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019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十八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十九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二十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十九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七

  後漢三

  黃香       馬融

  崔瑗       王符

  王充       陳子迴 顏方

  劉毅       李尤

  李勝       蘇順

  曹眾       曹朔

  劉珍       葛龔

  王逸延壽   周興

  蔡邕

文學典第十九卷

文學名家列傳七 编辑

後漢三 编辑

黃香 编辑

按《後漢書文苑列傳》:「香字文彊,江夏安陸人也。年九 歲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喪。」免喪終喪鄉人稱其至孝。年 十二,太守劉護聞而召之,署門下孝子,甚見愛敬。香 家貧,內無僕妾,躬執苦勤,盡心奉養,遂博學經典,究 精道術,能文章,京師號曰:「天下無雙,江夏黃童。」初除 郎中,元和元年,肅宗召香詣東觀讀所,未嘗見書。香 後告休,及歸京師,時千乘王冠帝會中山邸,乃詔香 殿下,顧謂諸王曰:「此天下無雙,江夏黃童者也。」左右 莫不改觀。後召詣安福殿言政事,拜尚書郎,數陳得 失,賞賚增加。嘗獨止宿臺上,晝夜不離省闥。帝聞善 之。永元四年,拜左丞,功滿當遷,和帝留增秩。六年,累 遷尚書令,後以為東郡太守。香上疏讓曰:「臣江淮孤 賤,愚矇小生,經學行能,無可算錄。遭值太平,先人餘 福,得以弱冠特蒙」徵用,連階累任,遂極臺閣。訖無纖 介稱,報恩效死,誠不意悟,卒被非望,顯拜近郡,尊位 千里。臣聞量能授官,則職無廢事;因勞施爵,則賢愚 得宜。臣香小醜,少為諸生,典郡從政,固非所堪,誠恐 矇頑,孤忝聖恩。又惟機密端首,至為尊要,復非臣香 所當。久奉承詔,驚惶不知所裁。臣香年在方剛,適可 驅「使。願乞餘恩,留備冗官,賜以督責小職,任之宮臺, 煩事以畢。臣香螻蟻小志,誠瞑目至,願土灰極榮。」帝 亦惜香幹用,久習舊事,復留為尚書令,增秩二千石, 賜錢三十萬。是後遂管樞機,甚見親重,而香亦祗勤 物務,憂公如家。十二年,東平、清河奏妖言,卿仲遼等 所連及且千人。香科別據奏,全活甚眾。每郡國疑罪, 輒務求輕科,愛惜人命,每存憂濟。又曉習邊事,均量 軍政,皆得事宜。帝知其精勤,數加恩賞,疾病存問,賜 醬藥。在位多所薦達,寵遇甚盛,議者譏其過倖。延光 元年,遷魏郡太守。郡舊有內外園田,常與人分種,收 穀歲數千斛。香曰:「《田令》商者不農,《王制》仕者不耕,《伐 冰》食祿之人不與百姓」爭利,乃悉以賦人,課令耕種。 時被水年饑,乃分俸祿及所得賞賜,班贍貧者。於是 豐富之家,各出義穀,助官稟貸,荒民獲全。後坐水潦 事免,數月,卒於家。所著賦、牋、奏、《書、令》凡五篇。子瓊,自 有傳。

