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512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五百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五百十二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五百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五百十二卷目錄

 永昌府部藝文一

  復永昌府治疏      明何孟春

  騰越山川風土形勢道里通論 吳宗堯

  騰越州關隘論        前人

  南金沙江源流考       張機

  岡脊黑水辨        史秉信

  高崙岡證訛        鄭邦詰

  還定六慰後說       陳用賓

 永昌府部藝文二

  蘭滄江          元毛鉉

  題金齒安邊定遠樓并序明王景常

  鎮南樓          鄧子龍

  送胡榿軒還永昌       沐昂

  渡潞江嘆          劉節

  蒲縹驛           林俊

  沙木河           黃中

 永昌府部紀事

 永昌府部雜錄

 永昌府部外編

職方典第一千五百十二卷

永昌府部藝文一 编辑

《復永昌府治疏》
明·何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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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消變於未萌者策之上,消變於將萌者策之中。 變成而後救,斯無策矣。」切見雲南地方俱有諸彝,然 西至大理,東至臨安,皆是府衛相參,事體有定則賦 役有常制,故民雖未富,猶得粗安。惟金齒一司,實古 之哀牢郡,漢之永昌府,自元以上皆為府治。其後元 務遠略,創立大理、金齒等處宣慰使司都元帥府於 銀生崖甸,其地在白彝蒙樂山下,去今金齒司南千 餘里。其彝沒後,《金鑲》二齒而葬,故因得名,與永昌府 絕無干涉。後元以其地不可守,改為金齒衛,移入永 昌府共治。元末道梗,流官多缺,止有土官通判在任。 洪武十五年,指揮王真處降附。十六年春,附近諸彝 忿王真立衛鎮守不恤,眾乃共推己退。土官知府高 某引麓川思可發彝兵數萬來攻,生擒王真,盡夷其 城而去。本年十月,雲南指揮李觀請復立永昌府、金 齒衛,招撫安輯。十七年閏十月,朝廷降到永昌府印, 又續發南京各處軍充實軍伍,府衛相參,軍民安堵。 二十二年十二月,李觀病故後,指揮胡淵以舊城夷 毀,改築新城,因欲自尊,假以「民少糧不及俸」為名,於 二十三年十二月初八日,奉革永昌府,改衛為金齒 軍民指揮使,兼管軍民。彼時淵以築城有功,意在專 制,又以指揮俱長單掌印,尚無考選軍政可使,世世 專有此土,卻將永昌府之民併入永昌、金齒二千戶 所,尚有附府良民,編立東西太和、六軍等里,徑屬本 衛。原本府所屬施甸等縣,續立鎮彝等州,俱革為長 官司、百夫長等衙門,惟永平一縣乃古博南縣,民不 可革,遂概隸指揮司統屬。彼時淵恃有功,不欲與府 頡頏,訖成私計。然親承屠城之慘,深結彝民之心,故 需索少而糧差額輕,軍民和而調發事𥳑。又以府衛 所有專供一司,故彝民安財足用。後來承之,儘意貪 剝,近城寨分已不如前。其後因麓川反叛,加以徵調, 彝民漸困。及景泰末,都督毛勝因隨征麓川,知金齒 司指揮供給甚多,遂營幹鎮守。有內臣見毛勝得利, 遂接踵前來,由是廣占彝田以為官莊,大取彝財以 供費用,然名目尚少,猶可支持。相承到今,日增月盛, 典馬典軍費以萬計,磕頭見面,亦要數千。過江子粒 等錢,無時得了,白米馬料等戶,無日不徵。加以跟官 小人,百樣生事害人,積棍一時,縱橫取索,椎髓剝肉, 倡言不恤,彝民畏死,不敢不從。由是強者為盜,弱者 遠逃。如近城鳳溪一長官,目今止數家,二代不襲可 見矣。比之宣德、正統間,環城萬里之彝民,十亡八九。 比之成化、弘治初,二三百里之彝民亦減六七。所不 能逃者,赤身裸體,食草鋤山,氣息奄奄,死亡無數,而 上下交征,略不為異。如施甸彝民,害極欲變,「正德十 年三月城門曾晝閉矣,騰衝軍士逼於拜見,正德十 一年太監曾被攻矣。及今木邦起兵奪占孟定府,又 起兵入隴川臨芒市,又起兵入灣甸州。其州去永昌 所老姚寨僅四十里矣。即今孟養又起兵過金沙江, 鑿山開道,由茶山直抵騰衝,猛密又來要求宣慰矣。」 臣訪於耆老,皆言:「自平麓川後,今經八十年,並無彝 人敢如此侵犯,良由金、騰二司附近彝民被害,不過 各逃往彼處以訴其怨,彼各得招懷以益其強。既知二司之虛弊,又悉其貪殘,且又年年下番哄誘寶石, 月月設計欺騙金銀,遂使遠彝生陵侮之心,興兵試 作變之漸。若不早計,誠恐變生。蓋附近彝民為二司 藩籬,皆抱恨切骨,則藩籬撤矣;附郭軍民為地方根 本,皆疾首痛心,則根本病矣。藩籬、根本皆隳,大變固 應不遠。」臣叨授巡撫之寄,憂如焚灼,博採廣詢,共言 惟是復府治、設流官,以撫安於內,則外變自息。及考 之前數年,巡撫官固有憂,先於臣具本二三次陳奏 矣。緣該部只照常行雲南鎮守衙門勘報,殊不知鎮 守衙門於近彝日取之財,必千必萬;於遠彝歲通之 利,莫考莫稽。既圖利身,誰肯為國?一承行勘,轉加唬 嚇,聲言治其妄告,倒說為伊解釋。各差官上寨逼要, 「不願復府結狀,更督令科派備禮。所以彝民則畏懼 益深,蓄怨益切;二司則剝削愈肆,聲勢愈張。非徒無 益於弭亂,更以促發其禍機。今幸皇上入承大統,聖 譽昭升,率土普天,更新視聽,延頸企踵,想望太平。臣 用敢罄竭愚誠,冀消禍變。伏願聖明俯垂睿鑒,不惑 群議,斷自宸衷,免行鎮守衙門勘報,乞查前後奏詞, 以察事機。將金齒司所屬永昌、金齒二千戶所彝民 并附郭各里百姓,仍舊復立永昌軍民府統治。再乞 敕吏部精選川湖貴州有守有為進士出身知府一 員,舉人出身通判一員,推官一員,經歷司經歷、照磨 所照磨、司獄司司獄各一員,令其領印,作急到任。其 所轄歷州縣長官司合屬衙門,俱候知府到日,計度 人民戶籍多寡,地里遠近,照舊為州為縣為長官等 司,另行奏請銓官降印。其騰衝司亦原係府治,後改 為騰越州騰衝守禦千戶所彼時州隸永昌府,所隸 金齒衛,後因比照《金齒》,改為軍民指揮使司。今其為 害亦與《金齒》相同。若金齒復為府衛,騰衝亦合復州 或為」府,將司改為衛,軍民相參管理。其大小事例,亦 比《金齒》次第舉行。若其公廨房屋,臣已訪得空閒官 田房屋甚多,官至即備,並無勞費。如此則近便彝民 可以自安,遠地彝心自然畏服,而變可坐消矣。然不 止潛消禍亂於將來,又可廣垂利澤於永久。臣請略 節陳之:原兩司皆是指揮千百戶等官,凡經收錢糧, 皆先取以阿奉權勢,因而竊入私家花費,及至盤查, 則認借充盤,隨後竊出花費,事發之後,監追至死,無 處賠納。為此守巡官無法可治,將金騰官銀多解大 理府庫收貯。今復府治,則免貯庫於大理,既可省五 日護送,又可以荅應緊急,其利一也。又凡承委撫彝 勘問詞訟,徵收錢糧各一事不知,一字不識。凡地方 詞訟,錢糧不能辦集。今復府治,則承委有人,諸事易 辦。其利二也。又驛課巡司缺官不報,各買求署掌,現 今館驛日日打乾二兩,而供應在外,稅課徵商倍常, 而課程無聞,災異常見不申呈,吏員久役不起送。今 復府治,則官無虛曠,館驛可蘇,稅課可減,商賈可通, 災異可警,「吏役可正,其利三也。凡元宵煙火料絲燈, 皆於操處出銀五十兩製造,永昌所卻又遍行科派。 彝寨春牛芒神,天下同制,今要多造兩頭承奉,分派 彝民各壇祭祀,惟衣冠與祭有胙,今要買補二倍,分 送跟官光棍、牢子等人,今復府治,則此費自絕,其利 四也。又金齒魚利,比之大理不及,然東湖各塘壩河 池所出,市不缺買;南北河道竹木之來,歲不缺入,而 漁課之徵,抽分之利,通入私門。今復府治,則財用自 足,其利五也。往時官舍軍民之家,有不得已乘喪嫁 娶者,皆在夜中,惟恐人覺。自今指揮等官稟過官府, 任其嫁娶,或父母喪後三五日,或半年,白晝嫁娶,鼓 樂喧闐,誇示市廛,眾皆欣慕,納」賄請求,以為榮耀,人 心全泯,風俗盡移。今復府治,則此弊可無,風俗還舊, 其利六也。夫能消禍亂之大創永久之計如此,適遇 聖明在上,庶政維新又如此,倘又畏首畏尾,不一陳 之,豈非天下後世之罪人哉?臣但恐欲專地方之權 以取利,幸地方之變以邀功,曲加阻撓。臣請逐件折 之。若曰永昌府係我太祖高皇帝時所革,只當遵守, 不宜更復,則胡淵革府之時,府學亦革為足食倉矣。 何自正統以來,列聖又因臣下之請,復照府學事例, 立學到今乎?若曰金騰地接外彝,規畫已定,忽復府 治,恐兵弱不能控守,則現今臨安接界於南安,比之 諸彝之離金齒尤近,安南地盡於南,比各彝之宣慰 更強,以臨安府衛顧足以控制強大之安南,而金齒 不然,正以司治貪汙,是以起其欲變耳。若以永昌府 衛相參,加以騰衝,有不能控制數宣慰司、窵遠之彝 乎?若曰:「民少不勾僉一府之皂隸門庫,糧少不勾供 一府之官員俸糧,則查今隱占白米戶之丁力,足勾 一府之皂隸門庫,私納白米之石數」足勾一府官軍 俸糧矣。何況三十寨之秋糧各民里之賦役乎?若曰 「未嘗有例緩求其宜」,則現今雲南大理、蒙化、景東、楚 雄、臨安、曲靖俱有府有衛即其例矣。且內惟臨安、大 理二府土地民戶財產田畝與金騰等,其餘府分遠 不及況今彝民困極,大變將興,救焚拯溺,少或遲延

