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四十七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四十七卷目錄
治道部紀事
皇極典第二百四十七卷
治道部紀事
编辑《列子仲尼篇》:堯治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歟?不治 歟?不知億兆之願戴己歟?不願戴己歟?顧問左右,左 右不知問外朝,外朝不知問在野,在野不知。堯乃微 服游于康衢,聞兒童謠曰:「『立我蒸民,莫非爾極;不識 不知,順帝之則』。堯喜,問曰:『誰教爾為此言』?兒童曰:『我 聞之。大夫問大夫,大夫曰:『古詩也。堯還宮召舜,因禪』』」 以天下,舜不辭而受之。
《荀子堯問篇》:堯問于舜曰:「我欲致天下,為之奈何?」對 曰:「執一無失,行微無怠,忠信無倦,而天下自來。執一 如天地,行微如日月,忠信盛于內,賁于外,形于四海, 天下其在一隅耶?夫有何足致也?」
《六韜》:「帝堯王天下之時,金銀珠玉不飾,錦繡文綺不 衣,奇怪珍異不視,玩好之器不寶,淫佚之樂不聽,宮 垣屋室不堊,甍桷椽楹不」茆茨,遍庭不翦。鹿裘禦 寒,布衣掩形,糲粱之飯,藜藿之羹,不以役作之故害 民。耕織之時,削心約志,從事乎無為吏忠正奉法者 尊其位,廉潔愛人者厚其祿。民有孝慈者愛敬之,盡 力農桑者慰勉之,旌別淑慝,表其門閭。平心正節,以 法度禁邪偽。所憎者有功必賞,所愛者有罪必罰。存 養天下鰥寡孤獨,賑贍禍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其 賦役也甚寡,故萬民樂富而無饑寒之色。百姓戴其 君如日月,親其君如父母。
《說苑政理篇》:武王問于太公曰:「賢君治國何如?」對曰: 「賢君之治國,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賦斂節,其自奉薄, 不以私善害公法;賞賜不加于無功,刑罰不施于無 罪,不因喜以賞,不因怒以誅。害民者有罪,進賢舉過 者有賞。後宮不荒,女謁不聽;上無婬慝,下不陰害,不 幸宮室以費財,不多觀游臺池以罷民,不彫文刻鏤 以逞耳目。官無腐蠹之藏,國無流餓之民。此賢君之 治國也。」武王曰:「善哉!」
《新書修政語》周武王問於王子旦曰:「敢問治有必成, 而戰有必勝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對 曰:「有。政。曰:諸侯政平於內而威於外矣。君子行修於 身而信於輿人矣;治民,民治而榮於名矣。故諸侯凡 有治心者,必修之以道,而興之以敬,然後能以成也。 凡有戰心者,必修之以政,而興之以義,然後能以勝」 也。凡有攻心者,必結之以約,而諭之以信,然後能以 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諭之以愛,然後能 有存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師尚父曰:「吾聞之於政也,曰:『天下壙壙然一人有之; 萬民藂藂,一人理之。故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 者之有也。故夫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紀 之,唯有道者使之,唯有道者宜處而久之。故夫天下 者,難得而易失也,難常而易亡也。故守天下者,非以 道則弗得而長也。故夫道者,萬世之寶也』。」周武王曰: 「受命矣。」
周成王年六歲,即位享國,親以其身見於《粥子》之家 而問焉,曰:「昔者先王與帝修道而道修寡人之望也, 亦願以教。敢問興國之道奈何?」粥子對曰:「唯疑。請以 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興國之道,君思善則行之, 君聞善則行之,君知善則行之。位敬而常之,行信而 長之,則興國之道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問於道之要奈何?」粥子對曰:「唯,疑。請以 上世之道詔於君王。政曰:『為人下者敬而肅,為人上 者恭而仁,為人君者敬士愛民,以終其身。此道之要 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問治國之道若何?」粥子曰:「唯,疑。請以上 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治國之道,上忠於主,而中敬 其士,而下愛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義,則無以 入忠也;而忠敬其士,則不以禮節,無以諭敬也;下愛 其民,非以忠信,則無以諭愛也。故忠信行於民,禮節 諭於士,道義入於上,則治國之道也。雖治天下者,由」 此而已。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聞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有賢人者, 有不肖人者,有智人者,有愚人者。敢問上下之人何 以為異?」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 曰:『凡人者,若賤若貴,若幼若老,聞道志而藏之。知道 善而行之上人矣;聞道而弗取藏也,知道而弗取行 也,則謂之下人也。故夫行者善,則謂之賢人矣;行者 惡,則謂之不肖矣。故夫言者善,則謂之賢矣;言者不善,則謂之愚矣。故知愚之人有其辭矣;賢不肖之人 別其行矣;上下之人等其志矣』。」周成王曰:「受命矣!」 《說苑政理篇》:成王問政于尹逸曰:「吾何德之行,而民 親其上?」對曰:「使之以時,而敬順之,忠而愛之,布令信, 而不食言。」王曰:「其度安至?」對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王曰:「懼哉!」對曰:「天地之間,四海之內,善之則畜也,不 善則讎也。殷夏之臣,反讎桀、紂而臣湯、武,夙沙之民, 自攻其主而歸神農氏,此君之所明知也,若何其無 懼也?」
《國語》:文公問于郭偃曰:「始也吾以國為易,今也難。」對 曰:「君以為易,其難也將至矣;君以為難,其易也將至 矣。」
《列子說符篇》:「楚莊王曰:『寡人得奉宗廟社稷,願學所 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又未 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對以末。」 《呂氏春秋執一篇》:楚王問為國于詹子,詹子對曰:何 聞為身,不聞為國。詹子豈以國可無為哉?以為為國 之本,在于為身,身為而家為,家為而國為,國為而天 下為,故曰:「以身為家,以家為國,以國為天下。」此四者 異位同本。故聖人之事,廣之則極宇宙,窮日月,約之 則無出乎身者也。
《正名篇》:「尹文曰:『今有人于此,將治其國,民有非則非 之,民無非則非之,民有罪則罰之,民無罪則罰之,而 惡民之難治,可乎』?王曰:『不可』。尹文曰:『竊觀下吏之治 齊也,方若此也。王曰:『使寡人治,信若是,則民雖不治, 寡人弗怨也。意者未至然乎』?尹文曰:『言之不敢無說, 請言其說』。王之令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民有畏王』』」 之令深,見侮而不敢鬥者,是全王之令也。而王曰:「見 侮而不敢鬥,是辱也。」夫謂之辱者,非此之謂也。以為 臣不以為臣者,罪之也。此無罪而王罰之也。齊王無 以應。
《晏子諫上篇》景公將觀于淄上,與晏子閒立。公喟然 歎曰:「嗚呼!使國可長保,而傳于子孫,豈不樂哉!」晏子 對曰:「嬰聞明王不徒立,百姓不虛至。今君以政亂國, 以行棄民久矣,而聲欲保之,不亦難乎?嬰聞之,能長 保國者,能終善者也。諸侯並立,能終善者為長;列士 並學,能終善者為師。昔先君桓公,其方任賢而贊德」 之時,亡國恃以存,危國仰以安,是以民樂其政,而世 高其德。行遠征暴,勞者不疾,驅海內使朝天子,而諸 侯不怨。當是時,盛君之行不能進焉,及其卒而衰,怠 于德而并于樂,身溺于婦侍,而謀因豎刁,是以民苦 其政,而世非其行。
問上篇。景公外傲諸侯,內輕百姓,好勇力,崇樂以從 嗜欲,諸侯不說,百姓不親。公患之,問于晏子曰:「古之 聖王,其行若何?」晏子對曰:「其行公正而無邪,故讒人 不得入;不阿黨,不私色,故群徒之卒不得容;薄身厚 民,故聚斂之人不得行;不侵大國之地,不耗小國之 民,故諸侯皆欲其尊;不劫人以甲兵,不威人以眾彊」, 故天下皆欲其彊,德行教訓加于諸侯,慈愛利澤加 于百姓,故海內歸之若流水。
《景公問晏子》曰:「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夷吾,保乂齊 國,能遂武功而立文德,糾合兄弟,撫存翌州,吳越受 令,荊楚惛憂,莫不賓服,勤于周室。天子加德,先君昭 功,管子之力也。今寡人亦欲存齊國之政于夫子,夫 子以佐佑寡人,彰先君之功烈,而繼管子之業。」晏子 對曰:「昔吾先君桓公,能任用賢,國有什伍,治遍細民, 貴不凌賤,富不傲貧,功不遺罷,佞不吐愚,舉事不私, 聽獄不阿;內妾無羨食,外臣無羨祿,鰥寡無饑色;不 以飲食之辟害民之財,不以宮室之侈勞人之力,節 取於民而普施之。府無藏,倉無粟,上無矯行,下無諂 德。是以管子能以齊國免於難,而以吾先君參乎天 子。」今君欲彰先君之功烈,而繼管子「之業,則無以多 辟傷百姓,無以嗜欲玩好怨諸侯。臣孰不承善盡力, 以順君意?今疏遠賢人而任讒諛,使民若不勝,藉斂 若不得,厚取於民而薄其施,多求於諸侯而輕其禮, 府藏朽蠹而禮悖於諸侯,菽粟藏身而怨積於百姓, 君臣交惡而政刑無常,臣恐國之危失而公不得享 也。又惡能彰先君之」功烈,而繼《管子》之業乎?
