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戎政典/第093卷

經濟彙編 戎政典 第九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九十三卷
經濟彙編 戎政典 第九十四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戎政典

 第九十三卷目錄

 陣法部總論

  禮記曲禮

  大學衍義補戰陣之法

  圖書編陣法總說 總論陣法

 陣法部藝文一

  風后八陣圖記      唐獨孤及

  八陣圖論         宋范蓀

  八陣論          李昭𤣱

  古陣法敘         明章潢

 陣法部藝文二

  八陣圖          唐杜甫

  籌筆驛          李商隱

  八陣磧          宋蘇軾

  謁丞相祠俯八陣圖      李訦

戎政典第九十三卷

陣法部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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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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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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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水則載青旌。前有塵埃,則載鳴鳶。前有車騎則 載飛鴻。前有士師則載虎皮。前有摯獸,則載貔貅。

載謂舉於旌首以警眾也。禮: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前驅舉此則士眾知所有,所舉各以類象。青,青雀,水鳥鳶,鳴則將風鴻,取飛有行列也。士師謂兵眾。虎,取其有威勇也。貔貅,亦摯獸也。《書》曰:「如虎如貔。」

《行》「前朱鳥而後元武,左青龍而右白虎。招搖在上,急 繕其怒。」

以此四獸為軍陳,象天也。急猶堅也。繕讀曰勁。又畫招搖星於旌旗上,以起居堅勁,軍之威怒,象天帝也。招搖星在北斗杓端,主指者。

「《進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度,謂伐與步數局部分也。陳注進退有度者。《牧誓》云:「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四伐五伐,乃止齊焉。」一擊一刺為一伐,少者四伐,多者五伐,又當止而齊正行列也。「左右有局」者,局,部分也。軍左右各有部分,不相濫也。「各司其局」者,軍行須監領也。馬氏曰:「軍之耳目在旗鼓,故以朱元青白,以別其方色,所以用眾也。先王征伐,非私怒也,致天討而」已。故繪四方之星,所以見「奉天討」之義也。

大學衍義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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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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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典》:「黃帝制陳法。」

李靖曰:「黃帝始立《丘井》之法,因以制兵,故井分四道,八家處之。其形井字,開方九焉。五為陳法,四為閒地,此所謂數起於五也。虛其中,大將居之,環其四面,諸部連繞,此所謂終於八也。及乎變化制敵,紛紛紜紜,鬥亂而法不亂,渾渾沌沌,形圓而勢不散,所謂散而成八,復而為一也。」

獨孤及曰:「黃帝受命之始,順殺氣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將,握機制勝,作為陳圖。夫八宮之位正,則數不𠍴,神不忒。故八其陳,所以定位也。衡抗於外,軸布於內,風雲附其四維,所以備物也。虎張翼以進,蛇向敵而蟠,飛龍翔鳥,上下其勢,以致用也。至若疑兵以固其餘地,游軍以按其後列,弛張則二廣迭舉,犄角則四奇皆出。」

臣按:《陳法》說者謂其為黃帝所作,亦猶世人謂醫書出於軒岐,雖未必然,而歷代名醫用之以已疾而取效也多矣,《八陳》之作未必是黃帝所作,然後世之善用兵者如諸葛亮、李靖之徒皆本之以立戰陳,或建之為圖、或筆之於書可攷也。大凡天下事必有定法,法不定而能成事者未之有也。朱熹曰:「陳者定也,八《陣圖》中有奇正,前面雖未整,猝然遇敵,次列便已成正軍矣。」 蔡元定曰:「譬如一十分雄壯之人,與一四五分力人廝打,雄壯人只有力,而四五分人卻識相打法,對副雄壯之人更不費力,只指點將去。」 可見八陳之法,有以寡敵眾之理。觀朱蔡二子之言,則陳法於爭戰不為無益矣,故載之。

《夏官》:「中春教振旅,司馬以旗致民,平列陳,如戰之陳。 中夏教茇舍,如振旅之陳。中秋教治兵,如振旅之陳。」

臣按:《司馬》中春教振旅如戰之陳,蓋必國之所用以戰者,其布列方位、彌縫偏伍、分合坐作、進退疾徐,皆有一定之號令方法,故於仲春之日教民以振旅,其所演習者一皆如臨戰對敵之時也,故曰「如戰之陳」 ,至於夏之茇舍、秋之治兵,又一皆如春之振旅焉。今日之所以教也者即前日之所已用者也,教之於閒暇者,此法也。用之於臨敵者,亦此。

法也

《曲禮》:「前有水則載青旌,前有塵埃則載鳴鳶;前有車 騎則載飛鴻;前有士師則載虎皮,前有摯獸則載貔 貅。」

孔穎達曰:「王行宜警備,善惡必先知之。又軍陳卒伍行則並銜枚,無諠聲,若有非常,不能傳道。且人眾廣遠,難可周遍,故前有變異則舉類示之,《左傳》曰『前茅慮無』是也。青旌,謂畫為青雀於旌上,舉示之,軍士望見則知前值水也。鳶鳴則風生,風生則塵埃起,故前有塵埃則畫鳶於旌首而載之,不言旌,從可知也。雁」 行列,與軍騎相似,故前有車騎,則畫鴻於旌首而載之。虎,威猛,兵眾之象,若前有兵眾,則舉虎皮於竿首。摯獸,猛而能摯,謂虎狼之屬。貔貅是一獸,亦有威猛,若有猛獸,則舉此貔貅,皆欲使眾見以為防也。

臣按:《史》宋曹翰遣五駿騎為斥候,授以五色旗,人執其一,前有林木則舉青旗,煙火舉赤旗,虜寇舉白旗,陂澤舉黑旗,丘陵舉黃旗,雖不拘拘於古,而得古人「前茅慮無」 之意,且簡以易知,行軍者不可不知也。

