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銓衡典/第119卷

經濟彙編 銓衡典 第一百十八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一百十九卷
經濟彙編 銓衡典 第一百二十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銓衡典

 第一百十九卷目錄

 封建部藝文一

  論時政疏         漢賈誼

  請封建子弟疏        前人

  諫立淮南諸子疏       前人

  酈食其謀立六國論      荀悅

  列侯論           前人

  高帝王侯約論        前人

  諫封諸長王疏       晉劉頌

  漢晉封建得失論      梁劉昭

銓衡典第一百十九卷

封建部藝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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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時政疏》
漢·賈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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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 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 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 過,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 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 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 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遍 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 安,雖堯舜不治。《黃帝》曰:「日中必」請幫助識別此字。「操刀必割。」今令此 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迺墮骨肉之屬而抗 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時, 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 桓之處,將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 必不能矣。假設天下如曩時,淮陰侯尚王楚,黥布王 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為相,盧綰 王燕,陳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當是時而陛 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 下淆亂,高皇帝與諸公併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 之也。諸公幸者迺為中涓,其次廑得舍人,材之不逮 至遠也。高皇帝以明聖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 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德至渥也。 然其後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 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 一歲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 「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悼惠王王齊,元王王楚,中 子王趙,幽王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王淮 南,「六七貴人皆亡恙。當是時,陛下即位,能為治乎?」臣 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皆有布 衣昆弟之心,慮亡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擅爵人,赦 死辠,甚者或戴黃屋。漢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如厲 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乎?幸而來至,法安可 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 馮敬者,適啟其口,《七首》已陷其匈矣。陛下雖賢,誰與 領此?故疏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 彊而動者,漢已幸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 是跡而動,既有徵矣,其埶盡又復然,殃旤之變,未知 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屠牛垣 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剝割,皆眾理 解也。至於髖髀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之 芒刃也;權埶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諸侯王皆眾髖 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刃,臣以為不缺則折, 胡不用之淮南濟北埶?不可也。臣竊跡前事,大抵彊 者,先反淮陰王;楚最彊,則最先反韓信;倚胡,則又反 貫高;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用梁則 又反鯨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反長沙,乃 在二萬五千戶耳,功少而最完,埶疏而最忠,非獨性 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 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 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矣。欲諸王之皆忠 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則莫若令 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侯而少其力。 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令海內之埶如身 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 輻輳並進,而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 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 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 盡而止,及燕、梁他國皆然。其分地眾而子孫少者,建 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諸侯之 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也,所以 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眾,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一定,宗室子孫 莫慮不王。下無倍畔之心,上無誅伐之志,故天下咸 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高利幾之 謀不生,柴奇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致順,故 天下咸知陛下之義。臥赤子於天下之上,而安植遺 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一動而 五業附,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埶,方病大瘇, 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 一二指搐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痼疾。後雖有扁 鵲,不能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蹠》、盭,元王之子,帝之 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親兄子也。今之 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 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蹠盭,可 為痛哭者,此病是也。」

《請封建子弟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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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 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強,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 為蕃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 邊匈奴,與強敵為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 諸侯,廑如黑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耳,不足以有 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 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廉, 以自托於鄉黨。人主維天下,安社稷,固不耳。高皇帝 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以為不可,故 蔪去不義諸侯而虛其國,擇良日,立諸子雒陽上東 門之外,畢以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以 成大功。今淮南地遠者或數千里,越「兩諸侯而縣屬 於漢,其吏民繇役往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 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 諸侯者已不少矣,其埶不可久。臣之愚計,願舉淮南 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 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 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揵之江,則大諸侯 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 以禁吳、楚。陛下高枕終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 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歲之後,陛下且見 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旤,今陛下力 制天下,頤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國之旤,難以言智。苟 身亡事,畜亂宿旤,熟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 弱子,將使不寧,不可謂仁。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 自造事,故使人臣得畢其愚忠。唯陛下裁幸。

《諫立淮南諸子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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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曾不與如臣者孰計之也。 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辠?陛下幸而赦 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 之子,適足以自負謗於天下耳。此人少壯,豈能忘其 父哉?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大父與伯父叔父也。白 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也,發忿快志,剡手以衝仇人 之匈固,為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鯨布》嘗用之矣,漢存 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策不便。雖割而 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眾,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 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剸諸、荊軻起於兩柱之間,所 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

