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第262卷

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二百六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二百六十二卷
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二百六十三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二百六十二卷目錄

 隱逸部名賢列傳六

  晉二

  韓績       郭翻

  翟湯       翟莊

  張石室      龔壯

  譙秀       公孫鳳

  公孫永      石垣

  宋纖       郭荷

  董景道      虞喜

  許邁       張文君

  孟陋       劉驎之

  索襲       瞿硎先生

  謝敷       龔元之

  陶淡       范宣

  戴逵       郭瑀

  祁嘉       許詢

  許元       孫略

  何琦       繆斐

  採薪者      藥鉅公

  劉程之      張晏

  陶潛

學行典第二百六十二卷

隱逸部名賢列傳六 编辑

晉二 编辑

韓績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韓績,字興齊,廣陵人也。其先避亂,居 於吳之嘉興。父建,仕吳至大鴻臚。績少好文學,以潛 退為操,布衣蔬食,不交當世,由是東土並宗敬焉。司 徒王導聞其名,辟以為掾,不就。咸康末,會稽內史孔 愉上疏薦之,詔以安車束帛徵之。尚書令諸葛恢奏 績名望猶輕,未宜備禮,於是召拜博士,稱老病不起」, 卒於家。

郭翻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郭翻,字長翔,武昌人也。伯父納,廣州 刺史。父察,安城太守。翻少有志操,辭州郡辟及賢良 之舉,家於臨川,不交世事,惟以漁釣射獵為娛。居貧 無業,欲墾荒田,先立表題,經年無主,然後乃作。稻將 熟,有認之者,悉推與之。縣令聞而詰之,以稻還翻,翻 遂不受。嘗以車獵,去家百餘里,道中逢病人,以車送」 之,徒步而歸。其漁獵所得,或從買者便與之而不取 直,亦不告姓名。由是士庶咸敬貴焉。與翟湯俱為庾 亮所薦,公車博士徵,不就。咸康末,乘小船暫歸武昌 省墳墓。安西將軍庾翼以帝舅之重,躬往造翻,欲強 起之。翻曰:「人性各有所短,焉可強逼!」翼又以其船小 狹,欲引就大船。翻曰:「使君不以鄙賤而辱臨之,此固 野人之舟也。」翼俯屈入其船中,終日而去。嘗墜刀於 水,路人有為取者,因與之。路人不取,固辭。翻曰:「爾向 不取,我豈能得!」路人曰:「我若取此,將為天地鬼神所 責矣。」翻知其終不受,復沈刀于水。路人悵焉,乃復沈 沒取之。翻於是不逆其意,乃以十倍刀價與之。其廉 不受惠,皆此類也。卒於家。

翟湯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翟湯,字道深,尋陽人。篤行純素,仁讓 廉潔,不屑世事,耕而後食。人有餽贈,雖釜庾一無所 受。永嘉末,寇害相繼,聞湯名德,皆不敢犯,鄉人賴之。 司徒王導辟不就,隱於縣界南山。始安太守于寶與 湯通家,遣船餉之,敕吏云:『翟公廉讓,卿致書訖,便委 船還。湯無人反致,乃貨易絹物,因寄還寶。寶本以為』」 惠而更煩之,益愧歎焉。咸康中,征西大將軍庾亮上 疏薦之,成帝徵為國子博士,湯不起。建元初,安西將 軍庾翼北征石季龍,大發僮客以充戎役,敕有司特 蠲湯所調,湯悉推僕使委之鄉吏,吏奉旨,一無所受。 湯依所調限,放免其僕使,令編戶為百姓。康帝復以 散騎常侍徵湯,固辭老疾不至。年七十三卒於家。

翟莊 编辑

按《晉書翟湯傳》:「『『湯子莊,字祖休,少以孝友著名。遵湯 之操,不交人物,耕而後食,語不及俗,惟以弋釣為事。 及長,不復獵。或問:漁獵同是害生之事,而先生止去 其一,何哉』?莊曰:獵自我,釣自物,未能頓盡,故先節其 甚者。且夫貪餌吞鉤,豈我哉』?時人以為知言。晚節亦 不復釣,端居篳門,歠菽飲水。州府禮命及公車徵,並」 不就。年五十六卒。子矯,亦有高操,屢辭郡命。矯子法 賜,孝武帝以散騎郎徵,亦不至。世有《隱行》云。

張石室 编辑

按《江西通志》:「張石室,其名不可考。」按《鄱陽記》云:「居弋陽南六十里,琢石為室,其形如囷。郡守鄔陵庾翼欲 表薦之,隱而不見,所居號隱士石室。」

龔壯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龔壯,字子瑋,巴西人也。潔己自守,與 鄉人譙秀齊名。父叔為李特所害,壯積年不除喪,力 弱不能復讎。及李壽戍漢中,與李期有嫌。期,特孫也。 壯欲假壽以報,乃說壽曰:『節下若能并有西土,稱藩 於晉,人必樂從。且捨小就大,以危易安,莫大之策也』。 壽然之,遂率眾討期,果剋之。壽猶襲偽號,欲官之,壯」 誓不仕,賂遺一無所取。會天久雨,百姓饑墊,壯上書 說壽,以歸順,允天心,應人望,永為國藩,福流子孫。壽 省書內愧,祕而不宣。乃遣使入胡。壯又諫之,壽又不 納。壯謂「百行之本,莫大忠孝」,既假壽殺期,私仇以雪, 又欲使其歸朝,以明臣節。壽既不從,壯遂稱聾。又云 手不制物,終身不復。至成都,惟研考經典,譚思文章。 至李勢時卒。初,壯每歎「中夏多經學,而巴蜀鄙陋,兼 遭李氏之難,無復學徒」,乃著《邁德論》,文多不載。

