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463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四百六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四百六十三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四百六十四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四百六十三卷目錄

 南陽府部藝文四

  開煤洞記         明張僊

  修外城議          前人

  水利           吳承恩

  南陽風俗論         李登

  南陽版籍說         前人

  南陽置郵          前人

  南陽后妃          前人

  重修迎仙橋記        前人

  重修南召城記       方九功

  重修嚴子陵祠堂記      李蔉

  修築北渠記         前人

  春風閣記          前人

  岳鄂王廟記         前人

  永青山護國西齊王崔府君廟碑記

                前人

  默寺前塔子堰碑石記    前人

  菊潭記           前人

  十王廟碑記         李蔭

  重修雲虹橋記       吳阿衡

  登看花樓賦        李芳先

  縣治西湖記        李源潔

  扳倒井漢光武祠碑記    靳學顏

  重修文昌閣記       李光輝

  張仲景先生祠墓記      桑芸

職方典第四百六十三卷

南陽府部藝文四 编辑

《開煤洞記》
明·張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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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去鄧七年矣,見鄧之人則喜聞鄧有善事,輒欣然 為色動,蓋人之不能忘舊亦情也。歲壬戌,鄧守久缺, 銓部難其選,至秋,始以卑高要潘君。君宿有雋望,予 素知君,君亦知予之昔刺鄧也,造予言焉。因見君,意 見廓而料理練,為民之念甚切,深為鄧得君慶也。越 二年春,州貳無為呂子以書抵予,閱之,則為君開煤 「洞,厥有底績,請予記之,且言鄧士民意也。」夫此予所 欲為而未成者,今成之,予方喜鄧民之永賴,而多君 之能造福也,烏敢以《不文》辭?予竊惟天之生民也,必 生之物以養之。其切於人而不可一日缺者,未有如 菽粟水火之為甚。粵稽邃古,教民稼穡,制之火食,其 湛澤廣洽,不可尚已。自時厥后,凡有「民物之責,有能 輔相其所不及者,雖心之所用,工之所就不同,要之 均不為無補於世也。」鄧地多沃壤,四望平曠,其菽粟 之所出,可他州比。獨無山谷以繁林木,洲渚以產蒲 葦。民之樵採無所給,而資之以炊爨者,惟黍稈焉耳, 麻鞂焉耳。其為物既微,苟遇旱澇,則所出益寡,價愈 騰貴,雖中人之家,猶難致之,而況其貧者!室無升斗 之積,而又病舉火之難,其幾何不嗷嗷轉而為莩也? 先是,民相傳,州西百二十里洞兒山,有煤產焉。前州 守。正德間,咸寧于公率工鑿之。嘉靖間,太原王公及 予相繼取之,然舉之無焰。間有可者,又微藏於石隙 之中,獲少而費多,事每中輟。比君至,偶陰雨為災,民 益沉竈產蛙。公以山有寶藏,既見端緒,而不為世用, 非坤厚之體本然也,人力之未至耳。乃毅主斯役,徵 匠於南,召得善煤者數人,又擇勤事之鄉耆劉有慶 董之,給之工直,頒之犒賞,越二月而罔有功。君不敢 少懈,益嚴敕耆匠,必期於獲而後已。繼而二越月又 猶是。君皇皇如有所失,日夕虔惕,默禱於天。而耆匠 之承役者亦殫力遍搜。忽於山之西三里許若有挾 之以行者,得煤穴一道。試燃其焰,灼灼然與前之煤 迥異。於是率吏民詣山祭告,仍鑿深廣以便運輸。已 又於內鄉之西二十五里花墓山訪獲一洞,又命鄉 耆張廷翠往鑿之。三月而即告成功,殆易於前山也。 自是,民朝夕咸賴以爨,而向之黍稈麻鞂,減價十之 三四,老稚歡呼,各得其養矣。夫養道備則教易行,教 易行則風俗益美,人才輩出,而鄧之為州,又將益煜 乎其有聲也,其所裨豈小小哉!藉使君之來鄧,如前 乎此者,安其故而不為,又如予之二三守相繼為之 者,苦其難而中輟,則艱食之患猶如故也,誰其與瘳? 惟策之以必為之志,而期之以必收之效,乃能成績。 昔鑿之而微露,今通之而廓如;昔一山而未獲,今兩 地而呈靈,為於數十年之久者,獲之於一旦之迅矣。 此豈地之藏,其出有時,而君適值其會乎?抑天之生, 人之能,物之利,必相濟而後能顯其用乎?蓋君精誠 所積,感通無間,金石可貫,鬼神依順。與古之救焚而 反風、拜井而得泉者,先後同一昭應也。其明以豫謀, 果以立斷,勤以集事,悅以動民,誠以孚感,一事而眾 善集,君誠有焉,是奚可以不記?因書以復於士民,鑱 之石,俾鄧之世世有能因粒食而思稷者,則亦思君 於無窮也。君名庭楠,字士器,號石洞,廣東之高要人

《修外城議》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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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鄧州志》刻成,余辱有員外郎之遷。先是,因外 土城頻年修築,費不貲,里老率有眾具呈欲加磚砌, 余為請於三察院及守巡二道,蒙撫治陽華章公批 云:「據申,具見宏廓之識,練達之猷,辨證則洞悉古今, 經略則兼包遠邇,而其間意外之慮,先事之防,則尢 難與俗吏發語者。仰州即如議舉行。」乃卜吉祭告,籲 眾興工。分方向則仍舊之各有定處;計丈數則因產 之新有低昂,每里擇一二人以總其綱,各甲則推一 人以理其細。力出於眾而夫匪傭,財用於民而官不 斂,民欣然趨事,期以秋後告成,而余轉官之命下矣。 夫用靜之與動眾,非特明者知之,雖夫人亦知之也。 但成大事者不惜小費,懷永圖者不狃近功以修緝 一二年之費而可以易千百年無窮之安。與民同欲 者當知所擇。余去不能不仰賴後之嗣政君子也。謹 申告於末。以「遹觀厥成。」

