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20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二十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二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二十卷目錄

 文學總部藝文二

  文學傳後論        南齊書

  問律自序          張融

  文學傳序          梁書

  文學傳後贊         同前

  賜到溉連珠一首      梁武帝

  誡當陽公大心書      簡文帝

  與劉孝綽書         元帝

  與蕭挹書          同前

  文選序       昭明太子蕭統

  與晉安王令         同前

  與殷芸令          同前

  與張纘論張緬書       同前

  答湘東王求文集及詩苑英華書 同前

  陶靖節集序         同前

  袁叔明傳          江淹

  自序傳           前人

  詹事徐府君集序      王僧孺

  臨海伏府君集序       前人

  從子永寧令誄        前人

  太常敬子任府君傳      前人

  昭明太子集序       劉孝綽

  雕蟲論          裴子野

  文章緣起序         任昉

  王文憲集序         前人

  文學傳序          陳書

  文學傳後論         同前

  與詹事江總書       陳後主

  謝敕賚燭盤賞答齊國移文啟  徐陵

  與李那書          前人

  文學傳序          南史

  文學傳後論         同前

文學典第一百二十卷

文學總部藝文二 编辑

《文學傳後論》
南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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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曰:「文章者,蓋情性之風標,神明之律呂也。蘊思 含毫,遊心內運,放言落紙,氣韻天成,莫不稟以生靈, 遷乎愛嗜,機見殊門,賞悟紛雜,若子柏之品藻人才, 仲治之區判文體,陸機辨於《文賦》,李充論於《翰林》,張 視擿句褒貶,顏延圖寫情興,各任懷抱,共為權衡,屬 文之道,事出神思,感召無象,變化不窮,俱五聲之音」 響,而出言異句;等萬物之情狀,而下筆殊形。吟詠規 範,本之雅什,流分條散,各以言區。若陳思《代馬》群章, 王粲《飛鸞》諸製,四言之美,前超後絕。少卿離辭,五言 才骨,難與爭騖。「桂林」、「湘水」,平子之華篇;「飛館」「玉池」,魏 文之麗篆,七言之作,非此誰先?卿雲巨麗,升堂冠冕, 張左恢廓,登高不繼,賦貴披陳,未或加矣。顯宗之述 傅毅,簡文之摛彥伯,分言制句,多得頌體。裴頠《內侍 元規》,《鳳池子章》以來,章表之選,孫綽之碑,嗣伯喈之 後,謝莊之誄,起安仁之塵,顏延楊瓚,自比馬督,以多 稱貴,歸莊為允。王褒《僮約》,束晳發蒙,滑稽之流,亦可 奇瑋,五言之製,獨秀眾品。習玩為理,事久則瀆。在乎 文章,彌患凡舊。若無「新變,不能代雄。」《建安》一體,《典論》 短長互出。潘陸齊名,機岳之文,永異江左風味,盛道 家之言,郭璞舉其靈變,許詢極其名理,仲文元氣,猶 不盡除;謝混情新,得名未盛。顏謝並起,乃各擅奇;休 鮑後出,咸亦標世,朱藍共妍,不相祖述。今之文章,作 者雖眾,總而為論,略有三體:一則啟心閑繹,托辭華 曠,雖「存巧綺,終致迂回,宜登公宴,本非准的,而疏慢 闡緩,膏肓之病,典正可採,酷不入情」,「此體之源,出靈 運而成也。」次則緝事比類,非對不發,博物可嘉,職成 拘制。或全借古語,用申今情,崎嶇牽引,直為偶說,唯 睹事例,頓失精采。此則傅咸《五經》,應璩指事,雖不全 似,可以類從。次則發唱驚挺,操調險急,雕「藻淫豔,傾 炫心魂。亦猶五色之有紅紫,八音之有鄭、《衛》」,斯鮑照 之遺烈也。三體之外,請試妄談。若夫委自天機,參之 史傳,應思悱來,勿先構聚,言尚易了,文憎過意,吐石 含金,滋潤婉切,雜以風謠,輕脣利吻,不雅不俗,獨中 胸懷,輪扁斲輪,言之未盡,文人談士,罕或兼工。非唯 識有不周,道實相妨,談家所習,理勝其辭,就此求文, 終然翳奪,故「兼之者鮮矣。」

贊曰:「學亞生知,多識前仁。文成筆下,芬藻麗春。」

《問律自序》
張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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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文章之體,多為世人所驚。「汝可師耳以心,不可使 耳為心師也。」夫文豈有常體,但以有體為常,政當使 常有其體。丈夫當刪《詩》《書》,制《禮》樂,何至因循寄人籬

下。且中代之文,道體闕變,尺寸相資,彌縫舊物。吾之
考證
文章,體亦何異,何嘗顛溫涼而錯寒暑,綜哀樂而橫

歌哭哉?政以屬辭多出,比事不羈,不阡不陌,非途非 「路耳。然其傳音振逸,鳴節竦韻,或當未極,亦已極其 所矣。汝若復別得體者,吾不拘也。吾義亦如文,造次 乘我,顛沛非物,吾無師無友,不文不句,頗有孤神獨 逸耳。義之為用,將使性入清波,塵洗猶沐,無得釣聲 同利,舉價如高,俾是道場,險成軍路。吾昔嗜僧,多肆 法辯,此盡遊乎言笑,而汝等無幸。」又云:「人生之口,正 可論道說義。惟飲與食,此外如樹網焉。吾每以不爾 為恨,爾曹當振綱也。」

《文學傳序》
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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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司馬遷、班固書,並為《司馬相如傳》,相如不預漢廷 大事,蓋取其文章尤著也。固又為《賈鄒、枚路傳》,亦取 其能文傳焉。范氏《後漢書》有《文苑傳》,所載之人,其詳 已甚。然經禮樂而緯國家,通古今而述美惡,非文莫 可也。是以君臨天下者,莫不敦悅其義,縉紳之學,咸 貴尚其道,古往今來,未之能易。高祖聰明文思,光宅 區㝢,旁求儒雅,詔採異人,文章之盛,煥乎俱集。每所 御幸,輒命群臣賦詩,其文善者,賜以金帛,詣闕庭而 獻賦頌者,或引見焉。其在位者,則沈約、江淹、任昉,並 以文采妙絕當時。至若彭城到沆、吳興丘遲、東海王 僧孺、吳郡張率等,或入直文德,通讌壽光,皆後來之 選也。約、淹、昉、僧孺,別以《功跡論》。今綴到沆等文,兼學 者至太清中人,為《文學傳》云。

