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690卷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六百八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六百九十卷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六百九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六百九十卷目錄

 諫諍部名臣列傳十九

  宋十一

  王萬       徐宗仁

  徐霖

  金

  祁宰       梁襄

  路伯達      李晏

  劉炳       朮虎筠壽

  完顏伯嘉     斜卯愛實

  石抹世勣     楊雲翼

  趙秉文

官常典第六百九十卷

諫諍部名臣列傳十九 编辑

宋十一 编辑

王萬 编辑

按《宋史》本傳:「萬字處一,家世婺州,父遊淮間,萬因生 長濠州。少忠伉有大志,究心當世急務,尤精於邊防 要害。登嘉定十六年進士第,調和州教授。端平元年, 主管尚書吏部架閣文字,遷國子學錄。明年,添差通 判鎮江府。時金初滅,當路多知其人豪也,咨問者旁 午。鄭清之初謀乘虛取河洛,萬謂當急為自治之規」, 已而大元兵壓境,三邊震動,理宗下《罪己詔》,吳泳起 草,又以咨萬。萬謂:「兵固失矣,言之甚,恐亦不可。今邊 民生意如髮,宜以振厲奮發,興感人心。」為條具沿邊 事宜,遍告大臣要官,謂:「長淮千里,中間無大山澤為 限,擊首尾應正,如常山蛇勢,首當併兩淮為一制」閫 之,命是聽。兩淮惟濠州居中,濠之東「為盱眙,為楚以 達鹽城,淮流深廣,敵所難度;濠之西為安豐,為光以 達信陽,淮流淺澀,敵每揭厲以涉之,法當調揚州北 軍三千人,自淮東擣虛常往來宿、亳間,使敵無意於 東,而我併力淮西。淮西則又惟合肥居江、淮南北之 中,法當建制置司,合肥而以濠梁、安豐、光州為臂,以 黃岡為肘後緩急之」助。又必令荊、襄每候西兵東來 輒尾之,使淮、襄之勢亦合,而後大規撫可立。論用兵, 則謂「當以五千人為屯,每屯一將、二長、一大將,一路 又合一大將而併合於制置為總統,淮東可精兵三 萬,光、黃可二萬,東西夾擊,而沿江制司會合肥兵共 二萬以牽制,行則給營陣,止則依城壘,行則齎乾糧, 止則就食州縣。論屯田,則謂當於新復州軍,東則海、 邳所依者水之險,西則唐、鄧所依者山之險。畫此,無 地無田,不耕則歸附新軍,流落餘民亦有固志。」又謂: 「戎司舊分地戍守,殿步兵戍真、揚、六合,鎮江兵戍楊、 楚、盱眙、建康,馬司兵戍滁、濠、定遠,都統司兵戍廬、和、 安豐以至池,司兵戍舒、蘄、巢縣,江司兵戍」蘄、黃、浮光, 地勢皆順,皆以統制部之出外,而皆常有帥臣居內, 以本軍財賦葺營柵,撫士卒,備器械,以故軍事常整 辦,遇警急,則帥臣親統軍兵以行。此乃有以建康馬 帥而知黃州者,都統而知光州者,以池司都統而在 楚州,以鎮江都統而在應天者,將不知兵,兵不屬將, 往往以本軍之財資他處「之用,以致營柵壞而莫修, 士卒貧而莫給,器械鈍而莫繕,宜與盡還舊制。」及請 寬邊民,請團民兵,請援浮光,請邊民之能捍邊者,常 厚其賞而小其官,使常得其力。其後兵興用窘,履畝 之令行,則又言之廟堂曰:「令名更化,可反為故相之 所不為乎?」其他敷陳,往往累數萬言。其自任之篤切 於當世如此。三年,授樞密院編修官。嘉熙六年,兼權 屯田郎官。因轉對,言:「天命去留,原於君心,陛下一一 而思之,凡惻然有觸於心而未能安者,皆心之未能 同乎天者也。天不在天,而在陛下之心,苟能天人合 一,永永勿替,天命在我矣。」差知台州。至郡,日惟蔬飯, 終日坐廳事,事至立斷。吏無所售,往往改業散去,民 亦化之不復訟。上下肅然,郡以大治。才五月,乞祠去。 三年,遷屯田員外郎兼編修。轉對,言:「君臣上下,盡克 私心,以服人心,以回天心。」遷尚右郎官,尋兼崇政殿 說書。四年,擢監察御史。首論史宅之故相之子曩者 弄權,不當復玷從班。上命丞相再三諭旨,迄不奉詔。 上不得已,出宅之知平江府,又論之,疏凡五上。史嵩 之自江上董師入相,萬又首論之,謂其「事體迫遽,氣 象傾搖,太學生欲趣其歸,則賄賂之跡已形。近或謂 有族人發其私事,肆為醜詆者,以相國大臣而若此, 非《書》之所謂大臣矣。」然當時論相之事已決。疏入,遷 大理少卿,萬即日還常熟寓舍。遷太常少卿,辭。差知 寧國府,辭。召赴行在奏事,出為福建提點刑獄,加直 煥章閣、四川宣諭司參議官,皆力辭,乞休致。詔特轉朝奉郎、守太常少卿致仕,卒。嵩之罷相,眾方交論其 非,上思萬先見,親賜御札,謂:「萬立朝蹇諤,古之遺直; 為郡廉平,古之遺愛。聞其母老家貧,朕甚念之。」賜新 會五千貫、田五百畝,以贍給其家。初,萬之學,專有得 於「時習」之語,謂「學莫先於言顧行言然而行未然者, 非言之偽也,習未熟也,熟則言行一矣。」故終其身,行 無不顧,其言發於設施論諫,皆根於中心。遺文有《時 習編》及其他奏劄論天下事者,凡十卷。

徐宗仁 编辑

按《宋史》本傳:「宗仁,字求心,信之永豐人。淳祐十年進 士,歷官為國子監主簿。開慶元年,伏闕上書曰:『賞罰 者,軍國之綱紀,賞罰不明則綱紀不立。今天下如器 之攲而未墜於地,存亡之機固不容髮,兵虛將惰而 力匱財殫,環視四境,類不足恃,而所恃以維持人心 奔走豪傑者,惟陛下賞罰之微權在耳。權在陛下而 陛下不知所以用之,則未墜者安保其終不墜乎?臣 為此懼久矣。陛下當危急之時,出金幣,賜土田,授節 鉞,分爵秩,尺寸之功,在所必賞,故當悉心效力,圖報 萬分可也。而自斡腹之兵,越江踰廣以來,凡閱數月, 尚未聞有死戰陣、死封疆、死城郭者,豈賞罰不足以 勸懲之耶?今通國之所謂佚罰者,不』」過丁大全、袁玠、 沈翥、張鎮、吳衍、翁應弼、石正則、王立愛、高鑄之徒,而 首惡則董宋臣也。是以廷紳抗疏,學校叩閽,至有欲 借尚方劍為陛下除惡,而陛下乃釋而不問。豈真欲 愛護此數人,而重拂千萬人之心?天下之事勢急矣, 朝廷之紀綱壞矣。若誤國之罪不誅,則用兵之士不 勇。今東南一隅,天下「已半壞於此數人之手,而罰不 損其毫毛。彼方擁厚貲,挾聲色,高臥華屋,而使陛下 與二三大臣焦心勞思,可乎?三軍之在行者,豈不憤 然不平,曰:稔禍者誰歟?而使我捐軀兵革之間,百姓 之罹難者,豈不群然胥怨?曰:召亂者誰歟?而使我流 血鋒鏑之下?陛下亦嘗一念及此乎?」又極論邊事,謂 惠褻「而威不振」;論董宋臣盤固日久,蒙蔽日久,又請 「使有言責者皆得以盡其言,則國論伸而國威振,臣 雖屏處山林,亦有生氣。」遷國子監丞、祕書省著作佐 郎,主管崇禧觀,遷考功郎官兼崇政殿說書。進讀《敬 天圖》,遷太府少卿兼侍講兼侍立修注官,遷太常少 卿兼國史編修、實錄檢討、知寧國府。監察御史郭閶 論罷。德祐元年,起授吏部侍郎兼中書門下檢正諸 房公事兼提領豐儲倉所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 撰、侍左侍郎。乞假督府名稱,往本州同守臣防拓,不 允。權禮部尚書兼益王府贊讀。衛益王走海上厓山, 兵敗,死焉。