則禍亂必作救之不「及矣,豈容緩乎?其餘區處細微
考證
事務曲折,非本內可悉者,臣已悉與布、按二司官晝

夜計算,經畫停當,決可弭患於將萌,垂澤於永久。如 或一有不效,臣甘萬死以謝妄言之罪。伏望聖恩憐 念,俯賜允從。則地方幸甚,生民幸甚。」

《騰越山川風土形勢道里通論》
吳宗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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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山川風土,形勢道里,互相通涉。竊嘗統論,騰之為 州,僅彈丸黑子之地,江山阻絕,孤立西陲,四封之外, 群彝蝟集,所以彌釁固圉者,不先講畫,一旦有警,奚 遑措置?《易》謂「設險守國」,夫險之未足,猶且設之,故浚 隍崇堞,聖人之所不廢。況有自然之險,或以委之彝, 或不知懲其阻,或鄙而外之,或以滋他族而窘我封 域。承平不能無虞,即有妄動,將若之何?所謂委之彝 者,金沙江是也。金沙與瀾潞皆源吐蕃,入南海,號「南 中徑流」,而金沙江之大,且十倍瀾潞極邊有此,固天 之所以限彝夏也。沿江之內,多有可砦可堡之所。如 畫江阻險,而於江內有所建設,統之州衛,則界限以 明,侵盜以遏,騰之形勢不期重而自重矣。國初重臣 經畫者,謂三江之外,宜土不宜流,三江之內,宜流不 宜土。於此限斷以別土流,以分內外,其辭嚴矣。然昔 論江南形勢者,必得江北之地而後江可守;築三受 降城者,越河之外而後河為用。況可以內地而委之 彝乎?《經》曰:「申畫郊圻,慎固封守。」內地且然,矧於邊徼, 騰之疆域,所以申明畫固封守者,似疏矣。東南北境 雖亦彝落,然皆馴狎熟彝,接境伊邇,未有混併掩取 之患。惟西界以荒遠之故,久爾湮塞。考之里麻長官 司,溯金沙江而後達,是騰所至。西曰里麻,則騰境蓋 上於江之濱也。正統間,兵克麓彝,驅之江外。惜師旋 後,麓賊殘孽仍據孟養,江內之地,漸為侵據。循習既 久,不復知金沙江昔為我界也,我地我險,彝得居之; 圉衛單弱,益與彝近。且緬酋洞吳熟於舟楫,沿江而 上,可抵茶山。倘有竊發,潛師躡境,奄忽而至,有不及 知者矣。剝床以膚,烏容緩視!或曰:「其地多瘴,非可以 華人居也。」夫賓川之牛井里,永昌之上江十五喧,皆 瘴區也,皆彝氓也。編之里甲、役之驛傳,律以《國法官 儀》,不聞有違戾者。如處置得宜,即其地因其人、寬其 法、薄其賦,酋長舉仍其舊,而惟漢署其名,羈縻約束, 總之州衛,彼且歡趨而競至也,奚不可哉?所謂「不知 懲其阻」者,潞江是也。麓、彝之叛也,上江刀招漢為之 腹心,嚴柵阻江為之阨守。王師進討而屢失利,黔、滇 之先驅不前,方督之征旂不返,皆以潞為之限也。夫 潞固多瘴,素為彝居,本朝仍其故俗,不以宅華人,善 也;仍其故俗,終不知變,則善而未之盡也。何也?藩省 郡邑,猶人之四肢百骸,榮衛灌輸,然後脈絡鬯而強 固。臻潞界永騰之間,咽喉所寄,命脈所關,騰為永屬, 非此不達,永為騰援,非此不通。脫有非常一槊,橫江 扼險乘塞,遂孤絕於外。往以么麼小醜,如刀招漢者, 助賊阻據,雖大軍雄武,不免於挫銳,今可不為之所 哉?夫潞所以能為梗者,其地則瘴,其人則彝。長江洶 湧,足以依負,而《高崙山》復崇峙於其後。吾之征旅,既 不便於其地,又不狎於其人。欲長驅直搗,阻於江山 之險;欲久住熟伺,困於暑濕之蒸。兵至於此,是謂陷 地,而彝寇據之,則水土與之相習,種族與之相同,久 而莫之變,是謂遺患,況為西南之襟帶哉?考滇西郡 邑,通衢之所經由,率皆華其人,而漢其法,雖不無諸 彝錯雜,然皆僻處山谷,無有直當通衢者。惟雲南縣、 賓川州之間尚有爨蠻居於赤石崖等甸。永昌、騰越 之間尚有百彝者居潞之沿江上下經途喉舌之地, 顧容侏離異類隔於其中。故二處所鄰,亦各攫其 焉。麓寇拒命,則刀招漢為之驅使;安鳳煽亂,則赤石 彝四處劫掠。論《徙戎者》曰:「非我族類,則其心必異」,非 往跡之足懲乎?赤石崖等甸,已於白崖置督捕府,患 乃少息。又於賓川置督捕府,患可差弭。此可為處置 得宜。為潞之計,雖仍彝其人,漸變其俗,須置一千戶 所於永騰衛中,分調金齒、騰衝二所,土伍城郭而守 禦之,庶得其親附於我,忘其為彝之陋,安於為夏之 美,而緩急有賴。若為彝不可變,則犍為、越嶲終於彝 而已矣。今之視昔何如哉?況境非遐壤,人非勁族,潞 江安撫司原領於府,祝賀必至,部按必謁,課辦必輸, 驛傳必應,族類雖彝,而馴服已久,可以令從禁止。其 鳥音左服、漆齒雕題之習,浸馴浸狎,潛消而默奪之 矣。惜正統以來,不思變置,因循至今。夫變潞彝,置官 署,登惟騰賴之永昌,非此則有拊其背者。聞國初麓 川屠永昌城,亦自潞江、上江而入。蓋永昌之東南施 甸、鳳溪諸彝,頗稱驍悍,故麓寇之入,不自東南而自 西北。經略郡政者自籌之審矣。變潞彝之說,豈待騰 人發哉?所謂鄙而外之者,茶山、里麻是也。二長官司 額有歲辦,州常遣人征之,視之若屬久矣。被域於西 北,為騰後倚,地雖崎險,無平原廣甸,然重岡峻壁,巖 谷深阻,易為依負。其人皆尋傳蠻也,性柔而力健。柔 則易制,健則可兵。以此之故,群彝雖強,莫之敢犯。昔 齊、晉招徠江、黃,臣服姜戎,卒收犄角之勢。二司據金沙江上流,彝、緬悉在其下,如撫之有道,用之有方,亦 騰之勁輔也。四彝即欲妄動,虞彼之躡其後也非心, 亦且少戢其可鄙,而外之以遠彝例視,漫無聲教之 及哉。所謂「滋他族而窘我封域」者,南甸是也。以其接 壤騰南,僅二十里,故曰「封域」者,蓋騰之一甸也。勝國 時,騰衝為府,南甸隸為州,乃騰舊屬也。國初經畫者 為三宣撫司,與騰最近,屏翰賴之。其設官,自宣撫而 下,有同知,有副使,有經歷,有把事,有驛丞,各有分地。 而參撫其事,皆以華人世官為之。有十夫長,有百夫 長,各有分地而稱頭目,皆錄彝人有功者為之。夫其 副倅、其首領,悉用華人分攝所部,散其權而少其力, 既不得而自私,又不得而自肆,彼此相角,莫敢擅專, 故可以指臂使之。重臣行部,匍匐走謁。今同知而下, 盡以計滅,謂其有罪,則有罪者誅矣。錄其子孫可也; 子孫若無,錄其族姓可也。族姓或不當用,別有署置 以代之可也。庶彝酋無以成其自擅之謀,不失我昔 「經畫防閑之意。今千崖舊設屬官,固自若也。獨使南 甸,悉同知」、副使經歷把事之地,而兼有之,何哉?兼而 有之,權無所分,動無所制,得以專擅自制,故益驕恣 而不可令小有隙釁,怒目相攻,薄聞譴讓,掉臂長往, 招之不來,諭之不聽,微拂其意,不為閉糴之說,即為 阻兵之謀。夫地不崇朝,判為彝壤,割所舊屬而殊別 之,巳不可以言知。昔之經畫者,不得巳而為權宜之 計,雖用彝酋宣撫,仍用華人為副以參制之,猶之可 也;今又併此而泯焉,鄰壤異類二十里外即威令不 行,是尚可以為治乎?作事貴豫、用機貴密,有位君子 慎圖之。