《酈食其謀立六國論》
荀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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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立策決勝之術,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勢,三曰情。 形者,言其大體得失之數也;勢者,言其臨時之宜也, 進退之機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意也。故策同事 等而功殊者何?三術不同也。初,張耳、陳餘說陳涉以 復六國,自為樹黨,酈生亦說漢王。所以說者同而得 失異者,陳涉之起也,天下皆欲亡秦,而楚、漢之分未 有所定。時天下未必欲亡項也。且項羽率從六國,攻 滅強秦之時,勢則不能矣。故立六國於陳涉,所謂多 己之黨而益秦之敵也。且陳涉未能專天下之地也, 所謂取非其有以與人,行虛惠而獲實福也。立六國 於漢王,所謂割己之有以資敵,設虛名而受實禍也。 此同事而異形也。乃宋義待秦、趙之斃,與昔卞莊、刺 虎同說者也。施之戰國之時,鄰國相攻,無臨時之急 則可也。戰國之立,其日久矣,一戰勝敗,未必以存亡 也。其勢非能急於亡敵國也,進乘利,退自保,故累力 待時,乘敵之斃,其勢然也。今楚、趙新起,其與秦勢不 並立,安危之機,呼吸成變,進則成功,退則受禍,此同 事而異勢者也。伐趙之役,韓信軍於泜水之上,而趙 不能敗。彭城之難;漢王戰於濉水之上,士卒皆赴入 濉水,而楚兵大勝。何則?趙兵出國迎戰,見可而進,知 難而退,懷內顧之心,無必死之計,韓信孤軍在水上, 士卒必死,無有二心,此信之所以勝也。漢王深入敵 國,飲酒高會,士卒逸豫,戰心不固,楚以強大之威而 喪其國都,項羽自外而入,士卒皆有憤激之氣,救敗 赴亡之急,以決一旦之命,此漢之所以敗也。且韓信 選精兵以守,而趙以內顧之士攻之;項羽選精兵以

攻,而漢以怠惰之卒應之,此同事而異情者也。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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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不可預設,變不可先圖。」與時遷移,應物變化,設策

之機也。

《列侯論》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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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侯之制,所由來尚矣。《易》曰:「先王建萬國,親諸侯。」孔 子作《春秋》,為後世法,譏世卿不改世侯。昔者聖王之 有天下,非所以自為,所以為民也,不得專其權利,與 天下同之,唯義而已,無所私焉。封建諸侯,各世其位, 欲使親民如子,愛國如家,於是為制置卿大夫,考績 黜陟,使有分土而無分民,而王者總其一統,以御其 「政。故有暴禮於其國者,則民叛於下,王誅加於上。是 以計利慮害,勸賞畏威,各競其力而無亂心。」及至天 子失道,諸侯正之,王室微弱,則大國輔之,雖無道不 得虐於天下。賢人君子有所周流,上下左右,皆相夾 輔。凡此所以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者也。故民主 兩利,上下俱便,是則先王之所以能「永有其世也。」然 古之建國,或小或大,于前之弊,變而通之,夏殷之時, 蓋不過百里,故諸侯微而天子強,桀、紂得肆其虐,紂 脯邢侯而醢九侯。以文王之上德,不免於羑里。周承 之弊,故大國方五百里,所以崇寵諸侯而自抑損也。 至其末流,諸侯強大,更相侵伐,周室卑微,禍亂用作。 秦承其弊,不能正其「制以求其中,而遂廢諸侯,改為 郡縣,以一威權,以專天下。」其意主以自為,非以為民。 深淺之慮,德量之殊,豈不遠哉!故秦得擅其海內之 勢,無所拘忌,肆行奢淫,暴虐天下,然十四年而滅亡。 故人主失道,則天下遍被其害;百姓一亂,則魚爛土 崩,莫之匡救。賢人君子,復無息肩,眾庶無所遷徙。此 民主俱害,上下兩危。漢興,承周、秦之弊,故兼而用之。 六王七國之難作者,誠失之於強大,非諸侯治國之 咎。其後遂皆郡縣治民,而絕諸侯之權矣。當時之制, 未必百王之法也。

《高帝王侯約論》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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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皇帝刑白馬而盟曰:「非劉氏不王,非有功不侯,不 如約者,當天下共擊之。」是教下犯上,而興兵亂之階 也。若後人不修,是盟約不行也。《書》曰:「法惟上行,不惟 下行。」若以為典,未可通也。