徐霖 编辑

按《宋史》本傳:「霖字景說,衢州西安人。年十三,有志聖 人之道,取所作文焚之。研精《六經》之奧,探賾先儒心 傳之要。淳祐四年,試禮部第一,知貢舉官。入見,理宗 曰:『第一名得人嘉獎。再三登第,授沅州教授。時宰相 史嵩之挾邊功要君,植黨顓國。霖上疏歷言其姦深 之狀,以為其先也,奪陛下之心,其次奪士大夫之心, 而其甚也,奪豪傑之心。今日之士大夫,嵩之皆變化 其心而收攝之矣。且其變化之術甚深,非章章然號 於人使之為小人也。常於善類擇其質柔氣弱易以 奪之者,親任一二;其或稍有異己,則潛棄而擯遠之, 以風其餘。彼以名節之尊,不足以易富貴之願,義利 之辨,亦終暗於妻妾宮室之私,則亦』」從之而已。疏奏, 見者吐舌,為霖危之。未幾,嵩之匿父喪求起復,君子 並起而攻之,上大感悟。丞相范鍾進所召試館職二 人,上思霖之忠,親去其一,易霖名。及試,則曰:「人主無 自彊之志,大臣有患失之心,故元良未建,凶姦未竄。」 是時,丞相杜範已薨,而鍾雖得位,畏姦人復出為己 禍故也。擢祕書省正字,霖辭不獲命,遂就職。會日食, 霖應詔上封事曰:「日陽,類也,天理也,君子也。吾心之 天理,不能勝乎人欲,朝廷之君子,不能勝乎小人。宮 闈之私暱未屏,瑣闥之姦袤未辨,臺臣之討賊不決」, 精祲感浹,日為之食。又數言建立太子,遷校書郎。七 年夏,大旱,霖應詔言:「諫議大夫不易則不雨,京兆尹 不易則不雨。」不報,去國。上遣著作郎姚希得留之,不 還,御筆改合入官,迺改宣教郎。霖屢辭曰:「向為身死 而不敢欺其君父,今以官高而自眩於平生,失其本 心,何以𣊻其忠志?」又曰:「志貴乎潔,忠貴乎精,即有取 則自蹈於垢污矣。」八年夏,添差通判信州,霖皆力辭, 竟未拜改秩之命故也。尋令守臣勉諭之,特改宣教 郎、主管雲臺觀。霖乃拜受。十二年,遷祕書省著作郎, 累辭,不許,兼國史編修、實錄檢討。上曰:「今日所當言 者,當備陳之。」霖復以正太子名為言。又奏:「萬化之本 在心,存心之法在敬。」兼權尚佐郎官,兼崇政殿說書。 乃上疏言:「葉大有陰柔姦黠,為群憸冠,不宜久長臺 諫,乞斥去。」不報。兼權左司。霖知無不言,於是讒嫉者 思以中傷,而上亦不悅。乞補外,知撫州。祠先賢,寬租 賦,振饑窮,誅悍將,建營砦,幾一月而政舉化行。以言去,士民遮道不得行,及暝,始由徑以出。寶祐元年,差 知衡州,三年當之官,遂辭。差知袁州。五年,丁外艱,哀 毀號絕,水漿不入口七日。明年,開慶元年,差主管崇 禧觀。景定二年,知汀州,明年卒。將終,語其長子心亨 曰:「有生必有死,自古聖賢皆然,吾復何憾。」尚書省請 加優異,詔與一子恩澤,度宗賜祭田百畝,以旌直臣。 霖閒居,衢守游鈞築精舍,聘霖為學者講道。是日,聽 者三千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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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宰 编辑

按《金史》本傳:「宰字彥輔,江淮人。宋季以醫術補官,王 師破汴,得之。後隸太醫,累遷中奉大夫、太醫使,數被 賞賚,常感激欲自效。海陵將伐宋,宰欲諫不得見,會 元妃有疾,召宰診視。既入見,即上疏諫,其略言:『國朝 之初,祖宗以有道伐無道,曾不十年,蕩遼戡宋。當此 之時,上有武元文烈英武之君,下有宗翰宗雄謀勇 之臣,然猶不能混一區宇,舉江淮巴蜀之地以遺宋 人,況今謀臣猛將,異於曩時。且宋人無罪,師出無名, 加以大起徭役,營中都,建南京,繕治甲兵,調發軍旅, 賦役煩重,民人怨嗟。此人事之不修也。間者,晝星見 於牛、斗,熒惑伏於翼、軫巳,歲自刑害,氣在揚州,太白 未出,進兵者敗』」,此天時不順也。舟師「水涸,軸轤不繼, 而江湖島渚之間,騎士馳射,不可驅逐,此地理不便 也。」言甚激切,海陵怒,命戮於市,籍其家產,天下哀之。 綦戩,宰婿也。海陵疑奏疏,戩為之辭曰:「實不知也。」海 陵猶杖戩,召禁中諸司局官至咸德門,諭以殺宰事。 明年,世宗即位於遼東。四年,詔贈資政大夫,復其田 宅。章宗即位,詔訪其子忠勇校尉、平定州酒監、公史, 擢尚藥局都監。泰和初,詔定功臣諡,尚書省掾李秉 鈞上言:「事有宜緩而急,若輕而重者,名教是也。伏見 故贈資政大夫祁宰以忠言被誅,慕義之士盡傷厥 心。世宗即位,贈之以官。陛下錄用其子,甚大惠也。雖 武王封比干之墓,孔子譽夷、齊之仁,何以異此?而有 司拘文,以職非三品不在議諡之例,臣竊疑之。若職 至三品方得請諡,當時居高官、食厚祿者不為無人, 皆畏罪淟涊,曾不敢申一喙,畫一策,以為社稷計,卒 使立名死節之士顧出於醫卜之流,亦可以少愧矣。 臣以謂非常之人,當以非常之禮待之。乞詔有司特 賜諡,以旌其忠,斯亦助名教之一端也。」制曰「可。」下太 常,諡曰忠毅。

梁襄 编辑

按《金史》本傳:「襄字公贊,絳州人。少孤,養於叔父寧。性 穎悟,日記千餘言。登大定三年進士第,調耀州同官 主簿。三遷邠州淳化令,有善政,察廉升慶陽府推官, 召為薛王府掾。世宗將幸金蓮川,有司具辦,襄上疏 極諫曰:金蓮川在重山之北,地積陰冷,五穀不殖,郡 縣難建,蓋自古極邊荒棄之壤也。氣候殊異,中夏降 霜,一日之間,寒暑交至,特與上京、中都不同,尤非聖 躬將攝之所。凡奉養之具,無不遠勞飛輓,越山踰嶮, 其費數倍。至於頓舍之處,軍騎闐塞,主客不分,馬牛 風逸以難收,臧獲逋逃而莫得,奪攘蹂躙,未易禁止。 公卿百官衛士,富者車帳僅容,貧者穴居露處,輿臺 皂隸,不免困踣,饑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 眾人,夭傷無辜,何異刃殺!此特細故耳,更有大於此 者。臣聞高城峻池,深居邃禁,帝王之藩籬也;壯士健 馬,堅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宮之所,非有高殿 廣宇,城池之固,是廢其藩籬也。掛甲常坐之馬,日暴 雨蝕,臣知其必羸瘠矣;禦侮待用之軍,穴居野處,冷 啖寒眠,臣知其必疲」瘵矣。衛宮周廬,才容數人,一旦 霖潦積旬,衣甲弓刀,霑濕柔脆,豈堪為用,是失其爪 牙也。秋杪將歸,人已疲矣,馬已弱矣,裹糧已空,褚衣 已敝,猶且遠幸松林,以從畋獵,行於不測之地,往來 之間,動踰旬月,轉輸移徙之勞,更倍於前矣。以陛下 神武,善騎射,舉世莫及,若夫銜橛之變,猛鷙之虞,姑 置勿論。設於行獵之際,烈風暴至,塵埃漲天,宿霧四 塞,跬步不辨,以致「翠華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 狼狽於道途,衛士參錯於隊伍。當此宸衷,寧無戒悔? 夫神龍不可以失所,人主不可以輕行」,良謂此也。所 次之宮,草略尤甚。殿宇周垣,唯用氈布。押宿之官,上 番之士,終日驅馳,加之饑渴,已不勝倦。更使徹曙巡 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雖陛下悅以使人, 勞而不怨,豈若不勞之為愈也。故君人者不可恃人 無異謀,要在處己於無憂患之域也。燕都地處雄要, 北倚山嶮,南壓區夏。若坐堂隍,俯視庭宇,本地所生, 人馬勇勁,亡遼雖小,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坐致 宋幣,燕蓋京都之選首也。「況今又有宮闕井邑之繁 麗,倉府武庫之充實,百官家屬,皆處其內,非同曩日 之陪京也。居庸、古北、松亭、榆林等關,東西千里,山峻 相連,近在都畿,易於據守。皇天本以限中外,開大金 萬世之基而設也。奈何無事之日,越居草萊,輕不貲

