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93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九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九十三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九十四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九十三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十九

  晉代僭號十四

  蜀李特 李流 李雄 李班 李期 李壽 李勢

  夏赫連勃勃 赫連昌 赫連定

皇極典第二百九十三卷

僭號部彙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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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代僭號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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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特 李流 李雄 李班 李期 李壽 李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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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李特載記》:「特為元休,巴西宕渠人,其先廩君之 苗裔也。昔武落鍾離山崩,有石穴二所,其一赤如丹, 一黑如漆。有人出於赤穴者,名曰務相,姓巴氏。有出 於黑穴者,凡四姓曰」:請幫助識別此字。氏、樊氏、柏氏、鄭氏五姓俱出, 皆爭為神。於是相與以劍刺穴屋,能著者以為廩君, 四姓莫著,而《務相》之劍懸焉。又以土為船,彫畫之而 浮水中,曰:若其船浮,存者以為廩君。務相船又獨浮, 於是遂稱廩君,乘其土船,將其徒卒,當夷水而下,至 於鹽陽。鹽陽水神女子止廩君曰:「此魚鹽所有,地又 廣大,與君俱生,可止無行。」廩君曰:「我當為君求廩地, 不能止也。」鹽神夜從廩君宿,旦輒去為飛蟲,諸神皆 從其飛,蔽日晝昏。廩君欲殺之,不可別,又不知天地 東西,如此者十日,廩君乃以青縷遺鹽神曰:「嬰此即 宜之,與汝俱生;弗宜,將去汝。」鹽神受而嬰之。廩君立 碭石之上,望膺有青縷者,跪而射之,中鹽神。鹽神死, 群神與俱飛者皆去,天乃開朗。廩君復乘土船,下及 夷城。夷城石岸曲,泉水亦曲。廩君望如穴狀,歎曰:「我 新從穴中出,今又入此,奈何?」岸即為崩,廣三丈餘,而 階陛相乘。廩君登之,岸上有平石,方一丈,長五尺。廩 君休其上,投策計算,皆著石焉,因立城其旁而居之。 其後種類遂繁。秦并天下,以為黔中郡,薄賦斂之口, 歲出錢四十。巴人呼賦為「賨」,因謂之賨人焉。及漢高 祖為漢王,募賨人平定三秦,既而求還鄉里,高祖以 其功復同豐沛不供賦稅,更名其地為巴郡。土有鹽 鐵丹漆之饒。俗性剽勇,又善歌舞。高祖愛其舞,詔樂 府習之,今《巴渝舞》是也。漢末,張魯居漢中,以鬼道教 百姓,賨人敬信巫覡,多往奉之。值天下大亂,自巴西 之宕渠遷于漢中楊車坂,抄掠行旅,百姓患之,號為 「楊車巴。」魏武帝剋漢中,特祖將五百餘家歸之。魏武 帝拜為將軍,遷于略陽,北土復號之為「巴氐。」特父慕, 為東羌獵將。特少仕州郡,見異當時。身長八尺,雄武 善騎射,沈毅有大度。元康中,氐齊萬年反,關西擾亂, 頻歲大饑,百姓乃流移就穀,相與入漢川者數萬家。 特隨流人將入于蜀。至劍閣,箕踞太息,顧盻險阻,曰: 「劉禪有如此之地,而面縛於人,豈非庸才邪!」同夷者 閻式、趙肅、李遠、任回等,咸歎異之。初,流人既至漢中, 上書求寄食巴、蜀。朝議不許,遣侍御史李苾持節慰 勞,且監察之,不令入劍閣。苾至漢中,受流人貨賂,反 為表曰:「流人十萬餘口,非漢中一郡所能振贍。東下 荊州,水湍迅險,又無舟船。蜀有倉儲,人復豐稔,宜令 就食。」朝廷從之,由是散在益、梁,不可禁止。永康元年, 詔徵益州刺史趙廞為大長秋,以成都內史耿滕代 廞。廞遂謀叛,潛有劉氏割據之志,乃傾倉廩,振施流 人,以收眾心。特之黨類皆巴西人,與廞同郡,率多勇 壯,廞厚遇之,以為爪牙,故特等聚眾,專為寇盜,蜀人 患之。膝密上表,以為「流人剛剽而蜀人懦弱,客主不 能相制,必為亂階,宜使移還其本。若致之險地,將恐 秦雍之禍率於梁、益,必貽聖朝西顧之憂。」廞聞而惡 之。時益州文武千餘人已往迎滕,滕率眾入州,廞遣 眾逆滕,戰于西門,滕敗,死之。廞自稱大都督、大將軍、 益州牧。特弟庠與兄弟及妹夫李含、任回、上官惇、扶 風李攀、始平費佗、氐苻成、隗伯等以四千騎歸廞。廞 以庠為威寇將軍,使斷北道。庠素東羌良將,曉軍法, 不用麾幟,舉矛為行,五斬部下不用命者三人,部陣 肅然。廞惡其齊整,欲殺之而未言。長史杜淑、司馬張 粲言於廞曰:「『《傳》云五大不在邊』,將軍起兵始爾,便遣 李庠握彊兵於外,愚竊惑焉。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倒戈授人,竊以為不可,願將軍圖之。」廞斂容曰:「卿言 正當吾意,可謂起予者商。此天使卿等成吾事也。」會 庠在門,請見廞,廞大悅,引庠見之。庠欲觀廞意旨,再 拜進曰:「今中國大亂,無復綱維,晉室當不可復興也。 明公道格天地,德被區宇,湯、武之事,寔在于今。宜應 天時,順人心,拯百姓於塗炭,使物情之所歸,則天下 可定,非但庸、蜀而已。」廞怒曰:「此豈人臣所宜言!令淑 等議之。」於是淑等上庠《大逆不道》,廞乃殺之,及其子 姪宗族三十餘人。廞慮特等為難,遣人喻之曰:「庠非 所宜言,罪應至死,不及兄弟。」以庠尸還。特復以特兄 弟為督將,以安其眾。牙門將許弇求為巴東監軍,杜淑、張粲固執不許。廞怒,於廞閣下手刃殺淑,粲左右 又殺弇,皆廞腹心也。特兄弟既以怨廞,引兵歸綿竹。 廞恐朝廷討己,遣長史費遠、犍為太守李苾督護。常 俊督萬餘人斷北道,次綿竹之石亭。特密收合,得七 千餘人,夜襲遠軍,遠大潰,因放火燒之,死者十八九。 進攻成都,廞聞兵至,驚懼不知所為,李苾、張徵等夜 斬關走出,文武盡散。廞獨與妻子乘小船走至廣都, 為下人朱竺所殺。特至成都,縱兵大掠,害西夷護軍 姜發,殺廞長史袁治及廞所置守長。遣其牙門王角、 李基詣洛陽,陳廞之罪狀。先是,「惠帝以涼州」刺史羅 尚為平西將軍,領護西夷校尉、益州刺史,督牙門將 王敦、上庸都尉義歆、蜀郡太守徐儉、廣漢太守辛冉 等凡七千餘人入蜀。特等聞尚來,甚懼,使其弟驤於 道奉迎,并貢寶物。尚甚悅,以驤為騎督。特及弟流復 以牛酒勞尚於綿竹。王敦、辛冉並說尚曰:「特等流人, 專為盜賊,急宜梟除,可因會斬之。」尚不納。冉先與特 有舊,因謂特曰:「故人相逢,不吉當凶矣。」特深自猜懼, 尋有符下秦、雍州,凡流人入漢川者,皆下所在召還。 特兄輔素留鄉里,託言迎家,既至蜀,謂特曰:「中國方 亂,不足復還。」特以為然,乃有雄據巴蜀之意。朝廷以 討趙廞功,拜特宣威將軍,封長樂鄉侯,流為奮威將 軍、武陽侯。璽書下益州,條列六郡流人,與特協同討 廞者,將加封賞。會辛冉以非次見徵,不願應召,又欲 以滅廞為己功,乃寢朝命,不以寔上,眾咸怨之。羅尚 遣從事催遣流人,限七月上道。辛冉性貪暴,欲殺流 人首領,取其資貨,乃移檄發遣,又令梓潼太守張演 於諸要施關,搜索寶貨。特等固請,求至秋收。流人布 在梁、益,為人傭力。及聞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 為。又知特兄弟頻請求停,皆感而恃之。且水雨將降, 年穀未登,流人無以為行資,遂相與詣特。特乃結大 營於綿竹以處流人,移冉求自寬。冉大怒,遣人分牓 通、逵,購募特兄弟,許以重賞。特見,大懼,悉取以歸,與 驤,改其購云:「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閻、趙陽、上官及氐 叟侯王一首賞百匹。流人既不樂移,咸往歸。特騁馬 屬鞬,同聲雲集,旬月間眾過二萬,流亦聚眾數千。特 乃分為二營,特居北營,流居東營。特遣閻式詣羅尚 求申期。式既至,見冉營柵衝要,謀揜。流人歎曰:「無寇 而城,讎必保焉。今而速之,亂將作矣。」又知冉及李苾 意不可迴,乃辭尚還綿竹。尚謂式曰:「子且以吾意告 諸流人,今聽寬矣。」式曰:「明公惑於姦說,恐無寬理。弱 而不可輕者,百姓也。今促之不以理,眾怒難犯,恐為 禍不淺。」尚曰:「然。吾不欺子,子其行矣。」式至綿竹,言於 特曰:「尚雖云爾,然未可必信也。何者?尚威刑不立,冉 等各擁彊兵,一旦為變,亦非尚所能制,深宜為備。」特 納之。冉苾相與謀曰:「羅侯貪而無斷,日復一日,流人 得展姦計。李特兄弟並有雄才,吾屬將為豎子擄矣。 宜為決計,不足復問之。」乃遣廣漢都尉曾元、牙門張 顯、劉並等潛率步騎三萬襲特營。羅尚聞之,亦遣督 護田佐助元。特素知之,乃繕甲厲兵,戒嚴以待之。元 等至,特安臥不請幫助識別此字。待其眾半入,發伏擊之,殺傷者甚 眾,害田佐、曾元、張顯,傳首以示尚、冉。尚謂將佐曰:「此 寇成去矣,而廣漢不用吾言以張賊勢,今將若之何?」 於是六郡流人推特為主,特命六郡人部曲督李含、 上邽令任臧、始昌令閻式、諫議大夫李攀、陳倉令李 武、陰平令李遠、將兵都尉楊褒等上書請依梁統奉 竇融故事,推特行鎮北大將軍,承制封拜;其弟流行 鎮東將軍,以相鎮統。於是進兵攻冉於廣漢。冉眾出 戰,特每破之。尚遣李苾及費遠率眾救冉,憚特不敢 進。冉智力既窘,出奔江陽。特入據廣漢,以李超為太 守,進兵攻尚於成都。閻式遺《尚書》,責其信用讒構,欲 討流人,又陳「特兄弟立功王室,以寧益土。」尚覽書,知 特等將有大志,嬰城固守,求救於梁、寧二州,於是特 自稱使持節、大都督、鎮北大將軍,承制封拜,一依竇 融在河西故事。兄輔為驃騎將軍,弟讓為驍騎將軍, 長子始為武威將軍,次子蕩為鎮軍將軍,少子雄為 前將軍,李含為西夷校尉,含子國離、任回、李恭、上官 晶、李攀、費陀等為將帥,任臧、上官惇、楊褒、楊珪、王達、 麴歆等為爪牙,李遠、李博、夕斌、嚴檉、上官琦、李濤、王 懷等為僚屬,閻式為謀主,何臣、趙肅為腹心。時羅尚 貪殘,為百姓患,而特與蜀人約法三章,施捨振貸,禮 賢拔滯,軍政肅然。百姓為之謠曰:「李特尚可,羅尚殺 我。」尚頻為特所敗,乃阻長圍,緣水作營,自都安至犍 為七百里,與特相距。河間王顒遣督護衙博、廣漢太 守張徵討特,南夷校尉李毅又遣兵五千助尚。尚遣 督護張龜軍繁城,三道攻特。特命蕩、雄襲博,特攻擊 張龜,龜眾大敗。蕩又與博接戰連日,博亦敗績,死者 大半。蕩追博至漢德,博走葭萌。蕩進寇巴西,巴西郡 丞毛植、五官襄珍以郡降蕩,蕩撫恤初附,百姓安之。 蕩進攻葭萌,博又遠遁,其眾盡降于蕩。太安元年,特 自稱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諸軍事、大將軍、大都督, 改年建初,赦其境內。於是進攻張徵,徵依高據險,與特相持連日。時特與蕩分為二營,徵候特營空虛,遣 步兵循山攻之。特逆戰不利,山險窘逼,眾不知所為。 羅準、任道皆勸引退,特量蕩必來,故不許徵。眾至稍 多,山道至狹,唯可一二人行。蕩軍不得前,謂其司馬 王辛曰:「父在深寇之中,是我死日也。」乃衣重鎧,持長 矛,大呼直前,摧鋒必死,殺十餘人。徵眾來相救,蕩軍 皆殊死戰,徵軍遂潰。特議欲釋徵還涪,蕩與王辛進 曰:「徵軍連戰,士卒傷殘,智勇俱竭,宜因其弊遂擒之, 若舍而寬之,徵養病,收亡餘眾更合,圖之未易也。」特 從之,復進攻徵。徵潰圍走蕩,水陸追之,遂害徵,生擒 徵子存,以徵喪還之。以騫碩為德陽太守。碩略地至 巴郡之墊江。特之攻張徵也,使李驤與李攀、任回、李 恭屯軍毗橋,以備羅尚。尚遣軍挑戰,驤等破之。尚又 遣數千人出戰,驤又陷,破之,大獲器甲,攻燒其門流, 進次成都之北,尚遣將張興偽降於驤,以觀虛實。時 驤軍不過二千人,興夜歸白尚,尚遣精勇萬人銜枚 隨興,夜襲驤營,李攀逆戰死,驤及將士奔于流柵,與 流并力迴攻尚軍,尚軍亂,敗還者十一二。晉梁州刺 史許雄遣軍攻特,特陷破之,進擊破尚水上軍,遂寇 成都,蜀郡太守徐儉以小城降,特以李瑾為蜀郡太 守以撫之。羅尚據大城自守。流進屯江西,尚懼,遣使 求和。是時,蜀人危懼,並結村堡,請命于特,特遣人安 撫之。益州從事任明說尚曰:「特既凶逆,侵暴百姓,又 分人散眾在諸村堡,驕怠無備,是天亡之也。可告諸 村,密剋期日內外擊之,破之必矣。」尚從之。明先偽降 特,特問城中虛實,明曰:「米穀皆欲盡,但有貨帛耳。」因 求省家,特許之。明潛說諸村,諸村悉聽命。還報尚,尚 許如期出軍,諸村亦許一時赴會。二年,惠帝遣荊州 刺史宋岱、建平太守孫阜救尚。阜已次德陽,特遣蕩 督李璜助任臧距阜。尚遣大眾奄襲特營,連戰二日, 眾少不敵,特軍大敗,收合餘卒,引趣新繁。尚軍引還, 特復追之,轉戰三十餘里,尚出大軍逆戰,特軍敗績, 斬特及李輔、李遠,皆焚尸,傳首洛陽。在位二年。其子 雄僭稱王,追諡特景王。及僭號,追尊曰「景皇帝」,廟號 「始祖。」