《諫封諸長王疏》
晉·劉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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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昔沗河內,臨辭受詔:「卿所言悉要事宜小大數以 聞,恆苦多事,或不能悉有報,勿以為疑。」臣受詔之日, 喜懼交集,益思自竭,用忘其鄙。願以螢燭,增暉重光。 到郡草具所陳如左,未及書上,會臣嬰丁天罰,寢頓 累年,今謹封上前事。臣雖才不經國,言淺多違,猶願 陛下垂省,使臣微誠得經聖鑒,不總棄於常案。如有 足採,冀補萬一。伏見詔書開啟土宇,以支百世,封建 戚屬,咸出之藩。夫豈不懷,公理然也。樹國全制,始成 于今,超秦、漢、魏氏之局節,紹五帝、三代之絕跡,功被 無外,光流後裔,巍巍盛美,三五之君,殆有慚德。何則? 彼因自然而就之,異乎絕跡之後更創之。雖然,封幼 稚皇子於吳、蜀,臣之愚慮,謂未盡善。「夫吳、越剽輕,庸 蜀險絕,此故變釁之所出,易生風塵之地。且自吳平 以來,東南六州將士更守江表,此時之至患也。又內 兵外守,吳人有不自信之心,宜得壯主以鎮撫之,使 內外各安其舊。」又孫氏為國,文武眾職,數擬天朝,一 旦堙替,同於編戶。不識所蒙更生之恩,而災困逼身, 自謂失地,用懷不靖。今得長王以臨其國,隨才授職, 文武並敘,士卒百役,不出其鄉,求富貴者取之於國 內。「內兵得散,新邦又安,兩獲其所,于事為宜。宜取同 姓諸王年二十以上,人才高者,分王吳、蜀,以其去近 就遠,割裂土宇,令倍於舊,以徙封故地。用王幼稚須 皇子長乃遣,君之于事無晚也。急所須地,交得長,主 此事宜也。」臣所陳封建,今大義已舉,然餘眾事,倘有 足採,以參成制,故皆并列本事。臣聞不憚危悔之患, 而願獻所見者,盡忠之臣也;垂聽逆耳,甘納苦言者, 濟世之君也。臣以期運,幸遇無諱之朝,雖嘗抗疏陳 辭,汜論政體,猶未悉所見,指言得失,徒荷恩寵,不異 凡流。臣竊自愧不盡忠規,無以上報,謹列所見如左: 臣誠未自許,所言必當,然要以不隱所懷,為上報之 節。若萬一足採,則微臣更生之年,如皆瞽妄,則國之 福也。願陛下缺半日之閒,垂省臣言。伏惟陛下雖應 天順人,龍飛踐阼,為創基之主,然所遇之時,實是叔 世。何則?漢末陵遲,閹豎用事,小人專朝,君子在野,政 荒眾散,遂以亂亡。魏武帝以經略之才,撥煩理亂,兼 肅文教,積數十年,至於延康之初,然後吏清下順,法 始大行。逮至文、明二帝,奢淫驕縱,傾殆之主也。然內 盛臺榭聲色之娛,外當三方英豪嚴敵,事成克舉,少 有愆違。其故何也?實賴前緒,以濟勳業。然法物政刑, 固已漸頹矣。自嘉平之初,晉祚始基,逮於咸熙之末, 其間累年,雖鈇鉞屢斷,翦除凶醜,然其存者,咸蒙遭 時之恩,不軌於法。泰始之初,陛下踐阼,其所服乘,皆 先代功臣之裔,非其子孫,則其曾元。古人有言,「膏粱 之性難正」,故曰「時遇叔世。」當此之秋,天地之位始定, 四海洗心整綱之會也。然陛下猶以用才因宜,法寬有由,積之在素,異於漢魏之先。三祖崛起易朝之為, 未可一旦直繩御下,誠時宜也。然至所以為政矯世 眾務,自宜漸出公塗,法正威斷,日遷就肅。譬由行舟, 雖不橫截迅流,然俄向所趣,漸靡而往,終得其濟。積 微稍著,以至於今,可以言政。而自泰始以來,將三十 年,政功美績,未稱聖旨,凡諸事業不茂既往,以陛下 明聖,猶未及叔世之弊,以成始「初之隆,傳之後世,不 無慮乎?」意者臣言豈不少概聖心。