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248卷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二百四十七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四十八卷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二百四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二百四十八卷目錄

 公輔部名臣列傳六十八

  明六

  劉一燝      朱國祚

  何宗彥      韓爌

  孫如游      李標

  錢龍錫      劉鴻訓

  成基命      何如寵

  錢象坤      錢士升

  文震孟      蔣德璟

  黃景昉

官常典第二百四十八卷

公輔部名臣列傳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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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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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一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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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一燝,字季晦,南昌人。父曰材,嘉靖中 進士,陝西左布政使。萬曆十六年,一燝與兄一焜、一 煜並舉於鄉。越七年,又與一煜並舉進士,改庶吉士, 授檢討。一焜為考功郎,掌京察。大學士沈一貫欲庇 其私人錢夢皋、鍾兆斗等,屬一燝為請,一燝謝不可, 夢皋等竟以中旨留,由是忤一貫意。尋晉贊善,歷祭」 酒、詹事,掌翰林院事。四十五年春,京察黨人用事,謀 逐孫承宗、繆昌期、錢謙益。一燝力保持,得免。故事,掌 院無滿歲不遷者。一燝居四年,始遷禮部右侍郎,教 習庶吉士。光宗即位,擢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參 預機務,偕何宗彥、韓爌並命。時內閣止方從哲一人。 萬曆末年,神宗欲用史繼偕、沈燝兩人方在籍。及是, 帝命召之,未及至,帝復命宗彥、一燝爌。明日,復命朱 國祚及舊輔葉向高。而宗彥、國詐、向高亦皆在籍。惟 一燝爌入直,甫拜命,帝已得疾。一燝偕諸臣召見乾 清宮,有小豎附帝耳語,帝搖首。俄一朱衣婦人從帝 前挽皇長子入,復推之出。皇長子見帝,《忸怩》曰:「欲封 后耳。」諸臣愕然。既退,一燝語吏部尚書周嘉謨曰:「上 顧念大臣不已,若不欲委身婦寺者,朱衣人何無畏 憚?若是朱衣人者,即帝選侍李氏也。」明日九月朔,帝 崩。諸臣入臨畢,一燝詰群奄:「皇長子當柩前即位,今 不在,何也?」群奄東西走不對,獨東宮伴讀王安前曰: 「為李選侍所匿耳!」一燝大聲言:「誰敢匿新天子者?」安 曰:「徐之,公等慎勿退。」遂趨入,白選侍不出皇長子諸 大臣不肯退,第出即返。選侍頷之,復中悔,挽皇長子 裾。安直前擁抱疾趨出。一燝見之,急趨前呼萬歲,捧 皇長子左手,英國公張惟賢捧右手,掖升輦。及門,宮 中厲聲呼哥兒,卻還。使使追躡者三輩。一燝傍輦疾 行,翼升文華殿。先即東宮位,群臣叩頭呼萬歲。事稍 定,選侍猶趨還乾清。一燝曰:「乾清不可居,殿下宜暫 居慈慶。」時選侍方居乾清,皇長子心憚選侍,然之。一 燝語安曰:「主上沖年無母后,外庭有事,吾受過;宮中 起居,公等不得辭責。」明日,嘉謨及左光斗疏請移宮。 時首輔從哲徘徊其間,若無預己事者。既又欲緩移 宮,一燝曰:「本朝故事,仁聖,嫡母也,移慈慶;慈聖,生母 也,移慈寧。今何日,可姑緩耶?」乃於初五日偕同官請 即日降旨,佇立宮門以俟。選侍不得已,移他宮。天子 復還乾清,事始大定。帝既踐阼,從哲被劾在告,一燝 遂當國,與爌相得甚歡。念內廷惟王安力衛新天子, 乃引與共事。安亦傾心嚮之。所奏請無不從。發內帑, 抑近倖,登俊良,搜遺逸,舊德宿齒,布滿九列,中外欣 欣望治焉。明年,天啟改元,瀋陽失。廷臣多請復用熊 廷弼。一燝亦言:「廷弼守遼一載,殘疆晏然,不知何故 翦除。及下廷議,又皆畏懼不敢異同,致有今日禍。嗣 後軍國大事,陛下當毅然主持,敕諸臣洗心滌慮,悉 破雷同附和,共憂國奉公。」帝優旨褒答。尋有詔盡謫 前排廷弼者姚宗文等官,言路多怨一燝。一燝嘗言: 「任天下事者惟六官。言路張,則六官無實政。善治天 下者,俾六官任事,言路得繩其愆;言官陳事,政府得 裁其是,則天下治。」於是一切條奏,悉下部議,有不經 者,詔格之。初,選侍將移宮,其內豎李進忠、劉朝、田詔 等盜內府祕藏,過乾清門,仆金寶墮地。帝怒,悉下法 司案治甚急。群閹懼,搆蜚語,言帝薄先朝妃嬪,致選 侍移宮日跣足投井以搖惑外廷。御史賈繼春遂上 《安選侍書》。刑部尚書黃克纘、給事中李春曄、御史王 業浩輩張大其辭,欲脫盜閹罪。帝惡繼春妄言,且疑 其有黨,將嚴譴之。一燝謂:「天子新即位,輒疑臣下朋 黨。此端一開,異時奸人乘間,士大夫必受其禍。」乃具 疏開帝意,為繼春解,而反覆言朋黨無實,繼春得削籍去。御史張慎言、高弘圖疏救繼春,帝欲并罪,亦以 一燝言而止。帝憾選侍甚,必欲誅盜閹。王安為司禮, 亦惡之。諸閹百方救,卒不得。久而帝漸忘前事。安亦 為魏忠賢排死,諸閹乃厚賄忠賢為地,而上疏辨冤。 帝果免朝、詔死,下其疏法司。一燝執奏,詔等議誅,久 無可雪,疏直下部,前無此制。帝不得已下其疏於閣。 一燝復言:「此疏外不由通政司,內不由會極門,例不 當擬旨,謹封還原疏。」由是忠賢輩大恨。朝等亦竟免 死,益任用定陵工成,忠賢欲以為功。一燝援故事,內 臣非司禮掌印及提督陵工,不得濫廕,止擬加恩三 等。諸言官論客氏被謫者,一燝皆疏救,又請出客氏 於外。及言官交章論沈㴶,㴶疑一燝主之,與忠賢、客 氏等比,而齮一燝。給事中李若珪嘗忤中官,御史汪 泗論誤書諡號,郭如楚疏詆周嘉謨,帝並欲加罪,一 燝皆救止之。然是時,言路爭論事,而一燝持大體,時 有所格,眾方怨,又密窺魏、客等漸用事,一燝勢孤。是 年四月,候補御史劉重慶遂力詆一燝不可用。帝怒, 謫重慶。一燝再論救,不聽。六月,職方郎中余大成復 劾一燝為中官請囑,御史安伸、給事中韋蕃、霍維華 遂交章劾一燝,帝不問。既而維華外轉,其同官孫杰 疑一燝屬嘉謨為之上疏,力攻一燝。一燝疏辨求罷, 帝已慰留。給事中侯震暘、御史陳九疇復劾之,并刺 其結納王安。於是一燝四疏乞歸,忠賢從中主之,傳 旨允其去。先是,從哲去,帝數稱一燝為首輔,一燝不 敢當虛位,俟葉向高。及向高至,入讒言謂一燝尼己。 至是知其無他,力稱一燝有翼衛功,不可去。帝復慰 留,一燝堅臥不起。二年正月,疏十二上,乃令乘傳歸。 陛辭,疏論萬曆、泰昌間事,微辨王安冤,曰:「曩鼎湖上 賓,事變倉卒,爾時情景,陛下知之,在廷諸臣胥知之。 事定之後,遂謂天祐社稷,原無他慮,而危身憂國、抗 聲內廷者,遂以𧬈訿去計,亦陛下所深惻也。禁闈祕 密,非臣所知。但思先帝龍潛之日,陛下鶴禁之中,翼 戴何人,謂護誰力?扶掖鑾輿,抗遏要挾,當日指以為 功,今日搆以為罪,上下千古。呂強、張承業與李輔國、 魚朝恩法戒昭然,臣願後人毋徒為五宗光寵計也。 外廷臣子自當以君父為急,乃發東朝持梃之奸者 目為生事,消後宮牝晨之禍者坐以交關,雄唱雌和, 意欲何為?尤臣所未解。」既歸兵部尚書張鶴鳴,興奸 細杜茂、劉一巘獄,欲指一巘為一燝族,株連之。刑部 尚書王紀不可,遂被斥去。而一燝得「白鶴鳴」,一燝向 所推轂者也。已而忠賢大熾,矯旨責一燝誤用廷弼, 削官,追奪誥命,勒令養馬。崇禎改元,詔復官,遣官存 問。一燝在位,累加少傅、太子太傅、吏部尚書、中極殿 大學士。八年卒。贈少師。福王時,追諡文端。