景公問《晏子》曰:「賢君之治國若何?」晏子對曰:「其政任 賢,其行愛民,其取下節,其自養儉,在上不犯下,在治 不傲窮,從邪害民者有罪,進善舉過者有賞,其政刻 上而饒下,赦過而救窮,不因喜以加賞,不因怒以加 罰,不從欲以勞民,不修怒而危國,上無驕行,下無諂 德;上無私義,下無竊權,上無朽蠹之藏,下無凍餒之」 民,不事驕行而尚司其民,安樂而尚親賢,君之治國 若此。
《景公問晏子》曰:「吾欲和民親下,奈何?」晏子對曰:「君得 臣而任,使之,與言信,必順其令,赦其過,任大無多責 焉,使邇臣無求嬖焉,無以嗜欲貧其家,無信讒人傷 其心,家不外求而足,事君不因人而進,則臣和矣。儉 于藉斂,節于貨財,作工不歷時,使民不盡力,百官節適,關市省征,山林陂澤,不專其利,領民治民,勿使煩」 亂,知其貧富,勿使凍餒,則民親矣。公曰:「善。寡人聞命 矣。」故令諸子無外親謁,辟梁丘據無使受報,百官節 適,關市省征,陂澤不禁,冤報者過,留獄者請焉。 《問下篇》景公問晏子曰:「富民安眾,難乎?」晏子對曰:「《易》 節欲則民富,中聽則民安,行此兩者而已矣。」
景公問《晏子》曰:「國如何則可謂安矣?」晏子對曰:「下無 諱言,官無怨治,通人不華,窮民不怨,喜,樂無羡賞,忿 怒無羨刑,上有禮于士,下有恩于民,地博不兼小,兵 強不劫弱,百姓內安其政,外歸其義,可謂安矣。」 晏子聘于吳,吳王曰:「敢問長保威強勿失之道若何?」 晏子對曰:「先民而後身,先施而後誅,強不暴弱,貴不 凌賤,富不傲貧;百姓並進,有司不侵;民和政平,不以 威強退人之君,不以眾強兼人之地。其用法,為時禁 暴,故世不逆其志;其用兵,為眾屏患,故民不疾其勞: 此長保威強勿失之道也,失此者危矣。」吳王忿然作 色不悅。《晏子》曰:「寡君之事畢矣。嬰無斧鑕之罪,請辭 而行。」遂不復見。
《晏子》聘于魯,魯昭公問曰:「夫儼然辱臨敝邑,竊甚嘉 之,寡人受貺,請問,安國眾民如何?」晏子對曰:「嬰聞傲 大賤小則國危,慢聽厚斂則民散,事大養小,安國之 器也,謹聽節儉,眾民之術也。」
《孔子家語相魯篇》:孔子初仕,為中都宰,制為養生送 死之節,長幼異食,強弱異任,男女別塗,路無拾遺,器 不雕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因丘陵為墳,不封不 樹。行之一年,而西方之諸侯則焉。定公謂孔子曰:「學 子此法,以治魯國,何如?」孔子對曰:「雖天下可乎?何但 魯國而已哉!」于是二年定公以為司空。乃別五土之 性,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咸得厥所。
《賢君篇》:子路問于孔子曰:「賢君治國,所先者何?」孔子 曰:「在于尊賢而賤不肖。」子路曰:「由聞晉中行氏尊賢 而賤不肖矣。其亡何也?」孔子曰:「中行氏尊賢而不能 用,賤不肖而不能去,賢者知其不用而怨之,不肖者 知其必己賤而讎之。怨讎並存于國,鄰敵搆兵于郊, 中行氏雖欲無亡,豈可得乎?」
《說苑政理篇》衛靈公問于史鰌曰:「政孰為務?」對曰:「大 理為務。聽獄不中,死者不可生也,斷者不可屬也,故 曰:大理為務。」少焉,子路見公,公以史鰌言告之。子路 曰:「司馬為務。兩國有難,兩軍相當,司馬執枹以行之, 一鬥不當,死者數萬,以殺人為非也,此其為殺人亦 眾矣,故曰:司馬為務。」少焉,子貢入見,公以二子言告 「之。子貢曰:『不識哉!昔禹與有扈氏戰,三陳不服。禹于 是修教一年而有扈氏請服。故曰:『去民之所事,奚獄 之所聽?兵革之不陳,奚鼓之所鳴』?故曰:教為務也』。」 《孔叢子論書》篇:「『魯哀公問《書》,稱夔曰:『於予擊石拊石, 百獸率舞,庶尹允諧』。何謂也』?孔子對曰:『此言善政之 化乎物也。古之帝王功成作樂,其功善』」者其樂和,樂 和則天地猶且應之,況百獸乎?夔為帝舜樂正,實能 以樂盡治理之情。公曰:「然則政之大本,莫尚夔乎?」孔 子曰:「夫樂所以歌其成功,非政之本也。眾官之長,既 咸熙熙,然後樂乃和焉。」
《淮南子道應訓》田駢以道術說齊王,王應之曰:「寡人 所有齊國也,道術難以除患,願聞國之政。」田駢對曰: 「臣之言,無政而可以為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 為材,願王察其所謂,而自取齊國之政焉己雖無除 其患害,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可陶冶而變化也。齊國 之政,何足問哉!」
《孔叢子·抗志篇》:齊王謂子思曰:「今天下擾擾,諸侯無 伯,吾國大人眾,圖帝何如?」子思曰:「不可也。君不能去 君貪利之心。」王曰:「何害?」子思曰:「夫水之性清而土壤 汨之,人之性安而嗜欲亂之。故能有天下者,必無以 天下為者也;能有名譽者,必無以名譽為者也。達此, 則其利心外矣。」
《陳士義》篇:魏王朝群臣,問理國之所先。季文對曰:「唯 在知人。」王未之應。子順進曰:「知人則哲,帝堯所病。故 四凶在朝,鯀任無功,夫豈樂然哉?人難知故也。今文 之對,不稱吾君之所能行,而乃欲強吾君以聖人所 難,此不可行之說也。」王曰:「先生言之。」對曰:「當今所急, 在修仁尚義,崇德敦禮,以接鄰國而已。昔舜命眾官, 群臣競讓,德禮之致也。苟使朝臣皆有推賢之心,主 雖不知人,則臣位必當;若皆以知人為治,則人主宜 未過堯。且其目所不見者亦必漏矣。」王曰:「善矣。」 《漢書公孫弘傳》:「元光五年,徵賢良文學,菑川國推上 弘。弘至太常,上策詔諸儒,制曰:『蓋聞上古至治,畫衣 冠,異章服,而民不犯。陰陽和,五穀登,六畜』」蕃,甘露降, 風雨時,嘉禾興,朱草生,山不童,澤不涸,「麟鳳在郊藪, 龜龍游於沿,河洛,出圖書,父不喪子,兄不哭弟,北發 渠搜,南撫交阯,舟車所至,人跡所及,跂行喙息,咸得 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聖之 術,明君臣之義,講論洽聞,有聲乎當世。敢問子大夫 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湯水旱厥咎何由?仁義禮智,四者之宜,當安設施,屬統垂業, 物鬼變化,天命之符,廢興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紀, 子大夫習焉,其悉意正議,詳具其對,著之于篇,朕將 親覽焉,靡有所隱。」弘對曰:「臣聞上古堯舜之時,不貴 爵賞而民勸善,不重刑罰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 民信也。末」世貴爵厚賞而民不勸,深刑重罰而姦不 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賞重刑,未足以勸善 而禁非,必信而巳矣。是故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 用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則賦斂省;不奪農 時,不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德者進,無德者退,則朝廷 尊;有功者上,無功者下,則群臣逡;罰當罪,則姦邪止; 賞當賢則臣下勸。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業 之則不爭,理得則不怨,有禮則不暴,愛之則親上,此 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遠義,則民服而不離;和不 遠禮,則民親而不暴。故法之所罰,義之所去也;和之 所賞,禮之所取也。禮義者,民之所服也;而賞罰順之, 則民不犯禁矣。故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 素行」也。