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770卷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七百六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七百七十卷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七百七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七百七十卷目錄

 風節部名臣列傳六

  明二

  劉一儒      周嘉謨

  萬燝     楊漣

  顧大章      繆昌期

  周順昌      趙南星

  石萬程      曹珖

 風節部藝文

  衛尉張儉碑       後漢孔融

  連珠           魏文帝

  舉清遠疏         晉傅元

 風節部紀事

官常典第七百七十卷

風節部名臣列傳六 编辑

明二 编辑

劉一儒 编辑

按《明外史王之誥傳》:「一儒,彝陵人,字孟真,張居正姻 也。第進士,屢官刑部侍郎。居正當國,嘗貽書規之。居 正不懌,歿而親黨多坐斥,一儒獨以高潔名。尋拜南 京工部尚書。甫半歲,移疾歸。初,居正女歸一儒子,珠 琲紈綺盈箱篋,一儒悉扃之別室。居正死,貲產盡入 官,一儒乃發向所緘物還之。南京御史李一陽請還」 一儒於朝,以厲恬讓。帝可其奏。一儒竟不赴召,卒於 家。天啟中,追諡「莊介。」

周嘉謨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嘉謨,字明卿,漢川人。隆慶五年進士。 除戶部主事,歷韶州知府。萬曆十年,遷四川副使,分 巡瀘州,窮治大猾楊騰霄,置之死。建武所兵燔總兵 官沈思學廨,單車諭定之。尋撫白草番。督兵邛州、灌 縣,皆有方略。居五年,進按察使,移疾歸。久之,起官榷 稅。中官丘乘雲播虐,逮繫相屬,嘉謨檄所司拒絕,而」 搒殺奸民助虐者乘雲為戢。就遷左布政使,擢右副 都御史,巡撫雲南。隴川宣撫多安民叛入緬,據蠻灣。 嘉謨討擒之,立其弟安靖而還。進兵部右侍郎,巡撫 如故。黔國公沐昌祚侵民田八千餘頃,嘉謨劾治之, 復劾其孫啟元罪狀。久之,改督兩廣軍務,兼巡撫廣 東。滿考,加右都御史。廣西土酋引交趾兵內犯,官軍 拒退之。嘉謨為增兵,置戍南海、三水、高要、四會、高明 諸邑。大水壞圩岸,留贖鍰築之。遷南京戶部尚書,尋 召拜工部尚書。孝定后喪,內廷宣索不貲。嘉謨言「喪 禮有中制,不當信左右言,妄耗國帑」,不納。俄改吏部 尚書。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神宗崩。八月丙午朔, 光宗即位。鄭貴妃據乾清宮,且邀封皇太后。嘉謨從 言官楊漣、左光斗等言,以大義責貴妃從子養性,示 以利害。貴妃乃移慈寧宮封后,事亦寢。外廷皆言貴 妃進侍姬八人,致帝得疾。二十六日,嘉謨因召見,以 寡欲進規。帝注視久之,令皇長子代諭。外廷傳聞不 可信,諸臣乃退。二十九日,帝疾大漸。嘉謨偕大學士 方從哲、劉一燝、韓爌等受顧命。其夕帝崩。質明,九月 乙亥朔,光宗遺詔皇長子嗣位,而李選侍專制宮中, 勢頗張。廷臣慮不測。既入臨,請見皇長子,呼萬歲。奉 至文華殿受朝送,居慈慶宮。嘉謨奏言:「殿下之身,社 稷是託,出入不宜輕脫。大小殮,朝暮臨,須臣等至乃 發。」皇長子頷之。諸大臣定議,皇長子以九月六日即 位,選侍居乾清自如,且欲挾皇長子同居。嘉謨亟草 疏,率廷臣請移宮,光斗、漣繼之五日,選侍始移噦鸞 宮。時大故頻仍,國勢杌隉,首輔從哲首鼠兩端,一燝 爌又新秉政,嘉謨正色立朝,力持大議,中外倚以為 重。神宗末,齊、楚、浙三黨為政,黜陟之權,吏部不能主。 及嘉謨秉銓,惟才是任,光熹相繼踐阼,嘉謨大起廢 籍,耆碩滿朝,向稱「三黨」之魁,及朋奸亂政者,亦漸自 引去。中朝為清已,極陳吏治敝壞,請責成撫、按、監司 上官注考,率用四六儷語,多失實。嘉謨請「以六事定 官評:一曰守,二曰才,三曰心,四曰政,五曰年,六曰貌, 各注其實,毋飾虛詞。」帝稱善行之。天啟元年,御史賈 繼春得罪,其同官張慎言、高弘圖疏救。帝欲并罪之, 嘉謨等力為解,乃奪慎言、弘圖俸而止。朱欽相、倪思 輝被謫,嘉謨亦申救。給事中霍維華希魏忠賢指劾 王安,置之死。嘉謨惡之,出維華於外。忠賢怒,嗾給事 中孫杰劾嘉謨受劉一爆屬為安報讎,且以用袁應 泰、佟卜年等為嘉謨罪。嘉謨求退,忠賢矯旨許之。大 學士葉向高等請留嘉謨竣大計事,不聽。瀕行,復陳 保聖躬、養聖德、責輔臣、「惜人才」四事。明年,廣寧陷,嘉 謨憂憤,馳疏劾兵部尚書張鶴鳴主戰誤國罪。五年 秋,忠賢黨周維持復劾嘉謨曲庇王安,遂削籍。崇禎元年薦起南京吏部尚書,加太子太保。明年卒官,年 八十四。贈少保。

萬燝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燝字闇夫,南昌人,兵部侍郎恭孫也。 少好學,砥礪名行。舉萬曆四十四年進士,授刑部主 事,嘗疏論刑獄。干和、天啟初元,兵事棘,工部需才,調 燝工部營繕主事,督治九門坦墉,市銅江南,皆勤於 其職。遷虞衡員外郎,司鼓鑄。時慶陵大工未竣,費不 貲。燝知內府廢銅山積,可發以助鑄,移牒內官監言」 之,魏忠賢怒不發,燝遂具疏以請。忠賢益怒,假中旨 詰責。燝旋進屯田郎中,督陵務。其時忠賢益肆,廷臣 楊漣等交擊,率被嚴旨。燝憤,抗章極論,略言:「龍不可 離淵,虎不可離山,人主不可離權。夫人主有政權,有 利權,皆不可委臣下,況刑餘寺人哉?忠賢性狡而貪, 膽麤而大。口銜天憲,手握王爵。所好生羽毛,所惡成 瘡痏。廕子弟,則一世再世;賚廝養,則千金萬金。痡毒 士庶,斃百餘人;威加縉紳,空十數署。一切生殺予奪 之權,盡為忠賢所竊,陛下猶不覺悟乎?且忠賢固供 事先帝者也,陛下之寵忠賢,亦以忠賢曾供事先帝 也。乃於先帝陵工,略不厝念。臣嘗屢請廢銅,靳不肯 予。間過香山碧雲寺,見忠賢自營墳墓,其規制宏敞。 擬於陵寢前列生祠,又前建佛宇,璇題耀日,珠網懸 星,費金錢幾百萬,為己墳墓則如此,為先帝陵寢則 如彼,可勝誅哉!今忠賢已盡竊陛下權,致內廷。外朝 止知有忠賢,不知有陛下,尚可一日留左右耶?」疏入, 忠賢大怒,矯旨廷杖一百,斥為民。執政言官論救,皆 不聽。當是時,忠賢惡廷臣交章劾己,無所發忿,思借 燝立威。乃命群奄至燝邸,捽而毆之。比至闕下,氣息 纔屬杖,已絕而復甦。群奄更肆蹴踏,越四日即卒,時 四年七月七日也。忠賢憾猶不置,羅織其罪,誣以贓 賄三百,燝廉吏,破產乃竣。崇禎初,贈光祿寺卿,官其 一子。福王時,賜諡《忠貞》。