行前朱雀而後元武,左青龍而右白虎,招搖在上,急 繕其怒。

孔穎達曰:「此明軍行象天而作陳法也。朱雀、元武、青龍、白虎,四方宿名也。招搖,北斗第七星也。北斗居四方宿之中,以斗末從十二月建而指之,則四方之宿不差。軍行法之,既張四獸於四方,而標招搖於中上,以指正四方。故軍旅士卒起居舉動,堅勁奮怒,象天之行也。」

臣按:先儒謂軍之耳目在旗鼓,故以朱元青白以別其方色,所以用眾也。先王之征伐非私怒也,致天討而已,故隨四方之色繪四方之宿而各寓以其所象,而標北斗於其中,以見奉天致討之義。

「《進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孔穎達曰:「左右有局者,軍之在左在右,各有部分,不相濫也。各司其局者,軍行須監領,各有所司部分也。」

臣按:進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凡行軍之法皆不外乎此,無度無局則不成軍矣。

《左傳桓公五年》:「王以諸侯伐鄭,鄭伯禦之,曼伯為右 拒,祭仲足為左拒,原繁、高渠彌以中軍奉公,為魚麗 之陳,先偏後伍,伍承彌縫。」

杜預曰:「《司馬法》,車戰二十五乘為偏,以車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彌縫其闕漏也。五人為伍,此蓋魚麗之陳法。」

李靖曰:「按《春秋》,魚麗陳,先偏後伍,此則車徒無騎,謂之左右拒,言拒禦而已,非取出奇勝也。晉荀吳伐狄,舍車為行,此則騎多為便,唯務奇勝,非拒禦而已。」

臣按:杜氏所謂「車戰二十五乘為偏司馬」 穰苴,兵法之文也;五人為伍,《周禮》「司馬」 之文也。戰陳之法見於經傳者始此。

桓公八年,楚子伐隨,隨侯禦之,望楚師,季梁曰:「楚人 上左,君必左,無與王遇,且攻其右,右無良焉,必敗,偏 敗,眾乃㩦矣。」少師曰:「不當王,非敵也。」弗從,戰於速杞, 隨師敗績。

蘇洵曰:「管仲謂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嗚呼!不從其瑕而攻之,天下皆強敵也。」 范蠡曰:「凡陳之道,益左以為牡,設右以為牝。春秋時,楚伐隨,季梁教隨侯攻其右,無攻其左。以左乃楚王之所在,彊兵在焉。蓋一陳之間,必有牡牝左右,要當以吾彊攻其弱耳。」 唐太宗曰:「吾自興兵,習觀行陳形勢,每戰視敵強其」 左,吾亦強吾左;弱其右,吾亦弱吾右。使弱常遇強,強常遇弱。敵犯吾弱,追奔不過數十百步;吾擊敵,弱常突出自背反攻之,以是必勝。後之庸將,既不能處其強弱以敗,而又曰「吾兵有老弱雜其間,非舉軍精銳,以故不能勝。」 不知老弱之兵,兵家固亦不可無,無之是無以耗敵之強兵,而全吾之銳鋒,敗可俟矣。故智者輕棄吾弱,而使敵輕用其強,忘其小喪,而志於大得,夫固要其終而已。

臣按:強弱兵家之常勢,勝敗兵家之常事,惟在要其終而已矣。

宣公十有二年,蒍敖為宰,擇楚國之令典,「軍行右轅, 左追蓐,前茅慮無,中權後勁,百官象物而動,軍政不 戒而備。」

杜預曰:「在軍之右者挾轅為戰備,在左者追求草蓐為宿備,蓋楚陳以轅為主也。慮無,如今軍人前有斥候蹹伏,皆持以絳及白為幡,備慮有無也。」 孔穎達曰:「茅,明也。在前者,明其為思慮所無之事,恐卒有非常,當預告軍中兵眾,使知而為之備也。」

莊公四年,楚武王荊尸授師孑焉以伐隨

杜預曰:「尸,陳也。荊亦楚也,更為楚陳兵之法。孑,戟也。楚始於此參用戟為陳。」

臣按:《隨武子》所謂「荊尸而舉」 ,則是荊尸之法創於莊公,至宣公時又舉行之也,夫楚子以諸侯之國處荊蠻之地,其行師有紀律如此,士會所以謂之能用兵而不可敵也,況有天下之大,奉天討以行天誅,孰能禦之哉?

《昭公二十一年》,公子城以晉師至,救宋,與華氏戰于 赭丘。「鄭翩願為鸛,其御願為鵝。」

杜預曰:「鄭翩,華氏黨。鸛、鵝皆陳名。」

臣按:楚之陳名「魚麗」 ,鄭之陳名「鸛鵝」 ,即物以為名,其布置之形狀殆或類之與?

《通典》:司馬穰苴曰:「五人為伍,十伍為隊,一軍凡二百 五十隊,餘奇為握奇。故一軍以三千七百五十人為 奇兵,隊七十有五,以為中壘,守地六千尺,積尺得四 里,以中壘四面乘之,一面得地三百步。壘內有地三 頃,餘百八十步。正門為握奇,大將軍居之。六纛、五麾、 金鼓、府藏、輜積皆中壘外,餘八千七百五十人,隊百」 七十五,分為八陳,六陳各有千九十四人,六陳各減 一人,以為陳之部署,舉一軍則千軍可知。

蘇軾曰:「《司馬法》曰五人為伍,五伍為兩,萬二千五百人為軍,二百五十取三焉而為奇,其餘七以為正,四奇、四正而八陳生焉。夫以萬二千五百人而均之八陳之中,宜其有奇而不齊者,是以多為曲折,以盡其數、以極其變,鉤聯蟠屈,各有條理。」 臣按:凡兵者有四正、四奇,皆合而為一,或離而為八,是曰八陳,故以正合為奇勝也。大抵穰苴之法即古《司馬》之法,其隊伍營壘、坐作進退之度,皆有所本,世謂之穰苴陳法。陳法者,所以訓齊士卒,使其上下如一,前後左右,進退周旋,如身之運臂,臂之使指,無不如意也。

《孫子》曰:「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勢如彉弩,節如發機。 紛紛紜紜,鬥亂而不亂也;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散 也。」