《騰越州關隘論》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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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蘇轍曰:「西南徼外蠻彝為變,致攻城郭,殺人民,縱 橫放肆,不可救者。其情莫不由邊徼利其貨財而納 之於市,使邊民受侮欺慢而不之禁,窮志無聊,結盟 攻剽。」丘濬曰:「雲南百彝之地,惟麓川最大且要。正統 中,思任梗化,即討平之。」大抵所以制馭之者,宜擇要 害地於騰衝、景東,嚴禁中國客商不許擅入其地,則 彼不知中國虛實,不為人所煽惑引誘。夫穎濱之論, 原其變之故,在攘彼利也。《瓊山》之論,止其變之萌,在 禁商貨也。彼利不攘,我利不入,欲激怒而奚由哉?聞 父老言:昔麓賊之釁,緣譯於彼者,悅以艷女,遂爾獷 側,致勞王師。吁,可鑒矣。今商彝者多購奇貨,以衒惑 彝心,期售數倍之利。又嘉靖末年,採買之遣,竟無寧 歲,譯役之從,難免驛騷。然則禁客貨,寢採買,豈非制 馭之要哉。先年止守蠻哈山,在干崖之外,去州治三 百餘里,仍屬南甸管轄。每歲春冬,驅官兵同頭目烈 罕部下截把。後因岳罕搆釁,請師平之。遂議蠻哈山 添設守備一員,領兵五百名,常川戍守。而隴川一路 亦設一守備,領兵五「百名守平麓,五百名守隴川,五 百名守箐口,俱屬永騰參將領兵一千名駐劄騰城, 兩處應援慮似周矣。但昔年召集烏合,俱係各省,雖 驕悍難馭,尤習於戰鬥。今以嵐瘴疾故,又皆本地軍 餘投充,殊無實用,反為彝人所輕。至如各險隘議設 八關,平麓議設二堡、二十四屯,皆撫彝漆文昌、參將 吳顯」忠,竭精竭力,共成厥事,而永騰免糴運之苦,各 兵稱「宿飽之便。」始意非不美善,獨計屯田者,有虛名 而無實益。其中家溫飽,稍贍牛種,力耕耨、辦公糴者 未嘗無人。其積滑無恥者,荒田畝缺牛種,止借支公 糴銀兩并家馬口糧與營兵乾折,以完十分之一,而 拖欠益多。至於有警而糴運尚苦,小民又何裨於國 哉?創始者固善,今反生弊耗財矣。至於彝路雜出,非 可以八關之設而禁止內入。一關設兵把隘不過二、 三十名,豈能禦蜂蝟而閑以謝之?況有兵之名而無 實哉?先年思正內奔,瓦酋追逐,長驅而來;有一關當 之否?又多安民,單騎逃出,誰與阻之?且春冬防守,夏 秋散處騰地,焉必彝人出沒於春冬而斂跡於秋夏 也。虛耗月糧,乘輕策肥,徒滋若輩之溫飽巳耳。倘若 議減,尚可以為國家惜財耗也。

《南金沙江源流考》
張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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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金沙江發源崑崙山西北吐蕃地,即夏禹所導 黑水也。雖與雲南小金沙江及瀾滄、潞江皆發源吐 蕃,然大金沙江之源較三江最荒遠,且其源於三江 源邈不相近,其下流亦十倍小金沙江及滄、潞三江 之外。按《禹貢》,華陽黑水惟梁州黑水,西河惟雍州。周 文安《辯疑錄》云:「《甘肅志》,甘州之西十里有黑水,流入」 居延海。肅州之西北有黑水東流,遐遠莫窮所之。是 其源入雍州之西流入梁州之西南。其正西別流遶 西極之外而無所據。見地勢西北最高,故能經西而 西南也。《雲南志》載「金沙江出西番,流至緬甸,其廣五 里,徑趨南海。」得非黑水源出張掖流入南海者乎?河 源在中州西南,直四川馬湖蠻邦之「正西,三千餘里。 雲南麗江宣撫司之西北一千五百餘里。」愚觀黃河 源近雲南地則大,金沙江源自番雍之地,南入緬海。