朱國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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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國祚,字兆隆,秀水人。萬曆十一年,舉 進士第一,授修撰,進洗馬,為皇長子侍班官,尋進諭 德。日本陷朝鮮,石星惑沈惟敬言,力主封貢。國祚面 詰星:『此我鄉曲無賴,因緣為奸利耳。公獨不計辱國 乎』?星不能用。二十六年,超擢禮部右侍郎。湖廣稅監 陳奉橫甚,國祚移書巡按御史曹楷,令發其狀。帝怒」, 幾逮楷,奉亦因此撤去。尚書余繼登卒,國祚攝部事。 時皇長子儲位未定,冠婚踰期。國祚屢疏諫。戚臣鄭 國泰請先冠婚,後冊立。國祚抗疏言:「本朝外戚不得 與政事,冊立大典,非國泰所宜言。況先冊立,後冠婚, 其儀仗冠服之制,祝醮敕戒之辭,陞降坐立之位,朝 賀拜舞之節,因名制分,因分制禮」甚「嚴,且辨一失其 序,名分大乖。違累朝祖制,背皇上明綸,犯天下清議, 啟國家無窮患」,皆此言也。又言:「冊立之事,理不可緩。 初謂小臣激聒,故遲之。後群臣勿言,則曰待嫡。及中 宮久無所出,則曰『皇長子體弱,須其強』,今又待兩宮 落成矣。自三殿災,朝廷大政令率御文華殿,《三禮》之 行,在殿不在宮。頃歲趣辦珠寶,戶部所進,視陛下大 婚數倍之遠近,疑陛下借典禮之將舉以羅珠寶,借 珠寶之未備以遲典禮。且詔旨採辦珠寶,額二千四 百萬,而天下賦稅之額乃止四百萬。即不充國用,不 給邊需,猶當六年乃足。必待取盈而後舉大禮,幾無 時矣。」已,又言:「太祖、成祖、仁宗即位初即建儲貳,宣宗、 英宗冊為皇太子時止二歲,憲宗、孝宗止六歲,陛下 亦以六歲,未聞年十九而不冊立者。」國祚攝尚書近 二年,爭國本至數十疏,儲位卒定。陝西狄道山崩,其 南湧小山五。國祚請修省社稷壇,枯樹生煙,復陳安 人心、收人望、通下情、清濫獄四事。雲南巡撫陳用賓 進土物,國祚劾之。尋轉左侍郎,改吏部。御史湯兆京 劾其縱酒踰檢,帝不問,國祚遂引疾歸。光宗即位,以 國祚嘗侍潛邸,特旨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 閣參機務。天啟元年六月還朝。尋加太子太保,進文 淵閣。國祚素行清慎,事持大體,稱長者。明年會試,故 事,總裁止用內閣一人,是科用何宗彥及國祚,有譏 其中旨特用者。國祚既竣事,即求罷,優詔不允。都御 史鄒元標侍經筵而躓,帝遣中使問狀。國祚進曰:「元標在先朝直言受杖,故步履猶艱。」帝為之改容。刑部 尚書王紀為魏忠賢所逐,國祚合疏救,復具私揭爭 之。紀為禮部郎時,嘗以事忤國祚者也。三年進少保、 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改武英殿。十三疏乞休。詔加少 傅兼太子太傅,乘傳歸。明年卒。贈太傅,諡「文恪。」

何宗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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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宗彥,字君美,其父由金谿客隨州,遂 家焉。宗彥舉萬曆二十三年進士,累官詹事。四十二 年,遷禮部右侍郎,署部事。福王之國河南,請求無已, 宗彥上疏言可慮者有六,帝不聽。又屢疏請東宮講 學,皇孫就傅,及瑞、惠、桂三王婚禮,太子生母王貴妃 薨,不置守墳內官,又不置墳戶瞻地,宗彥力爭之,梃」 擊事起,宗彥因言:「天下疑陛下薄太子久,太子處積 輕之勢,致慈慶宮門止守以耄年,二內侍中門則寂 無一人。乞亟下張差廷訊,凡青宮諸典禮,悉允臣部 施行,宗社幸甚!」不報。尋轉左侍郎,署部如故。四十四 年冬,隆德殿災。宗彥請通下情,修廢政,補曠官。明年, 皇長孫年十三,未就傅。宗彥再疏力言。自是頻歲懇 請,帝終不納。四十六年六月,京師地震,上《修省三事》。 時帝不視朝已三十載,朝政積弛,庶官盡曠。明年秋, 遼事益棘,宗彥率僚屬上言:「自三路喪師,開原、鐵嶺 相繼沒,瀋陽孤危。請陛下臨朝,與臣等面籌兵食大 計。」帝亦不報。宗彥清修有執,攝尚書事六年,遇事侃 侃敷奏,時望甚隆。其年十二月,會推閣臣,廷臣多首 宗彥,獨吏科給事中張延登不署名,遂不獲與。宗彥 旋乞假去,御史薛敷政、蕭毅中、左光斗、李徵儀、倪應 春、彭際遇、張新詔等交章惜之。而延登同官亓詩教、 薛鳳翔又屢疏糾駁。其時齊黨勢盛,非同類率排去 之。宗彥無所附麗,故終不安其位。明年,神宗崩,光宗 立,即家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天啟元年夏還 朝。屢加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 四年正月卒官。贈太傅,諡《文毅》。

