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60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五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六十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六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六十卷目錄

 用人部藝文二

  君術策一         宋蘇轍

  君術策二          前人

  乞分別邪正劄子       前人

  再論分別邪正劄子      前人

  請廣收人才疏       呂公著

  任賢論           前人

  論邪正君子小人疏      趙抃

  任賢疏          元許衡

  去邪疏           前人

  夢卜論          明徐芳

  天生人才以供一代之用論  徐廷宗

  上世宗皇帝任大臣疏     魏棨

  請法祖宗制用人疏     李邦華

  嚴用舍疏         馬子聰

  乞簡輔臣廣錄用以隆治化疏  王德

 用人部藝文三

  曹風候人四章

  小雅節南山十章

  秋胡行          魏文帝

  當欲游南山行      陳思王植

  鼓吹曲元雲        晉傅元

  述古           唐杜甫

  賈生           李商隱

皇極典第二百六十卷

用人部藝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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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術策一         宋蘇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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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事,非宰相不可盡行,非諫官不可盡言。天下 之人誰能必至於諫官、宰相者?惟其少而學之,長而 欲行之,終其身而不當其位,不可以侵官而求盡其 意」,是故士大夫之間,猶有不能自盡其才於天子者 也。今臣幸而生於天下無事之時,每一間歲,天子常 詔兩制大臣,使舉天下之士,上自登朝之吏,而下至 「於山林之匹夫,咸得竭其所懷,以盡天下之利害。非 天子出納耳目之官而得以言萬民之情偽,非天子 黜陟賞罰之臣而得以論百官之長短,非天子武力 將帥之士而得以議兵革之強弱,非天子錢穀大農 之吏而得以榷財用之多少。」蓋天下之人,非必為宰 相、諫官而後可盡行,而盡言者,使之「一旦得以詳數 而悉說之。此有以見天子之意所以待之者甚重而 不輕也,而臣何敢以無說而處於此?」臣常以為天下 之事,雖其甚大而難辦者,天下必有能辦之人。蓋當 今之所謂大患者,不過曰四裔彊盛而兵革不振,百 姓凋弊而官吏不飭,重賦厚斂而用度不足,嚴法峻 令而奸宄不止。此四患者,所以使天子坐不安席,中 夜太息而不寐者也。然臣皆以為不足憂。何者?天下 必有能為天子出力而為之者,而臣之所憂,在乎天 下之所不能如之何者也。臣聞善治天下者,必明於 天下之情,而後得御天下之術。術者,所謂道也。得其 道而以智加焉,是故謂之術。古之聖人,惟其知天下 之情,「而以術制之也。故萬物皆可得而役其生,皆可 得而制其死。牛服於箱,馬服於轅,鷹隼服於鞲。牛不 可以有所觸,馬不可以有所踶,鷹隼不可以有所擊。」 此三者喜怒好惡之情,發於其外而見於人也。是以 因其所忌而授之以其術,至於終身制於人而不去。 且治天下何異於治馬也?馬之性剛狠而「難制,急之 則弊而不勝,緩之則惰而不進。王良、造父為之先後 而制其遲速,驅之有方而掣之有時,則終日蹀躞而 不知止,此術之至也。古之聖人驅天下之人而盡用 之,仁者使效其仁,勇者使效其勇,智者使效其智,力 者使效其力。天下之人雖雜然皆列於前,安得仁人 君子而後任之?」且雖有天下之善人,與之處而不知 其情,御之而不中其病,則雖有好善之心而不獲好 善之利。何者?彼不徒為吾用也,而況乎天下之英雄, 欲收其功而不制其心者?昔者秦漢之際,奸宄猛悍 之人,所在而為寇,高祖發於豐沛之間,行而收之;黥 布、彭越之倫,皆撫而納諸其中,其所以制之者甚備 也。玉帛子「女,牛羊犬馬,以極其豪侈之心;輕財好施, 敦厚長者以服其沬趄之懷;倨肆傲岸,輕侮凌辱,以 折其彊狠之氣。」其視天下之英雄,不啻若匹夫孺子 然,皆得其歡心而用其死力。至於元、成之世,天下久 於太平,士大夫生於其間,無復英雄難制之風。天下 之士,皆書生好儒,其才氣勇力無足畏者,俛首「下氣, 求為之用而不暇。兀、成、哀、平,亦欲得天下之賢才而 用之,然而不知其情,不獲其術,賢人君子避讒畏譏, 遠引而去,而小人宦豎,縱橫放肆而制其事,此甚可 憫也。」夫人之平居,朋友之間,僕妾之際,莫不有術以 制其變,蓋非有深遠難見之事也。欲其用命而見其所害,欲其樂從而見其所利,欲「其喜而致其所悅,欲 其懼而致其所忌,欲其開心見誠而示之以無所恐, 欲其守死不去而示之以無所往」,此天下之人皆能 知之,而至于治天下,則不能用,且此過矣。天下以為 天子之尊,無所事術也,而不知天下之事,惟其英雄 而後能有大功,而世之英雄常苦豪橫太過而難制。 由是觀之,治天下愈不可以無術也。

 君術策二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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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求御天下之術,必先明於天下之情。不先明於天 下之情,則與無術何異?」夫天下之術,臣固已略言之 矣,而又將竊言其情。今使天子皆得賢人而任之,雖 可以無憂乎其為姦,然猶有情焉,而不可以不知。蓋 臣聞之,人有好為名高者,臨財推之以讓其親,見位 去之以讓其下。進而天子禮焉,則以為歡;進而不禮 焉,則雖逼之而不食其祿,力為廉恥之節以高天下。 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豢之以厚利,則其心赧然有 所不平。人有好為厚利者,見祿而就之以優其身,見 利而取之以豐其家,良田大屋,惟其與之則可以致 其才。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強之以名高,則其心缺 然有所不悅於其中。人惟無好自勝「也,好自勝而不 少柔之,則忿鬥而不和。人惟無所相惡也,有所相惡 而不為,少避之則事其私怒而不求成功。素剛則無 折之也,素畏則無彊之也,彊之則將不勝,而折之則 將不振。」凡此數者,皆所以求用其才而不傷其心也, 然猶非所以馭天下之英雄。蓋臣聞之,天下之姦雄, 其為心也甚深,而其「為跡也甚微。將營其東而形之 於西,將取其右而擊之於左。古之人有欲得其君之 權者,不求之其君也,優游翱翔而聽其君之所欲為, 使之得其所欲而油然自放,以釋天下之權。天下之 權既去其君而無所歸,然後徐起而收之,故能取其 權而其君不之知。古之人有為之者,李林甫是也。夫 人既獲此權也,則思專而有之;專而有之,則常恐天 下之人從而傾之。夫人惟能自固其身,而後可以謀 人。自固之不暇,而欲謀人也實難。故古之權臣常合 天下之爭,天下且相與爭而不解,則其勢無暇及我, 是故可以久居而不可去。古之人有為之者,亦李林 甫是也。世之人君,苟無好善之心,幸而有好善之心, 則天下之小人皆將賣之以為姦。何者?有好善之名, 而不察為善之實。天下之善固有可以謂之惡,而天 下之惡固有可以謂之善者。彼知吾之欲為善也,則 或先之以善而終之以惡,或有指天下之惡而飾之 以善。」古之人有為之者,《石顯》是也。人之將欲為此釁 也,將欲建此事也,必先得於其君。欲成事而君有所 不悅,則事不可以成。故古之姦雄,劫之以其所必不 能。其所必不能者不可為也,則將反而從吾之所欲 為。古之人有為之者,驪姬之說,獻公使之老而避禍 是也。此數者天下之至情,故聖人見其初而求其終, 聞其聲而推其形。蓋惟能察人於無故之中,故天下 莫能欺。何者?無故者,必有其故也。古者明君在上,天 下之小人伏而不見。夫小人者,豈其能無意於天下 也?舉而見其情,發而中其病,是以愧恥退縮而不敢 進。臣欲天子明知君子之情,以養當世之賢公名卿, 而深察小人之病,以絕其自進之漸,此亦天下之至 明也。

