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第112卷

經濟彙編 祥刑典 第一百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一百十二卷
經濟彙編 祥刑典 第一百十三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

 第一百十二卷目錄

 盜賊部雜傳十六

  元

  李璮       王文統

  阿魯輝帖木兒   鐵失

  孛羅帖木兒

  韓林兒      郭子興

  徐壽輝      陳友諒

  熊天瑞      張士誠

  明玉珍   方國珍

祥刑典第一百十二卷

盜賊部雜傳十六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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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李璮傳璮小字松壽濰州人李全子也或曰璮本衢州徐氏子父嘗為揚州司理參軍全蓋養之為子云太祖十六年全叛宋舉山東州郡歸附太師國 编辑

王孛魯承制拜全山東淮南楚州行省,而以其兄福 為副元帥。太宗三年,全攻宋揚州,敗死,璮遂襲為益 都行省,仍得專制其地。朝廷數徵兵,輒詭辭不至。憲 宗七年,又調其兵赴行在,璮親詣帝言曰:「益都乃宋 航海要津,分軍非便。」帝然之,命璮歸取漣、海數州。璮 遂發兵攻拔漣水,相連四城,大張剋捷之功。中統元 年,世祖即位,加璮江淮大都督。璮言:「近獲生口,知宋 調兵將攻漣水,且諜見許浦、射陽湖舟艦相望,勢欲 出膠西,向益都,請繕城塹以備。」詔出金符十、銀符五 授璮,以賞將士有功者,且賜銀三百錠。降詔獎諭蒙 古、漢軍之在邊者,咸聽節制。璮復揚言:「宋呂文德合 淮南兵七萬五千來攻漣水,且規築堡以臨我。及得 賈似道、呂文德書,辭甚悖傲,知朝廷近有內顧之憂, 必將肆志於我,乞選將益兵,臣當帥先渡淮,以雪慢 書之辱。」執政得奏,諭以「朝廷方通和議,邊將惟當固 封圉。且南人用間,其詐非一,彼既不至,毋或妄動。」璮 乃上言:「臣所領益都,土曠人稀,自立海州今八載,將 士未嘗釋甲,轉輓未嘗息肩,民力凋耗,莫甚斯時。以 一路之兵,抗一敵國,眾寡不侔,人所共患。賴陛下神 武,既克漣、海二州,復破夏貴、孫虎臣十餘萬之師,然 臣豈敢恃此必敵人之不再至哉!且宋人今日西無 掣肘,宜得并力而東。若以水陸綴漣,而遣舟師遵海 以北,擣膠、萊之虛,然後帥步騎直指沂、莒、滕、嶧,則山 東非我有矣,豈可易視而不為備哉!臣昨追敵至淮 安,非不能乘勝取揚、楚,徒以執政止臣,故臣不敢深 入。若以棗陽、唐、鄧、陳、蔡諸軍攻荊山,取壽、泗,以亳、宿、 徐、邳諸軍合臣所統兵攻揚、楚,則兩淮可定。兩淮既 定,則選兵以取江南,自守以寬民力,將無施不可,此 上策也。」因上將校馮泰等《功第狀》,詔以益都官銀分 賞之。二年正月,璮言於行中書省,「以宋人聚兵糧數 十萬,列艦萬三千艘於許浦,以侵內郡,而宣撫司轉 輸不繼,恐一日水陸道絕,緩急莫報。請選精騎倍道 來援,表裡協攻,乘機深入,江、淮可圖也。」既而來獻漣 水捷,詔復獎諭,仍給金符十七、銀符二十九,增賜將 士。庚寅,璮輒發兵修益都城塹,且報宋人來攻漣水。 詔遣阿朮、哈剌拔都、愛仙不花等悉兵赴之,仍諭度 宜益兵赴調。璮遂請節制諸道所集兵馬,且請給兵 器。中書議與矢三萬,詔給矢十萬。三年四月,又以宋 賈似道誘總管張元、張進等書來上。蓋璮專制山東 者三十餘年,其前後所奏凡數十事,皆恫疑虛喝,挾 敵國以要「朝廷,而自為完繕益兵計,其謀亦深矣。」初, 以其子彥簡質於朝,而僭為私驛,自益都至京師質 子營,至是,彥簡遂用私驛逃歸。璮遂反,以漣、海三城 獻於宋,殲蒙古戍兵,引麾下吳舟艦還攻益都。甲午, 入之,發府庫以犒其黨,遂寇蒲臺。民聞璮反,皆入保 城郭,或奔竄山谷。由是自益都至臨淄數百里寂無 人聲。癸卯,帝聞璮反,遂下詔暴其罪。甲辰,命諸軍討 璮。己酉,以璮故,戮中書平章王文統。壬子,璮盜據濟 南。癸酉,命史樞、阿朮帥師赴濟南。璮帥眾出掠,輜重 將及城,官軍邀擊,大敗之,斬首四千級,璮退保濟南。 五月庚申,築環城圍之。甲戌,圍《合璮》。自是不得復出, 猶日夜拒守,取城中子女賞將士以悅其心,且分軍 就食民家,發其蓋藏以繼,不足則家賦之鹽,令以人 為食。至是人情潰散,璮不能制,各什伯相結縋城以 出。璮知城且破,乃手刃愛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 中,水淺不得死,為官軍所獲。縛至諸王合必赤帳前, 丞相史天澤言:「宜即誅之,以安人心」,遂與蒙古軍官囊家并誅焉。

王文統傳文統字以道益都人也少時讀權謀書好以言撼人遍干諸侯無所遇乃往見李璮璮與語大喜即留置幕府命其子彥簡師事之文統亦以女妻 编辑

璮。由是軍旅之事,咸與諮決。歲上邊功,虛張敵勢,以 固其位。用官物,樹私恩,取宋漣、海二郡,皆文統謀也。 世祖在潛藩,訪問才智之士,素聞其名。及即位,厲精 求治,有以文統為薦者,亟召用之,乃立中書省,以總 內外百官之政。首擢文統為平章政事,委以更張庶 務。建元為「中統。」詔諭天下,立十路宣撫司,示以條格, 「欲差發辦而民不擾,鹽課不失常額,交鈔無致阻滯。」 尋詔行中書省造「中統元寶」交鈔,立互市於潁州、漣 水、光化軍。是年冬,初行《中統交鈔》,自十文至二貫文, 凡十等,不限年月。諸路通行稅賦並聽收受。明年二 月,世祖在開平,召行中書省事禡禡與文統親率各 路宣撫使俱赴闕。世祖自去秋親征「叛王阿里不哥 於北方,凡民間差發、宣課、鹽鐵等事,一委文統等裁 處。及振旅還宮,未知其可否何若,且以往者急於用 兵,事多不暇講究,所當振其紀綱者,宜在今日。」故召 文統等至,責以成效,用游顯、鄭鼎、趙良弼、董文炳等 為各路宣撫司,復以所議《條格》詔諭各路,俾遵行之。 未幾,又詔諭宣撫司并達魯花赤、管民官、課稅所官, 申嚴私鹽酒醋麯貨等禁。文統為人忌刻,初立中書 時,張文謙為左丞,文謙素以安國利民自負,故凡講 論建明,輒相可否。文統積不能平,思有以陷之。文謙 竟以本職行大名等路宣撫司事而去。時姚樞、竇默、 許衡皆世祖所敬信者,文統諷世祖授樞為太子太 師,默為太子太傅,衡為太子太保,外佯尊之,實不欲 使朝夕備顧問於左右也。默嘗與王鶚及樞衡俱侍 世祖,面詆文統曰:「此人學術不正,必禍天下,不可處 以相位。」世祖曰:「若是則誰可為者?」默以許衡對,世祖 不懌而罷。鶚嘗請以右丞相史天澤監修國史,左丞 相耶律鑄監修《遼史》,文統監修《金史》。世祖曰:「監修階 御,俟修史時定之。」又明年二月,李璮反,以漣、海三城 獻於宋。先是,其子彥簡由京師逃歸,璮遣人白之中 書。及反書聞,人多言文統嘗遣子蕘與璮通音耗,世 祖召文統問之曰:「汝教璮為逆,積有歲年,舉世皆知 之。朕今問汝,所策云何,其悉以對。」文統對曰:「臣亦忘 之,容臣悉書以上。」書畢,世祖命讀之,其間有曰:「螻蟻 之命,苟能存全,保為陛下取江南。」世祖曰:「汝今日猶 欲緩頰於朕耶?」會璮遣人持文統三書自洺水至,以 書示之,文統始錯愕駭汗。書中有「期甲子」語,世祖曰: 「甲子之期云何?」文統對曰:「李璮久蓄反心,以臣居中, 不敢即發。臣欲告陛下縛璮久矣,第緣陛下加兵,北 方猶未靖也。比至甲子,猶可數年。臣為是言,姑遲其 反期耳。」世祖曰:「無多言。朕拔汝布衣,授之政柄,遇汝 不薄,何負而為此?」文統猶枝辭傍說,終不自言臣罪 當死。乃命左右斥去,始出就縛,猶召竇默、姚樞、王鶚、 僧子聰及張柔等至,示以前書曰:「汝等謂文統當得 何罪?」文臣皆言:「人臣無將,將而必誅。」柔獨疾聲大言 曰:「宜剮!」世祖又曰:「汝同辭言之。」諸臣皆曰:「當死。」世祖 曰:「渠亦自服朕前矣。」文統乃伏誅,子蕘并就戮。詔諭 天下曰:「人臣無將,垂千古之彝訓;國制有定,懷二心 者必誅。何期輔弼之僚,迺蓄姦邪之志。平章政事王 文統,起由下列,擢寘台司,倚付不為不深,待遇不為 不厚,庶收成效,以底丕平。焉知」李璮之同謀,潛使子 蕘之通耗。邇者獲親書之數幅,審其有反狀者累年, 宜加肆市之誅,以著滔天之惡。已於今月二十三日, 將反臣王文統并其子蕘,正典刑訖。於戲!負國恩而 謀大逆,死有餘辜;處相位而被極刑,時或未喻。咨爾 有眾,體予至懷。然文統雖以反誅,而元之立國,其規 模法度,世謂出於《文統》之功為多云。