夫顧惟萬載之事, 理在二端,天下大器,一安難傾,一傾難正,故慮經後 世者,必請幫助識別此字。「目下之政,政安遺業,使數世賴之。若乃兼 建諸侯而樹藩屏,深根固蔕,則祚延無窮,可以比跡 三代。如或當身之政,遺風餘烈不及後嗣,雖樹親戚, 而成國之制不建,使夫後世獨任智力以安大業。若 未盡其理,雖經異時,憂責猶追,在陛下將如之何?願 陛下善當今之政,樹不拔之勢,則天下無遺憂矣。」夫 聖明不世及,後嗣不必賢,此天理之常也。故善為天 下者,任勢而不任人。任勢者,諸侯是也;任人者,郡縣 是也。郡縣之察,小政理而大勢危;諸侯為邦,近多違 而遠慮固。聖王推終始之弊,權輕重之理,包彼小違, 以據大安,然後足以藩固內外,維鎮九服。夫武王,聖 主也;成王,賢嗣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賢而廣「封建 者,慮經無窮也。」且善言今者,必有驗之於古。唐虞以 前,書文殘缺,其事難詳。至於三代,則並建明德,及興 王之顯親,列爵五等,開國承家,以藩屏帝室,延祚久 長,近者五六百歲,遠者僅將千載。逮至秦氏,罷侯置 守,子弟不分尺土,孤立無輔,二世而亡。漢承周秦之 後,雜而用之,前後二代各二百「餘年,揆其封建不用, 雖強弱不適,制度舛錯,不盡事中。然跡其衰亡,恆在 同姓失職;諸侯微時,不在彊盛。」昔呂氏作亂,幸賴齊、 代之援,以寧社稷。七國叛逆,梁王捍之,卒弭其難。自 是之後,威權削奪,諸侯止食租奉,甚者至乘牛車。是 以王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謀,傾蕩天下,毒流生靈。光 武紹起,雖封樹子弟,而不建成國之制,祚亦不延。魏 氏承之,圈閉親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速傾,天命移 在陛下。長短之應,禍福之徵,可見於此。又魏氏雖正 位居體,南面稱帝,然三方未賓,正朔有所不加,實有 戰國相持之勢。大晉之興,宣帝定燕,太祖平蜀,陛下 滅吳,可謂功格天地,土廣三王,舟車所至,人跡所及, 皆為臣妾。四海大同,始於今日,宜承大勳之籍。及陛 下盛明之時,開啟土宇,使同姓必王,建久安於萬載, 垂長世於無窮。臣又聞「國有任臣則安,有重臣則亂。」 而《王制》「人君立子以適不以長,立適以長不以賢」,此 事情之不可易者也。而賢明至少,不肖至眾,此固天 理之常也。物類相求,感應而至,又自「然也。是以闇君 在位,則重臣盈朝;明后臨政,則任臣列職。」夫任臣之 與重臣,俱執國統而立斷者也。然成敗相反,邪正相 背,其故何也?「重臣假所資以樹私,任臣因所籍以盡 公。盡公者,政之本也;樹私者,亂之源也。」推斯言之,則 泰日少,亂日多,政教漸頹,欲國之無危,不可得也。又 非徒唯然而已。借令愚劣之嗣,蒙先哲之遺緒,得中 賢之佐,而樹國本根不深,無幹輔之固,則所謂任臣 者,化而為重臣矣。何則?國有可傾之勢,則執權者見 疑,眾疑難以自信,而甘受死亡者,非人情也。若乃建 基既厚,藩屏彊禦,雖置幼君赤子,而天下不懼,曩之 所謂重臣者,今悉反忠而為任臣矣。何則?理無危勢, 懷不「自猜,忠誠得著,不惕於邪」故也。聖王知賢哲之 不世及,故立相持之勢以御其臣。是以五等既列,臣 無忠慢,同于竭節,以徇其上。群后既建繼體,賢鄙亦 均,一契,等於無慮。且樹國苟固,則所任之臣,得賢益 理,次委中智,亦足以安。何則?勢固易持故也。然則建 邦苟盡其理,則無向不可。