臣聞之,氣同則從,聲比則應。今人主和德于 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 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故陰陽和,風雨時,甘 露降,五穀登,六畜蕃,嘉禾興,朱草生,山不童,澤不涸, 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則無疾,無疾則不夭。故父不喪 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並日月,則麟鳳至,龜龍在 郊,河出圖,洛出書,遠方之君,莫不說義奉幣而來朝, 此和之極也。」臣聞之:仁者,愛也,義者,宜也,禮者所履 也,智者,術之原也。致利除害,兼愛無私,謂之仁;明是 非,立可否,謂之義;進退有度,尊卑有分,謂之禮;擅殺 生之柄,通壅塞之塗,權輕重之數,論得失之道,使遠 「近情偽必見于上,謂之術。」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 也,皆當設施,不可廢也。得其要,則天下安樂。法設而 不用,不得其術,則主蔽于上,官亂于下,此事之情屬, 統垂業之本也。臣聞堯遭鴻水,使禹治之,未聞禹之 有水也;若湯之旱,則桀之餘烈也。桀紂行惡,受天之 罰;禹湯積德,以王天下。因此觀之,天「德無私親,順之 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紀。臣弘愚戇,不 足以奉大對。」時對者百餘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 天子擢弘對為第一。召入見,容貌甚麗,拜為博士,待 詔金馬門。
《後漢書世祖本紀》:建武十七年:「冬十月甲申,幸章陵, 修園廟,祠舊宅,觀田廬,置酒作樂,賞賜。時宗室諸母 因酣悅,相與語曰:『文叔少時謹信,與人不款曲,唯直 柔耳。今乃能如此』。」帝聞之,大笑曰:「吾理天下,亦欲以 柔道行之。」
《晉書裴楷傳》:「楷為侍中,武帝嘗問曰:『朕應天順時,海 內更始,天下風聲,何得何失』?楷對曰:『陛下受命,四海 承風,所以未比德於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 耳。方宜引天下賢人,與弘政道,不宜示人以私』。時任 愷、庾純亦以充為言,帝乃出充為關中都督。平吳之 後,帝修太平之化,每延公卿與論政道。楷陳三五之」 風,次第漢、魏盛衰之跡,帝稱善。
《梁書武帝本紀》:天監六年正月己卯,詔曰:「夫有天下 者,義非為己。凶荒疾癘,兵革水火,有一於此,責歸元 首。今祝史請禱,繼諸不善,以朕身當之,永使災害不 及萬姓,俾茲下民,稍蒙寧息,不得為朕祈福,以增其 過。特班遠邇,咸令遵奉。」
《大唐新語》:武德九年十一月,太宗始躬親政事,詔曰: 「有隋御宇,政刻刑煩,上懷猜阻,下無和暢。致使朋友 遊好,慶弔不通,卿士聯官,請問斯絕。自今已後,宜革 前弊,庶上下交泰,品物咸通。布告天下,使知朕意。」由 是風俗一變,澆漓頓革矣。
太宗在雒陽,宴群臣於積翠池,酒酣各賦一事,太宗 賦《尚書》曰:「日昃翫百篇,臨燈披五典,夏康既怠逸,商 辛亦沉湎,恣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鮮,滅身資累惡,成 名由積善。」魏徵賦《西漢》曰:「受降臨軹道,爭長趣鴻門, 驅傳渭橋上,觀兵細柳屯,夜燕經柏谷,朝遊出杜原, 終藉叔孫禮,方知天子尊。」太宗曰:「魏徵每言,必約我 以禮。」
張元素貞觀初太宗聞其名召見訪以理道元素曰: 「臣觀自古已來未有如隋室喪亂之甚,豈非其君自 專其法日亂向使君虛受於上臣弼違於下豈至於 此。且萬乘之主欲使自專庶務日斷十事而有五條 不中者何況萬務乎!以日繼月乃至累年乖繆既多 不亡何待陛下。若近鑒危亡日慎一日堯舜之道何 以加之。」太宗深納之。
太宗欲見前代帝王行事得失,以為鑒戒,魏徵乃以 虞世南、褚遂良、蕭德言等采經史百家之內嘉言善 行,明王暗君之跡為五十卷,號《群書理要》,上之。太宗 手詔曰:「朕少尚威武,不精學業,先王之道,茫若涉海。 覽所撰書,博而且要,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使朕致治 稽古,臨事不戚,其為勞也,不亦大哉!」賜徵等絹千匹、 綵物五百段,太子、諸王各賜一本魏徵常陳古今理體,言太平可致,太宗納其言。封德 彝難之曰:「三代以後,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 道,皆欲理而不能,豈能理而不欲?魏徵書生,若信其 虛論,必亂國家。」徵詰之曰:「五帝、三皇,不易人而理。行 帝道則帝,行王道則王,在其所化而已。考之載籍,可 得而知。昔黃帝與蚩尤戰,既勝之後,便致太平。九夷 亂德,顓頊征之,既剋之後,不失其理。桀為亂,湯放之; 紂無道,武王伐之,而俱致太平。若言人漸澆訛,不返 朴素,至今應為鬼魅,寧可得而教化耶?」德彝無以難 之。
《唐書魏徵傳》:帝即位四年,歲斷死二十九,幾至刑措, 米斗三錢。先是,帝嘗嘆曰:「今大亂之後,其難治乎?」徵 曰:「大亂之易治,譬饑人之易食也。」帝曰:「古不云善人 為邦百年然後勝殘去殺邪?」答曰:「此不為聖哲論也。 聖哲之治,其應如響,期月而可,蓋不其難。」帝納之。至 是天下大治,蠻夷君長襲衣冠,帶刀宿衛,東薄海,南 踰嶺,戶闔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於道。帝謂群臣曰: 「此徵勸我行仁義,既效矣。」
《舊唐書太宗本紀》:貞觀十五年夏四月辛卯,詔以來 年二月有事太山,所司詳定儀制。五月壬申,并州僧 道及老人等抗表,以太原王業所因,明年登封已後 願時臨幸。上于武成殿賜宴,因從容謂侍臣曰:「朕少 在太原,喜群聚博戲,暑往寒逝,將三十年矣。」時會中 有舊識上者,相與道舊,以為笑樂,因謂之曰:「他人之 言,或有面諛。公等朕之故人,實以告朕。即日政教于 百姓何如,人間得無疾苦耶?」皆奏:「即日太平,百姓歡 樂,陛下力也。臣等但眷戀聖化,不知疾苦。」
《大唐新語》:太宗射猛獸於苑內,有群豕突出林中,太 宗引弓射之,四發殪四豕。有一雄豕直來衝馬,吏部 尚書唐儉下馬搏之,太宗拔劍斷豕,顧而笑曰:「天策 長史,不見上將擊賊耶?何懼之甚?」儉對曰:「漢祖以馬 上得之,不以馬上理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豈復逞 雄心於一戰?」太宗善之,因命罷獵。
太宗嘗臨軒謂侍臣曰:「朕所不能恣情以樂當年,而 勵心苦節,卑宮菲食者,正為蒼生耳。我為人主,兼行 將相事,豈不是奪公等名?昔漢高得蕭、曹、韓、彭,天下 寧宴;舜、禹、殷、周得稷、契、伊、呂,四海乂安。如此事,朕並 兼之。」給事中張行成諫曰:「有隋失道,天下沸騰,陛下 撥亂反正,拯生人於塗炭,何禹、湯所能擬!陛下聖德 含光,規模弘遠,然文武之烈未嘗無將相,何用臨朝 對眾與其校量?將以天下已定,不藉其力,復以萬乘 至尊與臣下爭功。臣聞天何言哉,而四時行焉。」又曰: 「『汝惟弗矜,天下莫與汝爭功』。臣備員近樞,非敢知獻 替事,輒陳狂直,伏待葅醢。」太宗深納之。俄遷侍中。 高宗朝,司農氏欲以冬藏餘菜出賣與百姓,以墨敕 示僕射蘇良嗣。良嗣判之曰:「昔公儀相魯,猶拔去園 葵,況臨御萬乘,而賣鬻蔬菜!」事遂不行。
中宗反正,纔月餘,而武三思居中用事。皇后韋氏頗 干朝政,如則天故事。桓彥範奏曰:「伏見陛下每臨朝 聽政,皇后必施帷幔,坐於殿上,參聞政事。愚臣歷選 列辟,詳求往代,帝王有與婦人謀及政事者,無不破 國亡家,傾朝繼路。以陰干陽,違天也;以婦凌夫,違人 也。違天不祥,違人不義。《書》稱:『牝雞之晨,唯家之索』。《易》 曰:『無攸遂,在中饋』。言婦人不得干政也。伏願陛下覽 古人之言,以蒼生為念,不宜令皇后住正殿,干外朝, 專在中宮,聿修陰教,則坤儀式敘,鼎命惟新矣。」疏奏, 不納。