阿魯輝帖木兒傳阿魯輝帖木兒滅里大王之裔也初太宗生七子而滅里位第七世祖既定天下乃大封宗親為王滅里其一也滅里生脫忽脫忽生俺都 编辑

剌。俺都剌生禿滿,至大元年,始封陽翟王,賜金印螭 紐,俾鎮北藩。禿滿傳曲春,曲春傳太平,太平傳帖木 兒赤,而阿魯輝帖木兒襲其封。會兵起汝、潁,天下皆 震動,帝屢詔宗王以北方兵南討。阿魯輝帖木兒知 國事已不可為,乃乘間擁眾數萬,屯於木兒古兀徹 之地,而脅宗王以叛,且遣使來言於帝曰:「祖宗以天 下付汝,汝何故失其太半?盍以國璽授我,我當自為 之。」帝聞,神色自若,徐曰:「天命有在,汝欲為則為之。」於 是降詔開諭,俾其悔罪。阿魯輝帖木兒不聽,乃命知 樞密院事禿堅帖木兒等擊之。行至稱海,起哈剌赤 萬人為軍。其人素不習為兵,而一旦驅之使戰,既陣, 兵猶未接,皆脫其號衣,奔阿魯輝帖木兒軍中。禿堅 帖木兒軍遂敗績,單騎還上都。二十一年,更命少保、 知樞密院事老章以兵十萬擊之,且俾阿魯輝帖木 兒之弟忽都帖木兒從征,軍中遂大敗其眾。阿魯輝 帖木兒遂謀東遁,其部將脫驩知其勢窮,乃與宗主囊加、玉樞、虎兒吐華擒阿魯輝帖木兒送闕下,帝命 誅之。於是加老章太傅脫驩知遼陽行樞密院事,仍 以忽都帖木兒襲封陽翟王,而宗王囊加等悉議加 封。尋又詔加封老章「和寧王,以嶺北行省丞相知行 樞密院事,俾鎮北藩」云。

鐵失傳鐵失者當英宗即位之初以翰林學士承旨宣徽院使為太醫院使未逾月特命領中都威衛指揮使明年改元至治有珍珠燕服之賜三月特授光 编辑

祿大夫、御史大夫,仍金虎符、忠翊侍衛親軍都指揮 使,依前太醫院使。英宗嘗御鹿頂殿,謂鐵失曰:「徽政 雖隸太皇太后,朕視之與諸司同,凡簿書宜悉令御 史檢覈。」既而又命領左右阿速衛。冬十月,英宗親祀 太廟,以中書左丞相拜住為亞獻官,鐵失為終獻官。 明年冬十月,江南行臺御史大夫脫脫以疾請於朝, 未得旨,輒去職,鐵失奏罷之,杖六十七,謫居雲南。治 書侍御史鎖南,鐵木迭兒之子也,罷為翰林侍講學 士。鐵失奏復其職,英宗不允。十二月,鐵失以御史大 夫、忠翊親軍都指揮使、左右衛阿速親軍都指揮使、 太醫院使,兼領廣惠司事。英宗嘗謂臺臣曰:「朕深居 九重,臣下姦貪,民生疾苦,豈能周知,故用卿等為耳 目。曩者鐵失迭兒貪蠹無厭,汝等拱默不言,其人雖 死,宜籍其家,以懲後也。」又明年三月,申命大夫鐵失 振舉臺綱,詔諭中外。既而御史臺請降旨開言路,英 宗曰:「言路何嘗不開,但卿等選人未當爾。朕知嚮所 劾者,率因宿怨羅織成獄,加之以罪,遂玷其人,終身 不得伸。監察御史嘗舉八思吉思可任大事,未幾以 貪墨伏誅。若此者,言路選人,當乎否乎?」時鐵木迭兒 既死,罪惡日彰,英宗委任拜住為右丞相,振立紀綱, 修舉廢墜,以進賢退不肖為急務。鐵失以姦黨不自 安,潛蓄異圖。秋八月癸亥,英宗自上都南還,駐蹕南 坡。是夕,鐵失與知樞密院事也先鐵木兒、大司農失 禿兒、「前中書平章政事赤斤鐵木兒,前雲南行省平 章政事完者,前治書侍御史鎖南,鐵失之弟宣徽使 鎖南,典瑞院使脫火赤,樞密副使阿散,僉書樞密院 事章台、衛士禿滿」,及諸王按梯不花、孛羅、月魯鐵木 兒、曲律不花、兀魯思不花等,以鐵失所領阿速衛兵 為外應,殺右丞相拜住。而鐵失直犯禁幄,手弒英宗 於臥所。九月四日,晉王即位,鐵失及其黨皆伏誅。

孛羅帖木兒傳孛羅帖木兒答失八都魯之子也從父討賊屢立戰功其語見父傳父既歿孛羅帖木兒引兵退駐井陘口十八年正月命孛羅帖木兒為河 编辑

南行省平章政事,仍總領其父元管諸軍。三月,擊劉 福通於衛輝,走之,進克濮州。四月,屯兵真定。六月,自 武安由彭城邀截沙劉等,敗之。九月,命統領諸軍夾 攻曹州。十月,遣參政匡福統苗軍自西門入,孛羅帖 木兒自北門入,四門並進,克復曹州,擒殺偽官武宰 相、仇知院,獲偽印信、金牌等物。十九年二月,過代州, 「收山東潰將孟本周諸軍。三月,詔孛羅帖木兒移兵 至大同,置大都督兵農司,專督屯種,以孛羅帖木兒 領之。」當月,領兵豐州、雲內,與關先生戰,關軍奔潰。時 有楊誠者,據蔚州,六月,詔遣平章月魯不花、樞密同 知八剌火者督兵捕之。八月,圍其城。俄有旨命回兵。 十一月,再命勦捕。二十年正月,孛羅帖木兒追誠至 飛狐縣東關,誠棄軍遁,降其潰卒,回駐大同。二月,除 中書平章政事。三月,命討上都程思忠兵,次興和,思 忠奔潰。七月,擊敗田豐偽將王士誠於臺州。詔總領 一應達達、漢人諸軍,便宜行事。八月命守石嶺關以 北,察罕帖木兒守石嶺關以南。九月,孛羅帖木兒欲 得冀寧,遣兵自石嶺關直趨,圍其城,三日,復退屯交 城。十月,詔孛羅帖木兒守冀寧,遣保保、殷興祖、高脫 因倍道趨之,守者不納。察罕帖木兒遣鎖住、陳秉直 以兵來爭,孛羅帖木兒部將脫列伯戰敗之。二十一 年正月,命平章答失帖木兒、參政七十往諭解之,孛 羅帖木兒罷兵還鎮。九月,命孛羅帖木兒於保定以 東,河「間以南屯田。」二十二年二月,偽平章《左李》遣楊 榮祖至大同降。三月,孛羅帖木兒遣裨將也速不花 等招兵五萬,戍大同。陞孛羅帖木兒太尉、中書平章, 位居第一。張良弼來受節制。李思齊遣兵攻良弼於 武功,良弼伏兵大破之。二十三年十月,孛羅帖木兒 復南侵擴廓帖木兒所守地,遂據真定。初,朝廷既黜 御史大夫老的沙,安置東勝州,帝別遣宦官密諭孛 羅帖木兒,令留軍中。而皇太子累遣官索之,孛羅帖 木兒匿不發。二十四年正月,孛羅帖木兒陰使人殺 其叔父左丞亦只兒不花,佯為不知,往弔不哭。朝廷 知其跋扈,又以匿老的沙事,三月辛卯,詔罷孛羅帖 木兒兵權,四川安置。孛羅帖木兒殺使者拒命,遣部 將會禿堅帖木兒提兵犯關,揚言「索右丞相搠思、監、 資正院使朴不花二人。」先是,朝廷立衛屯田,嘗命中 書右丞也先不花提督,與禿堅帖木兒分院之地相 近,因擾及其親里,搆成嫌隙。也先不花乃譖禿堅帖 木兒詆毀朝政。孛羅帖木兒與禿堅帖木兒相友善且知其誣,遣人白其非罪。皇太子以孛羅帖木兒握 兵跋扈,今乃與禿堅帖木兒交通,又匿不軌之臣,遂 與丞相搠思監議,請詔削其官,分其兵,授四川省丞 相察罕不花領之。孛羅帖木兒謂非帝意,故不聽命, 舉兵助禿堅帖木兒。四月壬寅,入居庸。乙巳,至清河 列營,將犯關。帝遣達達國師、蠻子院使往問故,「乃命 屏搠思監于嶺北,竄朴不花于甘肅,實執送與之。」庚 戌,禿堅帖木兒自健德門入,見帝延春閣,慟哭請罪, 帝賜宴慰勉,詔赦其罪。仍以孛羅帖木兒為太保、中 書平章,兼知樞密院事,守禦大同。以禿堅帖木兒為 中書平章政事。辛亥,孛羅帖木兒還大同,皇太子恚 怒不已,再徵擴廓帖木兒兵,保障京師。五月,詔擴廓 帖木兒總兵,調諸道軍分討大同。擴廓帖木兒自其 父察罕帖木兒在時,與孛羅帖木兒連年相讎殺,朝 廷累命官講和,二軍已還兵各守其地。至是,擴廓帖 木兒乃大發兵,諸道夾攻大同,調麾下鎖住守護京 師兵不滿萬,以其部下青軍楊同僉守居庸。擴廓帖 木兒自將至太原,調督諸軍。七月,孛羅帖木兒率兵 與禿堅帖木兒、老的沙等復犯闕,京師震駭。丙戌,皇 太子親統兵迎於清河,丞相也速、詹事不蘭奚軍於 昌平。也速軍士無鬥志,青軍楊同僉被殺於居庸,不 蘭奚戰敗走,皇太子亦馳入城。丁亥夜,鎖住脅東宮 官僚從太子出奔太原。戊子,孛羅帖木兒兵至,駐健 德門外,欲追襲皇太子,老的沙力止之。三人入見帝 宣文閣,泣拜訴冤,帝亦為之泣,乃賜宴。庚寅,就命孛 羅帖木兒太保、中書左丞相,老的沙中書平章政事, 禿堅帖木兒御史大夫,部屬將士布列臺省,總攬國 柄。八月壬寅,詔加孛羅帖木兒開府儀同三司、上柱 國、錄軍國重事、太保、中書右丞相,節制天下。數月間, 誅狎臣禿魯帖木兒、波迪哇兒禡等,罷三宮不急造 作,沙汰宦官,減省錢糧,禁西番僧人佛事。數遣使請 皇太子還朝。使至太原,拘留不報。二十五年,皇太子 在外,日夜謀除內難,承制調遣嶺北、甘肅、遼陽、陝西 及擴廓帖木兒等軍,進討孛羅帖木兒。孛羅帖木兒 怒,出皇后於外,幽置百日。遣禿堅帖木兒率軍討上 都附皇太子者,調也速南禦擴廓帖木兒軍。也速次 良鄉,不進而歸永平,遣人西連太原,東連遼陽,軍聲 大振。孛羅帖木兒患之,遣驍將姚伯顏不花統兵出 禦,至通州,河溢,營虹橋以待。也速出其不意,襲而破 之,擒姚伯顏,殺之。孛羅帖木兒大恐,自將出通州,三 日大雨而還。孛羅帖木兒先嘗以自疑殺其將保安, 既又失姚伯顏,鬱鬱不樂,乃日與老的沙飲宴,荒淫 無度,酗酒殺人,喜怒不測,人皆畏忌。威順王子和尚 受帝密旨,與徐士本謀,結勇士上都馬金那海、伯達 兒、帖古思不花、火兒忽達、洪寶寶等,陰圖刺之。七月 乙酉,值禿堅帖木兒遣人來告上都之捷,孛羅帖木 兒起入奏,行至延春閣李樹下,伯達兒自眾中奮出, 斫孛羅帖木兒,中其腦。上都馬及金那海等競前斫 死。老的沙傷額,趨出,得馬,走其家,擁孛羅帖木兒母 妻及其子天寶奴北遁。有旨令民間盡殺其部黨。明 日,遣使函孛羅帖木兒首級往太原,詔皇太子還朝。 諸道兵聞詔,罷歸。九月,皇太子朝京師。十二月,獲禿 堅帖木兒、老的沙,皆伏誅。