楊漣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漣字文孺,應山人。為人磊落負奇節。 萬曆三十五年成進士,除常熟知縣,舉廉吏第一,擢 戶科給事中,轉兵科右給事中。四十八年,神宗疾,不 食且半月,皇太子未得見。漣偕諸給事御史走謁大 學士方從哲、御史左光斗,趣從哲問安。從哲曰:『帝諱 疾即問,左右,不敢傳』。漣曰:『昔文潞公問宋仁宗疾,內 侍不肯言,潞公曰:『天子起居,汝曹不令宰相知,將毋 有他志,速下中書行法。公誠日三問,不必見,亦不必 上知,第令宮中知。廷臣在,事自濟,公更當宿閣中』』?」曰: 「無故事。」漣曰:「潞公不訶史志聰,此何時,尚問故事邪?」 越二日,從哲始率廷臣入問。及帝疾亟,太子尚躊躇 宮門外。漣、光斗遣人語東宮伴讀王安:帝疾甚,不召 太子,非帝意,當力請入侍,嘗藥視膳,薄暮始還。太子 深納之。無何,神宗崩,八月丙午朔,光宗嗣位。越四日, 不豫。都人喧言鄭貴妃進美姬八人,又使中官崔文 昇投以利劑,帝一晝夜三四十起。而是時貴妃據乾 清宮,與帝所寵李選侍相結。貴妃為選侍,請皇后封, 選侍,亦請封貴妃為皇太后。帝外家王、郭二戚畹遍 謁朝士,泣愬宮禁危狀,謂帝疾必不起,文昇藥故也, 非誤也。鄭、李交甚固,包藏禍心。廷臣聞其語,憂甚。而 帝果趣禮部封貴妃為皇太后。漣、光斗乃倡言於朝, 共詰責鄭養性,令貴妃移宮,貴妃即移慈寧。漣遂劾 崔文昇用藥無狀,請推問之。且曰:「外廷流言,謂陛下 興居無節,侍御蠱惑,必文昇藉口以掩其用藥之奸。 文昇之黨煽布,以預杜外廷之口。既損聖躬,又虧聖 德,罪不容死。至貴妃封號,尢乖典常。尊以適母,若大 行皇后何?尊以生母,若本生太后何?請亟寢前命。」疏 上,越三日丁卯,帝召見大臣,并及漣,且宣錦衣官校。 眾謂漣疏忤旨,必廷杖,囑從哲為解。從哲勸漣引罪, 漣抗聲曰:「死即死耳,漣何罪?」及入,帝溫言久之,數目 漣,語外廷毋信流言,遂逐文昇、停封。太后命再召,大 臣,皆及漣。漣以小臣預顧命,感激誓以死報。九月乙 亥朔,昧爽,帝崩。廷臣趨入。諸大臣周嘉謨、張問達、李 汝華等慮皇長子無嫡母生母,勢孤孑甚,欲共託之 李選侍。漣曰:「天子寧可託婦人?且選侍昨於先帝召 對群臣時,強上入,復推之出,是豈可託幼主者?請亟 見儲皇。即呼萬歲,擁出乾清,暫居慈慶。」語未畢,大學 士方從哲、劉一燝、韓爌至。漣趣諸大臣共趨乾清宮。 閽人持梃不容入,漣大罵:「奴才!皇帝召我等,今已晏 駕,若曹不聽入,欲何為?」閽人卻,乃入臨。群臣呼萬歲, 請於初六日登極,而奉駕至文華殿,受群臣嵩呼。駕 甫至,中官、內豎從寢閣出,大呼:「拉少主何往?」主年少 畏人,有攬衣欲奪還者,漣格而訶之曰:「殿下群臣之 主,四海九州莫非臣子,復畏何人?」乃擁至文華殿,禮 畢,奉駕入慈慶宮。當是時,李選侍居乾清,一燝奏曰: 「殿下暫居此,俟選侍出宮訖,乃歸乾清宮。」群臣遂退。 議登極期,語紛紜未定,有請改初三者,有請於即日 午時者。漣曰:「今海宇清晏,內無適庶之嫌,父死之謂何?含斂未畢,袞冕臨朝,非禮也。」或言:登極則人心安。 漣曰:「安與不安,不在登極早暮。處之得宜,即朝委裘 何害?」議定,出過文華殿,太僕少卿徐養量、御史左光 斗至,責漣誤大事,唾其面曰:「事脫不濟,汝死肉足食 乎?」漣為竦然,乃與光斗從周嘉謨於朝房,言選侍無 恩德,必不可同居。明日,嘉謨、光斗各上疏請選侍移 宮。初四日得俞旨,而選侍聽李進忠計,必欲皇長子 同居,惡光斗疏中武氏語,議召皇長子,加光斗重譴。 是日,漣遇內豎於麟趾門,內豎備言狀。漣正色曰:「殿 下在東宮為太子,今則為皇帝,選侍安得召?且上巳 十六歲,他日即不奈選侍何?若曹置身何地?」怒目視 之,其人退。給事中惠世揚、御史張潑入東宮門,駭相 告曰:「選侍欲垂簾處光斗,汝等何得晏然?」漣曰:「無之。」 出皇極門,九卿科道議上,公疏未決。初五日,傳聞欲 緩移宮期,漣及諸大臣畢集慈慶宮門外,漣語從哲 趣之,從哲曰:「遲亦無害。」漣曰:「昨以皇長子就太子宮 猶可,明日為天子,乃反居太子宮,以避宮人乎?即兩 宮聖母如在,夫死亦當從子。選侍何人,敢欺藐如此!」 時中官往來如織,或言選侍亦顧命中人,漣斥之曰: 「諸臣受顧命於先帝,先帝自欲先顧其子,何嘗先顧 其嬖媵請選侍於九廟前質之若曹,豈食李家祿者, 能殺我則已,否則今日不移,死不去一燝。」嘉謨助之, 詞色俱厲,聲徹御前。皇長子使使宣諭,乃退。復抗疏 言:「選侍陽託保護之名,陰圖專擅之實,宮必不可不 移。臣等言之在今日,殿下行之在今日,諸大臣贊決 之,亦惟今日。」其日,選侍遂移宮居仁壽殿。明日庚辰, 熹宗即位。自光宗崩至是凡六日。漣與一燝、嘉謨定 宮府危疑,言官惟光斗助之,餘悉聽漣指。漣鬚髮盡 白,帝亦數稱忠臣。未幾,遷兵科都給事中。御史馮三 元等極詆熊廷弼,漣疏論其事,獨持平。旋劾兵部尚 書黃嘉善八大罪,嘉善罷去。當選侍之移宮也,漣即 言於諸大臣曰:「選侍不移宮,非所以尊天子。既移宮, 又當有以安選侍。是在諸公調護,無使中官取快私 讎。」既而外廷惑流言,謂選侍備受逼迫。御史賈繼春 上書內閣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帝王之立極曰孝。未 有當新君御極之初,首勸主上以違忤先帝,逼逐庶 母,表裏交搆,羅織不休,如李選侍之事者。先帝彌留 之日,親諭諸臣:選侍曾產數胎,育有幼女欷歔情事。 草木感傷,而玉體未寒,遂不能保一姬女。願委曲調 護,令選侍得終天年,皇幼女不虞意外。」於是光斗先 上疏述移宮事,而帝遂降諭,言選侍氣毆聖母,及要 挾傳封皇后,與即日欲垂簾聽政語。又言今奉養李 氏於噦鸞宮,尊敬不敢怠。大學士從哲封還《上諭》。帝 復降諭,言選侍過惡而自「白,贍養優厚,俾廷臣知。」未 幾,噦鸞宮災,帝諭內閣,言選侍暨皇八妹無恙。而是 時給事中周朝瑞謂繼春生事,繼春與相詆諆。乃復 上書內閣,言:「當日移宮,立刻驅逐。伶仃之皇八妹,入 井誰憐;孀寡之未亡人,雉經莫訴。先帝一妾一女,遽 不能庇。」通國嗟憤,泣下霑衣。朝瑞與辨駁者再,漣恐 繼春說遂滋,亦上《敬述移宮始末疏》,且言:「選侍自裁, 皇八妹入井,蜚語何自?臣安敢無言。臣寧使今日忤 選侍,無寧使移宮不速。」不幸而成女后獨覽文書稱 制垂簾之事。帝優詔褒漣志安社稷,復降諭備述宮 掖情事。繼春及其黨益忌漣,詆漣結王安圖封拜,漣 不勝憤。冬十二月,抗章乞去,即出城候命。帝復褒其 忠直,而許之歸。天啟元年春,繼春按江西還。抵家,見 帝諸諭,乃具疏陳上書之實。帝切責,罷其官。漣、繼春 先後去,移宮,論始息。天啟二年,起漣禮科都給事中, 旋擢太常寺少卿。明年冬,拜左僉都御史。又明年春, 進左副都御史。魏忠賢用事,群小附之,憚眾正盈朝, 不敢大肆。漣益與趙南星、左光斗、魏大中輩激揚諷 議,務植善類,抑憸邪。忠賢及其黨銜次骨,遂興汪文 言獄,將羅織諸人。事雖獲解,然正人勢日危。其年六 月,漣遂抗疏力攻忠賢,列其二十四大罪,言:「高皇帝 定令,內官不許干預外事,祇供掖廷灑掃,違者法無 赦。聖明在御,乃有肆無忌憚,濁亂朝常。如東廠太監 魏忠賢者,敢列其罪狀,為陛下言之。忠賢本市井無 賴,中年淨身,夤入內地,初猶謬為小忠、小佞以倖恩, 繼乃敢為大奸、大惡以亂政。《祖制》以擬旨專責閣臣, 自忠賢擅權,多出傳奉,或徑自內批,壞祖宗二百餘 年之政體。大罪一。劉一燝、周嘉謨,顧命大臣也,忠賢 令孫傑論去,急於翦己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 大罪二;先帝賓天,實有隱憾。孫慎行、鄒元標以公義 發憤,忠賢悉排去之。顧於黨護選侍之沈㴶,曲意綢 繆,終加蟒玉,親亂賊而讎忠義,大罪三。王紀、鍾羽正, 先年功在國本,及紀為司寇,執法如山;羽正為司空, 清脩如鶴。忠賢搆黨斥逐,必不容盛,時有正色立朝 之直臣,大罪四。國家最重無如枚、卜」,忠賢一手握定, 力阻首推之。孫慎行、盛以弘更為他辭,以錮其出,豈 真欲門生宰相乎?大罪五:「爵人於朝,莫重廷推。去歲 南太宰、北少宰皆用陪推,致一時名賢不安其位,顛倒銓政,掉弄機權。大罪六。聖政初新,正資忠直,乃滿 朝薦。文震孟、熊德陽、江秉謙、徐大相、毛士龍、侯震暘 等,抗論稍忤,立行貶」黜,屢經恩典,竟阻賜環。長安謂 天子之怒易解,忠賢之怒難調。大罪七。然猶曰「外廷 臣子也。去歲南郊之日,傳聞宮中有一貴人,以德性 貞靜,荷上寵注。忠賢恐其露己驕橫,託言急病,置之 死地,是陛下不能保其貴幸矣。大罪八。猶曰無名封 也。裕妃以有妊傳封,中外方為慶幸,忠賢惡其不附 己,矯旨勒令自盡,是陛下不能保其妃嬪矣。大罪九。 猶曰在妃嬪也。中宮有慶,已經成男,乃忽焉告殞。傳 聞忠賢與奉聖夫人實有謀焉,是陛下且不能保其 子矣。大罪十。先帝青宮四十年,所與護持孤危者,惟 王安耳。即陛下倉卒受命,擁衛防維,安亦不可謂無 勞。忠賢以私忿矯旨殺於南苑,是不但仇王安,而實 敢仇先帝之老奴。況其他內臣無罪,而擅殺擅逐者, 又不知幾千百也。大罪十一。今日獎賞,明日祠額,要 挾無窮,王言屢褻。近又於河間毀人居屋,起建牌坊, 鏤鳳雕龍,干雲插漢,又不止塋地僭擬陵寢而已。大 罪十二。今日廕中書,明日廕錦衣。金吾之堂,口皆乳 臭;誥敕之館,目不識丁。如魏良弼、魏良材、魏良卿、魏 希孔及其甥傅應星等,濫襲恩廕,褻越朝常,大罪十 三。用立枷之法,戚畹家人,駢首畢命,意欲誣陷國戚, 動搖中宮。若非閣臣力持,言官糾正,椒房之戚又興 大獄矣。大罪十四。良鄉生員章士魁,坐爭煤窯,託言 開礦而致之死。假令盜長陵一抔土,何以處之?趙高 鹿可為馬忠賢煤可為礦。大罪十五。王思敬等牧地 細事,責在有司,忠賢乃幽置檻阱,恣意搒掠,視士命 如草菅,大罪十六。」給事中周士樸執糾織監,忠賢竟 停其陞遷,使吏部不得專銓除,言官不敢司封駁。大 罪十七。北鎮撫劉僑不肯殺人媚人,忠賢以不善鍛 鍊,遂致削籍,示大明之律令可不守,而忠賢之「律令 不可不遵,大罪十八。給事中魏大中遵旨蒞任,忽傳 旨詰責。及大中回奏,臺省交章,又再褻王言毋論,玩 言官於股掌,而煌煌天語,朝夕紛更,大罪十九。東廠 之設,原以緝奸。自忠賢受事,日以快私讎、行傾陷為 事,縱野子傅應星、陳居恭、傅繼教輩,投匭設阱,片語 稍違,駕帖立下,勢必興同文館」獄而後已。大罪二十。 邊警未息,內外戒嚴,東廠訪緝何事?前奸細韓宗功 潛入長安,實主忠賢司房之邸,事露始去。假令天不 悔禍,宗功事成,未知九廟生靈安頓何地?大罪二十 一。祖制不蓄內兵,原有深意。忠賢與奸相沈㴶創立 內操,藪匿奸宄,安知無大盜刺客?為敵國窺伺者潛 入其中,一旦變「生肘腋,可為深慮。大罪二十二。忠賢 進香涿州,警蹕傳呼,清塵墊道,人以為大駕出幸。及 其歸也,改駕四馬,羽幢青蓋,夾護環遮,儼然乘輿矣。 其間入幕效謀,叩馬獻策者,實繁有徒。忠賢此時自 視為何如人哉?大罪二十三。夫寵極則驕,恩多成怨。 聞今春忠賢走馬御前,陛下射殺其馬,貸以不死。忠」 賢不自伏罪,進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隄防,介介不 釋。從來亂臣賊子,只爭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 何養虎兕於肘腋間乎?此又寸臠忠賢,不足盡其辜 者,大罪二十四。凡此逆跡,昭然在人耳目。乃內廷畏 禍而不敢言,外廷結舌而莫敢奏,間或奸狀敗露,則 又有奉聖夫人為之彌縫。甚至無恥「之徒,攀附枝葉, 依託門牆,更相表裏,迭為呼應,積威所劫,致掖廷之 中,但知有忠賢,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內,亦但知有忠 賢,不知有陛下。即如前日忠賢已往涿州,一切政務, 必星夜馳請,待其既旋,詔旨始下。天顏咫尺,忽慢至 此,陛下之威靈尚尊於忠賢否邪?陛下春秋鼎盛,生 殺予奪,豈不可以自」主,何為受制幺。「小醜,令中外 大小惴惴,莫必其命。伏乞大奮雷霆,集文武勳戚,敕 刑部嚴訊,以正國法,并出奉聖夫人於外,用消隱憂, 臣死且不朽。」忠賢初聞疏,懼甚。其黨王體乾及客氏 力為保持,遂令魏廣微調旨切責漣。先是,漣疏就欲 早朝面奏,值次日免朝,恐再宿機洩,遂於會極門上 之,忠賢乃得為計。漣愈憤,擬對仗復劾之。忠賢詗知, 遏帝不御朝者三日。及帝出,群閹數百人裹甲夾陛 立,敕左班官不得奏事,漣乃止。自是忠賢日謀殺漣。 至十月,吏部尚書趙南星既逐,廷推代者,漣注籍不 與。忠賢矯旨責漣「大不敬,無人臣禮」,偕吏部侍郎陳 于廷、僉都御史左光斗並削籍。忠賢憾不已,再興汪 文言獄,將羅織殺漣。五年,其黨大理丞徐大化劾漣、 光斗黨同伐異,招權納賄,命逮文言下詔獄鞫之。許 顯純嚴鞫文言,使引漣納熊廷弼賄。文言仰天大呼 曰:「世豈有貪贓楊大洪哉!」至死不承。大洪者,漣別字 也。顯純乃自為獄詞,坐漣贓二萬,遂逮漣。士民數萬 人,擁道攀號,所歷村市,悉焚香建醮祈祐漣生還。比 下詔獄,顯純酷法拷訊,體無完膚。其年七月,遂於夜 中斃之,年五十四。漣素貧,產入官不及千金。母妻止 宿譙樓,二子至乞食以養。徵贓令急,鄉人競出貲助 之,下至賣菜傭亦為輸助。其節義感人如此。崇禎初贈太子太保、兵部尚書,諡「忠烈」,官其一子。