《水利》
吳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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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聞「中土高阜,多宜黍稷,惟新野地形卑下,唐、白、刁、 溧諸河經行其中,每遇盛夏淋雨,居民沉竈,黍稷暢 茂,適惟其時。一經渰沒,籽粒無收,故古人創陂堰之 利,實小民命脈之依。」且江南水田仰救池塘,其流易 竭;江東水田仰救江、海,其力頗勞。新野之陂,取有源 之水,操建瓴之勢,誠所謂天時不能為之菑者。後來 人事因循,法制廢弛,奸黠之民陰圖兼并,報官開墾, 願納租銀,不係歲辦,徵輸原無常期。有司之更代不 時,吏書之埋沒無跡,歷至數年,或不一徵。及至徵收, 不告曰「水渰」,則告曰「未種」,漫無查考,多至倖免,視種 納糧。田地得倍常之利,無分文之費,而谿壑之欲,指 此為俎豆之珍矣。近年以來,節奉上「司明文修復。如 嘉靖十一年奉守道劉右參,嘉靖三十年奉趙右參, 俱嘗身歷其地而目睹其成。修復未幾,而奸黠者即 從而破壞之。方其修之之日,群千夫之力,積數月之 功,成之而不足。及其壞之之日,假匠夫之手,乘終朝 之隙,毀之而有餘。奸黠愈為得計,而小民無可奈何。 致令陂下田地,夏之」日欲種黍稷,則下無所泄,不免 有水溢之患;秋之日欲種秔稻,則上無所溉,不免有 旱乾之患。地方疲弊,百姓困窮,多原於此。又或指有 用之陂為閒曠之地,聯兼并之黨為無業之民。殊不 知陂堰者,古人已成之蹟;水田者,小民衣食之資。圖 未獲之租而廢已成之法。壞小民之產以濟奸人之 欲,恐「亦傷為政之體矣。」但每陂之下,為夫不啻百家, 勤者從事,惰者沮之;智者舉事,愚者非之;富者舉事, 貧者苦之。互為異同,自相可否。匪徒奸人壞之,小民 亦有壞之者矣。竊考井田之法,每溝之中,其為夫者 十;每川之中,其為夫者萬。當時莫不因時興事,併力 以成功。蓋如《遂人》《匠人》之中,所以專掌溝「洫之制。稻 人之官又教民以作田興水之法。官以時而號召,民 以時而興作,勢有所統,權有所歸,是以上無廢政,下 無荒業。今日之事,其權在上,其力在下,而歲時督責 實在於有司。」某到任數月以來,嘗親歷各陂,相其地 勢,詢之民情。中間形勢變遷,水難導引,如化陂、厚陂、 周仁、白家、墓營、上羊等陂,「已經久廢,便難舉行。如杜 長羅陂、下羊栗陂、王陂,雖故道尚存,而湮沒亦久,俟 某再行相其地勢之順逆,人力之難易,費用之多寡, 逐一議處,次第舉行,另行開報外,如新陂、曲尺、瓦亭 三處,故堤舊道,俱各現存,但新陂、曲尺陂未曾被人 耕種,已經差官給帖,一面修理。其瓦亭陂係三十四 年告申耕種上納租銀,今無禁止,仍令封堤蓄水,以 備灌溉,深為便益。」

《南陽風俗論》
李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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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余問俗,三年於茲矣。咸為余言「國初俗尚信如《舊 志》」云云。苐邇來則不然,阡陌之民不為終歲計,少稔 即家置酒相競,一歉便窘迫,或妻孥不相畜。閭閻間 更習淫奢,崇勢利,蔑長少之節,今昔比睇霄壤矣。乃 以余觀其間,學士大夫家喪祭用朱文公儀,節婚且 備六儀,非不近古,可漸摩禮教。然往往童而冠,同姓 者常為婚。士居親喪,時時易服行慶賀,謁官長以為 敬,甚至有「暖喪」之說。初喪輒鼓吹數日,其弔祭者,每 以多邀親知,醵金備儀為勝,彼此互拉,常十數往,而 不能卻其煩,而喪者亦營營款讌,間日無暇。嗚呼,陋 甚矣!陋甚矣!果無良有司之表正耶?抑學士大夫未 有以倡率之耶?欲挽弊習而復之,古道均之,不容解 其責也已。

《南陽版籍說》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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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家累世熙平民生,其間生聚蕃孳,民數較初年 殆三數倍,推之他可知已。」顧民宗派漸遠,室廬既遷, 往往不便於共由。余始至適丁編審,則奉部檄許人 分戶自便,一邑懽聲如雷,然軍匠有勾,斷難別籍,而 地產多者,常僉充重役,若收頭、若解戶,無容避也。於 是覈其族廬俱遠者,仍其舊戶之總而為之分門親 供審冊,藏諸庫云

《南陽置郵》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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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遞之善,惟均主賓之情。見賓客之當奉者,驅吾民 之力以為悅。見民力之當恤者,使行旅邅迴而不得 前,且有他虞焉。是二者皆過也。昔春秋時各國其國, 民其民,然往往載待賓之訓,尚相傳以為善物。矧今 宇內一家時耶?使主人曰:「此方之客朝廷之臣子也, 供應不可不備。」而客亦曰:「此方之民朝廷之赤子也」, 患苦不可不恤,豈不庶幾乎盛世之事哉!夫客不可 必也,在主者之既乃心耳。

《南陽后妃》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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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匹之際,生民之始。以余觀於陰、鄧一姓而有二后 一難,二姓各有二后二難,四后同出一鄉三難,且多 賢淑,流光帝籍。四難蓋新野八水匯流,堪輿家所謂 「水纏元武,而邑居其中」,為得河洲之勝,坤德之鍾,豈 偶然耶?然河精間氣,悠久無疆,古之帝鄉,今為王府。 新野王妃,則邑劉濡之女;西陽王妃,則邑龐璣之女; 輔國將軍夫人,則邑劉棟之女;鎮國將軍夫人,則邑 鄭富之女也。前輝後映,陰鄧之遺風,殆千載而未艾 矣。

《重修迎仙橋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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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城北九里許,有橋曰「迎仙」,取名之義,無所考證,因 之固無妨已。為橋廣丈許,長倍之,小橋也。胡為乎記 之?橋當邑路之中,而邑又當天下南北之中,賓旅轂 擊,往來無虛日。予初至邑,則傾圯久矣,行者告病。橋 梁道路,有司事也,而衝繁之邑無所營費,日為之蹙 然。於是有民宋真者,素好義,樂施予,多所營建,屬之 募邑中之樂施予者若干家,而真自捐石灰七十餘 石,召近鄉之夫,舁石架木,黽勉築搆。始自隆慶六年 之秋,迄萬曆改元春而橋落成。橋成,而一邑之經行 者稱便,南北之賓旅轂擊者悉稱便。橋則小,所濟則 大矣。自此《記》之作,予豈徒然哉?夫公天下之利者,義 也。義在人心,其所同有。茲捐力捐財之民,多寡雖殊, 豈必皆福田利益茫昧之是圖,抑亦好義之心未泯。 誠使人人好義之心未泯,則彼此相濟,其為福田利 益也,顧不彰明較著耶!予故識吾民之義舉,并勒施 者之名於碑陰,亦以為勸也。則《予記》之作,又豈徒然 哉!初橋成,予命邑人為《記》,往往歸功於令,非令本意 也,於是乎書。

