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第002卷

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二卷
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三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二卷目錄

 學行總部總論二

  大戴禮記曾子立事篇

  荀子勸學篇

  揚子學行篇

  新書勸學

  人物志九徵 體別 流業

  抱朴子勗學 行品

學行典第二卷

學行總部總論二 编辑

大戴禮記 编辑

《曾子立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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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曰:「君子攻其惡,求其過,彊其所不能,去私欲,從 事於義,可謂學矣。君子愛日以學,及時以行,難者弗 辟,易者弗從,唯義所在。日旦就業,夕而自省思,以歿 其身,亦可謂守業矣。君子學必由其業,問必以其序, 問而不決,承閒觀色而復之,雖不說,亦不彊爭也。君 子既學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習也;既習之, 患其無知也;既知之,患其不能行也;既能行之,貴其 能讓也。」君子之學,致此五者而已矣。君子博學而孱 守之,微言而篤行之,行必先人,言必後人,君子終身 守此悒悒。行無求數有名,事無求數有成,身言之後 人揚之,身行之後人秉之,君子終身守此憚憚。君子 不絕小,不殄微也,行自微也。不微人人知之則願也, 人不知,苟吾自知也。君子終身守此勿勿也。君子禍 之為患,辱之為畏,見善恐不得與焉,見不善者恐其 及己也,是故君子疑以終身。君子見利思辱,見惡思 詬,嗜慾思恥,忿怒思患,君子終身守此《戰戰》也。君子 慮勝氣,思而後動,論而後行。行必思言之,言之必思 復之,思復之,必思無悔。言亦可謂慎矣。人信其言,從 之以行;人信其行,從之以復。復宜其類,類宜其年,亦 可謂外內合矣。君子疑則不言,未問則不言,兩問則 不行。其難者,君子患難除之,財色遠之,流言滅之,禍 之所由生,自孅孅也,是故君子夙絕之。君子己善,亦 樂人之善也;己能,亦樂人之能也;己雖不能,亦不以 援人。君子好人之為善而弗趣也,惡人之為不善而 弗疾也,疾其過而不補也,飾其美而不伐也。伐則不 益,補則不改矣。君子不先人以惡,不疑人以不信,不 說人之過,成人之美。存往者,在來者。朝有過,夕改則 與之;夕有過,朝改則與之。君子義則有常,善則有鄰。 見其一,冀其二,見其小,冀其大。苟有德焉,亦不求盈 於人也。君子不絕人之歡,不盡人之禮,來者不豫,往 者不慎也,去之不謗,就之不賂,亦可謂忠矣。君子恭 而不難,安而不舒,遜而不諂,寬而不縱,惠而不儉,直 而不徑,亦可謂知矣。君子入人之國,不稱其諱,不犯 其禁,不服華色之服,不稱懼惕之言,故曰:「與其奢也 寧儉,與其倔也寧句。可言」而不信,寧無言也。君子終 日言,不在尤之中,小人一言終身為罪。君子亂言而 弗殖,神言弗致也。道遠日益云。眾信弗主,靈言弗與, 人言不信不和。君子不唱流言,不折辭,不陳人以其 所能,言必有主,行必有法,親人必有方,多知而無親, 博學而無方,好多而無定者,君子弗與也。君子多知 而擇焉,博「學而筭焉,多言而慎焉」,「博學而無行,進給 而不讓,好直而徑,儉而好」「者,君子不與也。夸而無 恥,彊而無憚,好勇而忍人者,君子不與也。亟達而無 守,好名而無體,忿怒而為惡,足恭而口,聖而無常位 者,君子弗與也。巧言令色,能小行而篤,難於仁矣。嗜 酤酒,好謳歌,巷遊而鄉居者乎?吾無望焉耳。出入不 時,言語不序,安易而樂暴,懼之而不恐,說之而不聽, 雖有聖人,亦無若何矣。臨事而不敬,居喪而不哀,祭 祀而不畏,朝廷而不恭,則吾無由知之矣。三十四十 之間而無藝,即無藝矣;五十而不以善聞矣;七十而 無德,雖有微過,亦可以勉矣。其少不諷誦,其壯不論 議,其老不教誨,亦可謂無業之人矣。少稱不弟焉,恥 也;壯稱無德焉,辱也;老稱無禮焉,罪也。過而不能改, 倦也;行而不能遂,恥也;慕善人而不與焉,辱也;弗知 而不問焉,固也;說而不能,窮也。喜怒異慮,惑也;不能 行而言之,誣也;非其事而居之,矯也;道言而飾其辭」, 虛也;無益而厚受祿,竊也;好道煩言,亂也;殺人而不 戚焉,賊也。人言不善而不違,近於說其言。說其言,殆 於以身,近之也;殆於以身,近之,殆於身之矣。人言善 而色葸焉,近於不說其言。不說其言,殆於以身近之 也;殆於以身近之,殆於身之矣。故目者,心之浮也;言 者,行之指也,作於中則播於外也。故曰:「以其見者占 其隱者。」故曰:「聽其言也,可以知其所好矣;觀《說》之流, 可以知其術也。」久而復之,可以知其信矣;觀其所愛 親,可以知其人矣。臨懼之,而觀其不恐也,怒之而觀 其不惛也,喜之而觀其不誣也,「近諸色」而觀其不踰 也,「飲食之而觀其有常也,利之而觀其能讓也,居哀 而觀其貞也,居約」而觀其不營也,動勞之而觀其不擾人也。君子之於不善也,身勿為能也,色勿為不可 能也。色也勿為可能也,心思勿為不可能也。太上樂 善,其次安之,其下亦能自彊。仁者樂道,智者利道,愚 者從,弱者畏。不愚不弱,執誣以彊,亦可謂棄民矣。太 上不生,惡其次而能夙絕之也,其下復而能改也。復 而不改,殞身覆家,大者傾覆社稷。是故君子出言以 鄂鄂,行身以戰戰,亦殆免於罪矣。是故君子為小由 為大也,居由仕也,備則未為備也,而勿慮存焉。事父 可「以事君,事兄可以事師長,使子猶使臣也,使弟猶 使承嗣也;能取朋友者,亦能取所予從政者矣;賜與 其宮室,亦猶慶賞於國也;忿怒其臣妾,亦猶用刑罰 於萬民也。是故為善必自內始也,內人怨之,雖外人 亦不能立也。居上位而不淫,臨事而栗者,鮮不濟矣。 先憂事者後樂事,先樂事者後憂事。昔者天子日旦 思其四海之內,戰戰惟恐不能乂;諸侯日旦思其四 封之內,戰戰惟恐失損之;大夫士日旦思其官,戰戰 惟恐不能勝;庶人日旦思其事,戰戰惟恐刑罰之至 也。是故臨事而栗者,鮮不濟矣。」君子之於子也,愛而 勿面也,使而勿貌也,導之以道而勿強也。宮中雍雍, 外焉肅肅,兄弟憘憘,朋「友切切,遠者以貌,近者以情, 友以立其所能,而遠其所不能,苟無失其所守,亦可 與終身矣。」