顧大章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大章,字伯欽,常熟人。父雲程,南京太 常卿。大章與弟大韶,孿生子也。大章舉萬曆三十五 年進士,授泉州推官,乞改常州教授。父喪除,值朝中 朋黨角立,正士日摧。大章慨然曰:『昔賈彪不入顧廚 之目,卒西行以解其難。余向與《東林疏》,可以彪自況 也』。乃入都,補國子博士。與朝士通往來,陰察其交關」 肯綮,為清流效力。稍遷刑部主事,以奉使歸。還朝,天 啟已改元,進員外郎,尚書王紀令署山東司事。司轄 輦轂,最難任。自遼陽失,五城及京營巡捕日以邏奸 細為事,稍有蹤跡,率論死,絕無左驗者二百餘人,所 司莫敢讞,多徙官去,囚未死者僅四之一。大章言於 紀曰:「以一身易五十人,命且甘之,矧一官乎?」即日會 讞,繫三人,餘悉移大理釋放,紀大嗟服。佟卜年之獄, 紀用大章言,擬流卜年,未上而紀斥。侍郎楊東明署 事,欲寘之大辟。大章力爭,卒擬流。忤旨詰責,竟論卜 年辟,瘐死獄中。魏忠賢欲借劉一巘株累劉一燝,大 章力辨其非,忠賢大恨。卜年、一巘事具《紀一燝傳》中。 熊廷弼、王化貞之下吏也,法司諸屬二十八人共讞, 多有議寬廷弼者。大章因援「議能」、「議勞」例,言化貞宜 誅,廷弼宜論戍,然二人卒坐死,大章亦遷兵部去,無 異議也。會王紀劾罷徐大化,又疏刺客氏,其黨疑紀。 疏出大章手,恨之。大化令所親御史楊維垣訐大章 妄倡《八議》,鬻大獄。大章疏辨,維垣四疏力攻言納廷 弼賄四萬,且列其鬻獄數事,反覆詆訐不休。大章危 甚,賴坐主葉向高保持之,下所司驗問。都御史孫瑋 等白其誣。帝以大章瀆辨,稍奪其俸,大章遂引歸。五 年起官,歷禮部郎中、陝西副使。大化已起大理丞,與 維垣為忠賢鷹犬,因假汪文言獄,連及大章,逮下鎮 撫拷掠,竟如維垣前奏,坐贓四萬。及楊漣等五人既 死,群小聚謀,謂諸人潛斃於獄,無以厭人心,宜付法 司定罪,明詔天下。乃移大章刑部獄。由是漣等慘死 狀,外人始聞。比對簿,大章詞氣不撓,刑部尚書李養 正等一如鎮撫原詞,以移宮事牽合封疆,坐六人大 辟。《爰書》既上,忠賢大喜,矯詔布告四方,仍移大章鎮 撫。大章慨然曰:「吾安可再入此獄!」呼酒與大韶訣,趣 和藥飲之,不死。投繯而卒。崇禎初,贈太僕卿,官其一 子。福王時,追諡「裕愍。」初,大章等被逮,祕獄中忽生黃 芝,光彩遠映。及六人畢入,適成六瓣,或以為祥。大章 歎曰:「芝,瑞物也,而辱於此,吾輩其有幸乎!」已而果然。 大韶,字仲恭,老於諸生。通經史百家及內典。於《詩》《禮》 《儀禮》《周官》多所發明,他辨駁者復數萬言,其博學世 儒所僅見也。顧以為宋、元以來述者之事備,學者但 當誦而不述。性孏不著書,將死,始繕所箋《詩》《禮》《莊子》, 曰《炳燭齋隨筆》云。

