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第05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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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五十二卷目錄

 性部紀事

 性部雜錄

學行典第五十二卷

性部紀事 编辑

《韓子觀行篇》:「西門豹之性,急佩韋以緩己;董安于之 心,緩,佩弦以自急。」

《漢書霍光傳》:「光字子孟,受遺詔輔少主。每出入下殿 門止進有常處,郎僕射竊識視之,不失尺寸。其資性 端正如此。」

《田蚡傳》:「竇嬰為丞相,蚡為太尉,藉福賀嬰,因弔曰:君 侯資性,喜善疾惡,方今善人譽君侯,故至丞相,然惡 人眾,亦且毀君侯,君侯能兼容,則幸久,不能,今以毀 去矣。」

《梅福傳》:「福字子真,九江壽春人,居家常以讀書養性 為事。至元始中,王莽顓政,福一朝棄妻子去九江,至 今傳以為仙。」

《後漢書霍諝傳》:「諝舉孝廉,遷金城太守。性明達篤厚, 能以恩信化誘殊俗。」

《爰延傳》:「延性質愨,少言辭。縣令隴西牛述好士知人, 乃禮請延為廷掾。」

《樂恢傳》:「恢字伯奇,京兆長陵人也。性廉直介立,行不 合己者,雖貴不與交。信陽侯陰就數致禮請恢,恢絕 不答。為功曹,選舉不阿,請託無所容。同郡楊政數毀 恢,後舉政子為孝廉,由是鄉里歸之。」

《馬援傳》:「援子廖,性質誠畏慎,不愛權勢聲名,盡心納 忠,不屑毀譽。」

《卓茂傳》:「茂字子康,南陽宛人也。性寬仁恭愛,鄉黨故 舊,雖行能與茂不同,而皆愛慕欣欣焉。」

《劉平傳》:「平字公子,本名曠。顯宗初,尚書僕射鍾離意 上書薦平及瑯琊王望、東萊王扶曰:臣竊見瑯琊王 望、楚國劉曠、東萊王扶皆年七十,執性恬淡,所居之 處,邑里化之。書奏,有詔徵平等,皆拜議郎。」

《李法傳》:「法性剛而有節,對策除博士,遷侍中光祿大 夫,上疏以為朝政苛碎,坐失旨,免為庶人。」

《陳蕃傳》:「蕃忤左右,故出為豫章太守。性方峻,不接賓 客,士民亦畏其高。徵為尚書令,送者不出郭門。遷大 鴻臚。」

《欒巴傳》:「巴性質直,學覽經典。雖在中官,不與諸常侍 交接。後乞退,擢拜郎中。」

《陳寔傳》:寔為太丘長,解印綬去在鄉里,歲荒民儉,有 盜夜入其室,止於梁上。寔陰見,乃起自整拂,呼命子 孫,正色訓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 惡,習以性成,遂至於此,梁上君子者是矣。」盜大驚,自 投於地,稽顙歸罪。

《向長傳》:「長性尚中和,好通《老》《易》。貧無資食,好事者更 饋焉,受之,取足而反其餘。」

《盧植傳》:「植性剛毅有大節,常懷濟世志,不好辭賦,能 飲酒一石。」

《魏志張楊傳》註《英雄記》曰:「楊性仁,無威刑,下人謀反 發覺,對之涕泣,輒原不問。」

《杜畿傳》:「畿子恕,字務伯,太和中為散騎黃門侍郎,後 免為庶人,徙章武。思成一家言,遂著《體論》八篇,又著 《興性論》一篇,蓋興於為己也。」

《晉書任愷傳》:「愷性忠正,以社稷為己任,帝器而昵之, 政事多諮焉。」

《傅元傳》:「元子咸,字長虞,剛簡有大節,風格峻整,識性 明悟,疾惡如讎,推賢樂善,常慕季文子、仲山甫之志。」 《阮籍傳》:「籍任性不羈,而喜怒不形於色。或閉戶視書, 累月不出。或登臨山水,經日忘歸。」

籍從子咸。咸子瞻,字千里。性清虛寡欲,自得於懷。讀 書不甚研求,而默識其要;遇理而辨,辭不足而旨有 餘。

瞻弟孚,字遙集。初祖約性好財,孚性好屐,同是累而 未判其得失。

《荀勗傳》:鍾會謀反,帝未之信。勗曰:「會雖受恩,然其性 未可許。以見得思義,不可不速為之備。」

《裴秀傳》:毋丘儉嘗薦秀於大將軍曹爽曰:「生而岐嶷, 長蹈自然,元靜守貞,性入道奧。」

《衛瓘傳》:「瓘性貞靜有名理,以明識清允稱。襲父爵閿 鄉侯。」

《嵇康傳》:「康字叔夜,拜中散大夫。常修養性服食之事, 彈琴詠詩,自足於懷。以為神仙稟之自然,非積學所 得。至於導養得理,則安期、彭祖之倫可及。」

《秦秀傳》:秀性忌讒佞,疾之如讎。素輕鄙賈充,及伐吳之役,聞其為大都督,謂所親曰:「充文按小才,乃居伐 國大任,吾將哭以送師。」

《束晳傳》:「晳字廣微,性沈退,不慕榮利,作《元居釋》,以擬 《客難》。」

《裴楷傳》:「楷弟綽。綽子遐,善言元理,音辭清暢,泠然若 琴瑟。嘗與河南郭象談論,一坐嗟服。又嘗在平東將 軍周馥坐,與人圍棋。馥司馬行酒,遐未即飲,司馬醉 怒,因曳遐墮地。遐徐起還坐,顏色不變,復棋如故。其 性虛和如此。」

《庾峻傳》:峻祖乘,才學洽聞。峻遊京師,聞魏散騎常侍 蘇林老疾在家,往候之。林嘗就乘學,見峻,流涕良久, 曰:「尊祖高才而性退讓,慈和汎愛,清靜寡欲,不營當 世,惟修德行而已。」

《山濤傳》:濤子簡,性溫雅,有父風。年二十餘,濤不之知 也。簡歎曰:「吾年幾三十,而不為家公所知。」

《樂廣傳》:「廣性沖約,有遠識,寡嗜慾,與物無競,尤善談 論,每以約言析理以厭人之心。其所不知,默如也。」 《葛洪傳》:「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性寡欲,無所愛玩, 不知棋局幾道,摴蒱齒名,為人木訥,不好榮利,閉門 卻掃,未嘗交遊。」

《成公簡傳》:「簡字宗舒,東郡人也。性樸素,不求榮利,潛 心道味,罔有干其志者。」

《應詹傳》:「詹字思遠,汝南南頓人。性質素弘雅,物雖犯 而勿之校,以學藝文章稱。司徒何劭見之曰:『君子哉 若人』。」

《齊書褚淵傳》:「淵字彥回,河南陽翟人也。性和雅,有器 度,不妄舉動。宅嘗失火,煙燄甚逼,左右驚擾,淵神色 怡然,索轝來徐去。」

《豫章文獻王嶷傳》:「嶷字宣儼,性汎愛,不樂聞人過失。 左右有投書相告,置韡中,竟不視,取火焚之。齋庫失 火,燒荊州還資,評直三千餘萬,主局者各杖數十而 已。」

《臧榮緒傳》。「榮緒。東莞莒人也。性清約。稀與妻子相見。 不通賓客。弟子以業傳受。」

《梁書臨川靖惠王宏傳》:「宏字宣達,性寬和篤厚,在州 二十餘年,未嘗以吏事按郡縣,時稱其長者。」

《鄱陽忠烈王恢傳》:「恢字弘達,性通恕,輕財好施,凡歷 四州,所得俸祿,隨而散之。」

《王瞻傳》:「瞻字思範,琅邪臨沂人。性率亮,居選部,所舉 多行其意。」

《陳書周敷傳》:「敷字仲遠,臨川人也。性豪俠,輕財重士, 鄉黨少年任氣者咸歸之。」

《袁樞傳》:「樞字踐言,性沈靜,家世貴顯,貲產充積,而樞 獨居處率素,旁無交往,端坐一室,非公事未嘗出遊, 榮利之懷淡如也。」

《周迪傳》:「迪,臨川南城人也。性質樸,不事容儀。冬則短 身布袍,夏則紫紗襪腹。居常徒跣,雖外列兵衛,內有 女伎,挼繩破篾,旁若無人。然輕財好施,凡所周贍,毫 釐必鈞。訥于言語,而襟懷信實,臨川人皆德之。」 《王沖傳》:「沖字長深,琅邪臨沂人也。性和順,事上謹肅。 習于法令,政在平理。佐藩蒞人,鮮有失德。雖無赫赫 之譽」,久而見思。由是推重,累居二千石。