流字元通,特第四弟也。少好學,便弓馬。東羌校尉何 攀稱流有賁育之勇,舉為東羌督。及避地益州,刺史 趙廞器異之。廞之使庠合部眾多,流亦招鄉里子弟, 得數千人。庠為廞所殺,流從特安慰流人,破常俊於 綿竹,平趙廞於成都。朝廷論功,拜奮威將軍,封武陽 侯。特之承制也,以流為鎮東將軍,居東營,號為東督 護。特常使流督銳眾,與羅尚相持。特之陷成都小城, 使六郡流人分口入城,壯勇督領村堡。流言於特曰: 「殿下神武,已剋小城,然山藪未集,糧仗不多,宜錄州 郡大姓子弟以為質任,送付廣漢,縶之二營,收集猛 銳,嚴為防衛。」又書與特司馬上官惇,深陳納降若待 敵之義。特不納。特既死,蜀人多叛,流人大懼。流與兄 子蕩雄收遺眾還赤祖,流保東營,蕩雄保北營。流自 稱大將軍、大都督、益州牧。時宋岱水軍三萬次于墊 江,前鋒孫阜破德陽,獲特所置守將騫碩,太守任臧 等退屯涪陵縣。羅尚遣督護常深軍毗橋,牙門左氾、 黃訇、何沖三道攻北營,流身率蕩雄攻深柵,剋之。深 士眾星散,追至成都,尚閉門自守。蕩馳馬追擊,觕倚 矛被傷死。流以特、蕩並死,而岱、阜又至,甚懼。太守李 含又勸流降,流將從之。雄與李驤迭諫不納。流遣子 世及含子胡質於阜軍。胡兄含子離聞父欲降,自梓 潼馳還,欲諫不及,退與雄謀襲阜軍,曰:「若功成事濟, 約與君三年迭為主。」雄曰:「令計可定,二翁不從,將若 之何?」離曰:「今當制之,若不可制,便行大事。翁雖是君 叔,勢不得已。老父在君,夫復何言!」雄大喜,乃攻尚軍。 尚保大城。雄渡江害汶山太守陳圖,遂入郫城流移 營據之。三蜀百姓,並保險結塢,城邑皆空,流野無所 略,士眾饑困。涪陵人范長生率千餘家依青城山,尚 參軍涪陵徐轝求為汶山太守,欲要結長生等,與尚、 掎角討流,尚不許。轝怨之,求使江西,遂降于流。說長 生等使資給流軍糧,長生從之,故流軍復振。流素重 雄,有長者之德,每云:「興吾家者,必此人也。」敕諸子尊 奉之。流疾篤,謂諸將曰:「驍騎高明仁愛,識斷多奇,固 足以濟大事。然前軍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於前 軍,以為成都王。」遂死,時年五十六。諸將共立雄為主。 雄僭號,追諡《流秦文王》。