繆昌期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昌期,字當時,江陰人。為諸生,有盛名。 舉萬曆四十一年進士,改庶吉士,年五十有二矣。有 同年生忌之,揚言為于玉立所薦,自是有東林之目。 張差梃擊事,劉廷元倡言風癲,劉光復和之,疏詆發 奸者,謂不當詫之為奇貨,居之為元功。昌期憤,語朝 士曰:『奸徒狙擊青宮,此何等事,乃以『風癲』二字庇天 下亂臣賊子,以『奇貨元功』四字沒天下忠臣義士哉』!」 廷元輩聞其語,深疾之。給事中劉文炳劾大學士吳 道南,遂陰詆昌期。時方授檢討,文炳再疏顯攻,昌期 即移疾去。既而京察,廷元輩復思中之,學士劉一燝 力持,乃免。天啟元年還朝,一燝以次輔當國。其冬,首 輔葉向高入小人間,一燝於向高,謂欲沮其來,向高 不悅。會給事中孫杰承魏忠賢指,劾一燝及周嘉謨, 忠賢遽傳旨允放。昌期急詣向高,力言:「二人顧命重 臣,不可輕逐,內傳不可奉。」向高怫然曰:「上所傳,何敢 不奉?」昌期曰:「公三朝老臣,始至之日,以去就力爭,必 可得也。若一傳而放兩大臣,異日天子手滑,不復可 止矣。」向高嘿然。昌期因備言一燝質直無他腸,向高 意稍解。會顧大章亦為向高言之,一燝乃得善去。兩 人故向高門下士也。昌期尋遷左贊善,進諭德。楊漣 《劾忠賢疏》上,昌期適過向高,向高曰:「楊君此疏太率。 易。」其人於上前。時有匡正鳥飛入宮,上乘梯手攫之, 其人挽衣不得。上有小璫賜緋者,叱曰:「此非汝分,雖 賜,不得衣也。其強直如此。是疏行,安得此小心謹慎 之人在上左右?」昌期愕然曰:「誰為此言以誤公,可斬 也。」向高色變。昌期徐起去,語聞於漣,漣怒,向高亦內 慚,密具揭請帝允忠賢辭。忠賢大慍。向高懼,思所以 自解,乃揚言:「此非我意,門生繆昌期迫我也。」會有言 漣疏乃昌期代草者,忠賢遂深怒不可解。及向高去, 韓爌秉政,忠賢逐趙南星、高攀龍、魏大中及漣、光斗、 爌皆具揭懇留。忠賢及其黨謂昌期實左右之,而昌 期於諸人去國,率送之郊外,執手太息。由是忠賢益 恨昌期,知勢不可留,具疏乞假,遂落職閒住。五年春, 以汪文言獄詞連及,削職提問。忠賢憾不置。明年二月,復於他疏責「昌期已削」籍,猶冠蓋延賓,令緹騎逮 問。踰月,復入之。《李實》疏中,下詔獄。昌期慷慨對簿,詞 氣不撓,竟坐贓三千,五毒備至。昌期不勝刑,四月晦, 斃於獄。《莊烈帝》即位,贈詹事兼侍讀學士,錄其一子。 詔并予諡。而是時姚希孟以詞臣持物論,雅不善左 光斗、周宗建,力尼之,遂并昌期及周起元、李應昇、黃 尊素、周朝瑞、袁化中、顧大章皆不獲諡,福王時,始諡 《文貞》。

周順昌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順昌,字景文,吳縣人。舉萬曆四十一 年進士,授福州推官。捕治稅監高寀爪牙不少貸。寀 激民變,劫辱巡撫袁一驥,質其二子,并質副使呂純 如。或議以順昌代,順昌不可,純如以此銜順昌,擢吏 部稽勳主事。天啟中,歷文選員外郎,署選事。力杜請 寄,抑僥倖,清操皭然,乞假歸。順昌為人,剛方貞介,疾」 惡如讎。巡撫周起元忤魏忠賢,削籍。順昌為文送之, 指斥無所諱。魏大中被逮,道吳門,順昌出餞,與同臥 起者三日,許以女聘大中孫。旂尉屢趣行,順昌瞋目 曰:「若不知世間有不畏死男子耶?」歸語忠賢:「我故吏 部郎周順昌也。」因戟手呼忠賢名,罵不絕口。旂尉歸 以告忠賢。御史倪文煥者,忠賢義子也,誣劾同官夏 之,令致之死。順昌嘗語人:「他日倪御史當償夏御史 命。」文煥聞,大恚,遂承忠賢指,劾順昌與罪人婚,且誣 以贓賄。忠賢即矯旨削奪。先所忤副使呂純如,順昌 同郡人,以京卿家居,挾前憾,數譖於織造中官李實 及巡撫毛一鷺。已,實追論,周起元遂誣順昌請囑,有 所乾沒,與起元等並逮。順昌好為德於鄉,有冤抑及 郡中大利害,輒為所司陳說,以故士民德順昌甚。及 聞逮者至,眾咸憤怒號冤者塞道。至開讀日,不期而 集者數萬人,咸執香為周吏部乞命。諸生文震亨、楊 廷樞等前謁一鷺及巡按御史徐吉請以民情上聞。 旂尉厲聲罵曰:「東廠逮人,鼠輩敢爾大呼,囚安在手!」 擲鋃鐺於地,聲琅然。眾益憤,曰:「始吾以為天子命,乃 東廠耶?」遂蜂擁上,勢如山崩。旂尉東西竄,眾縱橫毆 擊,斃一人,餘負重傷,踰垣走。一鷺吉不能語。知府寇 慎、知縣陳文瑞素得民,曲為解諭,眾始散。順昌乃自 詣吏。又三日北行,一鷺飛章告變。東廠刺事者言吳 人盡反,謀斷水道,劫漕舟,忠賢大懼。已而一鷺言「縛 得倡亂者顏佩韋、馬傑、沈揚、楊念如、周文元等。」亂已 定,忠賢乃安然,自是緹騎不出國門矣。順昌至京師, 下詔獄。忠賢嗾許顯純鍛鍊,坐贓三千。五日一酷掠, 每掠治,必大罵忠賢。顯純椎落其齒,自起問曰:「復能 罵魏上公否?」順昌噀血唾其面,罵益厲,遂於夜中潛 斃之。時六年六月十有七日也。明年,莊烈帝即位。文 煥伏誅,實下吏。一鷺吉坐建忠賢祠,純如坐頌璫,並 麗《逆案》。順昌贈太常卿,官一子。給事中瞿式耜訟諸 臣冤,稱順昌及楊漣、魏大中清忠尤著。詔諡「忠介。」長 子茂蘭,字子佩;刺血書疏,詣闕愬冤。詔以所贈官推 及其祖父。茂蘭更上疏請給三世誥命,建祠賜額。帝 悉報可。且命先後慘死,諸臣咸視此例。茂蘭好學砥 行,不就廕敘。國變後,隱居不出,以壽終。諸生朱祖文 者,都督先之孫,當順昌被逮,間行詣都,為納饘粥湯 藥。及徵贓令急,奔走稱貸諸公間。順昌櫬歸,祖文哀 慟,發病死。佩、韋等皆市人。文元則順昌輿隸也,論大 辟。臨刑,五人延頸就刃。語寇慎曰:「公好官,知我等好 義,非亂也。」監司張孝流涕而斬之。吳人感其義,合葬 之虎丘旁,題曰「五人之墓。」其地即一鷺所建忠賢普 惠祠址也。