譙秀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譙秀,字元彥,巴西人也。祖周,以儒學 著稱,顯名蜀朝。秀少而靜默,不交於世,知天下將亂, 預絕人事,雖內外宗親不與相見。郡察孝廉,州舉秀 才,皆不就。及李雄據蜀,略有巴西。雄叔父驤、驤子壽, 皆慕秀名,具束帛安車徵之,皆不應。常冠皮弁弊衣, 躬耕山藪,龔壯常歎服焉。桓溫滅蜀,上疏薦之。朝廷」 以秀年在篤老,兼道遠,故不徵,遣使敕所在四時存 問。尋而范賁、蕭敬相繼作亂,秀避難巖渠,鄉里宗族 依憑之者以百數。秀年出八十,眾人欲代之負擔,秀 曰:「各有老弱,當先營護。吾氣力猶足自堪,豈以垂朽 之年累諸君也!」年九十餘卒。

按《晉陽秋》曰:秀性清靜,不交於世,知將大亂,預絕人 事,從兄弟及諸親,理不與相見,州郡辟命。及李雄盜 蜀,安車徵秀。又雄叔父驤,驤子壽,辟命,皆不應。常冠 鹿皮,躬耕田藪。永和三年,安西將軍桓溫平蜀,表薦 秀曰:「臣聞太朴既虧,則高尚之標顯;道喪時昏,則忠 貞之義彰。故有洗耳投淵,以振元昊之風;亦有秉心 矯跡,以惇在三之節。」是以上代之君,莫不崇重斯軌, 所以篤俗訓民,靜一流競。伏惟大晉應符御世,運無 常通,時有屯蹇,神州丘墟,三方圮裂,兔罝絕響於中 林,白駒無聞於空谷,斯有識之所悼心,《大雅》之所歎 息者也。陛下聖德嗣興,方恢天緒。臣昔奉役,有事西 土,鯨鯢既縣,思宣大化,訪諸故老,搜揚潛逸,庶武羅 於羿浞之墟,想王蝎於亡齊之境。竊聞巴西譙秀,植 操貞固,抱德肥遁,揚清渭波。於是皇極遘道消之會, 群黎蹈顛沛之艱。中華有顧瞻之哀,幽谷無遷喬之 望。凶命屢招,奸威仍福,身寄虎吻,危同朝露。而能抗 節玉立,誓不降心,杜門絕跡,不面偽庭。進免龔勝亡 身之禍,退無薛方詭「對之譏。雖園綺之棲商洛,管寧 之默潦海,方之於秀,皆無以過於今西土以為美談。 夫旌德禮賢,化道之所先;崇表殊節,聖哲之上務。方 今六合未康,豺狼當路,遺黎偷薄,義聲勿聞。益宜振 起道義之徒,以敦流遁之弊。若秀蒙蒲帛之徵,足以 鎮靜頹風,軌訓囂俗,幽遐仰流,九服知化矣。」及蕭敬 叛亂,避難宕渠川中,鄉人宗族憑依者以百數。秀年 八十,眾人以其篤老,欲代之負擔。秀拒曰:「各有老弱, 當先營救。吾氣力自足堪此,不以垂朽之年累諸君 也。」後十餘年,卒于家。

公孫鳳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公孫鳳,字子鸞,上谷人也。隱于昌黎 之九城山谷,冬衣單布,寢土床,夏則并食于器,停令 臭敗,然後食之。彈琴諷詠,陶然自得。人咸異之,莫能 測也。慕容暐以安車徵至鄴,及見暐,不言不拜,衣食 舉動,如在九城,賓客造請,尟得與言。數年病卒。」

公孫永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公孫永,字子陽,襄平人也。少而好學, 恬虛隱於平郭南山,不娶妻妾,非身所墾植,則不衣 食之。吟詠巖閒,欣然自得。年餘九十,操尚不虧。與公 孫鳳俱被慕容暐徵至鄴。及見暐不拜,王公已下造 之,皆不與言。雖經隆冬盛暑,端然自若。一歲餘,詐狂, 暐送之平郭。後苻堅又將備禮徵之,難其年耆路遠」, 乃遣使者致問,未至而永亡。堅深悼之,諡曰「崇虛先 生。」

石垣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石垣,字洪孫,自云北海劇人。居無定 所,不娶妻妾,不營產業,食不求美,衣必麤弊。或有遺 其衣服,受而施人。人有喪葬,輒杖策弔之。路無遠近, 時有寒暑,必在其中,或同日共時,咸皆見焉。又能闇 中取物,如晝無差。姚萇之亂,莫知所終。」