庠,字元序,特第三弟也。少以烈氣聞,仕郡督郵、主簿, 皆有當官之稱。元康四年,察孝廉,不就。後以善騎射, 舉良將,亦不就。州以庠才兼文武,舉秀異,固以疾辭, 州郡不聽,以其名上聞。中護軍切徵,不得已而應之, 拜中軍騎督。弓馬便捷,膂力過人,時論方之文鴦。以 洛陽方亂,稱疾去官。性在任俠,好濟人之難,州黨爭 附之。與六郡流人避難梁、益,道路有饑病者,庠常營 護隱恤,振施窮乏,大收眾心。至蜀,趙廞深器之,與論 兵法,無不稱善,每謂所親曰:「李元序蓋亦一時之關、 張也。」及將有異志,委以心膂之任,乃表庠為部曲督使招合六郡壯勇至萬餘人。以討叛羌功,表庠為威 寇將軍,假赤幢曲蓋,封陽泉亭侯,賜錢百萬,馬五十 匹。被誅之日,六郡士庶莫不流涕,時年五十五。 《李雄載記》:李雄,字仲儁,特第三子也。母羅氏,夢䨥虹 自門升天,一虹中斷,既而生蕩。後羅氏因汲水,忽然 如寐。又夢大蛇繞其身,遂有孕,十四月而生。雄常言: 「吾二子若有先亡,在者必大貴。」蕩竟前死。雄身長八 尺三寸,美容貌,少以烈氣聞。每周旋鄉里,識達之士 皆器重之。有劉化者,道術士也,每謂人曰:「關隴之士, 皆當南移,李氏子中惟仲儁有奇表,終為人主。」特起 兵為蜀承制,以雄為前將軍,流死,雄自稱大都督、大 將軍、益州牧,都於郫城。羅尚遣將攻雄,雄擊走之。李 驤攻犍為,斷尚運道,尚軍大餒,攻之又急,遂留牙門 羅特固守。「尚委城夜遁」,特開門內雄,遂剋成都。于時 雄軍饑甚,乃率眾就穀於郪,掘野芋而食之。蜀人流 散,東下江陽,南入七郡。雄以西山范長生巖居穴處, 求道養志,欲迎立為君而臣之,長生固辭,雄乃深自 挹損,不敢稱制,事無巨細,皆決于李國、李離兄弟。國 等事雄彌謹,諸將固請雄即尊位,以永興元年僭稱 成都王,赦其境內,建元為建興。除《晉法》,約法七章,以 其叔父驤為太傅,兄始為太保,折衝李離為太尉,建 威李雲為司徒,翊軍李璜為司空,材官李國為太宰, 其餘拜授各有差。追尊其曾祖武曰巴郡桓公,祖慕 隴西襄王,父特成都景王,母羅氏曰王太后。范長生 自山西乘素輿詣成都,雄迎之于門,執版延坐,拜丞 相,尊曰范賢。長生勸雄稱尊號,雄於是僭即帝位,赦 其境內,改年曰太武。追尊父特曰景帝,廟號始祖;母 羅氏為太后。加范長生為天地太師,封西山侯,復其 部曲。不豫軍征,租稅一入其家。雄時建國草創,素無 法式,諸將恃恩,各爭班位。其尚書令閻式上疏曰:「夫 為國制法,勳尚仍舊漢、晉故事,惟太尉、大司馬執兵; 太傅、太保,父兄之官,論道之職;司徒、司空,掌五教、九 土之差;秦置丞相,總領萬機;漢武之末,越以大將軍 統政令。國業初建,凡百未備,諸公大將,班位有差,降 而競請施置,不與典故相應。宜立制度,以為楷式。」雄 從之,遣李國、李雲等率眾二萬寇漢中,梁州刺史張 殷奔于長安。國等陷南鄭,盡徒漢中人於蜀。先是,南 土頻歲饑疫,死者十萬計,南夷校尉李毅固守不降, 雄誘建寧夷使討之,毅病卒,城陷,殺壯士三千餘人, 送婦女千口於成都。時李離據梓潼,其部將羅𦍛、張 金苟等殺離及閻式,以梓潼歸于羅尚。尚遣其將向 奮屯安漢之宜福以逼雄,雄率眾攻奮,不剋。時李國 鎮巴西,其帳下文碩又殺國,以巴西降尚,雄乃引還, 遣其將張寶襲梓潼,陷之。會羅尚卒,巴郡亂,李驤攻 涪,又陷之,執梓潼太守譙登。遂乘勝進軍,討文碩,害 之。雄大悅,赦其境內,改元曰《玉衡》。雄母羅氏死,雄信 巫覡者之言,多有忌諱,至欲不葬。其司空趙肅諫,雄 乃從之。雄欲申三年之禮,群臣固諫,雄不許。李驤謂 司空上官惇曰:「今方難未弭,吾欲固諫不聽。主上終 諒闇,君以為何如?」惇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 故孔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但漢、魏以來,天下 多難,宗廟至重,不可久曠,故釋縗絰至哀而已。」驤曰: 「任回方至,此人決於行事,且上常難違其言,待其至, 當與俱請。」及回至,驤與回俱見雄。驤免冠流涕,固請 公除,雄號泣不許。回跪而進曰:「今王業初建,凡百草 創,一日無主,天下惶惶。昔武王素甲觀兵,晉襄墨絰 從戎,豈所願哉?為天下屈己故也。願陛下割情從權, 永隆天保。」遂彊扶雄起,釋服親政。是時,南得漢嘉、涪 陵,遠人繼至。雄於是下寬大之令, 降附者皆假復除, 虛己愛人,授用皆得其才,益州遂定。偽立其妻任氏 為皇后。氐王楊難敵兄弟為劉曜所破,奔葭萌,遣子 入質。隴西賊帥陳安又附之。遣李驤征越嶲,太守李 釗降。驤進軍由小會攻寧州刺史王遜,遜使其將姚 岳悉眾距戰,驤軍不利,又遇霖雨,驤引軍還,爭濟瀘 水,士眾多死。釗到成都,雄待遇甚厚,朝廷儀式喪紀 之禮,皆決於釗。楊難敵之奔葭萌也,雄安北李稚厚 撫之,縱其兄弟還武都。難敵遂恃險,多為不法。稚請 討之,雄遣中領軍琀及將軍樂次、費他、李乾等由白 水橋攻下辨,征東李壽督琀弟玝攻陰平,難敵遣軍 距之,壽不得進,而琀、稚長驅至武街,難敵遣兵斷其 歸道,四面攻之,獲琀稚死者數千人。琀稚,雄兄蕩之 子也。雄深悼之,不食者數日,言則流涕,深自咎責焉。 其後將立蕩子班為太子。雄有子十餘人,群臣咸欲 立雄所生。雄曰:「起兵之初,舉手扞頭,本不希帝王之 業也。值天下喪亂,晉氏播蕩,群情義舉,志濟塗炭,而 諸君遂見推逼,處王公之上,本之基業,切由先帝。吾 兄適統,丕祚所歸,恢懿明叡,殆天所命。大事垂剋,薨 于戎戰。班姿性仁孝,好學夙成,必為名器。」李驤與司 徒王達諫曰:「先王樹冢適者,所以防篡奪之萌,不可 不慎。吳子捨其子而立其弟,所以有專諸之禍。宋宣 不立與夷,而立穆公,卒有宋督之變。猶子之言,豈若子也?深願陛下思之。」雄不從,竟立班驤。退而流涕曰: 「亂自此始矣!」張駿遣使遺雄書,勸去尊號,稱藩於晉。 雄復書曰:「吾過為士大夫所推,然本無心於帝土也。 進思為晉室元功之臣,退思共為守藩之將,埽除氛 埃,以康帝宇。而晉室凌遲,德聲不振,引領東望,有年 月矣。會獲來貺,情在闇室,有何已已!知欲遠遵楚、漢, 尊崇義帝,《春秋》之義,於斯莫大。」駿重其言,使聘相繼。 巴郡嘗告急,云有東軍。雄曰:「吾嘗慮石勒跋扈,侵逼 琅邪,以為耿耿。不圖乃能舉兵,使人欣然。」雄之雅譚, 多如此類。雄以中原喪亂,乃頻遣使朝貢,與晉穆帝 分天下。張駿領秦、梁。先是遣傅穎假道于蜀,通表京 師,雄弗許。駿又遣治中從事張淳稱藩于蜀,託以假 道。雄大悅,謂淳曰:「貴主英名蓋世,土險兵彊,何不自 稱帝一方?」淳曰:「寡君以乃祖世濟忠良,未能雪天下 之恥,解眾人之倒懸,日昃忘食,枕戈待旦。以琅邪中 興江東,故萬里翼戴,將成桓、文之事,何言自取邪?」雄 有慚色曰:「我乃祖乃父亦是晉臣,往與六郡,避難此 地,為同盟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興大晉於中 夏,亦當率眾輔之。」淳還,通表京師,天子嘉之。時李驤 死,以其子壽為大將軍、西夷校尉,督征南費黑。征東 任回攻陷巴東太守楊謙退保建平。壽別遣費黑寇 建平,晉巴東監軍母丘奧退保宜都。雄遣李壽攻朱 提,以費黑、卬攀為前鋒。又遣鎮南任回征木落,分寧 州之援。寧州刺史尹奉降,遂有南中之地。雄於是赦 其境內,使班討平寧州夷,以班為撫軍。咸和八年,雄 生瘍於頭,六日死,時年六十一,在位三十年。偽諡武 帝,廟曰太宗,墓號安都陵。雄性寬厚,簡刑約法,甚有 名稱。氐苻成文隗既降復叛,手傷雄母,及其來也,咸 釋其罪,厚加待納,由是夷夏安之,威震西土。時海內 大亂,而蜀獨無事,故歸之者相尋。雄乃興學校,置史 官,聽覽之暇,手不釋卷。其賦:男子歲穀三斛,女丁半 之,戶調絹不過數丈,綿數兩。事少役稀,百姓富實,閭 門不閉,無相侵盜。然雄意在招致遠方,國用不足,故 諸將每進金銀珍寶,多有以得官者。丞相楊褒諫曰: 「陛下為天下主,當網羅四海,何有以官買金邪!」雄遜 辭謝之。後雄嘗酒醉而推中書令,杖大官令。褒進曰: 「天子穆穆,諸侯皇皇,安有天子而為酗也!」雄即捨之。 雄無事小出。褒於後持矛馳馬過雄,雄怪問之,對曰: 「夫統天下之重,如臣乘惡馬而持矛也,急之則慮自 傷,緩之則懼其失,是以馬馳而不制也。」雄寤,即還。雄 為國無威儀,官無祿秩,班序不別;君子小人,服章不 殊;行軍無號令,用兵無部對,戰勝不相讓,敗不相救, 攻城破邑,動以虜獲為先,此其所以失也。