《重修南召城記》
方九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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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召在郡城北百二十里。其地故屬南陽縣。國初置 鴉路巡檢司以鎮之。成化十三年,撫按議析南陽縣 北壤置南召縣。是年築城者,張侯珙也。城圍三里有 奇,高二丈,廣一丈,池之深廣稱是。建城門三:東曰東 興,南曰「博望」,西曰「永豐。」時屬草創,制尚簡陋。至嘉靖 甲午,馮侯鮫動眾修理,易東門曰「通汴」,南曰「近宛」,西 曰連嵩,各增建戍樓其上,規模視舊稍備,然未固也。 後水患相仍,傾圯過半。隆慶戊辰,李侯璽下車之初, 環視城池,喟然嘆曰:「設險以衛民,莫重於城池。承平 無事,城池有無奚關焉?萬一有外侮,城池不固,百姓 孰與守?」越數月,政通人和,乃聚百姓耆老議城事,無 不讙呼稱便者。侯遂布令申諭,示以法式,約以程度, 分委督率,各有執事。於是城高池深,壯觀逾舊。遂於 北城建樓,樓制視南、西樓而高廣數尺,其東、南、西樓 亦改作如北城焉。三樓名各仍舊。題北門樓曰「望京。」 是役也,工肇於庚午二月,落成於五月。費而不擾,勞 而不怨,非侯區畫之善而悅以使民能如是哉!予獨 慨今之司民牧者,因率目前興革小利,獵取名譽,至 於舉大事,動大眾,輒以勞費自諉,不則或經畫疏略, 費糜而寡效。嗟乎!任事難而成事亦不易也。如侯者, 不辭勞,不避怨,不為目前之計,而為經久之圖;不要 節愛之名,而垂利民之實。自昔視官如家者,非侯其 人耶?非侯其人耶?

《重修嚴子陵祠堂記》
李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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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先生光,本姓莊,字子陵,《後漢書》載為餘姚人。故富 春山、七里瀨皆在浙江嚴州,而他籍往往不書。然《新 野志》載為邑人,引《嚴光碣》及《任延傳》為據,則其事固 可參訂矣。子陵為光武故人,光武起白水,故子陵隱 蹟南陽郡邑多有之。余邑南十八里有小山曰富春, 迤東五里為湍河,河堧疊石十數,曰釣臺。湍河則土 人咸稱曰七里河云。斯其說傳之上世,世遠相沿,孰 能決其非是?子陵既生新野,去此百八十里,亦安知 其遺靈彯彯,不時往來於此耶?山頭有廟,廢久矣。余 既謝官野處,欽其高風,而又幸為鄉里之先生也,乃 重建小屋三楹於山之麓,貌先生像於中,而為之《說》 曰:「先生有言,士固有志。當光武重興」漢祚,雲臺之將 相,環拱效力,以共成不世之洪業,彼子陵者,亦安知 不自量其素?而宋之諸儒,論光武不處之繩愆弼違 之任,而欲相吏焉,故子陵不就,皆過也。古之丘壑遺 佚,未嘗不各有自就,而後人喜為擬議,引世之凡情, 以為有欲為而不得為,可為而不肯為者,豈所謂得 其情乎?因為歌以招之曰:「世日薄兮淫淫,杳太古兮誰任。望先生兮迥臨,扇清風兮璚音,薦蘋藻兮余心。」 歌成,刻之石,為《子陵祠記》。

《修築北渠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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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州縣北有渠,蓋自設縣治有之。起西北旺泉溝,繞 城一帶入小水河,東南合粉青江。」蓋昔人以山水暴 急,恐觸城郭故障以此渠俾不為害。顧歲久而湮塞, 強梁有侵牟之者矣。邑宰華陽劉公慨然起而疏濬 焉,命兩渠長董其役,外為堤,內為渠,深廣各丈餘,長 可二三里許。分地鳩工,以鑿以築,舊蹟明而新工倍, 井井成鉅防矣。闔邑士民樂睹,是舉有成。長史魏君、 邑令馬君、歲薦程君約以書來,謂宜一言以視諸後。 予嘗以壤地相接,兩過淅川耳,公之政也熟而近,以 丈量之役見,其事妥而民便也,則益服公之善為令 矣。而獨茲渠耶?夫世之談治道者,未嘗不首云「建利 除害」,顧役興而眾擾,事動而財耗,且因以殘民生、損 國脈者多矣,而曷利賴焉。公素慈祥坦率,民利與利, 而至有事用民,又料理委悉,不驚不猛,真有古民牧 之意。則夫民樂趨事,而工得底績,闔邑享久長之利, 而頌公之德於不替者,此非其一事哉?而烏可無紀 也?《春秋》,一工作,一城築,必書於策,所以重民命。而漢 丹水丞陳宣有「《水利碑》,炯炯載在故籍。則夫劉公斯 舉,固於古為烈矣哉。故予樂為書之。工始萬曆九年, 迄工十年,渠曰北渠。公名承範,別號華陽,湖廣監利 人,其它政美,當繼有述云。時蓮幕倪君名文林,別號 國泉,浙江仁和人,督役赴工,日省勤惰,法亦得書。

