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周官義疏 (四庫全書本)/卷首

欽定周官義疏 卷首 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周官義疏卷首
  聖制
  大SKchar統百官其専司也而以九職任萬民則司徒之事而仍為大SKchar所統也大SKchar之均四海扵凡九職之事九職之民莫不使之安其閭里足其衣食無㳺手以失職者無飢寒以失業者無背禮而棄義者無竒巧以惑衆者夫如是則敷天之下罔不率俾五榖以時庶物遂生所謂因民之利而利之而民之䝉利已無窮矣㦯謂周禮為理財之書雖大SKchar亦掌其事不知先王言利利在民後世言利利在官安可以後世附㑹之説謗先王之良法美政㦲周禮天府掌祖廟之守蔵與其禁令凡國之玉鎮大寳器蔵焉獻民數榖數則受而蔵之先儒以為重民榖之事與玉鎮大寳同而余則以為有過之無不及也何則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民食足而後教化興教化興而後國治安國治安而後祖宗之器得以常守而弗墜是民榖之數重扵守器也且欲周知民情莫若周知民數欲周知民數又莫若周知榖數盖能周知榖數則嵗之豐歉可稽民之生齒可考由是均其土壤定其邑里秩其多寡平其政令舉天下之大而燭照數計兼并者無所容其巧也先王扵其登獻之時必拜受而蔵扵天府不以是哉
  周禮寓兵扵農時無養兵之費然以戰陣之事教畊鑿之民日敎之則勞月敎之則踈而當時不見其害者以處之得其當也大司馬掌四時之田仲冬大閲前期羣吏戒衆脩戰法則春蒐夏苖秋獮視此矣數月之中而以數日脩戰法則民不勞前期試之則民有餘暇必朝夕自試扵坐作進退刺撃之法可知
  周禮遂人治野以下劑致甿盖甿㦯自六鄉徙而出或自侯國徙而来無田之可耕而輕去其鄉必皆逐利以居者也是必有以還定安集之使有恒産而後有恆心且六遂在鄉之外其去王都也逺其為土地也博故其致甿雖受田有上中下之殊而及其㑹之惟以下劑為率而可任也者家僅二人則所以優之者至厚此天下之民皆悦而願為之甿也然田有上中下之𦍑而任之一凖以下劑人又孰𡧓受其田之下者是徒以利起民之争而政亦不平故其後又繼之以辨野之土田均百畆而莱則有五十畆百畆二百畆以上中下為差焉夫遂人安甿以田里擾甿以樂昏教甿以稼穡利甿以興鋤勸甿以時器任甿以疆予而終之以土均平政致之之後所以安定教導之者又如此其備扵是無恒心之甿𢘤化而為有恒心之民也豈僅一招致之術哉小行人之職命之以五物巡行諸國而辨異之以反命扵王俾周知天下之故至五物之終有曰以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非誇政治之美而張大其辭也盖以民莫不欲康樂其室家和親其宗族安平其鄉里而好為背禮棄義以干犯法紀者凶荒之苦政治之乖有以驅之而遂以法繩之此小民無知而干憲典者所當哀矜而拯救之也周公以為利害之興除已當政教之養恬靡遺人事無悖逆之失天道無凶荒之厲然後可收康樂和親安平之效而大同之風以成其尚有未周則必精察其故㦯競絿張弛之有悖以致天譴而釀民患兢兢靡寧乾乾惕若俯仰跼蹐而不敢少康盖導王敬天勤民之本均在扵此矣
  周禮籥章凡國祈年扵田祖則龡豳雅撃土鼔以樂田畯按豳雅之什曰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所謂輔相天地之宜也茀厥豐草種之黄茂即其事也必人事盡扵下然後有以輔成帝命率育之心而黍稷實穎實栗故能為酒醴以祭先祖而洽百禮其詩曰夀考維祺以介景福樂嘉報之無已也而籥章龡此以樂田畯即所以樂田祖也田畯者古之勞農勸相司嗇教稼嘗有功扵農事為田祖所佑者也祈年扵田祖而龡豳雅撃土鼓以樂田畯盖云田畯是享庶乎有以佐神農氏之治而興我稼穡云耳且龡豳以祭舉國之民皆與焉扵是乎得聞先王重本勤民康功田功之事先民勤勞稼穡以祗率懿訓之休而東作西成競相勸勉惟土物愛罔敢怠弛盡人事之勤獲天時之報此又周公制禮之本意所以為萬世勸農之法也歟