荀子 编辑

《勸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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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出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 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 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 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故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谿,不知地之厚也; 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於越《夷貊》之子, 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詩》曰:「嗟爾君子,無 恆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神 莫大於化道,福莫長於無禍。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 須臾之所學也;吾嘗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 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 疾也而聞者彰。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 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 也。南方有鳥焉,名曰蒙鳩,以羽為巢,而編之以髮,繫 之葦苕,風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繫者然 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莖長四寸,生於高山之上, 而臨百仞之淵,木莖非能長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 中,不扶而直,蘭槐之根是為芷,其漸之滫,君子不近, 庶人不服,其質非不美也,所漸者然也。故君子居必 擇鄉,遊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物類之起, 必有所始,榮辱之來,必象其德。肉腐出蟲,魚枯生蠹, 怠慢忘身,禍災乃作。彊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穢在身, 怨之所搆。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濕也, 草木疇生,禽獸群焉,物各從其類也。是故質的張而 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樹成陰而眾鳥息焉, 醯酸而蚋聚焉。故言有召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 其所立乎!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 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循焉。故不積蹞步無以 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騏驥一躍「不能十步; 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 金石可鏤。」螾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彊,上食埃土,下飲 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蟺之穴,無所寄 託者,用心躁也。是故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 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 不容。目不兩視而明,耳不兩聽而聰,螣蛇無足而飛, 鼯鼠五技而窮。《詩》曰:「鳴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 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故君子結於一也。昔 者瓠巴鼓瑟而流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故 聲無小而不聞,行無隱而不形。玉在山而草木潤,淵 生珠而崖不枯。為善不積邪?安有不聞者乎?學惡乎 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 乎為士,終乎為聖人。真積力久,則入學至乎沒而後 止也。故學數有終,若其義則不可須臾舍也。為之人 也,舍之禽獸也。故《書》者政事之紀也;《詩》者中聲之所 止也;禮者法之大分,群類之綱紀也。故學至乎禮而 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 《詩》《書》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間者畢矣。君子 之學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端而言, 蝡而動,一可以為法則,小人之學也。入乎耳,出乎口, 口耳之閒,則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軀哉?古之學 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 之學也,以為禽犢。故不問而告,謂之傲,問一而告二 謂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嚮矣。學莫便乎近其 人,《禮》《樂》法而不說,《詩》《書》故而不切,《春秋》約而不速。方 其人之習君子之說,則尊以遍矣,周於世矣。故曰:「學 莫便乎近其人,學之經莫速乎好其人,隆禮次之。」上

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禮,安特將學雜識,志順《詩》《書
考證
而已耳。則末世窮年,不免為陋儒而已。將原先王本

仁義,則禮正其經緯蹊徑也。若挈裘領詘五指而頓 之,順者,不可勝數也。不道禮憲,以《詩》《書》為之,譬之猶 以指測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錐飧壺也,不可以得之 矣。故隆禮雖未明法士也;不隆禮,雖察辯,散儒也。問 楛者勿告也;告楛者勿問也;說楛者勿聽也;有爭氣 者勿與辯也。故必由其道至,然後接之,非其道則避 之。故禮恭而後可與言道之方,辭順而後可與言道 之理,色從而後可與言道之致。故未可與言而言謂 之傲,可與言而不言謂之隱,不觀顏色而言謂之瞽。 故君子不傲,不隱不瞽,謹順其身。《詩》曰:「彼交匪紓,天 子所予。」此之謂也。百發一失,不足謂「善射;千里蹞步 不至,不足謂善御;倫類不通,仁義不一,不足謂善學。」 學也者,固學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塗巷之人也。其 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紂、盜跖也,全之盡之,然後學者 也。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為美也,故誦數以 貫之,思索以通之,為其人以處之,除其害者以持養 之。使目非是無欲見「也,使耳非是無欲聞也,使口非 是無欲言也,使心非是無欲慮也。及至其致好之也, 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聲,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 下。是故權利不能傾也,群眾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蕩 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謂德操。德操然後能 定,能定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夫是之謂成人。天見其 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