宋纖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宋纖,字令艾,敦煌效穀人也。少有遠 操,沈靖不與世交。隱居於酒泉南山,明究經緯,弟子 受業三千餘人,不應州郡辟命,惟與陰顒齊好友善張祚時,太守楊宣畫其象於閣上,出入視之,作頌曰: 『為枕何石?為漱何流?身不可見,名不可求』。酒泉太守 馬岌,高尚之士也。具威儀,鳴鐃鼓造焉。纖高樓重閣」, 距而不見。岌歎曰:「名可聞而身不可見,德可仰而形 不可睹。吾而今而後知先生人中之龍也。」銘詩於石 壁曰:「丹崖百丈,青壁萬尋。奇木蓊鬱,蔚若鄧林。其人 如玉,維國之琛。室邇人遐,實勞我心。」纖注《論語》及為 詩頌數萬言。年八十,篤學不倦。張祚後,遣使者張興 備禮徵為太子友,興逼喻甚切,纖喟然歎曰:「德非莊 生,才非干木,何敢稽停明命。」遂隨興至姑臧。祚遣其 太子太和以執友禮造之,纖稱疾不見,贈遺一皆不 受。尋遷太子太傅。頃之,上疏曰:「臣受生方外,心慕太 古,生不喜存,死不悲沒。素有遺屬,屬諸知識,在山投 山,臨水投水,處澤露形,在人親土,聲聞書疏,勿告我 家。今當命終,乞如素」願。遂不食而卒,時年八十二,諡 曰「元虛先生。」

郭荷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郭荷,字承休,洛陽人也。六世祖整,漢 安順之世,公府八辟,公車五徵,皆不就。自整及荷,世 以經學致位,荷明究群籍,特善史書,不應州郡之命。 張祚遣使者以安車束帛徵為博士祭酒,使者迫而 致之,及至,署太子友。荷上疏乞還,祚許之,遣以安車 蒲輪,送還張掖東山。年八十四卒,諡曰元德先生。」

董景道 编辑

按《晉書董景道傳》:「景道字文博,弘農人也。少而好學, 千里追師,所在惟晝夜誦讀,略不與人交通。明《春秋 三傳》、京氏《易》、馬氏《尚書》《韓詩》,皆精究大義。《三禮》之義, 專遵鄭氏,著《禮通論》,非駮諸儒,演廣鄭旨。永平中,知 天下將亂,隱於商洛山,衣木葉,食樹果,彈琴歌笑以 自娛,毒蟲猛獸皆繞其傍。是以劉元海及聰屢徵,皆」 礙而不達。至劉曜時,出山廬於渭汭。曜徵為太子少 傅、散騎常侍,並固辭,竟以壽終。

虞喜 编辑

按《晉書虞喜傳》:「喜字仲寧,會稽餘姚人,光祿潭之族 也。父察,吳征虜將軍。喜少立操行,博學好古。諸葛恢 臨郡,屈為功曹,察孝廉,州舉秀才,司徒辟,皆不就。元 帝初鎮江左,上疏薦喜。懷帝即位,公車徵拜博士,不 就。喜邑人賀循為司空,先達貴顯,每詣喜,信宿忘歸, 自云不能測也。太寧中,與臨海任旭俱以博士徵,不」 就。復下詔曰:「夫興化致政,莫尚乎崇道教,明退素也。 喪亂以來,儒雅陵夷,每覽《子衿》之詩,未嘗不慨然。臨 海任旭、會稽虞喜,並絜靜其操,歲寒不移,研精《墳》《典》, 居今行古,志操足以勵俗,博學足以明道。前雖不至, 其更以博士徵之。」喜辭疾不赴。咸和末,詔公卿舉賢 良方正直言之士,太常華恆舉喜為賢良,會國有軍 事,不行。咸康初,內史何充上疏曰:「臣聞二八舉而四 門穆,十亂用而天下安,徽猷克闡,有自來矣。方今聖 德欽明,思恢遐烈,旌輿整駕,俟賢而動。伏見前賢良 虞喜,天挺貞素,高尚邈世,束脩立德,皓首不倦。加以 傍綜廣深,博聞強識,鑽堅研微,有弗及之勤;處靜味 道,無風塵之志。高枕柴門,怡然自足。宜使蒲輪紆衡, 以旌殊操,一則翼贊大化,二則敦勵薄俗。」疏奏,詔曰: 「尋陽翟湯、會稽虞喜,並守道清貞,不營世務,耽學高 尚,操擬古人。往雖徵命,而不降屈,豈素絲難染,而搜 引禮簡乎?政道須賢,宜納諸廊廟。其並以散騎常侍 徵之。」又不起。永和初,有司奏稱:「十月殷祭,京兆府君 當遷」祧室,征西、豫章、潁川三府君初毀主,內外博議 不能決。時喜在會稽,朝廷遣就喜諮訪焉,其見重如 此。喜專心經傳,兼覽讖緯,乃著《安天論》以難渾、蓋,又 釋《毛詩略》,注《孝經》,為《志林》三十篇。凡所注述數十萬 言,行於世。年七十六卒。無子。弟豫自有傳。