  周禮禁原蠶論者謂蠶馬同以天駟房星為祖物莫能兩大再蠶則蠶盛而馬耗禁之所以蕃馬也蠶既與馬同氣恐蠶盛傷馬獨不恐馬盛傷蠶乎意者校人祭天駟而馬質掌馬政使竝掌蠶禁所以禁原蠶者恐其氣竭則来年之蠶不能蕃滋所以節盈虚消長以為阜物育材之本耳究而言之蠶之為用在民而上供絲枲則仍入乎官馬之為用在官而成羣阡陌則仍利乎民聖人之政亦惟斟酌損益與時偕行期扵政脩物阜而已又何容心扵蠶馬之分㦲
  周禮夏官司勲掌有功者扵其生也銘書于王之太常君牙所謂厥有成績紀于太常是也扵其沒也祭扵大烝⿱股皿 -- 盤庚所謂茲予大享扵先王爾祖其従與享之是也然考司勲之職國功民功皆在所䓁而官獨列扵司馬者尤見先王敬軍事慎戰功之意易師之上六曰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師之終賞之慎也以為非是不足以為勸也周禮小司馬軍司馬輿司馬行司馬之官其所職掌不具載此如冬官之文缺耳㦯以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是在臨時應變非可勒為成書依而行之者故祕而不宣非也周官所載政事之顯然者耳臨陣之㡬非書所能載亦非體所宜載雖諸職具存亦不宜有此也若有此則宜見扵主軍之大司馬不宜散列羣職以是知其為缺也聖人之政豈有隠㦲
  周禮膳夫酒正王及后世子不㑹之文後世有必不可行之勢而行之且必有害者盖太SKchar以九式佐王均節財用四曰羞服之式所以量入為出定為法式使無竒服異味酣飲之失則不㑹而猶㑹也苐不令膳夫酒正以羣有司而準法以沮王及后世子耳唐太宗興國之君過信經義詔令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馴致承乾驕奢過度不終其徳後雖悔之不可及也是猶公羊復讐之説誤用扵漢武之世而征伐之禍興王安石據國服取扵民之説神宗信之而青苖之弊劇皆不善法古之前鑒也
  周禮大司樂奏黄鍾歌大吕以祀天神奏大蔟歌應鍾以祭地示奏姑洗歌南吕以祀四望奏蕤賔歌林鍾以祭山川奏夷則歌中吕以享先妣奏無射歌夾鍾以享先祖禮従其宜周禮固不可强同扵今但六樂相配亦非無其義因思黄鍾子也大吕丑也子與丑合故奏黄鍾則歌大吕大蔟寅也應鍾亥也寅與亥合故奏大蔟則歌應鍾推而至扵無射夾鍾莫不皆然盖月之斗建與日之躔度相配合之位也賈公彦疏云奏據出聲而言歌據合曲而言其實歌奏通也此語則似有訛夫清濁同均者尚不可合用豈有清濁不同均而可合用之理盖既云奏則但奏其樂而不歌既云歌則始作樂以合人聲耳奏與歌自必各為一事惟奏以黄鍾為宮者歌時則以大吕為宫之樂配之奏以大簇為宫者歌時則以應鍾為宫之樂配之如此則無所謂礙難施行者矣













  綱領上
  尚書周官曰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𢎞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冡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司冦掌邦禁詰姦慝刑暴亂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六卿分職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