揚子 编辑

《學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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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生民,倥侗顓蒙,恣於情性,聰明不開,訓諸理,譔 《學行》。學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教人又其次也,咸無焉 為眾人。或曰:「人羨久生,將以學也,可謂好學已乎?」曰: 「未之好也。學不羨,天之道,不在仲尼乎?仲尼駕說者 也,不在茲儒乎?如將復駕其所說,則莫若使諸儒金 口而木舌。」或曰:「學無益也,如質何?」曰:「未之思矣。夫有」 刀者礱諸,有玉者錯諸,不礱不錯焉攸用礱而錯諸, 質在其中矣。否則輟螟。之子殪而逄蜾臝,祝之曰: 「類我!類我!久則肖之矣。速哉!七十子之肖仲尼也!學 以治之,思以精之,朋友以磨之,名譽以崇之,不倦以 終之,可謂好學也已矣!孔子習周公者也,顏淵習孔 子者也,羿、逄、蒙分其弓,良捨其策,般投其斧而習諸。 孰曰非也?」或曰:「此名也,彼名也,處一焉而已矣。」曰:「川 有瀆,山有嶽,高而且大者,眾人所不能踰也。」或問:「世 言鑄金,金可鑄歟?」曰:「吾聞覿君子者,問鑄人不問鑄 金。」或曰:「人可鑄歟?」曰:「『孔子鑄顏淵矣』。或人踧爾?」曰:「旨 哉。問鑄金,得鑄人。」學者所以修性也。視聽言貌思,性 所有也。學則正,否則邪。師哉!師哉!桐子之命也。務學 不如務求師。師者人之模範,模不模,範不範為不少 矣。一鬨之市,不勝異意焉;一卷之書,不勝異說焉。一 鬨之市,必立之平,一卷之書,必立之師。習乎習,以習 非之勝是也,況習是之勝非乎?於戲!學者審其是而 已矣。或曰:「焉知是而習之?」曰:「視日月而知眾星之蔑 也,仰聖人而知眾說之小也。學之為王者事,其已久 矣。堯舜禹湯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已久矣。」或問《進》 曰:「水。」或曰:「為其不捨晝夜歟?」曰:「有是哉!滿而後漸者, 其水乎!」或問《鴻漸》。曰:「非其往不往,非其居不居,漸猶 水乎!」「請問《木漸》。」曰:「止於下而漸於上者,其木也哉!亦 猶水而已矣。吾未見好斧藻其德」,若斧藻其楶者歟? 鳥獸觸其情者也。眾人則異乎賢人則異眾人矣,聖 人則異賢人矣。禮義之作有以矣。夫人而不學,雖無 憂,如禽何?學者,所以求為君子也。求而不得者有矣, 夫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睎驥之馬,亦驥之乘也;睎 顏之人,亦顏之徒也。或曰:「顏徒易乎?睎之則是。」曰:「昔 顏常睎夫子矣;正考甫常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常 睎正考甫矣。如不欲睎,則已矣;如欲睎,孰禦焉?」或曰: 「《書》與《經》同,而世不尚治之,可乎?」曰:「可。」或人啞爾笑曰: 「須以發策決科。」曰:「大人之學,為道也,小人之學為利 也。子為道乎?為利乎?」曰:「耕不穫,獵不饗。」「耕獵乎?」曰:「耕 道而得道,獵德而得德,是穫饗也。吾不睹參辰之相 比也,是以君子貴遷善。遷善也者,聖人之徒歟?百川 學海而至於海,丘陵學山而不至於山,是故惡夫畫 也。頻頻之黨甚於鸒,斯亦賊夫糧食而已矣。」朋而不 心,面朋也;友而不心,面友也。或謂「子之治產,不如丹 圭之富。」曰:「吾聞先生相與言,則以仁與義;市井相與 言,則以財與利。如其富,如其義。」或曰:「先生生無以養, 死無以葬,如之何?」曰:「以其所以養,養之至也;以其所 以葬,葬之至也。」或曰:「猗頓之富以為孝,不亦至乎?顏 其餒矣。」曰:「彼以其麤,顏以其精;彼以其回,顏以其貞, 顏其劣乎!顏其劣乎!」或曰:「使我《紆朱》懷金,其樂不可 量也。」曰:「紆朱懷金之樂,不如顏氏子之樂。顏氏子之 樂也內,紆朱懷金之樂也外。」或曰:「請問屢空之內?」曰: 「顏不孔雖得天下,不足以為樂,然亦有苦乎?」曰:「顏苦 孔之卓也。」或人瞿然曰:「茲苦也,祇其所以為樂也歟?」 曰:「有教立道,無心仲尼;有學術業,無心顏淵。」或曰:「立道仲尼不可為思矣;術業顏淵,不可為力矣。」曰:「未之 思也。孰禦焉?」