李靖曰:「臣修其術,凡立隊相去各十步,駐隊去師隊二十步,每隔一隊立一戰,隊前進以五十步為節,角一聲,諸隊皆散立,不過十步之內。至第四角聲,籠槍跪坐。於是鼓之,三呼三擊,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敵之變。馬軍從背出亦五十步,臨時節止,前正後奇,觀敵如何。再鼓之,則前奇後正,復邀敵來,伺隙擣虛。」

《吳起教戰之令》:「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強者持旌 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給廝養,智者為謀士。鄉里相比, 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習陳,三鼓趣食,四鼓嚴辦, 五鼓就行。聞鼓聲合,然後舉旗。」

臣按:說者《孫吳兵法》主於權譎,非王者之師,然其計謀雖有詭詐,而其行軍布陳之法則多有可取。

蜀諸葛亮推演《八陳圖》,咸得其要。

杜牧曰:「數起於五,而終於八。今夔州諸葛武侯以石縱橫八行為方陳,奇正之出,皆生於此。奇亦為正之正,正亦為奇之奇,彼此相用,循環無窮也。諸葛出斜谷,以兵少,但能用六數。今盩厔司竹園乃有舊壘,司馬懿以四十萬步騎不敢決戰,皆知其能也。」

朱熹曰:「『陳圖自古有之,《周官》所謂如戰之陳』,蓋是此法。《握機文》雖未必風后所作,然由來已遠。武侯立石於江邊,乃是水之回洑處,所以水不能漂蕩,其擇地之善、立基之堅如此,此其所以為善用兵也。」

臣按:亮至南中生致孟獲,使觀於營陳之間,縱使更戰,七縱七擒,獲曰:「公天威也。」 司馬懿按行營壘,歎曰「天下奇材。」 由是觀之,武侯所置之陳誠非偶然也。至今魚復平沙上壘石為八行,相去二丈,凡六十四蕝,晉桓溫見之,謂為常山蛇勢,說者謂溫妄言耳。嗚呼,「神兵非學到,自古不留訣,至人心已悟,後世徒妄說」 ,蘇氏之言有自哉。

唐太宗問李靖曰:「卿所制六花陣法,出何術乎?」靖對 曰:「臣所本諸葛亮《八陣法》也。大陣包小陣,大營包小 營,隅落鉤連,曲折相對,古制如此。臣為圖因之。故外 畫之方,內環之圜,是成六花,俗所號耳。」太宗曰:「內圜 外方,何謂也?」靖曰:「方生於正,圜生於奇。方所以矩其 步,圜所以綴其旋。是以步數定於地,行綴應於天。步」 定綴齊,則變化不亂。八陣為六,武侯之舊法焉。 太宗曰:「天地、風、雲、龍虎鳥蛇,斯八陣,何義也?」靖曰:「傳 之者誤也。古人祕藏此法,故詭設八名爾。八陣本一 也,分為八焉。若天地者,本乎旗號;風雲者,本乎旛名; 龍虎鳥蛇者,本乎隊伍之別。後世誤傳,詭設物象,何 止八而已乎?」

太宗曰:「《五行陣》如何?」靖曰:「本因五方色立此名。方、圓、 曲、直、銳,實因地形使然。凡軍不素習此五者,安可臨 敵乎

朱熹曰:「八陣之法,每軍皆有用處,天衝地軸、龍飛虎翼、蛇鳥風雲之數,各為一陣,有專於戰鬥者,有專於衝突者,又有纏繞之者。」

又曰:「古來許多陣法,遇征戰亦未必用得,所以張巡用兵未嘗倣古兵法,不過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蓋未論臨機應變,方略不同,只如地圓則須布圓陣,地方則須布方陣,亦豈容概論也?」

臣按:史稱靖舅韓擒虎每與論兵,輒歎曰:「可與語孫、吳,非斯人而誰?」 其後仕唐為大將,平蕭銑於江陵,獲輔公祏於丹陽,禽頡利,平吐谷渾,太宗謂古韓、白、衛、霍無以加,則是靖自用其法有實效矣。說者謂靖與太宗問對之書乃宋阮逸假託而作,考宋仁宗命王震校正《武經》,已有其書,豈其然哉?

宋仁宗曰:「黃帝始置八陳法,敗蚩尤於涿鹿。諸葛亮 造《八陣圖》於魚復平沙之上,壘石為八行」,此即九軍 陳法也。後至韓擒虎深明其法,以授其甥李靖。靖以 時遭久亂,將帥通達其法者頗多,故造六花陣以變 九軍之法,使世人不能曉之。大抵八陣即九軍,九軍 者,方陣也;六花陣即七軍,七軍者,圓陣也。蓋陣以圓 「為體,方陣者內圓而外方,圓陣則內外俱圓矣。故以 圓物驗之,則方以八包一,圓以六包一,此九軍六花 之陣大體也。」六軍者,左右虞候軍各一軍,為二虞候 軍;左右軍各二軍,為四廂軍,與中軍共為七軍。八陣 者,加前後二軍,共為九軍。朕采古之法,酌今之宜,曰 營曰陣,本出乎一法而已。止則曰營,行則曰「陣。」「奇」正 言之,則「營」為正,陣為「奇」也。

臣按:自古出師必有營有陣,止而無營則無以自守,行而無陣則無以制敵。《周禮大司馬》「四時之教,中春振旅,執鼓鐸鐲鐃以教坐作、進退、徐疾、疏數之節」 ,中秋治兵,所載旗物,若太常旗旃、旐旟之屬,中冬大閱,所以立表陳車徒、坐作馳行,三時之教,皆所以習為陳法也。若中夏之茇舍謂之茇舍者,茇如召伯所茇之茇。茇之為言草,止也。其所以選車徒,讀書契,辨號名,而凡門名、縣鄙各以其名,百官各象其事,以辨軍之施事。蓋三時之教,教以行陣之法也;夏時之教,教以止營之法也。周之制不可詳,惟今世兵家所傳陣法,雖未必如武侯、衛公之舊,然亦未嘗無所本者也。夫時勢不同,面勢不一,地之險易既「有所限,卒之多寡復有不齊,而又敵有強弱、智愚、勇怯之不同,有不可一概而論者,所謂陣法未必皆一一可用,如古人所云者也。然用之雖在乎應機,然習之則在乎有素,譬之學奕,然局面雖不可預料,而行動機變則不可不預知也。知之固未必盡皆可行,然非熟之於目,得之於心,則亦豈能應」 之於手哉?臣請命知兵事大臣,將古人陣法詳加審定,檃括以為圖,條陳以為說,使人人易曉,然後詔武臣,俾其按圖布陣,使六軍之士皆習熟於耳目見聞之間,曉了於心口意慮之際,一旦有事,大將有所謀為處置,上得所依循,下知所指示,而行之不難矣。