韓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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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爌字象雲,蒲州人。萬曆二十年進士。 授庶吉士,進編修,歷官少詹事,充東宮講官。四十五 年,擢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久之,命教習庶吉士。 泰昌元年八月,光宗嗣位,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 士,入參機務。未幾,光宗疾大漸,與方從哲、劉一燝同 受顧命。兩朝易命之際,宮府危疑,爌竭誠翼衛,中外」 倚以為重。大帥李如柏、如楨兄弟有罪,當逮治,中旨 寬之。爌與一燝執奏,逮如律。以登極恩,加太子太保、 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從哲去,一燝當國,爌協心 佐理。天啟元年正月,兩人以帝為皇孫時未嘗出閣 讀書,請於十二日即開經筵,自後日講不輟。從之。遼 陽失,都城震驚。爌、一燝以人情偷玩,擬御札戒勵百 官,共圖實效,帝納之。廷臣以兵餉,大絀合詞請發帑 爌,一燝亦以為言。詔發百萬兩候補。御史劉重慶劾 一燝及兵部尚書崔景榮。帝怒,鐫其秩,調外,爌特論 救。大婚禮成,加少保、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廕一 子尚寶司丞。未幾,以貴州平苗功,加少傅、太子太傅、 建極殿大學士。帝封乳母客氏為奉聖夫人。大婚成, 當出外,仍留之宮中。御史畢佐周切諫,六科十三道 復連署爭,皆不納。爌、一燝引《祖制》為言,乃命俟梓宮 發引,擇日出宮。二年四月,禮部尚書孫慎行劾方從 哲用李可灼紅丸藥,罪同弒逆。廷議紛然。一燝已去 位。爌特疏白其事曰:「先帝以去年八月朔踐阼,臣及 一燝」以二十四日入閣,適鴻臚寺官李可灼云有仙 丹欲進。從哲愕然,出所具《問安揭》,有「進藥十分宜慎」 語,臣等深以為然,即諭之去。二十七日,召見群臣,先 帝自言不用藥已二十餘日。至二十九日,遇兩內臣 言先帝疾已大漸,有鴻臚寺官李可灼來思善門進 藥。從哲及臣等皆言彼稱仙丹,便不敢信。是日仍召 見諸臣,問安畢,先帝即顧皇上:命臣等輔佐為堯舜。 又語及壽宮,臣等以先帝山陵對,則云是朕壽宮。因 問有鴻臚官進藥,從哲奏云:「李可灼自謂仙丹」,臣等 未敢信。先帝即命傳宣臣等出。移時,可灼至,同入診 視,言病源及治法甚合。先帝喜,命速進。臣等復出,令 與諸醫商搉一燝語臣其鄉兩人用此,損益參半。諸 臣相視,實未敢明言宜否。須臾,先帝趣和藥,臣等復 同入,可灼調以進。先帝喜曰:「忠臣,忠臣!臣等出。」少頃, 中使傳聖體,服藥後暖潤舒暢,思進飲膳,諸臣歡躍 而退。比申末,可灼出云:聖上恐藥力不繼,欲再進一 丸。諸醫言不宜驟。乃傳趣益急,因再進訖。臣等問再 服後何狀,答言:「平善如初。」此本日情事也。次日,臣等 趨朝,而先帝已於卯刻上賓矣。痛哉!方先帝召見群 臣時,被袞憑几,儼然顧命。皇上焦顏侍側,臣等環跪 徬徨,操藥而前,籲天以禱。臣子際此,憾不身代。凡今 所謂宜慎宜止者,豈不慮於心,實未出於口。及龍馭 上昇,普天哀慕,凡今所為致疑致憤者,不惟不「忍出 諸口,抑且不以萌諸心。念先帝臨御雖止旬月,恩膏 實被九垓。為臣子者宜何如頌揚、何如紀述?乃禮臣忠憤之激談,與遠邇驚疑之紛議,不知謂當時若何 情景,而進藥始末,實止如此。若不詳剖,直舉非命」之 凶稱,加諸「考終之令主,恐先帝在天之靈,不無恫怨; 皇上終天之念,何以為懷?臣是以據實奏陳,乞渙發 綸音,布告中外。俾議法者勿以小疑成大疑,編摹者 勿以信史為謗史。先帝融朗之令名,皇上光揚之大 孝,正終正始,永世有嗣矣。」文震孟建言獲譴,論救甚 力。三年以山東平妖賊功,加少師、太子太師。時葉向 高當國,爌次之。及楊漣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忠賢 頗懼,求援於爌,爌不應,忠賢深銜之。既向高罷,爌為 首輔,每事持正,為善類所倚。然向高有智術,籠絡群 奄,爌惟廉直自持,勢不能敵。而同官魏廣微又深結 忠賢,遍引邪黨。其冬,忠賢假會推事逐趙南星、高攀 龍,爌急率朱國禎等上言:「陛下一日去兩大臣,臣民 失望。且中旨徑宣,不復到閣。而《攀龍》一疏,經臣等擬 上者,又復更易,大駭聽聞,有傷國體。」忠賢益不悅,傳 旨切責。未幾,又逐楊漣、左光斗、陳于廷。朝政大變,忠 賢勢益張。故事,閣中秉筆,止首輔一人。廣微欲分其 柄,囑忠賢傳旨,諭爌同寅協恭,而責次輔毋伴食。爌 惶懼,即抗疏乞休,略言:「臣備位綸扉,咎愆日積。如詰 戎宜先營衛,而觀兵禁掖,無能抒宵旰憂;忠直尚稽 召還,而搒掠朝堂,無能回震霆怒。後先諸臣之罷斥, 諭旨中出之紛更,不能先時深念,有調劑之方,又不 能臨事執持,為封還之戅:皆臣罪之大者。皇上釋此 不問,責臣以協恭,責同官以協贊。同官奉詔以從事, 臣欲補過無由矣。糠秕偶前,極知非據;芟除將及,尚 昧妨賢。」臣之愚,即臣「之罪。乞亟褫臣官,為佐理溺職 之戒。」得旨:「卿親承顧命,當竭忠盡職。乃歸非於上,退 有後言。今復悻悻求去,可馳驛還籍。」諸輔臣請如故 事,加以體貌。不報。爌疏謝,有「左右前後,務近端良。重 綸綍以重仕途,肅紀綱以肅朝宁」語。忠賢及其黨益 恨。爌去,朱國禎為首輔,李蕃攻去之,顧秉謙代其位。 公卿「庶僚皆忠賢私人矣。」五年七月,逆黨李魯生劾 爌,削籍除名,又假他事坐贓二千,斃其家人於獄。爌 鬻田宅,貸親故以償,乃棲止先墓上。莊烈帝登極,復 故官。崇禎元年,言者爭請召用,為逆黨楊維垣等所 扼。但賜敕存問,官其一子。至五月始遣行人召之。十 二月還朝,復為首輔。帝御文華後殿閱章奏,召爌等 諭以擬旨,務消異同,開誠和衷,期於至當。爌等頓首 謝退言:「上所諭甚善,而密勿政機諸臣參互擬議,不 必顯言分合。至臣等晨夕人直,勢不能報謝。賓客商 政事者,宜相見於朝房,而一切禁私邸交際。」帝即命 百僚遵行。二年正月,大學士劉鴻訓以張慶臻《敕書》 事被重譴,爌疏救,不聽。溫體仁訐錢謙益,御史任贊 化亦疏訐體仁。帝召見廷臣,體仁力詆贊化及御史 毛羽健為謙益死黨。帝怒,切責贊化。爌請寬贊化以 安體仁。帝因謂:「進言者不憂國而植黨,自名東林,於 朝事何補?」爌退,具揭言:「人臣不可以黨事君,人君亦 不可以黨疑臣。但當論其才品臧否,職業修廢而黜 陟之,若戈矛妄起於朝堂,畛域橫分於宮府,非國之 福也。」又率同官力救贊化,不納。皇長子生,請盡蠲天 下積逋,報可。時大治忠賢黨,爌與李標、錢龍錫主之, 列上二百六十二人,罪分六等,名曰《欽定逆案》,頒行 天下。言者爭擊。吏部尚書王永光、南京禮部主事王 永吉言之尤力。帝怒,將罪之。爌等言永吉不宥,「永光 必不安。」乃止奪祿一年。工部尚書張鳳翔奏廠庫積 弊。帝怒,召對廷臣,詰責。巡視科道王都、高賚明二人 力辨。帝命錦衣官執之,爌標、龍錫並救解。而是日永 光以羽健疏劾,請帝究主使者。爌退申救,都等因言 永光不宜請究言官。帝不納,然羽健卒獲免。初,熊廷 弼既死,傳首九邊,屍不得歸葬。至是,其子詣闕疏請, 爌等因言廷弼之死,由逆奄欲殺楊漣、魏大中誣以 行賄,因盡殺漣等。復懸坐廷弼贓銀十七萬,刑及妻 孥,冤之甚者。帝乃許收葬。時遼事急,朝議汰各鎮兵, 又以兵科給事中劉懋疏議裁驛卒。帝以問爌。爌言: 「汰兵止當清占冒及增設冗兵爾。衝地額兵,不可汰 也。驛傳疲累,當責按臣核減,以甦民困。其所節省,仍 還之民。」帝然之。御史高捷、史𡎊者,以罪免,永光力引 之。都御史曹于汴持不可,永光再疏爭,爌言故事當 聽都察院咨用。帝方眷永光,不從。九月以將行慶典, 請停秋決,亦不從。時逆案雖定,永光及袁弘勛、捷、𡎊 輩日為翻案計。至十月,畿輔失守,都城戒嚴。初,袁崇 煥入朝,嘗與錢龍錫語邊事。龍錫,東林黨魁也。永光 等謀因崇煥興大獄,可盡傾。東林倡言邊事由崇煥 殺毛文龍所致。捷遂首攻龍錫,逐之。明年正月,中書 舍人加尚寶卿。原抱奇故由輸貲進,亦劾爌主款誤 國,宜與龍錫並斥。其言「主款」者,以爌崇煥座主也。帝 重去爌,貶抱奇秩。無何,左庶子丁進以遷擢愆期怨 爌,亦劾之。而工部主事李逢申劾疏繼上。爌即三疏 引疾。詔賜白金、彩幣,馳驛遣行人護歸,悉如彝典。進、 逢申,並爌會試所舉士也。爌先後作相,老成慎重,引正人,抑邪黨,天下稱其賢,然獨嘗庇王永光云。十七 年春,李自成陷蒲州,迫爌出見,不從。賊執其孫曰:「不 來則殺之。」爌止一孫,乃出見。賊釋其孫。爌歸,憤鬱而 卒,年八十矣。

孫如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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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如游,字景文,餘姚人,都御史燧曾孫 也。萬曆二十三年進士。累官禮部右侍郎。四十七年 冬,左侍郎何宗彥去位,署印無人,大學士方從哲屢 以如游請,明年三月始得命。部事叢積,如游決遣無 滯。時白蓮、無為諸邪教橫行,宗彥嘗疏請嚴禁,如游 復申其說,帝從之。七月,帝疾大漸,偕諸大臣受顧命。」 帝崩,鄭貴妃懼禍,深結李選侍為請封后,選侍喜,亦 為請封太后以悅之。楊漣語如游曰:「皇長子非選侍 所愛。選侍,后嫡矣,他日將若何?」亟白執政,首舉冊立 於遺詔。登極三日,公即援詔以請,如游然之。八月朔, 光宗即位。三日,如游請建東宮,帝納之。俄遵遺旨諭 閣臣,封貴妃為皇太后。如游奏曰:「考累朝典禮,以配 而后者,乃敵體之經;以妃而后者,則從子之義。祖宗 以來,豈無抱衾之愛,而終引去席之嫌?此禮所不載 也。先帝念貴妃勞,不在無名之位號;陛下體先帝志, 亦不在非分之尊崇。若義所不可,則遵命非孝,遵禮 為孝。臣不敢曲徇,自蹈不忠之罪。」疏入,未報。如游尋 進本部尚書。帝既命建東宮,又言:皇長子體質清弱, 稍緩冊立期。如游力持不可。二十三日命封選侍為 皇貴妃,期已定矣。越三日,帝又趣之。如游奏曰:「先奉 諭上孝端皇后、孝靖皇太后尊諡,又封郭元妃、王才 人為皇后,禮皆未竣。貴妃之封宜在後。既聖諭諄切, 且有保護皇儲功,即如先所定期,亦無不可。」帝許之。 選侍以貴妃為未足,必欲得皇后。二十九日再召廷 臣。選侍迫皇長子言之。如游曰:「上欲封選侍為皇貴 妃,當即具儀進。」帝漫應曰:「諾。」選侍聞,大不悅。明日帝 崩,朝事大變。如游請改冊封期,報可。熹宗為皇孫,時 未就傅,即位七日。如游即請開講筵,亦報可。十月命 以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言者詆其不由廷推,交章 論列。如游亦屢乞去,帝輒勉留。天啟元年二月,上疏 言:「祖宗任用閣臣,多由特簡遠者。無論在世廟,則有 張璁、桂萼、方獻夫、夏言、徐階、袁煒、嚴訥、李春芳。在穆 廟,則有陳以勤、張居正、趙貞吉。在神廟,則有許國、趙 志皋、張位。即皇考之用朱國祚,亦特𥳑也。今陛下沖 齡,臣才品又非諸臣比,有累至尊知人之明。乞速賜 骸骨,還田里。」帝仍留之如游。十四疏乞去,乃加太子 太保、文淵閣大學士,遣官護送。廕子給賜,悉如彝典。 家居四年卒。贈少保,諡文恭。