許邁 编辑

按《晉書許邁傳》:「邁字叔元,一名映,丹陽句容人也。家 世士族,而邁少恬靜,不慕仕進。未弱冠,嘗造郭璞,璞 為之筮,遇《泰》之上六爻發,璞謂曰:『君元吉自天,宜學 升遐之道』。時南海太守鮑靚隱跡潛遁,人莫知之,邁 乃往候之,探其至要,父母尚存,未忍違親。謂餘杭懸 霤山近延陵之茅山,是洞庭西門,潛通五嶽,陳安世、 茅季偉常所游處。於是立精舍于懸霤,而往來茅嶺 之洞室,放絕世務,以尋僊館。朔望時節,還家自省而 已。」父母既終,乃遣婦孫氏還家,遂攜其同志,遍游名 山焉。初採藥於桐廬縣之桓山,餌朮涉三年,時欲斷 穀,以此山近人,不得專一,四面藩之。好道之徒欲相 見者,登樓與語,以此為樂。常服氣,一氣千餘息。永和 二年,移入臨安西山,登巖茹芝,眇爾自得,有終焉之 志,乃改名元,字遠游。與婦書告別,又著詩十二首,論 神僊之事焉。羲之造之,未嘗不彌日忘歸,相與為世 外之交。元遺羲之書云:「自山陰而至臨安,多有金堂 玉室,僊人芝草,左元放之徒,漢末諸得道者皆在焉。」 羲之自為之傳,述靈異之跡甚多。不可詳記。元自後 莫測所終。好道者皆謂之「羽化」矣

張文君 编辑

按《溫州府志》:「張文君,名廌,字子鴈,永嘉人。有高操,隱 居樂清丹霞山修煉,嘗乘白鹿吹玉簫游諸峰。郡守 王羲之慕其名,往訪焉。文君遁入山之苦竹中,羲之 不獲見而去。其地嘗有白鶴飛翔,故號白鶴山。」

孟陋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孟陋,字少孤,武昌人也。吳司空宗之 曾孫也。兄嘉,桓溫征西長史。陋少而貞立,清操絕倫, 布衣蔬食,以文籍自娛,口不及世事,未曾交游。時或 弋釣,孤興獨歸,雖家人亦不知其所之也。喪母,毀瘠 殆于滅性,不飲酒食肉,十有餘年。親族迭謂之曰:『少 孤誰無父母?誰有父母?聖人制禮,令賢者俯就,不肖 企及。若使毀性無嗣,更為不孝也』。」陋感此言,然後從 吉。由是名著海內。簡文帝輔政,命為參軍,稱疾不起。 桓溫躬往造焉。或謂溫曰:「孟陋高行,學為儒宗,宜引 在府,以和鼎味。」溫歎曰:「會稽王尚不能屈,非敢擬議 也。」陋聞之曰:「桓公正當以我不往故耳。億兆之人,無 官者十居其九,豈皆高士哉!我疾病,不堪,恭相王之 命,非敢為高也。」由是名稱益重,博學多通,長於《三禮》, 註《論語》行於世。卒以壽終。

劉驎之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劉驎之,字子驥,南陽人,光祿大夫耽 之族也。驎之少尚質素,虛退寡欲,不修儀操,人莫之 知。好游山澤,志存遯逸。嘗採藥至衡山,深入忘反,見 有一澗水,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閉,一囷開,水深廣,不 得過。欲還,失道,遇伐弓人,問徑,僅得還家。或說囷中 皆仙靈方藥諸雜物,驎之欲更尋索,終不復知處也。」 車騎將軍桓沖聞其名,請為長史,驎之固辭不受。沖 嘗到其家,驎之於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 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沖聞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 命驎之然後方還,拂短褐與沖言話。父使驎之於內, 自持濁酒蔬菜供賓,沖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 使從者,非野人之意也。」沖慨然至昏乃退。驎之雖冠 冕之族,信義著於群小,凡廝伍之家,婚娶葬送,無不 躬自造焉。居於陽岐,在官道之側,人物來往,莫不投 之。驎之躬自供給,士君子頗以勞累,更憚過焉。凡人 致贈,一無所受。去驎之家百餘里,有一孤姥,病將死, 歎息謂人曰:「誰當埋我,惟有劉長史耳,何由令知。」驎 之先聞其有患,故往候之。值其命終,乃身為營棺殯 送之。其仁愛隱惻若此,卒以壽終。