論雍梁間水惟此大耳,此水為黑水,無足辯矣。朱子
考證
云:「天下有三大水,曰黃河、曰長江、曰鴨綠江。」此語無

怪也。宋初斧畫雲南,南渡又偏安一隅,朱子又從何 知有此江之長廣於「江河哉!」黃真元又云:「『考大金沙 江、瀾、潞三水,雖皆入南海,大小遠近迥不同。瀾僅潞 四分之一,大金沙倍於瀾、潞。瀾、潞所出地名,在鹿石 山,在雍、望,俱可窮源,上流亦狹。大金沙江之源則遠 出番域,上流已闊,澄若重溟,黝然深碧,夏秋漲溢,江 色不變。若比於楊子浪滄一小溪』,即《詩》語大金沙江 之長」廣又可知矣。其註云:「傍多松,有琥珀,自孟養地 來。」孟養正在金沙江之濱,今瀾滄不聞有琥珀。《大理 志》指瀾滄為黑水,亦不深考耳。相傳大金沙江上源 近大宛國,自里麻茶山孟養極北,不聞有所往,號赤 髮野人。境峭壁不可梯繩,弱水不任舟楫,土人惟遠 見川外,隱隱有人馬形,似殆西羌之域也。今始略其 源,惟自其經流支派入海可見者言之。水流至孟養 陸阻地,有二大水自西北來,一名大居江,或云大車 江,一名檳榔江,二水至此合流,又名大盈江。今騰越 州人總甸內諸水亦曰大盈江,殆竊侈其名也。江流 至此,彝人方名其為金沙江。江中產綠玉、黃金、鈿子、 金精、石墨玉、水晶間出白玉,濱江山下出琥珀。舊《志》 以琥珀、綠玉出在瀾滄江者,謬矣。昔年王靖遠、蔣定 西追麓川叛賊思機發、思卜發弟兄造船飛渡孟養, 及復與思祿盟誓,江乾石爛,乃許其過江者,皆此江 也。滇人相傳名大金沙江。若以別麗江北勝武定馬 湖之小金沙江耳。自此南流,經宦猛莫、噉莫,即至猛 掌。有一江西來,入大金沙江,又南下昔朴、怕鮓、猛莫 猛外,經蠻莫,有一江源自騰越大盈,經鎮彝、南甸、干 崖、受展西、茶山、古勇諸水,伏流南牙山麓出,經蠻莫, 入大金沙江江。又經蠻法魯勒、孟拱、遮鼇管屯、大菖 蒲山峽、小菖蒲山峽、課馬孟養、怕崩山峽、戶董、鬼哭 山、戛撒,昔年緬人攻孟養,以船運兵餉到戞撒,為孟 養所敗者,此江也。正統中,蔣雄率兵追思機發,為緬 人所壓,殺於江中,亦此江也。大約江自蠻莫以上,山 聳水陡,正統中,郭登自貢章順流,不十日至緬甸者, 亦此江也。下流經溫板,有一江源自騰越隴川江,經 界尾、高黎共山、隴川猛乃、猛密所部莫勒江,至太公 城、江頭城,入於金沙江。下流又經猛吉、準古、溫板,又 名溫板江,溫板又名流沙河,皆金沙江也。猛戞馬噠 喇至江頭城,江中有大山秀聳,山有大寺。又有一江, 源自猛辨洗母戛南來,入大金沙江。又經止即龍、大 馬、革、底馬、撒躋馬,入南海。其江至蠻莫以下,地勢平 衍,闊可十五餘里。舊《志》云「五里」者,非也。經南江益寬, 流益慢,緬人善舟,又善泅水,操櫓楫者如涉平地,至 是江海之水瀦為一色矣。《文選》載佛經云「拔提河為 黑水者,尤非也。要之,出張掖者為是。」文安之說如此, 而《大理志》則是以瀾津為黑水。竊考瀾、潞、金沙三水 雖皆入南海,大小遠近則迥不同。瀾僅潞四分之一, 金沙又三倍於潞。瀾潞所出地名鹿石山,在雍、望俱 可窮源,上流甚狹,金沙江之源則遠自番域,上流已 闊,澄若重溟,黝然深碧。夏秋漲溢之時,瀾潞變色,金 沙自如,若比於楊子浪滄一小溪。詩人小瀾水而詠 如此。況在漢僅以津名,其形勢狹隘,不足匹江,河界 州域,居然可見。又注云:「其旁多松,故有琥珀。」今琥珀 自孟養彝中來,孟養騰人號為迤西,正在金沙江濱, 而浪滄不聞有琥珀田,此不可誣也。由周文安公之論, 參以騰人耳目所見,金沙江為黑水無疑矣。《大理志》 曰:「潞與金沙,蜿蜒緬中,內外皆彝。惟浪滄內華人而 外彝落。」竊謂不然。夫三江皆源西北,而之東南,惟金 沙之外皆彝。若瀾若潞,彝夏所界,惟可以上下論,不 可以內外論。瀾水僅自雲龍州,蒙化所界,正在永昌 城中,為華人所宅。其自雲龍而上至於吐蕃,自順寧 而下至於交趾,盡皆彝落。永昌郡正在浪滄之外,一 名金沙池,脫履金沙云云。金沙江亦名拔提河矣。今 再考《蒙化府志》,瀾滄江與漾濞江,蒙人謂之大小二 江,合西洱河、勝備河至順、蒙交界處,土人謂之羅擦 聚,日出水光蕩射可觀。不二十餘日,至錦龍江,即水 下流,海客船多會易於此,漸漸至南海。《永昌府志》:「潞 江一名怒江。」《水經注》云:「漏江。」楊慎云:「漏江今訛為潞 江,源出吐蕃,流經芒市,至木邦,地名喳哩江。又流經 八百車里地,至擺古,東入南海。自木邦以下,即可通 舟楫。昔年龍川多士寧潛往擺古,見莽」瑞體,皆由此 江順流而下也。舊傳潞江流至洪門、車里,沙磧浸散, 與近《騰越志》以為入大金沙江,皆非是。愚嘗謂三江 皆可舟可航,彝人欲據險隱塞,不使通行。豈知天地 設此三江,正為朝廷制馭西南緬甸諸彝設,當事者 誠不可忽而不講求也。異日聖天子問緬甸諸彝久 不朝貢之罪,則此三江者,固漢家樓船下番禺,出奇 制粵之《牂牁》江也。

《岡脊黑水辨》
史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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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禹貢》華陽黑水,惟梁州黑水;西河惟雍州導黑水 至於三危,入於南海。凡三見。滇,古梁州域也。昔辨黑水者,有如聚訟,或問余曰:「黑水,《地志》出犍為,謬矣。《水 經》:出張掖至燉煌,過三危,入南海。」燉煌,瓜州也。實未 嘗有此水,跨越諸山,入南海。武彝熊氏之說詳矣。唐 樊綽又指麗水為黑水,麗水,金沙江也,金沙果黑水 乎?余曰:「金沙出吐蕃,經麗江、鶴慶、姚安、武定入馬湖, 會岷江入東海,此為黑水。所謂入於南海何居?」或又 曰:「程氏以麗水狹,不足界二州,西洱河與漢葉榆澤 相貫,廣可二十里,其流正趨南海。西洱,今大理海也。 西洱果黑水乎?」余曰:「西洱源一發於鶴慶分水嶺,一 發於浪穹罷谷,此為黑水。所謂惟雍州者何居?」或又 曰:「西遠彝方有大金沙江,發源崑崙西北吐蕃,地廣 五里,產黃金、綠玉、琥珀、水晶,其流正趨南海,西南惟 此水為大。」張機曾有考,然則大金沙為黑水乎?余曰: 洱水之西為瀾滄,再西為潞江,又再西為大金沙。大 金沙者,長廣三倍於瀾潞,遠出番域,上流已闊,澄若 重冥,黝然深碧,夏秋「漲溢,江色不變騰越。」黃貞元言 之甚悉。苐!此水去梁荒遠,此為黑水。所謂華陽者何 居?所謂至於三危者又何居?檢李仁甫《黑水辨》,以瀾 滄江為黑水云:隴、蜀、滇三省鼎立,隴西南斜長入蜀, 滇西北斜長近隴,蜀則尖長入滇,滇、隴之間如三足 旛然。黑水源正在旛頭,故雍以黑水為西界。以山論, 麗雪山與蜀松州諸山相接,松去雍不遠,計瀾滄之 源,當在雍之西。元張立道使交趾,由黑水入三崇山, 瀾滄經其麓,地有黑水祠。仁甫考究不無據。又《大理 志》雲,龍州有三崇山,頂列三峰,高萬仞,下環瀾滄,即 古三危。樊綽云:「三危臨峙其上,玩《禹貢》『至於』二字,皆 水行而經歷之詞。」鄒氏指三危為燉煌,程氏指為宕 昌,去水經行之道遠,則三崇為三危之說,亦或可信。 如歷山有二,崆峒有三,豈三危必三苗之敘者耶?諸 說難盡非之。但余鶴居滇上游,金沙出左,瀾滄居右, 西洱匯前,生斯、長斯日遊於斯而不察,可怪也。考蔡 《註》云:梁、雍二州皆以黑水為界。黑水自雍西北,直出 梁西南。中國山勢岡脊,皆「自西北來,積石西傾,岷山 岡脊以東之水既入於河漢,岷山岡脊以西之水入 於南海,即為黑水。」此說廣而有據,何也?鶴之山皆自 西北來,凡脊以東之水皆歸東海,金沙江是也;脊以 西之水皆歸南海,瀾滄江是也。則此中為岡脊,疇能 易之?如鶴走榆經山神哨,舊名分水嶺,草間湍出,盡 亂流耳。北流者入漾弓,會金沙歸東海;南流者合浪 穹水,匯為西洱歸南海。夫咫尺間分水東南海之異, 於岡脊之說,誠有吻合者,人自不察耳。如鶴距劍一 脊耳。脊西之水如清水江,入劍湖,由點蒼皆合洱水 瀾滄歸南海。清水江脊以東之水,或流山谷為澗,或 瀦山麓為潭,或入漾弓,合金沙歸東海。由劍而愬之 老君山水,流之麗則歸金沙入東海,流之蘭則入瀾 滄歸南海,無不然者。又自洱西達滇,孔道遙從南北 指點之,趙州禮社江、定西嶺、赤水江、雲南縣溪溝諸 水,皆合瀾滄歸南海也。賓川大河、姚安蜻蛉河、陽瓜 大姚河,合金沙歸東海者也。鎮南水南入元江者為 馬龍江。北入金沙者,沙橋之水發源為楚雄龍川江。 廣通之羅繩河則流黑井入金沙。捨資河則出南安 達元江,迤西至武定之水,發源為捨資河入元江。元 謀應元溪,祿勸普渡河又北入金沙矣。羅次、祿豐、安 寧、易門三泊,皆犄角於會城西南。羅次之星宿河,由 祿豐而南出元江。安寧之水乃滇池末流,北出冨民 入金沙三泊,資利河北注滇池,又有丁癸江南流矣。 易門之九渡河亦南入元江。由此而昆陽、晉寧、歸化、 呈貢、宜良及澂江府州縣,皆環會城而居南。居東者, 昆陽渠、濫川、晉寧大堡河,歸化之交七浦,呈貢之洛 龍河,皆注滇池。如澂江、新興大溪河、江川、星雲湖、澂 江、撫仙湖,路南興寧溪、陽宗明湖、大衝河,皆南入盤 河,與滇池了無涉矣。至新興西北七十里習蒙山頂 分晉寧界。晉寧之大堡河,實發源於新興江川北疊 翠山,山半泉湧三派,西流入滇池,東南入撫仙、星雲 二湖,與鶴分水嶺咫尺,分東南海者無以異。此間顧 非岡脊而何?謂大水既分,小水亦必從之,其間俱有 如山神哨疊翠山者。苐龍有起伏經折居其間者當 自得之。由澂江而北,宜良之盤江、大城江、馬龍水發 源為曲靖之瀟湘江、平彝之十里河,皆入南海者也。 尋甸水發源為東川府之牛欄江,又水之東入海者 也。又霑益南為交河,入盤江。霑益西東翁江入金沙, 又有南盤、北盤二水,分流各千餘里。諸水分東南海 者,皆由源以窮之,非愬流漫不知其源者也。由是觀 之,所謂岡脊者,西傾積石,岷山,脊之巔也。鶴西嶺以 及姚安、楚雄、武定、昆明、澂江、曲靖、尋甸之間,脊之腰 絡也。由此而出黔、蜀,如《地理書》所稱南幹龍,或發節 生枝,水之分,咸有若是焉者乎?故云岡脊之說有吻 合者。或曰信斯言,脊以西之水皆黑水,瀾滄也,西洱 也,大金沙也,皆黑水矣。酈道元謂西洱葉榆積漬所 成,謂之黑水,豈岡脊以西皆榆乎?余曰:脊以西雖不 必皆榆,然西南之山,干霄翳地,隨刊未施,時山水積漬成渠,何必榆始黑也?朱子云:「黑水從雍梁西界入 南海」,不經中國,知言哉?《山海·西山經》云:「崑崙之丘,西 流於大杆;軒轅之丘,洵水出焉,南流注於」黑水。所指 皆西南,是黑水實不入中國也。或又曰:顧野王《輿地 志》:「黑水由僰道入江。」余曰:僰道,烏蒙地也。入南海者 曰入江,可為噴飯。若夫遼東黑河趨東海,肅州有黑 水,無跨河越脊理。若水名黑水,即北金沙入東海,皆 非《禹貢》之黑水,不足辯矣。沿革有時更,山川千古不 易,山脊水源具在,使宋諸賢復生,履滇鶴之域而指 顧之,必不易吾言也夫。邇諸葛元聲《滇史》,亦舉「岡脊」 一說,惜不得於李仁甫草《黑水辯》,張機作《大金沙考》, 時以《大全》岡脊之說一詰之。