《春風閣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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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舊有春風閣,蓋宋范希文所建者。予乃為之《記》曰: 「古之善為政者,於民物康定,庶績,咸熙之後,類多為 臺、為亭、為樓閣者,豈固以侈誇大之規,廣遊矚之藉 耶?蓋深居簡出,民隱土風,所不能坐照,而時有登覽, 則忻戚之餘,感通係之,於政教有補焉。我張公以坦 夷之心,而播之以寬平之政,不極不暴,民用寧一,且」 補弊起圯。凡公署、學校、城池之當興造者,皆煥然改 觀;而又建斯閣於久湮之餘,其取義不既深歟?夫今 天下之弊,跳梁烽火之警,無歲不然;而三關、九邊之 民,靡有安堵。近者蘇、松、閩、浙之地,又為「海寇」所蹂躪, 累世財蓄,蕩然委盡,則夫過其地、觀其風景者,不知 何如其感慨也!而吾穰以天地之中,偏沐天子之沃 澤,闤闠相接,雞犬相聞,無流徙,鮮震驚,登斯閣而望 之,得不為之暢然一喜乎?然而地廣民貧,饑饉盜賊、 虫蝗之殄,歲嘗疊見。故老私語而竊嘆,已非復當時 之舊。他變偶生,民將何倚?則夫登斯閣也,又焉得不 為愴然興感耶?一登覽而憂樂係之,一憂樂之間而 設施拯濟之方,皆可「隨時相地而廣圖,使吾民涵育 生遂,常若萬物之鼓於春風,發榮滋長,不可沮遏,以 永有太平之樂。」此希文所以制名之意也。希文先天 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治鄧也有惠政,民 懷之不忘,而後為宋之名相。雖至於今,而斯閣之名 猶炳炳未泯也。我張公之德政,固將踵其懿矩而率 是行之,其衷之所以自待者,先憂後樂之志,謂肯獨 遜於希文也哉?又焉知後之頌張公者,不將曰:「此我 之希文也。」如此,則春風閣之名,再起,而相望於上下 四五百年之間,不謂天下之盛舉耶?予特紀事標美, 以告夫後之治鄧者。張公諱僊,字誠之,予同年也。

《岳鄂王廟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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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反覆宋事,謂岳武穆之死不專在檜,而世儒膠 錮舊聞,至顓不化,則為之唏歎掩面,不自知其涕下 也。嗚呼!宋之南渡棘矣。高宗親以中興大事付武穆, 似可謂深知而專倚者。卒而檜還自北,睥睨談笑,攫 相位,執國柄,取大將於人主肘腋間,而奄忽殺之,其 主竟不一問,此可謂無其故乎?且其初不聞檜有譖 毀之說,而武穆沒後,不聞高宗有一追悼辨雪之意。 舉一代刑罰之重典,含糊摭飾,竟不明見一語,則謂 高宗無意其間,而歜檜操戈焉,固難矣。夫自二帝之 北,中國人心固繫之久,而有君在臨安,汔可小康,而 血睇中原,唾手無日,高宗漸思安之矣。武穆則志欲 恢復,誓死不置。即使二帝可還,高宗「將以夷、齊自擬」, 此在人情所不易言者。而檜之小人,固以有君戴之, 可勿外求。武穆義在社稷,事在高宗。檜專高宗,而亦 託於安社稷者,則武穆與其君意漸日以岐。檜將乘 隙而交𩰚其間,則武穆日疏,檜日親,武穆日遠,檜日 邇,固不待金人以《故約》來責,而武穆死無日矣。武穆 少年為將,威勛卓起,峨峨加諸將上,當時朝廷咸為 側目。雖張浚、韓世忠號為一時賢者,而亦不免有忌。 而檜本疏存宋室,其反自金也,張浚、胡安國輩皆交 口誦之,為賢可用,高宗固暗懦之辟耳,又曷能大置 淑慝?而當時物情向背,亦焉有定?即《武穆獄詞》所謂 「至舒蘄不進,欲棄山陽不守」者,亦焉知不謂稱上意 也?至其孫珂著書籲天,用高宗手詔,與出師日期相 差比,而後武穆之心迹始白。嗚乎!亦晚矣!鄧州有武

穆廟,在小西關門內,蓋史稱武穆復唐、鄧,則此地固
考證
宜祀者,歲久幾壞,先君捐貲首之,而故州守陳文、州

貳任梓、吏目張守亨、僉事藍偉、主事黃凝道、教諭郭 繼魯等繼成其事扺?余因為文諸碑也如此。蓋辨夫 史載之不白,而申武穆之忠於無已也。世之賢哲,當 有契於余言,而毋曰「前人成案」之有定也哉!

《永青山護國西齊王崔府君廟碑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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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

余邑西南四十里有山曰永青,上有大王廟。余曾數 陟其巔,見其廟額曰「西齊護國王」,問之土人,莫知何 神也。因搨其廟碑,碑半磨滅不可讀。節其略曰:「鄧州 西北九十里高山南頂立廟,耆舊傳為清山大王廟 也。並建泰山府君行殿。始自唐元和年置靈壇,雖有 碑碣,全無。當今聖主功高百代,德邁千王。每頒天下」 名額,增崇禴祀蒸嘗。都維那首清河僕射張絢,幸逢 聖運,喜遇豐年,昭成始終之規,特發修建之志。惟張 絢先為節將,久踐台庭,情懷履滿,禮重仁和,故顯名 山異事,貽風后軌。時大宋天聖二祀歲次甲子正月 十一日記碑不著作者名氏,又不敘王為何神。後檢 《搜神記》云:「唐貞觀七年,祁州鼓城人」崔子玉為長子 令,遷滏陽縣令,又遷衛州衛縣令。晝治官曹,夜理冥 府諸靈怪事甚眾。年六十四卒。唐元宗封靈聖護國 侯,武宗加護國威應公。宋真宗東封岱嶽,加封護國 西齊王。高宗南渡,立廟杭州,賜廟額曰顯衛。而《東嶽 懺》云:「岱嶽顯聖感應護國西齊王崔府君。」則知王為 東嶽神也。崔府君封王在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戊 申封泰山時,今茲碑立在仁宗天聖二年,非即賜王 號之後十六年耶?但碑云「清山,今名永青」,碑云「併建 太山府君行殿」,今無聞久矣。而碑所謂「清河僕射張 絢」,乃當時修建廟宇者,檢《宋史》諸書皆不見,豈官爵 雖尊,而功烈無見於載籍耶?嘉靖間土人重修此廟, 而撰記者見宋碑起首用「秦皇」、「漢武」事為比,遂謬以 王為漢武帝時人,殊足哂也。崔府君廟,南陽諸地皆 有之。因錄其行蹟大略,鑱石置廟下,俾茲土人崇奉 者知所考焉。

《默寺前塔子堰碑石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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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目前記》云:「倚帝氏繼民氏治世。」《山海經》有倚帝之 山,今內鄉縣有倚立山是也。顧此邑人絕無知者。余 懷此久矣,而蔑一考見。一日過邑東默。寺一名資 聖寺,寺前有三潭小廟中有金人所豎塔子堰碑,言 「吾邑北塔子灣,水名默河,源出北山騎立。」《新唐書·隱 逸傳》:「南陽倚帝山,今曰倚立。」余得此說,喜甚。以此段 公案,他籍罕載,而騎立山即今所謂五朵山,則此鄉 之人又豈知之者乎?故余深幸有此碑,恐久而缺沒 也。迺別鐫一石,明書此事,嵌之默。寺壁間,以資博 雅碑。又言「塔子灣堰即召杜遺蹟」,杜名詩,此碑名繼, 為不可曉。又默「寺」,今訛為「墨後」;地名《灌掌》,今訛為 《灌漲》。皆宜表出,以俟夫後之考古者焉。