之聖躬,愛沙磧之微涼,忽祖宗之大業,此臣所惜也
考證
又行幸所過,山徑阻修,林谷晻靄,上有懸崖,下多深

壑,垂堂之戒,不可不思。臣聞漢、唐離宮,去長安纔百 許里,然武帝幸甘泉,遂中江充之姦;太宗居九成,幾 致結社之變。太康畋於洛汭,后羿拒河而失邦;魏帝 拜陵近郊,司馬懿竊權而篡國。隋煬、海陵,雖惡德貫 盈,人誰敢議?止以離棄宮闕,遠事巡征,其禍遂速,皆 可為殷鑒也。臣嘗論之,「安民濟眾,唐、虞猶難之。而今 日之民,賴陛下之英武,無兵革之憂,賴陛下之聖明, 無官吏之虐,賴陛下之寬仁,無刑罰之枉,賴陛下之 節儉,無賦斂之繁,可謂能安濟矣。而遊畋納涼之樂, 出於富貴之餘,靜而思動,非如衣食切身,有不可去 者,罷之至易耳。」唐太宗將行關「南,畏魏徵而停;漢文 帝欲馳霸陵,袁盎諫而遽止。是陛下能行唐虞之難 行,而未能罷中主之易罷,臣所未喻也。且燕京之涼, 非濟南之比。陛下牧濟南日,每遇炎蒸,不離府署。今 九重之內,臺榭高明,宴安穆清,何暑得到?議者謂陛 下北幸久矣,每歲隨駕大小,前歌後舞而歸,今茲再 出,寧有遽不可乎?」臣愚以為患生於不戒者多矣。西 漢崇用外戚,而有王莽之禍;梁武好納叛降,而有侯 景之變。今者累歲北幸,狃於無虞,往而不止,臣甚懼 焉。夫事知其不可,猶冒為之,則有後患必矣。議者又 謂往年遼國之君,春水秋山,冬夏捺缽,舊人猶喜談 之,以為真得快樂之趣,陛下效之耳。臣愚以為三代 「之政,今有不可行者,況遼之過舉哉!且本朝與遼室 異,遼之基業根本在山北之臨潢,臣知其所遊,不過 臨潢之旁,亦無重山之隔,冬猶處於燕京。契丹之人 以逐水草牧畜為業,穹廬為居,遷徙無常,又壤地褊 小,儀物殊簡,輜重不多,然隔三五歲方能一行,非歲 歲皆如此也。我本朝皇業,根本在山南之燕,豈可捨 燕而之山北乎?上京之人,棟宇是居,不便遷徙。方今 幅員萬里,惟奉一君。承平日久,制度殊異,文物增廣, 輜重浩穰,隨駕生聚,殆逾於百萬。如何歲歲而行,以 一身之樂歲,使百萬之人,困於役,傷於財,不得其所, 陛下其忍之歟?」臣又聞陛下於合圍之際,麋鹿充牣, 圍中大而壯者,纔取「數十,以奉宗廟,餘皆縱之,不欲 多殺。是陛下恩及於禽獸,而未及於隨駕眾多之臣 庶也。」議者謂「前世守文之主,生長深宮,畏見風日,彎 弧上馬,皆所不能,志氣銷懦,筋力拘柔,臨難戰懼,束 手就亡。」陛下監其如此,不憚勤身,遠幸金蓮,至於松 漠,名為坐夏打圍,實欲服勞講武。臣愚以為戰不可 忘畋,「獵不可廢,宴安鳩毒,亦不可懷。然事貴適中,不 可過當。今過防驕惰之患,先蹈萬有一危之途,何異 無病而服藥也。況欲習武,不必度關、涿,易雄、保順、薊 之境,地廣又平,且在邦域之中,獵田以時,誰曰不可? 伏乞陛下發如綸之旨,回北轅之車,塞雞鳴之路,安 處中都,不復北幸,則宗社無疆之休,天下莫大之願 也。方今海內治安,朝廷尊嚴,聖人作事,固臣下將順 之時。而臣以螻蟻之命,進危切之言,仰犯雷霆之威, 陷於吏議,小則名位削除,大則身首分磔,其為身計, 豈不愚謬。惟陛下深思博慮,不以人廢言,以宗廟天 下為心,俯垂聽納,則小臣素願,遂獲雖死猶生,他非 所覬望也。」世宗納之,遂為罷行,仍諭輔臣曰:「梁襄諫 朕毋幸金蓮川,朕以其言可取,故罷其行。然襄至謂 隋煬帝以巡遊敗國,不亦過乎?如煬帝者,蓋由失道 虐民,自取滅亡,民心既叛,雖不巡幸,國將安保?為人 上者,但能盡君道,則雖時或巡幸,庸何傷乎?治亂無 常,顧所行何如耳,豈必深處九重,便謂無虞,巡遊以 時,即兆禍亂者哉?」襄由是以直聲聞。擢禮部主事。太 子司經,選為監察御史,坐失察宗室弈事,罰俸一月。 世宗責之曰:「監察,人君耳目,風聲彈事可也。至朕親 發其事,何以監察為?」轉中都路都轉運戶籍判官,未 幾,遷通遠軍節度副使,以喪去。服闋,授安國軍節度 副使,同知定武軍節度事,避父諱改震武軍。太常卿 張暐、曹州刺史段鐸薦襄學問該博,練習典故,可任 禮官。轉同知順義軍節度使事、東勝州刺史。坐簸揚 俸粟,責倉典使償,為按察司所劾,以贖論。歷隩州刺 史,累遷保大軍節度使,卒。襄長於《春秋左氏傳》,至於 地理氏族,無不該貫,自蚤達至晚貴,膳服常淡薄,然 議者譏其太儉云。

路伯達 编辑

按《金史》本傳:「伯達,字仲顯,冀州人也。性沉厚,有遠識, 博學能詩。登正隆五年進士第,調諸城主簿。由泗州 榷場使補尚書省掾,除興平軍節度副使,入為大理 司直。大定二十四年,世宗將幸上京,伯達上書諫曰: 『人君以四海為家,豈獨舊邦是思。空京師而事遠巡, 非重慎之道也』。」書奏,不報。閱歲,改祕書郎,兼太子司 經。時章宗初嚮學,伯達以文行知名,選為侍讀,居無 何,以憂去。會安軍節度使王克溫舉伯達行義,起為 同知西京路轉運使事,召為尚書禮部員外郎兼翰 林修撰,敕與張行簡進讀陳言文字。先是,右丞相襄 奏移賀天壽節於九月一日,伯達論列,以其非時。平章政事張汝霖、右丞劉璋及臺諫亦皆言其不可,下 尚書省議。伯達曰:「上始即政,當行正信之道。今易生 辰非正,以紿四方,非信。且賀非其時,是輕禮重物也。」 因陳正名從諫之道。升尚書刑部郎中。上問群臣曰: 「方今何道使民務本業,廣儲蓄?」伯達對曰:「布德流化, 必自近始。請罷畿內採獵之禁,廣農郊以示敦本,輕 幣重穀,去奢長儉,遵《月令》,開籍田,以率先天下,如是 而農不勸、粟不廣者,未之有也。」是時,採捕禁嚴,自京 畿至真定、滄、冀,北及飛狐,數百里內,皆為禁地。民有 盜殺狐兔者有罪,故伯達及之。累遷刑部侍郎、太常 卿,拜安國軍節度使。未幾,改鎮安武。嘗使宋回,獻所 得金二百五十兩、銀一千兩以助邊,表乞致仕,未及 上而卒。其妻傅氏言之,上嘉其誠,贈太中大夫,仍以 金銀還之。傅泣請,弗許。傅以伯達嘗修冀州學,乃市 信都、棗強田以贍學,有司具以聞,上賢之,賜號「成德 夫人。」子鐸、鈞。