《孔奐傳》:「奐字休文,會稽山陰人也。性耿介,絕請託,雖 儲副之尊,公侯之重,溺情相及,終不為屈。」

《南史宋衡陽王義季傳》:義季素嗜酒,自彭城王義康 廢後,遂為長夜飲,略少醒日。文帝詰責曰:「此非唯傷 事業,亦自損性。」義季雖奉旨,酣縱不改。

《王茂傳》:茂性沈隱,不妄交遊,身長八尺,潔白美容。觀 齊武帝布衣時見之,歎曰:「王茂年少,堂堂如此,必為 公輔之器。」

《韋叡傳》:「叡子稜,性恬素,以書史為業,博物彊記,當世 之士咸就質疑。稜弟黯,性彊正,少習經史,有文詞。叡 族弟愛,性清介,不妄交遊,而篤志好學,每虛室獨坐, 遊心墳索,而埃塵滿席,寂若無人。」

《王峻傳》:「峻性詳雅,無趣競心。嘗與謝覽約,官至侍中, 不復謀仕進。覽為吳興郡,平心不畏彊禦,亦由處世 之情既薄故也。峻為侍中以後,雖不退身,亦淡然自 守,無所營務。」

《劉孺傳》:孺性通和,雖家人不見其喜慍。性又敏速,嘗 於御坐為《李賦》,受詔便成,文不加點,高祖甚稱賞之。 後侍宴壽光殿,詔群臣賦詩,時孺與張率並醉,未及 成,高祖取孺手板題戲之曰:「張率東南美,劉孺雒陽 才。攬筆便應就,何事久遲回。」

《范元琰傳》:元琰性謙敬,不以所長驕人。家貧,惟以園 蔬為業。嘗出行,見人盜其菜,元琰遽退走,母問其故, 以其實對。母問盜者為誰,答曰:「向所以退,畏其愧恥, 今啟其名,願不洩也。」有涉溝盜其筍者,元琰因伐木 為橋以渡之。自是盜者大慚。

《顧憲之傳》:「憲之為建康令,性清儉強力,為政甚得民 和。故京師飲酒者得醇旨,輒號為顧建康,言𨣧清且 美焉《蕭視傳》:「視性靜退,少嗜慾,好學,能清言,榮利不關於 中,喜怒不形於色,在人閒及居職,並任情通率,不自 矜高,天然簡素,士人以此咸敬之。」

《徐陵傳》:陵性清簡,無所營樹,祿俸與親族共之。太建 中,食建昌邑,邑戶送米至,親戚有貧匱者皆令取之, 數日便盡,陵家尋致乏絕。府僚怪而問其故,陵云:「我 有車牛衣裳可賣,餘家有可賣否。」其周給如此。 陵弟孝克,性清素而好施惠,故不免饑寒。後主敕以 石頭津稅給之,孝克悉用設齋寫經。

《鄭灼傳》:「灼性精勤,常講授多苦心熱,若瓜時輒偃臥, 以瓜鎮心,便起誦讀。其篤志如此。」

《魏書袁躍傳》:「躍字景騰,陳郡人,尚書飜弟也。性不矯 俗,篤於交友。飜每謂人曰:『躍可謂我家千里駒也』。」 《穆紹傳》:「紹字永業,資性方重,罕接賓客,希造人門。領 軍元文官權熏灼,曾往候紹,紹迎送下階而已。時人 嘆尚之。」

《盧魯元傳》:「魯元,昌黎徒河人。性多容納,善與人交,好 掩人之過,揚人之美,由是公卿咸親附之。少子內性 寬厚,有父風,而恭順不及。」

《王洛兒傳》:「洛兒,京兆人也。少善騎射。太宗在東宮,給 事帳下,侍從遊獵,夙夜無怠,性謹愿,未嘗有過。」 《叔孫建傳》:「建長子俊,字醜歸。性謹密,初無過行。又平 正柔和,未嘗有喜怒之色。忠篤愛厚,不諂上抑下。每 奉詔宣外,必告示殷勤,受事者皆飽之而退,事密者 倍至蒸仍。是以上下嘉歎。」

《伊馛傳》:「馛,代人也。性忠謹,世祖愛之,親待日殊,賞賜 優厚。」

《高道悅傳》:道悅字文欣,遼東新昌人。高祖詔曰:「道悅 資性忠篤,稟操貞亮。居法樹平肅之規,處諫著必犯 之節。三公憚其風鯁,朕實嘉其一至。謇諤之誠,何愧 黯鮑也。」

《裴駿傳》:「駿字神駒,小名皮,河東聞喜人。性方檢,有禮 度,鄉里宗敬焉。」

《李彪傳》:彪字道固,頓丘衛國人。性剛直,多所劾糾,遠 近畏之,豪右屏氣。高祖常呼彪為李生,于是從容謂 群臣曰:「吾之有李生,猶漢之有汲黯。」

《韋閬傳》:「閬子儁,字穎超,早有學識,性溫和廉讓,為州 里所稱。」

《苟頹傳》:「頹,代人,性厚重少言,嚴毅清直,武力過人。」 《盧元傳》:「元孫淵,字伯源,小名陽烏。性溫雅寡欲,有祖 父之風,敦尚學業,閨門和睦。」

《辛少雍傳》:「少雍字季和,性仁厚,有禮義,門內之法,為 時所重。」

《費于傳》:「于子穆,字朗興,性剛烈,有壯氣,涉書史,好尚 功名。」

《源賀傳》:「賀子思禮,後賜名懷。性寬容簡約,不好煩碎, 恆語人曰:為貴人理世務,當舉綱維,何必太子細也。 譬如為屋,但外屋高顯,楹棟平正,基壁完牢,風雨不 入足矣。斧斤不平,斲削不密,非屋之病也。」又性不飲 酒,而喜以飲人,好接賓客。

《劉渴侯傳》:「渴侯,不知何許人也。稟性剛烈,太和中為 徐州後軍,以力死戰,眾寡不敵,遂禽瞋目大罵,終不 降屈,為賊所殺。」

《盧義僖傳》:「義僖字遠慶,性寬和畏慎,不妄交款。與魏 子建情好尤篤,言無所隱。又清儉不營財利,雖居顯 位,每至困乏,麥飯蔬食,欣然甘之。」

《北齊書盧文偉傳》:「文偉字休族,范陽涿人。性輕財,愛 賓客,善于撫接,好行小惠,是以所在頗得人情。子恭 道,性溫良,有文學。」

《封隆之傳》:「隆之,勃海蓨人也。性寬和,有度量。武定三 年,卒官司馬。子如曰:封公積德履仁,體通性達,自出 納軍國二十年,契闊艱虞,始終如一。以其忠信可憑, 方以後事託之,何期報善無徵,奄從物化。言念忠賢, 良可痛惜。」

《崔昂傳》:「昂字懷遠,博陵安平人也。性端直少華,沈深 有志略,堅實難傾動。少好章句,頗綜文詞。又本性清 嚴,凡見黷貨輩,疾之若讎。以是治獄文深,世論不以 平恕相許。」