李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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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標字汝立,高邑人。萬曆三十五年進 士。改庶吉士,授檢討。泰昌時,擢贊善,屢遷少詹事。天 啟中,拜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標師同邑趙南星、 魏忠賢黨,因列之《東林同志錄》中。標懼禍,引疾去。莊 烈帝登極,即家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崇禎元 年三月入朝。未幾,李國𣚴、來宗道、楊景辰相繼去,標」 遂為首輔。帝銳意圖治,恆召大臣面決庶政。宣府巡 撫李養沖疏言:旂尉往來如織,蹤跡難憑,且費供億。 帝出示標等曰:「邊情危急,遣旂尉偵探,奈何以為偽? 且祖宗朝設廠衛奚事耶?」標對曰:「旂尉出使宜慎。養 沖是言不賂,恐毀言日至。賂之則物力難勝。」帝為默 然。張慶臻增敕事覺,標力辨劉鴻訓納賄之誣。溫體 仁訐錢謙益,給事中章允儒廷駮之。帝怒,并謙益將 重譴。又欲罪給事中瞿式耜、御史梁子璠、房可壯,文 選郎中耿志煒。標言:「陛下處分謙益、允儒,本因體仁 言。體仁乃不安,求罷。乞陛下念謙益事經恩詔,姑令 回籍,許允儒自新,而式耜等從薄罰。諸臣安則體仁 亦安。」帝不從,自是深疑朝中有黨,標等遂不得行其 志。其冬,韓爌還朝,標讓為首輔,尋與爌等定《逆案》。三 年正月,爌罷,標復為首輔。累加至少保兼太子太保、 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先是,與標並相者六人,後 宗道、景辰以附璫斥,鴻訓以增敕戍,周道登、錢龍錫 被攻去,獨標在,遂五疏乞休。至三月得請。家居六年 卒。贈少傅,諡《文節》。

錢龍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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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龍錫,字稚文,松江華亭人。萬曆三十 五年進士。授庶吉士,進編修,歷諭德、少詹事。天啟四 年,拜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明年,改南京吏部右 侍郎。魏忠賢銜龍錫不附己,因吏部會推,遂削其籍。 莊烈帝即位,以閣臣黃立極、施鳳來、張瑞圖、李國𣚴 皆忠賢所用,不足倚,詔廷臣推舉,列上十人。帝倣古」 《枚卜典》,召九卿科道入乾清宮,貯名金甌,焚香肅拜, 以次探之。首得龍錫,次李標、來宗道、楊景辰。輔臣以 天下多故,請益一二人,復得周道登、劉鴻訓,並拜禮 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時惟宗道、景辰在朝,先入直, 龍錫等家居,並遣行人召之。明年,崇禎改元。六月,龍 錫入都。會立極等四人已先罷,宗道、景辰亦以是月去標地近,先至,遂為首輔。龍錫道登、鴻訓與協心輔 理,朝政為清。踰月,以蜀寇平,加太子太保,改文淵閣。 帝好察,遣旗尉偵探。龍錫言:「舊制止行於都城內外, 若遠遣,難委信。海寇犯中左所,總兵官俞咨皋棄城 遁,罪當誅。」帝并欲誅巡撫朱一馮,龍錫言:「一馮所駐 遠,非棄城者比,罷職」足蔽辜,不宜加法外罪。故事,纂 修《實錄》,分遣國學生採事蹟於四方。龍錫言:「《實錄》所 需,在邸報及諸司奏牘,遣使適增擾,宜停罷。」烏撒土 官安效良死,其妻改適霑益土官。安邊欲兼有烏撒。 部議將聽之,總督張鶴鳴不可。龍錫言:「效良有子,其 爵立,以存亡繼絕,於理為順。安邊淫亂不可長,宜如 鶴鳴議。」帝並從之。明年,廷議汰穴官。帝以學官尤穴, 將并汰。龍錫言:「學官一途,舊皆歲貢生選授,近多授 舉人、貢生,積至二千六百有奇,皓首以歿,良可憫。且 祖宗設官,於此稍寬者,以師儒造士需老成,而士子 於科目外尚有功名可冀,將終身不敢為非。此聖王 約束天下人才之具也。」帝亦納之。言官鄒毓祚、韓一 良、章允儒、劉斯琜獲譴,並為申救。初,御史高捷、史𡎊 罷,王永光力引之,頗為龍錫所扼,兩人大恨。帝之定 《逆案》也,議多出龍錫,奸黨尤惡之。及袁崇煥殺毛文 龍,報疏云:「輔臣龍錫為此一事,彽徊過臣寓。」尋上《善 後疏》言:「閣臣、樞臣往復商確,臣以是得奉行無失。」當 是時,帝方顧崇煥厚,不為忤也。及是年冬,畿輔失守, 都城戒嚴。帝怒崇煥戰不力,執下獄。而捷、𡎊已為永 光引用。捷遂上章,指通款殺將為龍錫罪。疏入,帝以 龍錫忠慎,戒無過,求龍錫奏辨,請賜罷黜。帝慰諭之, 龍錫即起視事。捷再疏攻,詞益危切。帝意頗動。龍錫 再辨引疾,帝即放歸。時兵事旁午,未暇竟崇煥獄。三 年八月,𡎊復上疏言龍錫賣國欺君,并言:龍錫出都, 以崇煥所𢌿重賄數萬,轉寄姻家,巧為營幹,致國法 不伸。帝怒,敕刑官五日內具獄。於是錦衣劉僑上崇 煥獄詞。帝乃召廷臣於平臺,寘崇煥重辟,責龍錫私 結邊臣,蒙隱不舉,令廷臣議罪。是日,廷臣大議於中 府,謂:「斬帥雖龍錫啟端,而兩書有『處置慎重』語,意,不 在擅殺。殺文龍,自崇煥過舉。至講款,倡自崇煥。」龍錫 始答以酌量,繼答以「天子神武,不宜講款。然軍國大 事,私商度行止,不抗疏發奸,何所逃罪?」帝遂遣使逮 之。十二月逮至,下獄。復疏辨,悉封上崇煥原書及所 答書。帝不從,令俟部議。時群小麗名「逆案」者,方日為 翻案計,以永光為主,而捷𡎊、弘勛、道濬佐之。周延儒 以會推內閣不與,怨龍錫抑己。溫體仁亦方與東林 為難,遂相聚合謀,借崇煥以及龍錫。因龍錫以及諸 異己者,乃指崇煥為逆首,龍錫等為逆黨,更立一「逆 案」,與前案偶謀。既定,欲發自兵部,而尚書梁廷棟初 自外僚入,既許之,後憚帝英明,不敢任而止。乃止議 龍錫大辟,決不待時,且用夏言故事,設廠西市以待。 帝以龍錫無逆謀,令長繫右中允黃道周上言曰:「《舊 史》稱臺省諸臣,自劉瑾摧折後,不敢言者十四年。然 大禮議起,抗疏廷爭,不避鼎鑊,未有大小收聲容默 如今日者也。舊輔龍錫,梏拲鋃鐺,搶首獄吏,群臣相 視,啞無一言,書傳以來所未經見,古不具論。秦、漢而 下,宰相有犯坐請,室不過數日,自非大逆,或裁或原, 人主未嘗不為引疚。今纍輔所坐,昏庸疏率,為罪督 攀染耳。閣臣遙度邊事,輕為附和,此於鬼薪城旦奚 加乎?且疆埸事最為難料,閣臣以邊事坐誅,後之閣 臣必顧盼躊躇,不敢更任邊事。邊臣得以瑕罅卸閣 臣後,邊臣有事,必摭閣臣片語為質」,是使綸扉之上, 割邊境為異域也。自古宰相無大故而伏斧鑕者,止 漢劉屈氂及本朝夏言耳。今巷議謬悠,謂殺纍輔為 文龍報讎,朝廷自為神人抒憤,何嘗計一故弁?然物 情如此,則邊將必驕;邊將志驕,則閣臣權絀。故殺一 閣臣為文龍報讎,猶可為東江叛將劉興治樹幟,則 不可借一閣臣為邊「臣,今日示前車則可,為政府,異 日設後阱則不可。且自陛下臨御以來,輔臣負重譴 者九人矣。一代之中有幾宰輔,而挫折至此乎?」疏入, 忤旨,責令回奏者再。明年正月,復三疏入。道周貶秩 調外,而帝意亦為感動。其夏五月大旱,刑部尚書胡 應台等乞宥龍錫,給事中劉斯琜繼言之,詔所司再 讞。讞入,命遣戍定海衛。居戍所十二年,兩遇赦不原。 其子請輸粟贖罪,會周延儒再當國,尼不行。福王時, 始復官還里。未幾卒,年六十八。