賈誼新書 编辑

《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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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門人學者:「舜何人也?我何人也?夫啟耳目,載心意, 從立移徙,與我同性。而舜獨有聖賢之名,明君子之 實,而我曾無鄰里之聞,窮巷之知者,獨何與?然則舜 僶俛而加志,我儃僈而弗省耳。夫以西施之美而蒙 不潔,則過之者莫不睨而掩鼻。嘗傅白。」黑榆,鋏陂 雜芷,若蝱虱,視益口笑,隹態佻志,從容為說焉,則雖 王公大人,孰能無《悇燂》養心而巔一視之。今以二三 子材,而蒙愚惑之智,予恐過之,有掩鼻之容也。昔者 南榮跦醜,聖道之忘乎己,故步陟山川,蚠冒楚棘,彌 道千餘,百舍重繭,而不敢久息。既遇老聃,噩若慈父, 雁行避景,夔立弛進,而後敢問見教。一高言若饑,十 日而得太牢焉,是達若天地,行生後世。今夫子之達, 佚乎老聃,而諸子之材,不逮榮跦,而無千里之遠,重 繭之患。親與巨賢連席而坐,對膝相視,從容談語,無 問不應,是天降大命,以達吾德也。吾聞之曰:「時難得 而易失也。」學者勉之乎,天祿不重。

劉邵人物志 编辑

《九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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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人物之本,出乎性情。性情之理,甚微而元,非聖人 之察,孰能究之哉。凡有血氣者,莫不含元一以為質, 稟陰陽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苟有形質,猶可即而 求之。凡人之質量,中和最貴矣。中和之質,必平淡無 味,故能調成五材,變化應節。」是故觀人察質,必先察 其平淡,而後求其聰明。聰明者,陰陽之精。陰陽清和, 「則中叡外明。聖人淳耀,能兼二美,知微知章,自非聖 人,莫能兩遂。」故明白之士,達動之機而暗於元慮;元 慮之人,識靜之原而困於速捷。猶火日外照,不能內 見,金水內映,不能外光,二者之義,蓋陰陽之別也。若 量其材質,稽諸五物,五物之徵,亦各著於厥體矣。其 在體也,木骨金筋火氣土肌水血,五物之象也。五物 之實,各有所濟。是故骨植而柔者,謂之弘毅,弘毅也 者,仁之質也。氣清而朗者,謂之文理,文理也者,禮之 本也。體端而實者,謂之貞固,貞固也者,信之基也。筋 勁而精者,謂之勇敢;勇敢也者,義之決也。色平而暢 者,謂之通微;通微也者,智之原也。五質恆性,故謂之 「五常。」五常之別,列為五德。是故溫直而擾毅,木之德 也;剛塞而弘毅,金之德也;愿恭而理敬,水之德也;寬 栗而柔立,土之德也;簡暢而明砭,火之德也。雖體變 無窮,猶依乎五質。故其剛柔明暢,質固之徵,著乎形 容,見乎聲色,發乎情味,各如其象。故心貞亮直,其儀 勁固;心質休決,其儀進猛;心質平理,其儀安閑。夫儀 動成容,各有態度。直容之動,矯矯行行;休容之動,業 業蹌蹌;德容之動,顒顒卬卬。夫容之動作,發乎心氣。 心氣之徵,則聲變是也。夫氣合成聲,聲應律呂,有和 平之聲,有清暢之聲,有回衍之聲。夫聲暢於氣,則實 存貌色。故誠仁必有溫柔之色,誠勇必有矜奮之色, 誠智必有明達之色。夫色見於貌,所謂「徵神,徵神見 貌,則情發於目。故仁目之精,慤然以端,勇膽之精,曄 然以彊然,皆偏至之材,以勝體為質者也。故勝質不 精,則其事不遂,是故直而不柔則木,勁而不精則力, 固而不端則愚,氣而不清則越,暢而不平則蕩。是故 《中庸》之質,異於此類。五常既備,包以澹味,五質內充, 五精外章,是以目彩五暉之光也。故曰:『物生有形,形 有神精』。」能知神精,則窮理盡性。性之所盡,《九質》之徵 也。然則平陂之質在於神,明暗之實在於精,勇怯之 勢在於筋,彊弱之植在於骨,躁靜之決在於氣,慘懌 之情在於色,衰正之形在於儀,態度之動在於容,緩 急之狀在於言。其為人也,質素平澹,中叡外朗,筋勁 植固,聲清「色懌,儀正容直,則九徵皆至」,則純粹之德 也;「九徵有違,則偏雜之材也。」三度不同,其德異稱,故 偏至之材,以材自名;兼德之人,更為美號。是故兼德 而至,謂之中庸。中庸也者,聖人之目也;具體而微,謂 之德行。德行也者,《大雅》之稱也。一至謂之偏材。偏材, 《小雅》之質也。一徵謂之依似,依似,亂德之類也。一至 一違,謂之「間雜。」間雜,無恒之人也。無恒依似,皆風人 末流。末流之質,不可勝論,是以略而不概也。

《體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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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中庸》之德,其質無名,故鹹而不鹼,淡而不「質而 不縵,文而不繢,能威能懷,能辯能訥,變化無方,以達 為節。」是以抗者過之,而拘者不逮。夫拘抗違中,故善 有所章,而理有所失。是故厲直剛毅,材在矯正,失在 激訐;柔順安恕,美在寬容,失在少決;雄悍傑健,任在 膽烈,失在多忌;精良畏慎,善在恭謹,失在多疑;彊楷 堅勁,用在楨幹,失在專固;論辯理繹,能在釋結,「失在 流宕;普博周給,弘在覆裕,失在溷濁;清介廉潔,節在 儉固,失在拘局;休動磊落,業在攀躋,失在疏越;沈靜