李晏 编辑

按《金史》本傳:「晏字致美,澤州高平人。性警敏,倜儻尚 氣。皇統六年,登經義進士第,調岳陽丞,再轉遼陽府 推官,歷中牟令。會海陵方營汴京,運木於河,晏領之。 晏以經三門之險,前後失敗者眾,乃馳自行臺,以其 木散投之水,使工取於下流,人皆便之。丁內艱,服除, 召補尚書省令史。辭去,為衛州防禦判官。世宗素識」 其才名,尋召為應奉翰林文字,特令詣閤謝。上顧謂 左右曰:「李晏精神如舊。」慰勞甚悉。時方議郊禮,命攝 太常博士,俄而真授為高麗讀冊官,五遷祕書少監, 兼尚書禮部郎中,除西京副留守。世宗謂侍臣曰:「翰 林舊人,少新進士,類不學,至於詔赦冊命之文,鮮有 能者,可選外任有文章士為之。」左右舉晏,上曰:「李晏 朕所自識。」於是召為翰林直學士,兼太常少卿。以母 老乞歸養,授鄭州防禦使,未赴,母卒。起復為翰林直 學士。世宗御後,閤召晏讀新進士所對策,至縣令闕 員,取之何道?上曰:「朕夙夜思此,未知所出。」晏對曰:「臣 伏念久矣,但無路不敢言。今幸待罪侍從,得承大問, 願竭所知。」上曰:「然則何如?」對曰:「國朝設科取士,始分 南北兩選。北選百人,南選百五十人,合二百五十人。 詞賦、經義,入仕之人既多,所以縣令未嘗闕員。其後 南北通選,止設詞賦一科,每舉限取六七十人。入仕 之人既少,縣令闕員,蓋由此也。」上以為然。詔後取人 毋限以數。尋擢吏部侍郎兼前職,諭之曰:「卿性果敢, 有激揚之意,故以授卿。宜加審慎,毋涉荒唐。」俄為中 都路推排使,遷翰林侍講學士,兼御史中丞。會朝士 以病謁告,世宗意其詐,謂晏曰:「卿素剛直,今某詐病, 以宰相親故,畏而不糾歟。」晏跪對曰:「臣雖老,平生所 恃者誠與直爾。百官病告,監察當視臣為中丞,官吏 姦私,則當言之。病而在告,此小事,臣容有不知其畏, 宰相何圖焉?」既出,世宗目送之曰:「晏年老,氣猶未衰。」 一日,御史臺奏請增監察員,上曰:「採察內外官吏,固 係監察,然爾等有所聞知,亦當彈劾。況糾正非違,臺 官職也。苟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顧謂晏曰:「豳王年 少未練,朕以臺事委卿,當一一用意。」初,錦州龍宮寺, 遼主撥賜戶民,俾輸稅於寺,歲久皆以為奴。有欲訴 者,害之島中。晏乃具奏:「在律,僧不殺生,況人命乎!遼 以良民為二稅戶,此不道之甚也。今幸遇聖朝,乞盡 釋為良。」世宗納其言,於是獲免者六百餘人。故同判 大睦親府事謀衍家有民質券,積其息不能償,因沒 為奴,屢訴有司,不能直。至是投匭自言,事下御史臺。 晏檢摘案狀,得其情,遂奏免之。尋為賀宋正旦國信 副使。及世宗不豫,命宿禁中,一時詔冊皆晏為之。章 宗立,晏畫十事以上:一曰風俗奢僭,宜定制度;二曰 禁游手;三曰宜停鑄錢;四曰免上戶管庫;五曰太平, 宜興禮樂;六曰量輕租稅;七曰減鹽價;八曰免監官 陪納虧欠;九曰有司尚苟且,乞申明經久遠圖;十曰 禁網差密,宜尚寬大。又奏「乞委待制党懷英、修撰張 行簡更直進讀陳言文字,以廣視聽。」皆採納之。以年 老乞致仕,改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承旨。越二年,復 申前請,授沁南軍節度使。久之,致仕,上念其先朝舊 人,復起為昭義軍節度使。明昌六年,歸老得疾,詔除 其子左司員外郎仲略為澤州刺史以便侍養承安 二年卒年七十五諡曰:「文簡。」

劉炳 编辑

按《金史》本傳:「炳,葛城人。每讀書見前古忠臣烈士為 國家畫策,慮萬世安,輒歎息景慕。貞祐三年,中進士 第,即日上書,條便宜十事,其一曰:『任諸王以鎮社稷。 臣觀往歲諸王屢戰屢衂,卒皆自敗。承平日久,人不 知兵,將帥非才,既無靖難之謀,又無效死之節,外託 持重之名,而內為自安之討,擇驍果以自隨,委疲懦 以臨陣。陣勢稍動,望塵先奔,士卒從而大潰。朝廷不 加詰問,輒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倉庾日虛,閭井日 凋,土地日蹙。自大駕南巡,遠近相望,益無固志。吏任 河北者,以為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昔唐天寶之末,洛陽、潼關,相次失守。皇輿夜出,向非太子迴趨靈 武,率先諸將,則西行之士當終老於劍南矣。臣願陛 下擇諸王之英明者,總監天下之兵,北駐重鎮,移檄 遠近,戒以軍政,則四方聞風者皆將自奮,前死不避, 折衝厭難,無大於此』。」夫人情可以氣激,不可以力使, 一卒先登則萬人齊奮,此古人所以先身教而後威 令也。二曰結人心以固基本。天子惠人,不在施予,在 於除其同患,因所利「而利之。今艱危之後,易於為惠, 因其欲安而慰撫之,則忠誠親上之心,當益加於前 日。臣願寬其賦役,信其號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罷。 時遣重臣按行郡縣,延見耆老,問其疾苦,選廉正,黜 貪殘,拯貧窮,卹孤獨,勞來還定,則效忠徇義,無有二 志矣。故曰:『安民可與行義,危民易與為亂,惟陛下留 神』。」三「曰廣收人才以備國用。禦歲寒者必求貂狐,適 長塗者必畜騏驥。河南、陝西,車駕臨幸,當有以大慰 士民之心。其有操行為民望者,稍擢用之,平居可以 勵風俗,緩急可以備驅策,昭示新恩,易民觀聽,陰係 天下之心也。四曰選守令以安百姓。郡守、縣令,天子 所恃以為治,百姓所依以為命者也。今眾庶已敝,官 吏庸暗,無安利之才,貪暴昏亂,與姦為市。公有斗粟 之賦,私有萬錢之求,遠近囂囂,無所控告。自今非才 器過人,政跡卓異者,不可使在此職;親勳故舊,雖望 隆資高,不可使為長吏。則賢者喜於殊用,益盡其能, 不肖者愧慕而思自勵矣。」五曰褒忠義以勵臣節。忠 義之士奮身效命,力盡城「破,而不少屈。事定之後,有 司略不加省,棄職者顧以恩貸,死事者反不見錄,天 下何所慕憚,而不為自安之計邪?使為臣者皆知殺 身之無益,臨難可以苟免,甚非國家之利也。六曰務 農力本,以廣蓄積,此最強兵富民之要術,當今之急 務也。七曰崇節儉以省財用。今海內虛耗,田疇荒蕪, 廢奢從儉」,以紓生民之急,無先於此者。八曰去穴食 以助軍費,兵革之後,人物凋喪者十四五,郡縣官吏 署置如故,甚非審權救弊之道。九曰修軍政以習守 戰。自古名將料敵制勝,訓練士卒,故可使赴湯蹈火, 百戰不殆。孔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兵法》曰:「器 械不利,以其卒與敵也;卒不服習,以其將與敵也;將 不知兵,以其主與敵也;主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也。可 不慎哉!十曰修城池以備守禦保障。國家惟都城與 附近數郡耳。此地不守,似無河朔矣,黃河豈足恃哉!」 書奏,宣宗異焉。復試之曰:「河北城邑,何術可保?兵民 雜居,何道可和?鈔法如何而通?物價如何而平?」炳對 大略以審擇守將則城邑固,兵「不侵民則兵民和;斂 散相權則鈔法通;勸農薄賦則物價平。」宣宗雖異其 言,而不能用,但補御史臺令史而已。