劉鴻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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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鴻訓,字默成,長山人。萬曆四十一年 登第。由庶吉士授編修。神、光二宗相繼崩,頒詔朝鮮。 甫入境,遼陽陷。鴻訓從海道還,沿途收難民,舟重而 敗。跳淺沙,入小舟,飄泊三日夜,不得食,廑而免。抵家 遭母喪。服闋,起右中允,進左諭德,父喪歸。天啟六年 冬,起少詹事,忤魏忠賢,責以久依門戶,斥為民。莊烈」 帝即位,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參預機務。遣行 人召之,三辭不允。崇禎元年四月還朝。當是時,忠賢

雖敗,其黨猶滿朝。言路新進者群起抨擊之。諸執政
考證
李國𣚴、來宗道、楊景辰輩,故嘗事忠賢,不敢有所別。

白鴻訓至,毅然主持次第,斥楊維垣、李恆茂、楊所修、 田景新、孫之獬、阮大鋮、徐紹吉、張訥、「李蕃、賈繼春、霍 維華等,人情大快。而御史袁弘勛、史𡎊、高捷本由維 垣輩進,思合謀攻去鴻訓,則黨人可安也。」所修繼春、 維垣、大鋮,性尤反覆,事忠賢牢甚。見帝立知其必敗, 輒上疏攻崔呈秀等,為異日地。弘勛輩因藉為口實。 弘勛乃劾鴻訓曰:「大學士鴻訓報復公行,浹旬之間, 被革職閒住者無虛日。所修繼春、維垣夾攻表裏奸, 有功無罪,而誅鋤自三人始。且軍國大事,未暇平章, 惟亟毀《要典》。未毀以前,崔、魏借以空善類。既毀以後, 鴻訓又借以殛忠良。以暴易暴,長此安窮?」且言:鴻訓 使朝鮮,納參貂重賄。鴻訓奏辨曰:「言官劾維垣諸人, 臣據疏擬聞,未敢瞻顧。若謂臣報復,則臣寅冬起官, 旬日即逐,何德於忠賢而思報之?至《要典》一書,海內 忠臣義士吞聲飲泣久矣。臣安敢謂不當毀?」帝知其 誣,諭入直。而錦衣指揮張道濬復佐弘勛攻之。言官 交章劾二人,給事中鄧英詆尤力,盡發弘勛贓私,且 言弘勛以千金贄維垣,得御史。帝怒,落弘勛職候勘。 已而捷疏上言:「鴻訓斥擊奸之所修。維垣」、繼春大鋮 而不納。孫之獬流涕,忠言謬主,焚毀《要典》,以便私黨 孫慎行進用。帝責以妄言,停其俸三月。鴻訓為疏救, 并乞宥弘勛。帝不許。御史吳玉頌鴻訓請治捷讒言 亂政罪,帝亦不許。而𡎊復疏攻之,言路多不直。捷、𡎊 二人,亦不安其位而去。七月以四川賊平,加鴻訓太 子太保,進文淵閣。帝數召見廷臣,鴻訓應對獨敏。謂 「民困由吏治,失請。」帝久任責成,以尚書畢自嚴善治 賦,王在晉善治兵,請帝倚信,帝甚向之。給事中韓一 良言事稱旨,帝欲用為僉都御史,尋悔之。鴻訓言:「王 言可惜,不宜惜一官。」不聽。關門兵以缺餉鼓譟,帝意 責戶部,而鴻訓請發帑三十萬,示不測恩,由是失帝 指。至九月而有改敕書之事。舊例,督京營者,不轄巡 捕軍。惠安伯張慶臻總督《京營敕》,獨有「兼轄捕營」語, 提督鄭其心以侵職論之,命覈中書賄改之故,下舍 人田佳璧獄。給事中李覺斯言槁具兵部送之輔臣 審定,令中書繕寫。寫訖,復審視進呈,兵部及輔臣皆 當問。帝初寘之,而心疑其事。十月御便殿,以問諸閣 臣,諸閣臣謝不知。帝怒,令廷臣劾奏。尚書自嚴等亦 謝不知。帝益怒。給事中張鼎延及覺斯、御史王道直 咸言慶臻實行賄,不知誰主使。御史玉言:「主使者,鴻 訓也。」慶臻曰:「改敕乃中書事,臣實不預知。且增轄捕 卒,取利幾何,乃行重賄。」帝叱之。閱兵部揭,有鴻訓批 西司房語。佳璧亦供受鴻訓指,事遂不可解。侍郎張 鳳翔曰:「慶臻行賄改敕,竊弄兵柄,大不敬,無人臣禮。 中書備使令,安敢擅改?」帝怒甚。是日,鴻訓適在告,不 入。閣臣李標等合詞言鴻訓不宜有此,請更察訪。帝 曰:「事已大著,何更訪為?」即令擬旨。標等逡巡未擬,帝 嚴促者再,禮部尚書何如寵為鴻訓力辨,帝意卒不 可回。乃擬旨鴻訓、慶臻並革職候勘。無何,御史田時 震劾鴻訓用田仰巡撫四川,納賄二千金;給事中閻 可陛劾副都御史賈毓祥獲用由賄。鴻訓、鴻訓既數 被重劾,連章力辨。且言「都中神奸狄姓者,詭誆慶臻 千金,致臣無辜受禍。」閣臣韓爌等亦數辨其誣。帝皆 不聽,下廷臣議罪。明年正月,吏部尚書王永光等言: 「鴻訓、慶臻罪無可辭,而律有《議貴條》,請寬貸。兵部尚 書在晉、職方郎中苗思順贓証未確,難懸坐。」帝不許, 竟謫鴻訓戍代州,在晉、思順並削籍。慶臻以世臣,停 祿三年。鼎延、覺斯道直、玉時震以直言,增秩一級。鴻 訓居政府,銳意任事,帝有所不可,退輒曰:「主上畢竟 是沖主。」帝聞,深銜之,故欲寘之死,賴大臣力救,得稍 寬云。七年五月,卒戍所。福王時,復官。

成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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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基命,字靖之,大名人,後避宣宗諱,以 字行。萬曆三十五年進土,改庶吉士,歷司經局洗馬, 署國子監司業事。天啟元年,疏請幸學,不先白政府。 執政者不悅,令以原官還局,遂請告歸。尋起少詹事, 累官禮部右侍郎,兼太子賓客,改掌南京翰林院事。 六年,魏忠賢以基命為楊漣同門生,落職閒住。崇禎」 元年起吏部左侍郎。明年十月,京師戒嚴,基命請召 還舊輔孫承宗,省一切浮議,倣嘉靖朝故事,增設樞 臣。帝並可之。踰月,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閣 輔政。庶吉士金聲薦僧申甫為將。帝令基命閱其所 部兵,極言不可用,果一戰而覆。袁崇煥、祖大壽入衛, 帝召見平臺,執崇煥屬吏。大壽在旁股栗,基命獨叩 頭請慎重者再。帝曰:「慎重即因循何益?」基命復叩頭 曰:「敵在城下,非他時比。」帝終不省。大壽至軍,即擁眾 東潰。時兵事方棘,基命數建白,皆允行。及解嚴,召對 文華殿。帝言法紀廢弛,宜力振刷。基命曰:「治道去太 甚,譬理亂絲,當覓其緒。驟紛更,益擾亂。」帝曰:「慢則糾 之以猛,何謂紛更?」其後,溫體仁益導帝操切,天下遂 大亂。三年二月,工部主事李逢申劾基命謀脫崇煥罪,故乞慎重。基命求罷。帝為貶逢申一秩。李標去位, 基命遂為首輔,與周延儒、何如寵、錢象坤共事。至六 月,溫體仁、吳宗達入。體仁、延儒最為帝所眷比,而傾 基命,基命遂不安其位矣。七月,以恢復永平功,與延 儒等六人並加太子太保兼文淵閣大學士。崇煥之 議罪也。基命病不入直。錦衣張道濬以委卸劾之,工 部主事陸澄源疏繼上。基命《奏辨》曰:「澄源謂臣嘗兩 首廷推,皆韓爌等,欲藉以救崇煥。當廷推時,崇煥方 倚任,安知後日之敗,乃預謀救之。其說祖逢、申道濬 不逐臣不止,乞放歸。」帝慰留之,卒三疏自引去。基命 性寬厚,每事持大體。兵部尚書梁廷棟將更總理馬 世龍以撼樞輔承宗,基命力調劑,世龍卒收遵、永功。 尚書張鳳翔、喬允升、韓繼思相繼下吏,並為申理。副 都御史易應昌下詔獄,以基命言,改下法司。御史李 長春、給事中杜齊芳坐事,將置重典。基命力救,不聽, 長跪會極門,言「祖宗法,真死罪猶三覆奏,豈有詔獄 一訊遽置極刑?自辰至酉未起。」帝意解,得遣戍。逢申 初劾基命,後以砲炸下獄擬戍。帝猶以為輕,亦以基 命言獲,如擬為首輔。僅半歲,帝欲委政延儒,遂為其 黨所逐。八年卒。贈少保,諡文穆。