機密,精在元微,失在遲緩;樸露徑盡,質在中誠,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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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微;多智韜情,權在譎略,失在依違。」及其進德之日,

不止揆《中庸》以戒其材之拘抗,而指人之所短,以益 其失,猶晉楚帶劍,遞相詭反也。是故彊毅之人,狠剛 不和,不戒其彊之唐突,而以順為撓厲其抗,是故可 以立法,難與入微。柔順之人,緩心寬斷,不戒其事之 不攝,而以抗為劌安其舒,是故可與循常,難與權疑。 雄悍之人,氣奮勇決,不戒其勇之毀跌,而以順為恇 竭其勢,是故可與涉難,難與居約。懼慎之人,畏患多 忌,不戒其懦於為義,而以勇為狎增其疑,是故可與 保全,難與立節。凌楷之人,秉意勁特,不戒其情之固 護,而以辯為偽彊其專,是故可以持正,難與附眾。辯 博之人,論理贍給,不戒其辭之汎濫,而以楷為「繫遂 其流,是故可與汎序,難與立約。」弘普之人,意愛周洽, 不戒其交之溷雜,而以介為「狷廣其濁,是故可以撫」 眾,難與厲俗。狷介之人,砭清激濁,不戒其道之隘狹, 而以普為穢,益其拘,是故可與守節,難以變通。休動 之人,志慕超越,不戒其意之大猥,而以靜為滯,果其 銳,是故可以進趨,難與持後。沉靜之人,道思迴復,不 戒其靜之遲後,而以動為疏,美其懦,「是故可與深慮, 難與捷速。」樸露之人,中疑實不戒其實之野直,而 以譎為誕露其誠,是故可與立信,難與消息。韜譎之 人,原度取容,不戒其術之離正,而以盡為愚貴其虛, 是故可與讚善,難與矯違。夫學所以成材也,恕所以 推情也。偏材之性,不可移轉矣。雖教之以學,材成而 隨之以失;雖訓之以恕,推情各從其心。信者逆信,詐 者逆詐,故學不入道,恕不周物,此偏材之益失也。

《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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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人流之業,十有二焉:有清節家,有法家,有術家,有 國體,有器能,有臧否,有伎倆,有智意,有文章,有儒學, 有口辯,有雄傑。若夫德行高妙,容止可法,是謂清節 之家」,延陵、晏嬰是也;建法立制,彊國富人,是謂「法家」, 管仲、商鞅是也;思通道化,策謀奇妙,是謂「術家」,范蠡、 張良是也。「兼有三材,三材皆備,其德足以厲風俗,其」 法足以正天下,其術足以謀廟勝,是謂「國體。」伊尹、呂 望是也。兼有三材,三材皆微,其德足以率一國,其法 足以正鄉邑,其術足以權事宜,是謂「器能。」子產、西門 豹是也。兼有三材之別,各有一流。清節之流,不能弘 恕,好尚譏訶,分別是非,是謂「臧否」,子夏之徒是也。法 家之流,不能創思遠圖,而能受一官之任;錯意施巧, 是謂「伎倆」,張敞、趙廣漢是也。術家之流,不能創制垂 則,而能遭變用權,權智有餘,公正不足,是謂「智意」,陳 平、韓安國是也。凡此八業,皆以三材為本,故雖波流 分別,皆為輕事之材也。能屬文著述,是謂「文章」,司馬 遷、班固是也。能傳聖人之業,而不能幹事施政,是謂 「儒學」,毛公、貫公是也。「辯不入道,而應對資給,是謂口 辯,樂毅、曹丘生是也;膽力絕眾,材略過人,是謂驍雄, 白起、韓信是也。凡此十二材,皆人臣之任也,主德不 預焉。」主德者,聰明平淡,總達眾材,而不以事自任者 也。是故主道立則十二材各得其任也。清節之德,師 氏之任也;法家之材,司寇之任也;術家之材,三孤之 任也。「三材純備,三公之任也。三材而微,冢宰之任也。 臧否之材,師氏之佐也。智意之材,冢宰之佐也。伎倆 之材,司空之任也。儒學之材,安民之任也。文章之材, 國史之任也。辯給之材,行人之任也。驍雄之材,將帥 之任也。」是謂主道得而臣道序,官不易方,而太平用 成。若道不平淡,與一材同用好,則一材處權,而眾材 失任矣。

