戒為君者平時敬
  天愛民不致見棄於
  天嗚呼可不慎哉


  御製讀召誥乙巳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予讀召誥之篇求其一言以蔽之者莫若曰曷其奈何弗敬蓋召公因成王始政拳拳致告蔡傳所謂究其歸以諴民為祈天之本而又以敬徳為諴民之本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則所謂奈何弗敬者非挈一篇之領要乎夫奈何者一唱三歎之意言有盡而義無窮奈何者更有不忍人之心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則敬之施於外者也敬勝怠者吉義勝欲者從然必敬勝而後能義勝則又敬之存乎内者也内外交養誠實無妄祈天永命其弗基於此乎兹因謁明陵而思及受命保命之要必當以奈何弗敬為棘且君者
  天之子也
  天者君之父也父之於子無不亟其愛子之於父當無不亟其敬然及其失父之愛一再失其敬者猶示以警以訓誨之至於訓誨而弗改則父亦弗愛之而已矣嗚呼可
  不懼乎可不敬乎歴代遥矣不可屈指數明之事則近可徵也如永樂之簒位大行誅戮應其亡也而天弗亡之正統之北狩應其亡也而天亦弗亡之正徳之荒淫失徳應其亡也而天尚弗亡之此非慈父之逭其罪而仍有所顧惜乎必至萬厯怠政天啟童騃崇禎有猜忌之失無恢復之能而後亡之讀史而有受命保命之責者可不知懼知敬乎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也人莫不讀召誥鮮能知要也兹舉其一言以蔽之者於謁明陵之日後之攬者亦可以絜矩知吾意矣







  御製祭
  歴代帝王廟禮成恭記乙巳
  予小子既敬遵
  皇祖聖訓増祀
  歴代帝王以今年二月春祭之吉奉
  神主入廟禮以克成祭不欲數於是退而恭記曰皇祖之聖允符我
  皇考所尊稱大成有類
  先師孔子而無以復加也即此増入之
  㫖實出大公至明乃稱歴代之名議而非有意於其間也夫歴代者自開闢以來君王者之通稱非如配享
  先師孔子有所旌别彰癉於其間也夫有所旌别彰癉於其間則必有所進退而是非好惡紛然起矣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將無所底止且以旌别彰癉言之湯武即有慙徳則歴代開剏之君湯武且不若審如是
  三皇五帝之外其宜入廟者有幾是非祭
  歴代帝王之義也故我
  皇祖謂非無道亡國被弑之君皆宜入廟者義在此但引而未發予小子敢不敬申其義乎蓋自洪武建廟南京以來北京祖之所祀者寥寥洪武六年始建  歴代帝王廟於南京崇祀者三皇五帝夏禹王商湯王周文王武王漢髙祖光武帝隋髙祖唐髙祖太宗宋太祖元世祖十九帝已而罷周文王隋髙祖唐髙祖之祀嘉靖九年罷南京廟祀建  歴代帝王廟於北京至二十四年又罷元世祖之祀及我
  世祖定鼎燕京
  幼齡即位百度畢舉爾時議禮之臣於議
  歴代帝王廟位次亦頗有所出入我  世祖定鼎燕京因明代祀典順治二年増祀
  遼太祖金太祖金世宗元太祖明太祖凡五帝
而我
  皇祖之諭亦因近
  大事之際在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諸臣未能仰遵聖意其出入亦頗不倫㑹典載康熙六十一年  皇祖諭㫖凡帝王在位除無道被弑亡國之主外盡宜入廟崇祀爾時廷臣不能仰體  聖意詳細討論且疏奏在十一月  大事前數日所議増祀夏商以來帝王一百四十三位并漢之桓靈皆入之實不倫矣予小子於昨嵗閲大清通禮始悉其事因命大學士九卿更議増祀而以仲春躬祀入所増
  神主於廟昨歳因閲大清通禮見崇祀  歴代帝王位次有不愜於懐者如漢之闌入桓靈而於前後五代全未議及因敕大學士九卿等更議増祀晉元帝以來二十五帝而於桓靈則徹出之以昭公論今歳仲春入神主於廟躬禮致祭詳見禮成述事詩并序予嘗論之洪武之去遼金而
  祀元世祖猶有一統帝繫之公至嘉靖之去元世祖則是狃於中外之見而置一統帝繫於不問矣若
  順治初之入遼金而去前五代則爾時議禮諸臣亦未免有
  左袒之意孰若我
  皇祖之大公至明昭示千古為一定不易之善舉哉夫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非南北中外所得私舜東夷文王西夷豈可以東西别之乎正統必有所繫故予於通鑑輯覽之書大書特書一遵春秋不敢有所軒輊於其間予於歴代通鑑輯覽一書自隆古以至本朝四千五百餘年於南北朝及宋元遼金正統偏安  天命人心繫屬存亡之際大書特書必公必平如南宋自徳祐以前尚有疆域可慿至臨安既破帝㬎見俘宋統始絶故自丙子三月以前為宋帝㬎徳祐二年三月以後為元世祖至元十三年至於元順帝北遷沙漠委棄中原則自至正二十八年八月以後正統乃歸之明為洪武元年至我朝  世祖定鼎京師在甲申五月維時明福王尚監國南京故通鑑輯覽仍書明以别之直至乙酉五月大清兵下江南福王就執始書明亡折衷義例惟嚴惟謹一遵春秋之法無所容心曲徇於其間也以為一時之議雖權萬古之論不可欺也然則
  歴代帝王之祀果即非如配享
  先師孔子漠無旌别彰癉于其間乎曰不然也
  歴代帝王胥祀于景徳之殿其有徳無徳若南若北曰中曰外是一家非一家章章如昭昭如孰可以為法孰可以為戒萬世之後入
  廟而祀者孰不憬然而思惕然而懼耶是即不明示旌别彰癉而已寓旌别彰癉於無窮矣其有不憬然思惕然懼者則是無道之倫必不能入此
  廟矣嗚呼可不懼哉可不懼哉雖然予更有後言焉葢宜入廟與不宜入誠昭然應知懼而我大清國子子孫孫祈天永命所以綿萬禩無疆之庥者更當以不入斯廟為棘安不忘危治不忘亂用慎苞桑之固思及此有不忍言而又有不忍不言者世世子孫其尚凛難諶之戒乎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
  凡例
  一是書裒輯自周代以迄元明凡册立儲貳義闗鑒戒者備臚事實謹列按語於後
  一採輯專據正史核實徴信謹遵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御批通鑑輯覽以定折衷
  一自春秋以後諸侯王建立世子事蹟雖多可採但係諸侯世子非儲貳可比擬按語中畧叙概不列入專條
  一厯代偏據一隅僣竊尊號如十六國春秋十國春秋所載與得統繼序者不同亦從闕畧
  一正史内如宋之太弟明之太孫皆闗炯戒謹一體附載
  一遼金元三史内人名地名皆經奉
  㫖改譯謹遵照書寫仍於每卷人名地名初見處分注
  原作某字以便披覽















  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十五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目録  史評類
  卷一
  周
  平王
  王子帶
  漢
  惠帝
  太子榮梁王附
  戾太子據
  東漢
  東海王彊
  三國呉
  廢太子和
  卷二
  晉
  惠帝
  愍懷太子遹
  宋
  元凶劭濬附
  南齊
  武帝
  梁
  昭明太子統
  卷三
  北魏
  太子晃
  廢太子恂
  北齊
  廢帝
  北周
  宣帝
  隋
  廢太子 蜀王秀附勇
  卷四
  唐
  隱太子建成齊王元吉附
  太子承乾魏王泰附
  懿徳太子重潤
  節愍太子重俊
  太子瑛
  莊恪太子永
  卷五
  宋
  太宗
  元
  裕宗
  阿裕實哩達喇
  卷六
  明
  惠帝
  仁宗
  光宗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
  提要
  等謹案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六卷乾隆四十八年
  特命
  諸皇子同軍機大臣及
  上書房總師傅等取厯代冊立太子事蹟冇闗鑑誡者按代纂輯自周訖於前明得三十有三事又附見五亊而自春秋以後諸侯王建立世子亊非儲貳可比者間叙其概於按語中而不入正條其他偏據竊位無闗統緒之正並略而不論若宋之太弟明之太孫尤足為萬世炯鑑則備論之紀亊取之正史論斷衷諸資治通鑑綱目
  御批及通鑑輯覽
  御批卷首恭載節奉
  諭㫖如羣書之有綱要焉伏見我
  國家萬年垂統
  睿慮深長
  家法相承不亊建儲冊立
  皇上準今酌古備覽前代覆轍灼知建儲一事斷
  不可行屢頒
  宸諭深切著明伏讀
  御製職官表聨句詩注於詹事府條下云自古書生拘迂之見動以建儲為國本其實皆自為日後身家之計無禆國是誠以立儲之後宵小乗間伺釁釀為亂階其弊有不可勝言者朕於此往復熟籌知之甚審我子孫當敬凛此訓奉為萬年法守
  聖訓煌煌日星昭揭證以是編所載往蹟既曉然
  於前事之當懲益以知
  聖朝貽謨宏逺實為綿福祚而基萬年之要道也
  乾隆四十九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一
  周
  平王
  周幽王元年立子宜臼為太子宜臼母申后姜氏三年納褒姒初宣王之時童謡曰檿弧箕服實亡周國於是王聞之有夫婦鬻是器者王使執而戮之府之小妾生女而非王子也懼而棄之為弧服者方逃於道收之以奔於褒後褒姁有獄請入此女於王以贖罪是為褒姒王愛納之生子伯服時虢石父為卿用事姒與之比譖廢申后并黜太子王遂立褒姒為后而易伯服為太子宜臼出奔申十一年王求故太子於申欲殺之申侯弗與召犬戎攻王殺王於驪山下掠褒姒盡取周賂而去於是諸侯即申侯迎立宜臼是為平王元年避犬戎之難東徙洛邑
  等謹按建立儲貳三代以來踵行故事變故相仍未有能力除其𡚁者周平王以冡嗣而遭讒廢外假强援入承宗緒漸致犬戎内逼周轍東遷論者謂檿弧箕服禍機先兆實嬖寵易儲有以致之而未足以盡致變之由也向使幽王無明立太子之事則褒姒何所庸其搆誣虢父何所施其傾軋申侯何所挾以為重犬戎何所藉以為資盤石苞桑未易動也幽王狃於儲貳之建即位初年早立元嗣及寵褒姒生伯服輒信讒廢黜欲求故太子殺之不子其子孰甚焉平王貪天位而棄人倫假手仇讐甘心弑逆楊水一詩心跡顯然可謂不父其父矣設核平王之心以定平王之罪其不可𭙶神器明甚特平王之廢非其罪而幽王建立之初未能早見及此遂至身隕國危宗周不振則當日建儲之失也春秋時若晉申生楚商臣皆以列國世子身罹讒慝致召釁端其他兄弟傾奪嫡庶分爭者不可勝紀然則有國家者欲冺禍亂之萌於建儲一事所宜深戒
  聖訓煌煌可為萬世法矣
  王子帶
  王子帶惠王子母陳媯太子鄭之弟也有寵於后王以后故將廢鄭而立之齊侯帥諸侯㑹太子於首止以定其位惠王崩太子惡其難懼不得立因使告於齊齊復盟於洮而位始定是為襄王三年帶以諸戎入㓂秦晉伐之王以戎難致討帶奔齊齊使仲孫湫入聘且言帶事歸復命曰王怒未怠不十年弗召也十六年王以富辰言召帶歸京師帶通於狄后隗氏王朁隗氏頽叔桃子奉帶以狄師攻王王出適鄭帶遂僭立以隗氏居於温十有七年晉侯次於陽樊以右師圍温左師逆王王入取帶殺之於隰城
  等謹按襄王為太子時偪於母弟之寵頼諸侯盟首止而位乃定及惠王崩猶懼不得立復盟諸侯於洮而後即位蓋繼體若是之難也夫惠王果有意叔帶固當内㫁於衷畀以嗣位不待欲廢太子始謀立之設以太子鄭可繼宗祧雖母后偏寵豈宜輕易觀其廢棄曽不旋踵知建立太子徒循具文也儲位至重既不審慎於前又欲移易於後是躬啟後世以爭端所以襄王即位歴十餘年而其亂未已也齊立襄而桓公霸晉殺帶而文公復霸徒使天王廢立政由諸侯主柄焉得不移國勢焉得不替後之鑑古者可不知所懼乎
  
  惠帝
  漢高帝為漢王時立子盈為太子即位後七年以定陶戚姬所生子如意為代王九年徙為趙王初戚姬有寵嘗從上之關東日夜啼泣欲立其子如意吕后年長希見益疎上以太子仁弱如意類己留趙王於長安欲廢太子立之大臣固爭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爭之彊乃罷吕后聞之跪謝昌曰微君太子㡬廢十二年上居長安疾甚愈欲易太子張良諌不聴叔孫通諌曰晉獻公以驪姬故廢太子國亂數十年秦以未定扶蘇自使滅祀今必欲廢嫡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汚地帝曰公罷矣吾直戲耳時上破黥布歸置酒太子侍東園公等四人從年皆八十餘鬚眉皓白衣冠甚偉上怪之四人前對各言姓名上乃大驚曰吾求公等數歲今何自從吾兒遊乎因召戚姬指示四人者曰吾欲易之彼四人輔之羽翼已成難動矣上知羣心皆不附趙王乃不易太子明年帝崩太子盈即位是為惠帝元年冬太后令永巷囚戚夫人髠鉗衣赭衣令春召趙王使者三及趙相周昌曰高帝屬臣趙王聞太后欲誅之臣不敢遣王亦病不能奉詔太后怒召昌至復召趙王王來帝迎入宫自挾與趙王飲食起居太后欲殺之不得間帝晨出射趙王少不能早起太后使人酖殺之遂㫁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瘖藥使居厠中命曰人彘召帝視之帝驚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使人謂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遂日飲為滛樂不聴政惠帝崩太后臨朝稱制趙王後諡隠王