 乞分別邪正劄子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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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竊觀元祐以來,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 厚之政,下無聚斂之怨,天下雖未大治,而經今五年, 中外帖然,莫以為非者。惟姦邪失職,居外日夜,窺伺 便利,規求復進,不免百端游說,動搖貴近,臣愚竊深 憂之。若陛下不察其實,大臣惑其邪說,遂使忠邪雜 進于朝,以示廣大無所不容之意,而冰炭同處,必致」 交爭。薰蕕共器,久當遺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聖 人作《易》,內陽外陰,內君子,外小人,則謂之《泰》;內陰外 陽,內小人,外君子,則謂之《否》。蓋小人不可使在朝廷, 自古而然矣。但當置之于外,每加安存,使無失其所, 不至憤恨無聊,謀害君子,則《泰》卦之本意也。昔東晉 桓溫之亂,諸桓親黨,布滿中外。及溫死,謝安代之,為 政以三桓分涖三州,彼此無怨,江左遂安。故《晉史》稱 安有「經遠無競」之美。然臣竊謂謝安之于桓氏,亦用 之于外而已,未嘗引之于內,與之共政也。向使安引 桓氏而寘諸朝,人懷異心,各欲自行其志,則謝安將 不能保其身,而況安朝廷乎!頃者一二大臣,專務含 養小人,為自便之計,既小人內有所主,故蔡確、邢恕 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眾。及確、恕被罪,有司懲前 之失,凡在外臣僚,例蒙摧沮。盧秉、何正臣皆身為待 制,而明堂薦子,止得選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 法,而降官褫職,唯恐不甚明立痕跡,以示異同,為朝 廷斂怨。此二者皆過矣。故臣以為「小人雖決不可任 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隨所長,無所偏 廢,寵祿恩賜,常使彼此如一,無跡可指,此朝廷之至 計也。近者朝廷用鄧溫伯為翰林承旨,而臺諫雜然進言,指為邪黨,以謂小人必由此彙進。」臣嘗論溫伯 之為人,粗有文藝,無他大惡,但性本柔弱,委曲從人。 方王珪、蔡確用事,則頤指如意。及司馬光、呂公著當 國,亦脂韋其間。若以其左右附麗,無所捐益,遇流便 轉,緩急不可保,誠信不為過也。若謂其懷挾姦詐,能 首為亂階,則甚矣。蓋臺諫之言溫伯則過,至為朝廷 遠慮,則未為過也。故臣願陛下謹守元祐之初政,久 而彌堅;慎用左右之近臣,無雜邪正。至于在外臣子, 以恩意待之,使嫌隙無自而生,愛戴以忘其死,則垂 拱無為,安意為善,愈久而愈無患矣。臣不勝區區,博 采公議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諭大臣,共敦斯義,勿謂 「不預改更之政,輒懷異同之心,如此而後朝廷安矣。」

 再論分別邪正劄子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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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今月二十二日延和殿進呈劄子,論君子小人不 可並處朝廷,因復口陳其詳,以瀆天聽。竊觀聖意,類 不以臣言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詞迫遽,有所不盡。 退伏思念,若使邪正並進,皆得與聞國事,此治亂之 幾,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臣誤蒙聖恩,典司邦憲,臣 而不言,誰當救其失者?謹復稽之古今,考之聖賢之 格言,莫不謂親近君子,斥遠小人,則人主尊榮,國家 安樂;疏外君子,進任小人,則人主憂辱,國家危殆。此 理之必然,而非一人之私言也。故孔子論為邦,則曰: 「放鄭聲,遠佞人。」子夏論舜之德,則曰「舉皋陶,則不仁 者遠。」論湯之德,則曰「舉伊尹,則不仁者遠。」諸葛亮戒 其君,則曰:「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 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凡典冊所載,如此之 類,不可勝紀。至于《周易》所論,尤為詳密。皆以君子在 內,小人在外,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內,君子在外,為 陰陽之逆節。故一陽在下,其卦為復;二陽在下,其卦 為《臨》。陽雖未盛,而居中得地,聖人知其有可進之道。 「一陰在下,其卦為《姤》」;二陰在下,其卦為《遯》。陰雖未壯, 而聖人知其有可畏之漸。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陰陽 之和者,惟《泰》而已。《泰》之為象,三陽在內,三陰在外,君 子既得其位,可以有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無怨,故 聖人名之曰《泰》。《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久安也。方 《泰》之時,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無失其所,天 下之安未有艾也。惟恐君子得位,因勢陵暴小人,使 之在外而不安,則勢將必至反覆。故《泰》之九三則曰: 「無平不陂,無往不復。」竊惟聖人之戒深切詳盡,所以 誨人者至矣。獨未聞以小人在外,憂其不悅,而引之 於內,以自遺患者也。故臣前所上劄子,亦以謂小人 雖決不可任以腹心,至於牧守四方,奔走「庶務,各隨 所長,無所偏廢,寵祿恩賜,彼此如一,無跡可指,如此 而已。若遂引而寘之於內,是猶畏盜賊之欲得財而 導之於寢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開之以坰牧,天下 無此理也。且君子小人,勢同冰炭,同處必爭,一爭之 後,小人必勝,君子必敗。何者?小人貪利忍恥,擊之難 去;君子潔身重義,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故古語曰: 「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蓋謂此矣。昔先皇帝以聰 明聖智之資,疾頹靡之俗,將以綱紀四方,追跡三代。 今觀其設意,本非漢、唐之君所能髣髴也。而一時臣 佐不能將順聖德,造作諸法,率皆民所不悅。及二聖 臨御,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欣慰。當此之際,先朝 用事之臣,「皆布列於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徬 徨踧踖,若無所措。朝廷雖不斥逐,其勢亦自不能復 留矣。尚賴二聖慈仁,不加譴責而宥之于外,蓋已厚 矣。今者政令已孚,事勢大定,而議者惑於浮說,乃欲 招而納之,與之其事,欲以此調停其黨。臣謂此人若 返,豈肯徒然而已哉!必將戕害正人,漸復舊事,以快 私忿。人臣被禍,蓋不足言,而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 蓋自熙寧以來,小人執柄二十年矣,建立黨與,布滿 中外,一旦失勢,睎覬者多,是以創造語言,動搖貴近, 脅之以禍,誘之以利,何所不至?」臣雖不聞其言,而概 可料矣。聞者若又不加審察,遽以為然,豈不過甚矣 哉!臣聞管仲治齊,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 怨言。」諸葛亮治蜀,廢廖立、李嚴為民,徙之邊遠,久而 不召。亮死,二人皆垂泣思亮。夫駢、立、嚴三人者,皆齊、 蜀之貴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貴臣而使之無怨 者,非有他也,賞罰必公,舉措必當,國人皆知其所與 之非私而所奪之非怨,故雖仇讎莫不歸心耳。今臣 竊觀朝廷用捨施設之間,其不合人心者尚不為少。 彼既中懷不悅,則其不服固宜。今乃直欲招而納之, 以平其隙,臣未見其可也。《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 之。」陛下誠以異同反覆為憂,惟當久任才性忠良、識 慮明審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雖未及皋陶、伊 尹,而不仁之人知自遠矣。故臣願陛下斷自聖心,不 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進,後有噬臍之悔,則天下 幸甚,天下幸甚!臣既待罪執法,若見用人之失,理無 不言,言之不從,理不徒止。如此則異同之跡,益復著 明,不若陛下早發英斷,使彼此泯然無跡可見之為 善也。臣受恩深重,輒敢先事獻言,罪合萬死