朮虎筠壽 编辑

按《金史》本傳:筠壽,貞祐間為器物局直長,遷副使。貞 祐三年七月,工部下開封市白牯取皮治御用鞠仗。 筠壽以其家所有鞠仗以進,因奏曰:「中都食盡,遠棄 廟社,陛下當坐薪懸膽之日,奈何以毬鞠細物動搖 民間,使屠宰耕牛以供不急之用,非所以示百姓也。」 宣宗不懌,擲仗籠中。明日,出筠壽為橋西提控。

完顏伯嘉 编辑

按《金史》本傳:「伯嘉,字輔之,北京路。訛魯古必剌,猛安 人。明昌二年進士,調中都左警巡判官。孝懿皇后妹 晉國夫人家奴,買漆不酬直,伯嘉鉤致晉國用事奴 數人繫獄,晉國白章宗,章宗曰:『姨酬其價,則奴釋矣』。 由是豪右屏跡。改寶坻丞,補尚書省令史,除太學助 教,監察御史,劾奏平章政事僕散揆。或曰:『與宰相有 隙,奈何』?」伯嘉曰:「職分如此。」遷平涼治中,累官莒州刺 史。讞屬縣盜,伯嘉曰:「饑寒為盜,得錢二千,經月不使 一錢云何?此必官兵捕他盜不獲,誣以準罪耳。」詰之, 果然。詔與按察官俱推排物力,召見於香閣。大安中, 三遷同知西京留守,權本路安撫使。貞祐初,遷順義 軍節度使。居父母喪,卒哭,起復震武軍節度使兼宣 撫副使、提控太和嶺諸隘。副統李鵬飛誣殺彰國軍 節度使牙改,詔伯嘉治之。貞祐四年三月,伯嘉奏:「西 京副統程琢,知勇過人,持心忠孝,以私財募集壯士 二萬,復取渾源、白登,有恢復山西之志,已命駐於弘 州矣。近者,靖、大中、完顏毛吉打以三千人歸國,各遷 節度副使。今山西已不守,琢收合餘眾,盡忠于國,百 戰不挫,臣恐失機會。」輒擬琢昭勇大將軍、同知西京 留守事,兼領一路義軍,給以空名敕二十道,許擇有 謀略者充州縣。制可,仍賜琢姓夾谷氏。琢請曰:「前代 皆賜國姓,不繫他族,如蒙更賜,榮莫大焉。」詔更賜完 顏氏。是月,伯嘉遷元帥左監軍、知太原府事、河東北 路宣撫使,以同知太原府幹勒合打為彰國軍節度 使、宣撫副使。六月,幹勒合打奏:「同知西京留守完顏 琢恃與宣撫使伯嘉雅善,徙居代州,肆為侵掠,遙授 太原治中、權堅州刺史。完顏斜烈私離邊面,臣白伯 嘉,伯嘉不悅,遣臣護送糧運於代州。臣請益兵,乃以 羸卒數百見付,半無鎧仗。臣復為言,伯嘉怒臣,榜掠幾死。臣立功累年,頗有寸效。伯嘉挾私陵轢,無復宣 撫同僚之禮。臣欲不言,恐他日反為所誣,無以自明。」 上問宰臣,奏曰:「太原重鎮,防秋在邇,請敕諭和解。」詔 曰:「太原兵衝,若以私忿廢國事,國家何賴焉?卿等同 心戮力,以分北顧之憂,無執前非,誤大計也。」七月,伯 嘉改知歸德府事,合打改「武寧軍節度使。御史臺宣 撫副使。合打訴元帥伯嘉以私忿加箠楚,令本臺廉 問,既得其事,遂不復窮治。若合打奏實,伯嘉安無得 罪?伯嘉無罪,合打合坐欺罔。乞審正是非,明示黜陟。」 宣宗曰:「今正防秋且已。」初,河東行省胥鼎奏:「完顏伯 嘉屢言同知西京留守兼臺州刺史完顏琢可倚之 以復山西,朝廷遷官賜姓,令屯代北,扼大和嶺。今聞 諸隘悉無琢兵,蓋琢挈太原之眾,保五臺剽掠耳。如 尚以伯嘉之言為可信,乞遣琢出太原,或徙之內地, 分處其眾,以備不測之變。」宰臣奏:「已遣官體究琢軍, 且令太原元帥府烏古論德升召琢使之矣,當以此 意報鼎。」無何,德升奏:「琢兵數萬,分屯代州諸險,拒戰 甚力。其眾烏合,非琢不可制。」胥鼎復奏:「宣差提控古 里甲石倫言:琢方招降人,復謀山西,盤桓于忻、代、定 襄間,恣為侵擾,無復行意,發掘民粟,戕殺無辜。雖曰 不煩官廩,博易為名,實則攘劫欺國害民,無如琢者。 石倫之言如此,臣已令帥府禁止之矣。」宰臣奏:「所遣 官自忻、代來,云不見劫掠之跡,惟如德升言便。」從之。 伯嘉至歸德,上言乞雜犯死罪以下納粟贖免。宰臣 奏伯嘉前在代州嘗行之,蓋一時之權,不可為常法, 遂寢。俄改簽樞密院事,未閱月,改知河南府事。是時, 甫經兵後,乏兵食,伯嘉令輸棗栗菜根足之,皆以為 便。興定元年,知河中府,充宣差都提控。未幾,召為吏 部尚書。二年,改御史中丞。初,貞祐四年十月,詔以兵 部尚書、簽樞密院事蒲察阿里不孫為右副元帥,備 禦潼關、陝州,次沔池土濠村,兵不戰而潰,阿里不孫 逸去,亡所佩虎符,變易姓名,匿柘城縣,與其妻妹前 韓州刺史合喜男婦紇石烈氏及僕婢三人僦民舍 居止。合喜母徒單氏聞之,捕執《紇石烈》,斷其髮,拘之 佛寺中,阿里不孫復亡去。監察御史完顏藥師劾奏: 乞就詰紇石烈及僕婢當得所在,其妻子見在京師, 亦無容不知,請窮治。有司。方繫其家人,特命釋之。詔 曰:「阿里不孫若能自出,當免極罪。」阿里不孫乃使其 子上書,請圖後效。尚書省奏:阿里不孫幸特赦死,當 詣闕自陳。乃令其子上書,猶懷顧望。伯嘉劾之曰:「古 之為將者,受命之日忘其家,臨陣之日忘其身。服喪 衣,鑿凶門而出,以示必死。進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 是保。阿里不孫,膺國重寄,握兵數萬,未陣而潰,委棄 虎符,既不得援枹鼓以死敵,又不能負斧鑕而請罪。 逃命竄伏,猥居里巷,挾匿婦人,為此醜行。聖恩寬大, 曲赦其死。自當奔走闕庭,皇恐待命,安坐要君,略無 忌憚,跡其情罪,實不容誅。此而不懲,朝綱廢矣。乞尸 諸市,以戒為臣之不忠者。」宣宗曰:「中丞言是,業已赦 之矣。」阿里不孫乃除名。五月,充宣差河南提控捕蝗, 許決四品以下。宣宗憂旱,伯嘉奏曰:「日者,君之象,陽 之精。旱熯乃人君自用亢極之象,宰執以為冤獄所 致。夫燮和陰陽,宰相之職,而猥歸咎於有司。高琪武 弁出身,固不足論,汝礪輩不知所職,其罪大矣。漢制 災異策免三公,顧歸之有司邪?臣謂今日之旱,聖主 自用宰相諂諛,百司失職,實此之由。」高琪、汝礪深怨 之。禮部郎中抹撚胡魯剌以言事忤旨,集五品以上 官顯責之。明日,伯嘉諫曰:「自古帝王,莫不欲法堯舜, 而恥為桀紂,蓋堯舜納諫,桀、紂拒諫也。故曰:『納諫者 昌,拒諫者亡』。胡魯剌所言是,無益於身;所言不是,無 損於國。陛下廷辱如此,獨不欲為堯舜乎?近日言事 者語涉謗訕,有司當以重典。陛下釋之,與其釋之以 為恩,曷若置之而不問?」宰相請修山寨以避兵,伯嘉 諫曰:「建議者必曰據險可以安君父。獨不見陳後主 之入井乎?假令入山寨可以得生,能復為國乎?人臣 有忠國者,有媚君者,忠國者或拂君意,媚君者不為 國謀。臣竊論之,有國可以有君,有君未必有國也。」高 琪、汝礪聞之,怒愈甚。十二月,以御史中丞權參知政 事、元帥左監軍、行尚書省元帥府于河中,控制河東 南、北路,便宜從事。興定三年,伯嘉至河中,奏曰:「本路 衝要,不可闕官,凡召辟者,每以艱險為辭。乞凡檄召 無故不至者,宜令降罰,悉心幹當者,視所歷升遷。」詔 召不至者決杖一百,餘如所請。廷議欲棄河東,徙其 民以實陝西,伯嘉上書諫曰:「中原之有河東,如人之 有肩背。古人云:『不得河東不雄。萬一失之,恐未易取 也』。」大忤宰執意。頃之,召還,罷為中丞。伯嘉入見,奏曰: 「如臣駑鈍,固宜召還,更須速遣大臣鎮撫。」宣宗深然 之。伯嘉上疏曰:「國家兵不強,力不足以有為,財不富, 賞不足以周眾,獨恃官爵以激勸人心。近日以功遷 官,赴都求調者,有司往往駁之,冒濫者固十之三,既 與而復奪之,非所以勸功也。乞應軍功遷官、宣敕無 偽者,即準用之。」又曰:「自兵興以來,河北桀黠,往往聚眾自保,未有定屬,乞賜招撫署以職名,無為他人所 主。」又曰:「河東、河北有能招集餘民完守城寨者,乞無 問其門地,皆超踰等級,授以本處見任之職。」又曰:「河 中、晉安,被山帶河,保障關陝,此必爭之地,今雖殘破, 形勢猶存。若使他人據之,因鹽池之饒,聚兵積糧,則 河津以南,太行以西,皆不足恃矣。」四年秋,河南大水。 充宣慰副使,按行京東,奏曰:「亳州災最甚,合免三十 餘萬石。三司止奏除十萬石,民將重困,惟陛下憐之。」 詔治三司奏災不以實罪。伯嘉行至蘄縣,聞前有紅 襖賊,不敢至泗州。監察御史烏古孫奴申劾伯嘉違 「詔,不遍按視。」又曰:「伯嘉知永城縣主簿蒙古訛里刺 不法,沈丘令夾谷陶也,受賄,匿而不發。」前穀城縣令 獨吉鼎朮可嘗受業伯嘉,伯嘉諷御史辟之。詔有司 鞫問,會赦免。五年,起為彰化軍節度使,改翰林侍講 學士。伯嘉純直,不能與時低昂,嘗曰:「生為男子,當益 國澤民,其他不可學也。」高汝礪方希寵固位,伯嘉論 事輒與之忤,由是毀之者眾。元光元年,坐言事過切, 降遙授同知歸德府事。二年三月,遙授集慶軍節度 使,權參知政事,行尚書省於河中,率陝西精銳,與平 陽公史詠共復河東。頃之,伯嘉有疾,六月薨。