明外史韓林兒傳林兒者欒城人或言本李氏子也自其先世以燒香惑眾謫徙永年元末政衰至林兒父山童益倡言天下大亂今彌勒佛下生於是河南 编辑

及江淮愚民翕然信之。潁州人有劉福通者,與其黨 杜遵道、羅文素、盛文郁等數人,復鼓妖言,謂「山童實 宋徽宗八世孫也,當主中國。」於是殺白馬黑牛,誓告 天地,欲同起兵,以紅巾為號。及元至正十一年五月, 事發覺,福通等遽入潁州以反,而山童為縣吏所捕 誅,林兒與其母楊逃入武安山中。福通據朱皋,破羅 山、上蔡、真陽、確山,犯舞陽、葉縣,陷汝寧及光、息二州, 眾至十餘萬,元兵不能禦。於是徐壽輝等起蘄、黃,布 王三、孟海馬等起湘、漢,芝麻李起豐、沛,而郭子興亦 據濠應之,皆謂之「紅軍」,亦稱「香軍。」踰三年為至正十 五年。福通物色林兒所在,得諸碭山,夾河迎至亳州, 奉以為小明王。未幾,稱皇帝,建國號曰「宋」,改元龍鳳, 都於亳。拆鹿邑縣太清宮材以治宮闕,尊其母為皇 太后,以杜遵道、盛文郁為丞相。福通與羅文素平章 政事,劉六知樞密院事。劉六者,福通弟也。遵道等各 遣子入侍。會遵道有寵於林兒,頗擅政。福通疾之,陰 命甲士撾殺遵道,自為丞相,加太保,政權一歸於福 通。元人圍亳,福通挾林兒走安豐。踰一年,以其黨分 道略地,遣毛貴入山東,遣李武、崔德破潼關,又破商 州,下武關,以圖長安,而福通身自攻汴梁。已,又遣關 先生、破頭潘、馮長舅、沙劉二、王士誠趨晉冀,白不信、 大刀敖、李喜喜趨關中,田豐趨益都。宋兵大振,元人 皆恟懼。其明年,汴守將竹貞遁去,福通迎林兒都之。 既而,關先生、《破頭潘》等,又分其軍為二,一軍出絳州, 一軍出沁州,踰太行,破潞州、遼州,掠晉寧、冀寧、大同烽火數千里不絕,達於塞外,無不苦宋兵者。關先生 復東掠遼陽,抵高麗境,悉燬上都諸宮殿,元主以此 不復巡幸。而田豐遂破濟寧、東昌、東平、廣平諸路,毛 貴亦遂破膠、萊、濱、莒諸州,陷益都、濟南、般陽諸路,殺 元宣慰使董搏霄於南皮,進掠柳林,以逼大都。元主 至,徵四方兵入衛,議欲遷都避其鋒,賴大臣諫乃止。 林兒本起盜賊,無大志,又聽命福通,徒擁虛名於上, 諸將在外者,率不遵約束,所過焚劫無遺,甚至啖老 弱為糧。且皆福通故等夷,雖福通亦不能制。福通嘗 譴李武、崔德兩人無功,將以逗撓罪之,兩人遽叛降 於元。由是宋兵雖盛,而林兒號令不行於外,略相羈 縻而已。所攻下城邑,元兵輒從其後復之,宋人不知 守也。惟毛貴視他將稍有智略。其破濟南也,立賓興 院,選用元故官姬宗周等分守諸路。又於萊州立屯 田三百六十所,每屯相距三十里,造挽運大車百輛, 凡官民田「各十分取其二。」多所規畫,故得據山東者 凡三載。及元將察罕帖木兒起兵,盡復關、隴。其明年, 大發秦、晉之師,會於汴城下。察罕自將鐵騎屯杏花 營,以諸軍環城而壘。宋人屢出戰輒敗,嬰城自守。自 五月至八月,城中食將竭,福通計無所出,即挾林兒 從百騎開東門遁還安豐。盡棄其後宮官屬子女及 符璽、印章、寶貨之屬,皆為元人所得。是時,李武、崔德 既外叛,白不信、李喜,喜兵敗,相繼奔於蜀,關先生亦 破亡。而毛貴復為其黨趙均用所殺。有續繼祖者,又 殺均用,齊地大亂。察罕已取汴梁,乃用兵威脅降田 豐、王士誠,乘勝趨定山東,於是宋人之勢孤矣。益都 守將陳《猱頭》獨為宋堅守不下,與福通遙相聲援。豐 士誠亦乘間刺殺察罕,入益都。元以兵柄付察罕養 子擴廓帖木兒,圍城數重。猱頭等遣間使詣福通告 急,福通引兵援之,遇元師於火星埠,再戰又大敗,遂 還保安豐。元人急攻益都,穴地道以入,殺豐士誠,而 械送猱頭於大都,宋人勢益窘。時太祖既克江西,兵 甚盛,乃上書林「兒,具言鄉者駕馭諸將之失策,且請 擇都於廬、滁二郡」,林兒不能用。是歲,龍鳳八年,元之 至正二十二年也。其明年,吳將呂珍圍安豐,宋人乞 師於太祖,太祖救之,大破走珍,以林兒、福通詣行營, 居之滁州。其明年,太祖稱吳王。又二年,命廖永忠迎 歸應天,至瓜步覆舟,林兒、福通俱沒。先是,太祖駐師 和陽,值郭子興卒,宋人牒子興子天敘為都元帥,張 天祐為右副元帥,太祖為左副元帥。時太祖以孤軍 保一城,而林兒稱宋後,四方響應,遂用其年號以令 軍中。定集慶為江南行省平章,克處州,為左丞相,進 吳國公,皆亳都所令也。諸將有功者,並承制封拜,《紀 年》稱「龍鳳。」林兒既徙滁,猶稱「皇帝聖旨、吳王令旨。」比 其沒,始以明年為吳元年。其年,遣大將軍長驅定中 原,元主北遁,距宋亡僅歲餘云林兒凡立十二年。