 請廣收人才疏       呂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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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睹近詔,舉才行堪任升擢官。竊觀陛下自臨御 以來,虛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小官而 超至顯近者,不可勝數,然猶孜孜以求賢為急,誠欲 廣收人才,無所遺棄。臣伏思自昔有為之君,不借賢 于異代,然唐虞之際,亦稱「才難」,則世固未嘗乏賢,而 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發中》之詔,非徒為虛文 「也。中外所舉蓋有百餘人,雖不能盡當,誠參考名實 而試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應明指者。」臣又竊詳今 日詔意,正欲達所未達。然數年以來,天下之士,陛下 素知其能,嘗試以事,而就中閑散者尚多,恐其間亦 有才實忠厚,欲為國家宣力者,未必盡出于迂闊繆 戾而難用也。漢武帝時,公孫弘初舉于朝,以不稱旨 罷。後再以賢良舉,帝親擢為第一,不數年間,遂至宰 相。「由是觀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則?昔日 所試,或未能究其詳,數年之間,其才業亦容有進。惟 陛下更任之事以觀其能,或予之對以考其言,兼收 博納,使各得自盡,則盛明之世,無滯才之嘆,不勝幸 甚。」

 任賢論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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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成王初涖政,召康公作《卷阿》之詩以戒之,言「求賢 用吉士。」蓋為治之要,在乎任賢使能。能者不必賢,故 可使;賢者必有德,故可尊。小賢可任以長民,大賢可 與之謀國。若夫言必顧國家之利,而行足以服眾人 之心,夷險一節而終始可任者,非大賢則不能也。人 君雖有好賢之心,而賢猶或難進者,蓋君子志在於 道,小人志在於利。志在於道,則不為苟進;志在於利, 則求為苟得。忠言正論,多咈於上意,而淫辭邪說,專 媚於君心。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易入,不可不察 也。自古雖無道之君,莫不欲治而惡亂,然而治君少 而亂國多者,其所謂忠者不忠,而所謂賢者不賢也。 《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 諸非道。」人主誠存此心,以觀臣下之情,則賢不肖可 得而知矣。

 論邪正君子小人疏      趙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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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欲治之主,得人其昌。左右前後,皆盡賢正也;謀 謨讜言,皆盡延納也。忠厚鯁亮之士,日益招徠;便佞 詭姦之徒,日益摧縮;號令風化,日益流布;朝廷中外, 日益尊安。若然,富壽之域坐躋,太平之象立見。噫!左 右前後,百不得賢正之人而為之輔翼。雖堯之癯瘠, 舜之孜孜,夏禹之克勤,文王之不暇食,末如之何也 已。漢劉向謂:「正臣進者治之表,正臣間者亂之基。」誠 哉是言也。在《易》:「君子道長,小人道消。」於卦為《泰》,其爻 云:「上下交而其志通也。」正臣非君子歟?反是,則於卦 為《否》矣。《否》之爻則曰:「上下不交而其志不通,內小人 而外君子,邪臣非小人歟?」此言為天下者宜進君子 而退小人也明矣。谷永所謂「帝王之德,莫大於知人」 者,旨哉!夫南面而聽天下也,公卿百執事雜然滿前, 孰為正,孰為邪,孰為君子,孰為小人?在聖人明視而 聰聽之,精擇而慎揀之,真偽明白,人焉廋哉?大抵輔 相樞極之任,得正人也,得君子也,然後同德而同心 也。則其下所謂邪者、小人者,靡然相與俛首帖耳以 去,而徘徊肯留者無幾矣!覽觀古昔,信史備存。有虞, 大聖人也,任十六相,世濟德美,檮杌、饕餮,流竄四裔, 民至于今,稱之亡窮。周,成哲王也,善有旦、奭,則倚之 不貳;惡有管、蔡,則誅之勿疑。故年七百而世三十也。 始皇惑高、斯之佞,不能奪忽;叔孫之才,不能與秦、嬴 之敗,曾不旋踵。元帝知恭、顯之姦,不能擯愛蕭望之 之賢,不能用,炎漢之運從而衰。下而唐太宗納房、杜、 王、魏之切議,誅侯集、張亮之兇愎,遂成貞觀之治。天 皇聽許宗之附會,戮無忌之忠良,終有易姓之禍。其 後元振、朝恩之擅權,元載、盧杞之竊位,代、德之世,其 危殆相繼,不絕如線。茲誠用人之得失,莫不繫國之 安危,間分兩塗,不可不辨。恭惟陛下以上「聖之資,御 神器之重,開納忠讜,繼承祖宗,數路以取人,一德以 求治。然而邇來日星謫見,聖躬焦勞,蝗澇為災,民力 衰竭,倉廩空窘,官冗兵驕,風俗奔競。今當治其弊,安 其危,豈一人獨運於巖廊之上而能致之哉?當此時 也,謂宜博選忠直方正能當大任,世所謂賢人端士 者,速得而亟用之,位於輔弼之列,朝夕獻替,得嘉謀 嘉猷,發為號令,天下耳目聞見,太平之治,在今日爾。 臣不勝大願,陛下宸斷不疑,舉正以卻邪,陟君子而 黜小人,有為於可為之時,無因循後時之悔,則天下 幸甚,宗廟之靈,社稷之福,此其時也。臣遠賤之跡,愚 亡所能,唯思死節一誠,上報陛下採擢覆幬之德,萬 分一二。」臣無任許國竭忠,激切待罪之至。

 任賢疏          元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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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者以公為心,以愛為心,不為利回,不為勢屈,寘之 周行,則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澤。」賢者之於人國,其 重固如此也。然或遭時不偶,務自韜晦,有舉一世而 人不知者,雖或知之,而當路之人未有同類,不見汲引,獨人君有不知者,人君雖或知之,召之命之,況如 廝養而賢者有不屑就者,雖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禮, 而其所言不見信用,有超然引去者。雖或信用,復使 小人參於其間,責小利,期近效,有用賢之名,無用賢 之實。賢者亦豈肯尸位素餐,徒費廩祿,取譏誚於天 下也。雖然,此特為難進者言也,又有難合者焉。人君 位處崇高,日受容悅,大抵樂聞人之過,而不樂聞己 之過,務快己之心,而不務快民之心。賢者必欲匡而 正之,扶而安之,使如堯舜之正,堯舜之安而後已,故 其勢難合。況姦邪佞倖,醜正惡首,肆為詆毀,多方以 陷之,將見罪戾之不免,又何望庶事得其正,天下被 其澤耶?自古及今,端人雅士所以重於進而輕於退 者,蓋以此爾。大禹聖人,聞善即拜,益戒之曰:「任賢勿 貳,去邪勿疑。」貳之一言,在大禹猶當警省,後世人主, 宜如何哉?此任賢之難也。

 去邪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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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邪之人,其為心險,其用術巧。惟險也,故千態萬狀 而人莫能知;惟巧也,故千蹊萬徑而人莫能禦。」人君 不察,以諂為恭,以詐為公,以欺為可信,以佞為可近。 喜怒愛惡,人主固不能無,然有可者,有不可者,而姦 邪之人,一於迎合,竊其勢「以立己之威,濟其欲以結 主之愛,愛隆於上,威擅於下,大臣不敢議,近親不敢」 言,毒被天下,而上莫之知,此前人所謂「城狐」也,所謂 「社鼠」也。至是而求去之,不已難乎?雖然,此由人主不 悟,誤至於此,猶有說焉。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見 其情,而竟不能斥;李林甫妒賢嫉能,明皇洞見其姦, 而卒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