班,字世文,初署平南將軍,後立為太子。班謙虛博納, 敬愛儒賢,自何點、李釗,班皆師之。又引名士王嘏及 隴西董融、天水文夔等以為賓友,每謂融等曰:「觀周 景王太子、晉魏太子丕、吳太子孫登,文章鑒識,超然 卓絕,未嘗不有慚色,何古賢之高朗,後人之莫逮也!」 為性汎愛,動脩軌度。時諸李子弟皆尚奢靡,而班常 戒厲之,每朝有大議,雄輒令豫之。班以古者墾田均 平,貧富獲所,今貴者廣占荒田,貧者種殖無地,富者 以己所餘而賣之,此豈「王者大均之義乎!」雄納之。及 雄寢疾,班晝夜侍側。雄少數攻戰,多被傷夷,至是疾 甚,痕皆膿潰,雄子越等惡而遠之。班為吮膿,殊無難 色。每嘗藥,流涕不脫衣冠,其孝誠如此。雄死,嗣偽位, 以李壽錄尚書事輔政,班居中執喪禮,政事皆委壽 及司徒何點、尚書令越瓌等。越時鎮江陽,以班非雄 所生,意甚不平,至此奔喪,與其弟期密計圖之。李玝 勸班遣越還江陽,以期為梁州刺史,鎮葭萌。班以未 葬,不忍遣。推誠居厚,心無纖介。時有白氣二道帶天。 太史令韓豹奏:「宮中有陰謀兵氣,戒在親戚。」班不悟。 咸和九年,班因夜哭,越殺班於殯宮,時年四十七,在 位一年,遂立雄之子期嗣位焉。

期字世運,雄第四子也。聰彗好學,弱冠能屬文,輕財 好施,虛心招納。初為建威將軍,雄令諸子及宗室子 弟以恩信合眾,多者不至數百,而期獨致千餘人。其 所表薦,雄多納之,故長史列署頗出其門。既殺班,欲 立越為主。越以期雄妻任氏所養,又多才藝,乃讓位 於期,於是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內,改元玉恒。誅班弟 都,使李壽伐都弟玝於涪,玝棄城降晉。封壽漢王,拜 梁州刺史、東羌校尉、中護軍、錄尚書事。封兄越建寧 王,拜相國大將軍、錄尚書事。立妻閻氏為皇后,以其 衛將軍尹奉為右丞相,驃騎將軍、尚書令王瓌為司 徒。期自以謀大事既果,輕諸舊臣,外則信任尚書令 景騫、尚書姚華、田褒。褒無他才藝,雄時勸立期,故寵 待甚厚。內則信宦豎許涪等,國之刑政,希復關之,卿 相慶賀威刑皆決數人而已,於是綱維紊矣。乃誣其 尚書僕射、武陵公李載謀反,下獄死。先是,晉建威將 軍司馬勳屯漢中,期遣李壽攻而陷之,遂置守宰,戍 南鄭。雄子霸、保並不病而死,皆云期鴆殺之。於是大 臣懷懼,人不自安,天雨大魚於宮中,其色黃。又宮中「豕犬交期,多所誅夷。籍沒婦女資財以實後庭,內外 兇兇道路,以目諫者獲罪,人懷苟免。」期又鴆殺其安 北李攸。攸,壽之養弟也。於是與越及景騫、田褒、姚華 謀襲壽等,欲因燒市橋而發兵。期又累遣中常侍許 涪至壽所伺其請幫助識別此字。靜。及殺攸,壽大懼,又疑許涪往來 之數也,乃率步騎一萬,自涪回成都,表稱「景騫、田褒 亂政,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之惡,以李弈為先登。」壽 到成都,期、越不虞其至,素不備設。壽遂取其城,屯兵 至門。期遣侍中勞壽,壽奏「相國建寧王越、尚書令河 南公景騫、尚書田褒、姚華、中常侍許涪、征西將軍李 遐及將軍李西等皆懷姦亂政,謀傾社稷,大逆不道, 罪合夷滅。」期從之。於是殺越、騫等。壽矯任氏令,廢期 為卭都縣公,幽之別宮。期歎曰:「天下主乃當於小縣 公,不如死也。」咸康三年,自縊而死,時年二十五,在位 三年,諡曰幽公。及葬,賜鸞輅九旒,餘如王禮。雄之子 皆為壽所殺。