按《孝子傳》:「黃香年九歲失母,事父盡孝,暑則扇其床 枕,寒則以身溫其衾席。」

馬融 编辑

按《後漢書》本傳:「馬融,字季長,扶風茂陵人也。將作大 匠嚴之子。為人美辭貌,有俊才。初,京兆摯恂以儒術 教授,隱於南山,不應徵聘,名重關西。融從其遊學,博 通經籍。恂奇融才,以女妻之。永初二年,大將軍鄧騭 聞融名,召為舍人,非其好也,遂不應命,客於涼州武 都、漢陽界中。會羌虜飆起,邊方擾亂,米穀踴貴,自關」 以西,道殣相望。融既饑困,乃悔而歎息,謂其友人曰: 「古人有言,『左手據天下之圖,右手刎其喉,愚夫不為。 所以然者,生貴於天下也。今以曲俗咫尺之羞,滅無 貲之軀,殆非《老》《莊》所謂也,故往應騭召』。」四年,拜為校 書郎中,詣東觀典校祕書。是時鄧太后臨朝,騭兄弟 輔政,而俗儒世士以為文德可興,武功宜廢,遂寢蒐 狩之禮,息戰陳之法,故猾賊從橫,乘此無備。融乃感 激,以為文武之道,聖賢不墜,五才之用,無或可廢。元 初二年,上《廣成頌》以諷諫,其辭曰:「臣聞孔子曰:『奢則 不遜儉則固。奢儉之中,以禮為界』。」是以《蟋蟀》《山樞》之 人,並刺國君,諷以太康馳驅之節。夫樂而不荒,憂而 不困,先王所以平和府藏,頤養精神,致之無疆。故戛 擊鳴球,載於《虞謨》;「吉日車攻」,序於《周詩》。聖主賢君,以 增盛美,豈徒為奢淫而已哉!伏見元年已來,遭值戹 運,陛下戒懼災異,躬自菲薄,荒棄禁苑,廢弛樂懸,勤憂潛思,十有餘年,以過禮數。重以皇太后體唐堯親 九族篤睦之德,陛下履有虞烝烝之孝,外舍諸家,每 有憂「疾,聖恩普勞,遣使交錯,稀有曠絕,時時寧息,又 無以自娛樂,殆非所以逢迎太和,裨助萬福也。臣愚 以為雖尚頗有蝗蟲,今年五月以來,雨露時澍,祥應 將至。方涉冬節,農事閒隙,宜幸《廣成》,覽原隰,觀宿麥, 勸收藏,因講武校獵,使寮庶百姓復睹羽旄之美,聞 鐘鼓之音,歡欣喜樂,鼓舞疆畔,以迎和氣,招致休慶。 小臣螻蟻,不勝區區,職在書籍,謹依舊文,重述《蒐狩》 之義,作頌一篇,并封上。」淺陋鄙薄,不足觀省。臣聞昔 命師於鞬櫜,偃伯於靈臺,或人嘉而稱焉,彼固未識 夫雷霆之為天常,金革之作昏明也。自黃炎之前,傳 道罔記,三五以來,越可略聞。且區區之酆郊,猶廓七 十里之囿,盛春秋之苗,詩詠「圃草」,樂奏《騶虞》。是以大 漢之初基也。宅茲天邑。摠風雨之會。交陰陽之和。揆 厥靈囿。營於南郊。徒觀其坰場區宇恢胎曠蕩敻 勿罔,寥豁鬱泱,騁望千里,天與地莽。於是周阹環瀆, 右矕三塗,左概嵩嶽,面據衡陰,箕背王屋,浸以波溠, 夤以滎洛,金山石林,殷起乎其中。峨峨磑磑,鏘鏘崔 崔,隆穹槃回,嵎峗錯崔,神泉側出,丹水涅池,怪石浮 磬,燿焜于其陂。其土毛則搉牧薦草,芳茹甘荼,茈萁 芸蒩,昌本深蒲,芝荋堇荁,蘘荷芋蕖,桂荏鳧,葵格韭 菹。于其植物,則「元林包竹,藩陵蔽京」,珍林嘉樹,建木 生,椿梧栝柏,柜柳楓楊,豐彤對蔚,崟額槮爽,翕習 春風,含津吐榮,鋪于布濩,蓶扈蘳熒,惡可殫形。至於 陽月,陰慝害作,百草畢落,林衡戒田,焚萊柞木,然後 舉天網,頓八紘,揫斂九藪之動物,環橐四野之飛征, 鳩之乎茲囿之中,山敦雲移,群鳴膠膠,鄙騃譟讙,子 野聽聳,離朱目眩,隸首策亂,陳子籌昏。於時營圍恢 廓,充斥川谷,罦罝羅羉彌綸,阬澤皋牢陵山。校隊案 部,前後有屯,甲乙相伍,戊己為堅。乘輿乃以吉月之 陽朔,登于疏鏤之金路《六驌》。「之元龍,建雄虹之旌 夏,揭鳴鳶之脩橦,曳長庚之飛髾,載日月之太常,棲 招搖與元弋,注枉矢於天狼,羽毛紛其髟鼬,揚金㚇 而拖玉瓖,屯田車於平原,播同徒於高岡,旃旝摻其 如林,錯五色以摛光。」清氛埃,埽野場,誓六師,搜雋良。 司徒勒卒,司馬平行,車攻馬同,教達戒通。伐咎鼓,撞 華鐘,獵徒縱赴榛叢,徽嫿霍奕,別騖分奔,騷擾聿皇, 往來交舛,紛紛回回,南北東西。風行雲轉,匈磕隱訇, 黃塵勃滃,闇若霧昏。日月為之籠光,列宿為之翳昧。 僄狡課才,勁勇程氣,狗馬角逐,鷹鸇競鷙,驍騎旁佐, 輕車橫厲,相與陸梁,聿皇于中原。絹猑蹄鏦特,肩脰 完,羝撝,介鮮散毛,族梏羽群。然後飛鋋電激,流矢雨 墜,各指所質,不期俱殪,竄伏扔輪,發作梧轊,祋殳狂 擊,頭陷顱碎,獸不得猭,禽不得瞥。或夷由未殊,顛狽 頓躓,蝡蝡蟫蟫,充衢塞隧,葩華蓱布,不可勝計。若夫 鷙獸駮蟲,倨牙黔口,大匈哨後,縕巡歐紆,負嵎依阻, 莫敢嬰禦。乃使鄭叔晉婦之徒,睽孤刲刺,裸裎袒裼 冐檿,柘搓棘枳,窮浚谷,底幽嶰,暴斥虎,搏狂兕獄 熊抾封狶或輕訬趬悍廋疏。《領犯》歷嵩巒,陵喬松 履脩樠踔。枝杪標端,尾蒼蜼掎。《元猨》木產盡,寓屬 單《罕罔》。合部罾弋。同曲。類行並驅,星布麗屬。曹伍相 保,各有分局。矰碆飛流,纖羅絡縸。遊雉群驚,晨鳧輩 作。翬然雲起,霅爾雹落,爾乃觀高蹈改。乘回轅,泝 恢方。撫馮夷,策句芒。超荒忽,出重陽。厲雲漢,橫天潢。 導鬼區,徑神場。詔靈保,召方相。驅厲疫,走蜮祥。捎罔 兩,拂游光。枷天狗,紲墳羊。然後緩節舒容,裴回安步, 降集波籞。川衡澤虞,矢魚陳。罟茲飛宿,沙田。開古蠱 翬終葵,揚關斧,刊重冰。撥蟄戶,測潛鱗。踵介旅,逆獵 湍瀨。渀薄汾撓,淪滅潭淵。左挈夔龍,右提蛟鼉,春獻 王鮪,夏薦鱉黿。於是流覽遍照,殫變極態,上下究竟, 山谷蕭條,原野嵺愀。上無飛鳥,下無走獸。虞人植旍, 獵者效具,車弊田罷,旋入禁囿。棲遲乎昭明之觀,休 息乎高光之榭,臨乎宏池,鎮以瑤臺,純以金堤,樹以 蒲柳,被以綠莎。瀇瀁沆漭,錯紾槃委。天地虹洞,固無 端涯,大明生東,月朔西陂。乃命壺涿,驅水蠱,逐罔螭, 滅短狐,簎鯨鯢。然後方餘皇連舼舟,張雲帆,施蜺幬。 靡颸風陵,迅流發櫂歌,縱水謳,淫魚出蓍蔡。浮湘靈 下,漢女游水禽。鴻鵠鴛鴦鷗鷖,鶬鴰鸕鷁,鷺鴈鷿鷈。 乃安斯寢,戢翮其涯,魴鱮鱏,鯿鰋鯉。魦,樂我純德, 騰踊相隨。雖靈沼之白鳥,孟津之躍魚,方斯蔑矣。然 猶詠歌於伶蕭,載陳於《方策》,豈不哀哉!於是宗廟既 享,庖廚既充,車徒既簡,器械既攻。然後擺牲班禽,淤 賜犒功,群師疊伍,伯校千重,山罍常滿,房俎無空。酒 正案隊,膳夫巡行,清醪車湊,燔炙騎將,鼓駭舉爵,鍾 鳴既觴。若乃《陽阿》衰斐之晉制,闡蛙華羽之南音。所 以洞蕩匈臆,發明耳目,疏越蘊慉,駭恫底伏,鍠鍠鎗 鎗,奏於農郊大路之衢,與百姓樂之。是以明德耀乎 中夏,威靈暢乎四荒,東鄰浮巨海而入享,西旅越蔥 嶺而來王,南徼因九譯而致貢,朔狄屬象胥而來同。

蓋安不忘危,治不忘亂,道在乎茲,斯固帝王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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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神武而折遐衝者也。方今大漢收功於道德之林,

致平於仁義之淵,忽蒐狩之禮,闕槃虞之佃,闇昧不 睹日月之光,聾昏不聞雷霆之震,于今十二年,為日 久矣。亦方將刊禁臺之祕藏,發天府之官常,由質要 之故業,率典刑之舊章,采清原,嘉岐陽,登俊傑,命賢 良,舉淹滯,拔幽荒,察淫侈之華譽,顧介特之實功,聘 畎畝之群雅,宗重淵之潛龍。乃儲精山藪,歷思河澤, 目矖鼎俎,耳聽康衢。營傅說於胥靡,求伊尹於庖廚, 索膠鬲於魚鹽,聽甯戚於大車。俾之昌言而宏議,軼 越三家,馳騁五帝,悉覽休祥,摠括群瑞。遂棲鳳凰於 高梧,宿麒麟於西園,納僬僥之珍羽,受王母之白環, 永逍遙乎宇內,與二儀乎無疆,貳造化於后「土,參神 施於昊乾。超特達而無儔,煥巍巍而無原。豐千億之 子孫,歷萬載而永延。」禮樂既闋,北轅反斾,至自新城, 背伊闕,反洛京。頌奏忤鄧氏,滯於東觀,十年不得調。 因兄子喪自劾歸。太后聞之,怒,謂融羞薄,詔除欲仕 州郡,遂令禁錮之。太后崩,安帝親政,召還郎署,復在 講部。出為河間王廄長史。時車駕東巡岱宗,融上《東 巡頌》,帝奇其文,召拜郎中。及北鄉侯即位,融移病去, 為郡功曹。陽嘉二年,詔舉敦樸,城門校尉岑起舉融, 徵詣公車,對策拜議郎。大將軍梁商表為從事中郎, 轉武都太守。時西羌反叛,征西將軍馬賢與護羌校 尉胡疇征之,而稽久不進。融知其將敗,上疏乞自效, 曰:「今雜種諸羌轉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 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 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後,則必侵寇三輔,為民大害。 臣願請賢所不可,用關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 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 少習學藝,不更武職,猥陳此言,必受誣罔之辜。昔毛 遂廝養,為眾所蚩,終以一言,克定從要。臣懼賢等專 守一城,言攻於西,而羌出於東,且其將士必有高克 潰叛之變。」朝廷不能用。又陳:「星孛參、畢。參,西方之宿, 畢為邊兵,至於分野,并州是也。西戎、北狄,殆將起乎? 宜備二方。」尋而隴西羌反,烏桓寇上郡,皆卒如融言。 三遷,桓帝時為南郡太守。先是,融有事忤大將軍梁 冀旨,冀諷有司奏融「在郡貪濁」,免官,髡徙朔方,自刺 不殊,得赦還,復拜議郎,重在東觀著述,以病去官。融 才高博洽,為世通儒,教養諸生,常有千數。涿郡盧植、 北海鄭元,皆其徒也。善鼓琴,好吹笛,達生任性,不拘 儒者之節。居宇器服,多存侈飾。常坐高堂,施絳紗帳, 前授生徒,後列女樂弟子以次相傳,鮮有入其室者。 嘗欲訓《左氏春秋》,及見賈逵、鄭眾注,乃曰:「賈君精而 不博,鄭君博而不精,既精既博,吾何加焉!」但著《三傳 異同說》,注《孝經》《論語》《詩》《易》《三禮》《尚書》《列女傳》《老子》《淮 南子》《離騷》。所著賦、頌、碑、誄、書、記、表、奏、七言、琴歌、對策、 遺令,凡二十一篇。初,融懲於鄧氏,不敢復違忤勢家, 遂為梁冀草奏。李固又作《大將軍西第頌》,以此頗為 正直所羞。年八十八,延熹九年,卒於家。遺令薄葬。族 孫日磾,獻帝時位至太傅。