 夢卜論          明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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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進賢之法,至夢卜而奇極矣。夢而胥靡,卜而釣 叟,一相之一師之尤奇而創者也。吾聞古之用人者 矣,曰:「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未聞決之于冥 冥也。「知人則哲,能官人。」夫官則必既知之矣,但曰夢 卜已耳。三德六德之次,亦奚辨乎?虞舜側陋登庸,此 千古破格之祖,然固以師錫也,而且試之。女之事有 詢也,言有考也,至三載底績而後陟焉。若是則可謂 慎矣。突如其夢也,胥靡也,而相之卜而釣叟,而又師 之,安所取信哉?且人主之用人,將用其所知乎,抑聽 之不可知乎?如用其所知,則官人之法在矣;如聽之 不可知,則是進退之柄,付之掌夢,協卜而遂可也。文 王車載呂尚,猶曰「與語而悅之也。」高宗則尤異,但曰 「夢帝賚予良弼,乃審厥象,旁求于天下」云爾。信如所 言。高宗之用人,一無所恃,獨恃其夢也,惑亦甚矣。商 之先仲虺、伊尹、萊朱諸人,弼皆良也,奚所自賚焉?且 夢何境?夢中之象又何物也?未論窈冥惝怳,息移而 景已逝,即使目之極真,認之極細,而此杳冥惝怳之 面目,安能得之筆墨圖繪,高宗之藝未遽,毛延壽、顧 虎侯若也。就令得之,而茫茫六宇,何從擬索?王之舉, 已同兒戲,設有不幸而所肖者,乃一庸妄不類之輩, 亦舉而相之乎?夫夢何常之有?役夫為君,尹氏為僕, 牧童而夢曲蓋,蟻穴而夢王國,皆夢也。夢良弼而求 以為相,令偶夢淑女,亦將求之以為后乎?是夜之惝 然者,「而晝皆紛然也。守先王之成法,博咨以求之,詢 考以試之,苟有其人,吾得而破格也,何患賢之弗獲? 冥冥之決,吾見其滋謬也。」「然則傅巖之肖,奚從來乎?」 曰:「高宗非真夢也,所肖之象,亦不自夢中得也。夫傅 說者,賢而隱于版築者也。高宗以為吾之相,非是人 不可,而說之賢,未肯冒焉自進,即驟而升」之,而草野 疏逖之人,一旦加之臣民之上,名實未孚,而從來者 近,其誰能聽之?故托之不言,托之夢寐,援帝以尊之, 假肖像以神之。于是殷之人皆色然曰:「此天之所授 以輔吾君者也。」而《爰立》之舉,可以行之而不疑矣。文 王之于呂尚,意亦同此。彼知渭水之濱有異人焉,而 王霸之輔也,不先之以卜,何以傾周人之耳目而作 其信重哉?凡昔命世之士,未有可以常格待之者也。 故管仲于齊,淮陰于漢,諸葛武侯于蜀,昭烈皆朝匹 夫,暮將相,其君臣相遇,固非漫然于一試者,何況高 宗!高宗之在民間久矣,當居河徂洛之時,久已知傅 巖之有人,其為狀貌,亦久得之。而自阿衡以來,若伊 陟、巫咸諸臣,皆世祿而有顯望者也,不以術濟之,殷 之百官,說安得而驟統之哉?他日漢文之于鄧通,亦 用此術,其所謂「黃衣登天」者,皆飾說以愚一時之耳 目,而一用之賢,一用之寵,倖其得失乃遂相萬者也。 後世不察而深信之,又踵其所為,往往以冥冥決事, 娃嬴以夢進,驪姬以筮進,唐廢帝至貯崔、盧之名于 琉璃瓶,而以箸挾之。梁之武帝,至以侯景之內附,為 協牧守之來降,而加之寵異,喪敗之禍,竟從此起。夫 事之過于奇者,其弊未有不亂天下者也。守其常以 待其非常,先王之法,所為萬世而無弊也。湯、武之誓 師也,稱天以臨之;《盤庚》之告殷民數懼。以乃祖乃父 神道之教,三代由之久矣。高宗、「文王」,豈有異焉?得其

人,進之夢與卜,亦奚弗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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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人才以供一代之用論  徐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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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無負于人也。特患人有負于天,而才不究其用,用 不適于時,非天也,人也。蓋自人之負天者多,乃不謂 「降才者天」,而謂「貞下起元」一種清淑之氣,若司藏者 所出不勝其所納,且謂遞否遞泰,若陰晴之忽轉而 不可常。夫氣有所不盡洩,則生而才者,千萬中之一 二;數有所不可常,則才而足以供其用者,千百年來, 能幾日哉?甚矣!自虛其所生而乃為所生者,誣也。橫 覽古今,大不其然。天生人才,供一代之用,說者謂宋 運陽九人云亡而國殄瘁,有慨乎其言之也。特為武 穆鳴冤,李綱、宗澤諸才人吐氣乎?噫!此固然也,然而 非崔與之創說也。從來聖哲龍興,不借資于后土;英 賢鵲起,誰束手于前籌?人效一人之長,代收一代之 用。夫非天實生之也與哉?天則何負于人也?天于人 為大父母、大君,其宗子也,千億子孫之主盟,而一代 之督也;人才其主伯亞旅也,轉矚而下之,即至愚至 賤,輕如飛羽者,亦其臧獲廝養,有之以為用,而無之 無以為家也。況乎生而才者,于宗子為指臂,于族屬 為眉目,而于父母為掌上之懸藜也,豈再計哉?雖然, 屬《毛離裏》以後,蒙養一開,棄幼志而騁前途也,則父 母無所與其力,才不才視之子矣,其有當乎?宗子之 心?而宗子以心托之,猷念與分,事權與共,庶幾亢甲 氏之封,啟昭景之戴,父母更無所與其力也,用不用, 視其子之遇矣。借令中才之子弟,不自愛以忝所生, 而宗子又不愛父母之所愛,鄙夷之與廝養等,家之 索也,誰職其尤?且得謂「父兮母兮」,不詒之以高辛、高 陽之十六族耶?毋乃所生者誣耶?夫人樊然而生,不 為天之所才則已,天生而才者,寥寥不足以供一代 之用則已,自非然者,而棄之而褻之,生于天者謂之 何?不棄不褻而瓠落,收之而積薪,委之而「菀特。」扤之 主張一代者,其謂天之所生何?蓋嘗極論千古以前, 燧人之四佐,軒皇之六相,中天之五臣,莘野之鋤,傅 巖之雨,渭水之熊,其才之篤于所生也,則魏之珠、趙 之璧也;其才之適于所用也,則庖之刃、郢之斤也;其 用之盡其才也,則腹心手足遞為官,而天與人兩無 負也。明明穆穆,敻絕千古,非直供一代之用已也。代 而降也,何代無才?即謂秦得金策,天固醉乎?然而五 羖一用,一代且顯且傳,天之所生,未盡夢夢也。若夫 收圖籍者,用以發縱指示;冠雲臺者,用以延攬英雄。 奇畫八陣,用噓既燼之炎;潛授五龍,用取虞淵之日。 謀斷分兩人,而用之開基則一;《論語》分半部,而用之 創守固全之數子者,衡之三五之佐,不啻巫分大小, 而各各自豎,以供一代之用也,亦庶幾無負于天之 所生哉!要以才不適于用,不可謂之供,用不盡其才, 不可謂之供,天之降才,豈有殊也?無奈何煮鑄斬刈 之才刻,解環炙轂之才浮,強直偏拗之才矯。刻而用 之,一代之元氣傷,則徙木適以《灰秦》浮而用之,一代 之淳風破則滑稽幾以替漢;矯而用之,一代之典型 壞則新法竟以禍宋。彼其生于天者,豈非聰明強力 一畸人哉?而嘗試用之,毒如烏菫,曾不若不用之為 愈也,則不才之才也。至于廣川醇矣,稅駕膠西,淮陽 戇矣,絕跡禁闥。金鏡鑄千秋空壞風度沙籌唱夜月 自壞。長城鎖鑰,虛委于北門耆英投老于洛社,才與 不才何辨?用與不用何居?嘗試以諸人之才,衡其所 生之代,并衡其當代所需之用。有其用之,無弗供也, 而遇非其主,天且如人何哉?由此以譚天為一代生 才,其可用者十之五,其有才而不善用者十之五,其 用之而能盡其才,以不負人才之生,且不負生人才 之天者,則十不得一也。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難在 人,不在天;不難于生,難于用也。吾且無論供一代之 用者,金聲玉振,千百代而下,賴以鼓吹休明。其在當 代,大不能東周,小不能變魯。天耶?人耶?誰實生之?誰 實用之耶?論而至是,崧岳之氣,何代不生?甫生申而 泰階六星,一日未平。竊見珠枯岸而璧韞山,沉淪者 不知凡幾許也。謂往古來今之天,于人一無所負乎? 則吾不敢管窺,請質鴻鈞于《連祁》矣。