何如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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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成基命傳》:「何如寵,字康侯,桐城人。父思鼇, 棲霞知縣。如寵舉萬曆二十六年進士。天啟時,歷官 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五年正月,廷推左侍郎魏 廣微,言如寵與左光斗同里友善,遂奪職閒住。崇禎 元年,召拜吏部右侍郎。未至,拜禮部尚書。宗藩婚嫁 命名,例請於朝,貧者為部所稽。自萬曆末至是,積疏」 數千,有已死尚未名者。用如寵請,貧宗得嫁娶者六 百餘人。明年冬,京師戒嚴,都人桀黠者請以私財聚 眾助官軍,朝議壯之。如寵力言其叵測,不善用,必啟 內釁。帝召問,對如初。帝出片紙示之,則得之偵事,與 如寵言合,由是受知。十二月命與周延儒、錢象坤俱 以本官兼東閣大學士入閣輔政。帝欲族崇煥,以如 寵解免,籍其家,得往來書一篋,如寵請付閣中。已而 帝問之,對曰:「焚之矣。」累加少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 學士。四年春,副延儒總裁。會試事竣,即乞休。疏九上 乃允。陛辭,陳惇大明作之道,抵家復請時觀《通鑑》,察 古今理亂忠佞,語甚切。六年,延儒罷政,體仁當為首 輔,而延儒憾體仁排己,謀起如寵。如寵畏體仁,六疏 固辭,體仁遂為首輔。如寵操行恬雅,與物無競,難進 易退,世尤高之。十四年卒。福王時,贈太保,諡文端。兄 如申,官戶部郎中,督餉遼東,有清操,軍士請復留二 載,終浙江右布政使。

錢象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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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成基命傳》:「錢象坤,字弘載,會稽人。萬曆二 十九年進士。泰昌改元,官少詹事,直講筵。講畢,見中 官王安與執政議事,即趨出。安使人延入,堅不可。給 事中論織造,語侵中貴,詔予杖,閣臣救不得。象坤語 葉向高,講筵面奏之,乃免。時行立枷法,慘甚,象坤率 同列爭。熹宗惻然,多所寬釋。天啟中,再遷禮部右侍」 郎兼太子賓客。向高辭位,御史黃公輔慮象坤柄政, 請留向高,詆象坤甚力。象坤遂辭去。六年廷推南京 禮部尚書。魏忠賢私人指為繆昌期黨,落職閒住。崇 禎元年召拜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京師戒嚴,條《禦 敵》三策。奉命登陴分守,祁寒不懈。帝覘知,遂與如寵 並相。明年,體仁入,象坤其門生,讓而處其下。累進少 保。象坤在翰林時,與龍錫、謙益、士升並負物望,稱「四 錢。」及為相,亦頗能自立。四年,御史水佳引連劾兵部 尚書梁廷棟,廷棟不待旨即奏辨。廷棟故出象坤門, 佳引疑象坤泄之,語侵象坤。延儒以廷棟嘗發其私 人贓罪,惡之,并惡象坤。象坤遂五疏引疾去,廷棟竟 落職。給事中吳執御、傅朝佑稱「象坤難進易退,不當 以門生累」,不聽。家居十年卒。贈太保,諡文貞。

錢士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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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士升,字抑之,嘉善人。萬曆四十四年 殿試第一,授翰林院修撰。天啟初,乞假歸。久之,進左 中允,不赴。魏大忠、趙南星被難,並為營護。同年生萬 燝杖死,恤其家,以是有名。崇禎元年,起少詹事,掌南 京翰林院。明年,以詹事召。會座主錢龍錫被逮,送之 河干,即謝病歸。起南京禮部右侍郎。六年九月,召拜」 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參預機務。初,龍錫出獄,周 延儒詣之,極言。上怒甚,挽救殊艱。龍錫深德延儒。未 幾,溫體仁至,龍錫述延儒語,且謝曰:「非公等安得生?」 體仁佯曰:「上固不甚怒也。」聞者直體仁而惡延儒。士 升本出龍錫門,自是歸心體仁。體仁黨唐世濟以士 升東林所附,勸體仁急收之,體仁因引與共政。當是 時,次體仁者,吳宗達伴食而已。士升未至,帝復用。王 應熊、何吾騶亦體仁所引,權盡歸體仁。帝操切體仁, 以刻薄佐之,上下囂然,士升頗以為非。上疏獻《寬》《𥳑》 《虛》《平》四箴,大指譏切時政。帝優旨報聞,意殊不懌也。 無何,武生李璡請括江南富戶充餉。士升惡之,擬旨下刑部提問。帝不許,發改擬。體仁遂輕擬以進。士升 曰:「此亂本也,當以去就爭。」乃疏言:「流寇所在蹂躪,皇 上憫生民,懲吏治,因陳啟新言事,擢置省闥。比來借 端倖進者,實繁有徒,然未有誕肆如璡者。讒說殄行, 不容於堯舜之世。其曰縉紳豪右家,大者千百萬,中 者百十萬。以萬計者,不能枚舉。臣不知其所指何在。 就江南論之,富家數畝以對,百計者什六七,千計者 什三四,萬計者什一二耳,乃動稱敵國之富,何誕妄 也?且郡邑有富家,亦小民利,貧者佃富家田,因收其 餘養八口。穡事興,富家貸母錢,而商賈亦以質庫應 民急。且富家養生送死,賓客游觀,百工力役,皆仰給 焉,富家固貧民衣食源也。地方水旱,有司」令出錢粟 均糶濟饑,寇警令助城堡,捍禦富家未嘗無補於國 家。《周禮》「荒政十二,保富居一。」今以兵荒故,罪富家朘 削,議括其財而籍沒之。此秦皇不行於寡清,漢武不 行於卜式者,而欲行於聖明之世乎?今秦、晉、楚、豫、江 北已無寧宇,獨江南數郡稍安。此議一倡,無賴亡命 率與富家為難。縉紳豪右,「富商大賈盡化為窮民,不 驅天下為流寇不止。或疑此輩乃流賊心腹,倡橫議, 搖人心,非直借端倖進。望皇上亟屏絕,毋使小人因 啟新之,進以言利窺朝廷。」疏入,而璡已下法司提問。 乃降嚴旨責士升疑上,且詰曰:「即欲沽名,前疏已足, 毋汲汲!」蓋指前《四箴疏》也。士升惶懼,引罪乞休,帝即 許之。初,士升為體仁所引,體仁欲有所為,每令士升 先發。如用謝陞掌銓,唐世濟秉憲,皆體仁意也,而士 升成之。體仁攻文震孟,亦引士升為助。及體仁欲既 遂,棄之若遺。士升弟士晉,撫雲南,著貪聲,為部民所 訐。體仁即擬嚴旨,且屬同官林釬弗洩,欲因弟以去 其兄。命下而士晉已卒,事乃已。至是,士升兩疏忤旨, 遂去。《國變》後七年卒。