抱朴子 编辑

《勗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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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曰:「夫學者所以清澄性理,簸揚埃穢,雕鍛礦 璞,礱鍊屯鈍,啟導聰明,飾染質素,察往知來,博涉勸 成,仰觀俯察,於是乎在,人事王道,於是乎備,進可以 為國,退可以保己。是以聖賢罔莫孜孜而勤之,夙夜 以勉之,命盡日中而不釋,饑寒危困而不廢,豈以有 求於當世哉,誠樂之自然也。夫斲削刻畫之薄伎,射 御騎乘之易事,猶須慣習,然後能善。況乎人理之曠, 道德之遠,陰陽之變,鬼神之情,緬邈元奧,誠難生知。 雖云色白,匪染弗麗;雖云味甘,匪和弗美。」故瑤華不 琢,則耀夜之景不發;丹青不治,則純鈞之勁不就;火 則不鑚不生,不扇不熾;水則不決不流,不積不深。故 質雖在我,而成之由彼也。登閬風,捫「晨極,然後知井 谷之闇隘也;披《七經》,玩百氏,然後覺面牆之至困也。 夫不學而求知,猶願魚而無網焉,心雖勤而無獲矣。 廣博以窮理,猶順風而託焉,體不勞而致遠矣。粉黛 至,則西施以加麗,而宿瘤以藏醜。經術深,則高才者 洞逸,鹵鈍者醒悟。」文梓干雲,而不可名臺榭者,未加 班輸之結搆也。天然爽朗,而不可謂之「君子」者,不識 大倫之臧否也。欲超千里於終朝,必假追影之足;欲 凌洪波而遐濟,必因艘楫之器。欲見無外而不下堂, 必由之乎《載籍》;欲測淵微而不役神,必得之乎明師。 故朱綠所以改素絲,訓誨所以移蒙蔽。披元雲而揚大明,則萬物無所隱其狀矣;舒竹帛而考古今,則天 地無所藏其情矣,況於鬼神乎?而況於人事乎?泥涅 可令齊堅乎?金玉曲木可攻之以應繩墨,百獸可教 之以戰陳,畜牲可習之以進退,沉鱗可動之以聲音, 機石可感之以精誠,又況乎含五常而稟最靈者哉? 低仰之駟,教之功也;鷙擊之禽,習之馴也。與役凡馬 野鷹,本實一類。此以飾貴,彼以質賤,運行潦而勿輟, 必混流乎滄海矣;崇一簣而弗休,必均高乎峻極矣。 大川淊養,則虯螭群游,日就月將,則德立道備。乃可 以止夢乎丘旦,何徒解桎乎困蒙哉!昔仲由冠雞帶 豚,䨥珥鳴蟬,杖劍而見,拔白而舞,盛稱南山之勁竹, 欲任掘強之自然。尼父善誘,染以德教,遂成升堂之 生,而登四科之哲。子張鄙人而灼聚凶猾,漸漬道訓, 成化,名儒乃抗禮於王公,豈直免於庸陋。以是賢人, 悲寓世之倏忽,疾泯汲之無稱,感朝聞之弘訓,悟通 微之無類,懼將落之明戒,覺罔念之作狂,不飽食以 終日,不棄功於寸陰,鑒逝川之勉志,悼過隙之電速, 割遊情之不急,損人間之末務,洗憂貧之心,遣廣願 之穢,息畋「獵博奕之游戲,矯晝寢坐睡之懈怠。知徒 思之無益,遂振策於聖途。學以聚之,問以辯之,進德 修業,溫故知新。」夫周公上聖,而日讀百篇;仲尼天縱, 而韋編三絕;墨翟大賢,載文盈車;仲舒命世,不窺園 門。倪寬帶經以芸鉏,路生截蒲以寫書,黃霸抱桎梏 以受業,甯子勤夙夜以倍功,故能究覽道奧,窮「測微 言,觀萬古如同日,知八荒若戶庭,考七曜之盈虛,步 三五之變化,審盛衰之方來,驗善否於既往,料元黃 於掌握,甄未兆以如成,故能盛德大業,冠於當世,清 芳令問,播於罔極也。且夫聞商羊而戒浩瀁,訪鳥砮 而洽東肅,諮萍實而言色味,訊土狗而識羵羊,披靈 寶而知山隱,因拆俎而說專車」,瞻《離畢》而分。陰陽之 候,由《冬螽》而覺。「餘之錯,何神之有,學而已矣。」夫《童 謠》猶助聖人之耳目,豈況《墳》《索》之弘博哉!才性有優 劣,思理有修短,或有夙知而早成,或有提耳而後喻。 夫速悟時習者,驥騄之腳也;遲解晚覺者,鶉鵲之翼 也。彼雖尋飛絕景,止而不行,則步武不過焉;此雖咫 尺以進,往而不輟,則山澤可越焉。明暗之學,其猶茲 乎?蓋少則志一而「難忘,長則神放而易失。故修學務 早,及其精專,習與性成,不異自然也。若乃絕倫之器, 盛年有故,雖失之於暘谷,而收之於虞淵,方知良田 之晚播,愈於卒歲之荒蕪也。」日燭之喻,斯言當矣。世 道多難,儒教淪喪,文武之軌,將遂凋墜。或沉溺於聲 色之中,或驅馳於競逐之路。孤貧而精六藝者,以游、 夏之資而抑頓乎!九泉之下因風而附鳳翼者以駑 庸之質猶迴遑乎!霞霄之表舍本逐末者謂之「勤修 庶幾」;擁經求己者謂之「陸沉迂闊。」於是莫不蒙塵觸 雨戴霜履冰懷黃握白提清潔肥以赴邪徑之近易 規朝種而暮穫矣。若乃下帷高枕遊神九典精義頤 隱味道居靜確乎建不拔之操揚青於歲寒之後,不 揆世以投跡,不隨眾以萍漂者,蓋亦鮮矣。汲汲於進 趨,悒悶於否滯者,豈能舍「至易速達之通塗,而守甚 難必窮之塞路乎?」此川上所以無人,《子衿》之所為作, 愍俗者所以痛心而長慨,憂道者所以含悲而頹思 也。夫寒暑代謝,否終則泰,文武迭貴,常然之數也。冀 群寇畢滌,中興在今,七曜遵度,舊邦惟新,振天惠,以 廣掃,鼓九陽之洪爐,運大鈞乎皇極,開元模以軌物, 陶冶庶類,匠成翹秀,蕩汰積埃,革邪反正。戢干戈,櫜 弓矢,興辟雍之庠序。集國子,修文德。發金聲,振玉音, 降風雲於潛初,旅束帛乎丘園。令抱翼之鳳,奮翮於 清虛;項領之駿,騁跡於千里。使夫含章抑鬱,窮覽洽 聞者,申公、伏生之徒。發元纁,登蒲輪,吐結氣,陳立素, 顯其身,行其道,俾聖世迪唐虞之高軌,馳升平之廣 塗,元流沾於九垓,惠風被乎無外,五刑厝而頌聲作, 和氣洽而嘉穟生,不亦休哉!昔秦之二世,不重儒術, 舍先聖之道,習刑獄之法,民不見德,唯戮是聞,故惑 而不知反迷之路,敗而不知自救之方,遂墮墜於雲 霄之上,而齏粉乎不測之下。唯尊及卑,可無鑒乎。