《張亮傳》:「亮字伯德,西河隰城人。性質直,勤力彊濟,深 為高祖世宗所信,委以腹心之任。」

《劉褘傳》:「褘字彥英,彭城人。性弘裕,有威重,容止可觀。 雖昵友密交,朝夕遊處,莫不加敬。」

《段榮傳》:「榮字子茂,姑臧武威人。性溫和,所歷皆推仁 恕,民吏愛之。」

《韓軌傳》:「軌字百年,太安狄那人。少有志操,性深沈,喜 怒不形于色。」

《元斌傳》:「斌字善集。美容儀,性寬和,居官重慎,頗為齊 文襄愛賞。」

《周書于翼傳》:「翼字文若,性恭儉,與物無競,常以滿盈 自戒,故能以功名終。」

《申徽傳》:徽字世儀,魏郡人也。性審慎,不妄交遊。又勤敏,凡所居官,案牘無大小皆親自省覽。後雖歷公卿, 此志不懈。又廉慎,乃畫楊震像于寢室以自戒。 《寇儁傳》:儁字祖儁,上谷昌平人也。性寬雅,幼有識量, 又廉恕,不以財利為心。家人曾賣物與人,而剩得絹 五匹,儁于後知之,乃曰:「惡木之陰,不可暫息,盜泉之 水,無容誤飲,得財失行,吾所勿取。」遂訪主還之。 《長孫儉傳》:「儉,河南洛陽人也。少方正,有操行。性不妄 交,非其同志,雖貴遊造門,亦不與相見。」

《長孫紹遠傳》:「紹遠性寬容,有大度,望之儼然,朋儕莫 敢褻狎。雅好墳籍,聰慧過人。」

《梁臺傳》:「臺性疏通,恕己待物。至于蒞民處政,尢以仁 愛為心。」

《王子直傳》:「子直字孝正,京兆杜陵人也。性清靜,務以 德政化民,西土悅附。」

《元偉傳》:「偉字猷道,河南洛陽人。性溫柔,好虛靜,居家 不治生業,篤學愛文,政事之暇,未嘗棄書。謹慎小心, 與物無忤。時人以此稱之。」

《柳霞傳》:「霞字子昇,河東解人也。性溫裕,略無喜怒之 容,弘獎名教,未嘗論人之短尢好施予,家無餘財,臨 終遺誡薄葬。霞子靖字思休,性愛閑素,其於名利澹 如也。及秩滿還,便有終焉之志。」

《王褒傳》:「褒字子淵,琅邪臨沂人也。性謹慎,知元帝多 猜忌,弗敢公言其非,當時唯唯而已。後因清閒密諫, 言辭甚切,元帝頗納之。」

《唐瑾傳》:「瑾父永,性溫恭有器量,博涉經史,雅好屬文。 瓘性方重,有風格,退朝休暇,恆著衣冠以對妻子。遇 迅雷烈風,雖閒夜宴寢,必起冠帶端笏危坐。又好施 予,家無餘財。」

《王盟傳》:盟子勵,字醜興,性忠果,有才幹。年十七,從太 祖平秦隴,定關中,勵常侍從。太祖嘗謂之曰:「為將坐 見成敗者上也,被堅執銳者次也。」勵曰:「意欲兼之。」太 祖大笑。

勵弟懋,字小興。性溫和,小心敬慎。宿衛宮禁,十有餘 年,勤恪當官,未嘗有過。

《北史程駿傳》:「駿字驎駒,師事劉延明,性機敏。駿白延 明曰:『今名教之儒,咸謂老莊其言虛誕,不切實要,駿 為不然。夫老子著抱一之言,莊生申性本之旨,若斯 者可謂至順矣。人若乖一則煩偽生,爽性則沖真喪。 延明曰:『卿年尚幼,言若老成,美哉』』!」

《辛慶之傳》:「慶之字餘慶,加儀同三司。位遇雖隆,而率 性儉素,車馬衣服,亦不尚華侈。志量淹和,有儒者風 度,特為當時所重。」

《隋書陰壽傳》:「壽性謹厚,敦然諾,屢以軍功拜儀同。 壽子世師,少有節概,性忠厚,多武藝。弱冠以功臣子 拜儀同。」

《骨儀傳》:「儀性剛鯁,勵志守常,介然獨立。帝嘉其清苦, 超拜京兆郡丞。」

《竇榮定傳》:「榮定子抗,性通率,長於巧思。抗弟慶,性和 厚,頗工草隸。」

《牛弘傳》:「弘性寬厚,篤志於學,雖職務繁雜,書不釋手。 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惟弘一人而已。」 《令狐熙傳》:「熙性嚴重,有雅量,雖在私室,終日儼然,不 妄通賓客。凡所交結,必一時名士,博覽群書,尢明三 禮。」

《王韶傳》:「韶加位大將軍。晉王廣之鎮并州也,除行臺 右僕射。韶性剛直,王甚憚之,每事諮詢,不致違於法 度。韶嘗奉使檢行長城,其後王穿池起三山,韶既還, 自鎖而諫,王謝而罷之。」

《薛世雄傳》:「世雄字世英,性廉謹,凡所行軍破敵之處, 秋毫無犯。帝由是嘉之。」

《獨孤盛傳》:「盛性剛烈,有膽氣。宇文化及之亂,裴虔通 引兵至成象殿,謂盛曰:『事勢已然,不預將軍事,將軍 慎無動』。」盛大罵,不及披甲,與左右十餘人逆拒之。 《劉曠傳》:曠性謹厚,每以誠恕應物。開皇初,為平鄉令, 有爭訟者,輒丁寧曉以義理,不加繩劾,各自引咎而 去。在職七年,風教大洽。囹圄盡皆生草,庭可張羅。 《楊尚希傳》:「尚希,弘農人也。性弘厚,兼以學業自通,甚 有雅望,為朝廷所重。」

《張煚傳》:「煚字士鴻,河間鄭人。性和厚有識度,甚有當 時之譽。」

《田仁恭傳》:「仁恭字長貴,平涼長城人。性寬仁,有局度。 卒于官,年四十七,贈司空,諡曰敬。」

《房恭懿傳》:「恭懿字慎言,河南洛陽人。性深沈,有局量, 達于從政。」

《劉行本傳》:行本性剛烈,有不可奪之志。上嘗怒一郎, 於前殿笞之,行本進曰:「此人素清,其過又小,願陛下 少寬假之。」上不顧,行本因置笏於地而退,上斂容謝 之。

《趙綽傳》:綽性質直剛毅。上以盜賊不禁,將重其法。綽 進諫曰:「陛下行堯舜之道,多存寬宥,況律者天下之 大信,其可失乎?」上忻然納之《李圓通傳》:高祖少時,每讌賓客,恆令圓通監廚。圓通 性嚴整,賓客未供,每有干請,圓通不許,或輒持去。圓 通大怒,叱廚人撾之數十,叫呼之聲,徹於閣內。 《張虔威傳》:虔威性聰敏,涉獵群書。其世父暠之,謂人 曰:「虔威,吾家千里駒也。」

《張須陁傳》:須陁性剛烈,有勇略。大業中為齊郡丞。會 歲饑,須陁將發倉賑給,官屬咸曰:「須待詔敕。」陁曰:「百 姓有倒懸之急,如待報至,當委溝壑矣。」先開倉而後 上狀。

《唐書馮元常傳》:元常從弟元淑,歷三縣令。右善去惡, 人稱為神明。與奴僕日一食,馬日一秣。所至不挈妻 子出奉餘以給貧窮。或譏其近名,元淑曰:「吾性也,不 為苦。」

《韋思謙傳》:思謙為御史大夫,性謇諤,顏色莊重不可 犯,見王公未嘗屈禮。或以為譏,答曰:「耳目官固當特 立,鵰鶚鷹鸇豈眾禽之偶,奈何屈以狎之。」

《虞世南傳》:「世南,越州餘姚人,性沈靜寡欲,與兄世基 同受學于吳顧野王,餘十年,精思不懈,至累旬不盥 櫛。」

《楊師道傳》:「師道字景猷,性周謹,未嘗語禁省事。嘗曰: 『吾讀《孔光傳》,想其餘風,或庶幾云』。」太宗曰:「師道資性 純淑,自應無過。而實懦怯罕更事,緩急不得其力。」 《裴矩傳》:「矩字弘泰,絳州聞喜人。性勤謹,未嘗忤物。見 天下方亂,其待遇士尢厚,雖廝役皆得其歡。」