按:《宋書傅隆傳》,隆上表有云:「盧植鄭元,偕學馬融。人 各名家。」

按《世說新語》:鄭元在馬融門下,三年不得相見,高足 弟子傳授而已。嘗算渾天不合,諸弟子莫能解。或言 元能者,融召令算,一轉便決,眾咸駭服。及元業成辭 歸。既而融有「禮樂皆東」之歎,恐元擅名而心忌焉。元 亦疑有追,乃坐橋下,在水上據屐。融果轉式逐之,告 左右曰:「元在土下水上而據木,此必死矣。」遂罷追,元 竟以得免。《劉孝標注》云:「海內大儒,被服仁義。鄭元名 列門人,親傳其業。何猜忌而行鴆毒乎?委巷之言,賊 夫人之子!」

按《事文玉屑》:「鄭元事馬融,使高業弟子傳授於元,元 日夜尋誦,辭歸,融喟然曰:『鄭生今去,吾道東矣』。」 按:《群書考索》:「馬融夏夜直館中,蒸鬱倍常,如坐甑中, 謂同舍曰:『安得披襟赤腳,踏陰山之層冰,以洗滌其 塵燠乎』?」

崔瑗 编辑

按《後漢書崔駰傳》:「駰中子瑗,字子玉,早孤,銳志好學, 盡能傳其父業。年十八,至京師,從侍中賈逵質正大 義,逵善待之,瑗因留游學,遂明天官歷數,京房《易傳》, 六日七分,諸儒宗之。與扶風馬融、南陽張衡特相友 好。初,瑗兄章為州人所殺,瑗手刃報讎,因亡命。會赦 歸家,家貧,兄弟同居數十年,鄉邑化之。年四十餘,始」 為郡吏,以事繫東郡,發於獄。獄掾善為禮,瑗閒考訊 時,輒問以《禮說》,其專心好學,雖顛沛必於是。後事釋 歸家,為度遼將軍鄧遵所辟。居無何,遵被誅,瑗免歸。 後復辟車騎將軍閻顯府。時閻太后稱制,顯入參政 事。先是,安帝廢太子為濟陰王,而以北鄉侯為嗣。瑗 以侯立不以正,知顯將敗,欲說令廢立,而顯日沈醉, 不能得見,乃謂長史陳禪曰:「中常侍江京、陳達等得 以嬖寵惑蠱先帝,遂使廢黜正統,扶立疏孽。少帝即 位,發病廟中,周勃之徵,以斯復見。今欲與長史君共求見說將軍,白太后,收京等,廢少帝,引立濟陰王。必 上當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則將軍 兄弟傳祚於無窮;若拒違天意,久曠神器,則將以無 罪并辜元惡,此所謂禍福之會,分功之時。」禪猶豫未 敢從。會北鄉侯薨,孫程立濟陰王,是為順帝。閻顯兄 弟悉伏誅,瑗坐被斥。門生蘇祗具知瑗謀,欲上書言 狀,瑗聞而遽止之。時陳禪為司隸校尉,召瑗謂曰:「第 聽祗上書」,禪請為之證,瑗曰:「此譬猶兒妾屏語耳,願 使君勿復出口。」遂辭歸,不復應州郡命。久之,大將軍 梁商初開幕府,復首辟瑗。自以再為貴戚吏,不遇被 斥,遂以疾固辭。歲中,舉茂才,遷汲令。在事數言便宜, 為人開稻田數百頃。視事七年,百姓歌之。漢安初,大 司農胡廣、少府竇章共薦瑗宿德大儒,從政有跡,不 宜久在下位,由此遷濟北相。時李固為太山太守,美 瑗文雅,奉書禮致殷勤。歲餘,光祿大夫杜喬為八使 徇行郡國,以贓罪奏瑗,徵詣廷尉。瑗上書自訟,得理 出,會病卒,年六十六。臨終顧命子寔曰:「夫人稟天地 之氣以生,及其終也,歸精於天,還骨於地。何地不可 藏形骸,勿歸鄉里,其賵贈之物,羊豕之奠,一不得受。」 寔奉遺令,遂留葬洛陽。瑗高於文辭,尤善為書、記、箴、 銘,所著「賦、碑、銘、箴、頌、《七蘇》《南陽文學官志》《歎辭》《移社 文》《悔祈》《草書勢》七言」,凡五十七篇。其《南陽文學官志》 稱於後世,諸能為文者皆自以弗及。瑗愛士,好賓客, 盛修肴膳,單極滋味,不問餘產。居常蔬食,菜羹而已。 家無擔石儲,當世清之。

華嶠《後漢書》曰:瑗愛士,好賓客,盛修肴膳。或言其太奢。瑗聞之怒,敕妻子曰:「吾并日而食以供賓客,而反以獲譏。士大夫不足養如此,後勿過菜具,無為諸子所嗤。」 終不改奉,祿盡於賓饗也。瑗集載七蘇,即枚乘《七發》之流。

王符 编辑

按《後漢書》本傳:「王符,字節信,安定臨涇人也。少好學, 有志操,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 孽,而符無外家,為鄉人所賤。自和安之後,世務游宦, 當塗者更相薦引,而符獨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 得升進。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三十餘篇,以譏當時 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 讁物情,足以觀見當時風政,著其五篇云爾。後度遼 將軍皇甫規解官歸安定,鄉人有以貨得鴈門太守 者,亦去職還家,書刺謁規,規臥不迎,既入而問:「卿前 在郡食鴈美乎?」有頃,又白王符在門。規素聞符名,乃 驚遽而起,衣不及帶,屣履出迎,援符手而還,與同坐 極歡。時人為之語曰:「徒見二千石,不如一縫掖。」言書 生道義之為貴也。符竟不仕,終於家。