文震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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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震孟,字文起,吳縣人,待詔徵明曾孫 也。祖國子博士彭,父衛輝同知元發,並有名行。震孟 弱冠舉於鄉,積學砥行,負盛名。十赴會試,至天啟二 年,始以殿試第一授翰林院修撰。時天下多故,而魏 忠賢漸竊柄,外廷應之,數斥逐大臣。震孟憤。其年十 月上《勤政講學疏》言:『今四方多故,無歲不蹙,地陷城, 覆軍殺將,乃大小臣工臥薪嘗膽之日,而因循粉飾, 將使祖宗天下日銷月削。非陛下奮然大破常格,鼓 舞豪傑心,天下事未知所終也。陛下昧爽臨朝,寒暑 靡輟,政非不勤,然鴻臚引奏,跪拜起立,如傀儡登場 已耳。請按祖宗制,唱六部,則六部以次白事,唱六科, 則六科以次白事。糾彈敷奏,陛下與』」輔弼大臣面裁 決焉,則聖智日明習,而百執事各有奮心。若僅揭帖 一紙,長跪一諾,北面一揖,安取此鴛行豸繡、橫玉腰 金者?為經筵日講,臨御有期,學非不講,然侍臣進讀, 鋪敘文辭,如蒙師誦說已耳。祖宗之朝,君臣相對,如 家人父子,咨訪軍國重事,閭閻隱微,深居九重,情形 畢照,奸詐無所藏,左「右近習,亦無緣蒙蔽。若僅尊嚴 若神,上下拱手,經傳典謨,祇守故事,安取此正笏垂 紳、展書簪筆者為?且陛下既與群臣不洽,退入內廷, 耳目所觸發,德性所薰蒸,自不越中涓常侍之言。帝 王宏遠規模,豈若輩所能解?」於是危如山海,而閣臣 一出,共偷安無事;慘如黔圍,而撫臣坐視,竟嚴譴莫 施。近「日舉動,更可異者。鄒元標去,馮從吾杜門首揆, 冢宰亦相率求退。三朝憖遺,一旦以講學故,不安其 位。空人國,逐名賢,有似偽學之禁。唐、宋末季可為前 鑒。尚書王紀削籍,策蹇出都,人謂快於馳驛;破帽蒙 頭,人謂華於蟒玉。今諸臣被道學名以去,其貴且甚 於三公。國家爵祿名號,不足為榮,豈平世所宜有?」疏 入,忠賢屏不即奏。俟帝內宴為偶人戲畢,因進震孟 疏曰:「所言傀儡,即偶人也。見聖躬短小,遂以相比,不 殺無以示天下。」帝頷之。一日,講筵竣,忠賢傳旨,廷杖 震孟八十。首輔葉向高在告,次輔韓爌力爭。會庶吉 士鄭鄤疏復入,內批俱貶秩調外。言官交章論救,向 高言尤力,不納。震孟不赴調而歸。六年冬,太倉進士 顧同寅、生員孫文豸坐以詩悼惜熊廷弼,為兵馬司 所緝獲。御史門克新指為妖言,以震孟及編修陳仁 錫、庶吉士鄭鄤皆與往還,株連及之,並斥為民。崇禎 改元,召為侍讀,改左中允,充日講官。三年春,都城戒 嚴,大臣多去國。忠賢遺黨王永光輩,日乘機報復,順 天巡撫方大任遂希指力詆東林。震孟抗疏極陳其 謬,因言:「永光乘朝廷倉猝,謀翻《欽定刑書》,深籌密算, 無非續崔、魏游魂。方今摧抑之餘,士氣已盡,何忍復 興黨議,空人國而後已。」帝方眷永光,不報。尋進左諭 德,掌司經局,直講如故。五月,復上疏曰:「群小合謀,欲 借邊才翻逆案。天下有無才誤事之君子,必無懷忠 報國之小人。今有平生無恥、慘殺名賢之呂純如,且 藉奧援,思辨雪。永光為六卿長,假竊威福,倒置用舍, 無事不專而濟以狠,發念必欺而飾以朴,機深計巧, 投無不中。人皆知盧杞奸邪,畏林甫、岸谷;以年例大典而變亂祖制,以考選盛舉而擯斥清才。舉朝震恐, 莫敢訟言。臣下雷同,豈國之福!」帝以殺名賢及年例 考選無所指,令再陳震孟言:「殺名賢者,故吏部郎周 順昌,年例則抑吏科都給事中陳良訓,考選則擯中 書舍人陳士奇、潘有功是也。純如常語人:『冢宰不去, 此案必翻。故永光倡邊才之說,而純如《辨冤疏》即繼 之,非合謀而何』?」永光窘,密結大奄王永祚,謂士奇出 姚希孟門。震孟,希孟舅也,帝遂疑之。永光辨疏得溫 旨,而責震孟任情牽詆,然群小翻案之謀,亦由是中 沮。震孟在講筵最嚴正,嘗講「君使臣以禮」章,反覆規 諷,帝即出尚書喬允升、侍郎胡世賞於獄。一日進講, 見帝足加膝,適講《五子之歌》,至「為人上者,奈何不敬」, 以目視帝足,帝即袖掩之,徐為引下,時稱真講官。既 忤權臣,欲避去,出封益府,便道歸,遂不復出。五年,即 家擢右庶子。久之,進少詹事。初,天啟時,詔修《光宗實 錄》,禮部侍郎周炳謨載神宗時儲位臲卼及妖書梃 擊諸事,直筆無所阿。其後魏忠賢盜國柄,御史石三 畏劾削炳謨職。忠賢使其黨重修,是非倒置。震孟摘 尤謬者數條,疏請改正。帝特御平臺,召廷臣面議,卒 為溫體仁、王應熊所沮。炳謨,字仲覲,無錫人。萬曆三 十二年進士。三畏劾時,炳謨已假歸,卒於家矣。崇禎 初,贈禮部尚書,諡文安。其父子義,嘉靖中庶吉士,萬 曆中至吏部侍郎,卒諡文恪。父子皆以學行稱於世。 八年三月,賊犯皇陵,震孟陳致亂之源,言:「陛下初御 極,廢籍諸臣彙征連茹,而謀國罔效。致聖衷懷疑,群 邪伺隙,沿至於今。魍魎歗舞於離明,狐鼠縱橫於城 社。逆氣足以召逆,妖氛足以成妖。此致亂之源也。堂 陛之地,欺猜愈深;朝野之間,克削日甚。縉紳蹙靡騁, 士子嗟束濕;萬民失業,商旅怨咨。此又致亂之源也。 兵不精而日增,餉隨兵而日益。餉益則賦重,賦重則 刑繁。」有司惕功令之嚴,日取鵠形鳩面之赤子,笞之 梏之,冤痛之聲,下徹於地。此又致亂之源也。盜賊四 起,調將徵兵,而兵無紀律,淫污殺掠,慘不可言。民間 有「賊兵如梳,官兵如櫛」之謠,民安得不為盜,盜安得 不日增?此又致亂之源也。當事諸臣,不能憂國奉公 一統之朝,強分畛域,加膝墜淵,總由恩怨。「數年來,振 綱肅紀者何事,推賢用能者何人?安內攘外者何道, 富國強兵者何策?陛下宜奮然一怒,發哀痛之詔,按 失律之誅,正誤國之罪,行撫綏之實政,寬閭閻之積 逋。先收人心以遏寇盜,徐議財源之濬,毋徒竭澤而 漁。盡斥患得患失之鄙夫,廣集群策群力以定亂,國 事庶有瘳乎!」帝優旨報之,亦不能盡行也。故事,講筵 不列《春秋》,帝以有裨治亂,令擇人進講。震孟《春秋》名 家,體仁慮其譏切時政,或當帝意,受眷知隱不舉。次 輔錢士升指及之,體仁佯驚曰:「幾失此人!」遂以其名 上。及進講,果大稱帝旨。震孟乃兩疏辭疾,不許。六月, 帝將增置閣臣,召廷臣數十人試以票擬。震孟疾不 入。祭酒倪元璐無疾,亦不入。明日,命取姜逢元、陳子 壯、張至發及震孟等九人履歷,又命廷推在籍者。體 仁方得疾在告,帝以七月特擢震孟禮部左侍郎兼 東閣大學士,入閣預政。兩疏固辭,不許。閣臣被命即 投刺「司禮大奄」兼致儀狀,震孟獨否。掌司禮者曹化 淳,故王安從奄雅慕震孟,令安從子官中書者屬震 孟。鄉人述其意,震孟卒不往。震孟既入直,體仁疾愈, 亦入。每擬旨必商之。震孟有所改必從,喜謂人曰:「溫 公虛懷,何云奸也?」同官何吾騶曰:「此人機最深,胡可 信?」震孟不謂然。越十餘日,體仁窺其疏所擬不當,輒 令改,不從則徑抹去。震孟大慍,以諸疏擲體仁前,體 仁亦不顧。都給事中許譽卿者,故劾忠賢有聲。震孟 及吾騶欲用為南京太常卿。體仁忌譽卿伉直,諷吏 部尚書謝陞劾其與福建布政使申紹芳營求美官, 語侵震孟。體仁擬殊干法紀,當貶謫。度帝欲重擬必 發改,已而果然。遂擬斥譽卿為民,紹芳提問,震孟爭 不得,有《憤言》。及譽卿疏辨侵體仁,體仁因述擬旨始 末,且言「陞疏改」擬。時士升以陞劾故重,而述吾騶震 孟意,謂當行勘,或令回奏:臣以冢臣所糾,復誰勘?遂 擬削籍。震孟咈然曰:「科道為民,是天下極榮事。陛下 勸懲,天下,止賞罰大權。如震孟言,是朝廷賞罰不足 為勸懲,以股肱心膂臣,為此悖理滅法語,臣不知其 何心?數日以來,聚謀授草,欲為譽卿攻臣者實繁有 徒。臣身可殺,心不可移也。」帝果怒,責吾騶、震孟徇私 撓亂。二人疏辨不聽,遂罷吾騶,落震孟職,閒住。方震 孟之拜命也,即有旨召還諸邊鎮守內臣。不知者遂 謂震孟力。及次輔王應熊之去,在直者止震孟。及張 至發,忌者謂震孟為之,由是有譖震孟居功者。帝意 遂移其在閣,止兩月爾。震孟剛方貞介,有古大臣風。 扼於權奸,不竟其用。歸半歲,會甥希孟卒,哭之慟,未 幾,亦卒。廷臣屢請卹典,不許。十二年詔復故官。十五 年,贈禮部尚書,賜祭葬,官一子。福王時,追諡「文肅。」二 子秉、乘,俱有學行。乘遭國變,死於難。