《張嘉貞傳》:「嘉貞性簡疏,與人不疑,內曠如也。或時以 此失。有嗜進者,汲引之,能以恩終始。」

《楊恭仁傳》:「恭仁性沖厚,以禮自閑衛,未嘗與物忤,時 人方漢石慶。既貴,不以勢尚人,故譽望益重。」

《韋安石傳》:「安石子斌,天性質厚,每朝會,不敢離立笑 言。嘗大雪,在廷者皆振裾更立,斌不徙足,雪甚幾至 靴,亦不失恭。」

《沈既濟傳》:既濟子傳師,性夷粹無競,更二鎮十年無 書賄入權家。初拜官宰相,欲以姻私託幕府者,傳師 固拒曰:「誠爾,願罷所授。」

《裴遵慶傳》:「遵慶字少良,絳州聞喜人。以仕家推蔭,為 興寧陵丞,調大理丞,頻擢吏部員外郎,判南曹。天寶 時,選者歲萬計。遵慶性彊敏,視簿牒詳而不苛,世稱 吏事第一。又性惇正,老而彌篤,薦賢有來謝者,以為 恥,諫而見從,即內益畏。雖親近,但記其削槁疏數,而 莫知所言。」

《楊綰傳》:「綰字公權,華州華陰人。性沈靖,獨處一室,左 右圖史,凝塵滿席,澹如也。不好立名,有所論著,未始 示人。」

《席豫傳》:「豫字建侯,襄州襄陽人。清直亡欲,當官不為 權勢所撼,性畏謹,與子弟屬吏書,不作草字。或曰:『此 細事耳,何留慮』?答曰:『細不謹,況大事耶』。」

《崔邠傳》:「邠性溫裕沈密,行己又簡儉,憲宗器之,為太 常卿。始視事,大閱四部樂,都人縱觀。邠自第去帽,親 導母輿,公卿見者皆避道。」

《韓愈傳》:「愈性明銳,不詭隨,與人交,始終不少變。成就 後進士,往往知名。經愈指授,皆稱韓門弟子。」

《李景讓傳》:「景讓性方毅有守,遷右拾遺。淮南節度使 王播以錢十萬市朝廷懽,求領鹽鐵,景讓亟論不可, 遂知名。」

《歸崇敬傳》:崇敬子登,性溫恕,家僮為馬所踶,笞折馬 足,登知不加責。有遺金石不死藥者,紿曰:「已嘗。」及登 服幾死,訊之,乃未之嘗,人皆為怒,而登不為慍。 《穆寧傳》:寧性不能事權右,毅然寡合,執政者惡之,唶 曰:「時不我容,我不時徇,又可以進乎?」遂移病。

《尹知章傳》:知章性和厚,人不見有喜慍,未嘗問產業。 其子欲廣市樵米為歲中計,知章曰:「如而計,則貧人 何以取資,且吾烏應奪民利耶?」

《畢諴傳》:「諴字存之,黃門監構從孫。性端愨,不妄與人 交。」

《孫偓傳》:「偓字龍光,性通簡,不矯飭。嘗曰:士苟有行,不 必以己長形彼短,己清彰彼濁。每對客,奴童相詬曳 仆諸前,不之責,曰:『若持怒心即自撓矣』。」

《宋史符彥卿傳》:「彥卿性不嗜酒,頗謙恭下士,對賓客 終日談笑,不及世務。居洛陽,每春月,乘小駟,從家僮 一二遊僧寺名園,優游自適。」

《李崇矩傳》:「崇矩性淳厚寡言,尤重然諾。嘗事史弘肇, 及卒,見其子孫,必厚禮之,賑其乏絕。」

《邊歸讜傳》:歸讜性剛介,言多忤物。顯德三年冬,大宴 廣德殿,歸讜酒酣,揚袂言曰:至於一桮而已。世宗命 黃門扶出之。

《盧多遜傳》:多遜父億,性儉素,自奉甚薄。及多遜貴顯, 賜賚優厚,服用漸侈,愀然不樂,謂親友曰:「家世儒素, 一旦富貴暴至,吾未知稅駕之所。」後多遜果敗。 《王貽永傳》:貽永字季長,溥之孫也。性清慎,寡言通書, 不好聲伎。

《穆修傳》:「修字伯長,鄆州人。性剛介,好論斥時病,詆誚權貴,人欲與交結,往往拒之。張知白守亳,亳有豪士 作佛廟成,知白使人召修作記,記成,不書士名,士以 五百金遺修為壽,且求載名於記。修投金庭下,趣裝 去郡,士謝之,絕不受。」

《王珪傳》:「珪從兄琪,性孤介,不與時合。數臨東南名鎮, 政尚簡靜。每疾俗吏飾廚傳以沽名譽,故待賓客頗 闊略,間造飛語起謗,終不自恤。」

《章望之傳》:「望之字表民,建州浦城人。喜議論,宗孟軻 言,性善排荀卿、揚雄、韓愈、李翱之說,著《救性》七篇。」 《富弼傳》:「弼性至孝,恭儉好修,與人言必盡敬,雖微官 及布衣謁見,皆與之抗禮,氣色穆然,不見喜慍。」 《包拯傳》:「拯性峭直,惡吏苛刻,務敦厚,雖甚疾惡,而未 嘗不推以忠恕也。與人不苟合,不偽辭色悅人,平居 無私書」,故人親黨皆絕之。

《晁宗愨傳》:「宗愨字世良,性敦厚,事父母孝,篤於故舊。 凡任子恩皆先其族人。在翰林,一夕草將相五制,褒 揚訓戒,人得所宜。嘗密詔訪邊策陳七事,頗施用之。」 《趙滋傳》:「滋字子深,開封人。少果毅負氣,有志略,性尤 廉謹,月得公使酒,不以入家。」

《翟汝文傳》:「汝文知密州,秦檜為郡文學,汝文薦其才, 故檜引用之。然汝文性剛,不為檜屈,對案相詬,至目 檜為濁氣。」

《高公紀傳》:「公紀字君正,性儉約,珍異聲伎無所好,奉 祿多以給諸族。」

《黃友傳》:「友字龍友,溫州平陽人。體貌英偉,膽雄萬夫, 謀畫機密,出人意表。嘗語子弟曰:『天下承平日久,武 事玩弛,萬一邊書告警,馬革裹尸,乃吾素志。他日收 吾骸,足心黑子為識也』。」其忠誠許國,根于天性如此。 《歐陽澈傳》:「澈字德明,撫州崇仁人。善談世事,尚氣大 言,慷慨不少屈,而憂國憫時,出于天性。」

《郭永傳》:「永,大名府元城人。靖康初,金人再犯京師,中 外阻絕,或以兩宮北狩告永,永號絕仆地,家人舁歸, 不食者數日。聞大元帥府檄書至,始勉強一餐。其忠 義蓋天性然。」

《孫道夫傳》:「道夫字太沖,眉州丹稜人。性剛直,喜面折, 不容人之短,或以此少之云。」

《晏敦復傳》:「敦復,字景初,紹興八年,金遣使來,要以難 行之禮,詔侍從臺諫條奏所宜。時秦檜方力贊屈己 之說,敦復同張燾上疏言,力為自治自彊之策,既又 與燾等司班入對爭之。檜使所親諭敦復曰:『公能曲 從,兩地旦夕可至』。敦復曰:『吾終不為身計誤國家,況 吾薑桂之性,到老愈辣』。檜卒不能屈。」

《黃裳傳》:「裳字文叔,隆慶府普城人。為人簡易端純,每 講讀,隨事納忠,上援古義,下揆人情,氣平而辭切,事 該而理盡。篤于孝友,與人言傾盡底蘊。恥一書不讀, 一物不知,推賢樂善,出乎天性。」

《孟宗政傳》:「宗政為荊鄂都統制,有功者怨必賞,有罪 者親必罰,好賢樂善,出於天性,未嘗學兵法,而暗與 之合。」

《謝枋得傳》。「枋得字君直,信州弋陽人也。性好直言,一 與人論古今治亂國家事,必掀髯抵几,跳躍自奮,以 忠義自任。徐霖稱其如驚鶴摩霄,不可籠縶。」

《元史廉希憲傳》:「希憲篤好經史,手不釋卷。一日方讀 《孟子》,聞召,急懷以進。世祖問其說,遂以性善之旨為 對。世祖嘉之,目曰『廉孟子』。」

《相威傳》:「相威性弘毅重厚,不飲酒,寡言笑,喜延士大 夫聽讀經史,論古今治亂,至直臣盡忠,良將制勝,必 為之擊節稱善。以故臨大事,決大議,言必中節。」 《太平傳》:「太平資性開朗正大,雖在弱齡,儼然如老成 人。」