《高崙岡證訛》
鄭邦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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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有山峙州東百里許,舊名高黎貢,俗呼為「高良工。」 攢峰百出,削壁懸崖,莫可殫述。嵐煙靜則天山一色, 小陰雨則雪霰滿巔,又名雪山,高大為南中第一。蒙 氏時僭封西嶽。其岡自東轉西北約五七百里,經馬 面關,抵大茶山,達赤髮野人陸阻,地直接崑崙大荒。 父老相傳,岡盡處崖斷路絕,俯視川流,無力不任舟 楫,川外隱隱有人馬形,莫窺其際。嘉靖三十八年,遙 聞洞吳警,乃於岡隘設分水嶺關,掘土得石碑云:《重 修高崙岡記》,元至正時雲南諸路儒學副提舉止齋 王某撰,惜殘缺無全文,始知此岡脈衍崑崙,故特名 高崙,前三呼皆誤。竊按《魚龍河圖》云:「崑崙山,天中柱。」 又《史記本紀》言其高三千五百餘里,《神異經》言其廣 萬一千里,《水經》言其遠去嵩高五萬里。《搜神記》曰:「崑 崙,地首也,惟帝下都,其水絕弱。」郭璞贊「崑崙在西羌 之宇。」《博物志》稱崑崙東南水流入中國,名為河丘。文 莊《河源考》:崑崙直馬湖正西三千餘里。《大荒西經》曰: 「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崑崙之丘。」夫言天柱, 言地首,言帝都,雖據諸書,似涉虛誕,但以地里考之, 其曰去嵩高五萬里,其曰直馬湖正西三千餘里,此 一證也。以水道言之,其曰在赤水後、黑水前,其曰東 南水流入中國為河,此又一證也。夫馬湖去嵩高不 萬里,而崑崙去馬湖直三千餘里,則云五萬里者誤 矣。黃河自星宿海發源,星宿海實在崑崙東南;黑水 在崑崙西北,流入大居,為金沙江,獨赤水未詳。今考 袁崧《宜都記》,稱:夷道縣西南九十里望州山,出湧泉, 天欲雨輒浮赤氣,名曰丹水,則去騰五千餘里。又馬 湖亦有赤煎水。北彝道雖近亦小,惟屬貴竹建衛者 近似。然三水皆在崑崙前。由是觀之,高崙東面赤水, 西背黑水,其接脈崑崙也審矣。況國人所謂「川流不 任舟楫」者,焉知非其水絕弱乎?川外隱隱有人馬形, 焉知非西羌之宇乎?且龍、潞二江,夾岡西腋,綿亙千 里,下至木緬支隴,散漫交布彝甸,勢據上游,誠哉天 設之險,實以壯我永騰者也,故為證訛。

《還定六慰後說》
陳用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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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事,有其機甚微而其實甚要者,握其機而圖 之,故力不勞而功易舉,否則難成。」夫六慰者,乃國家 西南之極際也。其實騰永之外藩,輪廣八九千里,上 古無論,自漢唐宋以後,咸不能有之。我朝威德,無往 不被,乃編置為六宣慰:曰木邦、曰緬甸、曰八百、曰車 里、曰老撾、曰孟養一宣撫,曰猛密,咸為之正疆界、明 「爵級。二百年來,酋長安其位,彝民安其生。」奈何莽瑞 體鳴狐,持挺於洞吾,建標立赤計,滅得楞之兄弟,東 破老撾之攬掌,攻打景邁,服車里孟艮,囚孟養之思 筒,陷木邦之罕拔,計服猛密,號召三宣,雄長海上,三 宣之外,尺地咸為竊據。若茲醜也,將度幕輕齎,出塞 數千里,興問罪之師乎?將傳檄掉三「寸舌,解紛救鬥 乎?是入萬仞淵,取驪龍頷下之珠也。」向使伏穴守巢, 戢翼斂喙,亦聽其游魂假息焉耳。詎群醜相訌,仗緬 聲援,憑緬藉資者指不勝屈。萬曆九年以來,滇民服 甲枕戈,行齎居送,如孟養、孟拱、景邁、雍、會、猛乃夕波 落著及雍罕、冗、墨等賊,為莽奔走,或犯蠻莫擾三宣, 歲無虛日。故欲慷慨「一當賊,以掃穴而犁庭。然不毛 非用武之地,絕域無遠討之理,欲慎重於茲,廑廑諭 國威信撫之,則若輩喜人怒獸也,難養易壞,朝撫夕 叛,徒示弱也。察其勢而權低昂,計惟遠攻,遠攻又必 以彝攻彝,非暹羅無以得志者。」因遣一介之使,持盈 尺之檄,檄之暹羅,象以頤指,大舉兵加之,而緬醜遂 大狼「狽。故以勢合者,勢敗則分。緬兼六慰,兼之勢也, 非拊之德也。昔緣烏合,今必瓜分,撫諭招來,以其時 考之,則可矣。」乃會按鎮差官將命,分道並進,因勢利 導,賞諭之,六慰傳檄而定。故罕欽首先貢象,景邁遣 使求通,孟養、孟拱、先贄繼貢車里、老撾,叩關貢象而 稽顙。夕波猛乃雍會、落著等醜偕數十萬叛緬之眾, 咸繫頸而來歸。將命者因地順勢置之以安反側之 心,亦無徙戎之患。夫以數十年已失之物,一旦完璧 歸之故府,以數十萬眾、百萬糗糧取之而不克,今復 之於伐謀不遺餘力,此非低昂輕重、因勢決機之明 效大驗哉?今而後,狼煙紅息,塞草綠抽,雖滇人厚幸實朝廷威靈遠鬯也。《語》曰:「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 諒夫蒲苴子之巧也。弱弓纖繳,乘風振之,連雙鶬於 青霄之際,決機審哉!顧決機者我也,連雙鶬則在繳 矣。