 上世宗皇帝任大臣疏     魏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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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龍弗得雲,無以神其變化;君弗得臣,無以成其 治功。故有不世出之大君,必有命世之大臣以佐之。 屬者陛下由藩邸入嗣大服,維新之詔下,與時宏賁 薄海,內外歡欣之聲,與王化遠邇,天下舉首而望以 太平可期。然臣《漆室》之憂,以為有是君不可無是。臣 竊恐陛下亦孤立矣。美也,孰將順之?過也,孰匡救之? 萬世大君之道,果孰引之而孰陳之耶?引君於道者, 大臣責也。可以為大臣者,在於有奇節而循正道者 也。陛下之大臣,豈求之而未得耶?天下蓋未嘗無其 人也,不在廟廊,則在江湖。故商高宗夢想良弼,而乃 得之。築巖爰立作相,置諸左右,而卒之啟心沃心,果 不在當時之尸素,而在版築之褐夫。今陛下之左右, 果有啟心以沃心者乎?則不事他求矣。若使嘗臭拜 塵之徒,保祿於元臣之間,其為新政之累不小也。欲求大臣,誠在夫有奇節而循正道者耳。內選於群工, 外選於五方。觀其所言,足以知蘊,觀其所為,足以知 義;觀其所行,足以知賢;觀其所取,足以知廉;觀其所 舉,足以知忠,觀其所「守,足以知勇。數者觀之,大臣得 矣。既得其人,則不必限以資格而驟用之,雖在韋布 而驟用之,雖在下位而驟用之。」吾知用大臣而已,庸 計其韋布與下位耶?既用之,則事無大小,悉以咨之, 而可行不可行者,委之議處。陛下惟法天以總大綱, 用晦而日益明矣。然非其人,則偏聽之姦生,故大臣 不可「以不簡用也。」抑聞皇祖之制,處大事、定大議,必 由於內閣大臣,所以防矯制之姦也。自大學士楊士 奇始以假之中官,假而不歸,其議處之柄遂有所歸 矣。始欲和同彼此,而主賓之辨卒以不明;始欲容養 將護,而竊柄之害滋蔓。其非我皇祖之意也。陛下奮 攬乾綱,親覽章奏,固不世出之主也。然聰明有限,世 故曷已,不有可分授之大臣以參決其議者乎?參決 既委之大臣,則不宜以中官與焉。伏乞舉皇祖之典 刑,還相權於內閣,而事之可否,必使大臣獻替焉,則 事不勞而理,陛下之聰明因得而內養矣。然非其人, 則不可重任,故曰「大臣貴於簡用也。」