  孟子曰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程子曰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朱子曰周官徧布精密乃周公運用天理爛熟之書古人學校教養徳行道藝選舉爵禄宿衛征伐師旅田役只是一項事 周公所以立下許多條貫皆是従廣大心中流出 比閭族黨之法正周公建大平之基本 周禮一書廣大精密周家法度在焉
  張氏栻曰凡井田封建取士建官禮樂政刑雖起扵上世莫備扵周是皆周公心思之所經緯本諸三代而達之者也周公之心孟子發眀之至矣以上經傳大儒之語義貫全經者
  李氏覯曰昔劉子駿鄭康成皆以周禮為周公致太平之迹而臨孝存謂末世之書作十難七論以排之何休以為六國陰謀竊觀六典之文其用心至𢘤非古聰眀睿知孰能及此其曰周公致太平者信矣
  朱子曰周禮胡氏父子以為是王莽令劉歆撰此恐不然周禮是周公遺典也 周禮是周家盛時聖賢制作之書 周禮細碎處雖可疑其大體直是非聖人做不得 制度之書惟周禮儀禮可信禮記便不可深信周禮畢竟出扵一手 惟周禮是周道盛時聖賢制作之書若國語䓁類皆衰周末流文字其間有雜入一時僭竊之禮
  孫氏之宏曰周禮晚出孔孟既無明言不幸劉歆用之而大壊王安石用之而益壊儒生學士遂以為無用扵後世然究觀其書以道制欲以義防利以徳勝威以禮措刑藹然唐虞三代之意非春秋戰國以後所能髣髴也學者欲知先王經制之備舎此書将焉取之以上論周官為周公所作
  程子曰周禮不全是周公之書法亦有漢儒撰入者張子曰周禮是的當之書其間必有末世増入者然不可以此病周禮
  金氏瑶曰此書周公治天下之大經大法其有關扵治道甚大漢人亂以偽句遂使程朱二大儒不欲注而國家因以不列扵學官偽亂之賊經甚矣以上論周官亦有後人竄入者
  漢書藝文志周官經六篇王莽時劉歆置博士師古曰即今之周官禮也亡其冬官以考工記充之周官傳四篇孔氏穎達曰漢初為傳訓者皆與經别行馬融為周官注欲省學者兩讀故具載本文後漢以来始就經為注軍禮司馬法百五十篇 六國之君魏文侯最為好古孝文時得其樂人竇公獻其書乃得周官大宗伯之大司樂章也河間獻王傳河間獻王徳修學好古所得書皆古先秦舊書周官尚書之属
  後漢書儒林董鈞傳中興鄭衆傳周官經後馬融作周官傳授鄭康成康成作周官注 鄭興傳興字少贛河南開封人建武六年徵為大中大夫興好古學尤眀左氏周官長扵厯數自杜林桓譚衛宏莫不斟酌焉 賈逵傳逵父徽従劉歆受左氏春秋兼習國語周官章帝建初元年詔逵入講北宫白虎觀南宮雲臺詔令作周官解詁 盧植傳靈帝熹平四年植疏曰中興以来通儒達士班固賈逵鄭興父子毛詩左氏周禮各有傳記與春秋共相表裏宜置博士為立學官以勵後来 鄭康成傳康成従東郡張恭祖受周官禮記所著有答臨孝存周禮難
  荀氏悦曰劉歆以周官十六篇為周禮王莽時歆奏以為經置博士
  隋書經籍志漢時有李氏得周官周官盖周公所制官政之法上扵河間獻王獨闕冬官一篇獻王購以千金不得遂取考工記合成六篇奏之案隋書以考工記獻王所補賈公彦謂劉歆足成之二説不同河南緱氏杜子春受業扵劉歆因以教授是後馬融作周官傳以授鄭康成康成作周官注今周官六篇鄭注立扵國學
  晉書干寳傳寳字令升新蔡人少勤學博覧書記為著作郎注周易周官凡數十篇行扵世
  晉書韋逞母宋氏幼喪母其父授以周官音義曰此周公所制經記典誥百官品物皆備扵此吾無男汝可受之勿令絶世石季龍時宋氏與夫推鹿車背負父所授書徙冀州晝樵采夜則教逞逞遂學成仕苻堅為太常博士盧壺請就宋氏家立講堂置生員百二十人受業周官學復行扵世