《菊潭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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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潭自古稱勝地,余為邑人,屢得遊矚其間,每思為 一記事,而因循未果也。今年秋,與胡君宗賢豎小碣 於金水寺,再歷菊潭,宗賢以為言。會杜生士俊具片 石,傍懇志諸石,曰:「菊潭在今縣北五十里,有山自西 北來,逶迤漸昂起,曰丹泉山,有水曰長城水,亦浟浟 北來,走山下。山之厓壁嶄巖可二十餘丈,水涓滴流」 厓下,下見小坎如盆盎許,清冽冰映者,迺菊潭也。盛 弘之《荊州記》及《抱朴子》皆云:「南陽酈縣山中有甘谷 水,谷左右生甘菊,花墮水中,世久水味變,居民飲谷 水咸壽考。高者百四五十歲,下者八九十歲。」而《後漢 書》注:「王暢、袁隗為南陽令,酈縣月輸菊水三千斛。胡 廣久患風羸,休沭南歸,飲此而愈。」自後諸書,無不祖 襲其說,而好古摛詞之士,率以不抵其地為恨。今觀 潭水止若盆盎,勢固不足以給谷中人家,而山岰潭 側,絕無有菊。烏曙所謂「花墜水中水味變,能壽人」者 耶?今制:內鄉歲貢菊,例取他山野菊小朵卑枝者充 之,而竟不求之潭上,則《本草》稱菊潭甘菊可入藥者, 可盡信耶?劉蒙《菊譜》謂「菊有鄧州黃,鄧州白,悉由菊 潭。」而歐陽修亦謂菊潭之菊,花小而香,則入藥宜。豈 宋尚有之,今顧絕耶?無亦錄紙上陳說,而實未究其 然否也。夫古書之難信也久矣。貪泉之傷廉,溫湯之 蠲病,玉井泉之除沉痾,帝臺漿之愈心疾,推類求之, 更僕靡盡,曾何必一徵驗,而奚疑於茲潭與菊哉?內 鄉之人生其地而稔於傳聞,未聞上世斯谷之多壽 也,而獨《抱朴子荊州記》載之耶?古人時勢固不相及, 而一何河漢也?志稱「潭水出石澗山」者,豈即茲丹泉 山而古今異名也耶?丹泉山麓有小泉,相傳陰翳時 若見赤光雞子大者,因以名泉。因以名山,遂稱地曰 丹水里,而又非堯克三苗於丹水者也。彼丹水在今 淅川縣西,源出商縣竹山,東流而下者也。內鄉淅川 原一縣,舊丹水、菊潭兩縣遺址,今皆莫辨,而俗傳丹 水里幾與彼丹水相混,故為少辨之也。金水寺本名 冷水,杜生間白於官,更名「金水」云

《十王廟碑記》
李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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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鄉西南百二十里堡南堡即古順陽郡縣地也。舊 有十王廟。余嘗過其所,則座無神主,碑無姓氏,叩之 土人,咸云唐忠國師在京圓寂,歸葬白崖山黨子谷 香嚴寺。時有十王護送至此,愛其名勝弗忍去,故世 傳「十王九不回。」蓋訛傳已久,不自知其為烏有之說 也。余稽諸往牒,取十王之有姓氏者實之,庶不終於 鑿空而虛設此廟貌耳。其一,漢桓帝延熹三年,封河 間孝王子三戶亭侯博為任城王。晉杜豫《左傳註》,「三 戶,今丹水縣北三戶亭。」《一統志》載,三戶城、丹水城,並 在內鄉縣西南。其一,晉武帝太康元年六月,封丹水 侯睦為高陽王;其一,太康十年,徙扶風王暢為順陽 王;其一,宋文帝第十八子休範封順陽王,俱出《通鑑》。 其一。北魏封蘭廷為順陽王,出《魏書》。其一。北齊庫狄 迴洛,代人也,昭帝時封順陽郡王,出《鄧州志》。其一。唐 太宗貞觀十七年,徙東萊王泰為順陽王,出《新唐書》。 其一。唐宣宗為光王時,武宗忌之,因脫身至香嚴,智 閑禪師,令剃髮為沙彌,出《佛祖統記》。以上八王,或自 此中改封他處,或自他處來詣此中,爵位尊崇,亞於 天子,然未必有功德及民,可百世祀也。此外獨有名 將而異代追封王爵者二,洵可當祀典無歉,故特表 而出之,以補十王之數。其一為義勇武安王關雲長, 漢昭烈帝時為前將軍,領襄陽太守,順陽屬焉;其一 為鄂忠武王岳鵬舉,宋高宗時收復襄陽唐鄧等六 郡,為湖北荊湘潭州制置使,順陽固鄧地也。時鄉人 請余文,將勒之石。余謂耆老主廟者曰:「若誠以其功 也,則止祀關王、岳王,庶不歲耗若等血食;若仍徇其 名也,則并前八王祀之,亦無不可者矣。」因作《迎神》《送 神》二闋,以綴諸碑末。

維神之來兮,雲旗前掉。群巫迓之兮,作山鬼嘯。狐兔 遁逃兮龍首蜩蟉。赫赫厥靈兮,無隱弗照。於萬斯年 兮血食此廟。右迎神

維神之歸兮陟彼紫空。粵擊我鼓兮聿考我鐘。似多 悅懌兮庶我怨恫。白扶林叟兮黃舞村童。以報以賽 兮懿茲歲功。右送神

按明萬曆四十二年,頒賜帑金印造《伏魔經懺》,命全 真道士周元禎賫至茅山,有神宗敕書:「關聖帝君位 證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震天尊道壇朗靈上將,三 界馘魔元帥,以宋忠臣鄂王岳飛代其釋教伽藍崇 寧護國真君,以唐忠臣鄂公尉遲恭代敕。」今存句容 縣茅山。是關帝既進位帝君,岳忠武王又補位天將, 若與世俗尋常王子同祀,反覺褻瀆。況北魏尚有順 陽公元郁,追贈順陽王,謚簡;又有順陽王元仲景,暨 《碑文》所敘八王,恰足十王之數矣。