 請法祖宗制用人疏     李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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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為乞遵祖制辨官方以收真才以杜倖門」事》:「臣惟 國家急務,莫先於用人。夫用人之法,如大冶之鑄器 然,器誠巨則用物不得不弘也,器誠美則鑪錘不得 不備也。器欲精則取材不嫌於擇也,器欲利則淬砥 不嫌於久也。故善官人者,張天下以為之羅,曾不限 人于一跡之塗。酌材具而適其用,曾不啟人以躍冶 「之思。」臣嘗考祖宗之世,用人如器,內外之員,不以低 昂視也;委任之際,不令輕重混也。陟斥遷擢之間,雖 時有不測,以鼓舞豪傑,而不使人得乘其竇以滋倖 冒也。故濟濟悉王國之楨,師師襄以寧之業,猗與盛 哉!迨夫世漸遠而祖制不勝湮矣,進取之途日棼而 莫可究詰矣。當事之臣且狃於習見習聞,而罔知所 從稽矣。於是會推大察,則蒿目乏才;遷轉庶官,則扼 腕積薪,日鰓鰓然於衿見肘窮之患。是何人才有餘 於昔而不足於今,仕路獨通於前而顧滯於後耶?臣 愚嘗稽祖宗之舊制,以印今日之時政,而後乃知法 之敝也久矣。謹摘其所當亟為釐政者,為陛下陳之。 一曰《閣臣專用詞林非制》。夫詞林之設,原以備侍從 顧問之選耳。閣臣身膺機務,平章軍國,即明習典故 者不可少,而彼馳驅中外,素掌兵馬錢穀之賢,其經 歷親切,不尤足以資廟議耶?祖宗朝如黃淮、楊士奇、 金幼孜、胡儼、薛瑄、李賢、楊一清、張孚敬等,未嘗由詞 林也,而建豎頗不居人後,概可睹矣。惟是一二權相 秉國,「黨同伐異,衣缽密傳,遂外仍旁求之虛推,內操 欽點之實柄。試觀數十年間,並未有越詞林而得與 政府者,豈聖明獨有偏私就裏機關,夫亦可知而不 可言耳。近政本孤單,閣臣葉向高屢疏爰立,欲破錮 習。臣請得因閣臣公虛之量,復內外兼用之制,除宮 端為時望所歸者,臣不具論。其未由詞林揚歷有聲 者,或求之朝,或求之野,更當效祖制五品入閣議事 之例,特拔海內一二名流,以充其選。至其點用,則須 閣臣本貫日之精忠,妙回天之巨臂,以成聖朝之曠 舉,以永萬年之休聞,不可辭也。二曰《詞臣專守館局 非制》。今之言詞臣者,日讀中秘書耳。然古今異時,法 制異代,事勢異宜,即胸破」萬卷,不無膠執不通之虞。 縱識力邁俗,容有足己自用之嫌,何如試之事任,流 覽遍照,以益擴其耳目之為得乎?祖宗朝,如劉永清 以侍講出為布政,徐有貞以諭德出為僉都,趙貞吉 以諭德兼御史宣諭將士,其後仍參密勿,未聞貶賢 也。近一切名為儲相,虛糜大官,罔所事事,體面空峻, 諳練蔑如。「及其獵居要津,手忙腳亂,如李廷機。一署 春曹,他務草草。惟是查算表袱、變紙張以明節省。不 知堂堂宗伯,職掌安在瑣屑乖舛,令人傳笑,則以未 歷外官故也。」臣願申明祖制,詞臣不訪,出補方面,即 刑名錢穀,不以相煩。而督學一官,正其所長,當樂此 不為疲。而校士而外,亦有上下文移之批呈,撫「按僚 友之討論,因而練習世故,漸消驕倨,任滿之日,其果 卓然自豎,赫然有譽,陞官一級,仍歸翰苑,不亦善乎?」 三曰翰林教習內書堂非制。「臣考高皇帝朝內官不 過僅識數字,不諳文理,時未有教習專官也。永樂間, 始以聽選教授領其職,亦未嘗用翰林也。及英廟幼 沖,王振擅國,陰蓄異志,乃以翰」林檢討官任之。藉其 聲名,資其藻采,蓋奸雄之長慮,不軌之祕謀也。當其 教習之日,彼此各在閒曹,情孚意洽,相識不忘。一二 十年後,詞林通顯,浸與執政,內璫循資,漸近天顏。於 是不約而同,互相朋比,表裏交通,盜弄威福矣。夫駙 馬,天子之館甥也,所用教習,不過春官曹郎止耳。詞 臣備皇上論思,「任東宮講幄,道甚尊,體甚崇,乃僅以 充刑餘之師傅,亦何太褻?況苟非其人,更貽國家無 窮禍敗,是安可不亟為飭釐乎?」四曰「《六科內外間推非制》。夫京卿誠為美秩,藩參亦豈冗員。但京卿數年 便及建牙,藩、參浮沉,動踰十載,人情自不能無趨避 之想。惟是不論資俸而論品望,始足以服人心耳。乃 推陞相沿弊規,曾弗問其一生建白之是非,平日物 望之輕重,第處積俸之深淺,為內外之間推。」於是有 矯矯邁眾之賢,拘泥常格而俛首外補以明例者;有 碌碌人後之儔,循次漸及,因處非其據而不辭者。似 茲局守成規,漫無甄別,不令豪傑灰心而庸劣充庭 乎?臣查祖宗朝銓置無常,遷擢不膠,間陞之法不知 起自何年,竟成今日陋習。臣愚以為賢者聚於一堂, 即疊優以京卿不為濫;中才集於一時,即概出之藩、 參,不為抑。至于勤勞乃臣子之分,資深亦恬淡之常, 不必旁開勞陞、閏陞之蹊徑,以啟凌獵競攫之倖。孔 如先年楊應文、姚文蔚輩,垂涎清秩,藉口濫竽,倚恃 冰山,要脅銓宰,竟貽廉恥掃地之誚,而今安在哉?是 惟秉衡大臣持以至公,則規避之路絕,揀擇之念消, 亦士習還淳一大關係也。五曰《臺陞概論考滿非制》。 夫御史一官,入則持白簡以驅除奸邪,出則馳青驄 以澄清四方,任固未易勝也。故苟瘝官貽羞,即黜之 數月,豈曰苛?若其歷試見奇,即拔之數月,寧曰驟,安 取考「滿為也?且祖宗朝有御史九年考滿陞主事之 例,未聞定陞京堂也。有不待九年而以御史陞僉都, 若王忬、胡宗憲、羅亨信者矣,未聞定限考滿也。使其 人誠賢,九年不幾湮乎?其人誠不肖,京堂不大濫乎?」 為此議者,則近時權相庇緘默之私人,而餌言官之 阿比,所自創也。將令容容多福之徒,甘心「詭隨,苟且 歲月,以希棘寺。冏卿之秩,如取諸寄。彼憂國憂時之 士,諤諤不下,必不免於中道之摧折,而朝廷無由資 其遠到之表豎」,害固不在下而在上矣。謂宜敕下吏 部都察院,於御史陞遷,嚴加考核。倘果德性乖戾,才 調中庸,即資俸並深,何妨劣處。如其卓犖奇傑,所至 著稱,即不次超擢,亦無非所以開功名之門,收仁賢 之利,而奈何為此拘拘乎?六曰《新銓待歷正郎非制》。 夫銓部諸司,名位僅與各曹等,而官爵在其掌握,進 退一任裁決,世所號為權要也。重權不宜久攬,要津 不宜久據。況新進之士,或外由推知,內由部屬,中行 令彼循資而前,雖累年積歲,不過上者憲臬,次者守 郡,猶戞戞乎其難之。惟此曹一歷,縱朝入暮出,亦已 堂堂乎僉憲之尊,則安見數月主政便必不可謝事, 而直歷正郎始為避賢路時耶?乃邇來仕路茆靡,難 進易退之風邈,矜榮噉華之習溺。一入銓,遭其由主 事而輒引去者百不得一焉,再歷員外而輒引去者 十不得一焉。至於洊歷正郎而後以告假請也,則相 沿為常,恬不之怪矣。祖宗朝,即升遷調改,時表人慮, 然未有令銓司必坐待正郎而後歸省者,何至于今 頓創成規而牢不可破也?亡謂今日既以郎中歸,他 日必以郎中起,而《考功》《文選》取權甚捷乎?又亡謂今 日既以郎中歸,他日即以年例轉,而雄藩大參,金腰 無缺乎?此鄙夫患得患失之小筭,非君子處濃以淡 之高致也。謂宜敕下吏部,「凡本部司官新進衙門,限 以一年為滿,不論見歷何官,聽其暫告。若乃年例之 推,該部舊有常員,似難獨廢。相應與科道一併舉行。 如或偶經彈射,即不必罔上行私。諸大不法。第一有 指摘,便宜引避,以俟論定,決無倏而註籍,倏而辦事, 笑罵由人,好官自我」之理。臣非敢苛求,以銓部黜陟 人群,端本澄源,責備宜倍。不肖者或以臣言為謬,賢 者必以臣言為當也。七曰《倉關專差,鄉蔭非制》。凡錢 糧出入之司,即人品貪廉之關。惟是青年甲第,世味 未深,嚮往方銳。即不必天付之性,人盡皭然,而損宦 聲以易富厚,喪平生而希錙銖,輕重之間,其猶庶幾 「有權乎?乃若舉貢恩蔭,或以末路而切窮途之感,或 因豢養而習奢浪之態。途窮則谿壑難厭,浪奢則資 用必侈。事權未親,常萌逐逐之營;美差一肩,豈勝耽 耽之視。往者趙世卿利此輩朘削報羨,凡管倉、管關 收稅之地,多用此輩。不憚道路之怨,第期樸滿之充。 臣不暇遠舉,即如崇文門抽稅主事」黃金璽:「長安揚 穢,萬口共沸。有謂其每正稅一兩,而越收至三兩者, 有謂其故縱班役,索詐匿稅,以共分贓者,甚且騙及 樂戶劉鶴,以香料、漏稅為名,而索得五千金者。種種 婪跡,不可更僕。一差之內,贓踰十萬。夫輦轂近地,法 紀森嚴,尚爾橫行,若是則各省直耳目所不逮者,又 可知已。祖宗之世,何」嘗有此?臣願皇上亟敕戶部將 黃金璽速議究處,此後差委專任甲科,一概毋及鄉 舉貢蔭,即其人誠廉幹出類,需欠而往,自不患無表 見之日,而決不得輕試以關稅倉差,以斲軍民商賈 之大命也。八曰調簡推知,驟獵京秩非制。夫自久任 法行,而行取之途又不數開。在外甲科推知,積俸六 年不遷以為常,然彼六年不遷者失,皆所稱一時循 卓而隆赫有聲者也。若彼一經論列至於調簡,則從 前積俸盡付東流矣。就中固自有治行不忒、誤掛彈 章、一眚偶瑕、無損全瑜者,信當破格錄用。然非積日累月,何由殫其所長?祖宗之制,凡調簡官不合算先 任考滿。夫既不以先任積俸合算考滿,豈宜以先任 積俸合算推陞?乃有調簡之後,補任三年而得陞者 矣,有不及三年而亦陞者矣,甚至有一年數月而亦 陞者矣。而陞率京秩,秩多清曹,有力者越次以騁,株 拘者踰期而湮。是勞苦歲月為迂緩,而左遷折肱為 捷徑也;是薦剡不如糾劾,而風波反成坦途也。其何 以服任事之心,而塞徑趨「之路;重撫按之權,而示官 方之準乎?臣願皇上敕下吏部,凡調簡推知,非歷俸 四年四月以上,不得議陞。果其因蹶思奮,杰然標表, 不妨相之牡牝驪黃之外,遇以非常。苟徒庸庸免咎, 蔑所短長,即仍陞外任,亦不為刻。總之期以杜倖竇 而副賢勞耳。」九曰,甲科降教,概從內轉非制。有司之 官才力不及者,輕則調簡僻,重則降教職,此定例也。 追惟降教之令,豈是優游之資,毋亦謂暫釋煩劇,漸 長聞識,年餘而後還其故物,庶幾絃轍頓更,意氣一 新,俾國家猶藉其用耳,而何今之不然也?一經議處, 輒營改教,郡氈之席未煖,成均之鐸復振,且轉瞬而 超然曹郎矣。即有一二仍還外任者,不過以處「鄉貢, 而甲科不及也。」然則教職一官,特不才有司借以為 終南之假道耳,祖宗之制安在哉?臣愚謂由教授而 陞國子助教等官者,或出於觀政進士之未選告改, 或出於賢能有司之因病請改而後可。但自教職陞 國子,須期三年,自國子陞郎署,亦須期之三年。庶久 勞於郡縣與久逸於閒曹者,遲速適均,而不生人心 捷趨之想。若乃既係劣處,又冒優轉,則在外已無調 簡之困衡,在內又有清秩之夷猶,人亦何憚於一降 而降,亦何足為不肖者儆耶?臣願皇上敕下吏部,速 為釐正,毋長滋蔓。苟因循如昨,則將來教缺,不足以 供新進之請,改被論之降。降而鄉舉歲辟,必有壅滯 而不可言者,此「銓政之大患也。」十曰《邊方州縣概用 科貢非制》。夫「州縣本煩勞之役,而邊方又寒苦之地, 戎馬之驚擾無時,則守土之責任匪輕;地方之凋瘵 太甚,則士女之拊循不易,甲第往往畏而避之。而吏 部亦俯就人情,多以鄉貢充選。此輩或精力逾邁,即 振刷而不前;或志灰資格,率踉蹌以結局。曾何益於 有無之數?而邊事日弛,邊民日罷。」臣考《祖制》,嘉靖間 尚書楊溥不嘗請除進士于邊縣乎?彼惟青年進士, 前途既修,則功名自喜之念足以鼓其氣;新硎初試, 則禍敗意外之虞不足撼其衷。用之固籓籬而奠堂 奧,厚肌膚以安心膂,策無踰是者,而奈何僅取備於 鄉貢為也。近遼陽築舍於戰款,宣大躊躇於鄰封,樞 臣拊髀頗牧,計臣焦心額餉。臣議及此,似屬迂妄。然 以收拾人心,培植基本,壯自然之金湯,而增無形之 甲胄,決當慎此司牧。臣願皇上敕下吏部,以後遇邊 方州縣員缺,須選授甲第中之慷慨任事者。如其勞 績茂著,陞遷勿踰,考滿行取,另為優議。不務循常以 淹驥足。如此而猶乏「沉毅智勇之士,出而抱《固圉》靖 邊之長猷,以膺簡在」者,臣不信也。臣本新進,未諳世 務,獨念國事方殷,需人實急,而年來睹記,殊與《祖制》 相悖。臣恐日浸月夷,官方滋濫,故敢直抒其愚。內惟 閣臣內外兼用之制,前此臺省諸臣數數言之,臣似 勦說。第爰立伊邇,不厭補牘;其他種種,率屬積弊不 返,阿徇非法。臣妄冀改絃易轍,非不知蹈投鼠忌器 之嫌,拂小人倖冒凌競之私。然糾正官方,係臣職掌, 臣罔所避咎。倘蒙聖明採擇,亟下所司,逐一釐正,盡 遵祖宗成憲,將見官官若轂旋輻輳,才益用而不滯; 人人知循分守義,風斯恬而不競。得人之盛,當與先 世媲隆矣。雖然,臣猶有說焉:諫草非塞白之文,紀載 關史局之職。況議論有在一時,或不無窒礙,而久將 藉為攷信者;建白有在一時,或任臆雌黃,而後且借 以定品者。所恃史不絕書,紀錄惟悉也。祖宗朝,諸司 章奏,毋論當否,朝上夕報,靡不一一宣付史館。二百 餘年來,故實明備如指掌,邪正分途若列眉,職此之 繇。自陛下近年章疏,強半留中。于是惟六科諸臣每 疏不候得旨,概付史館。而十三道封事未經發票者, 竟同烏有史館不與編摹,則一時既多缺遺,異日安 所考証?彈章無據,而奸邪之膽不落;陳謨罔稽,而朝 政之失不聞。訐辨兩亡,而是非得失之林,時漸遠而 益淆。聖明廣厲耳目之司,究竟且成聾瞽之弊,則於 國非福藎?臣日抒精白之陳,究竟曾無隻字之傳,則 于言官非體。臣不敢謂芻蕘之愚,足詔來茲。特恐後 之視今不察所由,謂萬曆盛朝,有君無臣,御史一官 徒爾充斥,而相率以寒蟬甘心也。臣甚懼焉。故敢于 《用人疏》末,復畢其款。仰乞皇上亟敕史館諸臣,此後 科道奏疏,不必俟命,概入編摹,庶益以作敢言之風。 而收用人之效。豈不休哉。