斜卯愛實 编辑

按《金史》本傳:愛實,字正之,策論進士也。正大間,累官 翰林直學士,兼左司郎中。天興元年正月,聞大兵將 至,以點檢夾谷撒合為總帥,率步騎三萬巡河渡,命 宿直將軍內族長樂權近侍局使監其軍。行至封丘 而還,入自梁門,樞密副使合喜遇之,笑語撒合曰:「吾 言信矣,當為我作主人。」蓋世俗酬謝之意也。明日,金 兵遂合,朝廷置而不問。於是《愛實》上言曰:「撒合統兵 三萬,本欲乘大兵遠至,喘息未定而擊之,出京纔數 十里,不逢一人騎,己畏縮不敢進,設遇大兵,其肯用 命乎?乞斬二人,以肅軍政。」不報。葢合、喜輩以京師倚 此一軍為命,初不敢俾之出戰,特以外議鬨然,故暫 出以應之云。衛紹、鎬、厲二王家屬,皆以兵防護,且設 官提控,巡警之嚴,過於獄犴。至是,衛紹宅四十年,鎬 厲宅二十年,正大間,朝廷屢有言及者,不報。愛實乃 上言曰:「二族衰微,無異匹庶,假欲為不善,孰與同惡? 男女婚嫁,人之大欲,豈有幽囚終世,求無伉儷之望? 在他人尚且不忍,況骨肉乎!」哀宗感其言,始聽自便。 未幾,有青城之難,愛實憤時相非其人,嘗歷數曰:「平 章白撒固權市恩擊丸外,百無一能。丞相賽不,菽麥 不分,更謂乏材,亦不至此人為相。」參政兼樞密副使 赤盞合喜「暴,一馬軍之材止矣。」乃令兼將相之權。 右丞顏盞世魯居相位已七八年,碌碌無補,備員而 已。患難之際,倚注此類,欲冀中興,難矣。於是世魯罷 相,賽不乞致任,而白撒、合喜不恤也。是年四月,京城 罷攻,大兵退。既而以害唐慶事,和議遂絕。於是再簽 民兵為守禦備。八月,括京城粟,以轉運使完顏珠顆、 張俊民、曳刺克忠等置局,以推舉為名。珠顆諭民曰: 「汝等當從實推唱,果如一旦糧盡,令汝妻子作軍食, 復能吝否?」既而罷括粟令,復以進獻取之。前御史大 夫內族合周復冀進用,建言京城括粟可得百餘萬 石。朝廷信之,命權參知政事與左丞李蹊總其事。先 令各家自實,壯者存石有三斗,幼者半之,仍書其數 門首,敢有匿者,以升斗論罪。京城三十六坊,各選深 刻者主之。內族完顏久住尤酷暴,有寡婦二口,實豆 六斗,內有蓬子約三升。久住笑曰:「吾得之矣。」執而以 令於眾,婦泣訴曰:「妾夫死於兵,姑老不能為養,故雜 蓬秕以自食耳,非敢以為軍儲也,且三升六斗之餘。」 不從,竟死杖下。京師聞之股栗,盡投其餘於糞溷中。 或白於李蹊,蹊顰蹙曰:「白之參政。」其人即白合周,周 曰:「『人云花又不損,蜜又得成』。予謂花不損,何由成蜜? 且京師危急,今欲存社稷耶,存百姓耶?」當時皆莫敢 言。愛實遂上奏,大概言罷括粟,則改虐政為仁政,散 怨氣為和氣,不報。時所括不能三萬斛,而京城益蕭 然矣。自是之後,死「者相枕,貧富束手,待斃而已。」上聞 之,命出太倉米作粥,以食餓者。愛實聞之,嘆曰:「與其 食之,寧如勿奪!」為奉御把奴所告。又近侍干預朝政, 愛實上章諫曰:「今近侍權太重,將相大臣不敢與之 相抗。自古僕御之臣,不過供給指使而已。雖名僕臣, 亦必選擇正人。今不論賢否,惟以世胄或吏員為之。 夫給使令之材,使預社稷大計,此輩果何所知乎?」章 既上,近侍數人泣訴上前曰:「愛實以臣等為奴隸,置 至尊何地耶?」上益怒,送有司。近侍局副使李大節從 容開釋,乃赦之。出為中京留守。後不知所終。