《明外史張鳳傳》:「鳳字子儀,安平人,性淳樸,故人死,聘 其女為子婦,教其子而養其母終身。同學友蘇洪好 面斥鳳,及為鳳屬官猶然,鳳待之如初。」

《尹伸傳》:「伸字子求,宜賓人。性剛寡合,所至與長吏迕 然,待人有始終,篤分義。」

性部雜錄 编辑

《莊子繕性》篇:「繕性於俗學,以求復其初,滑欲於俗思, 以求致其明,謂之蔽蒙之民。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 生而無以知為也,謂之以知養恬。知與恬交相養,而 和理出其性。夫德,和也;道理也;德無不容,仁也;道無 不理,義也。義明而物親,忠也;中純實而反乎情,樂也; 信行容體而順乎文,禮也;禮樂偏行而天下亂矣。彼」 正而蒙己德,德則不冒,冒則物必失其性也。古人在 混茫之中,與一世而得澹漠焉。當是時也,陰陽和靜鬼神不擾,四時得節,萬物不傷,群生不夭,人雖有知, 無所用之,此之謂至一。當是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 逮德下衰,及燧人、伏戲始為天下,是故順而不一。德 又下衰,及神農、黃帝始為天下,是故「安而不順」,德又 下衰,及唐虞始為天下,興治化之流。「淳散朴,離道 以善,險德以行,然後去性而從於心。心與心識知而 不足以定天下,然後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滅質,博 溺心,然後民始惑亂,無以反其性情而復其初。由是 觀之,世喪道矣,道喪世矣,世與道交相喪也。道之人 何由興乎世,世亦何由興乎道哉?道無以興乎世,世 無以興乎道,雖聖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德隱矣。」隱故 不自隱。古之所謂隱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非閉 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發也,時命大謬也。當 時命而大行乎天下,則反一無跡;不當時命而大窮 乎天下,則深根寧極而待,此存身之道也。古之存身 者,不以辯飾知,不以知窮天下,不以知窮德,危然處 其所而反其性己,又何為哉?道固不小行,德固不小 識,小識傷德,小行傷道,故曰「正己而已矣。」樂全之謂 得志。古之所謂得志者,非軒冕之謂也,謂其無以益 其樂而已矣。今之所謂得志者,軒冕之謂也。軒冕在 身,非性命也。物之儻來,寄也寄之,其來不可圉,其去 不可止,故不為軒冕肆志,不為窮約趨俗,其樂彼與 此同,故無憂而已矣。今寄去則不樂。由是觀之,雖樂 未嘗不荒也。故曰:「喪己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 之民。」

《荀子性惡》篇:「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今人之性,生而 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疾惡 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 好聲色焉,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然則從 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犯分,亂理而歸 於暴,故必將有師法之化,禮義之道,然後出於辭讓, 合於文理而歸於治。」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 其善者偽也。故构木必將待檃栝烝矯然後直,鈍金 必將待礱礪然後利。今人之性惡,必將待師法然後 正,得禮義然後治。今人無師法則偏險而不正,無禮 義則悖亂而不治。古者聖人以人之性惡,以為偏險 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是以為之起禮義,制法度,以矯 飾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擾化人之情性而道之也,使 皆出於理,合於道者也。今人化師法,積文學道禮義 者為君子,從性情安恣睢慢禮義者為小人。用此觀 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孟子》曰:「人之學 學者,其性善也。」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 乎偽之情者也。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學、不可事。禮 義者,聖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學而能,所事而成者也。 不可學、不可事,而在人者謂之性;可學而能,可事而 成,在人者謂之偽,是性偽之分也。今人之性,目可以 見,耳可以聽。夫可以見之明不離目;可以聽之聰不 離耳。目明而耳聰,不可學明矣。《孟子》曰:「今之人性善, 將皆失喪其性故也。」曰:「若是則過矣。今人之性生而 離其朴,離其資必失而喪。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 明矣。所謂性善者,不離其朴而美之,不離其資而利 之也。使夫資朴之於美,心意之於善,若夫可以見之 明,不離目;可以聽之聰,不離耳。故曰『目明而耳聰也。 今人之性,饑而欲飽,寒而欲煖,勞而欲休,此人之情 性也。今人饑見長而不敢先食者,將有所讓也;勞而 不敢求息者,將有所代也。夫子之讓乎父,弟之讓乎 兄,子之代父,弟之代兄,此二行者,皆反於性而悖於 情也。然而孝子之道,禮義之文理也。故順情性則不 辭讓矣,辭讓則悖於情性矣。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 惡明矣,其善者偽也』。」問者曰:「人之性惡,則禮義惡生?」 應之曰:「凡禮義者,是生於聖人之偽,非故生於人之 性也。故陶人埏埴而為器,然則器生於工人之偽,非 故生於人之性也。故工人斲木而成器,然則器生於 工人之偽,非故生於人之性也。聖人積思慮習偽,故 以生禮義而起法度,然則禮義法度者,是生聖人之 偽,非故生於人之性也。若夫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 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佚」,是皆生於人之性情也。感 而自然,不待事而後生之者也。夫感而不能然,必且 待事而後然。謂人之生於偽,是性偽之所生,其不同 之徵也。故聖人化性而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禮義生 而制法度。然則禮義法度者,是聖人之所生也。故聖 人之所以同於眾,其不異於眾者性也;所以異而制 眾者,偽也。夫好利而欲得者,此人之情性也。假之有 弟兄資財而分者,且順情性,好利而欲得,若是則兄 弟相拂奪矣。且化理義之文理,若是則讓於國人矣。 故順情性則弟兄爭矣,化禮義則讓國人矣。凡人之 欲為善者,為性惡也。夫薄願厚,惡願美,狹願廣,貧願 富,賤願貴,苟無之中者,必求於外。故富而不願財,貴 而不願勢,苟有之中者,不及於外。用此觀之,人之欲 為善者,為性惡也。今人之性,固無禮義,故強學而求 有之也;性不知禮義,故思慮而求知之也。然則性而已,則人無禮義,不知禮義。人無禮義則亂,不知禮義 則悖。然則性而已,則悖亂在己。用此觀之,人之性惡 明矣。其善者偽也。《孟子》曰:「人之性善。」曰:是不然。凡古 今天下之所謂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謂惡者,偏險悖 亂也。是善惡之分也已。今誠以人之性固,正理平治 邪,則有惡用聖王,惡用禮義矣哉!雖有聖王禮義,將 曷加於正理平治也哉?今不然。人之性惡,故古者聖 人以人之性惡,以為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故為 之立君上之勢以臨之,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 之,重刑罰以禁之,使天下皆出於治,合於善也,是聖 王之治而禮義之化也。今當試去君上之勢,無禮義 之化,去法正之治,無刑罰之禁,倚而觀天下民人之 相與也。若是,則夫強者害弱而奪之,眾者暴寡而譁 之,天下之悖亂而相亡,不待頃矣。用此觀之,然則人 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故善言古者,必有節於今; 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凡論者貴其有辨,合其符驗, 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設張而可施行。今《孟子》曰:「人之 性善,無辨合符驗;坐而言之,起而不可設張而不可 施行」,豈不過甚矣哉!「故性善則去,聖王息禮義矣;性 惡則興,聖王貴禮義矣。故檃栝之生,為构木也;繩墨 之起,為不直也;立君上,明禮義,為性惡也。」用此觀之, 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直木不待檃栝而 直者,其性直也。构木必將待檃栝烝矯然後直者,以 其性不直也。今人之性惡,必將待聖王之治,禮義之 化,然「後皆出於治,合於善也。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 惡明矣,其善者偽也。」問者曰:「禮義積偽者,是人之性, 故聖人能生之也。」應之曰:「是不然。夫陶人埏埴而生 瓦,然則瓦埴豈陶人之性也哉?工人斲木而生器,然 則器木豈工人之性也哉?夫聖人之於禮義也,辟亦 陶埴而生之也。然則禮義積偽者,豈人之」性也哉?凡 人之性者,堯舜之與桀蹠也,其性一也;君子之與小 人,其性一也。今將以禮義積偽人之性邪?然則有曷 貴堯禹,曷貴君子矣哉?凡所貴堯禹君子者,能化性, 能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然則聖人之於禮義積偽也, 亦陶埏而生之也。用此觀之,然則禮義積偽,豈人之 性也哉?所賤於桀蹠小人者,從其性,順其情,安恣睢 以出乎貪利爭奪,故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天 非私曾騫、孝己而外眾人也,然曾騫、孝己獨厚於孝 之實,而全於孝之名者,何也?以綦於禮義故也。天非 私齊魯之民而外秦人也,然而於父子之義,夫婦之 別,不如齊魯之孝具。敬父者何也?以秦人之從情性, 安恣睢,慢「於禮義故也。豈其性異矣哉?塗之人可以 為禹曷謂也?」曰:「凡禹之所以為禹者,以其為仁義法 正也。然則仁義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然而塗之人 也,皆有可以知仁義法正之質,皆有可以能仁義法 正之具,然則其可以為禹明矣。今以仁義法正為固 無可知可能之理邪?然則惟禹不知仁義法正」,不能 仁義法正也。將使塗之人固無可以知仁義法正之 質,而固無可以能仁義法正之具邪?然則塗之人也, 且內不可以知父子之義,外不可以知君臣之正。不 然,今塗之人者,皆內可以知父子之義,外可以知君 臣之正,然則其可以知之質,可以能之具,其在塗之 人明矣。今使塗之人者,以其可「以知之質,可以能之 具,本夫仁義可知之理,可能之具,然則其可以為禹 明矣。」今使塗之人,伏術為學,專心一志,思索熟察,加 日縣久,積善而不息,則通於神明,參於天地矣。故聖 人者,人之所積而致也。曰聖可積而致。然而皆不可 積,何也?曰:「可以而不可使也。故小人可以為君子而 不肯為君子,君子可以為小人,而不肯為小人。」小人 君子者,未嘗不可以相為也,然而不相為者,可以而 不可使也。故塗之人可以為禹,未必然也;塗之人可 以為禹則然,塗之人能為禹,未必然也。雖不能為禹, 無害可以為禹;足可以遍行天下,然而未嘗有能遍 行天下者也。夫工、匠、農、賈,未嘗不可以相為事也,然 而未嘗能相為事也。用此觀之,然則可以為未必能 也。雖不能無害可以為,然則能不能之與可不可,其 不同遠矣,其不可以相為明矣。堯問於舜曰:「人情何 如?」舜對曰:「人情甚不美,又何問焉?妻子具而孝衰於 親,嗜欲得而信衰於友,爵祿盈而忠衰於君。人之情 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問焉?唯賢」者為不然。「有聖 人之知者,有士君子之知者,有小人之知者,有役夫 之知者。多言則文而類,終日議其所以言之,千舉萬 變,其統類一也,是聖人之知也;少言則徑而省,論而 法,若佚之以繩,是士君子之知也。其言也諂,其行也 悖,其舉事多悔,是小人之知也。齊給便敏而無類,雜 能旁魄而毋用,折速」粹熟而不急,不恤是非,不論曲 直,以期勝人為意,是役夫之知也。有上勇者,有中勇 者,有下勇者。天下有中,敢直其身;先王有道,敢行其 意。上不修於亂世之君,下不俗於亂世之民。仁之所 在無貧窮,仁之所亡無富貴。天下知之,則欲與天下 同苦樂之;天下不知也,則傀然獨立天地之閒而不畏,是上勇也。禮恭而意儉,《大齊》信焉而輕貨財,賢者 敢推而尚之,不肖者敢援而廢之,是中勇也。輕身而 重貨,恬禍而廣解,苟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期勝 人為意,是下勇也。繁弱《鉅黍》,古之良弓也,然而不得 排擏,則不能自正。桓公之蔥,太公之闕,文王之錄,莊 君之「闔閭之干將、莫邪、鉅闕、辟閭,此皆古之良劍 也,然而不加砥礪,則不能利,不得人力,則不能斷。驊 騮、騏驥,纖離、綠耳,此皆古之良馬也。然而前必有銜 轡之制,後有鞭策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馭,然後一日 而致千里也。」夫人雖有性質美而心辯知,必將求賢 師而事之,擇賢友而友之,得賢師而事之,則所聞者 堯舜、禹、湯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則所見者忠信敬 讓之行也,身日進於仁義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 今與不善人處,則所聞者欺誣詐偽也,所見者汙漫 淫邪貪利之行也,身且加於刑戮而不自知者,靡使 然也。《傳》曰:「不知其子,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左右。」靡 而已矣。