《文學傳後贊》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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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吏部尚書姚察曰:「魏文帝稱古之文人,鮮能以名 節自全,何哉?夫文者妙發,性靈獨拔,懷抱易邈等夷, 必興矜露,大則凌慢侯王,小則傲蔑朋黨,速忌離訧, 啟自此作。若夫屈、賈之流斥,桓、馮之擯放,豈獨一世 哉?蓋恃才之禍也。群士值文明之運,摛豔藻之辭,無 鬱抑之虞,不遭向時之患,美矣!劉氏之論,命之徒也。」 命也者,聖人罕言,歟就而必之,非《經》意也。

《賜到溉連珠一首》
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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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磨墨以騰文,筆飛毫以書信。如飛蛾之赴火,豈焚 身之可𠫤。必耄年其已及,可假之於少藎。

《誡當陽公大心書》
簡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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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年時尚幼,所闕者學,可久可大,其惟學歟!所以孔 丘言:「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若使牆面而立,沐猴而冠,吾所不取。立身之道,與文 章異。立身先須謹重,文章且須放蕩。

《與劉孝綽書》
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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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綽為廷尉正,攜妾入府,被劾免官時世祖為湘東王,出鎮荊州,與孝綽《書》,孝綽答之。

君屏居多暇,差得肆意典墳,吟詠情性,比復希數古 人,不以委約,而能不技癢。且虞卿、史遷,由斯而作,想 摛屬之興,益當不少。洛地紙貴,京師名動,彼此一時, 何其盛也!近在道務閒微得點翰,雖無紀行之作,頗 有懷舊之篇。至此已來,眾諸屑役。小生之詆,恐取辱 於廬江;遮道之姦,慮興謀於從事。方且搴帷自厲,求 瘼不休,筆墨之功,曾何暇豫。至於心乎愛矣,未嘗有 歇。思樂惠音,清風靡聞,譬夫夢想溫玉,饑渴明珠,雖 愧卞隨,猶為好事。新有所製,想能示之,勿等清慮,徒 虛其請。無由賞悉,遣此代懷。數路計行,遲還。芳札。

《與蕭挹書》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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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清顏,忽焉已久。未復音信,勞望情深,暑氣方隆, 恆保清善。握蘭雲閣,解紱龍樓,允膺妙選,良為幸甚。 想同僚多士,方駕連曹,雅步南宮,容與自玩。士衡已 後,唯在茲日。唯昆與季,文藻相暉;二陸、三張,豈獨擅 美。比暇日無事,時復含毫,頗有賦詩,別當相𥳑。但衡 巫峻極,漢水悠長,何時把袂,共披心腹。

《文選序》
昭明太子蕭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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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觀元始,眇覿元風,冬穴夏巢之時,茹毛飲血之世。 世質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 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觀 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時義 遠矣哉!若夫椎輪為大輅之始,大輅寧有椎輪之質? 增冰為積水所成,積水曾微,增冰之凜,何哉?蓋踵其 事而增華,變其本而加厲,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隨時 變改,難可詳悉。嘗試論之,曰:《詩序》云:「詩有六義焉:一 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至於今 之作者,異乎古昔。古詩之體,今則全取賦名,荀、宋表 之於前,賈、馬繼之於末。自茲以降,源流實繁,述邑居 則有憑虛、亡是之作,戒畋遊則有長楊、《羽獵》之制。若 其紀一事,詠一物,風雲草木之興,魚蟲禽獸之流,推 而廣之,不可勝載矣。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潔,君匪從 流,臣進逆耳,深思遠慮,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傷,壹 鬱之懷靡愬,「臨淵有懷沙之志,吟澤有憔悴之容。」騷 人之文,自茲而作。詩者,蓋志之所之也。情動於中而 形於言,《關睢》《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間、濮上,亡國之音 表。故風雅之道,粲然可觀。自炎漢中葉,厥塗漸異,退 傅有「在鄒」之作,降將著「河梁」之篇,四言五言,區以別矣。又少則三字,多則九言,各體互興,分鑣並驅。頌者, 所以遊揚德業,褒讚成功,吉甫有「穆若」之談,季子有 「至矣」之歎。舒布為詩,既言如彼;總成為頌,又亦若此。 次則「箴興於補闕,戒出於弼匡,論則析理精微,銘則 序事清潤,美終則誄發,圖像則讚興。」又詔誥教令之 流,表奏牋記之列,書誓符檄之品,弔祭悲哀之作,答 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辭引序,碑碣誌狀,眾 制鋒起,源流間出。譬陶匏異器,並為入耳之娛;黼黻 不同,俱為悅目之玩。作者之致,蓋云備矣。余監撫餘 閑,居多暇日,歷觀文囿,泛覽辭林,未嘗不心遊目想, 移晷忘倦。自姬漢以來,眇焉悠邈,時更七代,數逾千 祀。詞人才子,則名溢於縹囊;飛文染翰,則卷盈乎緗 帙。自非略其蕪穢,集其清英,蓋欲兼功,太半難矣。若 夫姬公之籍,孔父之書,與日月俱懸,鬼神爭奧,孝敬 之準式,人倫之師友,豈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莊》 之作,《管》《孟》之流,蓋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今之 所選,又亦略諸。若賢人之美辭,忠臣之抗直,謀夫之 話,辨士之端,冰釋泉涌,金相玉振。所謂「坐徂丘,議稷 下」;仲連之卻秦軍,食其之下齊國,留侯之發《八難》,曲 逆之吐六奇,蓋乃事美一時,語流千載,概見《墳》籍,旁 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雖傳之簡牘,而事異篇 章,今之所集,亦所不取。至於紀事之史,繫年之書,所 以褒貶是非,紀別異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讚 論」之綜緝辭采,序述之錯比文華,事出於沈思,義歸 乎翰藻,故與篇什,雜而集之。遠自周室,迄於聖代,都 為三十卷,名曰《文選》云爾。