  等謹按漢高以布衣取天下不再傳而諸吕禍作宗社㡬危良由惠帝仁弱無靖亂才也苐高祖為漢王時早立子盈為太子名分已定胡可輕易且吕后與起事諸臣始終保䕶如周昌張良叔孫通之輩皆抗詞力爭雖高祖偏寵戚姬欲立趙王如意而卒不可得也史記商山四皓之説
  御批通鑑輯覽謂其事不足深信且引杜牧詩四皓安劉是滅劉以為詠古引而未發蓋高祖稱知人其論王陵陳平周勃及呉王濞於數十年之後乃如觀火豈有不知己子之理惠帝柔懦不足以承重器帝蓋早已見及故欲易之
  御製詩屢詠其事向使高祖不亟亟於建儲之舉於諸子中徐擇賢而立之則亦必無屢欲易儲之事乃始則拘於元嗣之建繼復狃於羣議之爭儲位一定黨翼漸成母后專權遂不可制
  御批謂當日設廢惠而立文吕與薄亦必不相和然文帝必能調停其間無吕氏之禍而劉氏安矣故見惠之不可是帝之明終不牽愛猶帝之正而遲回於嫡庶之虚名使漢室有㡬危之實禍則帝之失大哉
  聖言盱衡徃事精確不易以高祖雄才大略不能弭亂
  於未萌建儲之弊可不戒哉
  太子榮梁王附
  景帝四年立栗姬子榮為皇太子館陶公主有女欲與太子為妃栗姬妬以帝後宫諸羙人皆因長公主見得貴幸故怨怒不許公主欲與王夫人子膠東王徹王夫人許之由是公主日讒栗姬而譽徹之羙帝亦自賢之王夫人知帝嗛栗姬隂使人請立栗姬為皇后帝怒曰是乃所宜言耶并廢太子為臨江王太傅竇嬰等力爭之不得栗姬亦以恚恨死於是詔立王夫人為皇后膠東王徹為皇太子中二年徴臨江王榮下吏榮自殺梁王武竇太后少子也有寵於帝方上未立太子時王來朝上與晏飲從容言曰千秋萬歲後傳於王王辭謝雖知非至言然心内喜又以至親有功得賜天子警蹕寵信羊勝公孫詭二人多竒計竒説王求為漢嗣㑹太子榮廢太后因置酒謂帝曰安車大駕用梁王為寄帝跪席舉身曰諾罷酒召諸大臣問曰太后言如是何謂也皆曰太后意欲立梁王為帝太子袁盎力爭之太后議格梁王由此怨盎乃與勝詭謀隂使人刺殺盎及他議臣十餘人於是天子意梁逐賊果梁所為遣田叔徃按捕勝詭勝詭匿王後宫内史韓安國泣諌令勝詭自殺出之時太后憂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田叔等還至覇昌廏悉燒梁獄辭帝使謁太后曰梁王不知也為之者幸臣羊勝公孫詭之屬耳謹已伏誅梁王無恙也太后立起坐餐氣平復梁王因上書請朝伏斧質闕下謝罪太后帝大喜相泣復如故梁王歸國意忽忽不樂以中六年卒後三年帝崩太子徹即位是為武帝等謹按建儲重事景帝不慎之於始輒意為廢置子榮為太子初無失徳特以宫闈私隙譖慝交乘廢黜不終死於詔獄良由明立太子傾側之徒逞其讒搆冀國本動揺因以為利人主不加深察墮其術中誤矣梁王以介弟之親晏語從容許以傳位厥後僭恣日萌求為漢嗣不得遂聴羊勝公孫詭之言刺殺大臣隂圖洩忿迨梁獄已具帝猶不忍加誅罪歸臣下雖太后偏愛少子亦帝啟寵兆釁釀成其失也曩非梁王歸國即以憂死他日亂端曷有底乎
  御批通鑑輯覽謂景帝以傳位為戲言致王妄生覬覦即剪桐之誤亦不可比類所以罪景帝而誡後世者深矣
  戾太子據
  武帝元狩元年立子據為皇太子初衛夫人生子據立為后據始生上喜為立禖及冠就宫上為立博望苑通賓客故多以異端進者元鼎四年納史良娣産男進號史皇孫太子既長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己皇后太子常不自安上覺之屬大將軍衛青諭以無他意上毎行幸常以後事付太子太子嘗謁后移日乃出黄門蘇文告上曰太子與宫人戲上益太子宫人太子知之銜文文與小黄門常融等微伺太子過輒増加白之上嘗少不平使融召太子融言太子有喜色上黙然及太子至上察其貌有涕泣處而佯笑語上知其情乃誅融是時方士及諸神巫多聚京師女巫徃來宫中上偶晝寢夢木人數千持杖欲擊上上驚寤體因是不平時江充用事充與太子衛氏有隙恐上晏駕後為太子所誅㑹巫蠱事起充因此為姦是時上春秋高意多所惡以左右皆為蠱道呪詛窮治其事充典治巫蠱既知上意白言宫中有蠱氣入宫掘地上使案道侯韓説等助充充遂至太子宫掘蠱得桐木人時上疾避暑甘泉宫獨皇后太子在太子召問少傅石徳徳懼并誅因諷太子矯制收充等治之且謂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請問皆不報上存亡未可知而姦臣如此太子將不念扶蘇事耶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誅不如歸謝幸得無罪將徃甘泉充持之急太子不知所出遂從徳計使客為使者收捕充等韓説疑有詐不肯受詔客格殺説太子使舎人持節夜入宫白后發中廏車載射士出武庫兵發長樂宫衛卒告令百官曰江充反廼斬充以徇蘇以亡歸甘泉言狀上曰太子必懼又忿充等故有此變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進歸報云太子反已成欲斬臣臣逃歸上大怒賜丞相璽書曰捕斬反者自有賞罰堅閉城門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帝病困疑有變上於是從甘泉來幸西建章宫詔發三輔近縣兵丞相將之太子亦矯制赦長安中都官囚徒命石徳及賓客張光等分將召䕶北軍使者任安與節令發兵安拜受節入閉門不出太子引兵敺市人數萬至長樂西闕下逢丞相軍合戰五日死者數萬人長安中擾亂言太子反以故衆不肯附太子兵敗南犇覆盎城門司直田仁部閉城門以為太子父子之親不欲急之太子得出亡詔收后璽綬后自殺上怒甚羣下憂懼不知所出壺關三老茂上書訟其枉勸帝亟罷兵無令太子久亡書奏帝稍解然尚未顯言赦之也太子亡東至湖匿泉鳩里主人賣屨給之事覺吏圍捕太子太子距户自經死皇孫二人皆遇害吏民以巫蠱相告者案驗多不實上頗知太子惶恐無他意㑹高寢郎田千秋上急變訟太子寃曰子弄父兵罪當笞天子之子過誤殺人當何罪哉臣嘗夢見一白頭翁教臣言上大感寤立拜千秋為大鴻臚而族滅江充家焚蘇文於横橋上上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宫為歸來望思之臺於湖天下悲之太子有遺孫名病已史皇孫子後即位為孝宣帝追諡太子為戾太子史良娣為戾夫人並改塟焉
  等謹案戾太子初生武帝為之立禖寵愛備至及長冝慎選師傅輔以道義乃不數嵗立為太子任其延攬賓客招接異端曽無正人為之匡救奚恠其材能之不類也迨夫憸壬搆釁訪黷頻聞常融已敗露於前猶復輕聴江充譖言恣其傾擠遂至巫蠱獄興事連宫掖太子不思負罪引慝顧從石徳之計矯制稱戈跡同叛逆兵敗身亡貽笑萬世雖太子愚闇自速厥辜亦帝建儲不慎實階之厲也夫知子宜莫若父武帝不知太子之不才而遽立之既立矣不擇人而輔導之及宵小離間多方讒毁陷於罪戾復不察其情而善處之轉因壺關三老田千秋之言始知感悟何見之晚也
  御批通鑑輯覽以江充餂覷武帝易儲之萌故乘機竊發壺關三老知武帝有略悔之意故上書辯寃冀太子復位居其首功田千秋所稱白頭翁之言尤屬荒誕
  聖人持論洞鑒隠㣲然則建立儲位小人必藉以為揣摩傾陷之資雖英察如武帝者亦為所惑骨肉之間不能相保百世後可以憬然悟矣
  東漢
  東海王彊
  東漢光武建武二年立子彊為皇太子母郭氏為后十七年后廢彊常慼慼不自安郅鄆説其辭位以奉母從之數因左右及諸王陳其懇誠願備藩國光武不忍遲回者數載乃許焉十九年封為東海王而立東海王陽為太子二十八年王就國帝以彊廢不以過去就有禮優以大封兼食魯郡合二十九縣賜虎賁旄頭設鐘虡之縣擬於乘輿彊臨之國數上書讓還東海又因太子固辭帝不許深嘉歎之以所上章宣示公卿復以魯靈光殿猶存詔彊都魯中元元年入朝留京師明年春帝崩山陽王荆詐為大鴻臚郭况書與王言其無罪而廢及郭后黜辱勸令東歸起兵舉大事王得書惶怖執其使上之是年冬歸國後以永平元年薨諡恭王
  等謹按光武中興首立子彊不聞稍有過惡乃以郭后寵衰遭廢致彊慼慼不安屢陳避位雖光武遲回再四卒有改封東海之事然則即位之初建立太子僅屬虚文迨隂后有子即彊不自請豈能久於其位乎幸子彊始終退讓得以自全否則山陽王荆一書售其詐偽有不交相猜忌者乎若子彊者可謂善處危疑之際惜乎光武立與廢兩失之矣
  三國呉
  廢太子和
  呉孫權赤烏五年立子和為太子霸為魯王權特愛覇與太子同宫禮秩如一羣臣多以為言權乃命分宫别僚二子由是有隙衛將軍全琮遣其子寄事覇丞相陸遜非之寄終阿附覇輕為交搆時覇曲意交結名士嘗自詣偏將軍朱績不納於是賓客侍從仇黨疑貳舉國中分權長女適全琮少女適朱據全公主與王夫人有隙㑹權欲立王夫人為后公主阻之恐太子立怨己心不自安數譖毁太子權寝疾遣太子禱於長沙桓王廟太子妃叔父張休居近廟邀太子過所居全公主使人覘視因言太子不在廟中專就妃家計議又言王夫人見上寢疾有喜色權由是怒夫人憂死太子寵日衰覇黨楊竺全寄從而毁之權惑焉陸遜上疏屢諫權不悦太子太傅吾粲請出覇鎮夏口令楊竺等不得在京師又數以消息語陸遜覇與竺共譖之權怒誅粲數遣使責問遜遜憤恚卒初潘夫人有寵於權生少子亮權愛之全公主既與太子和有隙欲豫自結數稱亮羙權以覇結黨害其兄心亦惡之遂有廢和立亮之意然猶沉吟者歴年乃幽太子和驃騎朱據諌不聴據與尚書僕射屈晃率諸將吏泥首自縳詣闕請和權見惡之各杖一百放之遂廢和為庶人徙故鄣賜覇死殺竺寄等尋亦賜據死赤烏十三年立子亮為太子明年立潘夫人為后權頗悟和之無罪欲召還全公主及侍中孫峻等固爭乃止立和為南陽王使居長沙權殂亮即位先是太傅諸葛恪有徙都之意或言恪欲迎和立之後恪被誅孫峻收和印綬遣使賜和死和妾何氏生子皓諸姬子徳謙俊何撫育之皆頼以全
  等謹按太子與藩臣禮秩至異權寵愛魯王覇令與太子和同宫又以羣臣之言為之别置僚属其預立儲位奚為者覇隂有㡬幸之心故外結朝臣以圖自固及王夫人被讒憂死太子寵衰而覇黨復競譖之吁可畏矣特是權既鍾愛覇何以必預立和後知覇圖害其兄賜覇死矣何又廢和而立亮觀其擇儲立嗣以母妃之寵為廢置宗祏重計何視猶奕碁也權殂亮立而和復以蜚語被誅非以曽為太子之故致不相容乎然則權之始終熒惑不能庇其兩子實當日建儲之失耳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二
  晉
  惠帝
  晉武帝泰始三年立子衷為皇太子衷武帝第二子也是為惠帝母楊后納妃賈氏武帝初欲為太子娶衛瓘女賈充妻郭槐賂楊后左右使后說納其女妬忌多權詐太子畏而惑之時朝臣咸知太子不堪親政事瓘侍晏凌雲臺陽醉跪武帝前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牀曰此座可惜武帝意悟盡召東宫大小官屬為設晏㑹而密封疑事使太子决之賈妃大懼倩外人作答多引古義給使張泓曰太子不學陛下所知不如直以意對妃喜語泓便好為我答富貴與汝共之泓素有小才具草令太子自寫武帝省之甚悅先以示瓘瓘大踧踖太熙元年四月即皇帝位立賈妃為皇后初和嶠嘗言于帝曰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及是嶠入朝賈后使惠帝問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定何如嶠曰臣事先帝曽有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帝為人戅騃嘗在華林園聞蝦蟇聲問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或對曰在官地為官在私地為私時天下荒饉民多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其昏蒙皆此類賈后專制天下凶暴日甚與趙粲賈午等專為姦謀誣害太子遹永康元年趙王倫等率兵入宫矯詔廢賈后為庶人殺之永寧元年倫自稱皇帝遷恵帝于金墉城號曰太上皇齊王冏成都王穎起兵討倫擊敗之左衛將軍王輿等迎帝復位倫伏誅光熙元年十一月帝中毒而崩或曰太傅越之鴆也