《重修雲虹橋記》
吳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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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政,欲垂千萬世永賴之利,在刱者固難,而因 者為尢難。何也?創者起於一時喜功之心,宿名利物 者皆能銳意而為之,因者起於致果之志,自非毅然 勇肩,孰肯竣前人半隳之功,而成前人將湮之名乎? 故曰:「因之者為尢難」也。夫人情宿名之心多有餘,致 果之志多不足。汨於名,其中多紆緩而不堅;歉於果, 其外多濡苒而不決。故不有非常之舉,而欲臻晏如 之成。辟之澤輿而陸楫,力倍而勢阻矣。昔子產濟溱 洧之車,王尊頓河濱之駕,豈不稱惠澤及人哉?若以 語於大人,德施之普,永賴之仁,尤有遺議焉。夫張弛 日變也,興廢時有也,且必嗇而取諸獨,危而叢諸已, 心思既竭,力任不繼,抑又難矣。況以蘧廬視官,以秦 越視民,前者委後而姑待,後者視前而習常,又奚語 於大人可傳之功乎?宛之東北境裕州者,天下之子 午道也。州治之東不十武,有潘河居市廛之會,洪流 劃中而分之,兩涘之民如居半玦。霪雨泛漲,山溪四 注,則滅淢不可渡。淺涉厲深而病,行旅狎至而阻。舊 有津梁,刱自唐藩未幾傾圯,後數十年為郡人黨學 博重修,尋亦頹塌。萬曆壬子間,秣陵許侯來守方城, 謀復修之,人蒙利賴。至泰昌庚申,閩中侯侯來遂撤 木而欲易以石。甫事經營,而會侯以事去。迄壬戌,南 陽少郡伯崇陽孫公來攝州事,見之惻然,乃與州貳 守蜀黔江朱君議曰:「闤闠之間為阱,弗治,若政務何 終橋之役者,君其任勿辭。」朱君曰:「唯唯。」尋咨於士庶 曰:「以橋梁而工廢,半途設暴漲再至,不幾併前功而 棄之乎?」眾難之曰:「苐所規者大,必廣儲財貲,多合人 力,乃可即工。」朱君曰:「否,否!以濟民者勞民,吾則不忍; 以時絀而耗公帑,吾則不敢。吾實貳茲郡,而上是煩, 吾又所不欲。吾業思之熟矣。必得其植,乃」可為民望; 必圖其費,乃可省公需;必身先且勞,乃可無慢期。遂 復於孫公,各捐俸若干緡。遠近望而赴者如騖矣。於 是召勤事者課直授規曰:「計料幾何?工幾何?予取予 求,不爾靳也。浮食愒日,則實爾尸之。」朱君躬自督勵, 暴衣露蓋,星出晦晏而後巳。郡安堵,若不知有是 役者。工凡三閱月而告成。悉易木以石,勢合五券,鞏 壯堅固,中亙數武,水流益闊而平,湫潦洶湧,萬眾從衽席上行,可謂有殊功而無過舉者矣。蓋孫公以五 月代庖,樹《千年永利》;朱君以真心運實政,視民隱如 身圖,故工神速而費省也。是役也,肇之者許,侯也;撤 故材欲新之,而工未竟者侯,侯也。視將廢之功而益 恢大厥事者,孫公也。董其事而毅然就緒者,朱君也。 朱君遂命名曰「雲虹」,蓋取士民瞻望雲霓之意也。功 既成,乃家頌戶祝,歡然歌永利焉。宜勒貞珉,以垂不 朽。乃屬不佞衡以記,謂不佞州人之倡也。記而繫之 以銘曰:爰有潘水,方城之紀;貫墉而南,逼基嚙址。 木為梁,頻興頻圯。賢侯來牧,丕績響臻。訟庭置水,飯 甑生塵。顧茲病涉,痌瘝在身。濟川之略,宜民宜人。五 月底功,萬世永賴。樂成於順,子來於邁。襟帶午道,關 護如虹。洪源瀝澤,輿梁之功。遺愛惟長,垂統貽則。琬 琰勒珉,慶流曷極。

《登看花樓賦》
李芳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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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之歲,李子令丹陽,月臨亥子,奔謁天中。返駕迎 當路於商南,歷西峪,經半川,道有巖巖三洞,李子下 車登焉。俯瞷仰盻,意興豁如。忽然一山,嶙峋突兀。其 為狀也,既雄壯以尊嚴,復峭標而矯聳。孤巔摩漢,亭 樹隱然。望之而鬱乎蒼蒼,玩之而危乎欲墮。渺目極 以神搖,意人間之天上。乃詢厥名,云「唐人看花之樓。」 李子慨然欲登而未暇也。迨夫迎侯既及,有司事畢, 舍車而徒。飛石渡溪,始登其麓。綿亙蜿蜒,覃力極筋。 載崇載旋,爰登其腹,突厥奇巒,昂首若壓,無徑可攀。 乃循羊腸,一折一步,緣石扶藤,漸幾嶺處。岧伸兮鳳 翼之長垂,陡拔兮鼇峰之聳怒。飛塹壁齊,怪石人豎。 顱磨肩擦,鳶站猿懼。盤躄迍邅,巉巖「嵲屼,一足之失, 萬仞之隨,杳心眩以魂驚,而莫之敢。俯顧。爰陟其巔, 風冷氣寒,石碓兮舂雲,老柏兮參天,垣圍兮殿臺,北 帝兮尊嚴,貞珉兮篆古,龜頭兮石爛,側星辰兮崖掛, 隱雷霆兮澗潛,擁霧靄而中立,亦奚異乎廣寒。」於是 喘息既寧,爰縱遐觀,西望花園,東望半川,若披圖帖, 咸來目前。北望高峰,「玉案之疊疊也;四圍絕障,連屏 之種種也;群巒奔赴,洪濤之淼淼也;萬壑經絡,絲派 之縷縷也;嶼滸村落,蜂房之離離也;車馬盈途,蟻聚 之簇簇也;麾蓋招搖,蝶羽之翩翩也;金鼓震動,蟀鳴 之唧唧也;遐荒渺渺,迷不知其何極也。」登斯樓也,茫 茫萬品,疇微俗物;蕩蕩乾坤,曾非一瞬。所謂羽化登 仙,遺「世獨立,其樂忘死矣。」李子感極搔首,喟然嘆焉。 山僧旁出,稽首詢曰:「大人居官享祿,車從雲從,復何 嘆哉?莫須恤貧僧苦寂寞,發是嘆耶?」李子曰:「嘻!若知 夫廐馬乎?以筋力故,被雕絡,餐豐芻,引重致遠,垂耳 載道,奔走不前,主人且鞭笞之矣。若孤猿野鶴,澗飲 松棲,霞遊煙隱,疇能縛而駕之也?今若知」吾有爵祿 光榮矣,而不知其為負民社之標;有軒車寵貴矣,而 不知其為效奔趨之具;有待命稠眾矣,而不知其為 理簿書之資;有旌鼓絢耀矣,而不知其為勞行役之 用;有寅僚歡款矣,而不知其為藏矛盾之藪;有譽望 奕被矣,而不知其為引譖毀之媒。且也上下巨纖,慮 無弗至;手足耳目,慮無弗周;宵晝寒暑,勞無少貰;更 有無端,難於縷舉。是吾官乃以吾責,吾寵乃以吾辱, 吾逸乃以吾役也。吾雖欲若孤峰一榻,離譊以勝貴; 清泉一瓢,絕煩以勝味;枕雲寢日,去勞以勝富;伍猿 伴鶴,黜機以勝御;展眉遠望,馳神於浩渺廣寞之鄉; 散步信遊,忘年於松煙溪石之畔。何可得也?且吾聞 之,「光陰宇宙,過客逆旅,石火隙駒。」然大丈夫既不能 超軼絕塵,振世矯俗,顯功名乎當世,又不忍污蹟卑 履,巧貪顯媚,希肥澤乎私家,復不獲笑傲煙霞,優游 泉石,鳴琴酌斝以暢其懷,書字吟詩,以適其興,直與 田光齊高並躅。而乃不憚煩於宰令,鞠躬而趨,傴僂 而走,以驥逐駑,懷貞就俗,依違淟涊,吞吐遷就,「同腐 草木,徒自焦勞乎?吾懼夫光景催人,浮生碌碌,此山 獨存,不知經幾劫世也。吾之登斯樓也,方一瞬乾坤, 俗物萬品,吾之去斯樓也,混蜉蝣於塵海,渺粒粟於 滄波,山人又且俗物乎?吾吾安能以無嘆耶而胡若 之嘆哉?」於是山僧茫然不對,乃鐮火湯鼎煮茶以獻。 李子啜已,拂衣下山,渡溪就道作別。山僧升車秉蓋, 列騶而去。遙遙數里,回首高山。僧扄其閣,雲封其樹, 山暝漸合,恍迷其處。