趙南星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南星,字夢白,高邑人。萬曆二年進士。 除汝寧推官,治行廉平,稍遷戶部主事。張居正寢疾, 朝士群禱,南星與顧憲成、姜士昌戒弗往。居正歿,調 吏部考功,引疾歸。起歷文選員外郎。疏上天下四大 害,言楊巍乞休。左都御史吳時來謀代之,忌戶部尚 書宋纁聲望,連疏排擠。副都御史詹仰庇力謀吏、兵 二部侍郎。大臣如此,何以責小臣?」是謂「干進之害。」禮 部尚書沈鯉、侍郎張位、諭德吳中行、南京太僕卿沈 思孝相繼自免,獨南京禮部侍郎趙用賢在。詞臣黃 洪憲輩每陰讒之。言官唐堯欽、孫愈賢、蔡系、周復顯 為詆誣。眾正不容,宵人得志,是謂傾危之害。州縣長 吏,選授太輕,部寺之官,計日而取,郡「守,不問才行,而 撫按論人,贓私有據,不曰未甚,則曰任淺,概止降調。 其意以為惜才,不知此乃惜不才也。吏治日汙,民生 日瘁,是謂州縣之害。鄉官之權大於守、令,橫行無忌, 莫敢誰何。如渭南知縣張棟治行無雙,裁抑鄉官,被 讒不獲行取,是謂鄉官之害。四害不除,天下不可得 治。」疏出,朝論韙之。而中所抨擊,悉時相所庇。於是紿 事中李春開起而駁之。其疏先下,南星幾獲譴。給事 中王繼光、史孟麟、萬自約,部曹姜士昌、吳正志並助 南星,詆春開,且發時來仰庇《洪憲》讒諂狀。春開氣沮。 然南星卒以病歸。再起,歷考功郎中。二十一年大計京官,與尚書孫鑨秉公澄汰。首黜所親都給事中王 三餘及鑨甥文選員外郎呂廕昌,他附麗政府,及大 學士趙志皋弟皆不免,朝野稱快,而政府大不堪。給 事中劉道隆因劾吏部議留拾遺庶僚非法,遂有專 權植黨之旨,貶南星三官。俄因李世達等疏救,斥南 星為民。後論救者悉被譴,鑨亦去位,一時善類幾空。 事具《鑨傳》。南星里居,名益高,與鄒元標、顧憲成,海內 擬之三君,中外論薦者百十疏,卒不起。光宗立,起太 常少卿,俄改右通政,進太常卿。至則擢工部右侍郎。 居數月,拜左都御史,慨然以整齊天下為任。天啟三 年大計京官,以故給事中亓詩教、趙興邦、官應震、吳 亮嗣先朝結黨亂政,議黜之。吏科給事中魏應嘉力 持不可。南星著《四凶論》,卒與考功郎程正己置四人 不謹,他所澄汰,一如為考功時。浙江巡按張素養薦 部內人材及姚宗文、邵輔忠、劉廷元,南星劾其謬,素 養坐奪俸抵言。故事,訪之屬吏,南星謂:「如素養言,但 置監司、郡守足矣,安事御史?」素養卒左遷。先是,巡方 者有提薦之例,南星已奏止之。而陝西高弘圖、山西 徐揚先、宣大李思啟、河東劉大受,復踵行如故,南星 並劾奏之,巡方者始知畏法。尋代張問達為吏部尚 書。是時,人務奔競,苞苴恣行,言路橫尤甚。每文選郎 出朝,輒邀之半道。為人求官不得,則加惡聲,或逐之 去。選郎即公正無如何,尚書亦太息而已。南星素疾 其弊,銳意澄清,獨行己志,政府及中貴亦不得有所 千請。諸人憚其剛嚴,不敢犯。有給事為貲郎,求鹽運 司,即注貲郎王府,而出給事於外。知縣石三畏素貪, 夤緣將行取南星亦置之王府。時進士無為王官者, 南星不恤也。魏忠賢雅重之,嘗於帝前稱其任事。一 日,遣娣子傅應星介一中書贄見南星麾之去。嘗並 坐弘政門,選通政司參議,正色語忠賢曰:「主上沖齡, 我輩內外臣子,宜各努力為善。」忠賢嘿然,怒形於色。 大學士魏廣微,南星友允貞子也,素以通家子畜之。 廣微入內閣,嘗三至南星門,拒勿見。又嘗歎曰:「見泉 無子。」見泉,允貞別號也。廣微恨刺骨,與忠賢比而齕 南星。東林勢盛,眾正盈朝,南星益搜舉遺佚,布之庶 位。高攀龍、楊漣、左光斗秉憲,李騰芳、陳于廷佐遷,魏 大中、袁化中長科道;鄭三俊、李邦華、孫居相、饒伸、王 之寀輩悉置卿貳,而四司之屬,鄒維璉、夏嘉遇、張光 前、程國祥、劉廷諫亦皆民譽。中外方忻忻望治,小人 遂側目欲去南星。給事中傅櫆以維璉改吏部己不 與聞,首假汪文言發難,劾南星紊舊制,植私人。維璉 引去,南星奏留之,小人愈恨。會漣劾忠賢疏上,宮府 益水火。南星遂杜門乞休,不許。攀龍之劾崔呈秀也, 南星議戍之。呈秀窘,夜走忠賢邸,叩頭乞哀,言:「不去 南星及攀龍、漣等,我兩人未知死所。」忠賢大以為然, 遂與定謀。會山西缺巡撫,河南布政使郭尚友求之, 南星以太常卿謝應祥有清望,首列以請。既得旨,而 御史陳九疇受《廣微》指,言「應祥嘗知嘉善,大中出其 門。大中以師故謀於文選郎嘉遇而用之,徇私當斥。」 大中、嘉遇疏辨,語侵九疇。九疇再疏力詆,並下部參 議。南星、攀龍極言應祥以人望推舉,大中、嘉遇無私, 九疇妄言不可聽。忠賢大怒,矯旨黜大中、嘉遇,并黜 九疇,而責南星等朋謀結黨,南星遽引罪求去,忠賢 復矯旨切責,放之歸。明日,攀龍亦引去,給事中沈惟 炳論救,亦出之外。俄以會推忤忠賢意,并斥于廷。漣、 光斗、化中引南星所擯徐兆魁、喬應甲、王紹徽等置 之要地。小人競進,忠正胥斥,天下大柄盡歸之忠賢 矣。忠賢及其黨惡南星甚,每矯敕諭,必目為「元兇。」於 是御史張訥劾南星十大罪,并劾惟璉、國祥、嘉遇及 王允成。得旨並削籍,令再奏南星私黨。訥復列上,邦 華及孫鼎相等十四人,並貶黜。自是為南星擯棄者, 無不拔擢。其素所推獎者,率遭奇禍。諸干進速化之 徒,一擊南星,輒遂所欲。而石三畏亦起為御史,疏攻 南星及李三才、顧憲成、孫丕揚、王圖等十五人,死者 亦削奪,縉紳禍益烈。尋以《汪文言》獄詞連及南星,下 撫按提問。適郭尚友巡撫保定,而巡按馬逢皋亦憾 南星,乃相與庭辱之,笞其子清衡及外孫王鍾龐,繫 之獄,坐南星贓萬五千。南星家素貧,親故捐助,始獲 竣。卒戍南星代州。清衡莊浪,鍾龐、永昌,嫡母馮氏、生 母李氏,並哀慟而卒。子生七齡,驚怖死。《南星》抵戍所, 處之怡然。莊烈帝登極,有詔赦還。巡撫牟志夔,忠賢 黨也,故遲遣之,竟卒於戍所。崇禎初,贈太子太保,諡 《忠毅》。

石萬程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萬程,湘潭人。天啟二年進士。除戶部 主事,歷員外郎中,出為徽州知府。歙人吳養春者,家 世素封,輸貲為中書舍人,其家奴吳榮有罪,養春欲 寘之死。榮脫走京師,投魏忠賢門下,得廁錦衣編修。 吳孔嘉之父,養春族兄弟也。為養春理家政,有所欺 隱,養春怒,擲硯擊之,中額死矣。孔嘉會試入都,榮代 為營,得及第。兩人遂謀復仇,誣養春世㨿黃山,私其利,積貲六十餘萬,訐于東廠。其實黃山一無所產,且 非養春家業也。」忠賢得之大喜,逮養春拷訊,坐贓六 十萬。其里人程夢庚亦坐十三萬,遣工部主事呂下 問督之。忠賢以功世廕錦衣指揮。時養春已拷死,其 妻女亦自盡。下問督責苛急,贓無所徵,則派之闔郡 富室。由是逮捕四出,非刑搒掠,破產隕命者甚多。萬 程不忍其酷,數與爭辨,不能得,則棄官徑歸。給事中 李魯生言:「數日前長安盛傳萬程薙髮披緇,臣未之 信。」越十餘日而病疏,至似憤似激,如焦如焚,若以官 為桎梏,不可一朝居者。至讀撫臣看語,知其為黃山 一事也。年來門戶為「政人情,浸淫已久。雖聖主當陽, 群陰攸伏,而奸邪一脈,終未肯一日忘情。呼在莽之 戎,吹既灰之燼,厚誣朝廷以過舉,而為異日翻局之 地,實繁有徒,不獨萬程一人也。」因并及保定知府祝 萬齡。忠賢遂矯旨除萬程名,奪其誥命,時天啟六年 十月也。崇禎初,起常州知府,愛民造士亦有聲。以丁 艱去。九年,南京大臣會薦,起官杭州。海寧。吳中彥者, 市井無賴。萬曆中以貲為中書舍人,坐罪論死。後夤 緣得釋,與其子徵、益肆惡於鄉,私設水牢,刑具,擅 捕平民,日以百數,被殺者七十五人。侵盜鹽課,官布 國賦,動以萬計。徵「淫人婦女二十有三人」,不從致 死者七人,傷人兩目,斷手足者二十餘人,為鄉人所 發,坐大辟繫獄。刑部侍郎蔡奕琛丁憂歸,納其數萬 金,為之營脫,乃遣獄吏以萬金賄萬程,萬程大怒,即 首之上官捕徵。鞫治供奕琛居間事甚悉。適刑部 侍郎章光岳赴召,道出杭州,中彥致書求解,復為怨 家所得,事益彰露。南臺御史成勇以聞,奕琛亦被逮。 萬程尋遷按察副使,分巡溫、台二府。「海寇」猖獗,萬程 殫心兵事,竟以勞瘁卒於官。