  等謹案晉惠為太子時朝廷皆知其弗堪主鬯即武帝亦豈未見及此若衛瓘和嶠諸臣危言隠諷足資納牖乃開悟稍萌旋復蒙蔽卒之昏庸繼統紊棄朝綱悍后乘之恣行威虐馴致八王搆釁骨肉相殘尋其亂源舉由于此蓋泰始建儲之初未能慎重厥後怠荒寖見惑溺益深雖欲追悔而不可得史稱武帝末年恃皇孫聰睿故無廢立之意又以非賈氏所出慮其終敗遂與腹心共圖後事久而不定謂非始謀之咎乎跡其流禍所極太子既忝守文皇孫復遭毒陷一舉兩失莫挽淪胥非朝夕之故已伏讀
  御批通鑑輯覽以晉惠騃劣武帝畢見而先事不㫁實
  釀成之
  聖訓煌煌洵垂千古炯戒若孝武立徳宗為太子幼而
  不慧至不辨饑飽寒暑
  御批云晉惠取鑒不逺乃狃于立長立嫡而昧于為天下得人其罪與己身失天下同益仰見
  睿論之深切而著明矣
  愍懷太子遹
  晉惠帝永熙元年立子遹為太子遹惠帝長子也幼聰慧武帝愛之恒在左右宫中嘗夜失火武帝登樓望之太子時年五嵗牽武帝裾入闇中問其故太子曰暮夜倉卒宜備非常不可令照見人主武帝竒之常對廷臣稱遹似宣帝時望氣者言廣陵有天子氣故封為廣陵王惠帝即位立為太子以何劭裴楷王戎張華楊濟和嶠為師保拜母謝氏為淑媛賈后嘗置謝氏于别室不聴與太子相見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不能尊敬師傅賈后素忌太子有令譽因密敕黄門閹宦進䛕于太子曰殿下可及壯時極意所欲何為恒自拘束每見喜怒之際輒嘆曰殿下不知用威刑天下豈得畏服太子所幸蔣美人生男又言宜隆其賞賜多為皇孫造玩弄之器太子從之于是慢弛益彰或廢朝侍洗馬江統陳五事以諌之不納中舎人杜錫以太子非賈后所生而后性凶暴深以為憂每規太子修徳進善逺于謗讒太子怒使人以針著錫所坐氊中刺之太子性剛知賈謐恃中宫驕貴不能假借之初賈后母廣城君郭槐欲以韓夀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夀妻賈午及后皆不聴而為太子聘王衍小女恵風太子聞衍長女美而賈后為謐聘之心不能平頗以為言謐常與太子圍碁爭道成都王穎見而訶之謐怒因譖太子于后曰太子多畜私財以給小人者為賈氏故也密聞其言云皇后萬嵗後吾當魚肉之非但如是也若宫車晏駕彼居大位依楊氏故事誅臣等而廢后于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圖之更立慈順者以自防衛后乃宣揚太子之短時朝野咸知后有害太子意中䕶軍趙俊請太子廢后太子不聴九年十二月賈后將廢太子詐稱恵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既至后不見置于别室遣婢陳舞以恵帝命賜酒棗逼飲之使黄門侍郎潘岳作書草若禱神之文稱詔使書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并謝妃共要尅期而兩發勿猶豫致後患茹毛飲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蔣為内主願成當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要疏如律令道文太子之子虨也太子醉迷遂依而寫之字半不成后補成之以呈惠帝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門令董猛以太子書徧示之曰遹書如此令賜死諸王公莫有言者惟司空張華僕射裴頠以為此國之大禍自古常因廢黜正嫡以致喪亂宜先檢校𫝊書者又請比較太子手書恐有詐妄議至日西不决后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詔許之是日太子遊元圃聞有使者至改服出崇賢門再拜受詔步出承華門乘麤犢車與妃王氏及三子虨臧尚皆幽於金墉城殺謝淑媛明年正月賈后又使黄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詔以首辭示公卿更幽太子於許昌宫之别坊令治書御史劉振持節守之妃父王衍表請離婚太子至許遺妃書曰鄙雖頑愚心念為善欲盡忠孝之節無有惡逆之心雖非中宫所生奉事有如親母自為太子以來敕見禁檢不得見母自宜城君亡不見存恤恒在空室中坐去年十二月道文疾病困篤父子之情實相憐憫於時表國家乞加徽號不見聴許疾篤為之求請恩福無有惡心自道文病中宫三遣左右來視云天教呼汝到二十八日暮有短函來題言東宫發疏云言天教欲見汝即便作表求入二十九日早入見國家須臾遣至中宫中宫左右陳舞見語中宫旦來吐不快使在空屋中坐須臾中宫遣陳舞見語聞汝表陛下為道文乞王不得王是成國耳中宫遥呼陳舞昨天教與太子酒棗便持三升酒大盤棗來見與使飲酒噉棗盡鄙素不飲酒即便遣舞啓説不堪三升之意中宫遥呼曰汝常陛下前持酒可喜何以不飲天與汝酒當使道文差也便答中宫陛下㑹同一日見賜故不敢辭通日不飲三升酒也且寔未食恐不堪又未見陛下飲此或至顛倒陳舞復傳語曰不孝那天與汝酒飲不肯飲中有惡物耶遂可飲二升餘有一升求持還東宫飲盡逼迫不得已更飲一升飲已體中荒迷不復自覺須臾有一小婢持書箱來云詔使寫此文書鄙便驚起視之有一白紙一青紙催促云陛下停待又小婢承福持筆研墨黄紙來使寫急疾不容復視實不覺紙上語輕重父母至親實不相疑事理如此實為見誣想衆人見明也太子既廢非其罪衆情憤怨右衛督司馬雅與常從督許超嘗給事東宫二人深傷之說趙王倫謀臣孫秀曰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大臣將起大事而公名奉侍中宫與賈郭親善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禍必相及不如先謀之秀言於倫倫深納焉計既定秀説倫曰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宫必不受制於人明公素事賈后街談巷議皆以公為賈氏之黨今雖欲建大功太子謂公特逼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禍耳後有瑕釁猶不免誅不若遷延緩期賈后必害太子然後廢后為太子報讎豈徒免禍乃可以得志倫然之秀因行反間言殿中人欲廢后迎太子后聞之甚懼乃使太醫令程據和毒藥三月矯詔使黄門孫慮齎至許昌以害太子初太子恐見酖恒自煑食於前慮以告劉振振乃徙太子小坊中絶不與食宫中猶於墻壁上過食與太子慮逼以藥太子不肯服因如厠慮以藥杵椎殺之年二十三及賈庶人死乃誅劉振孫慮程據等册復太子謚曰愍懷等謹案愍懷太子之禍成於賈后之凶險兆於恵帝之惛愚而原其始則武帝實有以啓之愍懷幼而聰慧早識大體為武帝所愛重明知恵帝之弗克負荷以愍懷故幸得不廢然以賈后之凶悍恵帝之受制異日姦謀詿害衆惡彰著而武帝不能炳燭幾先防閑有家以致禍延似續傾覆洪基欲為貽厥之謀而適以害之謀之不臧亦可鑒已厥後永康泰安之間臨淮王臧立為太孫則見殺於趙王倫清河王覃立為太子則一廢再廢而見殺於太傅越史稱武帝建立非所委寄失才畏小忍而忘大孝以致承華非命與晉室相終始雖云天命其亦人事歟
  
  元凶劭濬附
  宋文帝元嘉六年立子劭為太子劭文帝長子也文帝即位生劭時猶在諒闇故秘之始生三日帝往視之簮帽甚堅無風而墜於刟側帝不悅初命之曰刟在文為召刀後惡焉改刀為力年六嵗立為皇太子更築宫制度嚴麗年十二出居東宫納黄門侍郎殷淳女為妃十三加元服好讀史傳尤愛弓馬及長美鬚眉大眼方口身長七尺四寸親覽宫事延接賓客意之所欲文帝必從之十七年拜劭京陵大將軍二十七年文帝將北伐劭與蕭思話固諌不從魏太武帝至瓜步帝登石頭城有憂色劭曰不斬江湛徐湛之無以謝天下帝曰北伐自我意不闗二人由是與江徐不平帝時務本業勸課耕桑使宫内皆蠶欲以風勵天下呉興女巫嚴道育自言能役使鬼物劭姊東陽公主應閤婢王鸚鵡白公主道育通靈有異術主乃白帝託云善蠶求召入許之道育既入主與劭並信惑之始興王濬素佞事劭並多過失慮帝知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歌舞咒詛晝夜不輟道育輒云自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等敬事號曰天師後遂為巫蠱刻玉為帝形像埋於含章殿前初公主有奴陳天興鸚鵡養以為子而與之淫通鸚鵡天興及黄門陳慶國並預巫蠱事劭補天興為隊主東陽主薨鸚鵡應嫁劭慮言語難密與濬謀之嫁與濬府佐沈懷逺為妾慮事泄因臨賀公主微言之帝後知天興領隊遣閹人詰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盡是奴耶下人欲嫁者又置何處劭答南第昔属天興求將吏驅使視其形容粗健便兼隊副欲嫁者猶未有處時鸚鵡已嫁懐逺矣劭懼馳書告濬濬答書曰啓此事多日今始來問當是有感發之者計臨賀不應翻覆言語自生寒熱也此姥由來持兩端難可懸保正爾自問臨賀兾得審實也其若見問當作依違答之天興先署佞人府位不審監上當無此簿領耳急宜揵之殿下已見王未宜依此具令嚴自躬上啓聞彼人若所為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凡劭濬相與書疏類如此所言皆為名號謂上為彼人或以為其謂太尉江夏王義恭為佞人東陽主第在西掖門外故云南第王即鸚鵡姓躬上啓聞者令道育上天白天神也鸚鵡既適懐逺慮與天興私通事泄請劭殺之劭密使人害天興慶國謂巫蠱事往來惟有二人今天興既死懼將見及乃具以其事白帝帝大驚即收鸚鵡家得劭濬手書又得所埋玉人於宫内命有司窮治其事詰責劭濬惟陳謝而已帝雖怒甚猶未忍罪也道育變服為尼逃匿東宫濬往京口又以自隨或出止民人張旿家帝謂江夏王義恭曰常見典籍有此謂之書傳空言不意親睹劭所行失道未必便亡社稷南面之日非復我及汝事汝兒子多將來遇此不幸耳初文帝以宗室強盛慮有内難特加東宫兵與羽林相等至有實甲萬人三十年三月濬自京口入朝當鎮江陵復載道育還東宫欲將西上有告帝曰京口民張旿家有一尼服食出入征北内似是嚴道育帝使掩得二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帝惋駭欲廢劭賜濬死先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尋漢魏典故帝欲立建平王宏徐湛之勸立隨王誕江湛勸立南平王鑠誕妃即湛之女鑠妃即湛妹也文帝謂僧綽曰諸人各為身計無與國家同憂者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懐臣謂唯宜速㫁不可稽緩當㫁不㫁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畧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懷如初無煩疑論事機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文帝黙然議久不决與湛之屏人語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聴者初濬母卒命潘淑妃養為子淑妃愛濬濬心不附之帝以謀告妃妃告濬濬馳報劭乃謀為逆每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密與心腹隊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任建之謀之夜詐為詔云魯秀謀反汝可平明率衆入因使超之等集素所養兵士二千餘人皆被甲云有所討召前中庶子蕭斌左衛率袁淑中舎人殷仲素入宫劭流涕告以將行大事因起徧拜之衆驚愕淑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劭怒變色斌懼曰當竭力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耶殿下幼嘗患風或是疾動耳劭愈怒因謂淑曰事當克否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左右引淑出淑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寢明旦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乘