王充 编辑

按《後漢書》本傳:「王充,字仲任,會稽上虞人也。其先自 魏郡元城徙焉。充少孤,鄉里稱孝。後到京師,受業太 學,師事扶風班彪,好博覽而不守章句。家貧無書,常 游洛陽市肆,閱所賣書,一見輒能誦憶,遂博通眾流 百家之言。後歸鄉里,屏居教授。仕郡為功曹,以數諫 爭不合去。充好論說,始若詭異,終有理實,以為俗儒」 守文,多失其真,乃閉門潛思,絕慶弔之禮。戶牖牆壁 各置刀筆。著《論衡》八十五篇,二十餘萬言,釋物類同 異,正時俗嫌疑。刺史董勤辟為從事,轉治中,自免還 家。友人同郡謝夷吾上書,薦充才學,肅宗特詔公車 徵,病不行。年漸七十,志力衰耗,乃造《養性書》十六篇, 裁節嗜欲,頤神自守。永元中,病卒於家。

謝承《後漢書》曰:謝夷吾薦充曰:「充之天才,非學所加,雖前世孟軻、孫卿,近漢揚雄、劉向、司馬遷,不能過也。」 袁山松《後漢書》:充所作《論衡》,中土未有傳者。蔡邕入吳,始得之,恆祕玩以為談助。其後王朗為會稽太守,又得其書。及還許下,時人稱其才進。或曰:「不見異人,當得異書。」 問之,果以《論衡》之益,由是遂見傳焉。《抱朴子》:時人嫌蔡邕得異書,或搜求其帳中隱處,果得《論衡》抱數卷持去。邕丁寧之曰:「唯我與爾共之,勿廣也。」

按《論衡自紀》篇:「王充者,會稽上虞人也,字仲任。其先 本魏郡元城,一姓孫一幾世。嘗從軍有功,封會稽陽 亭。一歲倉卒國絕,因家焉。以農桑為業,世祖勇任氣, 卒咸不揆於人。歲凶,橫道傷殺,怨讎眾多。會世擾亂, 恐為怨讎所擒,祖父汎舉家擔載,就安會稽,留錢唐 縣,以賈販為事。生子二人,長曰蒙,少曰誦。誦即充父」 祖世任氣,至蒙誦滋甚,故蒙、誦在錢唐,勇勢陵人,末 復與豪家丁伯等結怨,舉家徙處上虞。建武三年,充 生為小兒,與儕倫遨戲,不好狎侮。儕倫好掩雀捕蟬, 戲錢林熙,充獨不肯,誦奇之。六歲教書,恭愿仁順,禮 敬具備,矜莊寂寥,有巨人之志。父未嘗笞,母未嘗非, 閭里未嘗讓。八歲出於書館,書館小僮百人以上,皆 以過失袒謫,或以書醜得鞭充。書日進,又無過失。手 書既成,辭師受《論語》《尚書》,日諷《千字經》。明德就謝師 而專門,援筆而眾奇,所讀文書亦日博多。才高而不尚苟作,口辯而不好談對,非其人終日不言。其論說 始若詭於眾,極聽其終,眾乃是之。以筆著文,亦如此 焉,操行事上,亦如此焉。在縣位至掾功曹;在都尉府 位亦掾功曹;在太守為列掾五官功曹從事;入州為 從事。不好徼名於世,不為利害見將,常言人長,希言 人短,專薦未達,解已進者過,及所不善亦弗譽,有過 不解亦弗復陷。能釋人之大過,亦悲夫人之細非,好 自周,不肯自彰。勉以行操為基,恥以材能為名。眾會 乎坐,不問,不言,賜見君將,不及不對。在鄉里,慕蘧伯 玉之節;在朝廷,貪史子魚之行。見汙傷不肯自明,位 不進亦不懷恨。貧無一畝庇身,志佚於王公;賤無斗 石之秩,意若食萬鍾。得官不欣,失位不恨。處逸樂而 欲不放,居貧苦而志不倦。淫讀古文,甘聞異言;世書 俗說,多所不安。幽處獨居,考論實虛。

陳子迴 顏方 编辑

按《揚州府志》:陳子迴、顏方,皆廣陵人,與王充同時。案 《論衡》書篇所取天下士五人,班固、楊終、傅毅。其二即 迴、方也。其稱許則曰:「雖無篇章,而文詞斐炳,當今未 顯。」使在百世之下,則子政、子雲之黨也。

劉毅 编辑

按《後漢書文苑列傳》:「劉毅,北海敬王子也。初封平望 侯,永元中,坐事奪爵。毅少有文辯稱,元初元年,上《漢 德論》并《憲論》十二篇。時劉珍、鄧耽、尹兌、馬融共上書 稱其美,安帝嘉之,賜錢三萬,拜議郎。」

李尤 编辑

按《後漢書文苑列傳》:「李尤,字伯仁,廣漢雒人也。少以 文章顯。和帝時,侍中賈逵薦尤有相如、揚雄之風,召 詣東觀,受詔作賦,拜蘭臺令史。稍遷,安帝時為諫議 大夫,受詔與謁者僕射劉珍等俱撰《漢記》。後帝廢太 子為濟陰王,尤上書諫爭。順帝立,遷樂安相。年八十 三卒。所著詩、賦、銘、誄、頌、七歎、哀典凡二十八篇。」

李勝 编辑

按《後漢書李尤傳》:「尤同郡李勝,亦有文才,為東觀郎, 著詩誄頌論數十篇。」

蘇順 编辑

按《後漢書文苑列傳》:「蘇順,字孝山,京兆霸陵人也。和 安間,以才學見稱,好養生術,隱處求道。晚乃仕拜郎 中,卒於官。所著賦、論、誄、哀辭、雜文凡十六篇。」

曹眾 编辑

按《後漢書蘇順傳》:「時三輔多士,扶風曹眾伯師亦有 才學,著《誄書論》四篇。」

《三輔決錄註》曰:「眾與鄉里蘇孺文、竇伯句、馬季長並遊宦,唯眾不遇,以壽終於家。」

曹朔 编辑

按:《後漢書蘇順傳》「又有曹朔,不知何許人,作《漢頌》四 篇。」

劉珍 编辑

按《後漢書文苑列傳》:「劉珍,字秋孫,一名寶,南陽蔡陽 人也。少好學。永初中,為謁者僕射。鄧太后詔使與校 書劉騊駼馬融及五經博士校定《東觀五經》、諸子傳 記、百家藝術。整齊脫誤,是正文字。永寧元年,太后又 詔珍與騊駼作《建武已來名臣傳》。遷侍中,越騎校尉。 延光四年,拜宗正。明年,轉衛尉,卒官。著《誄》《頌》《連珠》凡」 七篇,又撰《釋名》三十篇,以辯萬物之稱號云。

葛龔 编辑

按《後漢書文苑列傳》:「葛龔,字元甫,梁國寧陵人也。和 帝時,以善文記知名,性慷慨壯烈,勇力過人。安帝永 初中,舉孝廉,為太官丞。上便宜四事,拜蕩陰令。辟太 尉府,病不就。州舉茂才,為臨汾令。居二縣,皆有稱績, 著文、賦、碑、誄、書、記十二篇。」

《笑林》龔善為文奏,或有請龔奏以千人者,龔為作之。其人寫之,忘自載其名,因并寫龔名以進之。故時人為之語曰:「作奏雖工,宜去葛龔。」

王逸延壽 编辑

按《後漢書文苑列傳》:「王逸,字叔師,南郡宜城人也。元 初中,舉上計吏,為校書郎。順帝時為侍中。著《楚辭章 句》行於世。其賦、誄書論及雜文凡二十一篇,又作《漢 書》百二十三篇。」