李壽《載記》:「壽字武考,驤之子也。敏而好學,雅量豁然, 少尚禮容,異於李氏諸子。雄奇其才,以為足荷重任, 拜前將軍,督巴西軍事,遷征東將軍。時年十九,聘處 士譙秀以為賓客,盡其讜言。在巴西威惠甚著。驤死, 遷大將軍、大都督、侍中,封扶風公,錄尚書事,征寧州。 攻圍百餘日,悉平諸郡。雄大悅,封建寧王。雄死,受遺」 輔政。期立,改封漢王,食梁州五郡,領梁州刺史。壽威 名遠振,深為李越、景騫等所憚,壽深憂之,代李玝屯 涪,每應期朝覲,常自陳「邊疆寇警,不可曠鎮」,故得不 朝。壽又見期、越兄弟十餘人年方壯大,而並有彊兵, 懼不自全,乃數聘禮巴西龔壯。壯雖不應聘,數往見 壽。時岷山崩,江水竭,壽惡之,每問壯以自安之術,壯 以特殺其父及叔,欲假手報仇,未有其由,因說壽曰: 「節下若能捨小從大,以危易安,則開國裂土,長為諸 侯,名高桓文,勳流百代矣。」壽從之,陰與長史略陽羅 桓、巴西解思明共謀據成都,稱藩歸順。乃誓文武得 數千人,襲成都,剋之,縱兵擄掠,至乃姦略雄女及李 氏諸婦,多所殘害,數日乃定。桓與思明及李弈、王利 等勸壽稱鎮西將軍、益州牧、成都王,稱藩於晉。而任 調與司馬蔡興、侍中李豔及張烈等勸壽自立。壽命 筮之,占者曰:「可數年天子。」調喜曰:「一日尚為足,而況 數年乎!」思明曰:「數年天子,孰與百世諸侯?」壽曰:「朝聞 道,夕死可矣。任侯之言,策之上也。」遂以咸康四年僭 即偽位,赦其境內,改元為「漢興。」以董皎為相國,羅恒、 馬當為股肱,李弈、任調、李閎為爪牙,解思明為謀主。 以安車束帛聘龔壯為太師。壯固辭,特聽,縞巾素帶, 居師友之位,拔擢幽滯,處之顯列。追尊父驤為獻帝, 母昝氏為太后,立妻閻氏為皇后,世子勢為太子。有 告廣漢太守李乾與大臣通謀,欲廢壽者,壽令其子 廣與大臣盟于前殿,徙乾漢嘉太守。大風暴雨,震其 端門,壽倏自悔責,命群臣極盡忠言,勿拘忌諱。遣其 散騎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廣聘於石季龍。先是,季龍 遺壽書,欲連橫入寇,約分天下。壽大悅,乃大脩船艦, 嚴兵繕甲,吏卒皆備餱糧。以其尚書令馬當為六軍 都督、假節鉞,營東場,大閱軍士七萬餘人。舟師泝江 而上,過成都,鼓譟盈江。壽登城觀之,其群臣咸曰:「我 國小眾寡,吳會險遠,圖之未易解。」思明又竊諫懇至, 壽於是命群臣陳其利害,龔壯諫曰:「陛下與胡通,孰 如與晉通?胡,豺狼國也,晉既滅,不得不北面事之。若 與之爭天下,則彊弱勢異。此虞、虢之成範,已然之明 戒。願陛下熟慮之。」群臣以壯之言為然,叩頭泣諫,壽 乃止。士眾咸稱萬歲。遣其鎮東大將軍李弈征牂柯, 太守謝恕保城距守者積日不拔。會弈糧盡,引還。壽 以其太子勢領大將軍、錄尚書事。壽承雄寬儉,新行 篡奪,因循雄政,未逞其志,欲。會李閎、王嘏從鄴還,盛 稱季龍威彊,宮觀美麗,鄴中殷寔。壽又聞季龍「虐用 刑法,王遜亦以殺罰御下,並能控制邦域。壽心欣慕, 人有小過,輒殺以立威。」又以郊甸未實,都邑空虛,工 匠械器,事未充盈,乃徙傍郡戶三。丁巳,上以實成都, 興尚方御府,發州郡工巧以充之。廣脩宮室,引水入 城,務於奢侈。又廣太學,起讌殿,百姓疲於使役,呼嗟 滿道,思亂者十室而九矣。其左僕射蔡興切諫壽,以 為誹謗,誅之。右僕射李嶷數以直言忤旨,壽積忿非 一,託以他罪,下獄殺之。壽疾篤,常見李期、蔡興為祟。 八年,壽死,時年四十四,在位五年。偽諡昭文帝,廟曰 中宗,墓曰安昌陵。壽初為王,好學愛士,庶幾善道,每 覽良將賢相,建功立事者,未嘗不反覆誦之,故能征 伐四剋,闢國千里。雄既垂心於上,壽亦盡誠於下,號 為賢相。及即偽位之後,改立宗廟,以父驤為漢始祖 廟,特雄為大成廟。又下書言「與期、越別族」,凡諸制度, 皆有改易。公卿以下,率用己之僚佐,雄時舊臣及六 郡士人,皆見廢黜。壽初病,思明等復議奉王室,壽不 從。李演自越嶲上書,勸壽歸正返本,釋帝稱王,壽怒 殺之,以威龔壯、思明等。壯作詩七篇,託言應璩以諷

壽。壽報曰:「省詩知意,若今人所作,賢哲之話言也。古
考證
人所作,死鬼之常辭耳。動慕漢武、魏明之所為,恥聞

父兄時事,上書者不得言先世政化,自以己勝之也。」 《李勢載記》:勢字子仁,壽之長子也。初,壽妻閻氏無子, 驤殺李鳳,為壽納鳳女,生勢。期愛勢姿貌,拜翊軍將 軍、漢王世子。勢身長七尺九寸,腰帶十四圍,善於俯 仰,時人異之。壽死,勢嗣偽位,赦其境內,改元曰太和。 尊母閻氏為太后,妻李氏為皇后。太史令韓皓奏:「熒 惑守心,以宗廟禮廢。」勢命群臣議之,其相國董皎、侍 中王嘏等以為「景武昌業,獻文承基,至親不遠,無宜 疏絕。」勢更令祭特、雄同號曰「漢王。」勢弟大將軍漢王 廣以勢無子,求為太弟,勢弗許。馬當、解思明以勢兄 弟不多,若有所廢,則益孤危,固勸許之。勢疑當等與 廣有謀,遣其太保李弈襲廣於涪城,命董皎收馬當、 思明,斬之,夷其三族,貶廣為臨卭侯,廣自殺。思明有 計謀,彊諫諍,馬當甚得人心,自此之後,無復紀綱及 諫諍者。李弈自晉壽舉兵及之,蜀人多有從弈者,眾 至數萬。勢登城距戰,弈單騎突門,門者射而殺之,眾 乃潰散。勢既誅弈,大赦境內,改年嘉寧。初,蜀土無獠, 至此始從山而出,北至犍為、梓潼,布在山谷,十餘萬 落,不可禁制,大為百姓之患。勢既驕吝,而性愛財色, 常殺人而取其妻,荒淫不恤國事,夷獠叛亂,軍守離 缺,境宇日蹙。加之荒儉,性多忌害,誅殘大臣,刑獄濫 加,人懷危懼。斥外父祖臣佐,親任左右,小人群小,因 行威福。又常居內,少見公卿史官,屢陳災譴。乃加董 皎太師,以名位優之。寔欲與分災眚大司馬桓溫率 水軍伐勢,溫次青衣,勢大發軍距守,又遣李福與昝 堅等數千人從山陽趣合水距溫,謂溫從步道而上, 諸將皆欲設伏於江南以待王師,昝堅不從,率諸軍 從江北鴛鴦碕渡向犍為,而溫從山陽出江南。昝堅 到犍為,方知與溫異道,乃迴從沙頭津北渡。及堅至, 溫已造成都之十里陌,昝堅眾自潰。溫至城下,縱火 燒其大城諸門,勢眾惶懼,無復固志。其中書監王嘏、 散騎常侍常璩等勸勢降,勢以問侍中馮孚,孚言:「昔 吳漢征蜀,盡誅公孫氏。今晉下書不赦,諸李雖降,恐 無全理。」勢乃夜出東門,與昝、堅走至晉壽,然後送降 文於溫曰:「偽嘉寧二年三月十七日,略陽李勢叩頭 死罪。伏惟大將軍節下:先人播流,恃險因釁,竊有汶、 蜀。勢以闇弱,復統末緒,偷安荏苒,未能改圖。猥煩朱 軒,踐冒險阻,將士狂愚,干犯天威,仰慚俯愧,精魂飛 散,甘受斧鑕,以釁軍鼓。伏惟大晉天綱恢弘,澤及四 海,恩過陽日,逼迫倉卒,自投草野。即日到白水城,謹 遣私署散騎常侍王幼奉牋以聞,并敕州郡,投戈釋 杖。窮池之魚,待命漏刻。」勢尋輿櫬,面縛軍門。溫解其 縛,焚其櫬,遷勢及弟福、從兄權親族十餘人於建康。 封勢「歸義侯。」升平五年,死於建康,在位五年而敗。始, 李特以惠帝太安元年起兵,至此六世,凡四十六年, 以穆帝永和三年滅。