畫輪車與蕭斌同載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催之淑徐至劭使登車辭不上乃殺之從萬春門入舊制東宫隊不得入城劭以偽詔示門衛曰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來張超之等數十人馳入雲龍東中華門及齋閣拔刀徑上合殿其夜帝與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見超之入舉几捍之五指俱落遂弑之并殺湛之江湛聞喧譟聲歎曰不用僧綽言以至於此劭遣兵殺之左細仗主卜天與出戰射劭幾中劭黨擊之㫁臂而死劭使人殺潘淑妃及文帝親信左右數十人時濬在西州府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濟否騷擾不知所為俄而劭遣張超之馳馬召濬濬問狀訖即戎服乘馬而去入見劭劭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其悖逆如此劭即偽位百僚至者裁數十人乃為書曰徐湛之江湛弑逆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今罪人斯得可大赦改元太初即稱疾還永福省不敢臨喪以蕭斌為僕射何尚之為司空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為吏部尚書及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書疏得僧綽所啓事乃收殺之夏四月江州刺史武陵王駿舉兵討劭南譙王義宣隨王誕及諸方鎮皆應之劭自謂素習武事及聞四方兵起始憂懼戒嚴義軍至新亭劭使蕭斌等率精兵萬人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將士懷劭重賞皆為之力戰將克而魯秀斂軍遽止為栁元景等所乘大敗劭走還臺城江夏王義恭單騎南奔上表勸進駿遂即位於新亭是為孝武帝五月劭閑守六門於門内鑿塹立栅以露車為樓城中沸亂將吏皆逾城出奔蕭斌聞大航不守令所統皆解甲自石頭戴白幡來降即於軍門斬之諸軍遂克臺城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副高禽執之臧質縛劭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問劭曰在嚴道育處道育匿於劭所就取得之斬劭及四子於牙下妻殷氏賜死濬率左右南走江夏王義恭斬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並梟首大航暴尸於市復投劭濬尸首於江汙瀦劭所居齊張超之聞兵入走至合殿故基止於御牀之所為軍士所殺剖腹刳心臠割其肉諸將生噉之焚其頭骨道育鸚鵡並鞭殺焚尸揚灰於江同逆皆伏誅
  等謹案宋文帝十九男逆劭最長濬次之又次則為孝武史言劭始生袁后使馳白帝此兒形貌異常不可舉欲即殺之帝狼狽至殿戸外禁止是其梟獍性成初生時已可見微知著不僅簮帽之墮召刀之文足𪫟然動戒也乃立為太子所欲必從益置東宫兵萬人令與羽林相埒既忽先幾之警復養助亂之萌迨與濬共為巫蠱惡逆已彰猶止加詰責未忍明正其罪且謂劭雖失道未必遽亡社稷依違瞀惑欲無禍患其可得乎至將行廢黜之事不思取鑒前車凶匿未除而先謀建立朝臣若徐湛之輩各顧其私人持一議屏語連夕輾轉狐疑又以其謀告之濬母遂致宫甲驟興為千古未有之竒變所謂噬臍何及者矣伏讀
  御批通鑑輯覽以劭濬逆亂顯著更無疑義乃始則置而弗問繼復機事不密自釀毒禍洵履霜堅冰之
  明訓歟
  南齊
  武帝
  齊高帝建元元年立子𧷤為太子𧷤高帝長子也是為武帝宋昇明三年齊國建為齊公世子是嵗齊主稱皇帝立為皇太子在東宫時自以年長與高帝同創大業朝事大小悉皆専㫁多違制度所信任左右張景真驕侈僣擬内外莫敢有言司空諮議蕭伯玉素為高帝親厚密以啓聞上大怒初豫章王嶷素有寵以𧷤長嫡故立為太子至是有改易之意宣敕詰責并示以景真罪狀使以太子令收殺之太子憂懼稱疾月餘高帝怒不解晝卧太陽殿王敬則直入叩頭啓曰太子無事被責人情恐懼願陛下往東宫解之髙帝無言敬則因大聲宣敕往東宫命裝束又敕太官設饌密遣人報太子令奉迎因呼左右索輿高帝了無動意敬則索衣以衣高帝仍牽上輿遂幸東宫召諸王宴飲太子與豫章王嶷及敬則自奉肴饌高帝大飲賜太子以下酒並大醉盡歡日暮乃去是日微敬則東宫殆廢高帝重伯玉盡心愈見親信權動朝右太子深怨之豫州刺史垣崇祖亦不親附太子其破魏兵還高帝召與密謀太子益疑及即位遷崇祖五兵尚書伯玉散騎常侍加意撫慰尋誣崇祖招結江北荒人欲與伯玉作亂皆誅之
  等謹案齊武於昇明之世贊襄創業肇建丕基時值沈攸之搆亂未得朝廷處分以中流可待敵即據湓口為戰守備高帝聞之喜曰真我子也迨立為太子事多専㫁頗違制度左右僭侈物議寖彰高帝幾有易儲之意以故景真顯戮崇祖密謀人主之赫怒難囘而太子之危疑滋甚賴王敬則委曲匡救力為維挽得以自全是武帝之為太子獲免動摇者適有天幸未可為法而可為鑒也洎乎永明踐阼始立太子繼立太孫文恵早即薨逝而太孫嗣統以後鬰林海陵廢弑接踵固由武帝付託非人自貽伊戚而覬覦之漸釁毒之萌非即於册立時階之厲乎
  
  昭明太子統
  梁武帝天監元年立子統為皇太子統武帝長子立時年幼仍居於内拜東宫官屬文武皆入直永福省五年始出居東宫太子生而聰敏五嵗能遍誦五經性仁愛自出宫恒思戀不樂武帝知之令五日一朝每留永福省或三五日乃還宫及加元服武帝使省録朝政辨析詐謬秋毫必睹但令改正不加糾劾㫁獄多所全宥寛和容衆喜愠不形於色引納才學之士賞愛無倦恒自討論墳籍或與學士商㩁古今繼以文章著述率以為常出宫二十餘年不畜聲樂每霖雨積雪遣左右周行閭巷視貧困者賑之母丁貴嬪有疾朝夕侍側衣不解帶及薨水漿不入口體素壯腰帶十圍至是減削過半既塟母有道士云地不利長子請厭之乃為蠟鵞及諸物埋墓側長子位宫監鮑邈之魏雅初並為太子所愛邈之晚見疎於雅密啓武帝云魏雅為太子厭禱帝遣檢掘果得鵞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諌而止唯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慚憤不能自明及寢疾恐貽武帝憂敕叅問輒自力手書啓稍篤左右欲啓聞猶不許卒時年三十一謚曰昭明長子歡武帝欲立為嗣銜其舊事猶豫久之竟不立乃立晉安王綱為太子是為簡文帝朝野多以為不順侍郎周宏正嘗為綱主簿乃奏記曰謙讓道廢多厯年所願殿下抗目夷之義執子臧之節綱不能從尋武帝以人言不息封歡為豫章王譽為河東王詧為岳陽王皆大郡以慰其心後鮑邈之坐事法不至死簡文帝追感太子寃揮淚誅之
  等謹按昭明毓徳青宫早彰淑問性成孝謹質藴冲和嫻剖析於朝章傾芳華於文翰可謂賢而才者矣乃聴方士之言為厭禱之事以致宵人搆釁未由自明青蝇之謗有由白璧之瑕莫掩良因地處嫌疑故讒間易入也伏讀
  御批通鑑輯覽謂昭明讀書好古不以戾太子事為鑒
  誠昭明有以自取斯實古今不易之
  定論矣至於晉安繼嗣立長之後以次立賢理非不順特以沿循舊制明示中外使朝野嘵嘵屬意嫡孫又封統諸子以慰衆心所以啓人言之紛競而兆主柄之凌夷者豈非泥古立儲所由致歟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三
  北魏
  太子晃
  魏太武帝延和元年立晃為皇太子晃太武長子立時年五歲明慧彊識所聞不忘及長好讀經史皆通大義太武甚竒之西征涼州命晃監國真君四年從太武討柔然至鹿渾谷與賊相遇言于太武曰賊不意大軍猝至宜速進擊掩其不偹尚書令劉潔曰賊營塵盛其衆必多須諸軍大集擊之晃曰塵盛者軍士驚擾也何得營上而有此塵太武疑之不急擊柔然遁去既而獲其𠉀騎言柔然不覺魏軍至惶駭北走經六七日知無追者始乃徐行太武深悔之自是晃所言軍國事多見納五年命總百揆以中書監穆壽司徒崔浩侍中張黎古弼輔之諸上書者皆稱臣上疏儀與表同晃頗信任左右營園田而收其利侍郎髙允嘗為晃授經甚見禮待切諫曰殿下國之儲貳言行舉動四方所則而營立私田與販酤市㕓竸尺寸之利願斥去邪佞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則休聞日至謗議可除不聼晃為政精察中常侍宗愛性險𭧂所行多不法晃惡之給事中侯道盛任事東宫微為權勢與愛不協愛恐為所糾遂搆其罪太武怒斬道盛于都街東宫官屬多坐死晃以憂卒時年二十四謚曰景穆太武後知其無罪追悼不已宗愛懼見誅遂弑之文成帝即位愛伏誅追尊景穆為皇帝
  等謹案太子晃以明慧之姿出從征伐入綜機務撫軍監國可謂兼之而䜛搆所乘竟以憂卒者何哉蓋太武早為建立並總百揆上疏稱臣事侔當宁寖至營牟私利謗議微聞依附者藉權勢以慿陵仇怨者逞憸邪為傾陷道盛之獲罪宗愛之貽禍厥有由然太武不審慎于㡬先徒追悔于事後致賊臣懼誅旋行弑逆既亡其子而幷自隕其身倚伏之故可不豫凜氷淵也歟
  廢太子恂
  魏孝文帝太和十七年立子恂為太子恂孝文長子始生時文明太后以恂當為太子乃賜其母林氏死自撫養之年四歳太后親為立名字元道及冠于廟孝文臨光極東堂引恂入見誡以冠義曰字汝元道所寄不輕當尋名求義以順吾㫖二十年改字宣道遷洛後毎歳征幸恂嘗畱守主執廟祀恂不好學體素肥苦河南暑熱常思北歸中庻子髙道悦數切諌恂甚銜之孝文幸崧岳恂留守金墉謀欲召牧馬輕騎奔代手刄道悦于禁中領軍元儼勒門防遏夜得寧静厥明尚書陸琇馳啟孝文孝文駭惋外寢其事仍至汴口而還引恂數罪與咸陽王禧等親杖之拘于城西别館引見羣臣于清徽堂議廢之太傅穆亮少保李沖並免冠稽首謝孝文曰卿所謝者私也我所議者國也古人有言大義滅親恂欲違父逃叛跨據恒朔惡孰大焉若不去之是社稷之憂也乃廢為庻人置于河陽無鼻城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飢寒而已恂在困躓頗知咎悔孝文幸代遂如長安中尉李彪承間密告恂復與左右謀逆乃使中書侍郎邢巒與咸陽王禧奉詔賫椒酒詣河陽賜恂死時年十五初孝文嘗謂崔光曰人生須自放不可終朝讀書我欲使恂旦出省經傳食後還内晡時復出日夕而罷光曰太子㓜年涉學不宜于正晝之時捨書御内帝以光言為然
  等謹案元魏踵漢武之失將立其子而先隕其母以杜干預政事之漸始自道武而文成以下相率行之如文明太后撫養恂而賜其母死皆流弊使然也
  御批通鑑輯覽以漢武懲吕后而殺鈎弋已屬過舉元魏乃竟以為故事立此滅倫之法不特因噎廢食實非人世所宜有之事大哉
  王言信足維倫紀于萬世矣至恂冲年輕𨅶本未堪君國之重孝文立為儲貳寄以留守旋因謀奔伐北驚擾洛中手刃宫僚跡同背叛其廢黜固宜向使孝文慎毖于初不亟為建立則恂之縱逸何自而開下之䜛譖何縁而進乃始則亟于建儲先致其母于死繼復處之不得其當釀成嫌釁致陸琇馳吿于前李彪搆誣于後終于母殞子廢賜死河陽豈非孝文始謀之不臧有以啓之歟
  北齊
  廢帝
  北齊文宣帝天保元年立子殷為太子殷文宣長子也是為廢帝時年六歲母曰李皇后七年文宣如晉陽太子殷監國文宣毎言太子性質不似我欲廢之而立太原王紹徳嘗召太子使手刃囚太子惻然有難色再三不斷其首文宣怒親以馬鞭撞之末年自知不能乆謂李后曰人生必有死何足致惜但憐正道尚㓜人將奪之耳正道太子字也初文宣命邢邵制名字尤之曰殷家弟及正字一止吾身後兒不得也邵懼請改焉不許曰天也因謂母弟常山王演曰奪時但奪慎勿殺十年文宣殂常山王演居禁中䕶喪事太子殷即位尊李后為皇太后婁太后為太皇太后尚書令楊愔受遺詔輔政以演與長廣王湛權重位逼恐不利于嗣主乃奏以長廣王湛為大司馬幷州刺史常山王演為太師録尚書事二王拜職于尚書省大㑹百僚愔等赴之湛伏家僮数十人于坐執愔等突入雲龍門送愔等于御前婁太后臨昭陽殿李太后及帝側立常山王演奏愔等罪婁太后讓帝曰此等懷逆欲殺我二子次將及我爾何為縱之帝不能言李太后拜謝婁太后謂帝何不安慰爾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與叔惜豈敢惜此漢輩但丐兒命自下殿去此屬任叔父處分遂斬愔等是歲婁太后令廢帝為濟南王出居别宮以常山王演入纂大統演遂即位于晉陽是為孝昭帝其明年望氣者言鄴中有天子氣昭帝怒濟南復興密行鴆毒不從乃扼而殺之昭帝之殺愔等也許以長廣王湛為太弟既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及昭帝出畋墜馬絶肋婁太后視疾問濟南所在者三不對太后怒曰殺之耶不用吾言死其宜矣臨終遣使徵湛立之又與書曰百年無罪可以樂處置之勿學前人也長廣王湛立是為武成帝封百年為樂陵王㑹白虹貫日欲以百年厭之慱陵人賈徳胄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徳胄封奏之武成怒使召百年百年入令左右亂捶撃之氣息將盡曰乞命願與阿叔作奴遂斬之瘞于後園紹徳亦為武成所殺等謹案廢帝在東宫時史稱其温裕開朗綜覽時政雅有令名文宣立為太子復欲廢之而立紹徳雖其事未果而儲位危疑岌岌乎慮有隐禍焉蓋以常山長廣二王地逼而勢盛太子㓜冲之年仁柔之質恐其不克有終耳然既逆知有變不思蚤為之所而徒明示建儲導以覬覦任其簒奪則何如不立之為愈乎文宣以殷屬演演以百年屬湛卒之入㨿大統戕害惟恐不速先後效尤殆同一轍天道好還理符影響而文宣之釀成祸亂實不得辭其責恭繹