曹珖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珖字用韋,益都人。萬曆二十九年進 士。授戶部主事,督皇城四門倉。衛軍貸群璫子錢,償 以月餉,軍不支餉者三年。及餉期,群璫抱券至,珖命 減息。璫大譁。珖曰:『并私券奏聞,聽上處分耳』。群璫請 如命。軍困稍蘇,以憂去。起補兵部武選主事,歷職方 郎中。大璫私人求大帥,珖不可。東廠太監盧受疏申」 職掌,珖亦請敕受約束部卒,毋陷良民。稍遷河南參 政,引疾歸。久之,起南京太常少卿。光宗驟崩,馳疏言: 「先帝春秋鼎盛,便爾徂落,道路咸知。奸黨陰謀,醫藥 雜進,以至於此。天下之弒逆,有毒而非酖、戕而非刃 者。此與先年梃擊,同一奸宄。乞明詔輔臣,直窮奸狀, 以雪先帝之讎。」報聞。天啟初,敘職方時邊功,加光祿 卿,進太常大理卿。時魏忠賢亂政,大獄紛起,珖請告 歸。尋為給事中潘士聞所劾,落職閒住。御史盧承欽 歷攻東林,詆珖狎主邪盟,遂削奪。崇禎九年起戶部 侍郎,督錢法。尋遷左侍郎。三年拜工部尚書。珖初名 珍,避仁宗諱,始改名。五年,陵工成,加太子太保。桂王 重建府第,議加江西、河南、山東、山西田賦十二萬有 奇,浙江逋織造銀十餘萬。巡撫陸完學請編入正額, 珖皆持不可。中官張彝憲總理戶、工兩部事,議設座 於部堂,珖不可。右侍郎高弘圖履任,彝憲欲共設公 座,珖與弘圖約,比彝憲至,皆曰:「事竣矣。」撤座去,彝憲 怏怏。及主事金鉉、馮元颺交疏劾彝憲,彝憲疑出珖 日,捃摭其隙。會山永巡撫劉宇烈請料價萬五千兩、 鉛五萬斤,工部無給銀例,與鉛之半。宇烈怒,奏鉛皆 濫惡。彝憲取粗鉛進曰:「庫鉛盡然。」欲以罪珖。嚴旨,盡 鎔庫鉛。司官中毒死者三人,內外官多獲罪。彝憲乃 糾巡視科道許國榮等十一人。珖疏救,忤旨,詰責。彝 憲又指閘工冒破齮,齕之。珖累疏乞骸骨歸。五月得 請。屢薦不起。家居十四年卒。

風節部藝文 编辑

《衛尉張儉碑》
後漢·孔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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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先張仲實以孝友左右周室,晉主夏盟,而張老延 君譽於四方。君稟乾綱之正性,蹈高世之殊軌,冰潔 淵清,介然特立,雖史魚之勵操,叔向之正色,未足比 焉。中常侍同郡侯覽,專權王命,豺虎肆虐,威震天下。 君以西都督郵上覽禍亂凶國之罪,鞫沒贓姦,以巨 萬計。俄而制書案驗部黨,君為覽所陷,亦章名捕逐, 當世英雄,授命殞身,以籍濟君厄者,蓋數十人,故克 免斯艱,旋宅舊宇,眾庶懷其德,王公慕其聲,州宰爭 命,辟大將軍幕府,公車特就,家拜少府,皆不就也。復 以衛尉徵,明詔嚴切敕州郡,乃不得已而就之。銘曰: 桓桓我君,應天淑靈,皓素其質,允迪忠貞。肆志直道, 進不為榮,赴戟驕臣,發如雷霆,凌剛摧堅,視危如寧。

《連珠》
魏·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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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聞琴瑟高張則哀彈發,節士抗行則榮名至。是以 申胥流音於南極,蘇武揚聲於朔裔。

===
《舉清遠疏》
晉·傅元
===臣聞「先王之臨天下也,明其大教,長其義節,道化隆

於上,清議行於下,上下相奉,人懷義心。」亡秦蕩滅先 王之制,以法術相御,而義心亡矣。近者,魏武好法術 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遠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 維不攝,而虛無放誕之論盈於朝野,使天下無復清 議,而亡秦之病復發於今。陛下聖德,龍興受禪,弘堯 「舜之化,開正直之路,體夏禹之至儉,綜殷、周之典文, 臣詠嘆而已,將又奚言?惟未舉清遠有禮之臣,以敦 風節,未退虛鄙,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

風節部紀事 编辑

《楚國先賢傳》:「石偉字公操,南郡人。仕吳為光祿大夫。 吳建威將軍王戒親詣偉。大康二年,詔以偉為議郎, 加三千石秩,以終厥身。偉遂陽狂,久竟不受。」

《晉書解系傳》:「系字少連,濟南著人也。父修,魏琅邪太 守,梁州刺史,考績為天下第一。武帝受禪,封梁鄒侯。 系及二弟結育,並清身絜己,甚得聲譽。時荀勗門宗 彊盛,朝野畏憚之。勗諸子謂系等曰:『我與卿為友,應 向我公拜』。勗又曰:『我與尊先使君親厚』。系曰:『不奉先 君遺教,公若與先君厚,往日哀頓,當垂書問。親厚之 誨,非所敢承』。」勗父子大慚,當世壯之。

《傅咸傳》:「楊駿弟濟,素與咸善,與咸書曰:『江海之流混 混,故能成其深廣也。天下大器,非可稍了,而相觀每 事欲了,生子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作痴, 復為快耳。左丞總司天台,維正八坐,此未易居。以君 盡性而處未易居之任,益不易也。想慮破頭,故具有 白。咸答曰:『衛公云:『酒色之殺人,此甚於作。直坐酒色』』』」 死,人不為悔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直,正欲苟且 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自矯枉過直,或不忠 允,欲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為忠益,而當 見疾乎?

《魏書封軌傳》:軌深為郭祚所知,祚常謂子景尚曰:「封 軌、高綽二人,並幹國之才,必應速至。吾平生不妄進 舉,而每薦此二人,非直為國進賢,亦為汝等將來之 津梁也。」其見重如此。軌既以方直自業,高綽亦以風 概立名。尚書令高肇拜司徒,綽送迎往來,軌竟不詣。 綽顧不見軌,乃遽歸曰:「吾一生自謂無愆規矩,今日 舉措,不如封生遠矣。」軌以修德、慎言,修身之本,姦回 讒佞,世之巨害,乃為務德、慎言、遠佞、防姦四戒。 《開元天寶遺事》:楊國忠權傾天下,四方之士爭詣其 門。進士張彖者,陝州人也,方學有大名,志氣高大,未 嘗抵折於人。或有勸彖令修謁國忠,可圖顯榮,彖曰: 「爾輩以謂楊公之勢,倚靠如泰山,以吾所見,乃冰山 也。或皎日大明之際,則此山當誤人爾。」後果如其言, 時人美張生見幾。後年,張生及第,釋褐授華陰尉。時 縣令太守俱非其人,多行不法。張生有吏道,勤於政 事,每申舉一事,則太守令尹抑而不從。張生曰:「大丈 夫有凌霄蓋世之志,而拘於下位,若立身於矮屋中, 使人抬頭不得。」遂拂衣長往,歸遯於嵩山。

《東觀奏記》:「李景讓、夏侯孜、偘、𤩂立朝,俱勵風操。景讓 為御史大夫,視事之日,以侍御史孫玉汝、監察御史 盧狷、王覿不稱職,請移他官。孜為右丞相,以職方郎 中裴諴、虞部郎中韓瞻俱聲績不立,詼諧取容。諴改 太子中允,瞻改鳳州刺史。」

《畫墁錄》:劉綜知開封府,一日奏事畢,真廟延之從容 曰:「卿與中宮近屬,已擬卿差遣,當知否?」綜變色作秦 音啟陛下:「臣本是河中府人,出於孤寒,不曾有親戚 在宮中。」未幾,出知廬州。

《國老談苑》:戚綸待制龍圖閣,天書初降,群臣表賀,詞 皆溢美。綸獨言曰:「曠古未有此事,不可恃之為祥,當 戒慎修省,以答天意。」真宗覽而嘉之。

《宋澠水燕談錄》:榮州張昭及,剛毅不畏強禦,故為櫟 陽主簿。陳堯咨莊僕恃勢干縣政,輸賦不以時,昭及 捕而杖之。堯咨聞而嘆曰:「張子一主簿而能知此,他 日當薦為御史。」使人召之,昭及竟不見。