《傳信記》:「開元初,上勵精理道,鏟革訛弊,不六七年,天 下大治,河清海宴,物殷俗阜,安西諸國悉平為郡縣。 自國開遠門西,亙地萬餘里,入河隍之賦稅,左右藏 行庫,財物山積,不可勝較。四方豐稔,百姓殷富,管戶 一千餘萬,米一斗三四文,丁壯之人,不識兵器,路不 拾遺,行者不囊糧,其瑞疊應,重譯麇至,人情欣欣然」 感登岱告成之事,上猶惕厲不已,為讓者數焉。 《大唐新語》:開元中,陸堅為中書舍人,以麗正學士或 非其人,而所司供擬過為豐贍,謂朝列曰:「此亦何益 國家,空致費損。」將議罷之。張說聞之,謂諸宰相曰:「說 聞自古帝王,功成則有奢縱之失,或興造池臺,或耽 翫聲色。聖上崇儒重德,親自講論,刊校圖書,詳延學 者,今之《麗正》,即是聖主禮樂之司,永代規模不易之 道。所費者細,所益者大,陸子之言為未達也。」元宗後 聞其言,堅之,恩盻從此而減。
《唐書韓休傳》:元宗嘗獵苑中,或大張樂,稍過差,必視 左右曰:「韓休知否?」已而疏輒至,嘗引鑑默不樂。左右 曰:「自韓休入朝,陛下無一日歡,何自戚戚不逐去之?」 帝曰:「吾雖瘠,天下肥矣。且蕭嵩每啟事必順旨,我退 而思天下不安寢。韓休敷陳治道多訐直,我退而思 天下寢必安,吾用休社稷計耳。」
《姚崇傳》:「崇為同州刺史,元宗講武新豐,密召崇。崇至, 帝方獵渭濱,即召見帝曰:『公知獵乎』?對曰:『少所習也。
臣年二十,居廣成澤,以呼鷹逐獸為樂。張憬藏謂臣當位王佐,無自棄故折節讀書,遂待罪將相。然少為獵師,老而猶能。帝悅,與俱馳逐,緩速如旨,帝歡甚。既 罷,乃咨天下事,袞袞不知倦。帝曰:『卿宜遂相朕』。崇知』」 帝大度,銳於治,乃先設事以堅帝意,即陽不謝。帝怪 之,崇因跪奏:「臣願以十事聞陛下度不可行,臣敢辭。」 帝曰:「試為朕言之。」崇曰:「垂拱以來,以峻法繩下,臣願 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師青海,未有牽復之悔,臣願 不倖邊功,可乎?比來壬佞冒觸憲綱,皆得以寵自解, 臣願法行自近,可乎?后氏臨朝,喉舌之任出閹人口, 臣願宦豎不與政,可乎?戚里貢獻,以自媚於上,公卿 方鎮,寖亦為之,臣願租稅外一絕之,可乎?外戚貴主, 更相用事,班序荒雜,臣請戚屬不任臺省,可乎?先朝 褻狎大臣,虧君臣之嚴,臣願陛下接之以禮,可乎?刺 欽融、韋月將以忠被罪,自是諍臣沮折,臣願群臣皆 得批逆鱗,犯忌諱,可乎?武后造福先寺,上皇造金仙、 玉真二觀,費鉅百萬。臣請絕道,佛營造,可乎?漢以祿、 莽、閻、梁亂天下,國家為甚,臣願推此鑒戒,為萬代法, 可乎?」帝曰:「朕能行之。」崇乃頓首謝。翌日,拜兵部尚書、 同中書門下三品。
《舊唐書憲宗本紀》:元和元年二月戊戌,謂宰臣曰:「前 代帝王,或怠于聽政,或躬決繁務,其道何如杜黃裳 對曰:帝王之務,在于修己簡易,擇賢委任,宵旰以求 民瘼,舍己從人以厚下,固不宜怠肆安逸。然事有綱 領小大,當務知其遠者大者。至如簿書訟獄,百吏能 否,本非人主所自任也。昔秦始皇自程決事,見嗤前」 代;諸葛亮王霸之佐,二十罰以上,皆自省之,亦為敵 國所誚,知不久堪。魏明帝欲省尚書擬事,陳矯言其 不可。隋文帝日旰聽政,令衛士傳餐,文皇帝亦笑其 煩察。為人主之體,固不可代下司職,但擇人委任,責 其成效,賞罰必信,誰不盡心?《傳》稱帝舜之德曰:「夫何 為哉,恭己南面而已。」誠以能舉十六「相去四兇也,豈 與勞神疲體,自任耳目之主同年而語哉!但人主常 勢,患在不能推誠;人臣之弊,患在不能自竭。由是上 疑下詐,禮貌或虧,欲求致理,自然難致。苟無此弊,何 患不至于理?」上稱善。
《唐書李絳傳》:元和六年,以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嘗 對延英,帝問「『元宗開元時致治,天寶則亂,何一君而 相反邪』?絳曰:治生於憂危,亂生於放肆。」元宗嘗歷試 官守,知人之艱難。臨御初,任用姚崇、宋璟,勵精聽納, 故左右前後皆正人也。洎林甫、國忠得君,專引傾邪 之人,分總要劇,于是上不聞直言,嗜欲日滋。內則盜 「臣勸以興利,外則武夫誘以開邊,天下騷動,故祿山 乘隙而奮。此皆小人啟導,從逸而驕,繫時主所行,無 常治,亦無常亂。」帝曰:「凡人舉事,病不通於理,追咎其 失,古人處此有道耶?」絳曰:「事或過差,聖哲所不免。天 子有諫臣,所以救過。上下同體,猶手足之於心膂,交 相為用。但矜能護失,常情所蔽,聖人」改過不吝,願陛 下以此處之。
《舊唐書憲宗本紀》:元和十四年八月己未,上謂宰臣 曰:「天下事重,一日不可曠廢,若遇連假不坐,有事即 詣延英請對。」崔群以殘暑方甚,目同列,將退,上止之 曰:「數日一見卿等,時雖暑熱,朕不為勞。久之方罷。」九 月乙巳,上顧謂宰臣曰:「朕讀《元宗實錄》,見開元初銳 意求理,至十六年已後,稍似懈倦,開元末又不及中 年,何也?」崔群對曰:「元宗少歷民間,身經迍難,故即位 之初,知人疾苦,躬勤庶政;加之姚崇、宋璟、蘇頲、盧懷 慎等守正之務,孜孜獻納,故致治平。及後承平日久, 安于逸樂,漸遠端士而近小人。宇文融以聚斂媚上 心,李林甫以姦邪惑上意,加之以國忠,故及于亂。願 陛下以開元初為法,以天寶末為戒,即社稷無疆之 福也。」時皇甫鎛以諂刻欺蔽在相位,故群因奏以諷 之。
《杜陽雜編》:代宗纂業之始,多以庶務託於鈞衡,而元 載專政,益墮國典。若非良金重寶,沬趄左道,則不得 出入於朝廷。常袞為相,雖賄賂不行,而介僻自專,少 於分別,故升降多失其人。或同列進擬稍繁,則謂之 沓伯。由是京師語曰:「常無分別元好錢,賢者愚而愚 者賢。」時崔祐甫素公直,與眾言曰:「朝廷上下相蒙,善 惡同致,清曹峻府,為鼠輩養資,豈裨皇化耶?」由是益 為持權者所忌。建中初,祐甫執政,人心方有所歸。 《東觀奏記》:宣宗每孜孜求理,焦勞不倦。一日,密召學 士韋澳,盡屏左右,謂澳曰:「朕每便殿與節度、觀察使、 刺史語,要知所委州郡風俗物產,卿宜密採訪,撰次 一文書進來,雖家臣與老,不得漏洩。」澳奉宣旨,即以 《十道四藩志》更博採訪,撰成一策,題曰《處分語》,自寫 面進,雖子弟不得聞也。後數日,薛弘宗除鄧州刺史, 澳有別業在南陽,召弘宗餞之。弘宗曰:「昨日謝聖上 處分,當州事驚人。」澳訪之,即處分語中事也。君上親 總萬機,自古未有。
《冊府元龜》:「晉高祖性沉澹,寡言笑,讀兵法,重李牧、周 亞夫之所行事。初為太原尹,未嘗有絲竹滋味以自燕樂。每公退,必召幕客論民間稼穡及刑政得失。幕 客常俸,但使人輂青白銅錢給之,常俸之外,優以品 食,但食在公宮,不許游適,士人亦傾心自效,無所倦 焉。」
《五朝名臣言行錄》:太祖既得誅李筠、李重進,召趙普 問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幾易十姓,兵 革不息,蒼生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 家建長久之計,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 人神之福也。唐季以來,戰鬥不息,國家不安者,其故 非他,節鎮太重,君弱臣強而已。今所以治之,無他奇 巧,惟稍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 語未畢,上曰:「卿勿復言,吾巳諭矣。」
《遵堯錄》:開寶九年,太祖幸西京,有事南郊。先時霖雨 彌旬不止,至是雲物晴霽,觀者如堵。垂白之民相謂 曰:「我輩少屬離亂,不圖今日復睹太平。」天子儀衛至, 相對感泣。駕還,御五鳳樓,大赦。有司請正一統太平 之號,帝曰:「今河東未平,幽薊未復,而以一統為號,無 乃不可乎?雖僭位漸已克定,若云太平,朕所慚也。」 雍熙元年夏五月,太宗幸城南,因謂近臣曰:「朕觀五 代以來帝王,其始莫不勤儉,終則忘其艱難,恣于逸 樂,不卹士眾,自生猜貳,覆亡之禍,皆自貽也。在人上 者,豈得不以為戒」