宋吳璘立《疊陣法》,「每戰以長鎗居前,坐不得起;次強 弓,次強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約賊相搏,至百步內, 則神臂先發;七十步強弓并發。次陳如之。凡陳以拒 馬為限,鐵鉤相連,俟其傷則更代之。遇更代則以鼓 為節,騎兩翼以蔽於前,陣成而騎退,謂之疊陣。」

朱熹曰:「大要臨陣在番休遞上分一軍為數替,將戰則食第一替人,既飽遣之入陳,便食第二替人。第一替人力將困,即調發第二替人往代,第三替亦如之。只管如此更番,則士常飽健而不至於困乏。張柔直守南劍,退范汝為,用此法。方汝為之來寇也,柔直起鄉兵與之戰,令城中殺羊牛豕作肉串,仍作飯,分鄉」 兵為數替,以入陣之先後更迭食之,士卒力皆有餘,遂勝汝為。又劉信叔順昌之勝,大概亦是如此。時極暑,探報人至,云敵騎至矣。信叔令一卒擐甲立之烈日中,少頃問:「甲熱乎?」 曰:「熱矣。」 「可著手乎?」 曰:「熱甚,不可著手矣。」 時城中軍亦不多,信叔嘗有宿戒,遇戰則分為數替。於是下令軍中依次飲食,士卒更番而上,又多合暑藥,往者歸者皆飲之,故能大敗敵人。蓋方我軍士甲熱不堪著手,則敵騎被甲來者,其熱可知,又未免有困餒之患,於此擊之,是以勝也。

臣按:朱子所論張觷、劉錡所以破敵者,皆是更休之法,璘之疊陳法亦是更代,但璘是俟其傷而更代之,夫二人者皆是立為定法,預分其人為班次而更休之也,然璘以鼓為節,則敵知我更代之期或生他計,宜於未戰之先,某隊以某人為初班替某人,其次班、三班亦如之,別為暗號,使其潛自更替之,為無患也。吳璘謂其疊陳法乃古束伍令。束伍令見《兵法尉繚子》。今考之不合。不知何據而云然。

==圖書編==

《陣法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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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稱「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此言伐謀制變,先聲 後實,軍志素定,奪敵人之心,不待旗壘之相摩,兵矢 之相接,而勝負之勢決於前矣。其次則立部曲,度權 謀,先偏後伍,彌縫其闕,用以乘機而佐勝。由中古以 來,未之或改。大要在士卒訓練,器械堅良,號令以申 之,賞罰以督之。因山川形勢,講步騎離合之要,不囂 不隘,按陣而居,常以我逸待彼勞,常以我治待彼亂, 常以我近待彼遠,常以我飽待彼饑。故其疾如風,其 徐如林,不動如山,難知如陰,震動如雷,侵掠如火,此 制勝之道也。法曰:「以正合,以奇勝。」然則正者行陣也; 奇者用變也。奇不得正,雖銳而無恃;正不得奇,雖整 而無功。故必交相用,而後能百戰百勝矣。故曰:「治眾 如治寡,非分數不能;鬥眾如鬥寡,非形名不輯。」三軍 之眾,可使受敵而無敗,非奇正不成。故有天陣、地陣、 人陣,以象三才。直陣、銳陣、曲陣、方陣、圓陣,以法五行。 其體易明,其習易成,從昔之成法,當今之可用。且古 者以言不相聞,故為金鼓;視不相見,故為旌旗。金鼓、 旌旗,所以一人之耳「目,耳目既一,則勇者不得獨進, 怯者不得獨退,勇怯並用,出生入死,誰與我敵哉?」若 夫鳴一鼓,舉黑旗,則為曲陣;鳴二鼓,舉赤旗,則為銳 陣;鳴三鼓,舉青旗,則為直陣;鳴四鼓,舉白旗,則為方 陣;鳴五鼓,舉黃旗,則為圓陣。此《應敵》之略也。凡卒一 人居地,廣縱各二步,十人為列為隊,則廣縱各二十 步,陣間容陣,隊間容隊,曲間容曲,此行列之法也。前 禦其前,後禦其後,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必魚貫,立 必雁行,長以參短,短以參長。回軍轉陣,以後為前,以 前為後,進無速奔,退無遽走,四頭八尾,觸處為首。敵 衝其中,兩頭俱救。此教習之詳也。然則定兵誓眾者, 胡可忽而不務耶?議者或曰:「武夫介士出於閭井,非 有明達之資,彊敏之性,而令心存進退,耳聽金鼓,手 知擊刺,足趨坐作,隨旗變陣,焱馳電發,俄頃之際,事 自繁多,則心迷意倦,勞而無暇,安能乘便奮銳,獵敵 爭勝哉?若但使聞鼓知進,聞金知退,辨旌旗之指麾, 習器械之便利,粗知三四,不必遍知,亦足勒兵示法, 殺敵致果。茲誠一端之論」,不為無旨。然特施於忘戰 之久,市人之合,或庶幾焉。若乃提卒十萬,深入賊境, 大軍在前,堅城未下,欲戰則勝負未決,欲攻則利害 難知,非整飭車徒,部分營壘,或先據地之要害,或先 扼敵之襟喉,蛇蟠月偃,中權後勁,疇能收萬全之勝 哉!祗如平原大野,深林險道,前丘後澤,乘高趨下,頓 兵擁眾,呼「吸竢命,若不素練施設,敢問何以處之?然 後知議者之言粗而不精也。」或曰:唐人李筌號能言 兵者,其說曰:「兵猶水也,水因地以制形,兵因敵以制 勝,能與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則戰陣無圖明矣。 而庸將自以教習之法為戰敵之陣,不亦謬歟?」是大 不然。筌之八合八離則雜而無章,四奇四正則定而 不變。自膠其柱,而謂瑟無五音,其愚而妄決矣。昔謂 諸葛亮推衍八陣,得其新意,以巴蜀弱卒數萬,東屯 渭水,天下震動;司馬宣王以十萬之眾抗之,堅壁不 敢出,會亮死,僅能取勝。馬隆以步卒三千,案《八陣圖》, 轉戰千里,破鮮卑數萬騎之眾,以復涼州。今謂二人 為庸將可乎?謂不為戰敵之陣可乎?此筌之不足為 準也。今取古今陣法,繪出其圖,以存梗概,俾將帥度 宜而行之。若能沿古以便今,聞一而悟十,觸類以長, 此又寄之明哲,要之,與孫、吳暗合為極致耳。