《聞見前錄》:李承之待制奇士,蘇子瞻所謂「李六丈人 豪」也。為童子時,論其父緯之功於朝,久不報,自詣漏 舍以狀白丞相韓魏公,公曰:「君果讀書,自當取科名, 不用紛紛論賞也。」承之云:「先人功罪未辨,深恐先犬 馬溝壑,無以見於地下,故忍痛自言。若欲求官,稍識 字,第二人及第固不難。」魏公王堯臣榜第二人登科, 承之故云。公聞其語矍然。或云:「魏公德量服一世,獨 於承之終身不能平。」承之既登第,官浸顯,益有直聲。 唐介參政為臺官時,言文潞公燈籠錦獻張貴妃事, 上怒甚,謫介春州。承之送以詩,有「去國一身輕似葉, 高名千古重如山。並遊英俊顏何厚,已死英雄骨尚 寒」之句。後介用潞公薦,官於朝廷,無所言。承之以後 從介索所送詩,介無以報,取詩還之,曰:「我固不用落 韻詩也,以『山寒』二字韻不同,故云。」可見承之剛正也。 承之在仁宗朝官州縣,因邸吏報包拯拜參政,或曰: 「朝廷自此多事矣。」承之正色曰:「包公無能為。今知鄞 縣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亂天下者,此人也。」後荊公相神宗,以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 不足卹為述,承之深詆之。至呂獻可中丞死,承之以 詩哭之,有「奸進賢須退,忠臣死國憂。吾生竟何益?願 卜九泉遊」之句。荊公之黨呂惠卿益怨之,未有以發 也。會承之上章自敘,神宗留其章禁中,惠卿堅請領 之。惠卿因節略文意,以「天生微臣,實為陛下」等語,故 上意遂有愚弄人主之責,終其身不至大用。嗚呼,士 若承之,豈孔子所謂剛者歟?

《讀書鏡》:陳繹晚為敦樸之狀,時謂之「熱熟顏回。」熙寧 中,台州推官孔文仲舉制科,廷試對策,言時事有可 痛哭太息者,執政惡而黜之。繹時為翰林學士,語於 眾曰:「文仲狂躁,乃杜園賈誼也。」客有舉此以告余者 曰:「今狂躁之士進不得於朝,則退而禹行舜趨,以踽 踽於鄉。是杜園賈誼又欲作熱熟顏回,何其不易簡 也?」余曰:「此語不詳,就中亦大有天下第一等人 賢。」奕傅公欽之為吏部侍郎,聞陳無己遊京,欲與相 見,先以問秦觀,觀曰:「師道非持刺伺候乎公卿之門 者。」公曰:「非所望也,吾將見之。子能介於陳君乎?」公知 其貧甚,懷金相餽,及聽其議論,竟不敢以此出口。 傅忠肅公察未廷試,蔡京輔政,賣弄威權,脅制中外, 且陽示含容,誘以附己,堅欲以女妻公,遣其子與術 士數輩踵示公,又託其姻與公,相見不從。識者謂公 「年少有氣識,未易量也。」京銜之。

《揮麈後錄》:徐師川仕欽宗為郎,二聖北去,張邦昌僭 位,師川獨不拜庭下,持其用事之臣,大呼號慟,卒不 自汙,掛冠以去。故上有「立節可嘉」之語。

《揮麈三錄》:「向伯恭為淮南漕,張邦昌僭竊於京師,遣 向之甥劉逵賫偽詔來,伯恭不啟封,焚之,械繫逵於 獄,遣官奉表勸進高宗於河北。其後以此柬上之,知 至位法從,掛冠而去,寵遇極渥,世所共知。而胡仁仲 宏作其《行狀》,亦嘗及焉。時又有徐端益,字彥思,婺州 人也,為宿州虹縣武尉。邦昌赦書至邑,邑令以下迎」 拜宣讀如常儀,端益不屈膝而走。事定,伯恭為言於 朝,詔換文資,後終於朝請大夫,子亦登科。彥思博學 多聞,與先遊從所厚者也。先人嘗以詩著其節誼。淳 熙戊申冬,明清調官於臨安。解后,其次子於相府方 識之,以其父前績祈造化於周益公,坐客莫有知者, 於立談間,乃指明清為引證。舊聞益公將上,得旨令 與屬官差遣。

郊外,農談澹然。陳公以南京祭酒九載奏績之京,時 中貴有柄國者,勢傾朝野,素慕公人品,欲收之門下。 適工部侍郎周公忱巡撫南圻,在京進謁,中貴知其 與公同年,微露其意。周公詣公達其意,公曰:「敬宗沗 為人師表,而求謁中貴,他日無以見諸生。」周公因諷 中貴曰:「陳祭酒書法極高,姑以求書為名,先之以禮 幣,彼將謁謝矣。」中貴乃遣人致彩段羊酒,求書《程子 四箴》,公為走筆書之,而遣還其禮,竟不往見。故為祭 酒十八年,更不遷轉,士大夫益高其風節云。

吳中《往哲記》:「僉事陳公永錫,生有勁氣,永樂進士也。 選入翰林,天筆親授河南參議。坐與同寮交訟,配均 州。躬耕十載,弊居粗食,妻子共之。宣德更化,復由白 衣起為監察御史,上疏勸讀《大學衍義》。由是得辠,與 骨肉十六人同錄,下錦衣獄,凡五年。蘇有二義士,王 處常、季彥庸,為斂錢饋食。英廟御極赦出,復以前官」 巡撫兩廣。坐劾遼王更得罪,當斬,會王事亦自發,乃 得以前奏不繆免死。三歷顛危,弗移厥操。後為福建 僉事,鄧茂七起時,獨以病在告,不署事,得無罪。兩司 皆謫至驛遞,小官,惟公獨完秩。致政歸,人以為忠公 之報焉。

崔銑《明臣十節》:正統初,王振問大學士楊文貞公曰: 「今九卿無山西人,豈皆不賢者乎?」文貞曰:「僉事薛瑄 其人也。」已而文清至京,振使僕致餼於文清,文清固 卻之。僕曰:「公何騃與諸方面以千金求通於吾?公不 得階君,反卻其餽邪?禍將立至,吾危君,吾危君。」僕歸 跪對,振曰:「大權在我,不厚鄉人以美官,而乃餽酒肉」, 彼卻之固當。已。遷文清大理少卿,又餽,又卻之,亦不 往謁。未幾,文清得罪

《畜德錄》:岳正字子方,為翰林修撰,英廟甚重之,嘗曰: 「好個岳正,只是大膽。」後謫戍於邊,自題其像曰:「好個 岳正,只是大膽,從今以後,再敢不敢。」公性不能容人, 或謂公曰:「不聞宰相腹中撐舟乎?」曰:「順撐來可容使, 縱橫來安容得耶?」

《澤山雜記》:魏文靖以直道自持,不苟徇俗。正統初,任 吏部侍郎。時中官王振怙寵而驕,每出,雖部堂尊官 亦斂輿迴避。公一日相遇於崇文門,不為避,振銜之, 譖於內,眾為公危之。忽一日,上遇便殿,召吏部。既至, 問孰為侍郎驥,且訊以近日曾有何事,公慷慨言其 故,且曰:「臣不才,備位六卿,臣不足惜,朝廷名器可惜 耳。」上溫旨慰之曰:「爾所言者是好官好官。」

先進遺風。天台魯中丞穆登進士後,還鄉,杜門讀書, 絕跡謁請。嗣戒行還京,有司具腆贈之,固辭弗受。或曰:「行以贐,禮也,奈何拒之?」魯公曰:「筮仕之始,未有分 毫益於鄉里,而先厲之,忍乎?」嗣拜監察御史,尋擢福 建僉事。摧抑豪右,無所顧避。文敏時,執政家人有犯 者,亦不少貸。文敏以為賢,特薦於宣廟,遂拜僉都御 史。魯公歷仕二十餘年,家無餘貲,被服如寒,士卒之 日,家無以殮,賴諸公卿賻,始克襄事跡。公終始若此, 於文敏之知,可謂亡負矣。

楊文定公溥執政時,其子自鄉來省,至京邸,公問曰: 「一路守令,聞孰賢?」其子曰:「兒道出江陵,其令殊不賢。」 曰:「云何?」曰:「即待兒苟簡甚矣。乃天台范理也。」文定默 識之,即薦陞德安府知府,甚有惠政,民到今頌之。再 擢為貴州左布政使。或勸范當致書謝范,公曰:「宰相 為朝廷用人,非私理也,何謝?」竟不致一書。逮後文定 「卒,乃祭而哭之,以謝知己」云。

《延休堂漫錄》:陳恭愍選任南河按察使,持憲公廉,不 畏強禦。時中官汪直司西廠事,能立中人禍。直往河 南勾當公事,藩臬疏息郊迎,公不為禮,俟其至,盛服 自公署中道而入,直不能堪,詰責之。公密疏其擅權 之罪,疏入留中,逮直歸,上問「河南好官為誰」,直以公 對,上以疏示之。