  御批通鑑輯覽謂演不能容殷湛獨能容百年乎作法
  不臧丁寧嗟何及耶
  指示深切所以振聾警聵者至矣
  北周
  宣帝
  北周武帝建徳元年立贇為太子贇武帝長子文宣后崩武帝諒闇詔贇總朝政毎廵幸常留監國贇好昵近小人宫正宇文孝伯言於武帝曰太子春秋尚少志業未成請選正人為其師友調䕶聖質不然悔無及矣武帝斂容曰正人豈復過卿嘗問萬年丞樂運曰太子何如人對曰中人武帝顧謂齊王憲曰百官佞我惟運所言乃忠直耳因問運中人之狀對曰如齊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則治豎貂輔之則亂武帝曰我知之矣乃妙選宫官以輔之贇不悦五年命贇廵撫西土因伐吐谷渾大將軍王軌與宇文孝伯從行宫尹鄭譯王端並有寵贇在軍多失徳譯等皆預焉軍還軌等言之武帝怒乃杖贇除譯等名贇大銜之軌後因侍坐白武帝言太子仁孝無聞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深以為然但漢王贊次長又不才餘子皆㓜故得不廢武帝遇贇甚嚴朝見進止與諸臣無異雖隆冬盛暑亦不得休息有過輒加捶扑敕宫官録其言動毎月奏聞贇懼矯情修飾以是過惡不上聞突厥㓂涼州武帝伐之以疾留雲陽宫召宇文孝伯執其手付以後事遂殂贇即位是為宣帝即逞奢欲曽無戚容不踰月而葬詔議即吉樂運以為葬期既促事訖即除太為汲汲不從召譯譯等復為近侍殺王軌及宇文孝伯立長子衍為太子衍後改名闡未幾傳位於闡自稱天元皇帝大象二年以疾殂其明年隋公楊堅廢闡為介國公尋弑之北周亡
  等謹案周武識嗣子之非才慮其不堪承統嚴於督責妙簡宫僚可云悉心諭教者矣然以宗祧至重早示建儲總政領戎長其驕佚所謂義方著訓者僅屑屑於朝見進止之莭隆冬盛暑之勞而其昵比小人動多爽徳未能使湔滌自新也卒乃置王軌之讜言付孝伯以後事徒令二人俱死於淫刑而無禆國計史譏其滯愛同於晉武則哲異於宋宣詎不信夫至贇之昏𭧂自絶於天身既速殞而國亦随之固無足言者而宇文氏之經營締搆未踰二紀不祀忽諸則皆成於武帝始謀之失也
  
  廢太子勇蜀王秀附
  隋文帝開皇元年立子勇為太子文帝五男皆獨孤后生長曰勇次煬帝廣次秦王俊次蜀王秀次漢王諒勇小名睍地伐文帝受禪立為太子使叅决政事時有損益皆納之文帝嘗從容謂羣臣曰前世帝王溺於嬖幸廢立由此而生朕旁無姫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也勇性寛厚率意無矯飾文帝好節儉勇嘗文飾蜀鎧見而不悦誡之曰自古帝王未有奢侈而能乆長者汝當以儉約為先乃能奉承宗廟吾昔衣服各留一物時復觀之以自警戒擬分賜汝兄弟今賜汝舊所帶刀子一枚幷葅醤一合汝昔作上士時所常食若存憶前事應知我心後經冬至百官詣勇勇張樂受賀帝知之乃下詔曰皇太子雖居上嗣義兼臣子而諸方牧正冬朝賀任土作貢别上東宫事非典則宜悉停斷自此恩寵始衰時帝令選強宗入上臺宿衛髙熲奏若盡取強者恐東宫宿衛太劣帝作色曰我有時行動宿衛湏得雄毅太子左右何用強武我熟見前代公不湏仍踵舊習蓋疑熲子表仁尚勇女故以此言防之勇多内寵昭訓雲氏尤幸其妃元氏無寵嘗遇心疾二日而薨獨孤后意其有他深責勇然昭訓遂専内政生長寧王儼及平原王裕安成王筠諸姫子又數人后彌不平晉王廣知之愈自矯飾後庭有子皆不育后由是數稱廣賢大臣用事者廣皆傾心與交帝及后遣左右至廣所必與蕭妃厚禮之徃來者無不稱其仁孝帝與后嘗幸其第廣屏匿羙姫於别堂惟留老醜者給事屏帳改用縑素故絶樂器之絃不令拂去塵埃帝見之喜愛廣特異諸子廣自揚州入朝將還鎮入宫辭后伏地流涕曰臣性識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愛東宫恒蓄盛怒欲加屠䧟后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之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婦禮待之專寵阿雲使有如許豚犬前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窮治何故復於汝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毎思東宫竟無正嫡千秋萬歲後遣汝等兄弟向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大苦痛耶廣又拜嗚咽不止后亦悲不自勝廣知后意移始搆奪宗之計因引張衡定䇿遣宇文述深交楊約令喻㫖於楊素後數日素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用以揣后意后泣曰公言是也我所以益憐阿𡡉者嘗恐睍地伐潛害之素盛言太子不才后遺素金使贊帝廢立勇頗知其謀憂懼計無所出聞新豐人王輔賢能占𠉀召問之輔賢曰白虹貫東宫門太白襲月皇太子廢退象也以銅鐡五兵造諸厭勝又於後園作庻人村屋宇卑陋太子時寢息其中布衣草褥兾以當之文帝使楊素觀勇所為素至東宫偃息未入勇束帶待之故乆不進以怒勇勇銜之形於言色素還言勇怨望恐有他變文帝益疑之后又遣人伺覘東宫纎悉事皆聞奏因加誣飾以成其罪文帝遂疎忌勇又令段 -- 𠭊 or 叚 ?達私賂東宫幸臣姬威令取太子消息密告楊素於是内外喧謗過失日聞開皇二十年文帝至自仁夀宫御大興殿作色謂東宫官屬曰仁夀宫去此不逺今我毎還京師嚴備如入敵國我為患利不脱衣卧夜欲得近厠故在後房恐有驚急還就前殿豈非爾輩欲壞我國家耶乃執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令楊素陳東宫事狀以告近臣帝曰此兒不堪承嗣久矣皇后恒勸我廢之我以布素時生復長子望其漸改隐忍至今勇昔從南兖州來語衛王曰阿孃不與我一好婦女亦是可恨因指皇后侍兒曰是皆我物新婦初亡我疑其遇毒嘗責之便懟曰㑹當殺元孝矩此欲害我而遷怒耳長寧初生朕與皇后共抱養之自懐彼此連遣來索且雲定興女在外私合想此何必是其所生倘或非𩔗便亂宗祏我不以萬姓付不肖子我常畏其加害如防大敵今欲廢之以安天下左衛大將軍元旻諌曰廢立大事詔㫖若行後悔無及䜛言罔極惟陛下察之不聽於是勇與諸子皆被禁錮收其黨與楊素鍛錬以成其獄居數日有司承素意奏元旻身備宿衛常曲事勇在仁夀宫勇以書與旻題封云勿令人見帝曰朕在仁夀宫有纎小事東宫必知疾於驛馬怪之甚乆豈非此徒耶遣武士執旻付法先是勇嘗從仁夀宫叅起居還塗中見一枯槐大五六圍顧左右曰此槐作何器用或對曰堪取火於時衛士皆佩火燧勇令匠者造數千枚欲以分賜左右至是獲於庫又藥藏局貯艾數斛亦搜得之怪問姫威威曰太子此意别有所在此令長寧王以下詣仁夀宫還毎常急行一宿便至恒飼馬千匹云徑徃捉城門自然餓死素以威言詰勇勇不服曰竊聞公家馬數萬匹勇忝備位太子有馬千匹乃是反乎素又發東宫服玩似加琱飾者悉陳於庭以示羣宫為太子罪帝戎服陳兵御武徳殿引勇及諸子列殿庭命薛道衡宣詔廢勇及其男女為王公主者並為庻人遂詔元旻唐令則等誅戮有差移勇於内史省給五品料食立晉王廣為太子仍以勇付之復囚於東宫勇自以廢非其罪頻請見上面陳枉屈廣遏不得聞升樹呌開於帝兾得引見楊素因奏言勇情志昏亂又癲鬼所著不可復收帝以為然卒不得見及帝寢疾於仁夀宫廣入侍姦亂事聞帝大恚抵牀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乃呼兵部尙書桞述黄門侍郎元巖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帝曰勇也述巖出閤為敕書素聞以白廣矯詔執述巖繋獄令張衡入殿侍疾盡遣後宫出就别室廣遂弑帝自立矯詔賜故太子勇死縊殺之追封房陵王不為置嗣勇長子儼後遇鴆卒諸子分徙嶺外皆敕殺之蜀王秀在益州頗奢僣聞廢勇立廣意甚不平廣恐為後患隂令楊素求其罪狀譖之文帝徵秀還京師付執法者令楊素推治之廣隂作偶人縳手釘心書文帝及漢王諒姓名密埋華山下楊素發之又云秀妄述圖䜟并作檄文置秀集中以聞帝廢秀為庻人幽之内侍省煬帝時禁錮如初後為宇文化及所害
  等謹案開皇手移周鼎混一區宇二十餘年方内晏如可謂勤於創業者矣乃再傳失國亡也忽焉其釁肇於兄弟之間而其毒發於君父之際自縱尋斧剪伐木根而柯葉繼隕廢立亂亡之禍殆甚於秦之二世何其酷歟蓋隋文五男同母旁無側庻方以為前星既定宗子維城之固逺軼曩代也詎知東宫之恩寵漸衰晉邸之狡謀已啟内有獨孤外有楊素搆成貝錦諐過日聞以致投杼聽讒竟遭幽廢瀕死無以自明是廣之包藏禍心睥睨神器奪嫡之舉早伏於建儲隋文惑瞀牝晨不自覺悟迄於抵牀呼召悔已莫及而凶逆隨之稔惡蕭牆宗社淪覆伊誰之咎乎伏讀
  御批通鑑輯覽謂廣竊窺主鬯矯飾希寵隋文墮其術中而獨孤后妒嫉險刻遂使儲位中移國祚不享隋之天下亡於廣而實亡於獨孤然隋文受制婦人綱常不振亦自亡而已耳恭繹
  睿論洵如軒鏡畢照物無遁形而正國閑家之道所以
  弭患未然者誠不可不辨之於早也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四
  唐
  隠太子建成齊王元吉附
  唐高祖武徳元年六月立世子建成為皇太子封世民為秦王元吉為齊王建成高祖長子與秦王及元吉俱竇皇后出隋義寧元年唐國建為世子開府置官屬又授撫軍大将軍東討元帥將兵徇洛陽還授尚書令高祖受禪立為皇太子欲其習事敕非軍國大務聴裁决之初高祖起兵晉陽皆秦王之謀許以事成立為太子固辭而止五年劉黒闥亂河北太子中允王珪洗馬魏徴説建成曰秦王功冠天下中外歸心殿下特以嫡長居東宫無大功以鎮服海内今黒闥殘孽衆不盈萬宜自往撃之以取功名庶可自安建成遂請行敗黒闥於洺水建成性驕侈荒色嗜酒畋獵無度元吉猜鷙好兵多過失皆無寵秦王功業日盛建成乃與元吉協謀傾之曲意事諸妃嬪以求媚於上妃嬪争譽建成元吉而短秦王嘗侍宴秦王念母太穆皇后早終不及見有天下偶流涕妃嬪因中傷之曰海内無事陛下春秋髙宜自娯而秦王輙悲泣是憎妾等耳陛下萬嵗後妾子母將無遺類皇太子仁孝必能保全髙祖為之惻愴由是無易太子意七年六月高祖幸仁智宫建成居守秦王及元吉皆從先是建成私募驍勇二千人為東宫衞士屯左右長林門號長林兵令左虞𠉀率可達志募幽州突厥兵三百置宫中又令慶州都督楊文幹募壯士送長安欲為變至是秦王從高祖於仁智宫建成使元吉就圖之又使𭅺將尒朱煥等賫甲遺文幹趣舉兵煥等至中途告變文幹遂發兵反髙祖手詔召建成建成懼不敢往詹事主簿趙𢎞智勸其貶損車服屏從者往謝罪建成乃詣行在所叩頭請死是夜囚之幕中以兵守之召秦王告之曰文幹事連建成恐應者衆爾當自行還吾以爾為太子秦王軍至寧州文幹為其下所殺傳首京師方秦王之行也元吉及妃嬪更迭為建成請封徳彛復為營觧於外帝意遂變復詔建成還守京師惟責以兄弟不睦而流王珪等於遠方九年六月太白經天時建成元吉與秦王猜怨日深秦王嘗從高祖幸元吉第元吉伏甲欲刺之建成恐事不果止之元吉愠曰為兄計耳於我何有建成夜宴秦王毒酒而進之王暴心痛吐血數升高祖欲遣秦王居洛陽悉主陜以東建成等謀曰秦王若至洛陽不可復制留之長安一匹夫耳因宻使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徃洛陽皆喜躍觀其意恐不復來事遂寢元吉宻請害秦王高祖不應行臺郎中房元齡謂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勸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無忌告秦王召杜如晦謀之亦如元齡言時突厥犯邉建成薦元吉北撃乃多引秦王驍將秦叔寳尉遲敬徳程知節段 -- 𠭊 or 叚 ?志元與俱又籍秦府精兵益麾下帝知之不能禁建成謀於元吉曰吾與秦王餞汝於昆明池伏壯士拉殺之因説帝授我以國而立汝為太弟率更丞王晊宻以謀告秦王長孫無忌等請先事圗之秦王歎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旦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尉遲敬德等皆勸早決計秦王乃宻奏建成等與後宫亂且曰臣無負兄弟今欲殺臣是為世充建徳復仇臣實愧見諸賊於地下高祖驚報曰明旦當窮治爾必早參明日秦王率長孫無忌等伏兵元武門建成與元吉俱入至臨湖殿覺有變遽反走秦王隨呼之元吉引弓欲射不能彀者三秦王射建成殺之敬徳射殺元吉俄而東宫齊府兵三千攻元武門矢及殿屋敬德以二人首示之衆乃散去高祖謂裴寂等曰不圗今日乃見此事為之奈何蕭瑀陳叔逹曰建成元吉疾秦王功髙望重共為姦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陛下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無復事矣髙祖曰此吾夙心也乃召秦王慰撫之秦王號慟不能止遂立為皇太子髙祖自稱太上皇是年八月詔傳位太子固辭不許乃即位是為太宗追封建成為息王諡曰隠追封元吉為巢王諡曰刺