《與晉安王令》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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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北兗到長史,遂相係凋落,傷怛悲惋,不能已巳。去 歲陸太常殂歿,今茲二賢長謝。陸生資忠履貞,冰清 玉潔,文該四始,學遍九流,高情勝氣,逌然直上。明公 儒學稽古,淳厚篤誠,立身行道,始終如一。倘值夫子, 必升孔堂。到子風神開爽,文義可觀,當官蒞事,介然 無私,皆海內之俊乂,《東序》之祕寶。此之嗟惜,更復何 論。但游處周旋,並淹歲序,造膝忠規,豈可勝說,幸免 祗悔,實二三子之力也。談對如昨,音言在耳,零落相 仍,皆成異物。每一念至,何時可言。天下之寶,理當惻 愴。近張新安又致故,其人文筆弘雅,亦足嗟惜。隨弟 府朝,東西日久,尤當傷懷也。比人物零落,特可傷惋, 屬有今信,乃復及之。

《與殷芸令》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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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兗信至,明常侍遂至殞逝,聞之傷怛。此賢儒術該 通,志用稽古,溫厚淳和,倫雅弘篤,授經以來,迄今二 紀。若其上交不諂,造膝忠規,非顯外跡,得之胸懷,蓋 亦積矣。攝官連率,行當言歸,不謂長往,眇成疇日。追 憶談緒,皆為悲端,往矣如何!昔經聯事,理當酸愴也。

《與張纘論張緬書》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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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兄學業該通,蒞事明敏。雖倚相之讀《墳典》,卻縠之 敦「《詩》《書》,惟今望古,蔑以斯過。自列宮朝,二紀將及,義 惟僚屬,情實親友,文筵講席,朝遊夕宴,何曾不同茲 勝賞,共此言寄。如何長謝,奄然不追。且年甫強仕,方 申才力,摧苗落穎,彌可傷惋。念天倫素睦,一旦相失, 如何可言。」言及增哽,掔筆無次。

《答湘東王求文集及詩苑英華書》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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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疏,知須《詩苑英華》及諸文製,發函伸紙,閱覽無輟。 雖事涉烏有,義異擬倫,而清新卓爾,殊為佳作。夫文 典則累野,麗則傷浮,能麗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質彬 彬,有君子之致。吾嘗欲為之,但恨未遒耳。」觀汝諸文, 殊與意會,至於此書,彌見其美,遠兼邃古,旁概典墳, 學以聚益,居焉可賞。吾少好斯文,迄茲無倦。譚經之 「暇,斷務之餘,陟龍樓而靜拱,掩鶴關而高臥,與其飽 食終日,寧游思於文林。」或日因春陽,其物韶麗,樹花 發,鶯鳴和,春泉生,暄風至,陶嘉月而熙游,籍芳草而 眺矚。或朱炎受謝,白藏紀時,玉露夕流,金風時扇,悟 秋山之心,登高而遠託。或夏條可結,倦於邑而屬詞; 冬雪千里,睹紛霏而興詠。密親離則「手為心使,昆弟 宴則墨以硯露。」又「愛賢之情,與時而篤,冀同市駿,庶 匪畏龍。」不追子晉,而事似洛濱之游;多愧子桓,而興 同漳川之賞。漾舟元圃,必集應阮之儔;徐輪博望,亦 招龍淵之侶。校覈仁義,源本山川,旨酒盈罍,嘉殽益 俎。曜靈既隱,繼之以朗月;高舂既夕,申之以清夜。並 命連篇,在茲彌博。又往年因暇,搜採英華,上下數十 年間,未易詳悉,猶有遺恨。而其書已傳,雖未為精覈, 亦粗足諷覽。《集》乃不工,而並作多麗,汝既須之,皆遣 送也。某啟。

《陶靖節集序》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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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不忮不求者,明達之用 心。是以聖人韜光,賢人遁世。其故何也?含德之至,莫 踰於道,親己之切,莫重於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 身害。處百齡之內,居一世之中,倏忽比之白駒,寄遇 謂之「逆旅。」宜乎與大塊而盈虛,隨中和而任放。豈能 戚戚勞於憂畏,汲汲役於人間?齊謳趙女之娛,八珍九鼎之食。結駟連騎之榮,侈袂執圭之貴。樂既樂矣, 憂亦隨之,何倚伏之難量,亦慶弔之相及?智者賢人 居之,甚履薄冰;愚夫貪士競之,若洩尾閭。玉之在山, 以見珍而終破;蘭之生谷,雖無人而自芳。故莊周垂 釣於濠,伯成躬耕於野。或貨海東之藥草,或紡江南 之落毛。譬彼鴛雛,豈競鳶鴟之肉;猶斯雜縣,寧勞文 仲之牲。至於子常、甯喜之倫,蘇秦、衛鞅之匹,死之而 不疑,甘之而不悔。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則五鼎 烹。」卒如其言,豈不痛哉!又楚子觀周,受折於孫滿;霍 侯驂乘,禍起於負芒。饕餮之徒,其流甚眾。唐堯四海 之主,而有汾陽之心;子晉天下之儲,而有洛濱之志。 輕之若脫屣,視之若鴻毛,而況於他人乎?是以至人 達士,因以晦跡。或懷釐而謁帝,或被褐而負薪,鼓枻 清潭,棄機漢曲,情不在於眾事,寄眾事以忘情者也。 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 為跡者也。其文章不群,辭彩精拔,跌宕昭彰,獨超眾 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干青雲而直 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加以貞 志不休,安道苦節,不以躬耕為恥,不以無財為病,自 非大賢篤志,與道污隆,孰能如此乎?余素愛其文,不 能釋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時。故加搜校,粗為區目。白 璧微瑕,惟在《閑情》一賦,揚雄所謂勸百而諷一者,卒 無諷諫,何足搖其筆端?惜哉,亡是可也。并粗點定其 傳,編之於錄。嘗謂「有能觀淵明之文者,馳競之情遣, 鄙吝之意袪,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豈止仁義可 蹈,抑乃爵祿可辭,不必傍游泰華,遠求柱史」,此亦有 助於風教也。

《袁叔明傳》
江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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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袁炳,字叔明,陳郡陽夏人。其人天下之士,幼有 異才,學無不覽,文章俶儻,清贍出一時。任心觀書,不 為章句之學。其篤行則信義惠和,意罄如也。常念蔭 松柏,詠《詩》《書》,志氣跌宕,不與俗人交。俛眉暫仕,歷國 常侍,員外郎、府功曹、臨湘令。粟之入者,悉散以贍親, 其為節也如此,數百年未有此人焉。至乃好妙賞文, 獨絕於世也。又撰《晉史》,奇功未遂,不幸卒官,春秋二 十有八。與余有青雲之交,非直銜杯酒而已。嗟乎!斯 才也,斯命也,天之報施善人,何如哉!何如哉!