《總論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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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曷為而有陣也?師者,眾也。眾之所交,易於混亂,而 無統將兵者無法以制之,則分而不知所以合,合而 不知所以分。金鼓之聲,旌旗之節,雜陳莫辨,一遇衝 擊,則彼此不相顧,而獸奔鳥散,不可阻遏。即自謀且 不暇也,而暇於謀人乎哉?吁!此陣法之不可不講也。 考之于古營陣法,備於《周禮》,而尤莫詳於《握奇篇》《大 司馬三軍之制,萬有二千五百人為一軍,小司徒乃 合萬民之卒旅而用之伍兩軍師之中,四奇四正而 陣法寓焉。至於四時之教,仲春振旅,仲夏茇舍,仲秋 治兵,仲冬大閱,又孰非使之習坐作進退之宜,徐疾 疏數之節乎?黃帝征蚩尤之跡,遐不可稽矣。而戰國 之時,兵家著述,謂〈八陣圖〉》乃黃帝臣風后所製,以取 勝于涿鹿之野者。今觀《握奇》所載八其圖,所以定位, 衡抗于外,軸布于內,風雲附其四維,所以備物;而虎 踞蛇蟠,飛龍翔鳥,弛張犄角,離合不窮,奇哉圖也!雖 未必出于風后之製,而後之欲立營陣之法者,孰能 外之乎?周之文武,大聖人也,神武不殺,其用兵宜不 必于圖矣。而降崇之績,鉤陳之壘且不廢焉。宣王中 興,亦用此以制淮夷。《詩》人歌之曰:「截彼淮浦,王師之 所。」又曰:「綿綿翼翼,不測不克。」蓋美王師之無敵也。漢 興,去周未遠,陣法猶有能通之者,而其君相亦究心 武略,敷演陣法,以五營士為六十四壘,習之於長樂 館,故當時將兵諸臣俱能勒功萬里之外,大振中國 之威,豈非陣法章明,而將士有所憑藉與?自後精于圖者,于三國有諸葛孔明為鼎立之時,魏已有天下 之半。孔明提孤軍出斜谷,司馬懿以蓋世之英雄,率 步騎四十萬而不敢決戰者,知其陣之不可犯也。至 今魚復平沙之上,舊蹟不磨。六十四壘播于前者,八 陣也;二十四壘環于後如卻月者,遊兵也。或直而方, 或曲而圓,出入無方,變化無滯,具奪造化之神機。晉 桓溫見之,謂為「常山蛇勢」,蓋會之意義之表,而非妄 言者矣。孔明而下,能通其術者,于唐有李靖焉。靖之 陣法,雖授於韓擒虎,而六花之陣,方圓異其形,九軍 七軍異其數矣。但七軍即九軍之變,六花者內外俱 圓,八陣又未嘗不外方而內圓也。觀其對太宗自言: 「臣本諸葛亮《八陣法》」,但靖以時久戰伐,將帥通達是 法者頗多,故更亮之制,使人不能窺耳。若宋蘇軾謂 司馬之法,主於環曲,所以固拒;管子之法主於直銳, 所以克捷。則是古法局于營守,後世專于進戰,二者 殆不相為用矣,豈所以盡圖法之妙哉?夫圖以決勝, 則治兵者之練兵,盡于圖可也。而張巡之教戰,惟使 士知將意,將識士情。岳武穆之言亦曰:「陣而後戰,兵 家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則二子之見,有自得於 陣法之外者。故睢陽之守,卒致江淮之保全,而朱仙 鎮之捷黠詐如兀朮,且將棄城遠避焉。此其故何也? 蓋法寓乎機,而心寄于法,可相和而不可相離者。養 由基以射名天下,其法不盡於彀率,而公輸子之巧, 又未有舍繩墨而專以目中者也。「是故孔明、李靖精 于法者,兵固極天下之至安矣,而機以神之,又未嘗 不極天下之至變。張巡、武穆妙于機者,兵固極天下 之至變矣,而法以紀之,又未嘗不極天下之至安。」辟 之醫焉,岐黃製方者也,用方治病,百無不中者。而庸 醫用之,則反有以古方而誤人者。盧醫、扁鵲,不用方 者也。膏肓之疾,一望之而可知焉。故有岐、黃、盧、扁之 術,則用方可也,不用方亦可也。若非其人,則用方不 應,不用方亦不應。何者?方不出于心,而心亦無有以 神乎方故也。治兵者亦若是而已。孔明、李靖非所謂 岐、黃,而張巡、武穆,非所謂「盧扁」耶?不知趙括知書,長 平蹶績,任福違制,易水隳功,皆往事之明鑒也,《歟機》 其可偏廢哉?