郭子興傳子興其先曹州人父郭公少以日者術游於定遠言禍福輒中邑中富人有瞽女郭公推其祿命當貴其人笑曰疾廢無所歸何言貴郭公乃請昏 编辑

遂贅其家,家日益饒。生三子,子興則仲也。始生郭公 卜之,視其兆曰:「吉長必大吾門。」及長,任俠,喜賓客。會 元政方亂,益散其貲,椎牛釃酒,與壯士相結納。至正 十二年春,偕少年數千人襲據濠州。太祖往從之。門 者疑其諜也,執之,將加刃焉。子興奇太祖狀貌,解其 縛與語,收置帳下,俾為十夫長,數從戰有功,子興喜。 其次妻小張夫人亦指太祖曰:「此異人也。」妻以所撫 馬公女,是為孝慈高皇后。始,子興同起事者,孫德崖 及俞、魯、潘三人,與子興而五,各自稱元帥,不相下。四 人者戇且麤,惟日事剽掠,子興意輕之,四人俱不悅, 合謀傾子興。子興以是多家居不視事。太祖乘間說 曰:「彼日益合而我益離,久之必為所」制,子興不能從 也。元帥破徐州,徐帥彭大、趙均用率餘眾奔濠,德崖 等以其故盜魁,有名,乃共推奉之,使居己上。彭大有 智數,子興與相厚善,而薄均用。於是德崖等譖諸均 用曰:「郭子興知有彭將軍耳,不知有將軍也。」均用以 為然,乃乘間篡取子興,幽諸。德崖砦太祖自他部歸, 知而大驚,急率子興二子訴於彭大。彭大曰:「吾在,其 孰敢魚肉而翁者!」與偕詣德崖砦中,破械出子興,挾 之以歸。既而元帥圍濠州,乃釋故憾,合力守者五閱 月,始解圍去。彭大、均用遂皆自稱王,而子興及德崖 等為元帥如故。未幾,彭大死,子早住領其眾,均用專 狠益甚,挾子興攻盱眙、泗州,將害之。太祖已取滁,乃 遣人說均用曰:「昔大王窮迫,賴郭公開門延納,有德 於大王甚大,顧不能報,反聽細人言圖之,是自剪其 羽翼,失豪傑心,竊為大王不取也。且其部曲猶眾,萬 一稍不如意,大王能無悔乎?」均用聞太祖兵甚盛,心 頗恐。太祖又使人賂其左右以解之,子興藉是得免, 乃將其所部就太祖於滁。子興為人,故梟悍善鬥,性 悻直少容。方事急時,輒從太祖謀議,親信如左右手。 及其既解,即信讒而疏之,悉召左右任事者去,稍奪 太祖兵柄,而太祖事子興愈謹。將士有所獻,孝慈皇后輒以遺子興妻。太祖又數卻元兵,子興乃愧悟。無 何,子興欲據滁自王,太祖告之曰:「滁四面皆山,舟楫 不通,商旅不至,非可以即安者也。」子興默然。太祖又 取和州,子興命統諸將守其地。孫德崖軍饑,就食和 州四境,數懇太祖,求駐軍城中,太祖不得已納之。有 讒於子興者,以太祖之納德崖也,怒甚,自滁來視師, 將有所行遣,而德崖聞子興到,遽謀引去。前營甫發, 太祖出餞之,德崖猶在城,而其軍與子興軍鬥,太祖 馳還,為其軍所執,子興亦已執德崖,鎖其項,與之飲 酒,聞太祖被執,則大驚,如失左右手。立遣徐達等往 代,太祖縱德崖歸,子興憾德崖甚,將甘心焉,以太祖 故,強釋之,邑邑不樂,發病卒。子興三子:長子前,戰死; 次天敘、天爵,子興死。宋以天敘為都元帥,張天祐及 太祖副之。天祐,子興婦弟也。太祖渡江,天敘、天祐引 兵攻集慶,陳埜先叛,俱被殺。宋復以天爵為中書右 丞。已而太祖為平章政事,天爵稍失職,怨望久之,謀 為不利,誅死。子興後遂絕。有一女,事太祖為惠妃,生 蜀、國、代三王。太祖既即位,追封子興為滁陽王,詔有 司建祠,用中牢祀。復其鄰宥氏,世世守王墓。諭太常 丞張來儀文其碑。「滁人郭老舍」者,宣德中以滁陽王 親朝京師。弘治中,有郭琥者,自言四世祖老舍,即滁 陽王第四子也,予冠帶奉祀,已而為宥氏所訐。禮官 言:「《滁陽王祀典》乃太祖所定,其曰無後」,廟碑昭然。老 舍實非滁陽王子,奪奉祀。

徐壽輝傳壽輝羅田人一名真一體貌魁岸木強無他能以販布為業元末政亂盜賊漸起袁州慈化寺僧彭瑩玉以妖術惑眾其徒周子旺因相聚謀亂事 编辑

覺,子旺伏誅,瑩玉逃之淮西,捕不獲。既而麻城鄒普 勝復用其術,鼓妖言,謂「彌勒佛下生當為世主」,遂集 其黨為亂,求可以統眾者,以壽輝狀貌特異,即共推 之,用「紅巾」為號,時至正十一年秋也。九月,陷蘄水及 黃州路,元威順王寬徹不花與其二子率師擊之,為 壽輝將倪文俊所敗,二子被獲。越月,壽輝遂即蘄水 為都,自稱皇帝,國號天完,建元治平。以普勝為太師。 未幾,陷饒、信。明年正月,陷漢陽、興國,別遣普勝陷武 昌,曾法興陷安陸、沔陽、中興路。二月,江州、南康及岳 州、房州、歸州相繼陷。三月,別將攻袁、瑞、徽三州,破之。 閏三月,陷吉安。七月,破昱嶺關,遂陷杭州。又自邵武 攻福安、寧德諸縣,皆下,而別令趙普勝等陷池州,太 平已渡江,陷安慶。是時承平久,州郡皆無守備,長吏 聞賊來,輒棄城走,以故所至無不摧破。然其將帥本 無遠略,人人得自主,恣殺戮,人心不附。故浹歲間雖 得名都數十,率不能守,民益愁苦無所歸,豪傑得因 之起。而《元》之詔令,不能行於閫外,文武將吏率選懦 觀望,不為盡力,浸淫十餘年,遂至於亡。先是,賊所陷 湖廣、江西諸路,多為元師所復。既而,諸將又盡收江、 浙所失地,壽輝勢漸蹙。又明年五月,元遂合江西、江、 浙之兵,進逼蘄、黃,壽輝兵望風潰。冬,江浙平章卜顏 鐵木兒等直搗偽都,拔之,獲將相而下四百餘人。壽 輝逃匿黃梅山中,而諸將不能窮追。賊收集散亡,復 出攻掠。於是沔陽、襄陽、中興、武昌、漢陽、岳州、饒州諸 路,復相繼陷,勢轉熾。十六年,文俊營都於漢陽,迎壽 輝居之,而自以丞相專大政,壽輝擁虛位而已。頃之, 文俊略有常德、澧、衡諸路。明年破峽州,其部將明玉 珍亦盡有蜀地。文俊志益驕,陰懷異志。其年九月,謀 弒壽輝不果,出奔黃州,為其部將陳友諒所殺,於是 天完國政盡歸友諒。文俊者,沔陽漁家子也。為人勇 而無禮,不恤其下,故及於難。友諒既得志,諸將不附 己者,漸以計除之。二十年夏,遂弒壽輝,采石舟中自 稱「皇帝。」壽輝在偽位凡十年而亡。