 嚴用舍疏         馬子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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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惟「用一人而協清議,則群情胥慶;舍一人而合輿 論,則中外交歡。是人才用舍之際,亦人心悅服之機。」 故《孟子》告國君用舍人才之道,必欲問之左右,訪及國人而後用舍者,良有以也。臣伏睹皇上踐祚以來, 裁抑僥倖,優矜過誤,親君子而遠小人,除大奸而赦 小過。三數年來,上恬下熙,民安物阜,真足比隆唐、虞、 三代矣。邇者竊聞巡撫山東僉都御史錢鉞,未經吏 部會推,驟得遷任,轉陞監察御史任儀,偶因言事差 錯,遽蒙調謫外任。臣切照錢鉞,才器凡庸,不協人望; 比年言官亦曾論列,幸蒙皇上愛惜人材,仍留管事, 則榮亦大矣。卻又罔思效忠,倖圖進用,交章劾奏,已 為清議所不容;好官自為,不恤士夫「之笑罵。」伏惟皇 上睿謀英斷,僥倖者悉被裁抑,如罷黜禮部侍郎黃 景之類是也。今何于一錢鉞而復開此途乎?再照任 儀以言為職,因事納忠,溺於傳聞,錯寫寺名,儻蒙皇 上棄瑕宥過,曲示優容,則恩亦渥矣。今已下法司推 鞠,尋蒙謫調外任。論其跡則罪若難逃,原其情則法 亦可恕。伏惟皇上天寬地容,過誤悉蒙開釋,如「不罪 中書舍人,錯寫進士榜」之類是也。今何于一任儀而 獨蒙調譴乎?竊惟人君杜絕僥倖猶恐難防,引用非 人則其末難制。臣于錢鉞非有所私而惡之也。蓋用 一錢鉞則效尤者多,殆恐奔競之源已塞而復開,寧 不大壞名器而損政治之體耶?人君開導使諫,猶有 面從,因言獲譴,誰不杜口?臣于任儀,非有所私而惜 之也。蓋去一任儀,則結舌者眾,殆恐言責之路已開 而復閉,寧不養成諛佞而致壅蔽之患耶?伏望皇上 謹人才用舍之道,體人心好惡之公,俯聽愚言,收回 成命。奪錢鉞之官,以杜小人倖進之漸;還任儀之職, 以培直臣敢言之基;社稷之福,生民之幸也。