永昌府部藝文二 编辑

《蘭滄江》
元·毛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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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山高插雲,巋然若天岸,草樹綠相繆,仰視天一線。 中有一長江,江流急於箭,亂石齟其中,噴激成飛霰。 客子何問津,雞鳴夜將旦。僕夫相顧愁,舟楫恐失援。 天明設此險,永作邊城翰。

《題金齒安邊定遠樓》并序
明·王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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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平雲南之明年,群蠻蠢動,同日煽亂,所在逐官守,屠城郭,永昌受害為劇。既數月,次第復平之,致其酋帥於京師。天子以為「教化未加,罪不在蠻」 ,一置之不問,且即其酋帥而任之。重愍永昌之慘於蕩覆也,以元左丞李公忠謹可屬,命僉雲南指揮事,往撫之。公至,宣朝廷德意,招徠反側,一年始定。乃城其故址,建樓東南之衝,名曰「安邊定遠」 ,遵古制也。夫邊遠非一樓可安定也。而安定之功,樓與城或有助焉。且邑之有城,城之有樓,古先聖王所以限封守、固民心也,然非以為恃也。況永昌壤地與八百緬、《車里》犬牙相制諸蕃人面獸心,闚伺我勢,非威不畏,是非可植表限,仁義化也。則城守樓櫓之備,尤不可「緩。昔張仁愿築三受降城於河外,虜至必敗於其下,是必有道矣。不然,城費、城朔、城東,何以並列於經哉?蓋言城之不可無,而備之不可弛也,樓安得已乎?雖然,封疆不足以界域,河山不足以險固,雖百樓何補。又必有道矣。曰:在得人。」 前。永昌文學掾夏百通嘉李公能恢前業,率其徒歌以美之,命臨「安寄客王景常序之。」 詩曰:

巨靈鑿開混沌殼,洪濛肇分六鼇膊。翕乾簸坤奠光 嶽,茫茫星野纔一粟。繚以寰瀛函地角,化化生生天 所鞠。聖神無為尚元樸,一視同仁乃於穆。力強眾郡 始相搏,不周山摧地維縮。共工殄天天不剭,女媧煉 石真一謔。三五繩繩聖智鑿,神父啟宇建城郭。斯民 永康咸戩穀,守國設險臣所告。夏王敷土聲教渥,五 服相維翕聯絡。有商繼世肇造亳。姬旦營周始城洛, 城東城朔壯前躅。南仲召虎芳汗竹。漢關哀牢開沫 若,況有博望相馳逐。孟獲七擒雍闓僇,千載天威此 徼福。宋閉河渡限南服,不有聖君何以勖?我皇恩澤 融滲漉。拓開重關奠光軸,朱雀南飛象天宿,西南萬 里一正朔。永昌舊是南詔督,析壤已入犬羊腹。將軍 受詔作南牧,安集諸蕃事耕稑。時和歲豐歸樂育,處 士如雲令行速。仡仡新城樹戎幄,寶刀在帳弓在箙。 南樓翬飛與山矗,雕甍粉署照平陸,龍蛇大篆炫丹 雘。戰格連雲盱駭矚,鼓角嗚嗚起寥廓。北來雄藩森 劍槊,南控風沙是天竺。皇恩遠被閎以博,定遠安邊 此其襮。聲流刁斗無亡鏃。田野每每生意沃,土毛被 野藹蒼綠。雨風時若膏霢霂,帕首雕題儼祗肅。舉頭 一睹膽已落,相顧嗢咿更錯愕。詎知將軍盛威略,制 治剸繁若龜卜。不戰屈人功欻㸌,何用長驅追衛霍。 有時釃酒牲用犦,鼓舞諸酋縱行樂。吳歈北綻雜胡 樂,高懸寶珠代明燭。酒酣漸離擊鳴筑,拍闌應節岸 巾幅。要將忠義勵士族。丈夫功成願方足。東瞻五雲 香撲撲。闌干影轉旄頭纛。知是扶桑散清旭。

《鎮南樓》
鄧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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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生世間,豈為兒女謀。」綱常七尺軀,何不覓封侯。 仗劍眼空天下事,浩然之氣凌青霄。百戰身披數十 痕,手開雙石三奪槊。義膽忠肝格鬼神,叱咤咆哮走 雷電。醉來解帶大樹眠,詩成落筆揚雄辯。君不見滇 南財竭苦用兵,遐天耳目遙《金殿》永平夫少婦運多, 騰陽米貴彝金賤。潞江初瘴鳥不飛,猛林舊壘烏欲 啼。曉傳露布晚報警,平民疲困何時醒。願將一戰百 蠻空,笑譚顛倒乾坤整。

《送胡榿軒還永昌》
沐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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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乘驂過洱西,平原春草正萋萋。人煙迢遞連金 齒,山勢逶迤拱碧雞。流水小橋楊柳綠,落花微雨鷓 鴣啼。遙知別後相思處,雲樹蒼茫夢欲迷。

《渡潞江嘆》
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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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高,石齒齒,細雨寒風江瀰瀰。黃芽短樹啼鷓鴣, 歲晚行人行不止。吁嗟乎!平生志願百不酬,《歸去來》 兮吾老矣。

《蒲縹驛》
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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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亭動孤酌,日斂瘴煙昏。」老屋因風捲,清溪帶雨渾。 桴鼓新聲在,山甌古意存。蓽門通細火,漁唱起「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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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木河》
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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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屈曲天南路,今來過幾盤。猿聲煙外急,風色馬頭寒。

懸石臨回磴,飛流下激湍。亦知愁《九折》,王事敢辭難。

永昌府部紀事 编辑

《府志》:「武帝元狩元年,開西南彝,始通博南,置不韋縣, 屬益州郡。」益州在今昆明。《常璩志》曰:「孝武時,通博南 山,渡蘭津。」溪,置雋唐、不韋二縣。徙南越相呂嘉子 孫宗族實之,因名不韋,以彰其先人之惡。 光武建武九年,西南彝棟蠶反,殺長吏。詔威武將軍 劉尚討之,追至不韋,斬棟蠶。是後其王賢栗等率其 種萬餘,詣越嶲太守鄭鴻降,光武封為酋長。

明帝永平元年,諸彝叛,益州太守張翕討平之,立《瀾 滄郡》,置博南、哀牢二縣。

章帝建初元年,哀牢王類牢殺守令越嶲太守王尋, 募楪榆、哀牢二萬人攻博南,焚其舍。明年,諸彝爭擊 類牢,大破斬之。

安帝元初五年,越嶲彝叛永昌,益州蜀郡彝皆叛應 之。益州刺史張喬遣從事楊竦將兵至楪榆擊之。 漢永昌太守劉安世鑄金為蛇,以獻梁冀,益州刺史 种嵩發其奸,不果獻。冀恨嵩,因以他事陷之,金蛇輸 官。後歸杜喬,冀借觀不與,竟誣殺喬。

興平三年,改益州郡為建寧郡,又分建寧之西、永昌 之東,置雲南郡。是年,雍闓以永昌附吳,丞相諸葛亮 討平之。時益州永昌、牂牁、越巂四郡俱平,即其渠帥, 用龍佑那為酋長,賜姓張。雍闓本益州大姓,為郡耆 師,其下有建寧蠻孟獲,素有勇略,闓恃之,常欲反,乃 煽惑諸彝,執張裔以降吳。孫權受其降,遙授闓為永 昌太守。於是永昌功曹呂凱與府丞王抗率屬士民 閉境拒守,且荅檄曉之,闓不聽,使孟獲屢攻永昌。凱 與抗恩威內著,民皆信服,故得不下。亮歸,表呂凱、王 抗等皆為亭侯。亮駐師永昌時,譜次九隆、世緒以為 甲門,悉用其人為渠帥,圖畫山水而建封之,凡九十 餘部。景耀初,以霍弋為永昌太守。先是永昌郡彝獠 恃險不賓數為寇害乃以弋為太守率偏軍討之遷 翊軍將軍。

晉武帝咸和八年,李雄陷寧州,復置漢州,《永昌郡》隸 焉。

唐咸亨三年,永昌蠻叛,姚州總管梁積壽討平之。是 時,永昌之西,野桑生石上,其材上屈西向而下直,南 詔取以為弓,不筋漆而利,名曰「螟弓。」

岳鳳,緬酋也。既殺罕氏,遂竊隴川符印以自佩。又偽 造緬鐸,僭稱金樓白象主,弄王莽噠喇,以書報天皇 帝。中有「洱水緬人洗馬池,滇海緬人洗象池。今欲網 魚滇海,走獵蒼華」等語,甚傲慢。後為劉綎所擒,並其 于曩烏,械京師斬之。