陣法部藝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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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后八陣圖記》
唐·獨孤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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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不終,靜必授之以動。當純坤用事,陰疑於陽,則飛 龍戰,《太朴》以散,聖盜並起。故戎馬生,乃有力吞八荒, 爭截九有。大者天柱折,地維絕;小者作慝廬山,負阻 中冀。上帝憑怒,下土是恤,乃眷武德,黃帝受之。始順 殺氣,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將。於是乎征不服,討不庭。 其誰佐命?曰:「元老、風后。」蓋戎行之不修,則師律用爽; 陰謀之不作,則凶器何恃?故天命聖者,以廣戰術,俾 懸衡於未然,察變於奇數,握機制勝,作為陣圖。夫八 宮之位正,則數不𠍴,神不忒。故八其陣,所以定位也; 衡抗於外,軸布於內,風雲附其四維,所以備物也。虎 張翼以進,蛇向敵而蟠,飛龍翔鳥,上下其勢,而致用 也。至若疑兵以固其餘地,遊軍以按「其後,列門具將 發,然後合戰」,弛張則二廣迭舉,掎角則四奇皆出,必 使陷堅陣,拔深壘,若星馳天旋,雷動山破。魏之鶴列, 鄭之魚麗,周武之熊羆,昆陽之虎豹,出匪以律,我異 於是。既而圖成樽俎,帝用經略,北逐獯鬻,南平蚩尤, 戡黎於阪泉,省方於崆峒,底定萬國,旁羅七曜,鼎成 龍至,去而上僊。於是「遺風冥冥,時亡而圖存焉。」嗚呼! 聖跡長往,神機未昧,酌其流者,猶足以決勝三軍,禦 侮萬里。故項籍得之,以霸西楚;黥布得之,以奄有九 江;漢孝武得之,攘匈奴,服甌越,北收穢貊,西拓大夏。 然則聖圖幽贊,未始有涯。唐天寶中,客有為韜鈐者, 得其遺制於《黃帝,書》之外篇,裂素而圖之,勝敗之朕, 在我「股掌,天地之心,見於毫末。」議欲獻諸策府,用廣 武事。會天子以「不戰為師,無為」為寶,則是圖也,興於 多難,廢於昇平,湮淪不書,盛德其沒。乃旌諸圖側,以 為三皇之故事,《六藝》之餘伎云。

《八陣圖論》
宋·范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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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州八陣》之磧聞天下,歷千有餘年,至今存於峽口 之江浦。往時每過其下,惑於傳聞,眩於目擊,終莫得 其說。今蒙恩從宦於此,始得以暇日登崇臺而縱觀 之,臺高而磧平,累石粲然,一一數之而無差。於是推 尋其意而為之說曰:「陣法之大要,方圓、奇正而已。武 侯之法,前為八者八,皆東嚮,其勢直而方;後為十二 者二,皆南北嚮,其勢曲而圓。方者所以為正也,圓者 所以為奇也。夫奇者,正之餘。李靖所論《握奇文》,是方 圓相生,奇正相捄,而陣法無餘事矣。」「然則前為八者 八,後為十二者二,何也?」曰:「此分數之法,皆以八計之, 是以為八陣也。前為八者八,總而計之,為八八六十 四。後為十二者二,總而計之,為三八」二十四,凡為八 者十一,絕長補短而三分之,以其二為正,而以一為 奇,合為八八矣。古八陣之法,其別凡八,李筌《陰符經》 以為常山之勢者是也。武侯之法,為陣者一而已,非古八陣也。然而為常山之勢者,固自若。桓溫之言近 之矣。若武侯之所以為八者,未知溫能悉之否也?五 人為伍,五伍為兩,萬「二千五百人為隊,二百五十十 取三而以為奇者,古也。武侯之法,八八六十四為正, 三八二十四為奇」,是十一取三焉以為奇則精於古 矣。夫奇正也,方圓也,陰陽也,一而已矣。方者其陰,圓 者其陽也。前為方者八八六十四,後為圓者三八二 十四,絕長補短,大概二陰而一陽。其在《易》,二陰而一 陽,為《震》,倍之四陰而二陽為臨。嗟乎,武侯之意儻取 諸此乎?古者用奇之法,或取于中,或列于左右,或伏 於後。處於中者,李靖之《握奇》是也。列於左右者,淮陰 侯與楚戰垓下之勢也。伏於後則武侯之法。司馬遷 書言:「漢與楚決勝垓下,淮陰侯自以三十萬當之。皇 帝在後,孔將軍居左,費將軍居右,絳侯、柴」將軍又在 皇帝後。淮陰侯先合不利,卻孔將軍、費將軍縱楚兵 不利,淮陰侯復乘之,楚以大敗。《史傳》之紀軍陣,未有 詳於此者。淮陰侯與高帝絳侯、柴將軍所居之軍,正 也。孔、費二將列於左右者,奇也。淮陰侯喜以弱致人, 故其為奇者列於左右,將佯卻而後勝。武侯節制之 師,使奇而將出於左右者,常匿於後,以固其軍。正兵 既有所持,而奇兵唯無出,出則不可禦。此司馬仲達 之所避,而終身不敢與戰也。《武侯之法》密矣。