《春秋繁露深察名號》篇:「今世闇於性言之者不同,胡 不試反性之名?性之名,非生與?如其生之,自然之資 謂之性,性者,質也。詰性之質,於善之名能中之與?既 不能中矣,而尚謂之質善,何哉?性之名不得離質,離 質如毛,則非性已,不可不察也。《春秋》辨物理以正名, 名物如其真,不失秋毫之末。故名霣石,則後其五;言」 退,「鷁」則先其六。聖人之謹於正名如此,君子於其言 無所苟而已,《五石》《六鷁》之辭是也栣!疑衽如甚切「眾惡於 內,弗使得發於外者,心也。」故心之為名,栣也。人之受 氣,苟無惡者,心何栣哉?吾以心之名得人之誠。人之 誠有貪有仁。仁貪之氣,兩在於身。身之名取諸天,天 兩有陰陽之施,身亦兩有貪仁之性。天有陰陽禁,身 有情欲栣?與天道一也。是以陰之行不得干春夏,而 月之魄常厭於日光,乍全乍傷。天之禁陰如此,安得 不損其欲而輟其情以應天?天所禁而身禁之,故曰: 「身猶天也。」禁天所禁,非天也。必知天性不乘於教,終 不能栣察,實以為名,無教之時,性禁,天所禁非天也。 何據若是?故性比於禾,善比於米。米出禾中,而禾未 可全為米也;善出性中,而性未可全為善也。善與米, 人之所繼天而成於外,非天在所為之內也。天之所 為,有所至而止,止之內謂之天性,止之外謂之人事。 事在性外,而性不得不成。《德民》之號,取之瞑也。使性 而已善,則何故以瞑為號?以霣言者弗扶,將顛陷猖 狂,安能善性?有似目,目臥幽而瞑,待覺而後見。當其 未覺,可謂有見,質而不可謂見。今萬民之言,無驗之 說,君子之所外,何以為哉?或曰:「性有善端,心有善質, 尚安非善?」應之曰:「非也。繭有絲,而繭非絲也,卵有雛, 而卵非雛也。比類率然,有何疑焉。」天生民,有《六經》,言 性者不當異。然其或曰性也善,或曰性未善,則所謂 善者,各異意也。性有善端,動之愛父母善於禽獸,則 謂之善。此孟子之言。循三綱五紀,通八端之理,忠信 而博愛,敦厚而好禮,乃可謂善,此聖人之善也。是故 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得見《有恆》者斯可矣。」由 是觀之,聖人之所謂善,亦未易當也。非善於禽獸則 謂之善也,使動其端,善於禽獸則可謂之善,善奚為 弗見也?夫善於禽獸之未得為善也,猶之有草木而 不得名知萬民之性;善於禽獸而「不得名。」善之知名, 乃取之聖。聖人之所命,天下以為正。正朝夕者視北 辰;正嫌疑者視聖人。聖人以為無王之世,不教之名, 民莫能當善。善之難當如此,而謂萬民之性皆能當 之,過矣。質於禽獸之性,則萬民之性善矣。質於人道 之善,則民性弗及也。萬民之性善於禽獸者,許之聖 人之所謂善者,勿許吾質之命性者,異《孟子》。孟子下 質於禽獸之所為,故曰「性以善。」吾上質於聖人之所 善,故謂「性未善,善過性。」聖人過善,《春秋大元》。故謹於 正名。名非性,有其質而未能覺,譬如瞑者,待覺教之 然後善。當其未覺,可謂有質,而不可謂善,與目之瞑 而覺,一概之比也。靜心徐察之,其言可見矣。性而瞑 之未覺天所為也。效天所為,為之起號,故謂之「民。」民 之為言,固有瞑也。隨其名號以入其理,則得之也。是 正名號者於天地,天地之所生,謂之性情,情性相與 為一瞑情亦性也,謂性已善,奈其情何?故聖人莫謂 性善累其名也。身之有性情也,若天之有陰陽也。言 人之質而無其情,猶言天之陽而無其「陰也,《窮論》者 無時受也。」名性不以上,不以下,以其中名之。性如繭 如卵,卵待復而為雛,繭待繅而為絲,性待教而為善, 此之謂真天。天生民性,有善質而未能善,於是為之 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民受未能善之性於天,而退 受成性之教於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善性為任也。 今案其真質,而謂民性已善者,是失天意而去王任 也。萬民之性,苟性已善,則王者受命,尚可任也。其設 民不正,故棄重任而違大命,非吾言也。《春秋》之辭,內 事之待外者,從外言之。今萬民之性,待外教然後能