哀牢人細奴邏耕於巍山,數有祥異。社會之日,白國 主張樂進求率部眾祭孔明鐵柱。柱頂故有金縷鳥 忽飛下,集細奴邏左肩,相戒勿動,八日乃去。眾駭異, 以為天意所屬。進求乃以女妻之,因讓國焉。自稱「奇 王」,是為《南詔》。

元世祖至元十四年,金齒千額總營內附,緬人怨之, 攻其地,欲立砦騰越、永昌之間。詔遣忽都信《苴日》等 伐永昌之西騰越蒲蠻阿昌、金齒未降部族。是年,緬 酋蒲甘遣其將釋多羅伯級率士卒象馬以萬計寇 騰越。總管段信苴迎戰於南甸,緬酋敗走。是年,緬酋 入寇,怯烈以戰具資軍士,討平之。

十八年,大理元帥納速喇丁以軍抵金齒、蒲縹、曲臘、 緬國,招安彝寨三百,籍戶十二萬二百,定租賦,置郵 傳,立兵衛,歸以馴象十二入貢。

十九年二月,遣諸王相荅吾兒、右丞大卜、參政也罕 的斤征緬信苴日迎師至金齒,病卒。以其弟《忠》為大 理宣慰司軍民萬戶府。

二十年,相荅吾兒等分道擊緬,招討使怯烈造舟於 阿昔、阿禾兩江,順流攻之,拔江頭城。遣使招其王,不 應。進拔太公城,緬降。

二十一年正月,《金齒》十二部皆內附。置「卯牙」宣慰司 於蒲甘,命雲南王率怯烈移鎮緬。

二十二年革鎮康、建寧路宣慰司,並立大理、金齒等 處宣撫司,以賀天壽為安撫司,忽伯副之。是年,金齒 孟定甸官俺嫂率民二萬五千降,蒲人降禮等納款。 二十三年,招討使張萬、也先帖木兒會兵永昌,討緬。 明年,緬平。

大德五年七月,征緬帥還,為金齒諸蠻所遮,士多戰 死。詔薛超兀兒移兵討之,無功。

武宗至大二年十一月,八百媳婦及車里諸蠻作亂遣雲南右丞算只兒威往招諭之,為賊所賂,復以肆 掠敗還。

四年五月,復遣兵擊八百媳婦。侍御史趙世標諫曰: 「蠻彝事在羈縻,先朝用兵不已,致亡失軍旅,誅戮省 事。今當選重臣知體者,付以邊寄,兵宜無用。」不聽。 英宗至治元年,怒謀甸叛,毀案牘,燒掠百姓四十餘 寨,朝廷遣使諭之。

明洪武初,胡淵奉旨修築永昌郡城,欲羅太保山於 內。至仁壽門之上,山勢陡峻,屢築皆壞。淵繪圖以進, 太祖以筆畫其處曰:「如此築何難?」後一築即成。至今 諸處俱圯,此處獨存,人呼為「御筆勾。」

太祖洪武十五年閏二月,沐英、藍玉等克大理,又分 兵略定金齒等處。

十六年六月,土官高公並也先、虎都,搆麓川彝思可 叛,屠永昌城。

十八年,土官段同知叛,指揮李觀討平之。

二十一年,平緬諸蠻百彝刁思郎入寇,總兵沐英遣 兵擊敗之。三月,緬復率眾入寇,沐英自將精銳二萬 往討之,斬首二萬餘級,俘萬人,生獲四十七象。酋目 刁思郎死,餘黨敗走。

二十九年,思倫侵緬甸,宣慰卜剌浪遣使請於朝。上 命行人李思聰、錢古訓持詔往諭之。思倫懼,謝罪,願 罷兵。

三十年九月,麓川蠻刁幹孟攻逐思倫,據其境。思倫 奔訴京師。上憫之,賞賚甚厚,遣歸。詔沐春為將軍,何 福、徐凱為副,往討之,大破其眾。

三十一年五月,沐春進兵擊平緬。先以兵送思倫於 金齒,使人諭刁幹孟,不從。乃遣何福等直擣南甸,破 景罕寨,復擊崆峒寨。幹孟乞降,上以其反復,不許。何 福擒斬之,思倫復還麓川。

成祖永樂元年,車里宣慰司土酋力暹荅侵地擄官, 西平侯沐晟請討之。上敕晟以理告諭。荅悔懼,還所 擄官及地,遣使入謝。

三年,八百蠻酋叛,沐晟奏遣都指揮陳濬等討之。又 令木邦罕賓法起兵先入協攻,戮其渠魁,南彝遂平。 大古剌、小古剌等部落皆來朝貢。詔置宣慰司二、長 官司五以統之。

正統二年十月,麓川酋思任反。思任,倫次子也。明初, 思倫叛,沐英招之內附,奏為宣慰司。宣德時,與木邦 仇殺,因失官,以孟養刁氏代。至思任,因刁賓玉勢弱, 遂據麓川,侵孟定、灣甸等處。命沐晟遣官招之,不奉 詔。乃置木邦、孟養、孟定三府,設鎮遠、鎮威二州,立千 崖、灣甸、潞江大侯、者樂五長官司,又置騰衝千戶所 以扼其要。

三年十二月,思任掠騰衝、南甸,取孟養地。刁賓玉奔 永昌死。思任遂屠騰衝,據潞江。事聞,遣刑部主事楊 寧往諭,不服。

四年正月,詔沐晟率沐昂、方政往討思任。兵至潞江, 任請降,晟信之。楊寧曰:「兵未加而降,詐也。懼有後悔。」 晟不聽深入,伏發,方政力戰死。晟回至楚雄,飲藥卒。 五月,以沐昂為征南將軍,右都督吳亮副之,馬翔、張 榮為左右參將,進討捷於潞江。

五年二月,沐昂軍抵隴把,張榮違昂節制,大敗而遁。 詔切責昂,逮吳亮、馬翔。七月,思任屯孟羅,據《者章》硬 寨,沐昂進敗之。

六年,思任遣使謝罪,太監王振議討。大學士楊士奇 謂「遠蠻不足較,宜為耕守計」,振執不可,侍讀劉球亦 諫,不聽。命定西伯為征南將軍,兵部尚書王驥提督 軍務,太監曹吉祥、監軍,侍郎曹晞督餉,楊寧等贊畫, 率兵十五萬往征。十一月軍進金齒,分三道抵上江, 斬首數萬,大破於沙木籠山,又破其象陣於馬鞍山。 任思走緬,子思機匿孟養,驥移兵討之。時維摩州土 蠻韋郎羅作亂,逃入安南;驥檄之,斬首以獻。

七年三月班師。論功,封蔣貴定西侯,王驥靖遠伯,餘 陞賞有差。既而思任復亂。冬十月,命驥等再征。 八年二月,王驥至金齒,分兵進擣麓川,檄緬獻思任 父子。使還,言「緬願獻,欲得重臣往取。」郭登請行入緬, 卜剌浪來會,頗驕蹇。登折之,乃聽命。登回,其相緬剌 劄以舟載思任來獻。會有嫉登功者,議留守沙壩。《剌 劄》至,不見登,遂不敢獻。驥聽裨將陳儀言,密令蔣貴 擊之,刺劄竟持思任去,貴子雄追之,兵敗自刎。東路 兵克孟養諸寨,思机逃。驥還,仍以捷聞。

十二年十月「思機思尚據《孟養》叛。」

十三年復以王驥督軍務,征麓川,大破之,踰孟養,至 孟那而還。思機、思尚竟失所在。彝眾復立思任幼子 思洪為主,求言「願奉思氏,永當差發」,許之,班師。河西 縣學教諭詹英劾驥老師費財,濫行爵賞。

景泰二年,緬人執《思機》,獻俘於京。

正德二年八月,永昌東城鎖,夜半自開,占當有兵。其 後郡人為內豎張誠激變,參將沐松撫之,乃止。 楊慎久戍滇中,婦黃氏寄一律云:「雁飛曾不到衡陽錦字何由寄永昌。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詔風煙君斷 腸。曰歸曰歸愁歲暮,其雨其雨怨朝陽。相聞空有刀 環約,何日金雞下夜郎?」

楊慎戍永昌,遍遊諸邑,所至攜娼伶以隨。蠻酋欲求 其詩翰,不可得,乃以白綾作衫,遺諸妓服之。酒後乞 詩,楊欣然命筆,醉墨淋漓,揮滿裙袖。酋重價購歸,楊 後知之,更以為快。

萬曆五年,緬酋莽瑞體結隴川諸蠻作亂。先是,莽紀 歲嘉靖時為孟養所殺。其子瑞體奔洞吾毋家,因有 其地,吞併鄰境,招隴川多士寧叛。士寧不從,其養子 岳鳳弒士寧以應之。士寧妻罕氏懷印攜二子多忠、 多孝奔永昌。當事不能救,令歸鳳,盡殺之,遂據隴川。 瑞體遣子應裡喇鮪分戍隴干,自攻迤西。土官思箇 告急。副使羅汝芳調漢、土兵合擊之。緬兵敗,岳鳳導 之遁去。