《八陣論》
李昭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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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陣之事,有不可以言者,有不得不言者。衛靈公在 諸侯之任,當以守法為職,不當問陣;有不仁之資,宜 以修德為務,不宜問陣,然且問之,此孔子所以不對 也,所謂不可以言者也。然孔子不對衛靈公之問,將 以立教爾。至其自謂,則曰我戰則克。」其請伐罪,則曰 「以魯之眾加齊之半,宜可克。」是則使孔子中天下而 立,定四海之民,其用兵行師之際必有道矣。其不肯 驅烏合無律之民以用之,立死之地決矣。當是時也, 兵陣之事,將習之不暇,而況于言乎?此所謂不得不 言者也。世之不善講學者,恥于戎事之不知,則未常 不以孔子闢衛靈為藉口。彼不知孔子之闢,其旨有 在,而文事必有武備,乃我儒之所當言。倘曰吾知道 而已,兵非吾之所知,其不當問者闢之以此,而當問 者亦闢之以此,是無乃拘而害事也哉?儒者之于天 下,亦何所用也哉?今夫古之用仁義之師者,莫如武 王;為王者之佐者,莫如太公。為武王太公者,疑若專 以曲直老壯為定計,凡覆殺之機,布設軍勢之事,當 絕弗道。而其《六韜》之書乃有《烏雲山兵》《烏雲澤兵》等 篇,其所以較勝負利害之際者甚詳,豈武王、太公至 是而變仁義為譎詐耶?直以為「德之不懷,則兵之必 用」,則凡所以御兵制敵之道,不可不講之耳。然此尚 有可諉者,曰:《六韜》非太公之書,蓋戰國相傾之士,借 太公以為市者。至于《詩》《書》,為帝王之遺跡,豈復有可 議者耶?而《有扈》之役則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 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牧野 之事,則曰:「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不 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宣王《征徐方》之 詩,亦曰:「綿綿翼翼,不測不克。」又何教陣整旅之能廢 也?夫左治其左,右治其右,六步七步之旅,進不可不 同心;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之刺,擊不可不併力。與夫 綿綿以為奇,而使敵不測;翼翼以為正,而使敵不克。 自帝王之時已然,而《詩》與《書》載之,未嘗以為恥。後世 之士,乃獨恥言之,豈非好名而不通實之弊哉?蓋聞 古之制陣,其名不一,有以三才名者:日、月、星、辰、斗、杓, 一左一右,一迎一背,謂之「天陣」;丘陵水泉,亦有左右 前後之利,謂之「地陣」;用車用馬,用文用武,謂之「人陣。」 此三才之辨也。有以五時名者,春為牝陣,弓為前行; 夏為方陣,戟為前行;季夏為圓陣,矛為前行;秋為牡 陣,劍為前行;冬為伏陣,楯為前行。此五時之辨也。有 以四獸名者,使商人為前兵,象白虎;使羽人為前兵, 象元武;使徵人為前兵,象朱雀;使角人為前兵,象青 龍。此四獸之辨也。有以五行名者,木之直,金之方,火 之銳,水之曲,土之圓,此五行之辨也。凡若是者,因類 制名,固不可殫數,而八陣之名,猶有異同。若所謂一 方、二圓、三牝、四牡、五衝方、六車輪、七罘罝、八雁行,是 一八陣也。若所謂金木水火土天地人,又一八陣也。 若所謂「車箱洞當金車上,中黃土,烏雲鳥翔火折衝 木龍騰卻月水雁月雁行鵝,鸛天車輪地虎翼人」,此 又一八陣也。紛紛異口,其無定論如是。至于天、地、風、 雲、龍、虎、鳥、蛇,是以八物制為八名,兵家者流,於此多 歸焉,則八陣之定論,亦有在矣。然是八物者,亦信其 所從名之當否耳。考其根底,陣之所以八者,自有所 祖述。蓋其法肇于黃帝,具于成周,而變化于諸葛孔 明,非諸葛孔明之獨能為是也。昔黃帝潛通八卦,而 建一都之法;默會九天,而設三軍之制。是以周公則 而象之,以「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 四甸為縣,四縣為都。」自九夫之井,至于四縣之都,而 得乎一都之法。又以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自五伍至于五師之 軍,而合乎三軍之制。至于孔明,則又上探黃帝之微 意,下採成周之遺法,因而循之,與道神之,革而化之, 與時宜之,而陣法備焉。故其制為八陣,自《九夫》為井 而演之,縱橫皆八,而有八八六十四陣者,所以通乎 八卦也。立為三軍,自五人為伍而演之,周旋皆九,而 有九九八十一陣者,所以會乎九天也。然則孔明之 所祖述者,可謂深且遠矣,非與夫古人之精神心術 流通為一者,疇能爾哉?李興曰:「推子八陣,不在孫吳, 木牛之奇,則非般模。」謂木牛非出于般匠之遺。其說 誠是,若求八陣于孫、吳之書,則孫吳之書固無有也。 是不知孔明之祖述在彼而不在此也。愚故曰:「肇于 黃帝,具于成周,變化于諸葛孔明」,非諸葛孔明之獨 能為是也。嗚呼!八陣之法,黃帝既以北逐獯鬻,南平 蚩尤,戡黎于阪泉,省方于崆峒,底定萬國,旁羅七曜。 周公既以此誅紂伐奄,膺戎狄,懲荊舒,而孔明又以 此平定南中,響震關輔,斬王雙,走郭淮,殺張郃,以成 鼎足之強,則其明效大驗,已可見矣。後世之言兵,孰 不欲得其遺法而師承之?然昧其法者,莫如晉之桓 溫;明其法者,莫如唐之李靖,此又不可不知也。壘石 八行,行去二丈,此其為武侯之遺跡,真與偽皆未可 知。而桓溫幸僚屬之不識,遽欺之曰:「此常山蛇勢也。」 夫常山蛇者,在兵法謂之率然,擊其首則尾至,擊其 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考之陣勢,特曲直一 陣勢耳,烏在為八哉?且武侯所祖,在黃帝周公,而溫 信于率然之說,比之李興,謂不在孫、吳者,尚或有愧。 故曰:昧其法者莫溫若也。唐太宗問李靖曰:「卿所製 六花陣,出何術乎?」靖曰:「臣本諸葛亮《八陣法》也。大陣 包小陣,大營包小營,隅落鉤連,曲折相對,古制如此, 乃為圖陳之。夫馳驅于戎馬之間,識兵形陣法者,莫 如太宗。而靖有六花之制,乃不知其所出,必待剖喻 明白而後悟,則靖之于八陣深矣,又非守其緒餘糟 粕者之比也。愚故曰:「明其法者,莫靖若也。」雖然,論其 深妙,固未易以立談判;考其大綱,則不過「奇」「正」二字 而已。蓋古之制軍,合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其為伍者 一千一百二十五,其為兩者二百五十十。取三焉而 為奇,餘七以為正,四奇四正而八陣生焉,是其分陣 之數,有奇有正也。四旅九攢以象天,四平正列以象 地,散渙邪直以為風,前大後銳以為雲,天地風雲,四 陣之正也。「延邪綿直,以為龍蟠,前合後開,以為虎翼, 彌漫散洽,以為鳥翔,回屈包含,以為蛇蟠。龍鳥虎蛇 四者,陣之奇也。是其布陣之形,有奇有正也。天子上 將,居中而不動,疑兵游軍,出沒而無常,是其用陣之 勢,有奇有正也。乃若陣行之疏,陣戰之密,其人之列, 面之相向,背之相承,陣間容陣,隊間容隊,曲間」容曲, 前禦其前,後當其後,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必魚貫, 立必雁行,長以衛短,短以救長。回軍轉陣,以前為後, 以後為前,進無速奔,退無遽走,雖絕成陣,雖散成行, 四頭八尾,觸處為首,先動為陽,輕疾猛厲,其勢險;其 節短;後動為陰,持重固密,不動如山。其倏忽幽闇,神 出鬼沒,千變萬態而不可致窮,則又所謂「奇正之相 生,如環之無端者。」八陣之制如此。然則為今日計,將 欲戡亂,安可不務乎?雖王者之兵,鼓之以道德,征之 以仁義,有征無戰,善師不陣也;而其不幸有頑然不 服者以為權謀之助,非小補也。嗟乎!物不終靜,故受 之以動。當純《坤》用事,則陰疑于陽,而飛龍野戰;當太 朴既散,則聖盜并起;而戎馬生郊,則有力吞八荒,爭 截九有,而生民之類騷然不寧。黃帝于此順殺氣以 作兵法,文昌以命將,而又制為陣法,以貽後代,豈得 已者哉?蓋所謂生道殺民,威不軌而成文德也。而後 世經生儒士爭非之,并與孔明之祖述者黜焉。一旦 乘以倉卒之變,而有抗衡之事,其將若之何?然非黃 帝、孔明者,既已大謬,而法之不守,德之不修,專以嗜 殺自封殖為事者,其為生民之禍,亦豈細故耶?故鄭 之《魚麗》《鵝鸛》,魏之《鶴列》、晉之《三行》、楚之二廣,徒以逞 一己之欲,而挈赤子于肝腦塗地耳。其得罪于君子, 不亦甚乎?孔子所以不對衛靈公,而孟子亦嘗闢善 陳善戰為民賊者,豈非為此等慮者哉?夫仁義權謀, 後世不可偏廢。若一于仁義,則拘而不通;而專于權 謀,則浸入于詐,而無以自反于正。區區之慮,每及乎 此。故力陳武侯《八陣》之美,以謹後世之武備,而又闢 魚麗鵝鸛之屬,以終孔子俎豆之意也。