太宗嘗謂近臣曰:「以智治國,固不可也。然緩急用之, 無不克矣。」又曰:「五常之於人,惟智不可常用。若禦戎 制勝,臨機應變,舉為權略可也,固非朝廷為理之道 也。」老氏之戒,正在於此。
太宗嘗曰:「人君致理之本,莫先簡易。老子古之聖人 也,立言垂訓,朕所景慕。《經》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 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是知覆幬之德,含容光 大,本無情于仁愛,非責望於品類也。」
太宗嘗謂近臣曰:「朕雖寡薄,乘戰爭之後,孜孜求理, 未嘗不欲加惠于民。若杜兼并,抑游惰,前世難行之 道,朕當力行之,十數年間,家給人足,庶可致矣。政無 巨細,欲速成者必無其效。苟以大德化民成俗,未可 以歲月冀也。」
太宗嘗召御史中丞王化基至便殿,侍坐甚久。屬盛 暑,令搢笏揮扇,問以邊事。化基曰:「治天下猶植木焉, 所患者根本未固耳。根本固則枝葉不足憂。今朝廷 既治,則邊郡何患乎不安?」
太宗嘗謂宰相曰:「朕於浮屠氏之教,微語宗旨。凡為 君治人,卻是修行之地。行一好事,天下獲利,所謂利 他者是也。若梁武帝之所為,真大惑爾。書之史策,為 後代笑。」趙普曰:「陛下以堯、舜之道治世,以浮屠之教 修心,聖智高遠,洞悟真理,非臣下所及。」
太宗嘗曰:「清淨致理,黃老之深旨也。汲黯臥理淮陽, 宓子賤彈琴治單父,蓋得其旨者也。朕當力行之。」呂 端曰:「行黃老之道,以致昇平,其效甚速。」
《五朝名臣言行錄》:太宗問陳摶曰:「堯舜之為天下,今 可致否?」對曰:「堯舜土階三尺,茅茨不剪,其跡似不可 及,然以清淨為治,即今之堯、舜也。」
淳化三年,太宗謂宰相曰:「治國之道,在乎寬猛得中。 寬則政令不成,猛則民無措手足。有天下者可不慎 之哉!」呂蒙正曰:「《老子》稱:『治大國若烹小鮮。夫魚,擾之 則亂』。近日內外皆來上封事,求更制度者甚眾,望陛 下漸行清淨之化。」上曰:「朕不欲塞人言路。至若愚夫 之言,賢者擇之,亦古典也。」趙昌言曰:「今朝廷無事,邊 境寧謐,正當力行好事之時。」上喜曰:「朕終日與卿論 此事,何愁天下不治。苟天下親民之官皆如此留心, 則刑清訟息矣。」
《遵堯錄》:「真宗即位,首下詔書求治,謂近臣曰:『朕樂聞 朝政闕失,以警朕心。然臣寮章奏多以增添事務,苛 細為利,亦有自陳勞績者,多是過行鞭扑,以取幹辦, 殊不知國家從簡易之理也』。」國家政事,自有大體,使 其不嚴而理,不肅而成,豈可慘刻虐下,邀為己功,使 之臨民,徒傷和氣。
咸平六年,真宗詔田錫對便殿,錫曰:「臣願陛下廣稽 古之道,為治民之要。舊有御屏風及《御覽》,但記分門 事類,不若取四部中治亂興亡之事可以銘於座隅, 為帝王鑒戒者,錄之以資聖覽。是以皇王之道致陛 下於堯舜也。」帝曰:「善。卿可纂錄進來。」俄命兼侍御史 知雜。宰相言錫性本清介,臨事不甚敏悟。帝曰:「朕覽 其章奏,有諫臣之風,當試用之。」
真宗幸金明池,語宰相曰:「士民遊樂,熙熙然,甚慰朕 心,非承平豐年,何以致此?」李沆曰:「陛下即位以來,未 嘗輒有科徭,官吏秉法,絕無煩擾,信太平之幸。」帝曰: 「朕以天下之人,當務佚之,至於勞民興師,蓋不得已 也。今西夏未下,尚煩捍禦,然歷觀載籍,自漢、魏以至 於唐,四海無事,固亦罕遇。無事之際,更宜詳思備預」, 則無患矣。
《五朝名臣言行錄》: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詔
宰相杜衍曰:「朕用韓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時上之。」又開天章閣,賜坐,咨訪急務。韓琦條九事,大略備西北,選將帥、明按察,豐財用,抑佞 倖,進有能,退不才,去冗食,謹入官。繼又獻七事,議稍 用而小人已側目不安。二府皆合班奏事,公必盡言, 事雖屬中書,公亦對上指陳其實。同列尤不悅,獨仁 宗識之,曰:「韓琦性直。」
歐陽修嘗語人曰:「治民如治病。彼富醫之至人家也, 僕馬鮮明,進退有禮,為診脈,按醫書,述病證,口辨如 傾聽之可愛。然病兒服藥云無效,則不如貧醫。貧醫 無僕馬,舉止生疏,為人診脈,不能應對,病兒服藥云 疾已愈矣,則便是良醫。凡治人者,不問吏才能否,設 施何如,但民稱便,即是良吏。」
仁宗方留情政事,思聞得失,親除諫官,而歐、余、王、蔡 相次進用。王素嘗言:「禮部取士,不詢采行實,顧文辭 漫漶,不足以應務。請郡國置學,擇明師,使通知經術, 稍近三代里選之法。自景德以來,較今內外無名之 費,數倍於前。請置官三司,量一歲所入,其用非急者 皆省去之。」會皇子生,議欲因赦百官,進官,大賞賚諸 軍。公又言:「方元昊叛契丹,數有所求,縣官財用不足, 宜留金繒以佐邊費,一官爵以賞戰勞。」其議為公止。 仁宗御天章閣,出手詔問兩府大臣所以興治革弊 之方,公又疏時政十餘事,皆人所難言者。
呂夷簡初作相,以唐劉蕡所對策進曰:「天下治亂自 朝廷始,朝廷賞罰自近始。凡蕡之所究言者,皆當今 之弊,臣所欲言而陛下之所宜行也。」天子嘉納之。 慶州軍亂,二府入議,文彥博曰:「朝廷施為,務合人心, 以靜重為先,不宜偏聽。陛下即位以來,勵精求治而 人情未安者,更張之過耳。祖宗法未必不可行,但有 廢」墜不舉之處耳。王荊公曰:「所以為此,將以去民之 害,何為不可?若萬事隳頹,如西晉風,茲乃益亂也。」蓋 荊公知公言為己發,故力排之。
曾肇嘗奏言:「近世帝王善為治者,莫如唐太宗,善言 治者,莫如唐陸贄。太宗貞觀之治,論者謂庶幾成、康。 史官掇其大者別為一書,謂之《貞觀正要》。陸贄事,唐 德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要其歸,必本於帝王之道, 必稽於六藝之文。此二書,雖一代之文章,實百王之 龜鑑。願陛下取此二書,置之座右,留神省覽,發言行」 事、以此為準。庶幾聖德有補萬一
《遵堯錄》:諫官韓絳嘗因對而言曰:「天子之柄,不可下 移,事當間出睿斷。」帝曰:「朕固不憚自有處分,所慮未 中於理而有司奉行,則其害已加於人。故每欲先盡 大臣之心而行之。」
仁宗一夕既寢,聞樂聲,命燭興坐,使內侍審之,曰:「樊 樓百姓飲酒樂聲也。」帝欣然曰:「朕為天下父母,得百 姓長,如此足矣。」聽徹,乃就寢。
慶曆三年,帝以晏殊為相,范仲淹為參知政事,杜衍 為樞密使,韓琦與富弼副之,以至臺閣多一時之賢。 天子既厭西兵,閔天下困弊,奮然有意,遂欲因群才 以更治,數詔大臣條天下事,方施行,十未及一,而小 人權幸者皆不便。明年秋,會殊以事罷,而仲淹等相 次亦皆去,事遂已。
范仲淹,召為樞密副使,既至數月,以為參知政事。仲 淹每進見,帝必以太平責之。仲淹歎曰:「上之用我者 至矣,然事有先後,而革弊於久安,非一朝可也。」既而 賜手詔,趣使條天下事。又開天章閣,召見賜坐,授以 紙筆,使疏于前。仲淹皇恐避席,始退,而條列時所宜 先者十餘事。其詔天下興學取士,先德行,不專文辭, 「革磨勘例遷以別能否,減任子之數而除濫官,用農 桑、考課、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僥倖之 人皆不便,因相與騰口。而嫉仲淹者亦幸外有言,喜 為之左右。會契丹與元昊爭銀甕族,於是麟、府奏警, 仲淹乃自請出為河東、陝西宣撫,二寇聞之,皆不敢 動。