===蔣德璟===按《明外史》本傳:「德璟,字申葆,晉江人。父光彥,江西副 使。德璟,天啟二年進士,授庶吉士。崇禎十一年,歷官 少詹事。嘗召對,陳練兵練將法甚備,又上救荒事宜。 久之,擢禮部右侍郎。時議限民田,德璟言民田不可 奪而足食,莫如貴粟,宜聽民墾田,常平、義倉悉輸本 色。」時不能用。楊嗣昌卒於軍,德璟議曰:「嗣昌倡聚斂 之議,加勦餉、練餉,致天下民窮群為盜。又匿失事,飾 首功。宜按仇鸞故事,追正其罪。」不從。薦故侍郎陳子 壯、顧錫疇,故祭酒倪元璐、文安之,并乞寬謫戍臣黃 道周,旋皆錄用。德璟博聞強識,熟前代典章及本朝 掌故。九邊阨塞,河漕屯牧,鹽筴水利,曆律刑法,莫不 究其利弊。文章敏捷,一日應二十餘誥敕,見者歎異。 十五年六月廷推閣臣,首德璟。召對,言:「邊臣須久任 薊督,半載更五人,事將益廢。」帝曰:「不稱當更。」對曰:「與 更於後,曷若慎於初。」帝問:「天變何由弭?」對曰:「拯百姓 即弭天變。近加遼餉千餘萬,練餉七百萬,民何堪?祖 制,三協止一督、一撫、一總兵。今增二督、三撫、六總兵, 又設副將數十人。權不統一,何由制勝?」帝頷之。首輔 周延儒亦嘗薦德璟,遂擢德璟及黃景昉、吳甡為禮 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同入直。延儒、甡各樹門戶,德 璟無所比。性鯁直,黃道周召用劉宗周,免罪,德璟力 為多。開封久被圍,自請馳督諸將戰。優詔不允。明年 進《御覽備邊冊》,凡九邊、十六鎮,新舊兵食之數,及屯 鹽、民運、漕糧、馬價悉志焉。已,進《諸邊撫賞冊》及《御覽 𥳑明冊》,帝深嘉之。諸邊士馬報戶部者,浮兵部過半, 耗糧居多。而屯田鹽引民運,每鎮至數十百萬,一聽 之邊臣。天津海道輸薊、遼歲米豆三百萬,惟倉場督 臣及天津撫臣出入,部中皆不問。德璟語部臣:「合部 運津運,各邊民運、屯鹽,通為計畫,餉何憂不足,而加 派之餉,皆可裁。」囚復條十事以責部臣,然卒不能盡 釐也。一日召對,帝語及練兵。德璟曰:「《會典》,高皇帝教 練軍士,一以弓弩刀鎗行賞罰,此練軍法。衛所總小 旗補役,以鎗勝負為陞降。官舍比試,必騎射精嫺,方 許襲替。此練將法。豈至今方設兵?」帝為悚然。又言:「祖 制,各邊養軍,止屯、鹽、民運三者原無京運銀,自正統 時始有數萬,迄萬曆末亦止三百餘萬。今則遼餉、練 餉并舊餉計二千餘萬,而兵反少於往時,耗蠹乃如 此。」又言:「文皇帝設京衛七十二,計軍四十萬。畿內八 府,軍二十八萬。又有中都、大寧、山東、河南班軍十六 萬,春秋入京操演,深得居重馭輕之勢,今皆虛冒。且 自來征討,皆用衛所官軍。嘉靖末始募兵,遂置軍不 用。至加派日增,軍民兩困。願憲章二祖,修復舊制。」帝 深然之,不果行。十七年,戶部主事蔣臣請行鈔法,言 「歲造三千萬貫,一貫價一兩,歲可得銀三千萬兩。」侍 郎王鼇永贊行之。帝特設內寶鈔局,晝夜督造,募商 發賣,無一人應者。德璟言:「民雖愚,誰肯以一金買一 紙?」帝不聽。又因局官言,責取桑穰二百萬斤於畿輔、 山東、河南、浙江。德璟力爭,帝留其揭不下,後竟獲免。 先以軍儲不足,歲僉畿輔、山東、河南富戶,給值令買 米豆輸天津,多至百萬,民大擾。德璟因召對,面陳其 害。帝即令擬諭,罷之。德璟退,復上疏,極言:「邊將士視 米豆如泥沙,止欲得銀,何苦括內地膏血填塞上。或 謂召買罷邊卒,且藉口脫巾,其實不然。邊兵虛冒大 半,大抵充貪弁猾胥橐耳。陛下蠲召買一萬,即免窮 民數萬費,救民第一急務也。賊蠱惑愚民,皆指加派, 而加派之害,莫甚召買。臣安敢避禍不言。」帝深納之。 二月,帝以賊勢漸逼,令群臣會議,以二十二日奏聞。 都御史李邦華《密疏》云:「輔臣知而不敢言。」翼日,帝手 其疏,問何事?陳演以少詹事項煜東宮南遷議對。帝 取視默然。德璟亦力贊,帝不答。給事中光時亨追論 練餉之害,德璟擬旨:「向來聚斂小人,倡為練餉,致民 窮禍結,誤國良深。」帝不悅,詰曰:「聚斂小人誰也?」德璟 不敢斥。嗣昌以故尚書李待問對。帝曰:「朕非聚斂,但 欲練兵耳。」德璟曰:「陛下豈肯聚斂!然既有舊餉五百 萬、新餉九百餘萬,復增練餉七百三十萬,部臣實難 辭責。且所練兵馬安在?薊督練四萬五千,今止二萬 五千;保督練三萬,今止二千五百;保、鎮練一萬,今止 二百。若山、永兵七萬八千,薊、密兵十萬,昌平兵四萬, 宣、大、山西及陝西三邊各二十餘萬。一經抽練,原額 兵馬俱不問并,所抽亦未練,徒增七百餘萬餉耳,民 安得不困?」帝曰:「今已并三餉為一,何必多言?」德璟曰: 「戶部雖并為一,州縣追比仍是三餉。」帝震怒,責以朋 比。德璟力辨,諸輔臣為申救。尚書倪元璐以鈔餉戶 部職自引咎,帝意稍解。德璟退,又言:「臣因近日邊臣 每言兵馬,皆以抽練之說抵塞明旨,而全鎮新舊兵 馬概不言及。是因有練餉而兵馬反少也。臣私心恨 之。且近日有司每借練餉名,追比如火,致元元困苦, 遇賊輒迎,甚者未見賊先迎。雖三餉並急,而練餉尤 甚,臣又私心痛之。蓋至外無兵,內無民,且并無餉,故 推咎倡議之人。愚戅罪當萬死。」因引罪出直。帝雖慰 留,旋罷練餉,而德璟竟以三月二日去位。給事中汪惟效、檢討傅鼎銓等交章乞留,魏藻德亦具疏懇請, 皆不允。德璟聞山西陷,未敢行,及知廷臣留己,即辭 朝,移寓外城。無何,都城陷,乃得逸去。福王立於南京, 召入閣,自陳三罪,固辭。明年六月,唐王立於福州,與 何吾騶、黃景昉並召。又明年,以足疾辭歸。九月,王事 敗,而德璟適病篤,遂以是月卒。

黃景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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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蔣德璟傳》:「黃景昉,字太穉,亦晉江人。天啟 五年進士。由庶吉士歷官庶子,直日講。崇禎十一年, 帝御經筵,問用人之道,景昉言近日考選不公,推官 成勇、朱天麟廉能,乃不得與清華選。又言刑部尚書 鄭三俊四朝元老,至清無儔,不當久繫獄。退復上章 論之,講官多助為言,三俊旋獲釋,勇等亦俱改官。景」 昉尋進少詹事。嘗召對,言近撤還監視中官高起潛, 關外輒聞警報,疑此中有隱情。帝諭之密奏。景昉言: 「臣家海濱,見將吏每遇調發,即報海警,冀得復留。觸 類而推,其情自見。」帝頷之。十五年六月召對稱旨。由 詹事與德璟、甡並相。明年,並加太子少保,改戶 書、文淵閣。操江故有文武二大臣,帝欲裁去文臣,專 任誠意伯劉孔昭、惠世揚。拜左副都御史,久不至。帝 命削其籍,景昉俱揭爭。帝不悅,遂連疏引歸。唐王時, 召入直。未幾,復告歸。國變後家居十餘年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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