《古陣法敘》
明·章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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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陣法圖籍,皆錄舊記所傳《風后握奇圖》云:「初受之 於元女,佐黃帝破蚩尤於涿鹿。」其文本三百六十字, 其後太公又增填之。漢武帝令丞相公孫弘敷演其 義,授霍光,常習八陣於長樂館而輔少主,以令天下。 史稱諸葛亮推演《八陣圖》,得其新意。今夔州之南北 崖沙中,累石為八陣形勢凡八行,行相去二丈。桓溫 伐蜀,路由之,僚佐觀之,無能知者,溫視之曰:「此常山

蛇勢也。」晉馬隆征西羌,依八陣法,且戰且行,誅斬萬
考證
計,遂復涼州。以此論之,公孫弘既已討論,諸葛亮又

能推演,桓溫知其率然。其後馬隆依以破敵,則八陣 之用無廢矣。李筌所載《八陣圖》,配四正四奇之位于 八卦,其形天圓地方,風銳其首,雲左右向而垂。飛龍 盤屈,虎張兩翼,蛇蟠宛轉,鳥翔為突擊之勢,定而不 變。及觀《握奇經》義,則筌盡出臆度,殊乖本文。《經》曰:「天 地前衝為虎翼,風為蛇蟠,天地後軸為飛龍,雲為鳥 翔。」變之則為龍虎鳥蛇之名。所謂奇亦為正,正亦為 奇,出則就敵,歸則復列。正合此義也。其圖已亡,今載 其經,以俟識者宗陣法之始也。

陣法部藝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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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陣圖》
唐·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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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八陣圖》有三:一在夔,一在彌牟鎮,一在棋盤市。此在夔之永安宮前者。

功蓋三分國,名高《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籌筆驛》
李商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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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鳥猶疑畏簡書,風雲長為護儲胥。徒令上將揮神 筆,終見降王走傳車。管樂有才真不忝,關張無命欲 何如。他年錦里經祠廟,《梁父吟》成恨有餘。

《八陣磧》
宋·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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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沙何茫茫,髣髴見石蕝。縱橫滿江上,歲歲沙水齧。 孔明死已久,誰復辨行列。神兵非學到,自古不留訣。 至人已心悟,後世徒妄說。自從漢道衰,蜂起盡姦傑。 英雄不相下,禍難久連結。驅民市無煙,戰野江流血。 萬人賭一擲,殺盡如沃雪。不為久遠計,草草常無法。 孔明最後起,意欲掃群孽。崎嶇事節制,隱忍久不決。」 志大遂成迂,歲月去如瞥。六師紛未整,一旦英氣折。 唯餘八陣圖,千古壯夔峽。

《謁丞相祠俯八陣圖》
李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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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忠孝不磨滅,神物護持存《水滸》。千年陵谷幾變 遷,此石不移自章武。本由黃帝古兵法,六十四以八 為伍。髯孫且懼仲達走,賊操遊魂何敢拒。刻銘沙際 水底碑,教戰石存山下鼓。一片丹心天地間,萬世聞 風猶禦侮。我來起敬凜如生,再拜一言公必取。瀼流 東截陣圖前,浸隳城壁頹民宇。能安拳石止波流,願 回瀼患思民撫。常使夔人知感公,踏磧年年弔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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