《縣治西湖記》
李源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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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治廳事西水溪一區,周匝數畝,不知其何時有,疑 初建置公宇,取土所濬也。冬春水縮淺使過膝,深可 載舟,夏秋雨集滿盈,水深丈餘,或溢洩出於市。南近 縣圄,俗呼「萬人坑。」北接判簿宅,夏資盥濯,冬積柴養 魚,以取鮮利。西臨居民巷,後牆僅及肩,扃鑰空嚴,胥 徒群從,出入潛行,莫可關防。東偪堂署,無環堵限界, 咸溲溺遺穢於其中。過者往往俛首掩鼻,如入溷廁。 隆慶辛未,予視篆初,慨吏不住公廨,議申司道創造 官房,躬度基址於獄之北。因矚目喟然歎曰:「縣治僅 如許地,而荒蕪不葺,不啻三分之一,將何以肅觀聽 而閑內外?」於是乘公餘,鳩眾工,飭餘材,南修吏舍數十間,密比如櫛,隔離監獄。西築牆垣,高廣數仞;北即 馬神祠遺址,作堂曰「觀水。」堂後構亭曰「孰樂」,以節觀 者。亭後仍神祠,為幕室樹木。坊於東為大門,扁其額 曰:「西湖。」池畔繚以圍垣,覆以瓦刺。池中植芰荷,取子 魚盈尺者數尾投入,以廣繁育。是役也,易俗號隆徽, 稱公池沼,共物我。高垣墉,杜蹊徑,汛穢濁。清公宇,建 亭榭,時觀遊畜,鱗介茂對,時豫供饋,一舉而眾益集 焉。會奉文纂修《邑志》,僣書經始,附增籍末,俾後之君 子觀者知湖之自而修葺之,以垂不朽云。

《扳倒井漢光武祠碑記》
靳學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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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庚子,予佐宛郡,數以事行,道出裕州,謁漢世祖祠。 祠外有井,井有亭,飛泉旁溢,穴不正直,砌甃側。欹人 曰:「此光武扳倒井云。」予大異之,顧謂驛丞潘曰:「是惡 可無志?」潘頓首請曰:非明府,則孰與誌者?余為之序。 銘如左。序曰:自昔皇帝受命,符驗讖兆,可略數焉。然 書載惟眷,《易》云所祐,定勝則吉,反德為妖,天道人事, 其揆一也。故里社呴而黎元歸,斗樞降而寶孕結,黃 龍赤雀,奏祥夏姬,元鳥大虹,紀瑞商姚,萊蕪表其立 石,上林徵諸臥草,浮璧滅秦,白虎興晉。雖幽明異術, 靜躁殊章,飛潛有沈躍之性,動植有區別之徵。族至 其神,祥符靈契,旁徵上鬯,皆將以明統顯祚,昭聖鏡 仁,陳錫而卑釐也。故曰:「王天下之往」也,帝天下之適 也。赫乎崇矣。人以徵天,理以協數,不其韙歟?世祖帝 苗,統固正也;漢曆未殫,祚固當也;神機文武,聖固茂 也;推心履信,仁固裕也。方其始也,光鑒室隩,禾茲邑 壤,迨其既也,冰合滹沱,符來華疆。錫釐如是,豈惟井 哉?昔有人曰:「雖有威力,非天命不授;雖有運命,非功 烈不舉。不然,驅石堵山,無益敗軀之載,囊血卵鶀,何 止絕咽之斃,斯非其闇於數而弗就於天也。所以然 者,不務厚基,而自剝之勢速也。君子過武廟之墟,下 車訪古,其將欷歔於斯言云?」銘曰:「炎熙既凜,白水發 祥,呵禁啟翼,得天者昌,神靈效順,匪愛厥寶,拯困沃 渴,醴泉斯倒,浥浥廣隰,濊濊華渚,蒸蒸卿雲,祁祁甘 雨,渥」滋皇澤,閱彼邑改。純佑保定,帝鑒攸在。