  北魏劉芳傳芳音義眀辨撰鄭康成所注周官音干寳所注周官音各一卷周官義證五卷
  齊書太祖建元元年襄陽盜發古冡相傳是楚王冡獲玉屐王屏風及竹簡書盜以把火自照後人有得十餘簡者撫軍王僧䖍見之云是科斗考工記也
  賈氏公彦曰周官漢孝武之時始出祕而不傳馬融傳云秦自孝公以下用商君之法其政酷烈與周官相反故始皇禁挾書特疾惡欲絶滅之搜求焚燒之獨悉是以隠蔵百年孝武帝始除挾書之律開獻書之路既出扵山巖石壁復入扵祕府五家之儒莫得見焉至成帝時劉向子歆校理祕書始得列序著扵録略冬官一篇既亾以考工記足之衆儒共排以為非是惟歆獨識以為周公致太平之跡具在扵斯遭天下兵革並起弟子死喪惟里人河南緱氏杜子春尚在永平之初年且九十家扵南山能通其讀頗識其説鄭衆賈逵往受業焉衆逵洪雅博聞又以經書記轉相證眀為解逵解行扵世衆解不行然衆所解説近得其實按藝文志云成帝時使謁者陳農求遺書扵天下詔光禄大夫劉向校書經傳諸子詩賦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録而奏之㑹向卒哀帝復使向子歆卒父業歆扵是總羣書奏其七略歆之録在哀帝時馬融乃云成帝命劉向子歆攷理祕書始得列序著扵錄畧者盖成帝之時劉向父子並被帝命故融所傳誤也鄭康成序云世祖以来大中大夫鄭少贛名興及子大司農仲師名衆故議郎衛次仲侍中賈景伯南郡太守馬季長皆作周禮訓詁二三君子可謂雅達廣攬者也又謂二鄭同宗大儒觕識周官之義存古字彂疑正讀亦信多善徒寡且約用不顯傳扵世今讚而辨之庶成此家世所訓也 鄭注周禮時有數本劉向未校之前㦯在山巖石室有古文攷校後為今文古今不同
  鄭氏樵曰漢曰周官江左曰周官禮唐曰周禮推本而言則稱周官者是以上論周官興廢傳授源流今文古文并古今書名不同綱領下
  王氏通曰吾視千載而上聖人在上者未有若周公焉其道則一而經制大備後之為政者有所持循矣周禮其敵扵天命乎
  唐太宗問三代損益何者為當徴對曰孔子曰周監扵二代郁郁乎文㦲吾従周周禮周公所裁遺規餘義可舉而行若擇前代憲章發眀王道臣請以周典惟所施行太宗大悦翼日又召徴入曰朕昨夜讀周禮真聖作也良久謂徴曰朕思之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
  張子曰學得周禮他日有為却做得些實事以某且求必復田制只得一邑用法若許試其所學則周禮中之田制皆可舉行使民相趋如骨肉上之人保之如赤子謀人如已謀衆如家則民自信
  程子曰王者必奉天建官故天地四時之職厯二帝三王未之㦯改所以百度修而萬物理也至唐猶存其略其治時尚得綱紀小正後世官秩殽亂職業廢弛太平之功所以未至也
  范氏祖禹曰天地有四時百官有六職天下萬事盡偹扵此如網之在綱裘之挈領雖百世不可易也人君如欲稽古以正名分茍舍周禮未見其可
  王氏安石曰道之在政事貴賤有位後先有序多寡有數遲速有時制而用之存乎徳推而行之存乎人其人足以任官其官足以行法莫盛乎成周之時其法可施扵後世其文有見扵載籍莫具扵周官之書
  呂氏大臨曰周禮直欲無一物不得其所其書無一言而非仁
  朱子曰古人立法無所不有天下有是事他便立此一官但只是要不失正耳且如女巫之職掌宫中巫祝之事凡宫中所祝皆在此人如此則便無後世巫蠱之事矣 五峯以周禮為非周公致太平之書謂如天官冡SKchar却管甚宫閫之事其意只是見後世SKchar相請託宮闈交結近習以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國平天下之本豈可以後世之弊而併廢聖人之良法美意㦲