子延壽,字文考,有儁才。少遊魯國,作《靈光殿賦》。後蔡 邕亦造此賦,未成,及見延壽所為,甚奇之,遂輟翰而 已。曾有異夢,意惡之,迺作《夢賦》以自厲。後溺水死,時 年二十餘。

張華《博物志》:「王子山與父叔師到泰山,從鮑子真學算。到魯,賦靈光殿,歸,渡湘水溺死。」 文考,一字子山也。

按《群書考索》:王延壽父逸,欲作《魯靈光殿賦》,命延壽 往圖其狀,延壽因韻之,以簡其父。父曰:「吾無以加也。」 時蔡邕亦有此作,十年不成,見延壽此賦,遂隱而不 出。

周興 编辑

按《後漢書周榮傳》:「榮子興為郎中。興少有名譽。永寧中,尚書陳忠上疏薦興曰:『臣伏惟古者帝王有所號 令,言必弘雅,辭必溫麗,垂於後世,列於典經。故仲尼 嘉唐虞之文章,從周室之郁郁。臣竊見光祿郎周興, 孝友之行,著於閨門,清厲之志,聞於州里,蘊匵古今, 博物多聞。《三墳》之篇,《五典》之策,無所不覽。屬文著辭, 有可觀採。《尚書》出納帝命,為王喉舌。臣等既愚闇,而 諸郎多又俗吏,鮮有雅才,每為詔文,宣示內外,轉相 求請,或以不能而專己自由,辭多鄙固。興抱奇懷能, 隨輩棲遲,誠可歎惜』。」詔乃拜興為尚書郎,卒。興子景。