《自序傳》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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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幼傳家業,六歲能屬詩,十三 而孤,邈過庭之訓,長遂博覽群書,不事章句之學,頗 留情於文章,所誦詠者蓋二十萬言。而愛奇尚異,深 沉有遠識。嘗慕司馬長卿、梁伯鸞之徒,然未能悉行 也。所與神遊者,惟陳留袁叔明而已。弱冠以《五經》授 宋始安王劉子真,略傳大義。為南徐州新安王從事, 奉朝請。始安之薨也,建平王劉景素聞風而悅,待以 布衣之禮。然少年嘗倜儻不俗,或為世士所嫉,遂誣 淹以「受金者。」將及抵罪,乃上書見意而免焉。尋舉南 徐州桂陽王秀才,對策上第,轉巴陵王左常侍,右軍 建平王主簿,賓待累年,雅以文章見遇。而宋末多阻, 宗室有憂生之難。王初欲羽檄徵天下兵,以求一旦 之幸。淹嘗從容曉諫,言人事之成敗。每曰:「殿下不求 宗廟之安,如信左右之計,則復見麋鹿霜棲露宿於 姑蘇之臺矣。」終以不納而更疑焉。及王移鎮朱方也, 又為鎮軍參軍事,領東海郡丞。於是王與不逞之徒 日夜搆議。淹知禍機之將發,又賦詩十五首,略明性 命之理,因以為諷。王遂不悟,乃憑怒而黜之,為建安 吳興令。地在東南嶠外,閩越之舊境也。爰有碧水丹 山,珍木靈草,皆淹平生所至愛,不覺行路之遠矣。山 中無事,與道書為偶,乃悠然獨往,或日夕忘歸。放浪 之際,頗著文章自娛。在邑三載,朱方竟敗焉。復還京 師,值世道已昏,守志閒居,不交當軸之士。俄皇帝始 有大功於四海,聞而訪,召之為尚書駕部郎驃騎竟 陵公參軍事。當沈攸之起兵西楚也,人懷危懼,高帝 嘗顧而問之曰:「天下紛紛若是,君謂如何?」淹對曰:「昔 項強而劉弱,袁眾而曹寡。羽號令諸侯,竟受一劍之 辱;紹跨躡四州,終為奔北之虜。此所謂在德不在鼎, 公何疑焉?」帝曰:「聞此言者多矣,其試為我言之。」淹曰: 「公雄武有奇略,一勝也;寬容而仁恕,二勝也;賢能畢 力,三勝也;民望所歸,四勝也;奉天子而伐逆叛,五勝 也;攸之志銳而器小,一敗也;有威而無恩,二敗也;士 卒解體,三敗也;縉紳不懷,四敗也;懸兵數千里,而無 同惡相濟,五敗也;故豺狼十萬,而終為我獲焉。」帝笑 曰:「君談過矣。」是時軍書表記,皆為草具。逮東霸城府, 猶掌筆翰,相府始置,仍為記室參軍事。及讓齊王,九 錫備物,凡諸文表,皆淹為之。受禪之後,又為驃騎豫 章王記室參軍,鎮東武令,參掌詔冊,並典國史。既非 雅好,辭不獲命。尋遷正員散騎侍郎,中書侍郎。淹嘗 云:「人生當適性為樂,安能精意苦力,求身後之名哉!」 故自少及長,未嘗著書,惟集十卷,謂如此足矣。重以 學不為人,交不苟合,又深信天竺緣果之文,偏好老 氏清淨之術。仕所望不過諸卿二千石,有耕織伏臘之資,則隱矣。常願幽居築宇,絕棄人事,苑以丹林,池 以綠水,左倚郊甸,右帶瀛澤。青春爰謝,則接武平皋; 素秋澄景,則獨酌虛室。侍姬三四,趙女數人,不則逍 遙經紀,彈琴詠詩,朝露幾間,忽忘老之將至。淹之所 學,盡此而已矣。

《詹事徐府君集序》
王僧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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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稟靈川岳,懸精辰象,早照珪璋,夙表岐嶷,孝睦天 稟,友愛冥深,故以事顯家庭,聲著同族。年十九,見召 為國子生,曳裾持卷,實華庠璧有均閉戶,靡因餘竈, 每攝齊函丈,左右屬目,蓄以鄰幾之性,加以入神之 資,聞一知二,師逸功倍,遊魏闕而不殊江海,入朝廷 而靡異山林。未嘗投刺權門,驅車戚里,遨遊梁董,去 來賈郭時,春秋猶少,人爵未崇,而清風嘉譽,震灼朝 野。非直俯致貴仕,故可坐享通侯。而紲馬懸車,閉門 高枕,恥為詭遇,試此行藏。及皇運聿興,重氛載廓,君 藏器待時,合猶符契,凌扶搖而高騖,排閶闔而容與, 故位隨德顯,任與事隆。重以姿儀端潤,趨盼淹華,寶 佩鳴風,豐貂映日,從容帷扆,綽有餘輝,自綢繆軒陛, 十有餘載。溫樹靡答,露事不詶,省中之言無漏,席下 之跡不疑。故以主聖臣賢,應同璽以石投水,如鱗 縱壑,行稱表綴,言成模楷。猶復忘彼豐愉,安玆素薄, 衣同屢補,食等三杯,車服不事鮮明,室宇畏其雕奐, 九德無遺,百行備舉。至於專心六典,精賾必深;汎遊 群籍,菁華無棄,搦札含毫,必弘靡麗。摛綺縠之思,鬱 風霞之情,質不傷文,麗而有體。

《臨海伏府君集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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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粲,領袖一時,儀形物右,聲逾裴樂,譽出王劉。士有 懷道蘊義,望塵而趨者,或三年而未識,乍四旬而一 見。與君道合神遇,投分披衿,敷文研理,匪晨伊暮。至 於神經怪牒,綠笥丹筒,金版玉箱,錦文緹帙,並藏諸 靈府,祕在瑤臺。而君莫不遍探冥賾,具閱𡱈檢。常以 前賢往學,亟與聖違,賈馬盧鄭,非無紕越;荀郭何王, 彌多蹐謬。二義可辨,未值高卿之疑;九事非難,不逢 平叔之問。其詩賦銘誄,所作猶多。