王安石始為政,創立制置三司條例司,建為青苗、助 役、均輸之政,置提舉官四十餘員,行其法於天下,謂 之新法。司馬光邇英殿進讀,至蕭何、曹參事,光曰:「參 不變何法,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后時,天下晏然,衣 食滋植。」帝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曰:「何獨 漢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 也。《書》曰:『無作聰明亂舊章』。漢武帝用張湯言,取高帝 法,紛更之,盜賊半天下。由此言之,宗祖之法不可變 也。」後數日,呂惠卿進講,因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 者,有五年一變者,有二十年一變者。光以為不然,且 曰:「治天下者譬如居室,弊則更之,非大壞不更造也。 大壞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也。今二者皆無有, 臣恐風雨之不庇也。公卿侍從皆在此,願陛下問之。 三司使掌天下財,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兩府侵 其事。今為制置三司條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 安用例?苟用例而已,則胥吏足矣。今為看詳中書條 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對,詆光曰:「光為侍從,何不言?言 之而不從,何不去?」光答曰:「是臣之罪也。」帝曰:「相與論是非耳,何至是?」呂惠卿講畢,群臣賜坐戶外,將出,命 徙于戶內。帝曰:「朝廷每更一事,舉朝哅哅,何也?」王珪 曰:「臣疏賤,在闕門之外,朝廷之事不能盡知,借使聞 之道路,又不知其虛實也。」帝曰:「聞則面言之。」光曰:「青 苗出息,平民為之,尚能以蠶食下戶,至饑寒流離,況 縣官法令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願取則與之,不願 不強也。」光曰:「愚民知取債之利,不知還債之害,非獨 縣官不強,富民亦不強也。」帝曰:「坐倉糴米何如?」坐者 皆起曰:「不便已罷之,幸甚。」帝曰:「未罷也。」光曰:「京師有 七年之儲,而錢常乏,若坐倉,錢益乏,米益陳,奈何?」惠 卿曰:「坐倉得米百萬斛,則省東南百萬之漕,以其錢 供京師,何患無錢?」光曰:「東南錢荒而米狼戾,今不糴 米而漕錢,棄其有餘,取其所無,農末皆病矣。」侍講吳 申曰:「光言至論也。」光曰:「此皆細事,不足煩人主,但當 擇人而任之。有功則賞,有罪則罰,此則陛下職也。」帝 曰:「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光趨出,帝曰:「卿得無以惠卿之言不樂乎?」光曰:「不敢。」 《五朝名臣言行錄》:王荊公為翰林學士,初入對,神宗 問:「方今治當何先,公對曰:『擇術為先』。上問唐太宗如 何,公曰:『陞下當以堯舜為法。太宗所知不遠,所為不 盡合先王,不足道也。堯舜之道,至簡而不繁,至要而 不迂,至易而不難,但末世學者常以為高而不可及。 上曰:『卿可謂責難於君矣。朕自視眇然,恐無以副卿 意。可悉意輔朕,庶同濟此道』』。」
邇英進讀,上留呂公著《論治道》,遂及釋老虛寂之旨。 公問曰:「堯舜知此道乎?」上曰:「堯舜豈不知?」公曰:「堯舜 雖知此,而常以知人安民為志。」
彗星見,詔求直言,呂公著疏曰:「陛下有欲治之心,而 無致治之實者,何哉?此任事之人負陛下也。何以言 之?士之邪正、賢不肖,蓋素定也。今則不然,前日舉之, 以為天下之至賢;後日逐之,以為天下之至不肖。其 於人才既反覆而不常,則於政事亦乖戾而不審矣。 陛下獨不察之乎?」
王安國召對,上曰:「卿學問通古今,以漢文何如主也?」 對曰:「三代以後,賢主未有如文帝者。」上曰:「但惜其才, 不能立法更制耳。」對曰:「文帝自代來,夜入未央宮,於 擾攘時定變故於俄頃之際,諸將故武夫皆脅息待 命,恐無才者不及是。然能用賈誼之言,待群臣有節, 專務以德化民,海內興於禮義,幾致刑措,使一時風 俗恥言人過,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上曰:「王猛佐苻 堅以蕞爾國,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而不能使 人,何也?」對曰:「王猛睚眥之忿必報,專教苻堅以峻法 殺人為事,此必小臣刻薄,有以誤陛下者。願專以堯、 舜、三代為法,理順而勢利,則下豈有不從者乎?」 《五朝名臣言行錄》:孝宗受禪,杜莘老著三議以進,曰 「定國是,曰修內政,曰養根本」,理切而事核,殆無一語 虛設。
《金史熙宗本紀》:天眷二年六月,上從容謂侍臣曰:「朕 每閱《貞觀政要》,見其群臣議論,大可規法。」翰林學士 韓昉對曰:「皆由太宗溫顏訪問,房、杜輩,竭忠盡誠,其 書雖簡,足以為法。」上曰:「太宗固一代賢君,明皇何如?」 昉曰:「唐自太宗以來,惟明皇、憲宗可數。明皇所謂有 始而無終者,初以艱危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 故能成開元之治;末年怠於萬機,委政李林甫,奸諛 是用,以致天寶之亂。苟能慎終如始,則貞觀之風,不 難追矣。」上稱善。又曰:「周成王何如」主昉對曰:「古之賢 君。」上曰:「成王雖賢,亦周公輔佐之力,後世疑周公殺 其兄。以朕觀之,為社稷大計,亦不當非也。」
《世宗本紀》:大定二年正月,獻享山陵,禮畢,欲獵而還。 左丞相晏等諫曰:「邊事未寧,不宜游幸。」戊寅,還宮,因 諭晏等曰:「朕常慕古之帝王虛心受諫,卿等有言即 言,毋緘默以自便。」
上謂宰執曰:「朕即位未半年,可行之事甚多,近日全 無敷奏。朕深居九重,正賴卿等贊襄,各思所長以聞, 朕豈有倦怠!」
《海陵本紀》:天德三年正月「乙未,上出獵,宰相以下辭 于近郊。上駐馬戒之曰:『朕不惜高爵厚祿以任汝等, 比聞事多留滯,豈汝等苟圖自安,不以民事為念耶? 自今朕將察其勤惰以為賞罰,其各勉之』。」
《元史粘合重山傳》:粘合重山,金源貴族也。國初為質 子,知金將亡,遂委質焉。太祖使為侍從官,數得侍宴 內廷,因諫曰:「臣聞天子以天下為憂,憂之未有不治, 忘憂未有能治者也。置酒為樂,此忘憂之術也。」帝深 加納之。
《仁宗本紀》:延祐四年八月庚申,合散奏事畢,帝問曰: 「卿等日所行者何事?」合散對曰:「臣等第奉行詔旨而 已。」帝曰:「卿等何嘗奉行朕旨?雖祖宗遺訓、朝廷法令 皆不遵守。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及今,未 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而勿 失,則下民知所畏避,綱紀可正,風俗可厚。其或法弛」
民慢,怨言並興,欲求治安,豈不難哉《泰定帝本紀》:泰定元年五月己丑,帝諭倒剌沙曰:「朕即位以來,無一人能執成法為朕言者,知而不言則 不忠,且陷人于罪。繼自今凡有所知,宜悉以聞,使朕 明知法度,斷不敢自縱。非獨朕身,天下一切政務能 守法以行,則眾皆乂安,反是則天下罹于憂苦。」又曰: 「凡事防之于小則易。救之于大則難。爾其以朕言明 告于眾。俾知所慎。」
《陳思謙傳》:「思謙字景讓,至順元年,拜西行臺監察御 史,建明八事,一曰正君道,二曰結人心,三曰崇禮讓, 四曰正綱紀,五曰審銓衡,六曰勵孝行,七曰紓民力, 八曰修軍政。明年九月,拜監察御史,言上有宗廟社 稷之重,下有四海蒸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創之艱,後 有子孫長久之計。中論秦漢以來上下三千餘年,天」 下一統者,六百餘年而已。我朝開國百有餘年,混一 六十餘年,土宇人民,三代、漢唐所未有也。民有千金 之產,猶謹守之,以為先人所營,況君臨天下,承祖宗 艱難之業,而傳祚萬世者乎?臣愚以興亡懇懇言者, 誠以皇上有元之聖主,今日乃皇上盛時圖治之機, 茲不可失也。