蔡邕 编辑

按《後漢書》本傳:「蔡邕,字伯喈,陳留圉人也。六世祖勳, 好黃老,平帝時為郿令。王莽初,授以厭戎連率,勳對 印綬,仰天歎曰:『吾策名漢室,死歸其正。昔曾子不受 季孫之賜,況可事二姓哉』!遂攜將家屬逃入深山,與 鮑宣、卓茂等同不仕新室。父稜亦有清白行,諡曰貞 定公。邕性篤孝,母常滯病三年,邕自非寒暑節變,未」 嘗解襟帶,不寢寐者十旬。母卒,廬於冢側,動靜以禮。 有兔馴擾其室傍,又木生連理,遠近奇之,多往觀焉。 與叔父從弟同居,三世不分財,鄉黨高其義。少博學, 師事太傅胡廣,好辭章、數術、天文,妙操音律。桓帝時, 中常侍徐璜、左悺等五侯擅恣,聞邕善鼓琴,遂白天 子,敕陳留太守督促發遣。邕不得已,行到偃師,稱疾 而歸。閒居玩古,不交當世,感東方朔《客難》及揚雄班 固崔駰之徒,設疑以自通,乃斟酌群言,韙其是而矯 其非,作《釋誨》以戒厲云爾。有務世公子誨於華顛胡 老曰:「蓋聞聖人之大寶曰位,故以仁守位,以財聚人。 然則有位斯貴,有財斯富。行義達道,士之司也。故伊 摰有負鼎之衒,仲尼」設執鞭之言,甯子有《清商》之歌, 百里有豢牛之事,夫如是,則聖哲之通趣,古人之明 志也。夫子生清穆之世,秉醇和之靈,覃思典籍,韞櫝 《六經》,安貧樂賤,與世無營,沈精重淵,抗志高冥,包括 無外,綜析無形,其已久矣。曾不能拔萃出群,揚芳飛 文,登天庭,序彝倫,埽六合之穢匿,清宇宙之埃塵,連 光芒「於白日,屬炎氣於景雲,時逝歲暮,默而無聞。小 子惑焉,是以有云。方今聖上寬明,輔弼賢知,崇英逸 偉,不墜於地。德弘者建宰相而裂土,才羨者荷榮祿 而蒙賜。盍亦回塗要至,俛仰取容。輯當世之利,定不 拔之功,榮家宗於此時,遺不滅之令蹤。夫獨未之思 邪?何為守彼而不通此?」胡老傲然而笑曰:「若公子所 謂睹曖昧之利,而忘昭晳之害,專必成之功,而忽蹉 跌之敗者已。」公子謖爾斂袂而興曰:「胡為其然也?」胡 老曰:「居,吾將釋汝。昔自太極君臣始基,有羲皇之洪 寧,唐虞之至時,三代之隆,亦有緝熙,五伯扶微,勤而 撫之。于斯已降,天網縱,人紘弛,王塗壞,太極陁,君臣 土崩,上下瓦解,於是智者」騁詐,辯者馳說,武夫奮略, 戰士講銳,電駭風馳,霧散雲披,變詐乖詭,以合時宜。 或畫一策而綰萬金,或談崇朝而錫瑞珪,連衡者六 印磊落,合從者駢組流離,隆貴翕習,積富無崖,據巧 蹈機,以忘其危。夫華離蔕而萎,條去幹而枯,女冶容 而淫,士背道而辜,人毀其滿,神疾其邪。利端始萌,害 漸亦牙,速速方轂,夭夭是加,欲豐其屋,乃蔀其家。是 故天地否閉,聖哲潛形,石門守晨,沮溺耦耕,顏歜抱 璞,蘧瑗保生,齊人歸樂,孔子斯征,雍渠驂乘逝而遺 輕,夫豈傲主而背國乎?道不可以傾也。且我聞之,「日 南至則黃鐘應,融風動而魚上冰,蕤賓統則微陰萌, 蒹葭蒼而白露凝。寒暑相推,陰陽代興,運極則」化,理 亂相承。今大漢紹唐虞之洪烈,盪四海之殘災,隆隱 天之高,拆緪地之基。皇道惟融,帝猷顯丕,汦汦庶類, 含甘吮滋。檢六合之群品,濟之乎雍熙。群僚恭己於 職司,聖主垂拱乎兩楹。君臣穆穆,守之以平。濟濟多 士,端委縉綎,鴻漸盈階,振鷺充庭。譬猶鍾山之玉,泗 濱之石,累珪璧不為之盈採,浮「磬不為之索。」曩者洪 源辟而四隩集,武功定而干戈戢,獫狁攘而吉甫宴, 城濮捷而晉凱入。故當其有事也,則蓑笠並載,擐甲 揚鋒,不給于務。當其無事也,則舒紳緩佩,鳴玉以步, 綽有餘裕。夫世臣門子,暬御之族,天隆其祐,主豐其 祿,抱膺從容,爵位自從,攝須理髯,餘官委貴。其進取 也,順傾轉圓,不足以喻其便;逡巡放屣,不足以況其 易。夫有逸群之才,人人有優贍之智,童子不問疑於 老成,瞳矇不稽謀於先生,心恬澹於守高,意無為於 持盈,粲乎煌煌,莫非華榮,明哲泊焉,不失所寧。狂淫 振蕩,乃亂其情;貪夫殉財,夸者死權。瞻仰此事,體躁 心煩。闇謙盈之效,迷損益之數。騁駑駘於修路,慕騏 驥而增驅,卑俯乎外戚之門,乞助乎近貴之譽,榮顯 未副,從而顛踣,下獲熏胥之辜,高受滅家之誅。前車 已覆,襲軌而騖,曾不鑒禍,以知畏懼。予惟悼哉!害其 若是,天高地厚,跼而蹐之,怨豈在明?患生不思,戰戰 兢兢,必慎厥尤。且「用之則行,聖訓也;舍之則藏,至順 也。九河盈溢,非一凷所防;帶甲百萬」,非一勇所抗。今 子責匹夫以清宇宙,庸可以水旱而累堯湯乎?懼煙 炎之毀熸,何光芒之敢揚哉?且夫地將震而樞星直井無景則日陰食,元首寬則望舒脁,侯王肅則月側 匿。是以君子推微達著,尋端見緒,履霜知冰,踐露知 暑,時行則行,時止則止。消息盈沖,取諸天紀,利用遭 泰,可與處否。樂天知命,持神任己,群車方奔乎險路, 安能與之齊軌?思危難而自豫,故在賤而不恥。方將 騁馳乎典籍之崇塗,休息乎仁義之淵藪,槃旋乎周 孔之庭宇,揖儒墨而與為友,舒之足以光四表,收之 則莫能知其所有。若乃丁千載之運,應神靈之符,闓 閶闔,乘天衢,擁華蓋而奉皇樞,納元策於聖德,宣太 平於中區。計合謀從,己之圖也;勳績不立,予之辜也。 龜鳳山翳,霧露不除,踴躍草萊,祇見其愚。不我知者, 將謂之迂。修業思真,棄此焉如?靜以俟命,不斁不渝, 百歲之後,歸乎其居。幸其獲稱,天所誘也,罕漫而已, 非己咎也。昔伯翳綜聲於鳥語,葛盧辯音於鳴牛,董 父受氏於豢龍,奚仲供德於衡輈,倕氏興「政於巧工, 造父登御於驊騮。非子享土於善圉,狼瞫取右於禽 囚,弓父畢精於筋角,佽飛明勇於赴流。壽王創基於 格五,東方要幸於談優,上官效力於執蓋,弘羊據相 於運籌。僕不能參跡於若人,故抱璞而優游。」於是公 子仰首降階,忸怩而避胡。老乃揚衡含笑,援琴而歌。 歌曰:「練余心兮浸太清,滌穢濁兮存正靈。和液暢兮 神氣寧。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無由生。踔宇宙 而遺俗兮,眇翩翩而獨征。」建寧三年,辟司徒橋元府, 元甚敬待之。出補河平長,召拜郎中,校書東觀,遷議 郎。邕以經籍去聖久遠,文字多謬,俗儒穿鑿,疑誤後 學。熹平四年,乃與五官中郎將堂谿典、光祿大夫楊 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馴韓說、太史令單颺等 奏求正定《六經》文字,靈帝許之。邕乃自書冊於碑,使 工鐫刻,立於太學門外,於是後儒晚學咸取正焉。及 碑始立,其觀視及摹寫者車乘日千餘輛,填塞街陌。 初,朝議以州郡相黨,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兩 州人士不得對相監臨。至是復有三互法,禁忌轉密, 選用艱難,幽、冀二州,久缺不補。邕上疏曰:「伏見幽、冀 舊壤,鎧馬所出,比年兵饑,漸至空耗。今者百姓虛縣, 萬里蕭條,闕職經時,吏人延屬,而三府選舉,踰月不 定。臣經怪其事,而論者云,避三互十一州有禁,當取 二州而已。又二州之士,或復限以歲月,狐疑遲淹,以 失事會。愚以為《三互》之禁,禁之薄者。」今但申以威靈, 明其憲令,在任之人,豈不戒懼,而當坐設《三互》,自生 留閡邪!昔韓安國起自徒中,朱買臣出於幽、賤,並以 才宜,還守本邦。又張敞亡命,擢授劇州,豈復顧循《三 互》,繼以末制乎?三公明知二州之要,所宜速定,當越 禁取能,以救時敝,而不顧爭臣之義,苟避輕微之科, 選用稽滯,以失「其人。臣願陛下上則先帝,蠲除近禁。 其諸州刺史器用可換者,無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 書奏不省。初,帝好學,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諸生 能為文賦者,本頗以經學相招,後諸為尺牘及工書 鳥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數十人。侍中祭酒樂松、賈護 多引無行趣勢之徒,並待制鴻都、門下,憙陳方俗閭 里小事,帝甚悅之,待以不次之位。又市賈小民為宣 陵孝子者復數十人,悉除為郎中、太子舍人。時頻有 雷霆疾風,傷樹拔木,地震隕雹、蝗蟲之害,又鮮卑犯 境,役賦及民。六年七月,制書引《咎,誥》群臣各陳政要, 所當施行。邕上封事曰:「臣伏讀聖旨,雖周成遇風,訊 諸執事,宣王遭旱,密勿祗畏,無以或」加。臣聞天降災 異,緣象而至,辟歷數發,殆刑誅繁多之所生也。風者, 天之號令,所以教人也。夫昭事上帝,則自懷多福;宗 廟致敬,則鬼神以著。國之大事,實先祀典,天子聖躬, 所當恭事。臣自在宰府,及備朱衣,迎氣五郊,而車駕 稀出,四時至敬,屢委有司,雖有解除,猶為疏廢。故皇 天不悅,顯此諸異。《鴻範傳》曰:「政悖德隱,厥風發屋折 木。」坤為地道,《易》稱「安貞。」陰氣憤盛,則當靜反動,法為 下叛。夫權不在上,則雹傷物,政有苛暴,則虎狼食人, 貪利傷民,則蝗蟲損稼。去六月二十八日,太白與月 相迫,兵事惡之。鮮卑犯塞,所從來遠,今之出師,未見 其利,上違天文,下逆人事。誠當博覽眾議,從其安者。 臣不「勝憤懣。」謹條宜所施行七事表左。

一事。《明堂月令》,「天子以四立及季夏之節,迎五帝於 郊。」所以導致神氣,祈福豐年。清廟祭祀,追往孝敬,養 老辟雍,示人禮化,皆帝者之大業,祖宗所祗奉也。而 有司數以蕃國疏喪,宮內產生及吏卒小污,屢生忌 故。竊見南郊齋戒,未嘗有廢,至於它祀,輒興異議。豈 南郊卑而它祀尊哉?孝元皇帝策書曰:「禮之至敬,莫 重於祭,所以竭心親奉,以致肅祗者也。又元和故事, 復申先典,前後制書,推心懇惻。而近者已來,更任太 史,忘禮敬之大,任禁忌之書,拘信小故,以虧大典。《禮》, 妻妾產者,齋則不入側室之門,無廢祭之文也。所謂 宮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謂士庶人數堵之室,共處其 中耳,豈謂皇居之曠,臣妾之眾哉!自」今齋制,宜如故 典,庶答風霆災妖之異。

二事:臣聞國之將興,至言數聞,內知己政,外見民情是故先帝雖有聖明之姿,而猶廣求得失。又因災異, 援引幽隱,重賢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選,危言極諫,不 絕於朝。陛下親政以來,頻年災異,而未聞特舉博選 之旨。誠當思省述,修舊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 解《易傳》「政悖德隱」之言。

三事。夫求賢之道,未必一塗,或以德顯,或以言揚。頃 者立朝之士,曾不以忠信見賞,恆被謗訕之誅,遂使 群下結口,莫圖正辭。郎中張文前,獨盡狂言,聖聽納 受,以責三司,臣子曠然,眾庶解悅。臣愚以為宜擢文 右職,以勸忠謇,宣聲海內,博開政路。