《從子永寧令誄》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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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從子謙,字幼光,以昭陽紀歲,蕤賓旅月,啟足閩 隅,瞑目泉岫,是殲才子,實喪俊民。若其孝親睦友,故 非天墮地出,異才絕學,如有鬼告神授。玉懷瑕而可 指,桂含蠹其取傷孰與?九德彰於造次,百行動為表 徵,吐論含毫,宣赴鍾琯,標心用己,懸符矩彠,惠響棲 道,清心可鏡,和而靡屈,簡而周爽,邃若凝雲,潔如止 「水。無慚座右,不愧屋漏。蒼苔繞路,素塵滿席,蕭索庭 戶,靡事鮮明。沉淪典籍,將絕弔賀。室如夏甫,狀等安 期,所有清塵,唯不能忘懷藝而已。」斯美宜久宜長,而 驥騄之步中徂,鸞鷟之翅未矯,一歸寥廓,長反虛無。 雖東隅再瞑,鉗丙之御無及;北顧相望,隸首之數不 盡。而怛化非常,人所不免。況風雲萬里,間此山川,客 思故鄉,次房之念何極;輕棺反蜀,允南之思可知。而 魂兮渺渺,扁舟靡靡,生人之望已冥,死歸之期又阻, 痛心傷目,豈伊一事,無以少寄,辛傷故復,誄之云爾。 昭昭洪胄,映策光書,違嬴避項,從衛遷徐,基忠踐孝, 抱約懷虛,有顯而默,匪屈伊舒,如茲邴魏,譬彼董疏, 入登高闕,出啟精廬,「瞻星畫野,望閫推車。履仁不匱, 蹈道有餘。九世盛矣,七葉光諸。往弼睿主,來傅英儲。 峨峨三祖,羅室並居。前瞻紫闕,旁望白渠。高軒霞被, 四馬龍攎。溫溫司武,皎皎祕書。義高松竹,價重璠璵。 元昆世父,重規疊矩。容與學丘,徘徊詞府。青紫已拾, 大夫斯取。盛藩往相,名畿來撫。暉光不已,驚生之子。 謖謖萬尋,昂昂千里。實鳳靡雜,真龍非似。均情《蘧甯》, 得意莊李。室有虛白,門無囂滓。遺心沮勸,忘懷慍喜。 貧靡斯懾,富其無恥。險而不峭,方而能理。德有潤身, 學斯為己。逸羽難集,孤峰易峙。南邁瑤琨,西踰杞梓。 人亦有言,名為實使。譽傾邦國,價騫州里。崇蘭自芳, 珏玉自光。汪汪巨壑,曖曖重牆。靡造靡請」,不迎不將, 久而愈敬,狎而愈莊,即無矯資,此有循常,默非蓄短, 顯弗用長,豈伊墜岸,如彼懸梁,唯學已聚,待問則強, 偏在三篋,兼下五行,亦稅其巾,于彼王吏,如龍宮楚, 有斯內侍,蘊此上才,安茲下位,儲扉始闢,傅府初開, 爾其戾止,辟彼昔才,從斯𥳑帝,仍此追陪。何以?闕二字 自茲,翰飛,傍佐戎列,來攝儒衣,儒衣濟濟,訪對斯歸。 是義罔惑,唯禮無違。悠悠越障,泱泱閩海,薄言銅墨, 蒲密斯在,孰云識吏,政均舊宰,循猛是兼,絃韋無怠。 補袍方服,治情莫改。增貲匪課,歸民自陪。十郡為則, 百城斯採。化日未逢,政稱異等。斯痛斯傷,喪善殲良。 妖同武擔,疾甚清漳,闔棺陋邑,掩櫬蕪鄉。嗚呼哀哉! 「眇眇輕艫,悠悠長途。風生閶闔,日去昆吾。空歸故國, 寧識舊都。水鳴秋鶴,岸集寒烏。寒不夜哭,惟獨呱呱。 茫茫大塊,杳杳元墟。嗚呼哀哉!伊吾與爾,大別唯名。 肥泉猶接,瓜瓞未輕。義雖子道,思實友生。歡憂共日, 險泰均情。如菊有芬,如蘭有薰。別唯慕類,居實呼群。 盡日持論,遙夜披文。」漸漬羲老,祖述「淵雲。唯昏及旦自旭徂曛。人道實難,譬彼徂湍。驅車崤嶝,執手河干。 三川縈薄,七嶺悠漫。自茲不見,心譬迴瀾。歲佇會面, 日望音翰。歡無一緒,悲有萬端。濛陰遽戢,扶景易殘。 即斯大暮,為此一棺。山足難曉,壟首易寒。秋蟲相叫, 暮羽來摶。宿草行沒,宰樹方攢。昭塗長已,大夜斯安。 孰知冥默,徒此汍瀾。」嗚呼哀哉。

《太常敬子任府君傳》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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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一物之不知,惜寸陰之徒靡,下帷閉戶,投斧懸梁, 雖元晏書淫,文勝經溢,康成之忽忘所往,公叔之顛 墜硎岸,無以異也。若夫天才卓爾,動稱絕妙,辭賦極 其精深,筆記尤盡典實,若聞金石,似注河海,少孺速 而未工,長卿工而未速。孟堅辭不逮理,平子意不及 文,孔璋傷於健,仲宣病於弱。其有集論《尚書》,窮文質 之敏,駐馬停信,極亹亹之功,莫尚於斯焉。君職等曹 張,聲高左陸,時乃高闢雪宮,廣開雲殿,秋窗春戶,冬 燠夏清,九醞斯浮,百羞並薦,雲銷月朗,聿茲遊客,朋 來旅見,辭人才子,辯圃學林,莫不含毫咀思,爭高競 敏。乃整袂端襟,翰飛紙落。豪人貴士,先達後進,莫不 心服貌慚,神氣將殫。顧余不敏,廁夫君子之末,可稱 冥契,是為神交,二三君子,唯以從遊。日暮亭號昭仁, 庶子雲咫尺,《康成》斯在,借此嘉言,將無絕乎千載。