善。善當與教,不當與性。與性則多累而不精,自成功
考證
而無賢聖,此世長古之所誤出也,非《春秋》為辭之術

也,不法之所始,如之何謂「未善」已善也。

《實性篇》: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今謂性已善,不幾 於無教,而如其自然,又不順於為政之道矣。且名者 性之實,實者性之質,質之無教之時,何處能善?善如 米,性如禾,禾雖出米,而禾未可謂米也;性雖出善,而 性未可謂善也。米與善,人之繼天而成於外也,非在 天所為之內也。天所為,有所至而止。止之內謂之天; 止之外謂之王教,王教在性外,而性不得不遂,故曰: 「性有善質而未能為善也」,豈敢美辭?其實然也。天之 所為,止於繭麻與禾,以麻為布,以繭為絲,以米為飯, 以性為善,此皆聖人所繼天而進也,非情性質樸之 能至也,故不可謂性。正朝夕者視北辰,正嫌疑者視 聖人。聖人之所名,天下以為正。今按:聖人言中本無 性。善名而有善人,吾不得見之矣。使萬民之性皆已 能善,善人者何為不見也?觀孔子言此之意,以為善 難當甚,而《孟子》以為萬民性皆能當之,過矣。聖人之 性,不可以名性;斗筲之性,又不可以名性。名性者,中 民之性。中民之性,如繭如卵。卵待復二十日而後能 為雛,繭待繅以綰湯「而後能為絲;性待漸於教訓而 後能為善。」善教誨之所然也,非質樸之所至能也,故 不謂性。性者,宜知名矣,無所待而起生,而所自有也。 善所自有,則教訓已非性也。是以米出於粟,而粟不 可謂米;玉出於璞,而璞不可謂玉;善出於性,而性不 可謂善。其比多,在物者為然,在性者以為不然,何不 通於「類也?卵之性未能作雛也,繭之性未能作絲也, 麻之性未能為縷也,粟之性未能為米也,《春秋》別物 之理以正其名,名物必各因其真。真其義也,真其情 也,乃以為名。名霣石則後其五,退飛則先其六,此皆 其真也。」聖人於言無所苟而已矣。性者,天質之樸也; 善者,王教之化也。無其質則王教不能化,「無其王教, 則質樸。不能善質而不以善性,其名不正,故不受也。」 宋蘇軾《論孔孟言性》「孔子、孟軻道同而其言未必同。 何以知之?以其言性知之。孔子之言,如珠走盤;孟軻 之言,如珠著氈。」

慶源輔氏論「孟子言性,言性善,使資質美者聞之必 求復其本然而充其善;資質不美者聞之亦知所自 警而不流於惡。言養氣,使氣質剛柔不齊者,勇猛奮 發於道義而無㢲懦怯弱之弊,皆發夫子所未發,此 所以有大功於世也。」

荊溪吳氏論退之原性,「退之既以仁、義、禮、智、信言性, 則不當立三品之論。今別為三品,而以品之下者為 惡,則是仁、義、禮、智、信亦可謂之惡歟?其言之自相牴 牾如此。」又曰:「上者可學,下者可制,而品,則孔子謂不 移也。夫孔子所謂下愚不移者,謂其自暴自棄者耳。 若下者可制,則不得謂之自暴自棄,亦不得謂之不 移」也,無乃亦與孔子之言異乎?

沆瀣子性有三品,非韓愈之言始自仲尼也。仲尼言 之,韓愈氏信而徵之,性於是乎益明,孟、荀、揚氏之偏 辭於是乎遂塞。

《華川巵辭》:「冰蠶不知寒,火鼠不知熱,蓼蟲不知苦,糞 蛆不知臭,與生俱化故也。人生而性善者也,溺於利 欲,與之俱化而不自知,悲夫!」

《冥影契》:性者心之本體,心者性之妙用。識則心之能 事也,猶之燈焉。性其火也。心,其光焰也;識,其燭照也。 歟百體皆心也,癢痾疾痛,觸處相關。然則又有肉質 如蓮苞,位於方寸者。曰:火無實體,必附於木。性亦無 實體,故附於蓮苞。蓮苞者,譬燈草也。故燈草亦謂之 燈心耳。

《讀書筆記》:「雞司晨,犬儆夜,彼固全其信義之性也,若 猶未足貴也。使雞處無人之地,犬遭箠撲之苦,若可 改矣,而不改焉,斯尤賦性之堅貞可貴也。為人而失 其性,不失而或改焉者,視雞犬為何如?」

袁宏道《論性學》云:「『《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又曰:『成 性存存,道義之門』。《書》曰:『維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若有 恆性』。《左傳》《劉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 以有動作威儀之則,以定命也』。張子曰:『性通乎氣之 外,性行乎氣之內』。氣無外內,假有形而為言耳』。《文子》 曰:『日月欲明,浮雲蔽之;河水欲清,沙土穢之;叢蘭欲 修,秋風敗之;人性欲平,嗜慾害之』。」《詩》言「秉彝」,《書》言「降 衷」,而性之說已昉。至孔子言近,孟子言善,而性之說 已明。然談者紛紛,各是其見。莊周謂性為偽,荀況謂 性為惡,董仲舒謂性為天之質,而非教化則不成;揚 子雲謂性為善惡混,而邪正因修以異。昌黎作《原性 論》,而謂其分於三品;李翱作《復性書》,而謂其「循於不 已。」性不可以善言,纔言善便與惡對,東坡氏之談也。 堯舜以來,不得已而曰中,未嘗分善惡者,文定公之 說也。聖人教人性非所先者,歐陽氏之議也。善惡兼 有,如陰與陽者,司馬氏之見也。嘉禾稂莠之喻,小蘇 之元論也。「無適無莫」之言,五峰之家傳也。自程子有 論性論氣之說,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張子有合虛與氣之說,而性學始大明於天下矣。 古今論性者,當以孔子之言為準的。其曰「性相近」者, 非謂其善惡混也,亦非謂其無善無不善也。天命之 初,渾然一理,正近於善耳。然謂之曰「相近」,則二五之 凝成,終有所不同者在也。大舜生而神靈,繇野人之 習而不同於愚,繇頑嚚之習而不化於惡,此則上智 之不移也。叔虎初生,未交於習,叔向之母聞其聲而 知其必滅羊舌氏,下愚不移,亦有明徵也。聖人之言, 語上而不遺下,語常而不遺變,可謂盛水不漏矣。若 孟子專言性善,此則推本之論,而「忍性」一言,孟子亦 未嘗不論氣,則宋儒「氣質」之說,足以互相發明,而程 子所謂「善固性,惡亦不可謂之非性」者,決不可訾其 異於《孟子》矣。