  陳氏汲曰周禮雖以設官三百六十為額然職事貟數不止扵此以天官考之凡卿大夫命士三百五十餘人地官除鄉遂山虞林衡司關司門其數不可考者尚四百餘人春夏秋三官皆五百餘人則六官凡三千人其間必有兼攝者以三公六卿論之如二卿則公一人六卿各掌其職宜若不可兼而成王顧命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侯毛公則是六卿中召公畢公毛公亦上兼三公矣
  吕氏祖謙曰周禮一書不見三公之職自冡SKchar以下各領其職所謂作而行之三公朝夕納誨格人主之非心論道經邦便是燮理陰陽處大抵人主一心萬化之原使人主識得本原則上而日月星辰無不順下而山川草木莫不寜便是三公之職至三孤則𢎞大三公之化燮理寅亮特有淺深顯微之别耳
  陳氏傅良曰周官之綱領三養君徳正朝綱均國勢又曰序官之義有二一則以義類相従如宮正宮伯同主宮中事膳夫庖人外饔同主造食是也一則次叙一官之属不以尊卑為先後而以緩急為次第故宫正等士官在前内SKchar䓁大夫官在後
  真氏徳秀曰有周公之心然後能行周禮無周公之心而行之則悖矣有周公之學然後能言周禮無周公之學而言之則戾矣公之心禹湯文武之心而其學則禹湯文武之學也以此之心布而為政以此之學著而為書故能為成周致太平而為萬世開太平也盖自古禍亂之原略有數端君心縱扵逸樂而羣下不敢言也賢才壅扵疏逖而在位非其人也元元愁痛而上不聞蔽扵耳目之近而逺勿察也宫闈近侍凡能導人主以侈欲者壹以冢SKchar統之三公論道師保詔諌而君可立扵無過之地矣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則下無遺賢官無曠事矣居民有法養民有政斂民有制刑民有典舉天下疲癃惸獨無不樂其生者自王畿之近至扵六服之逺地之相去㦯千萬里而情之相通如一家凡此皆禹湯文武之政公之所思而得者畢萃扵書非有公之心者其能行非有公之學者其能言乎
  李氏叔寳曰古人自抱關撃柝而上皆以下士為之無非鄉舉里選徳行道藝之人此成周建官之良法美意
  馬氏端臨曰周禮一書先儒信者半疑者半其所以疑之者特不過病其官冗事多瑣碎而煩擾耳然愚常論之經制至周而詳文物至周而備有一事必有一官無足怪者有如閹閽卜祝各設命官衣膳泉貨俱有司屬自漢以来亦復如此特官名不襲六典之舊耳固未見其甚異扵周也獨與百姓交渉之事則後世惟以簡易濶略為便而以周禮之法行之必至扵厲民而階亂王莽之王田市易安石之青苗均輸是也後之儒者見其效驗如此扵是疑其為歆莽之偽書而不可行愚以為未然盖周禮者三代之法也三代之時則非直周公之聖可行雖中材亦能行之三代而後則非直王莽之矯詐安石之執愎不可行雖賢哲亦不能行其故何也盖三代之時寰宇𢘤以封建天子所治不過千里公侯則自百里以至五十里而卿大夫又各有世禄食邑分土而治家傳世守上之人所以治其民者不啻如祖父之扵其子孫家主之扵其臧獲田土則少而授老而收扵是乎有鄉遂之官又従而視其土壤之肥瘠食指之衆寡而為之斟酌區畫俾之均平如上地家七人之類貨財則盈而斂之而散扵是乎有泉府之官又従而補其不給㦯賒㦯斂而俾之足用所以養之者如此司徒之任則自鄉大夫州長以至閭胥比長自遂大夫縣正以至里SKchar鄰長嵗終正嵗四時孟月皆徴召其民攷其徳藝糾其過惡而加以勸懲司馬之任則軍有将師有帥卒有長四時仲月則有振旅茇舎治兵大閱之法以旗致民行其禁令而加以誅賞所以教之者如此上下盖勤勤焉㡬無寧日矣然其事雖似繁而不見其為法之弊者盖以私土子人痛癢常相關脈絡常相属雖其時所謂諸侯卿大夫者未必皆賢然既世守其地世撫其民則自不容不視為一體故姦弊無由生而良法可世守矣自封建變而郡縣為人君者SKchar制六合穹然扵其上而所以治其民者則委之百官有司郡守縣令為守令者率三嵗而更雖有龔黄之慈良王趙之眀敏其始至也茫然如入異境日積月累方能諳其土