《滄江野史》:「石文隱在吏部,承群小黷亂之餘,政以賄 成,官以意授,士習日趨於壞。屬考察京官,凡於清議 有干者,多見棄斥,以孤貞行一意柄臣不悅,兩月解 部,以尚書掌詹事府事,典誥敕。蓋前無此故事也。石 文隱初居翰林,已勵志不殖貨利,在內閣有所論列, 多觸忌諱,上優容之。有勳戚怙勢奪圻內民地萬頃」, 詭言國初所賜,歲久失之,今得焉以請。既得旨矣,圻 民大恐。公言於上曰:「百姓為業且久,一旦奪之,恐生 變。」上為停前命,仍給之。民作相後,門無私謁,其剛方 正直,始終不變云。

劉昌懸《笥瑣探軒》公輗持己甚嚴,遇人無問賢愚,悉 峻拒之,不與接。居南都,歲時詣禮部拜表慶賀。至則 屏居一室,撤去侍炬,朝衣端坐,寂無一言。待鼓嚴而 出。禮畢,不告於同事者,竟御肩輿而歸。同事者聞其 來,不悅;與處皆避去。平生俊偉之節,惟恃公牘之存。 間令吏寫數十大冊,以為他日傳世,考此足矣。於紀 載之文,一無所好。及卒,朝廷修《英廟實錄》,從其家求 公行實無有也。

《吳中往哲記》:葉文莊公與中釋褐給事兵科,彈驕將 楊俊,讀疏廷內,群臣震恐,由是諫垣益重。歷踐既久, 物望咸歸,乃以都御史兩鎮北邊,一巡南徼,所至公 署扁五大字曰:「不敢負朝廷。」每履一任而歸,舟無私 載,惟將書史數十篋而已。晚歲登吏部侍郎,雖為鈐 佐,天下士大夫猶特憚之,倚以為準。高峻之節,屹立 朝端,未嘗以公柄私惠親故。薨於位,所著書殆幾百 卷。篤學辨博,為一時首。

《先進遺風》。楊文毅公守陳,以洗馬乞假覲省,行次一 驛,其丞不知其為何官。公與之坐而抗禮,卒然問曰: 「公職洗馬,日洗幾馬?」公漫應曰:「勤則多洗,懶則少洗, 無定數也。」俄而報一御史且至,丞乃促令讓上舍處 之。公曰:「此固宜,然待其至而讓未晚也。」比御史至,則 公門人也。跽而起居,丞乃睨御史不見。蒲伏階下,百 狀乞憐,公卒亦不較。歸則讀書田間,不輕謁官府。時 陸司寇卒,有御史過而不弔也。公欲警之,於其來謁, 令閽人辭曰:「適聞弔陸尚書先至,彼以候,以故失迓。 御史旋詣,陸先令其子主事。君至彼,辭曰:『家大人遲 公良久不至乃歸』。」其人頗慚。公偉才高第,藻詞淵學, 藝林推為雄長,而介潔自持,未嘗干求恩澤。為翰林 五品者,十有六年而不調。權倖有欲引之者,使所親 諭意,公語所知曰:「吾猶」婦也。茹荼積久,乃以白首 改節耶?濡遲散秩,竟以五品終。

《濯纓亭筆記》:「張公寧至汀年餘,以疾乞休。尚書李秉、 侍郎葉盛、黎淳並奏起公,皆以疾辭。王端毅道郡城, 特造公敦勸之,卒不起。閒居三十年,絕跡不事干請。 藩臬士大夫東西行者,靡不造謁,得一接見為幸。名 震海外,行孚鄉黨。英風峻節,足以敦薄俗,勵後進。公 真一代之偉人哉!」

吳中《往哲記》:「御史練公從道土基之役,以太學生獻 《中興十二策》。天順初入臺,嘗因朝會抗劾群臣,玉陛 宣宥,猶不能奪其直論,朝縉斂避。巡鹽淮上,獨按李 駙馬罪。觀其軀幹僅如中人,而機慧內朗,吏牘精通, 一措足未嘗不以公法自律。再巡福建,按一布政使, 被中解官歸。然剛鯁之風,沒齒不屈。」

長史顧公德輝,清介絕俗,平生未嘗受人一蔬之饋。 晚歲致仕家居,詣人家誓不飲食,留之輒起去。或主 自啜茶,公對之清談而已。雖遼去數里,寧饑渴而歸。 其為人剛嚴高峻,堅不自污,視古廉士無慚焉。 《水東記略》:劉文恭立朝無惰容,不以寒暑久速少變。 一日,在家中作祀事,忽外傳云:「閣老使人來言,有保 薦矣。」先生不怡者終日曰:「爾自保薦,何與我事?」蓋先 生與高最厚,高初以有旨即應入謝,欲先生知之耳蓋出無心而先生云云,則其為人可知也。

《畜德錄》:何編修瑭,當劉瑾用事,諸司有事必往見,約 相見長揖不得屈。諸司同僚以事詣瑾,畏其勢,不覺 屈跪。何公疾聲曰:「禮惟長揖耳,何以為此?」瑾曰:「先生 之言是也。」

《沂陽日記》:「韓苑洛性剛直,初舉進士,值劉瑾亂政,朝 士奪氣,同年多往謁之。有約公者,公卒不往。為浙江 按察僉事,分巡杭嚴,獨持風裁。鎮守太監王堂并織 造中官有所求為,於有司,率裁抑之。積忤既久,後因 富陽縣產茶與鰣魚二物皆入貢,採取時,民不勝其 勞擾。公目擊其患,作歌曰:『富陽山之茶,富陽江之魚, 茶香破我家,魚肥賣我兒。採茶婦,捕魚夫,官府考掠 無完膚。皇天本至仁,此地獨何辜?魚兮不出別縣,茶 兮不生別都。富陽山何日頹?富陽江何日枯?山頹茶 亦死,江枯魚亦無。山不頹,江不枯,吾民何以甦』?」後被 鎮守奏,公長歌怨謗,阻絕進貢。逮至京,下錦衣獄,褫 其官。公初被逮時,杭府縣贈錦衣官校金,祈途中寬 梃。公斥之曰:「死則死耳,何以金為?」及府縣贈公路費, 公悉揮之。挺挺不屈,真烈丈夫哉!

《海上紀聞》:「陳公鼎為給事中,以名節自負,侃侃直言, 無所畏懼。正德中,宦官廖堂鎮守河南,貪虐橫暴,民 遭荼毒。其弟鵬附逆瑾,作威尤甚。子鎧,正德庚午冒 祥符籍入試。餘姚編修孫清失官,依鵬為代筆,鎧遂 取上第。踰年,公發其事,劾之除名,直聲益震,廖大銜 之。會流賊起,條陳弭盜機宜,與巨璫爭辨不撓,坐是」 繫獄罷歸。為浙江憲使,凜凜持風裁,藩臬諸公咸敬 憚之。舊都司官與藩臬同出入宴會,公不許,且不為 禮,都司官大以為憾。在任廉介正直,門無私謁,禁和 買,戢吏姦,上下畏之如神。

先進遺風呂涇野先生柟既入翰林,力學慕古。時逆 瑾用事,以先生鄉人,欲引先生為重啗。先生驟與卿 佐,且援先朝故事,得入內閣。先生遜避,不與往來,瑾 憾,且中傷先生。會瑾敗,得已。嘉靖中,夏貴溪怙寵負 材,傲睨一世,顧獨欽心先生。先生遷南少宗伯時,貴 溪贈先生詩云:「天下有道惟涇野。」其尊信也如此。 《澤山雜記》:羅文肅公剛直自持,人不敢干以私,釐正 數十年積弊,遷南京吏部右侍郎,正體統,慎交節,掌 國學以端風化為本,凡陳謨皆大本急務,建儲二疏 尤剴切,不畏斧鉞,動止詭異,徑情直行,人目之為鬼 王。然敦尚氣節,僚友有脂韋風靡者,痛惡而面斥之, 以故人咸畏憚不敢犯。

《見聞錄》:逆瑾用事,外官至朝見畢,必造私第,至匍伏 拜跪,覬悅其意。莆田方公良入朝,鴻臚官導詣左順 門,叩頭畢,即令向東揖瑾,公徑趨出,瑾已銜之。至旅 㝢,或勸公循例謁瑾,公厲聲曰:「惟官可棄,身可殺,此 膝不可屈。」竟不往。瑾益怒。及吏部除公河南信陽等 處兵備撫民僉事,奉旨:「此缺不係額設,方良這廝,如 何營謀補選?著致仕去。」公分忤瑾,禍且叵測,以得致 仕為望外,謝恩即行。然是缺實祖宗額設,孝廟中必 推補有風力者。瑾之矯誣皆此類。錢寧冒姓朱,遣僕 鬻鈔於浙,索銀三萬餘兩。同列受其託者,與鎮守太 監謀,欲抑取於民。公力爭之不得,乃上疏乞致仕,不 允。而寧趣價益急,公乃極疏寧罪公,疏至,聞者吐舌。 寧疑公有私書,拘賫奏者至其家,啟篋視之,無所得。 尋遣校尉來浙,兼令偵公所為。久之,無所得,乃已。公 抵家,大理寺丞黃公鞏以書賀曰:「官鈔一疏,足以落 權倖之膽而束其手,拔浙東西數百萬生靈,垂死中 而生之,甚盛!甚盛!宇宙間數百年不可無此一舉,內 外數千大小執事,不可無此一人。丈夫生世如朝露, 官爵如雨泡,不可無此一著。」聞者謂知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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