《昭明太子集序》
劉孝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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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竊觀《大易》重明之象著焉。抑又聞之,「匕鬯」之義存 焉。故《書》有孟侯之名,《記》表元良之德,歷選前古,以洎 夏周,可得而稱,啟誦而已。雖徹聖挺賢,光乎二代,高 文精義,閴爾無聞。漢之顯宗,晉之肅祖,昔自春宮,益 好儒術,或專經止於區《易》,或持論窮於貞假。子桓雖 摛藻銅省,集講肅成,事在藩儲,理非皇貳,未有正位。 「少陽,多才多藝者也。」粵我大梁之二十一載,盛德備 乎東朝。若乃有縱自天,惟睿作聖,顯仁立孝,行於四 海。如珪如璋,不因琢磨之義;為臣為子,寧待觀喻之 言。惟性道難聞,而文章可見,故俯同志學,用晦生知, 以絃誦之餘辰,總鄒魯之儒墨,遍綈緗於七閣,彈竹 素於九流。地居上嗣,實副元首。皇帝垂拱巖廊,委咸 庶績,時非從守,事或監撫。雖一日二日,攝覽萬幾,猶 臨書幌而不休,對欹案而忘怠。況復延納侍講,討論 經紀,去聖滋遠,愈生穿鑿,枝分葉散,殊路偆馳。靈臺 辟雍之疑,禋宗祭社之繆,明章申老之議,通顏、理王 之說,量覈然否,剖析同異,察言抗論,窮理盡微。於時 淹中稷下之生,金華石渠之士,莫不過衢樽而挹多 少,見斗極而曉西東。與夫盡春卿之道,贊仲尼之宅, 非賈誼於《蘇林》《問蕭》於棗據,區區前史,不亦恧歟。 加以學貫總持,辨同無礙,五時密教,見猶鏡象。一乘 妙旨,觀若掌珠。及在布金之園,處如龍之眾,開示有 空,顯揚權實。是以遍動六地,普雨四花。豈直得解,攖 須提舍缽瓶沙,騰曇言德,梵志依風而已哉!若夫天 文以爛然為美,人文以煥乎為貴,是以隆儒雅之大 成,遊雕蟲之小道。握牘持筆,思若有神,曾不斯須,風 飛雷起。至於宴遊西園,祖道清洛,三百載賦,該極連 篇,七言致擬,見諸文學,博逸興詠,並命從遊,書令視 草,銘非潤色,七窮煒煜之說,表極遠大之才,皆喻不 備體,詞不掩義,因宜適變,曲盡文情。竊以屬文之體, 鮮能周備,長卿徒善,既累為遲;少孺雖疾,俳優而已; 子淵淫靡,若女工之蠹;子雲侈靡,異詩人之則。孔璋 詞賦,曹祖勸其修今;伯喈笑贈,摰虞知其頗古。孟堅 之頌,尚有似贊之譏;士衡之碑,猶聞類賦之貶。深乎 文者,兼而善之,能使典而不埜,遠而不放,麗而不淫, 約而不儉,獨擅眾美,斯文在斯。假使王朗報箋,卞蘭 獻頌,猶不足以揄揚著述,稱贊才章,況在庸才,曾何 彷彿?然承華肇建,濫齒時髦,居陪出從,逝將二紀。譬 彼登山,徒仰峻極;同夫觀海,莫澄波瀾。但職官書記, 預聞盛藻,歌詠不足,敢忘編次,謹為一帙十卷,第目 如左:「日升松茂」,與天地而偕長;壯思英詞,隨歲月而 增廣。如其《後錄》,以俟賢臣。

《雕蟲論》
裴子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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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帝博好文章,才思朗捷,嘗讀書奏,號稱《七行俱 下》。每有禎祥及幸讌集,輒陳詩展義,且以命朝臣。其 戎士武夫,則請託不暇,困於課限,或買以應詔焉。於 是天下向風,人自藻飾,雕蟲之藝,盛於時矣。梁鴻臚 卿裴子野論曰:「古者四始六藝,總而為詩,既形四方 之風,且彰君子之志,勸美懲惡,王化本焉。後之作者」, 思存枝葉,繁華蘊藻,用以自通。若悱惻芬芳,《楚騷》為 之祖;靡漫容與,相如扣其音。由是隨聲逐影之儔,棄 指歸而無執。賦詩歌頌,百帙五車,蔡應等之俳優,揚 雄悔為童子。聖人不作,《雅》《鄭》誰分?其五言為家,則蘇、 李自出,曹、劉偉其風力,潘、陸固其枝葉。爰及江左,稱 彼顏、謝;箴繡鞶帨,無取廟堂。宋初迄於元壽,多為經 史。大明之代,實好斯文,高才逸韻,頗謝前哲,波流相 尚,滋有篤焉。自是閭閻少年,貴游總角,罔不擯落《六 藝》,吟詠情性。學者以博依為急務,謂章句為顓魯,淫 文破典,斐爾為功,無被於管絃,非止乎禮義。深心主卉木,遠致極風雲,其興浮,其志弱,巧而不要,隱而不 深,討其宗途,亦猶宋之風也。若季子聆音,則非興國 鯉也,趨室,必有不敢。荀卿有言:「亂代之徵,文章匿而 采斯。」豈近之乎?

《文章緣起序》
任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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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經》素有歌、詩、書、誄、箴、銘之類,《尚書帝庸》作歌,《毛詩》 三百篇,《左傳》「叔向貽子產書,《魯哀公》《孔子誄》《孔悝鼎 銘》《虞人箴》。」此等自秦漢以來聖君賢士沿著為文章 名之始,故因暇錄之,凡八十四題,抑以新好事者之 目云爾。