  等謹按唐有天下三百年制度規模嫓美両漢太宗之開基定業尤為三代以下賢君乃其始以兄弟之禍致多慚徳斯固不能為太宗諱而髙祖瞢於先事實有以召之也夫秦邸功勲寖盛衆望翕歸啓惎天人允宜嗣服若建成以聲色遊畋為事承祧繼體詎足當諸高祖不熟思諦審為奠安社稷之圗於大寳初登即令建成正位主噐斯已瞀矣而前起晉陽之師後討慶州之甲則又再許秦王為儲貳反復周章幾於置棊不定伏讀
  御批通鑑輯覽謂髙祖泥古而立建成即當有以處世民及文幹通謀事發已許廢建成而立世民矣顧乃外惑佞臣内牽嬖妾濡忍釀禍誰執其咎誠探本之
  至論也向令髙祖以付託綦重内㫁於心勿狃於嫡長之言勿亟為册立之事不特建成之驕侈隂折其萌彼鷙如元吉者亦何所施毒乎至元武門之變
  聖祖御批斷以高祖不能早定大計優柔致禍太宗不能委蛇善全骨肉相殘固由其謀之不臧匪獨所遭之不幸
  御批輯覽引而申之曰一人元良萬邦以貞高祖既不早見及此行一不義聖人不為太宗能無深疚斯言可以
  折衷古來聚訟之紛紜矣
  太子承乾魏王泰附
  唐武徳九年太宗即位冬十月立子承乾為皇太子承乾長孫皇后出始封常山郡王後徙封中山太宗即位時年甫八嵗立為皇太子貞觀四年詔訟不决者聴於東宫上啓委太子裁㫁不服然後奏聞每行幸則令監國承乾好聲色㳺畋居宫中與羣小相䙝狎餙非辨給時東宫官屬若于志寧孔頴達令狐徳棻張元素趙𢎞
  智等皆天下選承乾寖𧇊禮法數有規爭太宗必厚賜金帛以厲其心然承乾卒不悛寵昵宦官治宫室妨農功役使僕御不許畨休私引突厥入宫嘗怒志寕言切直遣張師政紇干承基往刺之時志寜方居母䘮寢處苫塊二人入見不忍殺乃去太宗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於是承乾發取無度張元素諌曰恩㫖未及六旬用物已逾七萬驕奢無藝孰有過此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又以乆不見賔友上書切諌承乾惡之夜令户奴以檛伺擊幾殆時魏王泰有美名帝愛重之而承乾有躄疾過惡屢聞懼見廢與泰交惡泰亦謀奪長各私樹黨承乾隂令人稱泰府典籖詣元武門上封事帝省其書言泰罪狀帝怒捕之不獲漢王元昌所為多不法帝數譴責之由是怨望承乾與之善常襞氈為鎧列丹幟勒部陣與元昌分統大呼撃刺為樂不用命者抶之至死謂左右曰我作天子當肆吾欲有諌者我殺之隂遣刺客紇干承基等謀殺魏王泰不克遂與元昌侯君集李安年趙節杜荷喢臂血為誓謀以兵入西宫十七年齊王祐反事連承基繫獄當死即上變告帝敇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反形已具詔廢承乾為庻人幽之元昌賜自盡君集安𫤌節荷等皆伏誅承乾既獲罪魏王泰入侍帝靣許立為太子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帝謂侍臣曰昨青雀泰小字投我懐云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臣惟有一子當殺之傳位晉王朕甚憐之諌議大夫禇遂良曰陛下失言安有為天下主而殺其愛子授國晉王者乎陛下昔以承乾為太子復寵爱泰嫡庶不明紛紜至此今若必立泰非别置晉王不可帝流涕曰吾不能也泰恐帝立晉王謂之曰汝善元昌得無及乎晉王憂形於色帝怪問之以狀對帝憮然始悔立泰之言謂長孫無忌房元齡李世勣禇遂良曰我三子一弟所為如是我心誠無聊賴因自投於牀取佩刀自向無忌等奪刀以授晉王請帝所欲立帝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帝乃使晉王拜謝曰舅許汝矣即御太極殿立晉王治為皇太子是為高宗帝謂侍臣曰我若立泰是太子之位可以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皆兩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乃降泰爵東萊郡王幽之北苑尋改王順陽居均州之鄖鄉帝復疑太子柔弱密謂長孫無忌曰雉奴高宗小子懦恐不能守社稷呉王恪英果類我欲立之何如無忌曰太子長厚守文良主儲副至重豈可數易帝乃止高宗即位詔泰開府置僚屬車服羞膳異等薨於鄖鄉
  等謹案承乾立為太子年甫八嵗史稱其敏惠識大體當日東宫僚屬品望文學均極天下之選輔導規箴不遺餘力宜其徳行懋修克膺神器之重也乃年既寖長過惡日聞嫉正若讎隂圗戕害甚且踵齊州之覆轍結漢王之隂謀卒至廢徙而不悟何歟葢太宗即位之初未及改元遽冊太子其時方在弱齡質性未漓尚無失徳厥後狎昵羣小聲色慢游辨給之才足以餙非忠正之諍不聞納牖如孔頴達于志寜諸臣太宗厚賜金帛冀以愧厲其心而怙過彌甚至泰以文辭被寵滋其驕溢幾有匹嫡之嫌遂至各樹朋黨互相傾軋
  御批通鑑輯覽謂承乾之廢雖不盡由泰之搆讒然其覬覦已非一日至於殺愛子以要寵則肺肝如掲太宗以兩棄處之可謂得當然承乾輩之䦧牆與建成元吉如同一轍幸未至元武門之甚耳
  明訓昭然使萬世益凛天道好還之誡而太宗建儲早計以致太子不終藩臣窺伺豈非自貽伊戚乎迨晉王既正儲位復以柔懦為疑胸無卓見
  御批以太宗既不審定於前乃欲屢易於後且此何事而與其臣謀之卒至髙宗立而有武氏之禍唐室幾亡或以無忌為能安嫡不知其實為罪魁
  至論抉微信非管蠡所能窺測者矣
  懿徳太子重潤
  髙宗永淳元年立重潤為皇太孫重潤中宗子韋后所生本名重照避武后諱改焉中宗為太子時生於東宫髙宗喜甚乳月滿為大赦天下是嵗立為皇太孫開府置官屬帝問吏部侍𭅺裴敬彛郎中王方慶對曰禮有嫡子無嫡孫漢魏太子在子但封王晉立愍懐子為皇太孫齊立文惠子為皇太孫皆居東宫今有太子又立太孫於古無有帝曰自我作古若何對曰禮君子抱孫不抱子孫可以為王父尸者昭穆同也陛下肇建皇孫本支千億之慶帝悦詔議官属敬彛等奏置師傅友文學祭酒左右長史東西曹掾主簿管記司録六曹等官加王府一級既而帝疑其非法卒不補授將封嵩山召太子赴東都以太孫留守京師及中宗遷房州太孫府廢貶為庻人幽之帝復位封邵王大足元年張易之兄弟得幸武后或譛重潤與其女弟永㤗郡主及主婿竊議后怒杖殺之年十九重潤秀容儀以孝友稱死非其罪人皆悼惜神龍初追贈皇太子及諡
  等謹案自漢魏以後未有太子尚在青宫而復立太孫者高宗屢建儲位鮮能保終至立中宗為太子時已歴三變宜其怵然為戒矣乃猶不鍳于前轍復開太孫府以置官僚一時議禮諸臣如裴敬彛王方慶輩心識其非不能堅持力諍轉依違附㑹以孫為王父尸之文曲行將順迨詔議官屬帝亦以非法為疑而竟無有匡正之者迄乎中宗之世重潤已廢復封武氏之猜忍已深讒譛乗間搆之卒遭非命揆溯禍源葢不始於封邵王之時而實開於立太孫之日也高宗既不克保其子復延及其孫所謂燕詒者安在是則周亂唐紀雖天稔厥禍豈非繋於人謀之不善哉
  節愍太子重俊
  中宗神龍二年七月立子重俊為皇太子重俊中宗第三子後宫所生始封義興郡王改封衛王至是立為皇太子重俊性明果然未有賢師傅舉事多不法秘書監楊璬太常卿武崇訓並為太子賔客二人皆主婿年少無學術惟以狗馬蹴踘相戲昵左庻子姚珽數上書諍導右庶子平貞慎又獻孝經義飬徳傳以諷重俊皆優納而不克用時武三思挾韋后勢將圖逆深忌重俊崇訓又三思子尚安樂公主常敎主凌辱重俊以非韋氏出呼之為奴或勸主請廢重俊為王自為皇太女重俊不勝恚忿景龍元年七月率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右羽林將軍李思冲李承况獨孤褘之沙吒忠義等矯制發羽林兵三百餘人殺三思崇訓於其第使左金吾大將軍成王千里分兵守宮城諸門自率兵趨肅章門斬闗而入索韋后安樂公主所在又昭容上官婉兒素與三思通扣閤索之后挾帝馳赴元武門楼召左羽林將軍劉仁景等率留軍飛騎拒之多祚兵不得進帝據檻謂多祚所將千騎曰汝輩皆朕宿衛之士何忽為亂若能歸順斬賊者有賞於是千騎倒戈斬多祚等餘黨遂潰重俊奔終南山遣果毅趙思慎率輕騎追之重俊至鄠縣西為左右所殺詔殊首朝堂獻太廟并祭三思崇訓之柩睿宗立加贈諡初重俊被害官屬莫敢視惟永和丞𡩋嘉朂觧衣裹首號哭時人義之宗楚客怒収付獄貶興平丞卒
  等謹案史言中宗親遭母后之難而躬自蹈之葢武氏之後繼以韋氏禍亂接踵可謂極矣中宗有子四人皆不得其死而嗣亦不傳論者謂自絶於天故天穢其徳而絶之殆不為過當重俊之立在神龍復辟之年其時武后已殁凶焰幸熄宜前星之得安其位也乃以武三思之忮忌安樂公主之欺凌遂致憤激稱兵鋌而走險無異戾園之斬江充而奔竄之餘至於殊首朝堂告祭三思父子之柩則其禍為尤甚計立儲以及隕身甫届一朞耳重潤之譛死武氏為之重俊之兵死韋氏成之而要皆中宗失道不能持魁柄以遏亂萌故飬癰屢潰而不知警悟使非臨淄戡定纂承大統則唐祚不幾於中絶耶
  太子瑛
  元宗開元三年正月立子瑛為皇太子瑛元宗第三子母趙麗妃始封真定郡王進封郢王至是立為皇太子七年詔太子諸王入國學行齒胄禮明年瑛加元服見太廟十六年納妃薛氏初瑛母本伎人善歌舞帝在潞得幸及即位擢妃父元禮兄常奴皆至大官而鄂王瑶母皇甫徳儀光王琚母劉才人亦帝在臨淄邸時以色選及武惠妃寵幸傾後宫生壽王瑁愛與諸子異等太子及二王母寖見疎簿瑛與瑶琚等以母氏失職頗怏怏惠妃女咸宜公主壻楊洄揣妃㫖常伺太子短以告惠妃妃訴於帝且泣帝大怒召宰相議廢之張九齡諌曰陛下享國日乆子孫蕃衍天下方深慶幸今三子不聞有過奈何一旦廢棄之乎且太子國本不可輕揺陛下必欲為此臣不敢奉詔帝黙然惠妃宻使宫奴謂九齡曰有廢必有興公為之援宰相可長處九齡叱之以其語奏聞帝為動容故太子得不廢俄而九齡罷李林甫專國數稱夀王之美以阿妃意妃深徳之二十五年四月楊洄復搆瑛兄弟三人與太子妃兄薛鏽異謀惠妃使人詭召太子二王曰宫中有賊請介以入瑛從之妃白帝曰太子二王謀反已甲而來矣帝使中人視之如其言遽召宰相議李林甫對曰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預帝意乃決並廢為庶人尋賜死天下寃之號三庶人其年惠妃數見庻人為祟因大病召巫祈請且射行刑者瘞之訖不觧妃死祟乃止
  等謹案明皇即政初年勵精圗治開元之際幾致太平及天寳中以溺於嬖愛窮極泰侈遂至竄身失國論者謂貴妃楊氏實為女戎不知武惠妃擅寵後宫恣行蠱媚已在楊氏之先明皇始以瑛母得幸立為太子繼而太子與鄂光二王之母漸見踈薄惠妃母子寵絶等倫而掩䄂之讒半夜之泣浸潤乎其間重以奸相險詖曲加傾陷雖以張九齡之持正不阿侃侃陳諍幾於力可回天迨身既罷斥而事卒不可為矣夫以儲位之故構煽交乗致明皇一日而殺三子是惠妃幃闥之禍更烈於太真而明皇愛憎屢移不思所以保全其子三庶人之獄天下銜寃固不待安史亂逆而國勢已岌岌乎殆矣可不慎哉可不戒哉
  莊恪太子永
  文宗太和六年十月立子永為皇太子永文宗長子母王徳妃初封魯王帝以永年㓜宜得賢輔因召王傅和元亮問事元亮以卒史進不知書一不能對帝謂宰相曰王質性可教宜擇賢士大夫為官屬不可復用元亮輩於是以户部侍郎庾敬休兼王傳太常卿鄭肅兼長史户部郎中李踐方兼司馬初帝以晉王謹愿欲建為儲貳未幾晉王薨帝哀悼甚不復議東宫事乆之乃有是命開成三年詔宫臣詣崇明門謁朔望侍讀偶日入對太子稍事燕游不能循法度保傅戒告不納又母愛弛楊賢妃方幸數譛之帝怒御延英殿引見羣臣議廢黜羣臣頓首言太子春秋盛可俟改過且國本至重願加寛宥御史中丞狄兼謩涕泣固諍帝未決翌日羣臣又連章論救意稍觧詔太子歸少陽院以中人䕶視誅倖昵數十人敕侍讀竇宗直周敬慎仍詣院授經然永終不能自白其讒而行已亦不加脩也是年暴薨帝悔之明年詔以陳王為太子嘗宴㑹寧殿俳兒縁橦有一人環走其下憂怖若狂問之乃其父也帝感泣謂左右曰朕富有天下反不能全一兒乎遂召敎坊劉楚材宫人張十二等數人責之曰構害太子皆爾曹也立命殺之