赫連勃勃 赫連昌 赫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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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赫連勃勃載記》:「勃勃字屈孑,匈奴右賢王去卑 之後,劉元海之族也。曾祖武,劉聰世以宗室封樓煩 公,拜安北將軍、監鮮卑諸軍事、丁零中郎將。雄據肆 盧川,為代王猗盧所敗,遂出塞,表祖豹子,招集部落, 復為諸部之雄。石季龍遣使就拜平北將軍、左賢王。 丁零單于父衛辰入居塞內,苻堅以為西單于,督攝」 河西諸虜,屯于代來城。及堅國亂,遂有朔方之地,控 弦之士三萬八千。後魏師伐之,辰令其子力候提距 戰,為魏所敗。魏人乘勝濟河,剋代來,執辰殺之,勃勃 乃奔于叱干部。叱干佗斗伏送勃勃於魏。《佗斗伏》兄 子阿利先戍大洛川,聞將送勃勃,馳諫曰:「鳥雀投人, 尚宜濟免,況勃勃國破家亡,歸命於我,縱不能容,猶 宜任其所奔,今執而送之,深非仁者之舉。」佗斗伏懼, 為魏所責,弗從。阿利潛遣勁勇篡勃勃於路,送於姚 興高平公沒弈于,《弈于》以女妻之。勃勃身長八尺五 寸,腰帶十圍,性辯慧,美風儀。興見而奇之,深加禮敬, 拜驍騎將軍,加奉車都尉,常參軍國大議,寵遇踰于 勳舊。興弟邕言於興曰:「勃勃天性不仁,難以親近,陛 下寵遇太甚,臣竊惑之。」興曰:「勃勃有濟世之才,吾方 收其藝用,與之共平天下,有何不可!」乃以勃勃為安 遠將軍,封陽川侯,使助沒弈于鎮高平,以三城、朔方 雜夷及衛辰部眾三萬配之,使為伐魏。偵侯姚邕固 諫,以為不可,興曰:「卿何以知其性氣?」邕曰:「勃勃奉上 慢,御眾殘,貪暴無親,輕為去就,寵之踰分,終為邊害。」 興乃止。頃之,以勃勃為持節、安北將軍、五原公,配以 三交五部鮮卑及雜虜二萬餘落,鎮朔方。時河西鮮 卑杜崙獻馬八千匹于姚興,濟河至大城,勃勃留之, 召其眾三萬餘人,偽獵高平川,襲殺沒弈于而并其 眾,眾至數萬。義熙二年,僭稱天王、大單于,赦其境內, 建元曰「龍昇」,署置百官。自以匈奴夏后氏之苗裔也, 國稱大夏。以其長兄右地代為丞相、代公,次兄力候 提為大將軍、魏公,叱干阿利為御史大夫、梁公,弟阿 利羅引為征南將軍、司隸校尉,若門為尚書令,叱以鞬為征西將軍、尚書左僕射,乙斗為征北將軍、尚書 右僕射,自餘以次授任。其年,討鮮卑薛于等三部,破 之,降眾萬數千。進討姚興三城已北諸戍,斬其將楊 丕、姚石生等。諸將諫,固險,不從。又復言于勃,勃曰:「陛 下將欲經營宇內,南取長安,宜先固根本,使人心有 所憑繫,然後大業可成,高平險固,山川沃饒,可以都 也。」勃勃曰:「卿徒知其一,未知其二。吾大業草創,眾旅 未多,姚興亦一時之雄,關中未可圖也。且其諸鎮用 命,我若專固一城,彼必并力於我,眾非其敵,亡可立 待。吾以雲騎風馳,出其不意,救前則擊其後,救後則 擊其前,使彼疲於奔命,我則游食自若,不及十年,嶺 北、河東盡我有也。待姚興死後,徐取長安,姚泓凡弱 小兒擒之,方略已在吾計中矣。」昔軒轅氏亦遷「居無 常,二十餘年,豈獨我乎!」於是侵掠嶺北,嶺北諸城門 不晝啟,興歎曰:「吾不用黃兒之言,以至於此。」黃兒,姚 邕小字也。勃勃初僭號,求婚於禿髮傉檀,傉檀弗許。 勃勃怒,率騎二萬伐之,自楊非至於支陽三百餘里, 殺傷萬餘人,驅掠二萬七千口、牛馬羊數十萬而還。 傉檀率眾追之,其將焦朗謂傉檀曰:「勃勃天姿雄驁, 御軍齊肅,未可輕也。今因抄掠之資,率思歸之士,人 自為戰,難與爭鋒。不如從溫圍北渡,趣萬斛堆,阻水 結營,制其咽喉,百戰百勝之術也。」傉檀將賀連怒曰: 「勃勃以死亡之餘,率烏合之眾,犯順結禍,幸有大功。 今牛羊塞路,財寶若山,窘弊之餘,人懷貪競,不能督 厲士眾以抗我也。我以大軍臨之,必上崩魚潰。今引 軍避之,示敵以弱。我眾氣銳,宜在速追。」傉檀曰:「吾追 計決矣,敢諫者斬!」勃勃聞而大喜,乃於陽武下陝,鑿 陵埋車以塞路。傉檀遣善射者射之,中勃勃左臂,勃 勃乃勒眾逆擊,大敗之,追奔八十餘里,殺傷萬計,斬 其大將十餘人,以為京觀,號髑髏臺。還于嶺北。勃勃 與姚興將張佛生戰于青石原,又敗之,俘斬五千七 百人。興遣將齊難率眾二萬來伐,勃勃退如河曲。難 以去勃勃既遠,縱兵掠野,勃勃潛軍覆之,俘獲七千 餘人,收其戎馬兵仗,難引軍而退。勃勃復追擊于木 城,拔之,擒難,俘其將士萬有三千,戎馬萬匹,嶺北夷 夏降附者數萬計。勃勃于是拜置守宰以撫之。勃勃 乃率騎二萬入高岡,及于五井,掠平涼雜胡七千餘 戶以配後軍,進屯依力川。姚興來伐,至三城,勃勃候 興諸軍未集,率騎擊之。興大懼,遣其將姚文宗距戰。 勃勃偽退,設伏以待之。興遣其將姚榆生等追之,伏 兵夾擊,皆擒之。興將王奚聚羌胡三千餘戶于敕奇 堡,勃勃進攻之。奚驍悍有膂力,短兵接戰,勃勃之眾 多為所傷。於是堰斷其水,堡人窘迫,執奚出降。勃勃 謂奚曰:「卿忠臣也,朕方與卿共平天下。」奚曰:「若蒙大 恩,速死為惠。」乃與所親數十人自刎而死。勃勃又攻 興將金洛生于黃石固,彌姐豪地于我羅城,皆拔之。 徙七千餘家于大城,以其丞相右地代領幽州牧以 鎮之。遣其尚書金纂率騎二萬攻平涼。姚興來救,纂 為興所敗,死之。勃勃兄子左將軍羅提率步騎一萬, 攻興將姚廣都於定陽,剋之,坑將士四千餘人,以女 弱為軍賞。拜廣都為太常。勃勃又攻興將姚壽都于 清水城,壽都奔上邽,徙其人萬六千家于大城。是歲, 齊難,姚廣都謀叛,皆誅之。姚興將姚詳棄三城,南奔 大蘇,勃勃遣其將平東鹿弈于要擊之,執詳,盡俘其 眾。詳至,勃勃數而斬之。其年,勃勃率騎三萬攻安定, 與姚興將楊佛嵩戰于青石北原,敗之,降其眾三萬 五千,獲戎馬二萬匹。進攻姚興將黨智隆于東鄉,降 之,署智隆光祿勳,徙其三千餘戶于貳城。姚興鎮北 參軍王買德來奔,勃勃謂買德曰:「朕大禹之後,世居 幽朔,祖宗重輝,常與漢魏為敵國。中世不競,受制於 人。逮朕不肖,不能紹隆先構,國破家亡,流離漂虜。今 將應運而興,復大禹之業,卿以為何如?」買德曰:「自皇 晉失統,神器南移,群雄嶽峙,人懷問鼎。況陛下弈葉 載德,重光朔野,神武超於漢王,聖略邁於魏祖,而不 於天啟之機建成大業乎?今秦政雖衰,藩鎮猶固,深 願蓄力待時,詳而後舉。」勃勃善之,拜軍師中郎將。乃 赦其境內,改元為鳳翔。以叱干阿利領將作大匠,發 嶺北夷夏十萬人,於朔方水北,黑水之南,營起都城。 勃勃自言:「朕方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可以統萬為名。」 阿利性尤工巧,然殘忍刻薄,乃蒸土築城,錐入一寸, 即殺作者而并築之。勃勃以為忠,故委以營繕之任。 又造五兵之器,精銳尤甚。既成,呈之工匠,必有死者。 射甲不入,即斬弓人,如其入也,便斬鎧匠。又造百鍊 剛刀,為龍雀大環,號曰「大夏龍雀」,銘其背曰:「古之利 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可以懷遠,可以柔 邇,如風靡草,威服九區」,世甚珍之。復鑄銅為大鼓,飛 廉、翁仲、銅駝、龍獸之屬,皆以黃金飾之,列於宮殿之 前。凡殺工匠數千,以是器物莫不精麗。於是議討乞 伏熾磐。王買德諫曰:「明王之行師也,軌物以德,不以 𣊻。且熾磐,我之與國,新遭大喪,今若伐之,豈所謂乘 理而動,上感靈和之義乎!苟恃眾力,因人喪難,匹夫猶恥為之,而況萬乘哉!」勃勃曰:「甚善。微卿,朕安聞此 言!」其年,下《書》曰:「朕之皇祖,自北遷幽朔,姓改姒氏,音 殊中國,故從母氏為劉子,而從母之姓,非禮也。古人 氏族無常,或以因生為氏,或以王父之名,朕將以義 易之。帝王者,繫天為子,是為徽赫,實與天連。今改姓 曰赫連氏,庶協皇天之意,永享無疆大慶,係天之尊, 不可令支庶同之。其非正統,皆以《鐵伐》為氏庶。朕宗 族子孫,剛銳如鐵,皆堪伐人。」立其妻梁氏為王后,子 璝為太子,封子延陽平公,昌太原公,倫酒泉公,定平 原公,滿河南公,安中山公。又攻姚興將姚逵于杏城, 二旬,剋之,執逵及其將姚大用、姚安和、姚利僕、尹敵 等,坑戰士二萬人。遣其御史中丞烏洛孤盟于沮渠 蒙遜曰:「自金晉數終,禍纏九服,趙、魏為長蛇之墟,秦、 隴為豺狼之穴,二都神京,鞠為茂草,蠢爾群生,罔知 憑賴。上天悔禍,運屬二家,封疆密邇,道會義親,宜敦 和好,弘康世難。爰自終古,有國有家,非盟誓無以昭 神祗之心,非斷金無以定終始之好。然晉、楚之成,吳、 蜀之約,咸口血未乾而尋背之。今我二家,契殊曩日, 言未發而有篤愛之心,音一交而懷傾蓋之顧。息風 塵之警,同克濟之誠,戮力矢心,共濟六合。