索襲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索襲,字偉祖,敦煌人也。虛靖好學,不 應州郡之命,舉孝廉賢良方正,皆以疾辭。游思於陰 陽之術,著《天文地里》十餘篇,多所啟發,不與當世交 通。或獨語獨笑,或長歎涕泣,或請問不言。張茂時,敦 煌太守陰澹奇而造焉,經日忘反,出而歎曰:『索先生 碩德名儒,真可以諮大義』。澹欲行鄉射之禮,請襲為」 三老。曰:「今四表輯寧,將行鄉射之禮。先生年耆望重, 道冠一時,養老之義,實繫儒賢。既樹非梧桐而希鸞 鳳降翼,器謝曹公,而冀蓋公枉駕,誠非所謂也。然夫 子至聖,有召赴焉;孟軻大德,無聘不至。蓋欲弘闡大 猷,敷明道化故也。今之相屈,遵道崇教,非有爵位,意 者或可然乎?」會病卒,時年七十九。澹素服會葬,贈錢 二萬。澹曰:「世人之所有餘者,富貴也;目之所好者,五 色也;耳之所玩者,五音也。而先生棄眾人之所收,收 眾人之所棄,味無味於恍惚之際,兼重元於眾妙之 內。宅不彌畝,而志忽九州;形居塵俗,而棲心天外。雖 黔婁之高遠,莊生之不願,蔑以過也。」乃諡曰元居先 生。

瞿硎先生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瞿硎先生者,不得姓名,亦不知何許 人也。太和末,常居宣城郡界文脊山中,山有瞿硎,因 以為名焉。大司馬桓溫嘗往造之,既至,見先生被鹿 裘坐於石室,神無忤色。溫及僚佐數十人皆莫測之, 乃命伏滔為之銘贊,竟卒於山中。」

謝敷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謝敷,字慶緒,會稽人也。性澄靖寡欲, 入太平山十餘年。鎮軍郄愔召為主簿,臺徵博士,皆 不就。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處士星,占者以隱士當 之。譙國戴逵有美才,人或憂之。俄而敷死。故會稽人 士以嘲吳人云:『吳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死』。」

龔元之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龔元之,字道元,武陵漢壽人也。父登, 歷長沙相、散騎常侍。元之好學潛默,安于陋巷。州舉 秀才,公府辟不就。孝武帝下詔曰:『夫哲王御世,必搜 揚幽隱,故空谷流縶維之詠,丘園旅朿帛之觀。譙國 戴逵、武陵龔元之並高尚其操,依仁游藝,絜己貞鮮, 學弘儒業。朕虛懷久矣。二三君子,豈其戢賢于懷抱 哉』!」思挹雅言,虛誠諷議,可並以為散騎常侍,領國子 博士。指下所在,備禮發遣,不得循常,以稽側席之望。

郡縣敦逼,苦辭疾篤不行,尋卒,時年五十八。弟子元
考證
嘉,亦有德操,高尚不仕,舉秀才,及州辟召,並稱疾不

就。孝武帝以太學博士、散騎侍郎、給事中,累徵,遂不 起,卒于家。

陶淡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陶淡,字處靜,太尉侃之孫也。父夏,以 無行被廢。淡幼孤,好導養之術,謂僊道可祈。年十五、 六,便服食絕穀,不婚娶。家累千金,僮客百數,淡終日 端拱,曾不營問,頗好讀《易》,善卜筮。於長沙臨湘山中 結廬居之,養一白鹿以自偶。親故有候之者,輒移渡 澗水,莫得近之。州舉秀才,淡聞,遂轉逃羅縣埤山中」, 終身不返,莫知所終。

范宣 编辑

按《晉書范宣傳》:「宣字宣子,陳留人也。年十歲,能誦詩 書。嘗以刀傷手,捧手改容。人問:『痛邪』?答曰:『不足為痛, 但受全之體而致毀傷,不可處耳』。家人以其年幼而 異焉。少尚隱遁,加以好學,手不釋卷,以夜繼日,遂博 綜眾書,尤善《三禮》。家至貧儉,躬耕供養。親沒,負土成 墳,廬于墓側。太尉郄鑒命為主簿,詔徵太學博士、散」 騎郎,並不就。家於豫章。太守殷羨見宣茅茨不完,欲 為改宅,宣辭之。庾爰之以宣素貧,加年荒疾疫,厚餉 給之,宣又不受。爰之問宣曰:「君博學通綜,何以大儒?」 宣曰:「漢興,貴經術,至于《石渠》之論,實以儒為弊。正始 以來,世尚老莊,逮晉之初,競以裸裎為高。僕誠大儒, 然立不與《易》。」宣言談未嘗及老莊。客有問「『人生與憂 俱生』,不知此語何出。」宣云出《莊子至樂篇》。客曰:「君言 不讀《老》《莊》,何由識此?」宣笑曰:「小時嘗一覽。」時人莫之 測也。宣雖閑居屢空,常以讀誦為業。譙國戴逵等皆 聞風宗仰,自遠而至,諷誦之聲,有若齊、魯。太元中,順 陽范甯為豫章太守。甯亦儒博通綜,在郡立鄉校,教 授恆數百人。由是江州人士並好經學,化「二范」之風 也。年五十四卒。著《禮》《易》《論難》,皆行於世。子輯,歷郡守、 國子博士、大將軍從事中郎,自免歸,亦以講授為事。 義熙中,連徵不至。