 乞簡輔臣廣錄用以隆治化疏  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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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惟「自古帝王致治之盛,必資于輔弼之臣;而咨詢 博采,當慎於任用之始。故堯、舜、禹、湯、文、武之為君,必 求皋陶、伊、傅、周、召以為臣;而其致治之隆,有以參天 地,亙古今,立極垂教,萬世咸取則焉。洪惟太祖高皇 帝繼天出治,稽古建官,始責成於六卿。列聖繼體守 成,因時立政,復委重於館閣。逮我皇上軫念政本,益」 重,輔臣簡擇之命,屢形詔旨。聖慮淵深,思得真才,以 為夾輔,至慎切矣。近該大學士題為「內閣缺人辦事」, 奉旨會推來看。臣仰見皇上憂勤惕勵之心,用賢圖 治之急,是即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為君者也。顧安 得命世之佐,以副側席之求乎?選用之精,任用之當, 正惟其時。敢瀝愚衷,少備采納。竊惟「大君者天地之 宗子;大臣者宗子之家臣,陰陽賴之以燮理,臣工視 之以師法,遐方觀之以賓服,萬物因之以咸若,其職 任誠隆,其關係誠大也。故必行履忠貞以盡其德,器 識弘博以充其材,朝野具瞻以隆其望,然後足以當 其任而無媿。乃若文言飾貌而迂疏不適於用,強學 博辨而執拗不通於時;外飾廉隅,而中藏貪詐以濟 其私;陰懷蠆毒,而陽為脂韋以保其祿。此天下之大 懟也。有一於此,皆足以妨賢而病國,蠹治而殃民,稔 惡於無窮,流禍於後世」,非特一時一事之失而已。使 非辨之於未用之先,而悔之於既用之後,以致上孤 聖明,下叢群議,雖譴斥有加,而傷敗已著,竟亦何益 於朝廷之萬一哉?但「知人則哲,惟帝其難」,幾微疑似 之間,誠有不容於不慎者。臣嘗考宋儒朱熹有言曰: 「天地之間,有自然之理。凡陽必剛,剛必明,明則易知。 凡陰必柔,柔必暗,暗則難測。故聖人作《易》,遂以陽為 君子,陰為小人。」凡其光明正大,疏暢洞達,如青天白 日,如高山大川,磊磊落落,無纖介可疑者,必「君子也; 使其依阿淟涊,回互隱伏,糾結如蛇蚓,瑣細如蟣蝨, 如鬼蜮狐蠱,如盜賊詛咒,閃倏狡獪,不可方物者,必 小人也。」此固取舍之極,而觀人之法也。簡擇輔弼之 方,亦豈有踰於此哉?惟我皇上精察而慎用之耳。昔 唐肅宗用楊綰為相,一時大臣,聲樂騶從,率皆減撤, 俄頃轉移,中外翕然。宋英宗相司馬光,而遼人戒飭 邊吏,慎勿生事開釁,遠人畏戢,甚於誅伐。此固得人 之證也。夫二君皆中才之主,慎用二臣,猶足致效,況 我皇上以大有為之君,憂勤惕勵之心,用賢圖治之 急如此,豈無若人以應其求者乎?此臣所以望皇上 精察而慎用之也。臣聞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大廈 之搆,非一木之材。故國家治化,必賢才彙征而後可 成。昔虞、周之際,百揆庶牧悉賴忠良先後疏附,奔走 禦侮,罔非吉士;用能同心共濟,以成雍熙永清之治。 仰惟皇上棫樸之化,三紀於茲,宜乎人才輩出,比隆 前代。頃者,每遇廷臣員缺,輒患得人之難;豈生才有 古今之異哉?良以進用之途未廣,而遺佚之賢「尚多; 固有志節足以表世,而嘉遯自肥,才猷足以底續,而 掄議未及;或以一眚之微而遂捐其終身之用,或以 東隅之失,而難收其桑榆之功,又豈皇上愛惜長養、 曲成造就之心也哉?臣伏願皇上俯念機務煩重,簡 自聖衷,敷求正人,以充任用。」仍乞敕下吏部,將每年 薦舉遺佚人才公論共惜者,盡「數疏名上請,或特賜 超擢,或遇缺填補,輔臣不得擅其予奪,銓曹不得專 其意見,臺諫不得私其親識,無使庸流下品,得以乘機濫進。如有推舉不公,徇情偏執者,容臣遵例糾劾, 務求允協,則股肱惟人而朝無倖位,功過並使而野 無遺賢,隆古之盛,有道之長,可坐而致矣。」

用人部藝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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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風候人四章

此「刺其君遠君子而近小人」 之詞。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興也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興也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興也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比也

小雅節南山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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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家父所作,刺王用尹氏以致亂。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 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興也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 喪亂弘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興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 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賦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 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賦也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屆, 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賦也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 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賦也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賦也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賦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賦也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賦也

 秋胡行          魏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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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任舜禹,當復何為?百獸率舞,鳳凰來儀。得人則安, 失人則危。唯賢知賢,人不易知。歌以詠言,誠不易移。 《鳴條》之役,萬舉必全。明德通靈,降福自天。

 當欲游南山行      陳思王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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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廣且深,由卑下百川。五嶽雖高大,不逆垢與塵。 良木不十圍,洪條無所因。長者能博愛,天下寄其身。 大匠無棄材,船車用不均。錐刀各異能,何所獨郤前。 嘉善而矜愚,大聖亦同然。仁者各壽考,四坐咸萬年。

 鼓吹曲元雲        晉傅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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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元雲行》古曲亡。《古今樂錄》曰:「《元雲》,言聖皇用人,各盡其才也。」

元雲起丘山,祥氣萬里會。龍飛何蜿蜿,鳳翔何翽翽。 昔在唐虞朝,時見青雲際。今親遊萬國,流光溢天外。 鶴鳴在後園,清音隨風邁。成湯隆顯命,伊摯來如飛。 周文獵渭濱,遂載呂望歸。符合如影響,先天天弗違。 輟耕綜時網,解褐衿天維。元功配二王,芬馨世所稀。 我皇敘群材,洪烈何巍巍。桓桓征四表,濟濟理萬機。 「神化感無方,髦才盈帝畿。丕顯惟昧旦,日新孔所咨。 茂哉明聖德,日月同光輝。」

 述古           唐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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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日中集》,「於利競錐刀。置膏烈火上,哀哀自煎熬。 農人望歲稔,相率除蓬蒿。所務穀為本,奇贏無乃勞。 舜舉十六相,身尊道何高。秦時任商鞅,法令如牛毛。 漢光得天下,祚永固有基。豈惟高祖聖,功自蕭曹來。 經綸中興業,何代無良才。吾慕寇鄧勳,濟時信良哉。 耿賈亦宗臣,羽翼共徘徊。漢運終四百,圖盡在雲臺。」

 賈生           李商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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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 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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