陳友諒傳友諒沔陽人本姓謝氏祖千一贅於陳因從其姓父普才業漁友諒少讀書略通文義有術者相其先世墓地剋期示友諒曰某年當大貴友諒心 编辑

竊喜嘗為縣小吏,非其好也,聞徐壽輝兵起,欲往從 之。普才止之曰:「汝漁家子,何不守故業,乃作此滅族 事?」答曰:「術者之言,此其時矣。」竟不聽。會壽輝僭號,其 將倪文俊用事,友諒隸其麾下,數有功,為領兵元帥。 已而乘釁襲殺文俊,并其兵,自稱宣慰使,尋稱平章 政事。是歲,元至正十七年,天完治平七年也。其明年, 率兵陷安慶,又破龍興、瑞州諸路,因分遣諸將取邵 武及吉安,而自以兵入撫州。已又破建昌、贛、汀、信、衢 諸州。當是時,友諒兵最彊,太祖初渡江,取太平,與友 諒為鄰。友諒陷元池州,太祖遣常遇春等擊取之,由 是數相攻。安慶守將趙普勝者,故驍將,號「雙刀趙」,初 與俞通海等屯巢湖,同歸太祖,中道叛去歸友諒,引 兵爭池州。太平,數與明兵鬥,往來掠境上。太祖患之, 招致普勝所善客為其謀主者,厚資金帛,使潛入友 諒軍,說陳氏所親以間普勝。普勝不之覺,見友諒使 者,輒自訴其功,悻悻有德色。友諒屢銜之,且疑其貳 於己,藉會師安慶為名,自江州猝至。普勝不虞友諒 之見圖也,以燒羊逆於鴈汊。甫登舟,友諒即殺普勝而并其軍。乃以輕兵襲池州,遇伏發,盡覆於九華山 下。偽使使者告太祖曰:「戰非吾意也,巡邊者誤為之 耳。」蓋其飾詐類如此。始,友諒之破龍興也,其主壽輝 欲徙都之,友諒不可,數遣人阻其行。未幾,壽輝遽發 漢陽,次於江州。江州,友諒治所也。友諒伏兵郭外,然 後迎壽輝。壽輝入,即閉城門,悉殺其所部,而即江州 為都,奉壽輝以居。友諒自稱漢王,置王府官屬,立府 第於城西隅,遂挾壽輝東下,攻太平。太平城堅不可 拔,乃引巨舟薄城西南,士卒緣舟尾攀堞而登,遂克 之。志益驕,謀篡位,進駐采石磯,遣部將楊白事壽輝 前,陰戒壯士挾鐵撾伺其後,立擊壽輝,碎其首。壽輝 既死,以采石五通廟為行殿,舁神像棄之,即皇帝位 於其中,國號漢,改元「大義。」命天完官屬自太師鄒普 勝以下皆仍故官。會天大風雨,群臣班沙岸稱賀,冠 服俱沾濡,不能成禮,識者知其不終。是歲,元至正二 十年,天完治平十年也。友諒性雄猜,好以權術馭下, 既即位,盡撫有江西、湖廣之境,益驕蹇自恣。恃其兵 強,遂欲東取應天,又為故將《康茂才書》所誘,引兵直 前,太祖親總大軍禦之。友諒趨江東橋,呼茂才不應, 遂以千艘抵龍灣,登岸接戰,大敗。還趨舟,潮落舟膠, 俘斬及溺死者無算,亡戰艦數百艘。友諒乘輕舸脫 走,張德勝追及之慈湖,縱火焚其舟,大戰采石,德勝 死。馮國勝「以五翼軍蹙之。友諒出皂旗軍迎戰,又大 敗之,遂棄太平,遁走江州。」太祖兵乘勝取安慶,其將 于光、歐普祥皆來降。明年,友諒兵復陷安慶,太祖自 將伐之,復取安慶,長驅至江州。友諒迎戰而敗,遂棄 江州,夜挈妻子奔武昌。於是吳宏以饒州降,王溥以 建昌降,胡廷瑞以龍興降。友諒忿其疆土日蹙,「乃治 樓船數百艘,皆高數丈,飾以丹漆,每船凡三重,各置 走馬棚」,上下人語,聲不相聞,艣箱皆裹以鐵,載其家 屬百官,盡銳往圍南昌,親督眾屯於撫州門,用飛梯 衝車諸具,百道薄城。守將朱文正、鄧愈堅守三月不 能下。太祖自將救之,友諒乃撤圍東出鄱陽湖,逆戰, 遇於湖中之康郎山。友諒集巨艦連鎖為陳,太祖兵 不能仰攻,連戰三日,幾殆,乃縱火焚友諒舟,友諒弟 友仁等皆燒死。友仁號「五王」,眇一目,以勇略見推於 漢。既死,友諒為之氣索。是戰也,太祖軍舟雖小,然往 返輕駛,而漢軍俱艨艟巨艦,不利進退,故遂及於敗。 太祖所乘舟檣白,友諒,欲併力來攻,太祖知之,令諸 舟盡白其檣,敵莫能辨。翌日復戰,俞通海、廖永忠等 以六舟深入軍中,遙望久之,無所見,謂已陷沒。有頃, 六舟旋繞敵船而出,將士見之,勇氣百倍,自辰至午 搏戰,友諒軍遂大敗。友諒欲退保鞋山,而太祖已先 扼湖口,邀友諒歸路,相持湖中者數日。友諒謀於其 眾,其右金吾將軍曰:「出湖實難,莫如焚舟登陸,直趨」 湖南,以圖再舉。左金吾將軍曰:「此則自示弱也。萬一 彼以步騎躡我,我進不及前,退失所據,大事去矣。」友 諒不能決。既而曰:「右金吾之言是也。」左金吾以言不 用而懼,舉所部來降。右金吾知之亦降,友諒益困。太 祖凡再移友諒書,其略曰:「吾欲與公為約,從之舉,各 安一方,以俟天命,此雅志也。公既失計,肆毒於我,我 輕師間出,遂奄有公之龍興十一郡,猶不自悔禍,復 搆兵端,一困於洪都,再敗於康山,骨肉將士重罹塗 炭,非逆天背人之效耶?公即僥倖生還,亦宜卻帝號, 革黃屋左纛之制,坐待真主,不則喪家滅姓,悔之晚 矣。」友諒得書忿恚,卒不報。久之,漢軍乏食,不得已,突 圍出湖口,諸將自上流邀擊之,大戰涇江口。漢軍且 鬥且走,日暮猶不解。而友諒方從舟中引首出,有所 指撝,驟中流矢,貫目睛及顱死矣。其軍大潰,太子善 兒被執,太尉張定邊夜挾友諒次子理,載其屍,遁還 武昌。先是,友諒之起,既不聽父普才言,普才家居,漁 如故,及貴,往迎其父,普才又曰:「汝違吾命,吾不知汝 死所矣。」不數歲,竟如普才所揣云。友諒故豪侈,嘗造 鏤金床甚工,其宮中他器物類是。漢亡之後,江西行 省以床獻,太祖歎息曰:「此與孟昶七寶溺器何異,陳 氏窮奢極靡,宜其敗也。」命有司毀之。友諒僭號凡四 年。

理,友諒幼子。兄善兒被執,張定邊率群臣奉理嗣位, 改元德壽。其冬,太祖親督兵征武昌。明年春,定邊知 事急,遣卒夜縋城走岳州,告其丞相張必先入援。必 先軍次洪山,常遇春擊擒之,以徇於城下。必先嘗兄 事定邊,遙呼曰:「事不濟矣,兄其善自圖,惟速降為上。」 定邊氣結,默默者良久。必先故驍將,漢軍號潑張,一 時倚以為重,見之皆喪沮,由是欲降者眾。太祖乃遣 漢故臣羅復仁入城招理,理率定邊等開城門出降。 既入軍門,理俯伏不敢視。太祖見理幼弱,掖之起,握 其手曰:「吾不汝罪也。」府庫財物恣理自取。師旋應天, 授爵歸德侯。先是,普才五子:長友富,次友直,又次友 諒,又次友仁、友貴。友仁、友貴前死鄱陽,遂封普才承 恩侯,友富歸仁伯,友直懷恩伯。贈友仁《康山》王,命所 司立廟祀之。以友貴祔理居京師久之,《邑邑》出,語頗怨望。帝曰:「此童孺小過耳,恐為小人蠱惑,不得完朕 恩,宜處之遠方。」洪武五年徙理及歸義侯明昇於高 麗。遣元降臣樞密使延安答理護行。賜高麗王羅綺, 俾善視之。亦徙普才等滁陽。

熊天瑞傳天瑞荊州人本為樂工乘亂從徐壽輝鈔略江湖間後受陳友諒命攻陷臨江吉安又攻陷贛州友諒嘉其功俾以參知政事守贛兼統吉安南安 编辑

南雄、韶州諸路,久之,陽言欲率兵東下,署其幟曰「無 敵」,自稱金紫光祿大夫、司徒、平章軍國重事兼侍衛 親軍都指揮使,友諒不能制也。漢人攻南昌,檄天瑞 赴援,天瑞觀望不應命,陰圖取廣東,乃造戰艦於南 雄,不一年艦成,遂率舟師數萬取廣州。是時,元將何 真方據廣,以兵迎於胥江。天瑞恃己強,謂廣東可不 戰下也。會天大雷雨,震折其艦檣,不能進。天瑞驚怛, 仰天祝曰:「某不應取廣州者,即天當霽。」祝已,天果霽, 始旋師歸贛。望氣者言於天瑞曰:「將有外兵至,可為 厭勝。」天瑞不之信。太祖兵克臨江,始大懼,遣養子元 震築壘大壺頭為備。及平章常遇春等抵贛州城下, 天瑞悉力拒守。凡五越月,乃肉袒詣軍門降。太祖宥 之,授指揮使。其明年從攻浙西,叛降於張士誠。教城 中飛砲以擊外軍。外軍多傷者,城中木石俱盡,至拆 祠廟民居為砲具,吳人皆患之。士誠既擒,天瑞遂伏 誅。有周時中者,龍泉人,嘗為壽輝平章,其後亦率所 部降。太祖問「天瑞何如人」,時中極言「天瑞反覆不忠, 策其必叛。」至是果如時中言。時中累官吏部尚書,出 為鎮江知府,歷福建鹽運副使。元震本姓田氏,善戰 有名,天瑞愛之,故養以為子。常遇春之圍贛也,元震 竊出覘兵勢。遇春亦引數騎出,猝與相遇。元震不知 為遇春也,過之。及遇春還,始覺,遂單騎前襲遇春。遇 春遣從騎揮刀擊之,元震奮鐵撾且鬥且走。遇春曰: 「壯男子也。」舍之,由是喜其才勇。既從天瑞降,薦以為 指揮使。天瑞誅,復故姓云。