顧憲成《論孟子》「道性善」章,告子之徒或以無善無不 善言性,或以可善可不善言性,或以有善有不善言 性,他們何嘗不自性立宗?但只就各人意思兩下揣 摩,故其說往往眩於影響,沒箇著落。點出善字,正示 性有定體,不可以岐見淆也。楊墨之徒,或以兼愛言 仁,或以為我言義,或以兼愛為我之閒言中,他們何 嘗不自善立宗?但各就自家意思一邊認取,故其說 往往滯於支節,沒箇頭腦。提出「性」字,正示善有大原, 不可以局見窺也。至於言必稱堯舜,又何也?若曰往 古來今,不知凡幾何人,而獨堯舜蕩蕩巍巍,共推為 兩至聖也。試相與誦說一番,有不躍然欣慕者乎?又 若曰:人人此性,人人此善,即人人堯舜,而獨讓兩聖 人,超今邁古,無能步趨其萬一也。試相與對證一番, 有不恍然自失者乎?然則揭示標準,鼓舞向往,在此; 激發秉彝,振起積習,在此;策懦為強,破昏為明,喚醒 一時之醉夢,豁開萬世之心眼在此。孟子之所以反 反覆覆為吾人計,切矣至矣!盡矣!讀此而不動念,定 是麻木漢子。座中有言:「孟子道『性善,固是,至或人言 『有性善,有性不善,其說亦不可廢。如『食我之生,叔向 之母聞其號也,知必滅其宗;越椒之生也,子文以為 大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蓋合下便已定矣』』』。」子曰:「這 是箇相法,只管得禍福,管不得善惡。難道此兩人孩 提時全不曉得愛親;及其長也全不曉得敬兄也?且 如比」干之剖,夷、齊之餓蹻,蹠之壽,杞檜之顯達,彼工 於相者,必能預知之。總之,禍福邊事耳,亦何與於善 惡而據以證性?況如裴公度之還帶,竟登相位;宋公 郊之渡蟻,尋掇大魁。即禍福之權還,善惡操之。可見 性能轉相,不為相轉也。安得泥相而疑性?可無論矣。 竊亦願有請焉。就一人論,謂只是一箇性,「孰不信之? 通眾人論知愚賢否,千態萬狀,有許多般樣。孰謂只 是一箇性」,鮮有不疑者也。乃予所疑,不特在眾人,第 據一人細加校勘,亦多可疑。何則?始終是善,上知而 已;始終是惡,下愚而已。乃其閒,蓋有少而馴良,壯而 放恣者焉,又有壯而修檢,老而頹落者焉。分明兩截 人也,不似乎有兩箇性耶?此猶自一生言也。蓋有「旦 而清明,好惡與人相近;晝而梏亡,違禽獸不遠」者焉; 不似乎一日之閒,亦有兩箇性耶?此猶自一日言也。 蓋有方以為是,俄以為非;方以為非,俄以為是,理欲 公私交戰而不決者焉,不似乎一念之閒,亦有兩箇 性耶?然則當其善也,孰為取去不善的另換箇善來? 當其不善也,孰為取去善的,另換箇不善來耶?此何 以解也?就如所謂「下愚,洵不移矣」;所謂「自暴,洵不可 與有言矣」;所謂「自棄,洵不可與有為矣。」然而此等人, 教他看自家是非,果然一切糊塗;教他看別人是非, 又無不了了也。豈遇別人性便善,遇自家性便不善 耶?抑或爾我對局,兩下較論,其是其非,亦必十分顛 倒。試憑空泛論,天下古今所共是,未有不以為是者 也;天下古今所共非,未有不以為非者也。豈泛論時 性便善,較論時性便不善耶?又如或人所引「瞽瞍」與 象,頑則頑矣,傲則傲矣,然而「底豫允若」,即向之「捐階 揜井」者也,豈其有兩箇「瞽瞍」耶?「忸怩鬱陶」,即向之「琴 朕」「弤朕」者也,豈其有兩箇象耶?「更可異者,盜賊至無 恥矣,然而未有不畏人知者也。或呼之盜賊,未有不 咈然怒者也。誠以為不可為耶,孰強之為?誠以為可 為耶,孰令之怒?吾不能為之解也。非惟吾不能為之 解,彼亦不能為吾解也。如此說來,只一人亦有許多 般樣,因而謂有許多般性也。如何通得?」曰:「然則何為 而有善不善?又何為而為善者常少,為惡者常多也?」 曰:「此無他。只為人生墜地,有這軀殼,便有欲,有欲便 有歆羨,有歆羨便有馳求,有馳求便有期必,有期必 便有繫戀。強者耽耽,相競如虎;弱者營營,相逐如蠅。 自非於此參得透,拿得定,斬得斷,掃得淨,自家做得 主。縱然見了善,明知是一條好路,他卻出來做對頭, 百方攔阻,不愁伱,不退縮。縱然不善,明知是一條惡 路,他卻出來做牽頭,百方引誘,不愁伱不依順。」夫如 是,又何惑乎為善者常少,為不善者常多也。今不察 其所以常少之故,而但據其常少之跡,遂疑人性之 善者常少;不察其所以常多之故,而但據其常多之跡,遂疑人性之不善者常多。使人借「性諉責,使性代 人受過,如之何不少者愈少,多者愈多也?」曰:「『若然,性 只是一箇了。孔子如何說性相近?」曰:「『近』字對『遠』字而 言,只當作同異二字看。如《中庸》曰:『道不遠人』。試思人 與道是一箇,是兩箇?而第曰『不遠』,可無泥於相近之 說矣。假令性果不善與善對應曰:『性相近也』,又相遠 也』。這『習』字何處放著?」曰:「上知與下愚不移,性耶?習耶? 氣質耶?」曰:「若以性言,即上知原不曾多卻些子,即下 愚原不曾少卻些子,移箇恁麼。若以習言,生於齊,則 齊語;生於楚,則楚語如何移不得?若以氣質言,人一 已百,人十已千,愚必明,柔必強矣,如何不可移?」王文 成曰:「只是不肯移耳,最是。」曰:「何以見之?」曰:「『只看下箇 『移』字,便見是就人分上說下箇『不』字更好。是故上知 之不移,上知不也,非有或使之者也;下愚之不移,下 愚不也,非有或尼之者也』。意甚分明。」曰:「《註》云:『善惡一 定,非習能移』,如何?」曰:「此恐未妥。謂之上知,正以其必 不習於惡,非曰習於惡,猶不移而惡也;謂之下愚,正 以其必不習於善,非曰習於善,猶不移而善也。」曰:「適 言下愚,亦有善端發露,何如?」曰:「此是他本來面目澌 滅不盡處,畢竟少閒,便消散了,何曾習得?」曰:「有言孟 子道性善偏了,惟孔子這三句說得渾全,然否?」曰:「孔 子既言『性相近』,又言『習相遠』,正恐人誤認相遠者為 性也;又言『上知下愚不移』,正恐人認不移者為性也。 如此看來,下二句總是發」明首句。孔孟之旨同歸於 道,性善有何偏全可言也。吾人欲圖超凡入聖,須於 此真真信得,勿生二三之見而後可。

或疑程、張之說未透性善。愚竊以為氣質之說,正顯 性善耳。夫何故?人之生也,昏明強弱,千萬不齊,自未 有氣質之說。人且以是不齊者為性,概曰性善猶在 離合之閒。自既有氣質之說,然後知其所以不齊者, 氣質也,非性也。即欲諉不善於性,不可得已。故曰:「氣 質之說,正顯性善。」

「性即理也,言不得認氣質之性為性也;心即理也,言 不得認血肉之心為心也。」皆喫緊為人語。

「性太極也。」諸子百家非不各有所得,而皆陷於一偏, 只緣認陰陽五行為家當。

伊川曰:「性即理也。」此一語極說得直截分明,亙古亙 今,顛撲不破,卻也有箇來歷。《書》云:「惟皇上帝,降衷于 下民。」《詩》云:「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曰衷曰則,非理而何? 但拈出「理」字,尢覺易曉耳。朱子嘗言:「自程張氣質之 說出,而後諸子紛紛之說息。」予以為未也。別氣質於 性則性明,溷氣質於性則性晦,猶在人善看「惟性即 理也」之說出,而後諸子更無所置其喙耳。

問:「程子云:『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何如?」曰: 「『此專以氣質言耳。然而氣質非性也。以氣質為性,是 旁論,非正論也。程子蓋嘗喻之於水,以為清固水也, 濁亦不可不謂之水也』。是則然也。但借水喻性,須點 出『性』字,方纔明白。試曰:『清固水之性也,濁亦不可不 謂之水,性也,其可乎?孟子亦嘗喻之於水曰:『人性之 善也,猶水之就下。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 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誠按而為 之說曰:「就下固水也,過顙在山亦不可不謂之水也。」 是則然矣。試曰:「就下固水之性也,過顙在山亦不可 不謂之水之性也,其可乎?」以此論之,安得指氣質為 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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