《明寶訓》。戊戌十二月癸巳,辟儒士范祖幹、葉儀。既至, 祖幹持《大學》以進。太祖問:「治道何先?」對曰:「不出乎此 書。」太祖命祖幹剖析其義,祖幹以為帝王之道,自修 身齊家以至於治國平天下,必上下四旁均齊方正, 使萬物各得其所,而後可以言治。太祖曰:「聖人之道, 所以為萬世法。吾自起兵以來,號令賞罰一有不平, 何以服眾?夫武定禍亂,文致太平,悉此道也。」甚加禮 貌,命二人為咨議儀以疾辭,祖幹亦以親老辭,太祖 皆許之。
丙午三月甲辰,太祖語太史令劉基、起居注王褘曰: 「天下兵爭,民物傷殘。今土地漸廣,戰守有備,治道未 究,甚切于心。」基對曰:「戰守有備,治道必當有所更革 也。」太祖曰:「喪亂之後,法度縱弛,當在更張,使紀綱正 而條目舉,然必明禮義、正人心,厚風俗,以為本也。」褘 對曰:「昔湯正桀之亂而敘彝倫,主上之言,誠脗合於」 前古也。
吳元年十月癸丑,右御史大夫鄧愈等各言便宜事。 太祖覽之,謂愈等曰:「治天下當先其重且急者,而後 及其輕且緩者。今天下初定,所急者衣食,所重者教 化。衣食給而民生遂,教化行而習俗美。足衣食者在 於勸農桑,明教化者在於興學校。學校興則君子務 德,農桑舉則小人務本。如是為治,則不勞而政舉矣。 今卿輩所言,皆國家之不可闕者,但非所急。卿等國 之大臣,於經國之道,庇民之術,尚當為予盡心焉。」 洪武元年正月丁丑,太祖御奉天殿,大宴群臣。宴罷, 因召群臣諭之曰:「朕本布衣,以有天下,實由天命。當 群雄初起,所在剽掠,生民皇皇不保朝夕。朕見其所 為非道,心常不然。既而與諸將渡江,駐兵太平,深思 愛民安天下之道。自是十有餘年,收攬英雄,征伐四 克。賴諸將輔佐之功,尊居天位,念天下之廣,生民之 眾,萬幾方殷。朕中夜寢不安枕,憂懸于心。」御史中丞 劉基對曰:「往者四方未定,勞煩聖慮。今四海一家,宜 少紓其憂。」太祖曰:「堯舜聖人,處無為之世,尚且憂之。 矧德非唐虞,治非雍熙,天下之民方脫傷殘,其得無 憂乎?夫處天下者,當以天下為憂;處一國者,當以一 國為憂;處一家者,當以一家為憂。且以一身與天下 國家言之,一身小也,所行不謹,或致顛蹶;所養不謹, 或生疢疾。況天下國家之重,豈可頃刻而忘警畏耶?」 戊寅,太祖諭中書省臣曰:「成周之時,治掌於冢宰,教 掌於司徒,禮掌於宗伯,政掌於司馬,刑掌於司寇,工 掌於司空。故天子總六官,六官總百執事,大小相維, 各有攸屬,是以事簡而政不紊,故治。秦用商鞅,變更 古制,法如牛毛,暴其民甚而民不從,故亂。卿等任居 宰輔,當振舉大綱,以率百寮,贊朕為治。」辛丑,太祖謂 宰臣曰:「『朕每燕居,思天下之事,未嘗一日自安。蓋治 天下猶治絲,一絲不理則眾緒棼亂。故凡遇事必精 思而後行,惟恐不當,致生奸弊,以殃吾民,以此不敢 頃刻安逸。至於刑法,尤所關心,然此非一人所能獨 理,卿等皆須究心,庶幾民無冤抑,刑獄清省。漢宣帝 言:獄者,所以禁暴止奸,養育群生』,甚得用法之意。卿 等宜體之,無忽也。」閏七月丁卯,太祖謂侍臣宋濂等 曰:「自古聖哲之主,知天下之難保也,故遠聲色,去奢 靡,以圖天下之安。是以天命眷顧,久而不厭。後世中 材之主,當天下無事,侈心縱欲,鮮克有終。至如秦始 皇、漢武帝,好尚神僊,以求長生,疲精勞神,卒無所得。 使移此心以圖治,天下安有不理。以朕觀之,人君清 心寡欲,勤於政事,不作無益以害有益,使民安田里, 足衣食,熙熙皞皞而不自知,此即神仙也。功名垂於 簡冊,聲名流於後世,此即長生不死也。夫恍惚之事 難憑,幽怪之說易惑,在謹所其好尚耳。朕常夙夜兢 業,圖天下之安,其敢游心於此?」濂對曰:「陛下斯言,足 以祛千古之惑《明寶訓》洪武二年二月壬辰,太祖謂翰林侍讀學士 詹同曰:「以仁義定天下,雖遲而長久;以詐力取天下, 雖易而速亡。監於周、秦可見矣。故周之仁厚,可以為 法;秦之暴虐,可以為戒。若漢、唐、宋之政治,亦互有得 失,但當取其所長而舍其所短。若概曰漢、唐、宋而不 審擇於是非取舍,則得失混淆矣。」
四年六月庚戌,太祖御奉天門,謂吏部尚書詹同曰: 「論行事於目前,不若鑒之往古。卿儒者,宜知古先帝 王為治之道,試為朕言之。」同對曰:「古先帝王之治,無 過於唐、虞、三代,可以為法也。」太祖曰:「三代而上,治本 於心;三代而下,治由於法。本於心者道德仁義,其用 為無窮;由乎法者,權謀術數,其用蓋有時而窮。然為」 治者。違乎道德仁義。必入乎權謀術數。甚矣。擇術不 可不慎也。
《大政紀》:洪武四年十二月己卯,上以堯舜執中之旨 諭禮部侍郎曾魯曰:「朕求古帝王之治,莫盛于堯舜。 然觀其授受,其要在允執厥中。後之儒者講之非不 精,及見諸行事,往往背馳。魯曰:『堯舜以此道宰制萬 事,如執權衡,物之輕重長短,自不能違而皆得其當, 此所以致雍熙之治也。後世鮮能體此道,于是處事』」 之際,欲求其一,一至當難矣。上曰:「人君一心治化之 本,存于中者,無堯舜之心,而欲施于政者,有堯舜之 治,不可得也。」魯又曰:「堯舜之道,載之典謨者,無以加 矣。」至于修身理政,本末次第,具《大學》一書。上曰:「大學 平治天下之本,豈可舍此而他求哉?」
《明寶訓》:洪武十年九月戊寅,太祖謂侍臣曰:「前代庸 君暗主,莫不以垂拱無為藉口,縱恣荒寧,不親政事。 孰不知天下者?無逸然後可逸。若以荒寧怠政為垂 拱無為,帝舜何為曰『耄期倦于勤,大禹何以惜寸陰, 文王何以日昃不食?且人君日理萬機,怠心一生,則 庶務壅滯,貽患不可勝言。朕即位有年,常以勤勵自』」 勉,未旦即臨朝,晡時而後還宮。夜臥不能安席,被衣 而起。或仰觀天象,見一星失次,即為憂惕。或量度民 事,有當速行者,即次第筆記,待旦發遣。「朕非不欲蹔 安,但祗畏天命,不敢故爾。朕言及此者,但恐群臣以 天下無事,便欲逸樂,股肱既惰,元首叢脞,民何所賴? 《書》云:『功崇惟志,業廣惟勤』。」群臣皆頓首受命。
《大政紀》:太祖辟儒士范祖幹、葉儀,祖幹持《大學》以進, 上問治道何先,對曰:「不出乎此書。」上命祖幹剖析其 義,祖幹以為帝王之道,自修身齊家以至于治國平 天下,必上下四方均齊方正,使萬物各得其所,可以 言治。上曰:「聖人之道,所以為萬世法。吾自起兵以來, 號令賞罰,一有不平,何以服眾?」夫武定禍亂,文治太 平,悉此道也。
《明卓異記》:司天監進元主所製水晶宮漏,備極機巧。 中設二木偶人,能按時自擊鉦鼓。上覽之,謂侍臣曰: 「廢萬幾之務而用心於此,所謂作無益害有益也。使 移此心以治天下,何至滅亡?」命左右碎之。
《大政紀》:洪武十二年八月,上御華蓋殿,與侍臣論治 身之道。上曰:「人之害莫大於欲,欲非止於男女宮室 飲食服御而已,凡求私便於己者皆欲也,然惟禮可 以制之。先王制禮,所以防欲也。禮廢則欲肆。為君而 廢禮縱欲,則毒流於民,為臣而廢禮縱欲,則禍延於 家。故循禮可以寡過,肆欲必至滅身。」十一月丁酉,上 與翰林待制吳沈論持身保業之道。上曰:「人當無所 不謹,事雖微而必慮,行雖小而必防。不慮於微,終貽 大患;不防於小,終虧大德。謹小行而無已者,則可以 成大業;忽細事而不戒者,則必至成大惡。常人且然, 況人君乎?」沈對曰:「聖慮及此,誠社稷永安之道。」 《明寶訓》洪武十五年二月乙亥,太祖諭群臣曰:「朕統 一天下,於今十有五年,夙夜靡寧。誠以天下之大,生 齒之眾,庶事之繁,日決萬幾。苟有怠忽,或一言不當, 貽四海之憂;或一事之失,為天下之患。豈可不盡心 乎?朕與卿等共理,當各勤乃事,體朕至懷。」
《大政記》:「洪武十五年九月,晉府長史桂彥良上《太平 治要》十二事,上以通儒稱之。一曰法天道,二曰廣地 理,三曰服人心,四曰養聖德,五曰培國脈,六曰開經 筵,七曰精選舉,八曰審刑罰,九曰敦教化,十曰馭外 患,十一曰蒐才俊,十二曰廣咨訪。」
十七年七月,上與翰林待詔朱善等論治體。上曰:「人 君能以天下之好惡為好惡,則公;以天下之智識為 智識則明。」又曰:「人之常情,多矜己能,好言人過。君子 則揚人之善,不矜己之善;貸人之過,不貸己之過。」又 曰:「萬事不可以耳目察,惟虛心以應之。多方不可以 智力服,惟誠心以待之。」善等皆悚聽。
二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朔,上與翰林學士劉三吾論 治民之道。三吾言:「南北風俗不同,南可以德化,北可 以威制。」上曰:「地有南北,民無兩心。帝王一視同仁,豈 有彼此之間?汝謂南方風氣柔弱,故可以德化;北方 風氣剛勁,故當以威制。然君子小人,何地無之。君子 懷德,小人懷威,施之各有攸當,烏可概以一言乎!」三吾悚服稽首而退。