「四事。」夫司隸校尉、諸州刺史,所以督察姦枉,分別白 黑者也。伏見幽州刺史楊憙、益州刺史龐芝、涼州刺 史劉虔,各有奉公疾姦之心。憙等所糾,其效尤多。餘 皆枉撓,不能稱職。或有抱罪懷瑕,與下同疾,綱網弛 縱,莫相舉察。公府臺閣,亦復默然。五年,制書議遣八 使,又令三公謠言奏事。是時奉公者欣然得志,邪枉 者憂悸失色,未詳斯議,所因寢息。昔劉向奏曰:「夫執 狐疑之計者,開群枉之門;養不斷之慮者,來讒邪之 口。」今始聞善政,旋復變易,足令海內測度朝政。宜追 定八使,糾舉非法,更選忠清,平章賞罰。三公歲盡,差 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營私之禍,則眾災之原庶 可塞矣。

「五事。臣聞古者取士,必使諸侯歲貢。孝武之世,郡舉 孝廉,又有賢良文學之選,於是名臣輩出,文武並興。 漢之得人,數路而已。夫書畫辭賦,才之小者,匡國理 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經術,聽政餘日,觀 省篇章,聊以游意當代博奕,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 諸生競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頗引經訓風喻之言,下」 則連偶俗語,有類俳優,或竊成文,虛冒名氏。臣每受 詔於盛化門,差次錄第,其未及者,亦復隨輩皆見拜 擢。既加之恩,難復收改,但守奉祿,於義已弘,不可復 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會諸儒於石渠,章帝集學 士於白虎,通經釋義,其事優大,文武之道,所宜從之。 若乃小能小善,雖有可觀,孔子以為「致遠」則泥君子 故當志其大者。

六事:墨綬長吏,職典理人,皆當以惠利為績,日月為 勞,褒責之科,所宜分明。而今在任,無復能省。及其還 者,多召拜議郎、郎中,若器用優美,不宜處之冗散;如 有釁故,自當極其刑誅。「豈有伏罪懼考,反求遷轉,更 相放效,臧否無章。先帝舊典,未嘗有此。可皆斷絕,以 覈真偽。」

「七事,伏見前,一切以宣陵孝子者為太子舍人。」臣聞 孝文皇帝制喪,服三十六日,雖繼體之君,父子至親, 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從制,不敢踰越。今虛偽 小人,本非骨肉,既無幸私之恩,又無祿仕之實,惻隱 思慕,情何緣生?而群聚山陵,假名稱孝,行不隱心,義 無所依,至有姦軌之人,通容其中。恆思皇后祖載之 「時,東郡有盜人妻者,亡在孝中,本縣追捕,乃伏其辜。 虛偽雜穢,難得勝言。又,前至得拜,後輩被遺。或經年 陵次,以暫歸見漏;或以人自代,亦蒙寵榮。爭訟怨恨, 凶凶道路。太子官屬宜搜選令德,豈有但取丘墓凶 醜之人!其為不祥,莫與大焉。宜遣歸田里,以明詐偽。」 書奏,帝乃親迎氣北郊及行辟雍之「禮。又詔宣陵孝 子為舍人者,悉改為丞、尉焉。」光和元年,遂置鴻都門 學,畫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其諸生皆敕州郡三公 舉用辟召,或出為刺史、太守,入為尚書、侍中,乃有封 侯賜爵者,士君子皆恥與為列焉。時妖異數見,人相 驚擾。其年七月,詔召邕與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 馬日磾、議郎張華、太史令單颺詣金商門,引入崇德 殿,使中常侍曹節、王甫就問災異及消改變故所宜 施行。邕悉心以對,事在《五行、天文志》。又特詔問曰:「比 災變互生,未知厥咎,朝廷焦心,載懷恐懼。每訪群公 卿士,庶聞忠言,而各存括囊,莫肯盡心。以邕經學深 奧,故密特稽問,宜披露失得,指陳政要,勿有依違,自 生疑」諱。具對經術,以皂囊封上。邕對曰:「臣伏惟陛下 聖德允明,深悼災咎,褒臣末學,特垂訪及,非臣螻蟻 所能堪副斯誠,輸寫肝膽,出命之秋,豈可以顧患避 害,使陛下不聞至戒哉!臣伏思諸異,皆亡國之怪也。 天於大漢,殷勤不已,故屢出祆變,以當譴責,欲令人 君感悟,改危即安。今災眚之發,不於它所,遠則門垣, 近在寺署」,其為鑒戒,可謂至切。蜺墮「雞化」,皆婦人干 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趙嬈,貴重天下,生則貲藏侔 於天府,死則丘墓踰於園陵,兩子受封,兄弟典郡。續 以永樂門史霍玉,依阻城社,又為姦邪。今者道路紛 紛,復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風聲,將為國患,宜高為隄 防,明設禁令,深惟趙霍,以為至戒。今聖意勤勤,思明 邪正,而聞太尉張顥,為玉所進,光祿勳偉璋,有名貪 濁,又長水校尉趙玹、屯騎校尉蓋升,並叨時幸,榮富 優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賢之福。伏見 廷尉郭禧,純厚老成,光祿大夫橋元,聰達方直;故太 尉劉寵,忠實守正:並宜為謀主,數見訪問。夫宰相大臣,君之四體,委任責成,優劣已分,不宜聽納小吏,雕 琢大臣也。又尚方工技之作,《鴻都》篇賦之文,可且消 息,以示惟憂。《詩》云:「畏天之怒,不敢戲豫。」天戒誠不可 戲也。宰府孝廉,士之高選,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責三 公,而今並以小文超取選舉,開請託之門,違明王之 典,眾心不厭,莫之敢言。臣願陛下忍而絕之,思「惟萬 機,以答天望。聖朝既自約厲,左右近臣,亦宜從化,人 自抑損,以塞咎戒,則天道虧滿,鬼神福謙矣。臣以愚 戇,感激忘身,敢觸忌諱,手書具對。夫君臣不密,上有 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禍,願寢臣表,無使盡忠之吏 受怨。」姦讎章奏,帝覽而歎息,因起更衣。曹節於後竊 視之,悉宣語左右,事遂漏露。其為邕所裁黜者,皆側 目思報。初,邕與司徒劉郃素不相平,叔父衛尉質又 與將作大匠楊球有隙,球即中常侍程璜女夫也。璜 遂使人飛章言邕,質數以私事請託於郃,郃不聽。邕 含隱切,志欲相中。於是詔下尚書,召邕結狀。邕上書 自陳曰:「臣被召問,以大鴻臚劉郃前為濟陰太守,臣 屬吏張宛長休」百日,郃為司隸,又託河內郡吏李奇 為州書佐,及營護故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母班,郃 不為用,致怨之狀。臣征營怖悸,肝膽塗地,不知死命 所在。竊自尋案,實屬宛、奇,不及陟、班。凡休暇小吏,非 結恨之本,與陟姻家,豈敢申助私黨?如臣父子,欲相 傷陷,當明言臺閣,具陳恨狀。所緣內無寸事,而謗書 外發,宜以臣對與郃參驗。臣得以學問,特蒙褒異,執 事祕館,操管御前姓名貌狀,微簡聖心。今年七月,召 詣金商門,問以災異,齎詔申旨,誘臣使言。臣實愚戇, 唯識忠藎,出命忘軀,不顧後害,遂譏刺公卿,內及寵 臣,實欲以上對聖問,救消災異,規為陞下建康寧之 計。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掩蔽,誹謗卒至,便用疑 怪,盡心之吏,豈得容哉?詔書每下,百官各上封事,欲 以改政思譴,除凶致吉。而言者不蒙延納之福,旋被 陷破之禍。今皆杜口結舌,以臣為戒,誰敢為陛下盡 忠孝乎?臣季父質,連見拔擢,位在上列。臣被蒙恩渥, 數見訪逮。言事者因此欲陷臣父子,破臣門戶,非復 發糾姦伏,補益國家「者也。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 得託名忠臣,死有餘榮,恐陛下於此不復聞至言矣。 臣之愚冗,職當咎患,但前者所對,質不及聞,而衰老 白首,橫見引逮,隨臣摧沒,并入阬埳,誠冤誠痛。臣一 入牢獄,當為楚毒所迫,趣以飲章辭情,何緣復聞?死 期垂至,冒昧自陳,願身當辜戮,丐質不并坐,則身死 之日,更生之年也。惟陛下加餐,為萬姓自愛。」於是下 邕質於洛陽獄,劾以讎怨奉公議,害大臣,大不敬,棄 市。事奏,中常侍呂強愍邕無罪,請之,帝亦更思其章, 有詔減死一等,與家屬髡鉗,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 楊球使客追路刺邕,客感其義,皆莫為用。球又賂其 部主,使加毒害,所賂者反以其情戒邕,故每得免焉。 居五原安陽縣。邕前在東觀與盧植、韓說等撰補《後 漢記》,會遭事流離,不及得成,因上書自陳,奏其所著 十意,分別首目,連置章左。帝嘉其才高,會明年大赦, 乃宥邕還本郡。邕自徙及歸,凡九月焉。將就還路,五 原太守王智餞之,酒酣,智起舞屬邕,邕不為報。智者, 中常侍王甫弟也,素貴驕,慚於賓客,詬邕曰:「徒敢輕 我!」邕拂衣而去。智銜之,密告邕怨於囚放,謗訕朝廷, 內寵惡之。邕慮卒不免,乃亡命江海,遠跡吳會,往來 依太山羊氏,積十二年。在吳。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 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而 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焦尾琴》焉。初,邕在陳留也,其 鄰人有以酒食召邕者,比往而主以酣焉。客有彈琴 於屏,邕至門試潛聽之,曰:「憘以樂召我,而有殺心,何 也?」遂反。將命者告主人曰:「蔡君向來至門而去。」邕素 為邦鄉所宗,主人遽自追而問其故,邕具以告,莫不 憮然。彈琴者曰:「我向鼓絃,見螳螂方向鳴蟬,蟬將去 而未飛,螳螂為之一前一卻。吾心聳然,惟恐螳螂之 失之也。此豈為殺心而形於聲者乎?」邕莞然而笑曰: 「此足以當之矣。」中平六年,靈帝崩,董卓為司空,聞邕 名高,辟之,稱疾不就。卓大怒,詈曰:「我力能,族人蔡邕, 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又切敕州郡,舉邕詣府,邕不得 已,到署祭酒,甚見敬重。舉高第,補侍御史,又轉侍書 御史,遷尚書。三日之間,周歷三臺,遷巴郡太守,復留 為侍中。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將,從獻帝遷都長安,封 高陽鄉侯。董卓賓客部曲議欲尊卓比太公,稱尚父。 卓謀之於邕,邕曰:「太公輔周,受命翦商,故特為其號。 今明公威德,誠為巍巍,然比之尚父,愚意以為未可。 宜須關東平定,車駕還反舊京,然後議之。」卓從其言。 初平二年六月,地震。卓以問邕。邕對曰:「地震者,陰盛 侵陽,臣下踰制之所致也。前春郊天,公奉引車駕,乘 金華青蓋,爪畫兩轓,遠近以為非宜。」卓於是改乘皁 蓋車。卓重邕才學,厚相遇待,每集讌,輒令邕鼓琴贊 事,邕亦每存匡益。然卓多自佷用,邕恨其言少從,謂 從弟谷曰:「董公性剛,而遂非,終難濟也。吾欲東奔兗 州,若道遠難達,且遯逃山東以待之,何如?」谷曰:「君狀異恆人,每行,觀者盈集,以此自匿,不亦難乎?」邕乃止。 及卓被誅,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歎,有動 於色。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幾傾漢室。君為 王臣,所宜同忿,而懷其私遇,以忘大節。今天誅有罪, 而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邕陳 辭謝,乞黥首刖足,繼成《漢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 得。太尉馬日磾馳往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 事,當續成後史,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無 名,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 作謗書,流於後世。方今國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 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德,復使吾黨蒙其 訕議。」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不長世乎!善人,國之 紀也;制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 中,允悔,欲止而不及,時年六十一。搢紳諸儒,莫不流 涕。北海鄭元聞而歎曰:「漢世之事,誰與正之?」兗州、陳 留聞,皆畫像而頌焉。其撰集《漢事》,未見錄,以繼後史。 適作《靈紀》及《十意》,又補諸列傳四十二篇,因李傕之 亂,湮沒多不存。所著詩、賦、碑、誄、銘、讚、連珠、箴、弔、論、議、 獨斷、勸學、釋誨、敘樂、女訓、篆勢、祝文、章表、書、記,凡百 四篇,傳於世。