張士誠傳士誠小字九四泰州白駒場亭人有弟三人士義士德士信兄弟並以操舟運鹽為業緣私鹽作奸利頗輕財好施得群輩心常鬻鹽諸富家多陵 编辑

侮之,或負其直弗酬,而弓手丘義尤窘辱士誠甚。士 誠忿,即率諸弟及壯士李伯昇等十八人殺義,并滅 諸富家,縱火焚其居,入旁近場,招集少年起兵。」而是 時鹽丁方苦重役,遂共推為主,作亂。行過丁溪,為大 姓劉子仁者所扼,士義中矢死,士誠擊走子仁,乘勝 陷泰州。元高郵守李齊諭降之,復叛,殺行省參政趙 璉,并陷興化,結砦德勝湖,有眾萬餘,襲據高郵。元以 《萬戶告身》招之,拒不受。紿李齊往執殺之,自稱誠王, 國號大周,建元天祐。是歲,元至正十四年也。元宣慰 使也先不花、行省平章福壽等討之,皆不克。乃命右 丞相脫脫總大軍出討,數敗士誠,圍高郵,隳其外城。 城且下,而元主信讒,下詔解脫脫兵柄,削官爵,以他 將代之。士誠乘間奮擊,元兵遂潰去,士誠由是復振。 俄而淮東饑,謀他掠。會江陰寇朱英招士誠,士誠乃 遣士德由通州渡江,入常熟,攻據平江,并陷湖州、松 江及常州諸路,改平江為隆平府。士誠自高郵來都 之,即承天寺為府第,踞坐大殿中,射三矢於棟以識。 是歲,太祖亦下集慶,遣楊憲通好於士誠,其書曰:「昔 隗囂稱雄於天水,今足下亦擅號於姑蘇,事勢相等, 吾深為足下喜。睦鄰守境,古人所貴,竊甚慕焉。自今 信使往來,毋惑讒言,以生邊釁。」士誠得書,留憲,不報。 已而遣舟師攻鎮江,敗去。太祖乃遣徐達等攻圍常 州,士誠遣兵來援,大敗,失張、湯二將,乃以書來求和, 請歲「輸粟二十萬石、黃金五百兩、白金三百斤。」太祖 答書,責其歸我,楊憲歲輸五十萬石,士誠復不報。初, 士誠既得平江,即以兵攻嘉興。元守將苗帥楊完者 數敗其兵,不能克。乃遣士德自間道襲破杭州。完者 還救,復敗歸。已而徐達克常州,耿炳文取長興,吳良 等取江陰。士誠兵不得四出,勢漸蹙,思復降元。亡何, 徐達兵徇宜興,攻常熟,士德迎戰而敗,為趙德勝所 擒。士德小字九六,最善戰,能得士心,浙西地皆其所 略定。既被擒,士誠大沮,遂決計請降於元。元江浙右 丞相達識帖木兒為言於朝,授士誠太尉,官其將吏 有差。士德在金陵,竟不食死。士誠雖降元,去偽號,擅 甲兵土地,放縱自如。達識帖木兒在杭,與楊完者有 隙,陰召士誠兵。士誠遣史文炳襲殺完者,遂有杭州。 元人使來徵糧,賜之龍衣、御酒。士誠自海道輸糧十 一萬石於大都,歲以為常。既而益驕,令其下頌功德, 邀求王爵。元不許,遂自立為吳王,尊其母曹氏為王 太妃,置王府官屬,別治府第於城中。以士信為江浙 行省左丞相,逐達識帖木兒,幽之嘉興。元徵糧不復 與,遂與元絕。有參軍俞思齊者,字中孚,泰州人,諫士 誠曰:「向為賊,不貢可也。今為臣,不貢可乎?」士誠怒,抵 案仆地,思齊即稱疾引去。是歲,至正二十三年也。當 是時,士誠拓士,南抵紹興,北踰徐州,達於濟寧之金 溝,西距汝、潁、濠、泗,東薄海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以士信及女夫潘元紹為腹心,左丞徐義、李伯昇、呂珍 為爪牙,參軍黃敬夫、蔡彥文、葉德新主謀議。元學士 陳基、右丞饒介典文章,又好延賓客,所贈遺輿馬、居 室什器甚具,諸僑寓貧無藉者爭趨之。士誠為人,外 遲重寡言,號為「有器量」,而中實闇弱。既據有吳中,吳 承平久,士庶戶口殷盛,士誠漸奢縱,怠於政事。士信、 元紹尢好聚斂,自金玉珍寶訖古法書名畫,無不充 牣於家,日夜以歌舞相娛樂。諸將亦偃蹇不用命,每 有攻戰,輒稱疾高臥,邀求官爵、美田宅,然後起。甫至 軍,所載婢妾樂器踵相躡不絕。或大會游談之士,摴 捕蹴踘,一不以軍務為急。及其喪師失地而還,士誠 概置不問。已,復用為將,其威權不立如此,故遂至於 亡焉。太祖與士誠接境,士誠數以兵攻常州、江陰、建 德、長興、諸全之境,輒不利去。而太祖遣邵榮攻湖州, 胡大海攻紹興,常遇春攻杭州,亦皆不能下。廖永安 被執,謝再興叛降士誠。太祖欲伐吳甚,方與陳友諒 相持,未暇及也。友諒亦遣使約士誠夾攻太祖,而士 誠欲守境以觀變故,雖許漢使者而卒不行。太祖既 平武昌師還,即命徐達等規取淮東,克泰州、通州,圍 高郵。士誠以舟師溯江來救,太祖自將擊走之。達等 遂拔高郵,取淮安,悉定淮北之地。於是移檄平江,數 士誠八罪。使大將軍徐達、副將軍常遇春率兵東伐, 自太湖趨湖州。吳人迎戰於毗山,又戰於三里橋,皆 敗,遂圍湖州。士誠遣朱暹、五太子等以六萬眾來援, 屯於舊館,築五砦自固,達遇春築十壘以遮之,斷其 糧道。士誠知事急,親督兵至,戰於皂林之野,又大敗。 徐志堅敗於東阡,潘元紹敗於烏鎮,遂破昇山水陸 寨。舊館援絕,五太子、朱暹、呂珍皆降。五太子者,士誠 養子,短小精悍,能平地躍起丈餘,又善沒水。珍、暹宿 將,善戰,至是降,士誠奪氣。達等以徇於湖州,守將李 伯昇等以城降,嘉興、松江相繼降,而潘元明亦以杭 州降於朱文忠。大軍遂攻平江,築長圍以困之。士誠 拒守數月,太祖移書招之曰:「古之豪傑,以畏天順民 為賢,以全身保族為知,若漢竇融、宋錢俶是也。爾宜 三思,慎勿自取夷滅,為天下笑。」士誠得書不報,數突 圍決戰,俱不利。李伯昇知士誠困甚,欲說令納降,遣 所善客踰城詣士誠門告急。士誠召之入,曰:「若欲何 言?」客曰:「吾為公言興亡禍福之計,願公安意聽之。」士 誠曰:「何如?」答曰:「公知天數乎?昔項羽喑嗚叱咤,百戰 百勝,卒敗死垓下,天下歸於漢。何則是天數也。公初 以十八人入高郵,元兵百萬圍之,此時如虎落穽井。 一旦元兵潰亂,公遂提孤軍東取三吳,有地千里,甲 士數十萬,南面稱孤,此項羽之勢也。誠於此時不忘 高郵之危,收召豪傑,任以職事,撫人民,練兵旅,有功 者賞,敗軍者戮,使號令嚴明,百姓樂附,不特三吳可 保,天下不難定也。」士誠曰:「足下此時何不言?」客曰:「此 時雖有言,知公不聽也。何則?公之子弟親戚將相,提 兵者自以為韓、白,謀畫者自以為蕭、曹,僩然視天下 不復有人,方且美衣玉食,歌童舞伎,日夕酣宴而不 知倦。當此之時,公深居於內,敗一軍不聞,失一地不 知,縱知亦不問,故其事至此。」士誠曰:「吾甚悔之,足下 將何以教我?」答曰:「吾有一策,恐公不能從也。」士誠曰: 「不過死耳。」客曰:「使死有益於國家,有利於子孫,死固 當,不則徒自苦耳。且公不聞陳友諒乎?跨有荊楚,帶 甲百萬,與江左之兵戰於姑熟,鏖於彭蠡,友諒舉火 欲燒江左之船,天乃反風而焚之,友諒兵敗身喪。何 則?天之所興,人力固無如之何也。今者敵攻我益急, 公始恃湖州,援湖州失嘉興,援嘉興失杭州,援杭州 又失矣。獨守此尺寸之城,誓以死拒,吾竊慮勢極患 生,猝有變從中起,公雖欲速死,不可得也。故吾以為 莫若順天之命,自求多福,遣一介之使,疾馳金陵,稱 公所以歸義救民之意,開城門幅巾待命,當不失萬 戶侯,況嘗許以竇融、錢俶故事乎?且公之地,譬如博 者,得人之物而復失之,於公何損!」士誠仰視良久曰: 「足下且休,吾將思之。」然竟不降也。士誠故有勇勝軍 號「十條龍」者,皆驍猛善鬥,每令被銀鎧錦衣,出入陳 中,亦悉敗,溺萬里橋下死。最後丞相士信又中砲死, 城中洶洶無固志,平江城遂破。士誠猶收餘眾,戰於 萬壽寺東街,其眾散走,倉皇歸府第,拒戶自縊。故部 將趙世雄促解之。大將軍數遣李伯昇、潘元紹等諭 意,瞑目不答。舁出葑門,入舟不復食。至金陵,竟自縊 死,年四十七。命賜棺葬之。方士誠之被圍也,語其妻 劉曰:「吾敗且死矣,若曹何為?」劉答曰:「君毋憂,妾必不 負君。」積薪齊雲樓下。及城破,驅群妾登樓,令養子辰 保縱火焚之,亦自縊死。有二幼子匿民間,不知所終。 先是黃敬夫等三人用事,吳人知士誠必敗,有「《黃菜 葉十七字謠》,其後卒驗云。莫天祐者,元末聚眾保無 錫州,張士誠招之,不從,以兵攻之亦不克。士誠既受 元官,天祐乃降,士誠累表為同僉樞密院事。及平江 既圍,他城皆下,惟天祐堅守。士誠破胡廷瑞,急攻之, 乃降。太祖以其多傷,我兵,誅之。李伯昇,仕吳至司徒既降,命仍故官,進中書平章,同知詹事府事。嘗將兵 討平湖廣慈、利土酋,又為征南右副將軍,同吳良討 靖州蠻,後坐胡黨死。潘元明以平章守杭州,降,仍為 行省平章,與伯昇俱食歲祿七百五十石,不治事。雲 南平,以元明署布政司事,卒官。「士誠」自起至亡,凡十 四年。