《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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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擬元黃之覆載,《揚明》並」以表微,文彪炳而備體,澄獨 見以入神者,聖人也。稟高亮之純粹,抗峻標以邀俗, 虛靈機以如愚,不貳過而諂黷者,賢人也。居寂寞之 無為,蹈修直而執平者,道人也。盡烝嘗於存亡,保髮 膚以揚名者,孝人也。垂惻隱於有生,恆恕己以接物 者,仁人也。端身命以徇國,經險難而一節者,忠人也。 《覿微理》於難覺,料倚伏於將來者,明人也。量理亂以 卷舒,審去就以保身者,智人也。順通塞而一情,任性 命而不滯者,達人也。不枉尺以直尋,不降辱以苟命 者,雅人也。據體度以動靜,每清詳而無悔者,重人也。 體冰霜之粹素,不染潔於勢利者,清人也。篤始終於 寒暑,雖危亡而不猜者,義人也。守一言於久要,歷歲 衰而不渝者,信人也。摛銳藻以立言,辭炳蔚而清允

者,文人也。奮果毅之壯烈,騁干戈以靜難者,武人也
考證
甄《墳》《索》之淵奧,該前言以窮理者,儒人也。銳乃心於

精義,吝寸陰以進德者,益人也。識多藏之厚亡,臨祿 利而如遺者,廉人也。不改操於得失,不傾志於可欲 者,貞人也。卹急難而忘勞,以寡人為己任者,篤人也。 潔皎分以守終,不遜厚而苟免者,節人也。飛清機之 英麗,言約暢而判滯者,辯人也。每居卑而推巧,雖處 泰而滋恭者,謙人也。崇惇睦於九族,必居正以赴理 者,順人也。臨凝結而能斷,操繩墨而無私者,幹人也。 拔朱紫於中搆,剖猶豫以允當者,理人也。步七曜之 盈縮,「推興亡之道度者,術人也。赴白刃而忘生,格兕 虎於林谷者,勇人也。整威容以肅眾,仗法度而無二 者,嚴人也。創機功以濟用,總《音數》而並精者,藝人也。 凌強禦而無憚,雖險逼而不沮者,黠人也。執匪懈於 夙夜,忘勞瘁於深峻者,勤人也。蒙謗讟而晏如,不慴 懼於可畏者,勁人也。聞榮譽而不歡,遭憂」難而不變 者,審人也。知事可而必行,不猶豫於群疑者,果人也。 循繩墨以進止,不乾沒於僥倖者,謹人也。奉禮度以 戰兢,及親疏而無尤者,良人也。履道素而無欲,時雖 移而不變者,朴人也。凡此諸行,了無一然,而不躋善 人之跡者,下人也。不致養於所生,損道而危身者,悖 人也。懷邪偽以偷榮,豫利己而忘生者,逆人也。背仁 義之正塗,苟危人以自安者,凶人也。好爭奪而無厭, 專醜正而害直者,惡人也。出繩墨以傷刻,心好殺而 安忍者,虐人也。飾邪說以浸潤,搆謗累於忠貞者,讒 人也。雖言巧而行違,實履濁而假清者,佞人也。不原 本於枉直,苟尚勝而肆怒者,暴人也。措細善以取信, 陰挾毒而無親者,姦人也。承風指以苟容,揆主意而 扶非者,諂人也。言不計於反覆,好輕諾而無實者,虛 人也。睹利地而亡義,棄廉恥以苟得者,貪人也。覿艷 逸而心蕩,飾誇綺而思邪者,淫人也。見成事而疑惑, 動失計而多悔者,闇人也。背訓典而自任,恥請問於 勝己者,損人也。知善事而不逮,雖多為而無成者,劣 人也。委德行而不修,奉權勢以取媚者,弊人也。履蹊 徑以僥速,推貨賄以爭津者,邪人也。既傲狠以無禮, 好凌辱乎勝己者,悍人也。被抑枉而自誣,事無苦而 振懾者,怯人也。治細辨於稠眾,非其人而盡言者,淺 人也。闇事宜之可否,雖企慕而不及者,頑人也。知事 非而不改,聞良規而增劇者,惑人也。無濟恤之仁心, 輕告絕於親舊者,薄人也。既疾其所不逮,喜他人之 有災者,妬人也。專財穀而輕義,觀困匱而不振者,吝 人也。冒至危以僥倖,值禍敗而不悔者,愚人也。情局 碎而偏黨,志專務於盈利者,小人也。騁鷹犬於原獸, 好博戲而無已者,迷人也。忘等威之異數,快飾玩之 誇麗者,奢人也。耽聲色與飲讌,廢慶弔於人理者,荒 人也。既無心於修尚,又怠惰於家業者,嬾人也。無抑 斷之威儀,每脫《易》而不思者,輕人也。觀道義而如醉, 聞貨殖而波擾者,穢人也。杖淺短而多謬,闇趨舍之 臧否者,笨人也。憎賢者而不貴,聞高言而如聾者,嚚 人也。睹朱紫而不分,雖提耳而不悟者,蔽人也。違道 義以沬趄,冒禮刑而罔顧者,亂人也。每動作而受嚚, 言發口而違理者,拙人也。事酋豪如僕虜,值衰微而 背惠者,慝人也。損貧賤之故舊,輕人士而踞傲者,驕 人也。棄衰色而廣欲,非宦學而遠遊者,蕩人也。無忠 信之純固,背恩養而趨利者,叛人也。當交顏而面從, 至析離而背毀者,偽人也。習強梁而「專己,距忠告而 不納者,剌人也。」然人技非易知,真偽或相似。士有顏 貌修麗,風表閑雅,望之溢目,接之適意,威儀如龍虎, 盤旋成規矩,然心蔽神否,才無所堪,心中所有,盡附 皮膚,口不能吐片奇,筆不能屬半句,入不能宰民,出 不能用兵。