按《郭泰傳》:「泰卒,四方之士千餘人皆來會葬,同志者 乃共刻石立碑,蔡邕為文。既而謂盧植曰:『吾為碑銘 多矣,惟郭有道無愧色耳』。」

按:《事文玉屑》:蔡邕題曹娥碑後八字曰:「黃絹幼婦,外 孫虀臼。後楊修一見識之,曹操行三十里,方悟曰:『有 智無智,較三十里』。」

按《搜神記》:蔡邕嘗至柯亭,以竹為椽,邕仰盼之曰:「良 竹也。」取以為笛,發聲遼亮。一云:邕告吳人曰:吾昔嘗 經會稽高遷亭,見屋東間第十六竹椽可為笛。取用, 果有異聲。

按《列女傳》:「蔡邕女琰,嫁衛仲道為妻。遭亂,為胡騎所 獲,沒於匈奴左賢王者十二年,為生二子。曹操素善 邕,痛其無後,以金璧贖之。琰自傷失節,不忘二子,為 作《悲憤》一篇。」

按《枕譚》:昔人謂蔡邕無子,《邕傳》亦不言有子無子,書 悉以授王粲。按《羊祜傳》,「祜,蔡邕外孫,景獻皇后同母 弟。祜討逆有功,將進爵土,乞以賜舅子蔡襲,詔封襲 關內侯。」然則邕實有子,其女亦不止文姬一人可知。 此可補傳缺。

按《野客叢談》:「羊祜父衜,先娶孔融女,後娶蔡邕女。孔 氏生發,蔡氏生承。祜時發與承俱病,度不能兩存,乃 專心養發,故得濟。承竟病死。其賢如此,視古烈女何 愧?」後漢·《蔡邕傳》無聞。

按《群書考索》:蔡邕女琰,博學有才辨。曹操因事問曰: 「聞夫人家先多墳籍,猶能記憶之否?」文姬曰:「昔亡父 賜書四千卷,餘流離塗炭,罔有所存憶,纔四百餘篇, 給紙筆書之,文無遺誤。」 又曰:蔡琰,邕之女,年六歲。 邕夜彈琴,絃絕,問之,琰曰:「第一絃。」復故折一絃,曰:「『第 四絃也』。邕曰:『偶中耳』。琰曰:『昔季札觀風,知四國興衰; 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由是言之,何得不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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