石抹世勣 编辑

按《金史》本傳:「世勣,字景略,幼勤學,為文有體裁。承安 二年,以父元毅死王事,收充擎執。五年,登詞賦經義 南科進士第。貞祐三年,累官為太常丞,預講議所事。 時朝廷徙河北軍戶,河南宰職議給以田,世勣上言 曰,荒閑之田及牧馬地,其始耕墾,費力當倍一歲,斷 不能熟。若奪民素蒔者與之,則民將失所,且啟不和之端。況軍戶率無耕牛,雖或有之,而廩給未敢遽減。 彼既南來,所捐田宅為人所有,一旦北歸,能無爭奪 竊謂宜令軍戶分人歸守本業,收其晚禾,至春復還, 為固守計。」會侍御史劉元規亦言給田不便,上大悟, 乃罷之。未幾,遷同知金安軍節度使。興定二年,選為 華州元帥府參議官。初,右都監完顏合達行帥府於 楨州,嘗以前同知平涼府事卓魯回、蒲乃速為參議, 及移駐華州,陝西行省請復用蒲乃速,令世勣副之。 上曰:「蒲乃速但能承奉人耳,餘無所長,非如世勣可 任。以事華為要鎮,而輕用其人,或致敗事。」遂獨用世 勣焉。尋入為尚書省左司郎中。元光元年,奪一官,解 職。初,世勣任華州,有薦其深通錢穀者,覆察不如所 舉,未籍,行止中。後主者舉覺,平章英王以世勣避都 司之繁,私屬治籍吏,冀改他職,奏下有司,故有是責。 久之,起為禮部侍郎,轉司農,改太常卿。正大中,為禮 部尚書,兼翰林侍講學士。天興元年冬,哀宗將北渡, 世勣率朝官劉肅、田芝等二十人求見仁安殿。上問: 「卿等欲何言?」世勣曰:「臣等聞陛下欲親出,竊謂此行 不便。」上曰:「我不出,軍分為二,一軍守,一軍出戰;我出 則軍合為一。」世勣曰:「陛下出則軍分為三,一守一戰, 一中軍護從,不若不出為愈也。」上曰:「卿等不知,我若 得完顏仲德、恆山公武仙,付之兵事,何勞我出?我豈 不知?今日將兵者,官奴統馬兵三百止矣,劉益將步 兵五千止矣,欲不自將,得乎?」上又指御榻曰:「我此行 豈復有還期,但恨我無罪亡國耳。我未嘗奢侈,未嘗 信任小人。」世勣應聲曰:「陛下用小人,則亦有之。」上曰: 「小人謂誰?」世勣歷數曰:「移刺粘占溫、敦昌孫兀撒惹、 完顏長樂,皆小人也,陛下不知為小人,所以用之。」肅 與世勣復多有言。良久,君臣涕泣而別。初,肅等求見, 本欲數此四人,至是世勣獨言之,於是哀宗以世勣 從行,自蒲城至歸德。明年六月,走蔡州,次新蔡縣之 姜寨。世勣子嵩時為縣令,拜上於馬前。兵亂後,父子 始相見。上嘉之,授嵩應奉翰林文字,以便養親。蔡城 破,父子俱死。嵩字企隆,興定二年經義進士。

楊雲翼 编辑

按《金史》本傳:「雲翼字之美,其先贊皇檀山人。六代祖 忠客平定之樂平縣,遂家焉。曾祖青,祖郁,考桓,皆贈 官於朝。雲翼天資穎悟,初學語,輒畫地作字,日誦數 千言。登明昌五年進士第一,詞賦亦中乙科,特授承 務郎,應奉翰林文字。承安四年,出為陝西東路兵馬 都總管判官。泰和元年,召為太學博士,遷太常寺丞」, 兼翰林修撰。七年,簽上京、東京等路按察司事。因召 見,章宗咨以當世之務,稱旨。大安元年,翰林承旨張 行簡薦其材,且精術數,召授提點司天臺,兼翰林修 撰,俄兼禮部郎中。崇慶元年,以病歸。貞祐二年,有司 上官宣宗閱之,記其姓名,起授前職,兼吏部郎中。 三年,轉禮部侍郎,兼提點司天臺。四年,大元及西夏 兵入鄜延,潼關失守,朝議以兵部尚書蒲察阿里不 孫為副元帥以禦之。雲翼言其人言浮於實,必誤大 事。不聽,後果敗。興定元年六月,遷翰林侍講學士,兼 修國史、知集賢院事,兼前職。詔曰:「官制入三品者例 外除,以卿遇事敢言,議論忠讜,故特留之。」時右丞相 高琪當國,人有請榷油者,高琪主之甚力。詔集百官 議,戶部尚書高夔等二十六人同聲曰:「可。」雲翼獨與 趙秉文、時戩等數人以為不可,議遂格。高琪後以事 譴之,雲翼不卹也。二年,拜禮部尚書,兼職如故。三年, 築京師子城,役兵民數萬,夏秋之交,病者相藉。雲翼 提舉醫藥,躬自調護,多所全濟。四年,改吏部尚書。凡 軍興以來,入粟補官及以戰功遷授者,事定之後,有 司苛為程式,或小有不合,輒罷去。雲翼奏曰:「賞罰國 之大信,此輩宜從寬錄,以勸將來。」是年九月,上召雲 翼及戶部尚書夔、翰林學士秉文於內殿,皆賜坐,問 以講和之策,或以力戰為言,上俯首不樂,雲翼徐以 《孟子》事大事小之說解之,且曰:「今日奚計哉?使生靈 息肩,則社稷之福也。」上色乃和。十一月,改御史中丞, 宗室承立權參知政事,行尚書省事於京兆。大臣言 其不法,詔雲翼就鞫之。獄成,廷奏曰:「承立所坐皆細 事,不足問。向大兵掠平涼以西,數州皆破,承立坐擁 彊兵,瞻望不進。鄜延帥臣完顏合達,以孤城當兵衝, 屢立戰績,其功如此,而承立之罪如彼。願陛下明其 功罪以誅賞之,則天下知所勸懲矣。自餘小失,何足 追咎。」承立由是免官,合達遂掌機務。哀宗即位,首命 雲翼攝太常卿,尋拜翰林學士。正大三年二月,復為 禮部尚書,兼侍讀。詔集百官議省費,雲翼曰:「省費事 小,戶部、司農足以辦之。樞密專制軍政,蔑視尚書。尚 書出政之地,政無大小,皆當總領。今軍旅大事,社稷 繫焉,宰相乃不得預聞,欲使利病兩不相蔽,得乎?」上 嘉納之。明年,設益政院,雲翼為選首,每召見,賜坐而 不名。時講《尚書》,雲翼為言:「帝王之學,不必如經生分 章析句,但知為國大綱足矣。」因舉「任賢去邪,與治同