治事則事廢,銜命則辱命,動靜無宜出處。

「莫可。」蓋難分之一也。士有貌望樸悴,容觀矬陋,聲氣 雌弱,進止質澀。然而含英懷寶,經明行高,幹過元凱, 文蔚春林,官則庶績用康,武則克全獨勝。蓋難分之 二也。士有謀猷淵邃,術略入神,智周成則思洞幽元, 才兼能事,神器無宜,而口不傳心,筆不盡意,造次之 接,不異凡庸。蓋難分之三也。士有機辯清銳,巧言綺 「粲,掔引譬喻,淵湧風厲。然而口之所談,身不能行,長 於識古,短於理今,為政政亂,牧民民怨。蓋難分之四 也。士有外形足恭,容虔言恪,而神疏心慢,中懷散放, 受任不憂,居局不冶。蓋難分之五也。士有控弦命中, 空拳入白,倒乘立騎,五兵畢習,而體輕慮淺,手勦心 怯,虛試無對,而實用無驗,望塵奔北」,聞敵失魄:蓋難 分之六也。士有梗概簡緩,言希貌樸,細行闕漏,不為 小勇;跼蹐拘檢,犯而不校,握爪垂翅,名為弱愿。然而 膽勁心方,不畏強禦,義正所在,視死猶歸,支解寸斷, 不易所守,蓋難分之七也。士有孝友溫淑,恂恂平雅, 履信思順,非禮不蹈;安困潔志,操清冰霜。而疏遲迂 闊,不達事要,見機不「作,所為無成,居己梁倡,受任不 舉,蓋難分之八也。士有行己高簡,風格峻峭,嘯傲偃 蹇,陵儕慢俗,不肅檢括,不護小失,適情率意,旁若無 人,朋黨排譴,談者同敗。士有不附品藻所遺,而立朝正色,知無不為,忠於奉上,明於攝下,蓋難分之九也。 士有含弘廣濟,虛己受物,藏疾匿瑕,溫恭廉潔,勞謙 沖退」,救危全信,寄命不疑,託孤可保,而純良暗權,仁 而不斷,善不能賞,惡不忍罰,忠貞有餘,而幹用不足, 操柯猶豫,廢法效非,枉直混錯,終於負敗:蓋難分之 十也。夫物有似而實非,若然而不然,料之無惑,望形 得神聖者,其將病諸,況乎常人。故用才取士,推昵結 友,不可以不精擇,不可以不詳試也。若乃性行惑變, 始正終邪,若王莽初則美於伊、霍,晚則劇於趙高,又 非中才所能逆盡也。若令士之易別,如鷦鷯之與鴻 鵠,狐兔之與龍驎,則四凶不得官於堯朝,管、蔡不得 幾危宗周,仲尼無澹臺之失,延陵無損金之恨,伊尹 無七十之勞,項羽無《嫌范》之悔矣。所患於其碔砆之 亂瑾瑜,鷦螟之似鳳凰,凝冰之類水精,煙熏之凝雲 氣,故令不謬者尟也。惟帝難之,矧乎近人哉!夫唯大 明元鑒,幽微,靈銓揣物,思灼沉昧,瞻山識璞,臨川知 珠,士於難分之中,而無取舍之恨者,使臧否區分,抑 揚咸允,武丁、姬文不獨治,而傅說、呂尚、丕永棄高、莽, 宰嚭不得成其惡,弘、恭、石顯無所容其偽矣。斯蓋取 士之較略,選擇之大都耳。精微之求,存乎其人,固非 毫翰之所備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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