《重修文昌閣記》
李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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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屬邑鎮平,故學東南隅有閣一區,祀文昌君,說 者謂肖沖霄文木,以補巽隙,收聚學宮靈秀,開致青 雲。其然哉!其然哉!詢所自,則先郡守雷公與其令翁 君經始云。公去郡,距今不十數年,諸生雖齟齬猶故, 而睹公等所為閣,蓋蕪然圯矣。不佞司理南陽,以吏 事道其邑,鰓鰓焉思葺前軌不可得。會孫君知鎮事, 慨然興利舉廢,且曰:「此非無益也,存勝蹟於斯,旋地 脈於斯,興賢材於斯,吾將藉之以塞吾責者毋論。司 理公以是望我,即業為若輩牧,亦何說之辭?」迺於是 下令告境內人士,卜吉鳩工,徹舊更始。故址卑窪不 稱,捄度埤封,加崇逾五丈許。尋則引繩正位,市材結 架,縱橫十二楹。前後重簷飛棟,畫角文礎,晶晶罔弗 備具。視昔規模氣概,巋然《什伯》麗矣。工始於辛卯春 二月,越六月,乃竣事。費金若干兩,皆不藉公帑,多所 自分;常俸足以贖鍰。境內募義人士,咸蒸蒸爭協助 之。閣既成,鎮平君具禮率諸生復奉文昌君祀焉。頃 之,不佞再過其邑,停軾已曳履躋登,仰見晴空,洞懸 碧翠,萬里奎斗日月,更曌互連,恍惚梯雲航漢,直造 廣寒宮闕。進所謂吳剛者揖之,徐取天香萬斛,貯衣 袖間。迤邐而下,俯瞰人世,敻隔霄壤,縹緲蒼茫,如綺 如畫,河洛嵩高益獻奇秀。須臾蹴及先師門下,引睇 南望,文峰嵯峨,驚天駕霓,密護《巽離》二炁,噓入宮牆 泮澤,將有神蛟群騰,霖雨八極者。不佞慨然嘆曰:奇 哉!今「而後,鎮士有其興矣。」及是歲秋捷,曾生一貫首 應之,樹赤幟為諸生,先鎮平君以記請。夫國家創學 造士,本在掄材需用。牧宰受簡臨雍,義當以人事君 者。有如往事寥寥,其謂之何?將天曹題柱,有私而阨 其上進邪?抑扶輿靳瑞,不欲其地之吐靈邪?大都陰 陽之氣,蜿蜒磅礡於九州,而萃之中原,絪縕不久則 宣洩不宏,環護不固則靈根不結。《易》曰:「裁成天地之 道,輔相天地之宜。」夫亦在裁成而輔相之耳。昔王子 安序滕王佳勝,君子,謂與黃鶴、白雲、岳陽三醉,皆不 甚補於世教。藉令三閣湮廢,且起不待時,矧為學校 設哉?進而談之,鎮可無問矣。四方郡邑,有為弊當革、 利當興,得毋閣類乎?窮年稽古,抱奇不售,得毋鎮類 乎?此可為鎮平君道。若曰「並告天下為鎮平」者,則漫 也。夫邑有可用之才,而不曲為造就,責在有司。有司 為士謀且悉,而負明時詿吏議責在士。士能樹高軌 崇勳,以增閣重而光不朽,責在紀事之人。叮嚀之也。 諸生勗之哉,毋令不佞媿空言云。

《張仲景先生祠墓記》
桑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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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稽《金匱玉函》之書,莫不稱仲景先生。先生為涅陽 人,靈帝時,舉孝廉,為長沙太守,後以醫名。世人有知 其概者,至詢先生宅里丘墓,鮮克詳焉。前此紀載者, 略其良二千石,而以方技列之,又何怪滄田陸谷,堙 古跡於蓁雲莽礫也。然今之追慕古人,與古之牖靈今人,恆相求而間一相值,俱有機緣分際焉。涅陽昔 隸宛,故先生為南陽人,郡東高阜處,父老相傳,為先 生墓,與故宅在焉。洪武初,有指揮郭雲仆其碑,墓遂 沒。越二百六十餘年,為崇禎戊辰,有蘭陽諸生馮應 鼇者,感寒疾幾殆,恍惚有神人,黃衣金冠,以手撫其 體,百節通活。問撫者為誰?曰:「『我漢長沙太守南陽張 仲景也。我有千古憾事,盍為我釋之』?南陽城東四里 許有祠,祠後七十七步有墓,歲久平蕪,今將鑿井其 上封之。惟子忽不見,病良愈,非夢也。」是秋九月,應鼇 千里走南陽,訪先生祠墓不可得。悵惘間,謁三皇廟, 旁列古名毉,內有衣冠鬚眉,與病中所見脗合者。吹 塵索壁間字,果仲景像也。因步廟後,求先生墓,為祝 縣丞蔬圃矣。具道此中有古賢墓。丞怪之,並述病中 奇異,丞益怪之,應鰲紀石廟中而去。後數年,兵寇交 訌,鰲不復來。園丁掘井圃中丈餘,得石碣,題曰《漢長 沙太守毉聖張仲景墓碣》。下有石洞幽窈,聞風雷震 撼聲,懼而封之。癸酉,南陽諸生應省試,與應鰲遇,言 之甚悉。又數年,應鰲謁選,得昆陽司訓。昆陽亦隸宛, 入郡過先生墓,墓雖封,尚未能式廓兆域,以酬夙志。 嗚呼!「井不鑿則碣不出,碣不出則人信廣文祠中之 石,不如信園丁隧道之碑。」獨數百年晦厄於郭指揮, 而忽一旦感著於馮廣文。象法住世,亦有紀年,龍沙 顯蹟,亦關運會所稱千古憾事,洵不誣也。宛府丞張 君三異聞其事,以本文淵源仕於宛,為地主表墓修 祠職也。捐資糾義,建祠三楹於墓後,門廡垣階悉備, 與城西諸葛廬相望,遂為宛中弔古佳話。則馮廣文 其介紹,而張府丞其後起哉!當漢桓、靈時,北寺擅權, 西園鬻爵,有志者咸惴惴俊廚顧及之禍。先生小試 長沙,退而著書,以垂後世,蓋嘉惠斯民,未見諸施行 者。寓於消沴迓和,為萬世「甦疲癃而躋仁壽」,豈非有 所託以成名,而道固進於方技之外哉?當時華陀服 其論,而王粲遜其哲,固非建安諸才子可頡頏也。先 生處不可為之際,以治世之譜寓之於毉理。張丞值 有為之時,法壽世之心,用之於治理。千古知己,又不 止區區世系之同祠宇之築也。祠成,張君問記於余, 泚筆以紀顛末。時余分藩宛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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