是以周室自成、康以下,逮 至宣王,宣王之後到于赧王,其間歷載,朝無名臣,而 宗廟不隕者,諸侯維持之也。故曰「為社稷計,莫若建 國。」夫邪正順逆者,人心之所繫服也。今之建置,宜審 量事勢,使諸侯率義而動,同忿俱奮,令其力足以維 帶京邑。若包藏禍心,惕于邪而起,孤立無黨,所蒙之 籍,不足獨以有為。然齊此「甚難」,陛下宜與達古今善 識事勢之士深共籌之。建侯之理,使君樂其國,臣榮 其朝,各流福祚,傳之無窮,上下一心,愛國如家,視百 姓如子,然後能保荷天祿,兼翼王室。今諸王裂土,皆 兼於古之諸侯,而君賤其爵,臣恥其位,莫有安志,其 故何也?法同郡縣,無成國之制故也。今之建置,宜使 率由舊章,「一如古典。然人心繫常,不累十年,好惡未 改,情願未移。臣之愚慮,以為宜早創大制,遲回眾望, 猶在十年之外,然後能令君臣各安其位,榮其所蒙, 上下相持,用成藩輔。如今之為,適足以虧天府之藏, 徒棄穀帛之資,無補鎮國衛上之勢也。古者封建既 定,各有其國,後雖王之子孫,無復尺土,此今事」之必 不行者也。若推親疏,轉有所廢,以有所樹,則是郡縣 之職,非建國之制。今宜豫開此地,令十世之內,使親 者得轉處近;十世之遠,近郊地盡,然後親疏相維,不得復如十世之內。然猶樹親有所,遲天下都滿,已彌 數百千年矣。今方始封而親疏倒施,甚非所宜。宜更 大量天下土田方里之數,都更「裂土分人,以王同姓, 使親疏遠近不錯其宜,然後可以永安。」古者封國,大 者不過土方百里,然後人數殷眾,境內必盈其力,足 以備充制度。今雖一國周環,近將千里,然力實寡,不 足以奉國典,所遇不同,故當因時制宜,以盡事適。今 宜令諸王國容少而軍容多,然於古典所應有者,悉 立其制,然非急「所須,漸而備之,不得頓設也。須車甲 器械既具,群臣乃服綵章;倉廩已實,乃營宮室;百姓 已足,乃備官司;境內充實,乃作禮樂;唯宗廟社稷,則 先建之。」至于境內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內史國相命 於天子,其餘眾職及死生之斷、穀帛資實、慶賞刑威、 非封爵者,悉得專之。今臣所舉二端,蓋事之大較,其 「所不載,應在二端之屬者,以此為率。」今諸國本一郡 之政耳,若備舊典,則官司以數,事所不須,而以虛制 損實力。至于慶賞刑斷,所以衛下之權,不重則無以 威眾人而衛上。故臣之愚慮,欲令諸侯權具,國容少 而軍容多,然亦終於必備,今事為宜。周之建侯,長享 其國,與王者並。遠者僅將千載,近者「猶數百年。」漢之 諸王傳祚,暨至曾、元,人性不甚相遠,古今一揆,而短 長甚違,其故何邪?立意本殊,而制不同故也。周之封 建,使國重於君,公侯之身輕於社稷,故無道之君不 免誅放,敦興滅繼絕之義,故國祚不泯。不免誅放,則 群后思懼,後嗣必繼,是無亡國也。諸侯思懼,然後軌 道,下無亡國。天子乘之,理勢自安,此周室所以長在 也。漢之樹置君國,輕重不殊,故諸王失度,陷於罪戮, 國隨以亡。不崇興滅繼絕之序,故下無固國。下無固 國,天子居上,勢孤無輔,故姦臣擅朝,易傾大業。今宜 反漢之弊,修周舊跡,國君雖或失道,陷於誅絕,又無 子應除。苟有始封支嗣,不問遠近,必紹其祚。若無遺 類,則虛建之,須皇子生,以繼其統,然後建國無滅。又 班固稱「諸侯失國,亦由網密」,今又宜都寬其檢。且建 侯之理,本經盛衰,大制都定,班之群后,著誓丹青,書 之玉版,藏之金匱,置諸宗廟,副在有司。寡弱小國,猶 不可危,豈況萬乘之主,承難傾之邦而加其上,則自 然永久居重固之安,可謂根深華岳而四「維之也。」臣 之愚,願陛下置天下於自安之地,寄大業於固成之 勢,則可以無遺憂也。