七年,莽瑞體復侵迤西,思箇,被殺。緬甸以殺掠占據 情,赴闕陳告。上命鎮、巡官往勘,乃以永昌府知府嚴 時泰、衛指揮王訓往諭諸彝,不聽。

十年十月,岳鳳陷干崖,時莽瑞體死,子應裡嗣。鳳執 遮放頭目刁落思,送應裡,遂入姚關。

萬曆十一年,緬酋犯施甸,焚掠極慘。將攻永昌,恐不 利,乃執孕婦以卜,曰:「男則永昌,女則順寧。」剖之得女, 遂攻陷順寧,大肆焚掠而去。

十六年四月,永昌姚營兵鼓譟索餉,刦同知,抄掠抵 省。巡撫蕭彥伏兵楊林要擊之,殲其魁,餘黨平。九月, 緬兵犯猛密,參將鄧子龍圍思化思豪於蠻莫。巡撫 蕭彥令同知漆文昌撫之,文昌單騎入,化豪匐伏聽 撫。

十九年,莽應鯉破猛拱、猛廣,又圍蠻莫,鄧子龍率兵 勦退。又攻迤西思化等,鄧子龍擊敗之。

二十一年十二月,莽應鯉分道入犯,思順奔猛卯。巡 撫陳用賓至永昌,遣將王一麟、盧承爵等合勦,多所 斬獲。募閩人黃襲,使暹羅王得楞,令其襲緬;又計斬 土酋,多掩緬失所恃,乃退歸。

二十二年,巡撫陳用賓檄同知漆文昌、參將吳顯忠 築八關、二堡於三宣要害以戍緬,並議屯田。

二十四年,猛卯酋多奄、勾緬構亂,陳用賓檄木邦、罕 欽滅之,築平麓城。議屯田城漢龍、天馬二關。

二十六年,諸蠻俱絕緬入貢。緬人復侵思轟各土司, 擊之潰歸。

二十七年十二月,都督沐叡出師至永昌,與巡撫陳 用賓、巡按劉會奏討密堵之叛孽。

三十二年,緬攻猛密,徵兵思轟;參將王廷光止轟勿 發,轟從之,縛獻其使。緬怒,攻轟,轟死;都司王萬年救 之不及,酋長思華據其地。

三十三年,陳用賓遣副將陳寅擒緬目多罕,復蠻莫 界。

三十八年,隴川宣撫多安叛入緬,巡撫周嘉謨檄兵 備黃文炳追斬之。隴川平,立其弟安靖。

萬曆間,蠻海哈守備李天常將之任,道經橄欖坡,有 鳥輒夜鳴甚哀。天常詢之土人,云:「自思正死後即有 此,今三年矣。」天常祝之曰:「若果思正,當為爾復地復 仇。」後遂寂不鳴。

永昌城北舊有毒水,人畜誤飲多有死者。有江西人 至此曰:「此毒在其源,宜窮之。」因跡至山中水所出處, 見一蟊蟲,大如豕,取而焚之,腥聞十餘里,其毒遂絕。 崇禎間,郡人王盤結上江漕澗土官及野人為 亂,先燒蘭津橋,因攻永昌北城。推官陳旬業引衛軍 禦之,賊不能攻,至暮遁去。

永昌府部雜錄 编辑

《華陽國志》雲:「南郡出孔雀,常以二月來翔,月餘而去。」 今瀾滄江潯多孔雀,其食「金剛纂,故羽有毒,常浴於 江,誤食水亦殺人。好事者捕之,畜於家,飼以稻粱,年 餘乃無毒矣。」

景東蒙化山多瘴,西至永昌殆甚。瀾滄、潞江水皆深 綠,不時紅煙浮其面,日中人不敢渡。瘴起以春末,止 於秋杪,夾岸草頭相交結不可解,名「交頭瘴」,時則行 旅皆絕。江岸居民色多黃瘠,惟婦人不染。

瀾滄江歲五六月,江中有物,色如霜,光如火,聲如折 木破石,觸之則死,或云瘴母。《文選》謂之「鬼彈」,《內典》謂 之「禁水。」此惟江邊有之,郡治絕無。

《南園錄》稱:「永昌城西北五里許,俗名大寺山,寺廢無 孑遺矣。弘治間,掘得石碑,甚宏麗。因碑陰載常住財 貨之繁,懼鎮守者生事,輒碎之。」近復得一小碑文,雖 不足觀,而可證永昌之為邑,在元已盛,與金齒迥絕。 又可見當年財貨之殷,非今日可及也。

《通志》:緬酋莽瑞體生時,值大雪,其屋獨無。雪夜,所居屋常有光。及長,長耳方頤,長目闊面。緬人皆黑漏,體 獨白面,雄軀恢闊沉摯,狡譎機變,信賞必罰,又善撫 其眾,降者必恤。金象土地無所吝,故孑然亡命,拓地 數千里,亦彝人之傑也。

羅岷山極高峻,下臨瀾滄江,巖上常有飛石下擊,每 以為野獸躧踏者,不之異也。昔有一商,偶以他事至 山頂,夜宿巖上,親見。將曉時,石自江中飛上雲霧中。 此事出《南園續錄》,似非無據,但與舊志「高僧舞石」之 說迥異,故並記之。

《孟告》去猛密止百里,通寶井金廠之後。其地產大樹, 葉如車輪,彝人取以覆屋。

永昌府部外編 编辑

《通志》:「唐永徽間,有一老僧美髯,戴赤蓮冠,衣袈裟,持 缽至蒙舍細奴邏家乞食。時奴邏父子耕巍山下,姑 婦往餉,見僧乞食,遂食之。再炊往饁,僧坐不去,持饁 中道,僧已先在,復向乞食,姑婦驚怪,又食之。返而復 炊,持饁具至巍山,則見僧坐磐石,前有青牛,左有白 馬,朱鬣,右有白象,各馴伏,上覆雲氣。雲中有二童子」, 一執鐵杖於左,一執金鏡於右。姑婦驚喜,再供之。僧 問何所願,二女不知。僧曰:「奕葉相承。」二女趨奴邏等 至,則但見五色雲中一人持缽而坐,彷彿見二童子, 唯餘磐石上衣痕及象馬牛之跡。

五代時,趙善政居浪穹天馬山下。其山左澗有水,右 澗無水。有樵青神者,善鬼法,眾樵謂之曰:「若能分水 於右澗乎?」青神曰:「不難。」遂以斧柯觸右澗,水湧出,與 左澗均。人居在右者,咸利之,遺跡尚存。

永昌施甸長官司,舊廣彝州也,地名「鐵毛嘴」,有眢井, 深窅莫測。弘治戊午冬,有莊指揮出獵,縱一鶻搏雉, 雉入井,鶻隨雉入。莊命左右逐之。至井邊鶻,雉復騰 起,聞井中「嗚嗚」有聲,徐察之,人聲也。莊命引繩下曳 之,乃一婦人,遍體衣觸風皆碎,氣息僅存。徐餉以粥, 逾月乃言其為大理楊拱妻張也,從夫貨易於施甸。 夫素惡婦,紿以歸寧,至井邊,縳手足,推入,尋下大石, 有崖蔽之,得不死。俄而繩索漸斷,掬水以飲,經四十 餘日,既而髮脫殆盡。莊以白於直指,直指杖其夫而 歸張於母家。

隆慶末年,隴川有白彝,夫婦入山伐竹,剖其中有水, 水中有生魚六七頭,持歸烹食,夫婦皆化為虎,殘害 人畜不可勝計。百方阱捕,竟不能得。

萬曆初年,解州俞保補戍騰越,妻王氏,頗識書,日將 粒米作信香,旦夕禱於關帝。誦《詩》曰:「信香一粒米,客 路萬重山。一香一點淚,流恨入蕭關。」終歲米積若干。 俞保在伍,一夜聞關帝呼曰:「汝婦虔誠,汝欲歸否?」保 伏地乞歸。呼令揪馬馳行,獵獵風聲,已落平沙中。天 曉,乃知為解州城外。抵家叩戶,王氏驚疑保道所以, 方出抱哭,隨詣廟謝。明日赴州言狀,移文騰越查之。 保離伍僅一日,而伍簿復有「關聖免勾」四字,保軍遂 得免。

南甸丙弄山在司東十里。昔有僧自大理來此,坐化 形變為石。後經兵燬,止存其首。土人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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