《名山藏典謨記》:「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上謂侍臣曰:『治 有緩急。治亂民不可急,急則益亂;撫治民不可擾,擾 則不治』。」
二十七年正月,上退朝,顧翰林學士劉三吾曰:「朕歷 年久而益懼者,恐懈也。日慎一日,效尚未臻,甚矣《治 難》。夫愛民之心不實,則民不蒙澤。民不蒙澤,則眾離 怨積。朕常懼焉。」
《明寶訓》。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亥,侍臣進講《尚書· 無逸篇》。太祖曰:「自昔有國家者,未有不以勤而興,以 逸而廢。勤與逸,理亂盛衰所繫也。人君當常存惕厲, 不可少怠,以圖其終。成王之時,天下晏然,周公輔政, 乃作是書,反覆開諭,上自天命之精微,下至民生稼 穡之艱難,以及閭里小民之怨詛,莫不具載。周公之」 愛君,先事而慮,其意深矣。朕每觀是篇,必反覆詳味, 求古人之用心,嘗令儒臣書于殿壁,朝夕省閱,以為 鑒戒。今日講此,深愜朕心,聞之愈益警惕。
《大政記》:「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庚申朔,上與禮部尚書 門克新論至治之難。上罷朝,從容問左右民間事,禮 部尚書門克新對曰:『聖澤深廣,天下之民各安生業, 幸蒙至治』。上曰:『雖堯舜在上,不能保天下無窮民。若 謂民皆安業,朕恐未然。何得遽言至治』?」
《青溪暇筆》:李淑通名泰,鹿邑人,洪武末為詹事府通 事舍人,云太祖恆誦唐人李山甫《上元懷古詩》,吟哦 不絕,且大書置屏間。其詩曰:「南朝天子愛風流,盡守 江山不到頭。總為戰爭收拾得,卻因歌舞破除休。堯 將道德終無敵,秦把金湯可自由。試問繁華何處在, 雨花煙草石城秋。」嗚呼!安不忘危,天下寧有不致太 平者哉。此後王所當法也。
《大政記》:「永樂元年正月己卯朔,敕諭內外文武群臣 曰:『上天之德,好生為大;人君法天,愛人為本。我皇考 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為天下主,政教修明,近古鮮 比。朕纘承大統,思承付託之重。爾文武群臣共遵成 憲,悉力一志,敬之慎之』。」
六年五月,翰林院庶吉士蔣幵上言五事,命所司行 之。一言「安不忘危,宜敕五軍各衛以時訓練軍士,毋 致廢弛。二言巡幸北京,宜增扈從軍士,以聳觀瞻,備 不虞。三言預備倉在鄉村,難于守視,莫若移府州縣 城內,委老人及有丁糧者守視。四言師範庸常,難以 成材,宜敕吏部精選經明行修之士,以充教官。五言 『鄉薦多大義未通。宜敕各布、按二司,精選實學之士, 毋貪多濫舉。仍敕禮部會試,亦皆精選』。」上覽之曰:「其 言皆是。」令所司施行。
名山藏《典謨記》:「永樂十三年正月,敕諭天下來朝有 司曰:『朕夙夜圖治,擢任賢能,苟能盡心修職,俾康兆 庶,天下未有不太平者也。夫為官者,以忠勤廉謹為 本,以公正仁恕為先。忠則不欺,勤則不怠,廉則不貪, 謹則不肆,公則不私,正則不偏,仁則不暴,恕則不害。 毋謂民愚而心實神,毋謂朝廷可欺也,而上天鑒之』」, 不遵朕言,罪不赦。欽哉。
《大政紀》:宣德二年八月,上與侍臣論詔令不可失信 于民。上曰:「聞朝廷下寬恤之令,或為有司沮格者,誠 有之乎?」侍臣對曰:「『亦間有之』。上曰:『治天下以信為本, 朕每出一詔令,必預度可行可守而後發,不然徒失 信于民,豈為君之道?為臣輔君理民,以信義為要,君 欲施仁,而臣沮格于下,不忠孰大焉。侍臣對曰:『此實 任事之臣負陛下,唯陛下明斷耳』』!」
四年四月甲申,上御便殿,與侍臣論漢武帝、唐元宗 治亂之由。上問:「漢、唐諸君在位孰久?」對曰:「漢之武帝、 唐之元宗皆在位久。」上曰:「漢武好大喜功,海內虛耗, 末年能懲前過。元宗初政有貞觀之風,久而恣欲,疏 忠任邪,遂致禍亂,竄身失國。武帝猶為彼善于此。」又 曰:「善心生則明,慾心生則闇。」武帝以田千秋為賢,元 宗以李林甫為賢,此治亂所由異也。
正統十四年九月,郕王即皇帝位,都察院歷事舉人 練綱上《中興要務》八條。上命所司知之:一曰謹天變, 二曰急先務,三曰正軍法,四曰布恩澤,五曰廣言路, 六曰屏奸邪,七曰公薦舉,八曰察群吏。援古証今,大 要謂:「中興與創業無異,因敗為成,轉禍為福,惟在君 心一轉移之間。」
成化二年閏三月,禮部尚書姚夔率群臣上封事,上 慰諭之《疏》,略曰:「皇上當念祖宗之付託,思天下之艱 難,勿以目前無事而恣于宴安,肆于逸樂。以禮法齊 家,以節儉制用。官爵無濫授金帛,無妄費土木,勿妄 興齋醮,勿頻設。出入有防,巡遊有度,節嗜慾,養天和。 留心萬機,無忘正務。」
名山藏《典謨記》:「成化二十二年六月,敕諭文武群臣 曰:『朕惟人君圖治,必先得賢,人臣輔治,必謹奉法。太 祖高皇帝創業貽謀,百司庶務,具有成憲,列聖相承, 守而勿失。朕繼統遵承,夙夜兢兢,恒思人輔。奈歲月 滋久,文恬武嬉,往往有恣情玩法,隳職僨事,形跡敗露,已寘憲典。尚慮爾群臣罔知儆戒,以致名節不立, 勳業無聞,國家何賴焉?特茲戒諭,當各惕然奉公。或 內省有疚,須痛自懲艾,稱朕求賢圖治之意』。」
《臣林記》:「劉大夏字時雍,孝宗召為兵部尚書。時上方 注意太平,裁抑奄寺,搜剔冗蠹,大夏承上指行之,數 與劉健、謝遷、李東陽、都御史戴珊被召對,而與珊尤 頻。上語久,夾城日高猶未下,天下欣欣望治焉。」 《永陵編年史》:「嘉靖四年春正月,吏部侍郎胡世寧服 闋,自言衰病不能赴闕,先陳治道急務,以效愚忠,在 慎內」臣,恤饑民。又云:「席書以《達禮》受知,擢居禮部。此 因材受任,無足為異。而言官宜於內外郎官選其忠 直公慎、識治道者慎之,勿誤用匪人。」世寧居憂,嘗獻 《禮議》,有當上心者,故嘉納之。起為兵部侍郎。
御史劉翀言十事:「一緝聖學,二近正人,三遠佞人,四 畏天變,五卹民隱,六容直諫,七立紀綱,八平賞罰,九 廣恩威,十設總督。」皆含規諷。不報。
《名山藏夏言傳》:上敕言曰:「爾居官以來,多所建白,為 國為民,甚有規裨。耕蠶二事,朕以具告祖考。夫成王 有周賢君,周公猶拳拳進《無逸》。朕何人斯?斯實爾忠。 賜爾四品服色,爾其益勵乃心,思盡乃職,政事可否, 天下治,忽有一見聞,即直陳之,以無負朕。」
《昭陵編年史》:「隆慶元年,陳以勤上謹始十事:曰定志、 曰保位、曰畏天、曰法祖、曰愛民、曰崇儉、曰攬權、曰用 人、曰接下、曰聽言。」上嘉納之。
六年二月,待詔劉奮庸疏言:「皇上即位以來六年矣。 海內非不乂安,而災疹未息。外夷非不威順,而伏機 可慮。朝政若飭而權柄漸移。仕路若清而宿蠹如昔。 臣藩邸舊臣也,何忍緘默!謹條為五事以聞。一曰保 養聖躬。乞凝神定慮,忍性抑情。毋逞旦夕之樂,而輕 百年之慮。毋以有限之體,而當眾欲之攻。則聖德日 清,而聖壽益永矣。二曰總攬政權。先帝英明果斷,恩 威莫測,臣下斂手,莫敢弄權。今政府之所擬議,百司 之所奉行,人才之用舍,國是之更張,果出于宸斷乎? 協于公論乎?即輔導東宮,乃閣臣之職,而敢圖身便; 朝廷名器本勵世之具,而敢以市恩。先帝之世,孰敢 為此?乞大奮乾綱,獨觀萬化,則上下莫測其機,而政 柄不至偏重矣。三曰慎儉德。歲費有經,入不酬出。今 內府取銀已數十萬,求珍珤作鰲山,鏤金雕玉,國計 日虛,所宜痛戒。四曰留心章奏。或關君德,或言朝政, 或評人品,或酌時事,皆以效忠,匪有要挾。乞當理者 必庸,狂直者必恕,以來忠益。五曰用忠直。」即位以來, 或以勤政諫,或以節「用諫,或以進賢退不肖諫,非承 望風旨而攻擊以泄憤,非近合權要而薦拔以樹恩, 皆本於忠直,乃遭斥逐。乞嘉批鱗而速用,以盡其才。」 疏上,謫興國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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