戴逵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戴逵,字安道,譙國人也。少博學,好談 論,善屬文,能鼓琴,工書畫,其餘巧藝,靡不畢綜。總角 時,以雞卵汁溲白瓦屑作《鄭元碑》,又為文而自鐫之。 詞麗器妙,時人莫不驚歎。性不樂當世,常以琴書自 娛。師事術士范宣於豫章,宣異之,以兄女妻焉。太宰 武陵王晞聞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對使者破琴曰: 『戴安道不為王門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述聞命, 欣然擁琴而往。逵後徙居會稽之剡縣,性高絜,常以 禮度自處,深以放達為非道,乃著《論》曰:「夫親沒而採 藥不反者,不仁之子也;君危而屢出近關者,苟免之 臣也。而古之人未始以彼害名教之體者何?達其旨 故也。達其旨,故不惑其跡。若元康之」人,可謂好遯跡 而不求其本,故有捐本徇末之弊,舍實逐聲之行。是 猶美西施而學其顰眉,慕有道而折其巾角,所以為 慕者,非其所以為美,徒貴貌似而已矣。夫紫之亂朱, 以其似朱也。故鄉原似中和,所以亂德;放達似連,所 以亂道。然竹林之為放,有疾而為顰者也;元康之為 放,無德而折巾者也。可無察乎?且儒家尚譽者,本以 興賢也,既失其本,則有色取之行。懷情喪真,以容貌 相欺,其弊必至於末偽。道家去名者,欲以篤實也,苟 失其本,又有越檢之行。情禮俱虧,則仰詠兼忘,其弊 必至於本薄。夫偽薄者,非二本之失,而為弊者,必託 二本以自通。夫道有常經,而弊無常情,是以《六經》有 失,一政有弊,苟乖其本,固聖賢所無奈何也。嗟夫!行 道之人,自非性足體備,闇蹈而當者,亦曷能不棲情 古烈,擬規前修。苟迷擬之然後動,議之然後言,固當 先辨其趣舍之極,求其用心之本,識其枉尺直尋之 旨,採其被褐懷玉之由。若斯,塗雖殊,而其歸可觀也, 跡雖亂,而其契不乖也。不然,則流遯忘反,為風波之 行,自驅以物,自誑以偽,外眩囂華,內喪道實,以矜尚 掩其真主,以塵垢翳其天真,貽笑千載,可不慎歟!孝 武帝時,以散騎常侍、國子博士累徵,辭父疾不就。郡 縣敦逼不已,乃逃於吳。吳國內史王珣有別館在武 丘山,逵潛詣之,與珣游處積旬。會稽內史謝元慮逵 遠遯不反,乃上疏曰:「伏見譙國戴逵,希心俗表,不嬰 世務,棲遲衡門,與琴書為友,雖策命屢加,幽操不回, 超然絕跡,自求其志。且年垂耳順,常抱羸疾,時或失 適,轉至委篤。今王命未回,將離風霜之患。陛下既已 愛而器之,亦宜使其身名並存,請絕其召命。」疏奏,帝 許之,逵復還剡。後王珣為尚書僕射,上疏復請徵為 國子祭酒,加散騎常侍,徵之,復不至。太元二十年,皇 太子始出東宮,太子太傅會稽王道子、少傅王雅、詹 事王珣又上疏:「逵執操貞厲,舍味獨游,年在耆老,清 風彌劭。東宮虛德,式延事外,宜加旌命,以參僚侍。逵 既重幽居之操,必以難進為美,宜下所在,備禮發遣。」 會病卒。長子勃,有父風,義熙初,以散騎常侍徵,不起。 尋卒

郭瑀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郭瑀,字元瑜,敦煌人也。少有超俗之 操,東游張掖,師事郭荷,盡傳其業。精通經義,雅辯談 論,多才藝,善屬文。荷卒,瑀以為父生之,師成之,君爵 之。而五服之制,師不服重,蓋聖人謙也。遂服斬衰,廬 墓三年。禮畢,隱於臨松薤谷,鑿石窟而居,服柏實以 輕身,作《春秋墨說》《孝經錯緯》,弟子著錄千餘人。張天」 錫遣使者孟公明持節,以蒲輪、元纁備禮徵之。遺瑀 《書》曰:「先生潛光九皋,懷真獨遠,心與至境冥符,志與 四時消息,豈知蒼生倒懸,四海待拯者乎!孤忝承時 運,負荷大業,思與賢明同贊帝道。昔傅說龍翔殷朝, 尚父鷹揚周室,孔聖車不停軌,墨子駕不俟旦,皆以 黔首之禍,不可以不救,君不獨立,道由人弘故也。況 今九服分為狄場,二都盡為戎穴。天子僻陋江東,名 教淪於左衽,創毒之甚,開闢未聞。先生懷濟世之才, 坐觀而不救,其於仁智,孤竊惑焉。故遣使者虛左授 綏,鶴企先生乃眷下國。」公明至山,瑀指翔鴻以示之 曰:「此鳥也,安可籠哉!」遂深逃絕跡公明拘其門人。瑀 歎曰:「吾逃祿,非避罪也。豈得隱居行義,害及門人。」乃 出而就徵。及至姑臧,值天錫母卒,瑀括髮入弔,三踊 而出,還于南山。及天錫滅,苻堅又以安車徵瑀,定禮 儀,會父喪而止。太守辛章遣書生三百人就受業焉。 及苻氏之末,略陽王穆起兵酒泉,以應張大豫。遣使 招瑀,瑀歎曰:「臨河救溺,不卜命之短長;脈病三年,不 豫絕其餐饋。魯連在趙,義不結舌,況將人左衽而不 救之!」乃與燉煌素嘏起兵五千,運粟三萬石,東應王 穆。穆以瑀為太府左長史、軍師將軍。雖居元佐,而口 詠黃老,冀功成世定,追伯成之蹤。穆惑于讒間,西代 索嘏。瑀諫曰:「昔漢定天下,然後誅功臣。今事業未建 而誅之,立見麋鹿游于此庭矣。」穆不從。瑀出城大哭, 舉手謝城曰:「吾不復見汝矣。」還而引被覆面,不與人 言。不食七日,輿疾而歸。旦夕祈死。夜夢乘青龍上天, 至屋而止。寤而歎曰:「飛龍在天,今止于屋。屋之為字, 尸下至也。龍飛至尸,吾其死也。古之君子,不卒內寢, 況我正士乎!」遂還酒泉南山赤厓閣,飲氣而卒。