明玉珍傳玉珍隨州玉沙村人身長八尺餘目重瞳子徐壽輝起玉珍與里中父老謀避兵父老曰足下素剛直儻能選集壯勇保完鄉里眾所願也乃團結 编辑

千餘人,屯青山,推玉珍為屯長。及壽輝稱帝,使人招 玉珍曰:「來則共富貴,不來舉兵屠之。」玉珍引其眾降。 以元帥守沔陽,與元將哈麻禿戰湖中,飛矢中右目, 其目遂眇。是歲,元至正十三年、壽輝,治平三年也。久 之,玉珍率斗船五十艘,掠糧川峽間,將引還。時元右 丞完者都鎮重慶,義兵元帥楊漢應募至,欲殺之,而 并其軍,不克。漢走出峽,遇玉珍,為言:「重慶無重兵,而 完者都與左丞哈麻禿不相能,若回船出不意襲之, 可取而有也。」玉珍意未決,部將戴壽直前曰:「機不可 失也。若分船為二,以半貯糧歸沔陽,半因漢兵攻重 慶,事不濟則掠財物而還,於我無損也。」玉珍從其策, 竟走。完者都執哈麻禿以獻壽輝,壽輝以玉珍為隴 蜀行省右丞。已而完者都自果州來會平章朗革歹、 參政趙資謀復重慶,屯嘉定之大佛寺。玉珍遣義弟 明二禦之。明二者,黃陂人,智勇有異於眾,玉珍寵愛 之,使從己姓,或呼為「明三奴。」其後復姓名曰「萬勝二」 趨攻嘉定,相持半年不下,玉珍乃親率眾圍之,遣二 以輕兵襲陷成都,虜朗革歹及趙資妻子以歸。朗革 歹妻自沉於江,以資妻子徇嘉定,招資降,資引弓射 殺妻,又欲射其子,眾以盾護之,乃免。俄而城破,禽資 及完者都。朗革歹歸於重慶,館諸治平寺,欲使為己 用。三人者執不可,乃斬於市,以禮葬之,蜀人謂之「三 忠。」於是諸郡縣相次來附。居無何,陳友諒弒其君壽 輝而自立,玉珍曰:「與友諒俱臣徐氏,顧悖亂如此。」命 以兵塞瞿唐,絕不與通。立壽輝廟於城南隅,歲時致 祀,眾遂推玉珍為隴蜀王。玉珍以元進士劉楨為參 謀,朝夕侍講論。楨,字維周,瀘州人,嘗為大名路經歷, 棄官歸家。玉珍之攻重慶也,道瀘,部將劉澤民語玉 珍曰:「是間有劉維周者,能文章政事,其材可大任也。」 玉珍欣然往見之,與語大悅,即日延至舟中,尊禮備 至。玉珍稱王之次年,楨屏人語曰:「西蜀形勝之地,東 有瞿唐,北有劍閣,沃野千里。自遭青巾之虐,人物凋 耗。大王撫而有之,養其傷殘之民,用賢治兵,可以立 不世之業,當於此時稱大號以係人心。」玉珍駭然曰: 「此非吾敢望也。」楨曰:「大王所部皆四方之人,若謙讓 猶豫,一旦將士或思其鄉土,瓦解星散,大王孰與建 國乎?」玉珍猶不聽。及翌日,楨又言之。玉珍乃謀於眾, 以明年春即皇帝位於重慶,國號大夏,改元天統。立 妻彭氏為皇后,子昇為皇太子,傚周制六卿,以戴壽 為冢宰,萬勝為司馬,張文炳為司空,向大亨、莫仁壽 為司寇,吳「友仁、鄒興為司徒,劉楨為宗伯,牟圖南為 翰林院承旨。」「分蜀地為八道,更置府、州縣官名。」是歲, 元至正二十二年也。蜀兵視諸國為弱,勝兵不滿萬 人。玉珍素無遠略,然性節儉,頗好文學,折節下士。「既 即位,設國子監以教公卿子弟,設提舉司教授所,以 教州縣生徒,建社稷宗廟,求雅樂,開進士科,定」賦稅 額,以十分取一為則,蜀人悉便安之,皆劉楨為之謀 也。其秋,廷試進士,賜董重璧等及第、出身有差。又下 詔除釋、老二氏教,然猶令民間持彌勒佛號,蓋玉珍 以已從壽輝起兵,壽輝本倡言彌勒出世故也。由是 識者譏其蔽云。其明年,出師攻雲南,遣萬勝由界首, 鄒興由建昌,指揮李某由八番,三道並進,鄒、李皆不 至,唯勝以兵抵雲南,梁王孛羅走營金馬山。又明年, 挾大理兵擊勝,勝以孤軍無繼,引還重慶,復遣鄒興 取巴州。又明年,更六卿為中書省樞密院,以戴壽、萬 勝為左右丞相,向大亨、張文炳知樞密院事;鄒興鎮 成都,吳友仁鎮保寧,莫仁壽鎮夔關,皆平章事;竇英 鎮播州,姜玨鎮夷陵,皆參知政事;荊玉鎮永寧,商希 孟鎮黔南,皆宣慰使。是歲,遣萬勝取興元,遣參政江 儼通好於太祖。太祖遣都事孫養浩報聘,遺《玉珍書》 曰:「足下處西蜀,予處江左,蓋與漢季孫、劉相類。近者 王保保以鐵騎勁兵,虎踞中原,其志殆不在曹操下。 使其有謀臣如攸、彧,猛將如遼、郃,予兩人能高枕無 憂乎?予與足下實脣齒之邦,願以孫、劉相吞噬為鑒。」 自後信使往返不絕。其冬,蜀中星隕如雨。明年春,玉 珍病革,召戴壽等諭曰:「西蜀險固,若協力同心,左右 嗣子,則可以自守。不然,後事非吾所知也。」遂卒。凡立 五年,年三十六,子昇嗣。葬玉珍於江水之北,號永昌 陵,上廟號曰太祖。

昇既嗣位,改元開熙,尊母彭氏為皇太后,權同聽政。 是時,昇甫十歲,諸大臣皆麤暴不肯相下。而萬勝與 張文炳有隙,勝密遣人殺文炳。文炳所善玉珍養子明昭出入禁中,復矯彭氏旨,召勝縊殺之。勝開國功 最多,死不以罪,蜀人多憐之者。吳友仁自保寧移檄, 以清君側為名,昇命戴壽討之,友仁遺壽書曰:「不誅 昭,則國必不安,眾必不服。昭若朝誅,吾當夕至。」壽乃 奏誅昭。友仁入朝謝罪。於是諸大臣用事,而友仁尢, 專擅自恣,國柄旁落,天統之業衰矣。萬勝既死,劉楨 為右丞相,後三年卒。是歲,昇遣使告哀於太祖。已又 遣使入聘,太祖亦遣侍御史蔡哲報之。哲挾畫史往, 悉圖其山川阸塞以歸。昇嗣位之三年,是為明洪武 元年,太祖克元都,昇奉書稱賀。其明年,太祖遣使求 大木,昇遂并獻方物,帝賜璽書答之。其冬,遣平章楊 璟諭昇歸朝,昇不能從。又明年,興元守將以城迎降 於明師,吳友仁數往攻之,不克。是歲,明遣使假道征 雲南,昇不奉詔。又明年,乃命征西將軍湯和率副將 軍廖永忠等,以舟師由瞿唐趨重慶,前將軍傅友德 率副將軍顧時等以步騎由秦隴趨成都。先是戴壽 言於昇曰:「以王保保、李思齊之強,猶莫能與明抗,況 吾蜀乎?倘一旦有警,計將安出?」吳友仁曰:「不然。吾蜀 襟山帶江,非中原比。莫若外假交好以緩敵,內修武 事以示備。」昇以為然,遣莫仁壽以鐵索橫斷瞿唐峽 口。至是又遣戴壽、鄒興、吳友仁等益兵為助,遂北倚 羊角山,南倚南城砦,鑿兩崖石壁,引鐵索為飛橋三 平,用木板置砲,以拒明師。湯和軍不能進,又遣兵北 守金牛隘。傅友德覘知階、文無備,進破二州,又破綿 州。戴壽乃留鄒興等守瞿唐,而自與友仁還,會向大 亨之師以援漢州。數與明人戰,皆大敗壽、大亨走保 成都,友仁走保保寧。會廖永忠亦破瞿唐關,飛橋鐵 索皆縱火燒斷,鄒興中矢死,夏人皆潰,遂破夔州。師 次銅鑼峽,昇震恐。右丞相劉仁勸奔成都,昇母彭氏 泣曰:「縱成都可到,亦僅延旦夕命耳。」仁曰:「然則奈何?」 彭曰:「大軍所過,勢如破竹,不如早降,以活民命。」昇即 遣使齎表乞降。於是面縛銜璧,輿櫬與母彭氏及官 屬降於軍門。湯和受璧,廖永忠解縛,承制撫慰,下令 諸將不得有所侵擾。而壽、大亨亦以成都降於傅友 德,悉送昇等京師。昇既至,詔禮官議受降禮。禮臣奏 言:「皇帝御奉天殿,明昇等俯伏待罪午門外,有司宣 制赦,如孟昶降宋故事。」帝曰:「昇幼弱,事由臣下,與孟 昶異,宜免其伏地上表待罪之儀。」是日,授昇爵歸義 侯,賜第京師。冬十月,湯和等悉定川蜀諸郡縣,執吳 友仁於保寧,遂班師。戴壽、向大亨、莫仁壽皆鑿舟自 沉死。丁世貞者,文州守將也。傅友德攻文州,世貞據 險力戰,汪興祖死焉。文州破,世貞遁去。已而復以兵 破文州,殺朱顯忠,友德擊走之。夏亡,復集餘眾攻秦 州,兵敗,為其下所殺。吳友仁至京師,帝以其寇漢中, 首造兵端,令「明氏失國」,僇於市。明年,徙歸義侯昇於 高麗。