若天下有 事,則雙振義旗,區域既清,則並敦魯、衛,夷險相赴,交 易有無,爰及子孫,永崇斯好。」蒙遜遣其將沮渠漢平 來盟。勃勃聞姚泓將姚嵩與氐王楊盛相持,率騎四 萬襲上邽,未至而嵩為盛所殺。勃勃攻上邽,二旬,剋 之,殺泓秦州刺史姚平都及將士五千人,毀城而去。 進攻陰密,又殺興將姚良子及將士萬餘人。以其子 昌為使持節、前將軍、雍州刺史,鎮陰密。泓將姚恢棄 安定,奔于長安,安定人胡儼、華韜率戶五萬據安定, 降于勃勃。以儼為侍中,韜為尚書,留鎮東,羊苟兒鎮 之,配以鮮卑五千,進攻泓將姚諶于雍城,諶奔長安。 勃勃進師,次郿城,泓遣其將姚紹來距,勃勃退如安 定。胡儼等襲殺苟兒,以城降泓。勃勃引歸杏城,笑謂 群臣曰:「劉裕伐秦,水陸兼進。且裕有高世之略,姚泓 豈能自固。吾驗以天時人事,必當剋之。又其兄弟內 叛,安可以距人?裕既剋長安,利在速返,正可留子弟 及諸將守關中,待裕發軫,吾取之若拾芥耳,不足復 勞吾士馬。」於是秣馬厲兵,休養士卒。尋進據安定,姚 泓嶺北鎮戍郡縣悉降勃勃,於是盡有嶺北之地。俄 而劉裕滅泓,入于長安,遣使遺勃勃書,請通和好,約 為兄弟。勃勃命其中書侍郎皇甫徽為文而陰誦之, 召裕使前,口授舍人為書,封以答裕。裕覽其文而奇 之。使者又言勃勃容儀瓌偉,英武絕人,裕歎曰:「吾所 不如也。」既而勃勃還統萬裕,留子義真鎮長安而還。 勃勃聞之大悅,謂王買德曰:「朕將進圖長安,卿試言 取之方略。」買德曰:「劉裕滅秦,所謂以亂平亂,未有德 政以濟蒼生。關中形勝之地,而以弱才小兒守之,非 經遠之規也。狼狽而返者,欲速成篡事耳,無暇有意 於中原。陛下以順伐逆,義貫幽顯,百姓以君命望陛 下義旗之至,以日為歲矣。青泥、上洛,南師之衝要,宜 置游兵,斷其去來之路。然後杜潼關,塞崤、陝,絕其水 陸之道。陛下聲檄長安,申布恩澤,三輔父老皆壺漿 以迎王師矣。義真獨坐空城,逃竄無所,一旬之間,必 縛面麾下,所謂兵不血刃,不戰而自定也。」勃勃善之, 以子璝都督前鋒諸軍事,領撫軍大將軍,率騎二萬, 南伐長安。前將軍赫連昌屯兵潼關,以買德為撫軍 右長史,南斷青泥。勃勃率大軍繼發。璝至渭陽,降者 屬路。義真遣龍驤將軍沈田子率眾迎戰,不利而退, 屯劉迴堡。田子與義真司馬王鎮惡不平,因鎮惡出 城,遂殺之。義真又殺田子。於是悉召外軍入于城中, 閉門距守,關中郡縣悉降。璝夜襲長安,不剋。勃勃進 據咸陽,長安樵採路絕。劉裕聞之,大懼,乃召義真東 鎮洛陽,以朱齡石為雍州刺史,守長安。義真大掠而 東,至於灞上,百姓遂逐齡石,而迎勃勃入于長安。璝 率眾三萬追擊義真,王師敗績,義真單馬而遁。買德 獲晉寧朔將軍傅弘之、輔國將軍蒯恩、義真司馬毛 修之於青泥,積人頭以為京觀。於是勃勃大饗將士 于長安,舉觴謂王買德曰:「卿往日之言,一周而果效, 可謂算無遺策矣。雖宗廟社稷之靈,亦卿謀猷之力 也。此觴所集,非卿而誰?」於是拜買德都官尚書,加冠 軍將軍,封河陽侯。赫連昌攻齡石及龍驤將軍王敬 於潼關之曹公故壘,剋之,執齡石及敬送于長安。群 臣乃勸進,勃勃曰:「朕無撥亂之才,不能弘濟兆庶,自 枕戈寢甲十有二年,而四海未同,遺寇尚熾,不知何 以謝責?當年垂之來葉,將明楊仄陋,以王位讓之,然 後歸老朔方,琴書卒歲。皇帝之號,豈薄德所膺!」群臣 固請,乃許之。於是為壇于灞上,僭即皇帝位,赦其境 內,改元為昌武。遣其將叱奴侯提率步騎二萬,攻晉 并州刺史毛德祖于蒲坂,德祖奔于洛陽。以侯提為 并州刺史,鎮蒲坂。勃勃歸于長安,徵隱士京兆韋祖 思。既至,而恭懼過禮。勃勃怒曰:「吾以國士徵汝,奈何 以非類處吾!汝昔不拜姚興,何獨拜我!我今未死,汝猶不以我為帝王;吾死之後,汝輩弄筆,當置吾何地!」 遂殺之。群臣勸都長安,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累帝 舊都,有山河四塞之固;但荊、吳僻遠,勢不能為人之 患。東魏與我同壤,境去北京裁數百餘里,若都長安, 北京恐有不守之憂。朕在《統萬》,彼終不敢濟河,諸卿 適未見此耳。」其下咸曰:「非所及也。」乃于長安置南臺, 以璝領大將軍、雍州牧、錄南臺尚書事。勃勃還,統萬 以宮殿大成,於是赦其境內。又改元曰真興。刻石都 南,頌其功德曰:「夫庸大德盛者,必建不刊之業;道積 慶隆者,必享無窮之祚。昔在陶唐,數終厄運。我皇祖 大禹,以至聖之姿,當經綸」之會,鑿龍門而闢伊闕,疏 三江而決九河,夷一元之窮災,拯六合之沉溺,鴻績 侔于天地,神功邁于造化。故二儀降祉,王靈葉贊,揖 讓受終,光啟有夏。傳世二十,歷載四百,賢辟相承,哲 王繼軌,徽猷冠于元古,高範煥乎疇昔。而道無常夷, 數或屯險,王桀不綱,網漏殷氏,用使金暉絕于中天, 神轡輟于促路。然純曜未渝,慶綿萬祀,龍飛漠南,鳳 峙朔北。長轡遠馭,則西罩崑山之外;密網遐張,則東 絚滄海之表。爰始逮今,二千餘載,雖三統迭制於崤 函,五德革運於伊洛,秦雍成篡弒之墟,周豫為爭奪 之藪。而幽朔謐爾,主有常尊於上;海代晏然,物無異 望於下。故能控弦之眾,百有餘萬,躍馬長驅,鼓行秦 趙,使中原疲干奔命,諸夏不得高枕,為日久矣。是以 偏師暫擬,涇陽摧隆周之鋒;赫斯一奮,平陽挫漢祖 之銳。雖霸王繼蹤,猶朝日之升扶桑;英豪接踵,若夕 月之登濛汜:自開闢以來,未始聞也。非夫卜世與乾 坤比長,鴻基與山嶽齊固,孰能本枝於千葉,重光於 萬祀,履寒霜而踰榮,蒙重氛而「彌耀者哉!」於是元符 告徵,大猷有會。我皇誕命世之期,應大縱之運,仰協 時休,俯順時望。龍升北京,則義風蓋於九區;鳳翔天 域,則威聲格於八表。屬姦雄鼎峙之秋,群凶嶽立之 際,昧旦臨朝,日旰忘膳,運籌命將,舉無遺策;親御六 戎,則有征無戰。故偽秦以三世之資,喪魂於關隴。河 源望旗而委質,「北虜欽風而納款」,德音著於柔服,威 刑彰於伐叛,文教與武功並宣,俎豆與干戈俱運。五 稔之間,道風弘著,暨乎七載,而王猷允洽。「乃遠惟周 文,啟經始之基;近詳山川,究形勝之地。遂營起都城, 開建京邑,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高隅 隱日,崇墉際雲,石郭天池,周綿千里。其為獨守之形, 險絕之狀,固以遠邁於《咸陽》,超美於周洛。」若乃廣五 郊之義,尊七廟之制,崇左社之規,建右稷之禮,御太 一以繕明堂,模帝坐而營露寢,閭闔披霄而山亭,象 魏排虛而嶽峙,華林靈沼,崇臺祕室,通房連閣,馳道 苑園,可以蔭映萬邦,光覆四海,莫不鬱然並建,森然 畢備。若紫微之帶皇穹,《閬風》之跨后土。然宰司鼎臣, 群黎士庶,僉以為重威之式,有闕前王。於是延王爾 之奇工,命班輸之妙匠,搜文梓於鄧林,採繡石於恆 嶽。九域貢以金銀,八方獻其瓌寶。親運神奇,參制規 矩。營離宮於露寢之南,起別殿於永安之北。高構千 尋,崇基萬仞。元棟鏤榥,若騰虹之揚眉;飛簷舒㗁,似 羽鵬之矯翼。二序啟矣。而五時之坐開;四隅陳設,而 一御之位建。溫宮膠葛,涼殿崢嶸,絡以隋珠,綷以金 鏡。雖曦望互升於表,而中無晝夜之殊;陰陽迭更於 外,而內無寒暑之別。故善目者不能為其名,博辯者 不能究其稱。斯蓋神明之所規模,非人工之所經制。 若乃尋名以求類,跡狀以效真;據質以究名,形疑妙 出。雖如來須彌之寶塔,帝釋刀利之神宮,尚未足以 喻其麗,方其飾矣。昔周宣考室,而詠於詩人,閟宮有 侐,而頌聲是作。況乃太微肇制,清都啟建,軌一文昌, 舊章唯始,咸秩百神,賓享萬國,群生開其耳目,天下 詠其來蘇,亦何得不播之管弦,刊之金石哉?乃樹銘 都邑,敷讚碩美,俾皇風振於來葉,聖庸垂「乎不朽」,其 辭曰:「於赫靈祚,配乾比隆,巍巍大禹,堂堂聖功,仁被 蒼生,德格元穹,帝錫元珪,揖讓受終,哲王繼軌,光闡 徽風,道無常夷,數或不競,金精南邁,天輝北映,靈祉 踰昌,世業彌盛,惟祖惟父,克廣休命,如彼日月,連光 接鏡,元符瑞德,乾運有歸,誕鍾我后,應圖龍飛。落落 神武,恢恢聖姿,名教內敷」,群妖外夷。化光四表,威截 九圍。封畿之制,王者常經。乃《延輸》爾,肇建帝京。土苞 上壤,地跨勝形。庶人子來,不日而成。崇臺霄峙,秀闕 雲亭。千榭連隅,萬閣接屏。晃若晨曦,昭若列星。離宮 既作,別宇云施。爰構崇明,仰準乾儀。懸甍風閱,飛軒 雲垂。溫室嵯峨,層城參差。楹雕虯獸,節鏤龍螭。瑩以 寶璞,飾以「珍奇,稱因褒著,名由實揚。偉哉皇室,盛以 厥章,義高靈臺,美隆未央。邁軌三五,貽則霸王,永世 垂範,億載彌光。」其祕書監胡義周之辭也。名其南門 曰朝宋門,東門曰招魏門,西門曰服涼門,北門曰平 朔門。追尊其高祖訓兒曰「元皇帝」,曾祖武曰「景皇帝」, 祖豹子曰「宣皇帝」,父衛辰曰「桓皇帝」,廟號太祖,母苻 氏曰桓文皇后。勃勃性凶暴好殺,無順守之規,常居