祈嘉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祈嘉,字孔賓,酒泉人也。少清貧好學。 年二十餘,夜忽窗中有聲呼曰:『祈孔賓,祈孔賓,隱去 來!隱去來,修飾人世,甚苦不可諧。所得未毛銖,所喪 如山崖。旦而逃去,西至敦煌,依學官誦書,貧無衣食, 為書生都養以自給。遂博通經傳,精究大義。西游海 渚,教授門生百餘人。張重華徵為儒林祭酒。性和裕』」, 教授不倦。依《孝經》作《二九神經》。在朝卿士、郡縣守令 彭和正等受業,獨拜床下者二千餘人,天錫謂為「先 生」而不名之,竟以壽終。

許詢 許元 编辑

按《晉中興書》:「高陽許詢,字元度,丹陽許元,字遠遊,並 清高不仕。」詢有才藻,能清言。元山居服食,志求仙道。 遊會稽臨海山,誓不歸家,乃與婦書,令改適。後入剡 溪山,莫知所止,或以為昇仙。

孫略 编辑

按《晉中興書》:「孫略,字文席,吳人。少佃於野,人有刈其 稻者,略避之。既而刈一束,自送與之。鄉人感愧,終日 屢空,怡然自足,辟命皆不就。妻,虞預女也。少稟伯僖 風,共安儉約。」

何琦 编辑

按《晉中興書》:何琦,字萬倫,養志衡門,不交人事,屢徵 不起。桓溫至琦縣界,喟然嘆曰:「此山山南有人焉,是 真隱者也。」

繆斐 编辑

按蕭繹《孝德傳》:「繆斐字文雅,東海蘭陵人。世亂將家, 避地海濱,不以遁世為悶,不以窮居為傷,浣衣濯冠, 以終其身。」

採薪者 编辑

按袁淑《真隱傳》:蘇門先生嘗行見採薪於阜者,先生 歎曰:「『汝將以是終乎?哀哉』!薪者曰:『以是終者,我也;不 以是終者,我也。且聖人無懷,何其為懷?聖人以道德 為心,不以富貴為志』。」因歌二章,莫知所終。

藥鉅公 编辑

按《道學傳》:藥鉅公者,獨好黃老,恬靜不慕榮貴,號曰 「安丘丈人。」

劉程之 编辑

按《涇縣志》:「劉程之,字仲思,號遺民,嘗為柴桑令,後棄 官釣魚於雲潭上,又嘗與陶淵明慧遠、宗雷、陸修靜 輩十八人結廬山白蓮社。」

張晏 编辑

按《畿輔通志》:「張晏,中山人。守道不仕,銳志稽古,尤長 於史學,有所著《漢書》行於世。」

陶潛 编辑

按《晉書隱逸傳》:「陶潛,字元亮,大司馬侃之曾孫也。祖

茂,武昌太守。潛少懷高尚,博學善屬文,穎脫不羈,任
考證
真自得,為鄉鄰之所貴。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曰:

『先生不知何許人,不詳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 號焉。閑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 意,欣然忘食。性嗜酒,而家貧不能恆得。親舊知其如』」 此,或置酒招之,造飲必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 吝情。環堵蕭然,不蔽風日,短褐穿結,簞瓢屢空,晏如 也。常著文章自娛,頗示己志,忘懷得失,以此自終。其 《自序》如此,時人謂之《實錄》。以親老家貧,起為州祭酒, 不堪吏職。少日自解歸,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資,遂 抱羸疾。復為鎮軍建威參軍,謂親朋曰:「聊欲絃歌,以 為三徑之資,可乎?」執事者聞之,以為彭澤令。在縣公 田悉令種秫。穀,曰:「令我常醉于酒足矣。」妻子固請種 秔,乃使一頃五十畝種秫,五十畝種秔。素簡貴,不私 事上官。郡遣督郵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歎曰:「吾 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邪?」義熙二年, 解印去縣,乃賦《歸去來》。其辭曰:「歸去來兮,田園將蕪, 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 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 光之希微。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僕來迎,稚子候門。 三逕就荒,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 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 園日涉而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而流憩,時矯 首而遐觀。雲無心而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其 將入,撫孤松而盤桓。《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游。世與 我而相遺,復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 消憂。」農人告余以春及,將有事乎西疇。或「命巾車,或 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木欣欣以向 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已 矣乎,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 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晨以孤往, 或植杖而芸耔。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 化而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頃之,徵著作郎,不就。既 絕州郡覲謁,其鄉親張野及周旋人羊松齡、寵遵等, 或有酒要之,或要之共至酒坐,雖不識主人,亦欣然 無忤,酣醉便反,未嘗有所造詣,所之唯至田舍及廬 山游觀而已。刺史王弘以元熙中臨州,甚欽遲之,後 自造焉,潛稱疾不見。既而語人云:「我性不狎世,因疾 守閑,幸非潔志慕聲,豈敢以王公紆軫為榮邪!夫謬 以不賢,此劉公幹所以招謗君子,其罪不細也。」弘每 令人候之,密知當往廬山,乃遣其故人寵通之等齎 酒,先於半道要之。潛既遇酒,便引酌野亭,欣然忘進。 弘乃出與相聞,遂歡宴。窮日,潛無履,弘顧左右為之 造履。左右請履度,潛便於坐申腳令度焉。弘要之還 州,問其所乘,答云:「素有腳疾,向乘籃輿,亦足自反。」乃 令一門生二兒共轝之。至州而言笑賞適,不覺其有 羨於華軒也。弘後欲見,輒於林澤間候之。至於酒米 乏絕,亦時相贍。其親朋好事,或載酒肴而往,潛亦無 所辭焉。每一醉則大適融然又不營生業,家務悉委 之兒僕,未嘗有喜慍之色,唯遇酒則飲,時或無酒,亦 雅詠不輟。嘗言夏月虛閑,臥北窗之下,清風颯至,自 謂羲皇上人。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張,絃徽不具,每 朋酒之會,則撫而和之曰:「但識琴中趣,何勞絃上聲。」 以宋元嘉中卒,時年六十三。所有文集,並行於世。 按《梁昭明集》,淵明字元亮,或云潛字淵明,潯陽柴桑 人也。曾祖侃,晉大司馬。淵明少有高趣,博學善屬文, 穎脫不群,任真自得,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親老 家貧,起為州祭酒,不堪吏職。少日,自解歸州,召主簿, 不就。躬耕自資,遂抱羸疾。江州刺史檀道濟往候之, 偃臥瘠餒有日矣。道濟謂曰:「賢者處世,天下無道則 隱,有道則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對曰: 「潛也何敢望賢,志不及也。」道濟餽以粱肉,麾而去之。 後為鎮軍建威參軍,謂親朋曰:「聊欲絃歌,以為三徑 之資,可乎?」執事者聞之,以為彭澤令。不以家累自隨, 送一力給其子。書曰:「汝旦夕之費,自給為難,今遣此 力助汝薪水之勞,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公田悉令 吏種,秫曰:「吾常得醉於酒足矣。」妻子固請種秔,乃使 一頃五十畝種秫,五十畝種粳。歲終,會郡遣督郵至, 縣吏請曰:「應束帶見之。」淵明歎曰:「吾豈能為五斗米 折腰向鄉里小兒。」即日解綬去職,賦《歸去來》,徵著作 郎,不就。江州刺史王弘欲識之,不能致也。淵明常往 廬山,弘命淵明故人龐通之齎酒具於半道栗里之 間邀之。淵明有腳疾,使一門生二兒舁籃輿,既至,欣 然便共飲酌。俄頃弘至,亦無迕也。先是,顏延之為劉 柳後軍功曹,在潯陽與淵明情款,後為始安郡,經過 潯陽日,造淵明飲焉。每往必酣飲至醉。弘欲邀延之, 坐彌日不得。延之臨去,留二萬錢與淵明,淵明悉遣 送酒家,稍就取酒。嘗九月九日出宅邊菊叢中,坐久 之,滿手把菊。忽值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歸。淵明 不解音律,而蓄無絃琴一張,每酒適輒撫弄以寄其 意。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淵明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郡將常候之,值其釀熟,取 頭上葛巾漉酒,漉畢復還著之。時周續之入廬山,事 釋慧遠。彭城劉遺民亦遁跡匡山,淵明又不應徵命, 謂之「潯陽三隱。」後刺史檀韶苦請,續之出州,與學士 祖企、謝景夷三人,共在城北講禮,加以讎校,所住公 廨,近於馬隊。是故淵明示其詩云:「周生述孔業,祖謝 響然臻。馬隊非講席,校書亦已勤。」其妻瞿氏,亦能安 勤苦,與其同志,自以曾祖晉世宰輔,恥復屈身後代, 自宋高祖王業漸隆,不復肯仕。元嘉四年,將復徵命, 會卒,時年六十三,世號「靖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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