道,與亂同事,有言逆於汝心,有言遜於汝志」等數條
考證
一皆本於正心誠意,敷繹詳明,上聽忘倦。尋進《龜鑑

萬年錄》《聖學》《聖孝》之類凡二十篇。當時朝士廷議之 際,多不盡言,顧望依違,寖以成俗。一日經筵畢,因言: 「人臣有事君之禮,有事君之義。禮不敢齒君之路,馬 蹴其芻者有罰,入」君門則趨,見君之几杖則起;君命 召,不俟駕而行;受命不宿於家,是皆事君之禮,人臣 所當盡者也。然國家之利害,生民之休戚,一一陳之, 則向所謂禮者特虛器耳。君曰「可而有否者,獻其否; 君曰否而有可者,獻其可。」言有不從,雖引裾折檻,斷 鞅軔輪,有不恤焉者。當是時也,姑徇事君之虛禮,而 不「知事君之大義,國家何賴焉?」上變色曰:「非卿,朕不 聞此言。」雲翼嘗患風痺,至是稍愈。上親問愈之之方, 對曰:「但治心耳。心和則邪氣不干,治國亦然。人君先 正其心,則朝廷百官莫不一於正矣。」上矍然,知其為 醫諫也。夏人既通好,遣其徽猷閣學士李弁來議互 市,往返不能決。朝廷以雲翼往,議乃定。五年,卒,年五 十有九,諡文獻。雲翼天性雅重,自律甚嚴,其待人則 寬,與人交分一定,死生禍福不少變。其於國家之事, 知無不言。貞祐中,主兵者不能外禦,而欲取償於宋, 故頻歲南伐,有言之者,不謂之與宋為地,則疑與之 有謀。至於宰執,他事無不言者,獨南伐則一語不敢 及。雲翼乃建言曰:「國家之慮,不在於未得淮南之前, 而在於既得淮南之後。蓋淮南平則江之北盡為戰 地,進而爭利於舟楫之間,恐勁弓良馬有不得騁者 矣。彼若扼江為屯,潛師於淮以斷饟道,或決水以瀦 淮南之地,則我軍何以善其後乎?」及時全倡議南伐, 宣宗以問朝臣,雲翼曰:「朝臣率皆諛詞,天下有治有 亂,國勢有弱有彊。」今但言治而不言亂,言彊而不言 弱,言勝而不言負,此議論所以偏也。臣請兩言之。夫 將有事於宋者,非貪其土地也,第恐西北有警,而南 又綴之,則我三面受敵矣。故欲我師乘勢先動,以阻 其進。借使宋人失淮,且不敢來,此戰勝之利也。就如 所料,其利猶未可必。然彼江之南,其地尚廣,「雖無淮 南,豈不能集數萬之眾,伺我有警而出師耶?戰而勝, 且如此;如不勝,將若何?且我以騎當彼之步,理宜萬 全,臣猶恐其有不敢恃者。蓋今之事勢,與泰和不同。 泰和以冬征,今我以夏往,此天時之不同也。冬則水 涸而陸多,夏則水潦而塗淖,此地利之不同也。泰和 舉天下全力,驅糺軍以為前鋒,今能之乎?」此人事之 不同也。議者徒見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難。請以 夏人觀之,向日弓箭之手在西邊者,一遇敵則搏而 戰,袒而射,彼已奔北之不暇,今乃陷吾城而擄守臣, 敗吾軍而擒主將,曩則畏我如彼,今則侮我如此。夫 以夏人既非前日,奈何以宋人獨如前日哉!願陛下 思其勝之之「利,又思敗之之害,無悅甘言,無貽後悔。」 章奏不報。時全果大敗於淮上,一軍全沒。宣宗責諸 將曰:「當使我何面目見楊雲翼耶!」河朔民十有一人 為游騎所迫,泅河而南,有司論罪當死。雲翼曰:「法所 重私渡者,防姦偽也。今平民為兵所迫,奔入於河,為 逭死之計耳。今使不死於敵而死於法,後惟從敵而 已。」宣宗悟,盡釋之。哀宗以河南旱,詔遣官理冤獄,而 不及陝西。雲翼言:「天地人通為一體,今人一支受病, 則四體為之不寧,豈可專治受病之處而置其餘哉!」 朝廷是之。司天有以《太乙新曆》上進者,尚書省檄雲 翼參訂,摘其不合者二十餘條,曆家稱焉。所著文集 若干卷,校《大金禮儀》若干卷、《續通鑑》若干卷、《周禮辨》 一篇、「《左氏》《莊》《列賦》」各一篇、《五星聚井辨》一篇、《縣象賦》 一篇、《勾段機要》《象數雜說》等,著藏於家。

趙秉文 编辑

按《金史》本傳:「秉文,字周臣,磁州淦陽人也。幼穎悟,讀 書若夙習。登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第,調安塞簿。以課 最遷邯鄲令,再遷唐山。丁父憂,用薦者起復南京路 轉運司都勾判官。明昌六年,入為應奉翰林文字,同 知制誥。上書論宰相胥持國當罷,宗室守貞可大用。 章宗召問,言頗差異,於是命知大興府事。」內族等 鞫之,秉文初不肯言,詰其僕歷數交游者,秉文乃曰: 「初欲上言,嘗與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 鄭贊道、高坦等私議。」庭筠等皆下獄,決罰有差。有司 論秉文上書狂妄,法當追解,上不欲以言罪人,遂特 免焉。當時為之語曰:「古有朱雲,今有秉文。朱雲攀檻, 秉文攀人。」士大夫莫不恥之。坐是久廢,後起為同知 岢嵐軍州事,轉北京路轉運司度支判官。承安五年 冬十月,陰晦連日,宰相張萬公入對,上顧謂萬公曰: 「卿言天日晦冥,亦猶人君用人,邪正不分,極有理。若 趙秉文曩以言事降授,聞其人有才藻,工書翰,又且 敢言,朕非棄不用,以北邊軍事方興,姑試之耳。」泰和 二年,召為戶部主事,選翰林修撰。十月,出為寧邊州 刺史。三年,改平定州。前政苛於用刑,每聞赦將至,先 掊賊死乃拜赦,而盜愈繁。秉文為政一從寬簡,旬月 盜悉屏跡。歲饑,出祿粟倡豪民以賑,全活者甚眾。大 安初,北兵南嚮,召秉文與待制趙資道論備邊策,秉文言:「今我軍聚於宣德,城小列營其外,涉暑雨,器械 弛敗,人且病,俟秋敵至,將不利矣。可遣臨潢一軍擣 其虛,則山西之圍可解。《兵法》所謂『出其不意,攻其必 救』者也。」衛王不能用其秋,宣德果以敗聞。尋為兵部 郎中,兼翰林修撰,俄轉翰林直學士。貞祐初,建言時 事可行者三:一遷都,二導河,三封建。朝廷略施行之。 明年,上書願為國家守殘破一州,以宣布朝廷恤民 之意,且曰:「陛下勿謂書生不知兵,顏真卿、張巡、許遠 輩以身許國,亦書生也。」又曰:「使臣死而有益於國,猶 勝坐糜廩祿,為無用之人。」上曰:「秉文志固可尚,然方 今翰苑,尤難其人。卿宿儒,當在左右。」不許。四年,拜翰 林侍講學士,言:「寶券滯塞,葢朝廷初議更張市肆,已 妄傳其不用,因之抑遏,漸至廢絕。臣愚以為宜立《回 易務》,令近上職官通市道者掌之,給以銀鈔、粟麥縑 帛之類,權其低昂而出納。」詔有司議行之。興定元年, 轉侍讀學士,拜禮部尚書,兼侍讀學士,同修國史,知 集賢院事。又明年,知貢舉,坐取進士盧亞重用韻,削 兩階,因請致仕。金自奉和、大安以來,科舉之文,其弊 益甚。葢有司惟守格法,所取之文,卑陋陳腐,苟合程 度而已,稍涉奇峭,即遭絀落,於是文風大衰。貞祐初, 秉文為省試,得李獻能賦,雖格律稍疏,而詞藻頗麗, 擢為第一。舉人遂大喧噪,愬於臺省,以為趙公大壞 文格,且作詩謗之,久之方息。俄而獻能復中宏詞,入 翰林,而秉文竟以是得罪。五年,復為禮部尚書,入謝, 上曰:「卿春秋高,以文章故須復用。卿秉文以身,受厚 恩,無以自效,願開忠言,廣聖慮。」每進見,從容為上言 人主當儉勤,慎兵刑,所以祈天永命者,上嘉納焉。哀 宗即位,再乞致仕,不許。改翰林學士、同修國史兼益 政院說書官。以上嗣德在初,當日親經史以自裨益。 進《無逸直解》《貞觀政要》《申鑒》各一通。正大九年五月, 汴京戒嚴,上命秉文為赦文,以布宣悔悟哀痛之意。 秉文指事陳義,詞情俱盡。及兵退,大臣欲稱賀,且命 為表。秉文曰:「《春秋》,新宮火,三日哭。今園陵如此,酌之 以禮,當慰不當賀。」遂已。時年已老,日以時事為憂,雖 食息頓不能忘。每聞一事可便民,一士可擢用,大則 拜章,小則為當路者言,殷勤鄭重,不能自已。三月,草 《開興改元詔》,閭巷間皆能傳誦,洛陽人拜詔畢,舉城 痛哭,其感人如此。是年五月壬辰,卒,年七十四。積官 至資善大夫、上護軍、天水郡侯。正大間,同楊雲翼作 《龜鑑萬年錄》上之。又因進講,與雲翼共集自古治術, 號《君臣政要》為一編以進焉。秉文自幼至老,未嘗一 日廢書,著《易叢說》十卷,《中庸說》一卷,《楊子發微》一卷, 《太元箋贊》六卷,《文中子類說》一卷,《南華略釋》一卷,《列 子補注》一卷,刪集《論語》《孟子解》各一十卷,《資暇錄》一 十五卷,所著文章號《滏水集》者三十卷。秉文之文,長 於辨析,極所欲言而止,不以繩墨自拘。七言長詩,筆 勢縱放,不拘一律。律詩壯麗,小詩精絕,多以近體為 之。至五言古詩則沉鬱頓挫,字畫則草書尤遒勁。朝 使至自河、湟者,多言夏人問秉文及王庭筠起居狀, 其為四方所重如此。為人至誠樂易,與人交不立崖 岸,未嘗以大名自居,仕五朝,官六卿,自奉養如寒士。 楊雲翼嘗與秉文代掌文柄,時人號「楊、趙。」然晚年頗 以禪語自污,人亦以為秉文之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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