《王文憲集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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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諱儉,字仲寶,瑯琊臨沂人也。其先自秦至宋,國史 家牒詳焉。晉中興以來,六世名德,為海內冠冕。古語 云:「仁人之利,天道運行。」故呂虔歸其佩刀,郭璞誓以 淮水。若離翦之止殺,吉駿之誠感,蓋有助焉。公之生 也,誕受命世,體三才之茂典,踐得二之庶幾。信乃昴 宿垂芒,德精降祉,有一於此,蔚為帝師。況乃淵角殊 祥,山庭異表,望衢罕窺其術,觀海莫際其瀾。宏覽載 籍,博遊才義。若乃金版玉匱之書,海上名山之旨,沉 鬱澹雅之思,離堅合異之談,莫不總制清衷,遞為心 極。斯固通人之所包,非虛明之絕境。不可窮者,其惟 神用者乎!然檢鏡所歸,人倫以表,雲屋天構,匠者何 工?自函洛不守,憲章中輟。賀生達禮「之宗,蔡公儒林 之亞,闕典未補,大備茲日。至若齒危髮禿之老,含經 味道之生,莫不北面人宗,自同資敬,性託夷遠,少屏 塵雜,自非可以弘獎風流,增益標勝,未嘗留心也。」期 歲而孤,叔父司空𥳑穆公早所器異,年始志學,家門 《禮訓》折衷於公。孝友之性,豈伊喬梓,夷雅之體,無待 韋弦。汝郁之幼挺淳「至,黃琬之早標聰察,曾何足尚!」 年六歲,襲封豫寧侯。拜日,家人以公尚幼,弗之先告。 既襲絓組,對揚王命,因便感咽,若不自勝。初,宋明帝 居藩,與公母武康公主素不協。及即位,有詔毀發舊 塋,投棄棺柩。公以死固請,誓不遵奉。表啟酸切,義感 人神。太宗聞而悲之,遂無以奪也。初拜祕書郎,遷太 子舍人。以選尚公主,拜駙馬都尉。元徽初,遷祕書丞。 於是采公曾之《中經》,刊弘度之四部,依劉歆《七略》,更 撰《七志》。蓋嘗賦詩云:「稷契匡虞夏,伊呂翼商周。」自是 始有應務之跡,生民屬心矣。時司徒袁粲有高世之 度,脫落塵俗,見公弱齡,便望風推服,歎曰:衣冠禮樂, 盡在是矣。時粲位亞台司,公年始弱冠,年勢不侔,公 與之抗禮,因贈粲詩,要以歲暮之期,申以止足之戒。 粲答詩云:「老夫亦何寄,之子照清襟。」服闋,拜司徒右 長史。出為義興太守,風化之美,奏課為最。還除給事 黃門侍郎,旬日遷尚書吏部郎,參選。昔毛玠之清公, 李重之識會,兼之者公也。俄遷侍中,以愍侯始終之 職,固辭不拜,補太尉右長史。「時聖武定業,肇基王命, 寤寐風雲,實資人傑。是以宸居膺列宿之表,圖緯著 王佐之符。」俄遷左長史。齊臺既建,以公為尚書右僕 射,領吏部,時年二十八。宋末艱虞,百王澆季,禮紊舊 宗,樂傾恆軌。自朝章國紀,典彝備物,奏議符策,文辭 表記,素意所不蓄,前古所未行,皆取定俄頃,神無滯 用。太祖受「命,以佐命之功,封南昌縣開國公,食邑二 千戶。」建元二年,遷尚書左僕射,領選如故。自營郃分 司,盧欽兼掌,譽望所歸,允集茲日。尋表解選,詔加侍 中,又授太子詹事,侍中、僕射如故。固辭侍中,改授散 騎常侍,餘如故。太祖崩,遺詔以公為侍中、尚書令、鎮 國將軍。永明元年,進號衛將軍。二年,以本官領「丹陽 尹。六輔殊風,五方異俗,公不謀聲訓,而楚夏移情,故 能使解劍拜仇,歸田息訟。前郡尹溫太真、劉真長,或 功銘鼎彝,或德標素尚,臭味風雲,千載無爽。親加弔 祭,表薦孤遺,遠協神期,用彰世祀。」時𥳑穆公薨,以撫 養之恩,特深恆慕,表求解職,有詔不許。國學初興,華 夷慕義,經師人表,允茲望,實復官領國子祭酒。三年, 解丹陽尹,領太子少傅,餘悉如故。挂服捐駒,前良取 則;臥轍棄子,後予胥怨。皇太子不矜天姿,俯同人範, 師友之義,穆若金蘭。又領本州大中正,頃之解職。四 年,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餘悉如故。謙光愈遠,大典 未申。六年,又申前命。七年,固辭選任,帝所重違,詔加 中書監,猶參掌選事,長輿追專車之恨,公曾甘鳳池 之失。夫奔競之途,有自來矣。以難知之性,協易失之 情,必使無訟,事深弘誘。公提衡惟允,一紀於茲,拔奇 取異,興微繼絕,望側階而容賢,候景風而式典。春秋 三十有八,七年五月三日,薨於建康官舍。皇朝軫慟, 儲鉉傷情,有識銜悲,行路掩泣。豈直舂者不相,工女 寢機而已哉!故痛深衣冠,悲纏教義,豈非功深砥礪, 道邁舟航,沒世遺愛,古之益友。追贈太尉,侍中中書 監如故,給節,加羽葆鼓吹,增班劍六十人,謚曰「文憲」, 禮也。公在物斯厚,居身以約,玩好絕於耳目,布素表 於造次。室無姬姜,門多長者。立言必雅,未嘗顯其所 長;持論從容,未嘗言人所短。弘長風流,許與氣類,雖 單門後進,必加善誘,勗以丹霄之價,弘以青冥之期公銓品人倫,各盡其用,居厚者不矜其多,處薄者不 怨其少,窮涯而返,盈量知歸。皇朝以治定制禮,功成 作樂,思我民譽,緝熙帝圖。雖張、曹爭論於漢朝,荀、摰 競爽於晉世,無以仰模淵旨,取則後昆。每荒服請罪, 遠夷慕義,宣威授旨,「實寄弘略,理積則神無忤往,事 感則悅情斯來。」無是己之心,事隔於容諂;罕愛憎之 情,理絕於毀譽。造理常若可干,臨事每不可奪。約己 不以廉物,弘量不以容非,攻乎異端,歸之正義。公生 自華宗,世務簡隔,至於軍國遠圖,刑政大典,既道在 廟廊,則理擅民宗。若乃明鍊庶務,鑒達治本,懸然天 得,不謀成心。求之載籍,翰牘所未紀;訊之遺老,耳目 所不接。至若文案自環,主者百數,皆深文為吏,積習 成姦,畜筆削之刑,懷輕重之意。公乘理照物,動必研 幾,當時嗟服,若有神道。豈非希世之儁民,瑚璉之宏 器。昉行無異操,才無異能,得奉名節,迄將一紀。一言 之譽,東陵侔於西山;一盼之榮,鄭璞踰於「周寶,士感 知己,懷此何極,出入禮闈,朝夕舊館,瞻棟宇而興慕, 撫身名而悼恩。公自幼及長,述作不倦,固以理窮言 行,事該軍國,豈直雕章縟采而已哉?若乃統體必善, 綴賞無地,雖楚趙群才,漢魏眾作,曾何足云。昉嘗以 筆札見知,思以薄技效德,是用綴緝遺文,永貽世範」, 為如干卷。所撰《古今集記》,今書七志,為一家之言,不 列於集。集錄如左:

《文學傳序》
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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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子曰:「煥乎其有文章 也。」自楚、漢以降,辭人世出,洛汭、江左,其流彌暢,莫不 思侔造化,明並日月。大則憲章典謨,裨贊王道;小則 文理清正,申紓性靈。至於經禮樂,綜人倫,通古今,述 善惡,莫尚乎此。後主嗣業,雅尚文詞,傍求學藝,煥乎 俱集。每臣下表疏及獻上賦頌者,躬自省覽。其有辭 工,則神筆賞激,加其爵位,是以縉紳之徒,咸知自勵 矣。若名位文學晃著者,別以《功跡論》。今綴杜之偉等 學既兼文,備於此篇云爾。

《文學傳後論》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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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曰:「夫文學者,蓋人倫之所基歟,是以君子異乎 眾庶。」昔仲尼之論四科,始乎德行,終於文學,斯則聖 人亦所貴也。至於杜之偉之徒,值於休運,各展才用, 之偉尤著美焉。

《與詹事江總書》
陳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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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記》陸瑜,奄然殂化,悲傷悼惜,此情何已!吾生平愛 好,卿等所悉,自以學涉儒雅,不逮古人,欽賢慕士,是 情尤篤。梁室亂離,天下靡沸,書史殘缺,禮樂崩淪,晚 生後學,匪無牆面,卓爾出群,斯人而已。吾識覽雖局, 未曾以言議假人,至於片善小才,特用嗟賞,況復洪 識奇士,此故忘言之地。論其博綜子史,諳究儒墨,經 耳無遺,觸目成誦。一褒一貶,一激一揚,語元析理,披 文摘句,未嘗不聞者心伏,聽者解頤,會意相得,自以 為布衣之賞。吾監撫之暇,事隙之辰,頗用譚笑娛情, 琹樽間作,雅篇艷什,迭互鋒起。每清風朗月,美景良 辰,對群山之參差,望巨波之滉瀁,或翫新花,時觀落 葉,既聽春鳥,又聆秋鴈,未嘗不促膝舉觴,連情發藻, 且代琢磨,間以嘲謔,俱怡耳目,並留情致。自謂百年 為速,朝露可傷,豈謂玉折蘭摧,遽從短運,為悲為恨, 常復何言?遺跡餘文,觸目增泫,絕絃投筆,恆有酸恨。 以卿同志,聊復敘懷,涕之無從,言不寫意。

《謝敕賚燭盤賞答齊國移文啟》
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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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班彪草移,阮瑀裁書,馳譽當年,遂無加賞。非常大 賚,始自今恩。雖賈逵之頌神雀,竇攸之對鼮鼠,漢臣 射覆之言,魏士投壺之賦,方其寵錫,獨有光前,官燭 斯燃,更慚良吏。宵光可覺,乃會耆年。臣職居南史,身 典東觀,謹述私榮,傳之方策。

《與李那書》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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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甚清徽,常懷虛眷。山川緬邈,河渭像於經星;顧望 風流,長安遠於朝日。青葽戒節,白露為霜,君子惟宜, 福履多豫,雍容廊廟,獻納便繁,留使催書,駐馬成檄, 車騎將軍,賓客盈座;丞相長史,瞻對有勞,脫惠箋繒, 慰其翹想。吾栖遲茂陵之下,臥病漳水之濱,迫以崦 嵫,難為砭藥。平生壯意,竊愛篇章,忽覿高文,載懷勞」 佇。此後殷儀同至止,王人授館,用阻班荊,常在公筵, 敬析名作,獲殷公所作《陪駕終南入重陽閣詩》及《荊 州大乘寺宜陽石像碑》四首,鏗鏘並奏,能驚趙鞅之 魂;輝煥相華,時瞬安豐之眼。山澤晻靄,松竹參差,若 見三峻之峰,依然四皓之廟。甘泉鹵簿,盡在清文;扶 風輦路,悉陳華簡。昔魏武虛帳,韓王故臺,自古文人, 皆為詞賦,未有登茲舊閣,歎此幽宮。標句清新,發言 哀斷。豈止悲聞帝瑟,泣望羊碑,一詠歌梁之言,便掩 盈懷之淚。至如披文相質,意致縱橫,才壯風雲,義深 淵海。方今二乘斯悟,同免化城;六道知歸,皆踰火宅。 《宜陽》之作,特會幽衿,所睹黃絹之詞,彌懷《白雪》之頌。 但恨耆闍遠嶽,擅特高峰。開士羅浮,康公懸溜。不獲。 銘茲《雅頌》,耀彼幽岩,循環省覽,用忘飢渴。握之不置恆如趙璧;翫之不足,同於玉枕。京師長者,好事才人, 爭造蓬門,請觀高製。軒車滿路,如看太學之碑;街巷 相填,無異華陰之市。但豐城兩劍,尚不俱來;韓子雙 環,必希皆見。莫不以好龍無別,木鴈可嗤。載望瓊瑤, 因乏行李。金風已勁,玉質宜調。書不盡言,但聞《爻繫》。 徐陵頓首。

《文學傳序》
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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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云:「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孔子曰:「煥乎其有文章。」 自漢以來,辭人代有,大則獻章典誥,小則申抒性靈, 至於經禮樂而緯國家,通古今而述美惡,非斯則莫 可也。是以哲王在上,咸所敦悅,故云「言之不文,行之 不遠。」自中原沸騰,五馬南渡,綴文之士無乏於時。降 及梁朝,其流彌盛。蓋田時主儒雅,篤好文章,故才秀 之士,煥乎俱集。於時武帝每所臨幸,輒命群臣賦詩, 其文之善者,賜以金帛。是以縉紳之士,咸知自勵。至 有陳受命,運接亂離,雖加獎勵,而向時之風流息矣。 《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悴。」豈金陵之數,將終三百年 乎?不然,何至是也。《宋史》不立文學傳,齊梁皆有其目, 今綴而序之,以備此篇云爾。

《文學傳後論》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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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文章者,蓋性情之風標,神明之律呂也。蘊思含 豪,遊心內運,放言落紙,氣韻天成,莫不稟以生靈,遷 乎愛嗜,機見殊門,賞悟紛雜,感召無象,變化不窮。發 五聲之音響,而出言異句;寫萬物之情狀,而下筆殊 形,暢自心靈,而宣之簡素,輪扁之言,未或能盡。然縱 假之天性,終資好習。是以古之賢哲,咸所用心。至若」 丘靈鞠等,或克荷門業,或夙懷慕尚,雖位有窮通,而 名不可滅。然則立言之道,可無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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