城上,置弓劍於側,有所嫌忿,便手自殺之。群臣忤視
考證
者毀其目,笑者決其唇,諫者謂之「誹謗」,先截其舌而

後斬之,夷夏囂然,人無生賴。在位十三年,而宋受禪, 以宋元嘉二年死。子昌嗣偽位,尋為魏所擒。弟定僭 號於平涼,遂為魏所滅。自勃勃至定,凡二十有六載 而亡。

按《魏書鐵弗劉虎傳》:「屈孑死,昌僭立。昌字還國,一名 折,屈孑之第三子也。既僭位,改年永光。世祖聞屈孑 死,諸子相攻,關中大亂,於是西伐,乃以輕騎一萬八 千,濟河襲昌。時冬至之日,昌方宴饗,王師奄到,上下 驚擾。車駕次於黑水,去城三十餘里,昌乃出戰,世祖 馳往擊之,昌退走入城。未及閉門,軍士乘勝入其西」 宮,焚其西門,夜宿城北。明日,分軍四出,略民居,殺獲 數萬,生口牛馬十數萬,徙萬餘家而還。後昌遣弟定 與司空奚斤相持於長安。世祖乘虛西伐,濟君子津, 輕騎三萬,倍道兼行。群臣咸諫曰:「統萬城堅,非十日 可拔。今輕軍討之,進不可克,退無所資。不若步軍攻 具,一時俱往。」世祖曰:「夫用兵之術,攻城最下,不得已 而用之。如其攻具一時俱往,賊必懼而堅守。若攻不 時拔,則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非上策也。朕以輕騎至 其城下,彼先聞有步軍,而徒見騎至,必當心閒,朕且 羸師以誘之,若得一戰,擒之必矣。所以然者,軍士去 家二千里,復有黃河之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也。 以是決戰則有餘,攻」城則不足。遂行,次於黑水,分軍 伏於深谷,而以少眾至其城下。昌將狄子玉來降,說 昌使人追其弟定。定曰:「城既堅峻,未可攻拔,待擒斤 等,然後徐往,內外擊之,何有不濟?」昌以為然。世祖惡 之,退軍城北,示昌以弱。遣永昌王健及娥清等分騎 五千,西掠居民。會軍士負罪亡入昌城,言「官軍糧盡, 士卒食菜,輜重在後,步兵未至,擊之為便。」昌信其言, 引眾出城,步騎三萬。司徒長孫翰等言「昌步陳難陷, 宜避其鋒,且縱步兵一時奮擊。」世祖曰:「不然。遠來求 賊,恐其不出。今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遂收軍 偽北,引而疲之。昌以為退,鼓譟而前,舒陳為翼。行五 六里,世祖衝之,賊陳不動,稍復前行。會有風起,方術 宦者趙倪勸世祖更待後日,崔浩叱之,世祖乃分騎 為左右以掎之。世祖墜馬,賊已逼接,世祖騰馬刺殺 其尚書斛黎,又殺騎賊十餘人,流矢中掌,奮擊不輟。 昌軍大潰,不及入城,奔於上邽,遂克其城。初,屈孑性 奢,好治宮室。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宮牆 五仞,其堅可以礪刀斧。臺榭高大,飛閣相連,皆雕鏤 圖畫,被以綺繡,飾以丹青,窮極文彩。世祖顧謂左右 曰:「蕞爾小國,而用民如此,雖欲不亡,其可得乎?」後侍 御史安頡擒昌,世祖使侍中古弼迎昌至京師,舍之 西宮門內,給以乘輿之副。又詔昌尚始平公主,假常 忠將軍、會稽公,封為秦王。坐謀反伏誅。

昌弟定,小字直獖,屈孑之第五子,凶暴無賴。昌敗,定 奔於平涼,自稱尊號,改年勝光。定登陰槃山,望其本 國,泣曰:「先帝以朕承大業者,豈有今日之事乎!使天 假朕年,當與諸卿建季興之業。」俄而有群狐百數,鳴 於其側,定命射之,無所獲。定惡之,曰:「此亦大不臧,咄 咄天道,復何言哉!」與劉義隆連和,遙分河北,自恒山 以東屬義隆,恆山以西屬定。遣其將寇麟城,始平公 隗歸討破之。定又將數萬人東擊歸。世祖親率輕騎 襲平涼,定救平涼,方陳自固,世祖四面圍之,斷其水 草。定不得水,引眾下原。詔武衛將軍丘眷擊之,眾潰, 定被創,單騎遁走,收其餘眾,乃西保上邽。神麚四年, 為吐谷渾慕璝所襲,擒定送京師,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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