方國珍傳國珍黃巖人長身黑面體白如瓠力逐奔馬世以販鹽浮海為業元至正八年有蔡亂頭者行剽海上有司發兵捕之國珍怨家告其通寇國珍殺 编辑

怨家,遂與兄國璋、弟國瑛、國珉亡入海,聚眾數千人, 劫運艘,梗海道。元遣行省參政朵兒只班討之,兵敗, 為所執。脅使請於朝,授定海尉。尋叛,寇溫州。元以孛 羅帖木兒為行省左丞,督兵討之,復敗,被執。乃遣大 司農達識帖木兒招之,復降。已而汝、潁兵起,元募舟 師守江,國珍疑懼,復叛,殺達魯花赤泰不華,亡入海。 元復遣左丞帖里帖木兒招之。都事劉基為言:「方氏 首亂,數降數叛,不可撫。」行省以聞於朝,國珍使人浮 海至京師,諸權貴俱納賂,卒許國珍降,授徽州路治 中,令散其眾之官。國珍不聽命,擁船千艘,攻陷台州, 焚蘇之太倉。元復以海道漕運萬戶招之,乃受官。尋 進行省參政,俾以兵攻張士誠。士誠遣將禦之崑山。 國珍七戰七捷,會士誠亦已降,元乃罷兵。於是國珍 盡有慶元、溫、台之地,益強不可制。國珍之初作亂也, 元出《空名宣敕》數十道,募人擊賊。海濱壯士,多應募 立功者,所司邀重賄,不輒與。有一家數人死事,卒不 得官者,而國珍之徒一再招諭,皆至大官。由是民慕 為盜,從國珍者日益眾。元既失江、淮,資國珍舟以通 海運,重以官爵羈縻之。國珍既得官,擁兵侵掠自如, 元人無以難也。有張子善者,好縱橫之術,說國珍以 舟師泝江窺江東,北略青、徐、遼、海。國珍不能用,謝遣 之。太祖已取婺州,使主簿蔡元剛使慶元。國珍謀於 其下曰:「江左號令嚴明,恐不能與之抗。況為我敵者, 西有吳,南有閩。莫若姑示順從,藉為聲援,以觀其變。」 眾皆以為然。國珍遣使奉書,進黃金五十斤,白金百 斤,文綺百匹。太祖復遣鎮撫孫養浩報之。國珍請以 三郡獻,且遣次子關為質。太祖卻其質,厚賜而遣之。 復使博士夏煜往拜國珍福建行省平章事,弟國瑛 參知政事,國珉樞密分院僉事。國珍名獻三郡,實陰 持兩端。煜既至,乃詐稱疾,自言老不任職,惟受平章 印誥而已。太祖察知其情,以書諭曰:「吾始以汝豪傑, 識時務,故命汝專制一方。汝顧中懷叵測,欲覘我虛實則遣侍子,欲卻我官爵則稱老病,此何為者?夫智 者轉敗為功,賢者因禍成福,汝審圖之。」是時,國珍歲 歲治海舟,為元漕張士誠粟十萬石於京師。元累進 國珍,官至江浙行省左丞相、衢國公,分省慶元。國珍 受之如故,特以甘言謝太祖,絕無內附意也。及得所 諭書,竟不省。太祖復以書諭曰:「福基於至誠,禍生於 反覆,隗囂、公孫述故轍可鑒矣。大軍一出,恐不可以 虛詞解也。」國珍詐窮,始惶懼謝罪,以金寶飾鞍馬來 獻,太祖復卻之。已而苗帥蔣英等叛,殺胡大海,持首 奔國珍,國珍不受,自台州奔福建。國璋守台,邀擊之, 為所敗,被殺,太祖遣使弔祭。踰年,溫人周宗道以平 陽來降,國珍次子明善守溫,以兵爭之,參軍胡深擊 敗之,遂下瑞安,進兵溫州。明善恐,乃與國珍謀,請歲 輸白金三萬兩,以給軍賞,又謂「俟杭州下即納」士入 朝。太祖遂詔深班師。吳元年既克杭州,國珍據境自 如,方遣間諜,假貢獻名,以覘江東成敗,又數通好於 擴廓帖木兒及陳友定,圖為犄角計。太祖聞之怒,貽 書數其十二罪,復責軍糧二十萬石。國珍集眾議其 事,郎中張本仁曰:「江左方圖姑蘇,姑蘇勁敵,成敗未 可量也,彼安能越千里而取我?」左丞劉庸曰:「江左多 步騎,此平地長技也,其如吾海舶何?」眾皆以為然。有 丘楠者獨爭曰:「二者均,非公福也。惟智可以決事,惟 信可以守國,惟直可以用兵。公之經營浙東,十餘年 矣,遷延猶豫,計不早定,不可謂智。既許之降,抑又倍 焉,不可謂信。彼之徵師,則有詞矣,我實負彼,不可謂 直。幸而扶服請命,庶幾可視錢俶乎?」國珍不聽,惟日 夜運珍寶,治舟楫,思航海而已。太祖已破平江,進兵 討之。命參政朱亮祖攻台州。國瑛迎戰而敗,棄城走 黃巖。復破黃巖。進克溫州,走明善。平南將軍湯和以 大軍長驅抵慶元。國珍率所部遁入海,追敗之盤嶼。 其部下諸將相次出降。湯和數令人開示以順逆。國 珍乃遣子關奉表乞降,曰:「臣聞天無所不覆,地無所 不載,王者體天法地,於人無所不容。臣荷主上覆載 之德舊矣,不敢自絕於天地,故一陳愚衷。臣本庸才, 遭時多故,起身海島,非有父兄相藉之力,又非有帝 制自為之心。方主上霆擊電掣,至於婺州,臣愚即遣 子入侍,固已知主上之有今日矣。所以依日月之末 光,望雨露之餘潤者也。而主上推誠布公,俾守鄉郡, 如故吳越事。臣遵奉條約,不敢妄生節目,子姓不戒, 潛搆釁端,猥勞問罪之師,私心戰兢,用是遂俾守者 出迎,然而未免浮海,何也?昔孝子之於其親,小杖則 受,大杖則走。臣之情事,適與此類。即欲面縛待罪闕 庭,復恐嬰斧鉞之誅,使天下後世不知臣得罪之深, 將謂主上不能容臣,豈不累天地大德哉?」蓋幕下士 《詹鼎》詞也。太祖覽而憐之,賜書曰:「汝違吾諭,至於六 師徂征,猶懷觀望,不即斂手歸命。次且海外,負恩實 多。今者窮蹙無聊,情詞哀懇,迫人於險,吾故恥之。當 為汝不記前過,汝勿自疑。」遂促國珍入覲,面讓之曰: 「若來得毋晚乎?」國珍頓首謝。授廣西行省左丞,食祿 不之官。數歲,卒於京師。子禮,官廣洋衛指揮僉事;關, 虎賁衛千戶所鎮撫。關弟行,字明敏,善詩,承旨宋濂 嘗稱之。劉仁本,字德元,國珍同縣人。元末中進士乙 科,歷官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與張本仁俱入國珍 幕,數從名士趙俶、謝理、朱右等賦詩,尢有稱於時。國 珍海運輸元實,仁本司其事。朱亮祖之下溫州也,獲 仁本以還。太祖數其罪,鞭背潰爛死。餘官屬從國珍 降者,皆徙滁州。獨赦丘楠,以為韶州知府。詹鼎者,寧 海人,有才學,為國珍府都事,判上虞,有治聲。既至京, 未見用,草封事萬言,候駕出獻之。帝為立馬受讀,命 丞相官鼎。楊憲忌其才,沮之,例徙梁、陝。憲敗,除留守 經歷,遷刑部郎中,坐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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