《漢晉封建得失論》
梁·劉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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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夫高祖之創業也,豈直鴻勳碩德大庇群生蕩其 毒虐厝之和泰而已哉!至於謀深慮久封建子弟蕃 維盤固規謀弘遠及於三趙不終燕靈夭絕齊代淮 楚皆為外重故宋昌曰:「外畏齊楚淮南」斯非效與事 過則弊孰或通之全國之難誠固財物之富作衛之 益亦既得之於前矣。故賜以几杖用息姦謀嗣隕局 「下怨生。」有以逮連師搆亂,兵交梁闕,禦侮推寇,肇自 密戚。景帝遂削蕃國之權,刻骨肉之援,封為君而不 聽治其民,置為主而稍賤其臣,矯枉過甚,遂臻於此。 呂、霍之危朝,后族愈貴於來寵;吳、楚之叛奔,侯王恆 借以受誚。故賈誼欲眾建以少其力,列虛以候其生, 此乃達觀深識,監於親陪之要者也。冢嗣必傳萬里 之地,分支欲使動搖不得,於經維遠算,且已礙矣。後 哀、平之際,劉氏遍於四海,宗正著錄,遂以萬數。及乎 後漢,彌循前跡,光武十子,並列畿外近郡,孝明八國, 不能開庇遠民。國近則不可以大,不大則不足為強, 此所以本枝之援,終以少固。若使漢分兩越,置二三 親國,剖吳、楚樹數四「列蕃,割遼海而分皇枝,開隴蜀 而王子弟。使主尊顯,依漢初之貴;民無定限,許滋養 之富。若有昏虐之嗣,可得廢而不得削,必傳劉氏,民 信所奉,發其侵伐兼并之釁,峻其他族篡殺之科,制 其入貢輕重之法,疏其來朝往復之數。君君臣臣,永 許百世之期;一國之民,長無遷動之志。四方得志,聽 離官列封,懷賢抱智,隨所適樂土,強弱相侔,遠近相 推,舉其大歸,略其小滯,與其畫一,班之四海。」天子之 朝,自非異姓僭奪,不得興勤王之師;諸蕃國自非雜 互篡主,不降討伐之詔。犬牙相經,共為嚴國,雖王莽 善盜,將何因而敢竊?曹操雄勇,亦安能以得士?斯無 俟極聖。然克行明賢,粗識亦足立。故父子「首足也,昆 弟四肢也,當使筋骨髓血,動靜足以相勝;長短大小, 幹用足以相衛。」豈有割脛致腹,取骨肉以增頭;划背 露骨,剝膏腴以裨頷?而謂顱顙魁岸,可得比壽松、晉, 喉咽擁腫,必能長生久視哉?漢氏得之微,猶能四百 載;魏人失之甚,不滿數十年。爰自晉世,矯枉太過,入 列皇朝,非簡賢之授,唯親是貴,無愚智之辨。不能勝 衣冠,早據公相之尊;童蒙幼子,遄登槐嶽之位。職應 論道,而未離保母之養;續侯賦政,而服二三尺衣。英 賢大度,稟彼昏稚,高才碩儒,恭承藐識,公餗覆而不 憂,美錦碎而愈截,兼授若流,迴遷競路,才駑任重,功 尟釁多,曉比名於公旦,夕同罪於盜跖。褒稱無位,可 以充德;貶「退刑轘,不足以塞咎。」威力強濟,聲實隆重嫌猜畏逼,身受其弊,覆滅分體,若裊仇寇,虀粉同氣, 有過他逆,忠貞之士,橫罹其凶,志節之人,狼狽其禍。 閼伯、實沈,繼踵史筆,顯思、顯甫,比有國書。趙倫以惷 愚排天,齊攸以賢明謝世,枉鬱殄滅,冤孫就盡,不可 勝載矣。豈周、漢之君,多孝悌之性,晉、宋之主,稟「豺狼 之情,蓋事勢使之然也。朝行斯術,夕窮崩亂,未能革 悛,來事愈甚,蒼生為此將盡矣,四海為此構蹙矣。聖 帝英君,欲反斯敗,必當更開同姓之國,置不增之約, 罷皇嗣入官之禍,守盟牲礪河之篤,乃可還險墜之 路,反乎全安之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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