  等謹案文宗承怠荒之後恭儉以率天下思得賢士大夫輔導魯王俾克成就其徳意非不善也乃自有東宫之命寖事燕游不遵矩度雖宫僚以時謁對而正言戒告置若罔聞則所謂致譛毀之端者固不專係其母之愛弛矣厥後廢黜之舉以羣臣固争幸得中止而究不能祓濯自新故萋菲之讒至死無由一雪迨㑹寧設宴感動泣下立誅教坊宫人等以正構害太子之罪而始之不慎悔已莫可追矣然則文宗所云富有天下不能全一子者豈待入少陽院而始知其不終哉盖當建儲之日早有以啟其侈心而召夫釁隙也詎非千秋之烱鍳歟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五
  宋
  太宗
  太宗初名匡又改賜光義即位後改名炅宣袓第三子母昭憲皇后杜氏初仕周爲供奉官都知太祖即位拜殿前都虞𠉀累進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開封尹再加兼中書令征太原改東都畱守封晉王建隆二年昭憲太后不豫命太祖曰汝百嵗後當傳位光義光義傳光美光美傳德昭夫四海至廣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太祖泣曰敢不受命后因顧樞密直學士趙普謂曰爾同記吾言不可違也命普即榻前爲誓書普於紙尾署曰臣普書藏之金匱命謹密宫人掌之開寳九年冬太祖屬疾王在南府命宦者王繼恩中夜馳詣府邸召王入屬以後事左右皆不得聞但遥見燭影後王時或離席若有所避遜狀旣而上引柱斧戳地大聲謂王曰好爲之帝崩即皇帝位以弟廷美爲開封尹兼中書令封齊王先帝子德昭爲永興軍節度使兼侍中封武功郡王徳芳為山南西道節度使遂改是嵗為太平興國元年命太祖子及齊王廷美子並稱皇子四年帝北伐武功郡王德昭從征幽州軍中常夜驚不知上所在有謀立德昭者上聞不悦及歸以北征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德昭以爲言上大怒曰待汝自爲之賞未晚也德昭退而自刎上聞驚悔往抱其尸大哭曰癡兒何至此耶贈中書令追封魏王賜諡曰懿後改呉王又改越王尋以平北漢功進齊王廷美爲秦王七年或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隂謀竊發上不忍暴其事遂罷廷美開封尹授西京畱守先是盧多遜專政屢譖趙普謂普初無立上意普深銜之㑹普再相廉得多遜與廷美交通事上聞上怒責授多遜兵部尚書下御史獄捕繫中書守堂官趙白等六人命翰林學士承旨李昉等雜治之多遜自言累遣趙白以中書機事密告廷美去年九月中又令趙白言於廷美云願宫車晏駕盡力事大王廷美遣樊德明報多遜云承旨言正會我意我亦願宫車早晏駕至是太子太師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遜及廷美顧望咒詛大逆不道宜行誅滅以正刑章趙白等處斬詔削奪多遜官爵并家屬流崖州勒廷美歸私第詔稱貴州防禦使德恭等仍爲皇姪皇姪女適韓氏去雲陽公主號降右監門將軍韓崇業爲右千牛衛率府率仍去駙馬都尉號並發遣西京就廷美居止貶閻矩爲涪州司户叅軍孫嶼爲融州司戸𠫵軍皆秦王廷美官屬坐輔導無狀也趙普以廷美居西洛非便復諷知開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過而怨望乞徙遠郡以防他變詔降廷美爲涪陵縣公房州安置命崇儀使閻彦進知房州監察御史袁廓通判州事以伺察之雍熙元年廷美至房州因憂悸成疾而卒上聞之嗚咽流涕謂宰相曰廷美自少剛愎長益凶惡朕以同氣至親不忍寘之於法俾居房陵冀其思過方欲推恩復舊遽兹殞逝痛傷奈何因悲泣感動左右遂下詔追封廷美爲涪王諡曰悼後上謂宰相曰廷美母陳國夫人耿氏朕乳母也後出嫁趙氏生廷俊朕以廷美故令廷俊屬鞬左右而廷俊泄禁中事於廷美邇者鑿西池水心殿成橋梁未備朕將泛舟徃焉廷美與左右謀欲以此時竊發不果即詐稱疾於邸俟朕臨省因而爲變有告其事者若命有司竆究則廷美罪不容誅朕不欲暴揚其醜及盧多遜交通事發止令居守西洛而廷美不悔過益怨望出不遜語始命遷房陵廷俊亦但從貶宥朕於廷美葢無負矣言未訖爲之惻然李昉對曰涪陵悖逆天下共聞西池禁中事若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初昭憲太后遺命葢欲太祖以次傳位故帝即位之初即令廷美尹開封迨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相繼夭絶廷美始不自安已而柴禹錫等告廷美隂謀上疑以問普普對曰臣願備樞軸以察姦變退復宻奏臣忝舊臣爲權倖所沮因言預聞顧命及先朝上表自愬事上於宫中訪得普前所上章並發金匱得誓遂大感悟召普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盡知四十九年非矣辛亥以普爲司徒兼侍中封梁國公他日帝以傳國之意訪之趙普普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耶于是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普之爲也帝在位二十二年以至道三年三月癸巳崩諡曰神功聖德文武皇帝廟號太宗眞宗即位追復皇叔涪王廷美西京畱守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河南尹秦王贈兄德昭爲太傅元符三年改封秦王爲魏悼王魏王爲燕昭王
  等謹按以弟嗣兄非繼體之正杜太后祇知國有長君爲社稷福不知以次傳位迭啓猜疑易滋禍本太祖之曲從亂命趙普之預立誓書胥失之也史家於光義嗣位毎多微詞
  御批通鑑輯覽謂燭影斧聲乃李燾長編汚衊太宗之語証以宋史不書益明其妄苐太宗即位以後自私其子猜忌日深聞軍中有立德昭之語意爲不懌其論太原行賞初非過舉乃𢮥之已蹙致德昭不得其死
  御批謂軍中謀立本無形迹或讒人搆釁揣測而爲之太宗遽責以待汝自爲徳昭雖欲不死而不能允爲春秋誅意之論至廷美得罪成於趙普蓋預窺太宗有渝盟之意故展轉誣陷冀得固寵取容觀其一誤再誤之對與榻前作誓前後異轍如出兩人伏繹
  御批以趙普始因多遜之毁請備樞軸以察奸變繼乃搆成寃獄圖報夙嫌而於廷美略無顧忌至諷李符上言必欲置之于死地則天良澌滅誠論語所稱鄙夫無所不至
  丹毫評隲斧鉞昭然豈爲大臣受顧命者所宜出此夫傳位至重雖嗣服承祧尚不宜顯行冊立致召釁端豈有經歴數傳由弟及姪欲奉太后遺言保其勿替烏可得乎是故宋室之禍昭憲啓之太祖成之若趙普者徒自爲身計旣負太祖誓言又陷太宗於不義律以荀息忠貞之誼其又何辭乎元
  裕宗
  裕宗諱珍戬世祖嫡子也母昭睿順聖皇后鴻吉哩氏按鴻吉哩氏原作洪吉拉氏今譯改後倣此中綂三年封燕王守中書令四年兼判樞密院事至元初省臣奏請王署敕每月必再至中書十年二月立爲皇太子十六年秋九月詔太子叅决朝政省院臺司之事皆先啓後奏時阿哈瑪特按阿哈瑪特原作阿合馬今譯改後倣此擅國太子惡之未嘗少假顔色十九年春三月皇太子從帝如上都阿哈瑪特畱守京師益都千户王著因人心憤怨阿哈瑪特宻鑄大鎚與妖人高和尚謀擊殺之以太子素惡其姦乃遣二西僧至中書詐稱太子還都作佛事省中疑之詰問不伏著復矯太子令俾樞密副使張易發兵夜㑹東宫易不察遽以兵往省中遣使出迎悉爲僞太子所殺奪其馬入建德門夜二鼓至東宫前立馬呼省官至前責阿哈瑪特數語著即牽去以所鑄銅鎚擊其腦立斃繼呼郝鎮至殺之囚右丞張惠是時高觿張九思宿衛宫中開門大呼曰此賊也叱衛士急捕之多就擒時帝在察汗淖爾聞之即遣和爾果斯按和爾果斯原作和禮霍孫今譯改後倣此歸討為亂者皆棄市和爾果斯入相太子曰阿哈瑪特已死汝任中書誠有便國利民者母惮更張茍或阻撓我當力持之江南行省以嵗課羨鈔四十七萬貫來獻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錢糧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錢糧雖多能自奉乎悉却之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惲進承華事略二十篇太子覧之至漢成帝不絶馳道唐肅宗改綘紗服為朱明服心甚喜曰我若遇是禮亦當如是於時世祖春秋高太子在中書日久明於聴㫁聞四方科徴輓漕造作和市有係民休戚者多奏罷之中外歸心焉二十年冬江南行臺監察御史言事者請禪位于太子太子聞之懼臺臣寢其奏不敢遽聞而阿哈瑪特之黨以臺臣隠匿乗間發之世祖大怒太子益懼未幾遂薨太子初爲燕王時劉秉忠薦中山王恂輔之又嘗從姚樞竇黙學仁孝㳟儉爲世所稱成宗即位追諡文惠明孝皇帝
  等謹按裕宗爲太子守中書令兼判樞密院事政柄所歸中外聞風畏忌固其宜也阿哈瑪特當國既久威福自專人心憤怨已非一日乃奸人王著等僞托太子名遂召而殺之雖阿哈瑪特罪惡貫盈死有餘辜亦可見太子專權擅命舉朝但知有太子不知有世祖矣厥後臺臣奏請内禪事屬非常阿哈瑪特之黨乗機搆釁以太子之賢竟至憂懼不安而卒論者惜之
  御批通鑑輯覽謂内禪本非臣下所宜請珍戩之禍不始于請禪之日而伏扵預叅朝政之時且我遇是禮亦當如是豈爲人子者所忍言使當日但令養徳承華羣小何由窺伺即阿哈瑪特之事奸徒亦何由假名以釀禍機㳟繹
  聖訓所以咎始謀之不善者至深切矣
  阿裕實哩達喇按阿裕實哩達喇原作阿育師利達拉今譯改後倣此
  阿裕實哩達喇順帝長子母鄂勒哲呼圖克按鄂勒哲呼圖克原作完者忽都今譯改後倣此皇后竒氏至正十三年詔立爲皇太子帝在位久怠於政太子春秋日盛軍國事皆所臨决后與太子遽謀内禪諭意丞相太平太平不答召至宫舉酒由前意太平依違而已是時太子欲盡逐帝左右令御史劾帝所親暱御史中丞圖嚕特穆爾未及奏而所令御史被遷官太子疑太平子額森呼圗克泄其事决意去太平政柄知樞密院事努都爾噶聞之數於帝前左右之故太子未得逞十九年十二月太子以左丞成遵叅知政事趙中皆太平所任用令御史誣其贓罪杖殺之二十一年九月阿勒呼木特穆爾兵逼上都太子言於帝令以太平爲畱守實欲置之死地會有引兵縛阿勒呼木特穆爾至軍前者太平不受送闕下誅之宦者保布哈托歡按托歡原作脱歡今譯改後倣此内侍太子外納綽斯戩多驕恣不法御史傅公讓劾之忤太子意坐左遷治書侍御史陳祖仁上書極諫太子怒令御史大夫魯達實傳諭祖仁以托歡等初無是事御史糾言不實已與美除昔裕宗爲太子凡事合奏者皆許啓聞非獨我今日也祖仁乃復上書切言之臺臣皆請罷于是太子以其事聞二人乃辭退帝又特令魯達實諭旨祖仁復上疏論之帝大怒祖仁等皆左遷時魯達實乃力持其事太子惡之譖于帝前遣之歸初綽斯戩徇太子㫖誣魯達實額森呼圖克等謀不軌鍛錬具獄帝知其無辜數諭太子寢事太子不從而綽斯戩保布哈皆附太子必窮究之額森呼圖克等貶死又圖沁特穆爾先與中書左丞額森布哈有隙額森布哈因譖其詆毁朝政而博囉特穆爾者素與圖沁特穆爾善遣人白其非罪太子怒下詔削博囉特穆爾官職奪其兵博囉特穆爾輙拒命遂詔庫庫特穆爾按庫庫特穆爾原作擴廓特穆爾今譯改後倣此出兵討之博囉特穆爾知詔命調遣皆綽斯戩之所爲令圖沁特穆爾舉兵向闕知院伊蘇按伊蘇原作也速今譯改後倣此等迎戰不利太子率兵出古北口東走興松圖沁特穆爾兵至清河遣人即軍中問故以必得綽斯戩及保布哈爲對乃執二人畀之皆爲所殺遂復博囉特穆爾官仍守禦大同圖沁特穆爾並授平章政事引軍還大同先是太子至路兒嶺詔追及之還宫遂命庫庫特穆爾調兵分道進兵討博囉特穆爾博囉特穆爾畱兵守大同自率兵與圖沁特穆爾魯達實等復大舉向闕太子率師拒之不利復出奔博囉特穆爾既専國事數遣使請太子還不報二十五年太子發諸路兵進討博囉特穆爾大怒僞爲皇后書召太子遣兵攻上都之附太子者七月博囉特穆爾及魯達實圗沁特穆爾等皆伏誅九月太子還大都方太子之奔太原也欲謀自立及還宫后傳旨令庫庫特穆爾以重兵擁太子入城脅帝禪位庫庫特穆爾知其意未至京城三十里即㪚遣大軍以數騎入朝太子深銜之二十八年明兵大至帝同太子避兵北行京城陥後二年帝殂太子從數十騎遁
  等謹按順帝預立太子令其臨决軍國重事是權已下移兼以帝在位久怠於政事遂寵結近侍讐害廷臣諸形悖戾建儲之𡚁至斯極矣伏讀
  御批通鑑輯覽謂太子與竒后初旣思爲内禪之謀繼復圖爲脅要之舉其不知有君父逆惡已無可解坐致奸徒横恣内亂迭生宗社淪亡流離遁去良由順帝孱弱事先不能防禍至不能救誠如
  御批所引荀卿之言父報讐而子行刦者也可不戒哉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六
  明
  惠帝
  惠帝諱允炇太祖洪武二十五年立為皇太孫太祖子懿文太子標第二子也先是太子卒帝謂羣臣曰太子不幸至此古云國有長君社稷之福朕意欲立燕王何如燕王名棣太祖第四子也時學士劉三吾進曰皇孫年富世嫡之子子殁孫承嫡統禮也即立燕王置秦晉二王於何地帝大哭而罷然以三吾言遂立允炇為皇太孫三十一年閏五月太祖崩太孫即位先是黄子澄以翰林院修撰充東宫伴讀方帝為太孫時嘗語之曰諸王尊屬擁重兵奈何對曰諸王䕶衛兵僅足自守倘有變臨以六師其誰能支及即位命子澄與齊泰同叅國政是年秋七月周王橚子有爋告橚謀不軌辭連燕齊湘三王帝問泰與子澄泰欲先圖燕子澄曰不然周燕之母弟削周是翦燕之手足而燕可圖也謀定乃命李景隆以偹邉為名猝至開封執周王以歸廢為庶人時用事者多議削藩燕王棣自帝為太孫時即懐窺覬及是僧道衍勸棣舉事棣一切隂事皆與道衍謀久之事益露上變者日甚帝用齊泰議更置守臣以工部侍郎張昺為北平布政使都指揮使謝貴張信掌北平都司並受宻命伺察燕事㑹燕山衛百户倪諒告變帝下詔讓棣遣中官逮王府僚屬謝貴張昺以軍士列九門防守張信叛附于棣以情輸之棣乃用道衍計潜納勇士入府守衛及朝使至棣偽縛官校置庭中紿貴昺入執殺之舉兵反乃上書於朝指齊泰黄子澄為奸臣請入清君側稱其兵曰靖難書聞帝削棣屬籍廢為庶人命耿炳文帥兵討之八月炳文敗績召還以李景隆為征虜大將軍代炳文二年夏四月景隆兵敗奔徳州冬十月詔景隆還三年冬棣大舉南犯四年六月棣兵渡江犯京師谷王橞及李景隆迎降京師䧟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終
  等謹按明祖以名都大邑封諸子致燕王恃其强盛骨肉相殘遂成簒逆之禍論者知其誤於建藩而不知更誤於立孫也恵帝以柔懦之姿仔肩重器設果在位永年其措施逺不如成祖當時太祖蓋預料及之乃狃於經生之言雖屬意長君不敢輕違古制其實立孫本非經訓且建儲宻議亦非廷臣所宜㕘預明祖心知其不可顧委曲遷就不得已而立之真所謂徒博虛名而昧於逺慮者也
  御批通鑑輯覽謂神器當擇賢而畀燕王素稱才武明祖自當内斷於心付託得人可弭他日骨肉之釁况父子世及本三代以下之常經既知長君為社稷之福復有何疑豫向廷臣婉轉曲詢三吾不過樂太孫寛厚乃敢偽托禮文隂撓大計罪不容誅明祖不知慎始慮終輕于授受當斷不斷實階之厲敬誦之下仰見
  皇上洞灼幾㣲窮原探本為從來史論所未及至太孫在東宫時即以諸王尊屬擁重兵為慮嗣位以後輕信齊泰黄子澄諸人自速覆敗誠不知度徳量力者燕王隂險猜忌當太孫未立時即萌覬覦迨削藩議起更得藉以有辭遂致躬行簒奪肆意誅戕殊無人理
  御批於燕王之罪不稍寛假而建文之柔闇失徳齊黄之輔導無術咎無可辭要其致亂之故實由明祖輕易建儲自貽伊戚
  御批以建儲建藩二事皆必不可行為天下後世計至
  深逺矣
  仁宗
  成祖永樂二年夏四月立子髙熾為皇太子封髙煦為漢王髙燧為趙王帝初起兵髙煦常從戰有功帝喜以為類己髙煦亦以此自負謀奪嫡及議建儲邱福等言髙煦有功宜立獨金忠力爭以為不可帝召解縉問之縉稱皇太子仁孝天下歸心帝不應縉又頓首曰好聖孫謂皇孫瞻基也復問黄淮伊昌隆對與縉同帝意乃决七年二月帝北廵命吏部尚書蹇義兵部尚書金忠右春坊大學士黄淮右諭徳楊士竒輔太子監國詔惟文武除拜邉軍調發上請行在自餘常務悉啓太子處分九年十一月立長孫瞻基為皇太孫十一年帝如北京皇太孫從仍命皇太子監國太子遣使迎稍緩帝入髙煦譛悉徴東宫官屬下詔獄楊士竒楊溥金問皆坐繫特宥士竒復職時兵部尚書兼詹事金忠以勲舊不問宻令審察太子事忠言無有帝怒忠免冠頓首願舉家連坐保之以故太子得無廢而宫僚楊溥黄淮等亦獲全十五年三月漢王髙煦有罪將廢為庶人皇太子力救得免徙封樂安帝北廵復命皇太子監國十六年秋宦寺黄儼等黨趙王髙燧隂謀奪嫡譛太子擅赦罪人帝怒下贊善梁潜司諫周冕於獄殺之二十年春帝自將征額魯特命皇太子監國九月帝還京師太子屢遭讒搆帝以楊士竒輔導無狀下錦衣獄禮部尚書吕震壻張鵬朝㕘失儀太子宥之帝怒震命與吏部尚書兼詹事蹇義同下獄罪義不匡正也尋皆䆁之二十二年春正月復詔北征大學士楊榮金㓜孜從楊士竒等畱京輔太子秋七月帝有疾至榆木川崩八月太子髙熾即位是為仁宗在位一年崩太子瞻基即位是為宣宗宣徳元年漢王髙煦反帝親征髙煦自徙國樂安益怨望帝即位與其黨日夜造軍器籍丁壯為兵破獄出死囚厚養之集旁近無賴子弟及逋逃賜金幣編隊甲奪府州縣官民畜馬立五軍四哨除授尚書都督侍郎遣人約山東都督蔪榮為助期先取濟南然後犯闕御史李濬家居變姓名詣京白其事髙煦遣親信入京約英國公張輔為内應輔立縶以聞帝遣中官賜高煦書髙煦盛兵見之遣百户陳剛賫奏至索誅奸臣多所指斥帝與夏原吉張輔定議親征帝至樂安髙煦降帝以廷臣劾章示之令為書召諸子同歸京師築室西安門内謂之逍遥城并其諸子錮之以預謀誅死者六百四十餘人戍邉者一千五百餘人後數年寕王權上書請赦髙煦不從一日帝徃視之髙煦伸足勾帝仆於地帝大怒命舁銅缸覆之缸重三百觔髙煦頂負之輙動乃令積炭於上燃之逾時火熾銅鎔髙煦死諸子亦死等謹按成祖以英鷙之姿入承大統起事之初深器髙煦以為類己本無知人先見及乎即位建儲不内斷於心顧與廷臣展轉定計雖太子仁孝與好聖孫之對出於公論然儲位重器本非可宣言冊立集羣議而用之也成祖每值廵行即勅太子監國事權所繫詎免擅専髙煦入譛於前髙燧進䜛於後屢攖帝怒譴及宫僚成祖於父子之間幾不能諒其心跡幸太子賢孝輔佐有人得以瀕危即安否則跡涉嫌疑未有不遭誣搆者伏讀
  御批通鑑輯覧謂立儲已鮮善全監國尤易招疑釁即摠師以出大事固可由行在親裁庻務亦可簡重臣分理何必令在潜勿用之人摠攝朝政使媒孽者藉以有詞允為古今至鑑至髙煦賦性兇頑當仁宗監國時逆迹已著頼太子營救得免乃奪嫡之念未嘗一日忘洎乎洪熈短祚宣徳改元即顯然謀叛可云稔惡不悛
  御批謂太子不念譛害之惡曲示包容雖稱大度然國典所在豈容叅以私情坐使梟獍性成他日逍遥見繫身隕銅釭則先朝姑息實貽之害所以厚責太子者至當不易⿰糹⿱丿㤙 -- 總由成祖建儲伊始機事不密髙煦窺測有素是以潜蓄異謀厯數十年曽不少息成祖既明立太子又預立太孫自謂貽謀甚善不知两朝之亂即基於此
  御批謂太孫名號惟唐髙宗之立重照嘗一用之彼時武氏專政事出宫闈豈可㨿為典要况建文之鍳匪遥成祖尤不宜循革除故事若逆料髙煦他日必為不靖預正名分以杜之則已既蔑成命而萌逆志又安禁其子之不效尤
  聖人立論之精垂訓之切誠萬世所宜法守也
  光宗
  光宗諱常洛神宗長子母王皇后初封㳟妃先是神宗無嫡嗣鄭妃有殊寵生常洵進封皇貴妃而王㳟妃生皇長子已五嵗不益封中外籍籍疑帝將立愛給事中姜應麟首抗䟽請立元嗣為東宫貶廣昌典史大學士申時行率同列再請建儲不聽時帝以旱霾下詔求直言郎官劉復初李懋檜等顯侵貴妃帝下詔禁諸曹言事而廷臣以建儲請者益多十八年正月帝宣皇長子出見時行請早定大計帝猶豫久之乃曰朕不喜激聒近閲諸臣所奏惡其離間父子故概置之若諸臣不復奏擾當以後年冊立否則俟皇長子十五嵗舉行時行因戒廷臣無凟擾二十年春禮科給事中李獻可䟽請豫教太子貶秩調外於是六科給事中各具䟽論救而孟養浩言尤力詔削籍為民二十一年春王錫爵入閣密請建儲以踐大信帝手詔欲待嫡子令元子與兩弟且並封為王命有司具儀諌者甚衆帝迫於公議追寢前命命少俟二三年舉行是年冬王錫爵復力請定國本帝曰中宫有出奈何對曰此說在十年前猶可今元子已十三尚何待况自古至今豈有子弟十三嵗猶不讀書者帝頗感悟錫爵因復言外廷以固寵隂謀歸之皇貴妃恐鄭氏舉族不得安惟陛下深省帝益心動次年遂命皇長子出閣講學輔臣侍班詞臣六人侍講讀俱如東宫儀二十八年冬給事中王德完復䟽請立太子帝震怒廷杖除名廷臣論救者甚衆帝諭廷臣慎無凟擾如必欲為德完則再遲冊立一嵗廷臣乃不復言二十九年冬始立常洛為皇太子時太子年二十羣臣屢請冊立冠婚並行沈一貫草敕請下禮部具儀而廷議有欲先冠婚後冊立者一貫不可曰不正名而茍成事是降儲君為國王也帝意亦悟命即舉行同日封常洵為福王並冊封諸王營福王邸第費二十八萬路費三十萬十倍常制廷臣請王之國者數十百奏置勿省三十一年獲妖書初刑部侍郎吕坤嘗撰閨範圖說太監陳矩購入禁中帝以賜鄭貴妃妃重刻之或為之䟦名曰憂危竑議言坤書首載漢明德馬后由宫人進位中宫意以頌妃而妃之刋刻實藉此為奪嫡地妃兄國泰以給事中戴士衡嘗糾坤全椒知縣樊玉衡並糾貴妃疑出自二人手言於帝帝重謫二人事遂寢至是續憂危竑議復出朱賡於寓門外獲之其詞假鄭福成為問答鄭福成者謂鄭氏子福王當成也大畧言帝立東宫出於不得已他日必當更易其用朱賡為内閣者以賡更同音寓更易之意詞極詭妄時皆謂之妖書帝大怒敕有司大索奸人沈一貫素銜郭正域又惡沈鯉相逼欲因是傾之給事中錢夢臯直指為正域鯉所造先後捕逮雜治竟無所得最後錦衣衛獲順天生員皦生光生光性險賊多脅取人財又嘗為妖詩傾戚里疑書出其手遂下獄拷訊錢夢臯康丕揚令引正域生光仰面大罵曰死則死耳奈何教我迎相公指妄引郭侍郎乎久之獄不能具㑹皇太子在東宫數語近侍曰何為欲殺我好講官諸人聞之皆懼而陳矩提督東厰屢㑹法司拷訊心念獄無主名帝必怒甚恐輾轉攀累無已遂與法司歸獄生光磔之四十一年春廷臣交章力請福王之國帝以明春為期㑹錦衣百戸王曰乾訐奏鄭貴妃内侍與奸人用厭勝術詛咒皇太后皇太子死欲擁立福王帝震怒葉向髙請帝以静處之因言曰乾䟽不宜發而别語法司治諸訐人罪且速定福王明春之國以息羣喙帝不得已始令就藩歴年礦稅使所進珍竒贏羡悉以資之賜莊田二萬頃中州腴土不足取山東湖廣田益之王又奏乞淮鹽數千引開市洛陽四十三年夏太子居慈慶宫有不知姓名男子持梃入宫門擊傷内侍至殿前階下被執皇太子奏聞帝命法司案問巡視皇城御史劉廷元鞫奏犯名張差薊州人按其迹若渉風癲請下法司嚴訊時東宫雖久定帝待之薄中外方疑鄭貴妃與其兄國泰謀危太子及差被執舉朝驚駭廷元既以風癲奏刑部𭅺中胡士相等覆訊一如廷元指按律當斬加等立决奏定未上㑹提牢主事王之宷㪚飯獄中私詰差得口詞甚悉之寀偹掲其語因侍郎張問達以聞且言差不癲狂乞敕九卿科道三法司㑹問疏入未下廷臣連章趣之而𭅺中陸大受䟽有奸戚二字帝怒之與之宷䟽俱不報御史𬨨庭訓言福王肘腋宜亟翦除亦不報庭訓遂移文薊州蹤跡之知縣戚延齡具言其致癲始末於是原問諸臣㨿為口實遂以風癲為定案越數日問達令員外郎陸夢龍與十三司㑹鞫衆咸囁嚅夢龍獨詳訊之具得内監龎保劉成主使狀於是刑部行薊州道提差所供馬三道等䟽請法司提龎保劉成對質保成皆貴妃内侍多侵國泰語國泰懼出掲自白給事中何士晉直毁國泰且侵貴妃帝心動諭貴妃善為計貴妃窘乞哀皇太子自明無他帝令太子白之廷臣太子亦以事連貴妃大懼請帝速具獄無株連帝乃御慈寧宫太子侍御座右三皇孫鴈行列左階下召大學士方從哲呉道南及文武諸臣入責以離間父子因執太子手謂諸臣曰此兒極孝朕極愛惜使朕有别意何不早更置因命内侍引三皇孫至石級上令諸臣熟視曰朕諸孫俱已長成更何説顧問太子有何語與諸臣悉言無隱太子具言風癲之人宜速决并責諸臣議論紛如爾等為無君之臣使我為不孝之子帝復謂諸臣曰爾等聴皇太子語否復連聲重申之諸臣叩頭出遂磔差於市掠死成保禁中馬三道等皆議流其事遂止四十八年秋七月帝崩太子即位改元泰昌在位一月崩
  等謹按神宗以鄭妃之故寵愛福王光宗地居冡嗣至十三嵗尚不令出閣講學維時在廷諸臣紛紛建議請立太子坐争國本得罪竄謫者踵相繼葢神宗當皇太子未立之時即宜於諸子中慎簡輔佐養徳深宫然後察其材地徐擇賢而立之即果屬意福王尤宜教之以正俾小心歛抑勿致驕盈即不明立太子中外誰得而測之乃徇私溺愛於元子待遇殊薄遂令廷臣妄生窺測斤斤以冊封儲貳為當時急務及儲位已定猶以保䕶東宫動興大獄究之廷議呶呶不過隨聲附和未有能深思逺慮善謀家國者也
  御批通鑑輯覽以其時舉國若狂惟李獻可䟽請豫教其語近理神宗惑於内寵於養正育德概置弗問何怪光宗身處危疑毫無動忍一臨御而不能自主福王出就藩封侈逾常制膏腴鹽筴適足啟驕奢貪恡之漸厥後羣盜生心卒以象齒自焚可謂貽謀不善大哉
  聖言於明代君臣之失衡斷不爽若妖書詛咒事渉曖
  昧而梃擊一案尤莫湏有之事
  御批謂福王之國定期屢易廷臣疑其逗遛意在奪儲交章敦促已屬過當乃奸人從而效尤逞其簧鼓實由法令之弛至妄男子闌入禁門罪有應得風癲與否本無事深求當時好名者欲以安儲自任遇事生風妄生荆棘必待至尊臨軒剖晰東宫委曲求全君臣父子之間以文偽調停建儲流弊無所不至所以
  垂示方來者切矣








  欽定古今儲貳金鑑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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