俗而施以政令期月之後善政方可紀纔再期而遞代之期已及矣其有疲愞貪鄙之人則視其官如逆旅傳舎視其民如飛鴻土梗一切文書不過授成扵吏手而欲以周官之法行之可乎是以後之言善政者必曰事簡所以臨乎其民者未甞有以養之也茍使之無自失其養斯可矣未甞有以教之也茍使之無自失其教斯可矣盖封域既廣則志慮有所不能周長吏數易則設施有所不及竟扵是法立而姦生令下而詐起處以簡静猶㦯庶㡬稍渉繁苛則不勝其瀆亂矣昔子産聴鄭國之政其所施為者曰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此俱周官之法也然一年而輿人謗之曰孰殺子産吾其與之三年而後誦之曰子産而死誰其嗣之鄭國土地褊小其在後世則一郡耳以子産之賢智而當一郡守之任其精神必足以知情偽究得失決不至如後世庸臣俗吏之以茍且従事也周制之在當時亦未盡墮也然稍欲更張則未能遽當扵人心必俟摩以日月然後謗讟者轉而為謳歌耳况賢不及子産所涖不止一郡生乎千載之後先王之制乆廢而遺書僅存乃不察時宜不恤人言而必欲行之如王安石者乎盖累世之私土子人者與民情常親親則利病可以周知故法雖繁而亦足以利民暫焉之承流宣化者與民情常疏踈則情偽不能洞究故法雖簡而猶懼其病民也是知周禮所載凡法制之瑣碎煩密者可行之扵封建之時而不可行之扵郡縣之後必知時適變者而後可以語通經學古之説也
  朱氏升曰周公六典本以紀官而非以志禮其間所載之禮乃職掌之所及者爾
  薛氏瑄曰周禮後世用其制者猶不可易可見為聖人之書
  王氏應電曰周官有必不可復者如后妃夫人與尸賔獻酢天子與羣侯迎送揖讓之類至宫府為一體后世子動有式法寓兵扵農賔賢能扵鄉制馭宦寺選用府史胥徒鎮撫諸侯四夷後世舎此無以為法以上論周官大體及行周官得失
  問周禮之書有訛缺否程子曰有之周公致治之大法亦在其中湏知道者觀之可決是非也
  張子曰周禮惟太SKchar職難看盖無許大心胸包羅記得此復忘彼當如捕龍蛇捉虎豹用心力看方可 天官之職湏𬓛懐洪大方能包羅統貫規模至大若不得其心欲事事上窮究湊合使如是之大必不能也
  朱子曰為學有先後先須理㑹自家身心合做的學問周禮自是後一截事 子升問周禮如何看曰且循注疏看去第一要見得聖人公平厎意思陳君舉説天官之職膳羞衣服皆屬之此是治人主之身此説自是到得中間有官属相錯綜䖏皆謂聖人相防察之意這便不是天官是正人主之身兼統百官地官主教民之事大綱已具矣春夏秋冬之官各有所掌如太史䓁官属之宗伯盖祝史之事用之祭祀職方氏䓁属之司馬盖司馬掌封疆之政最是大行人等官属之司冦難曉盖儀禮覲禮諸侯行禮既畢出乃右肉袒扵廟門之東王曰伯父無事歸寧乃邦此所謂懐諸侯則天下畏之所以屬之司冦如此等處皆是合著如此初非聖人私意大綱要得如此看其間節目有不可曉處如官職之多與子由所疑三處之類案蘓氏轍論周之西都關中東都洛陽皆東西長南北短甸稍縣都如畫棋局無所容之不可信者一書稱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子産孟子説皆同孔子亦曰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若諸公方五百里諸侯方四百里其勢必有所併必有所徙一公之封而子男之國徙者十有六封數大國而天下盡擾不可信者二一夫受田百畮税之什一公邑鄉遂無異楚蔿掩町原防井衍沃盖平川廣澤可井者井之原□隄防之間狭不可井者町之皆因地以制廣狹多少之異井田溝洫盖亦然耳非公邑必為井田而鄉遂必為溝洫不可信者三只得且闕之㦯謂周公作此書有未及盡行之者恐亦有此理只如今時法令其間頗有不曾行者 或問周都豐鎬則王畿之内當有西北之戎如此則稍甸縣都如何其可為也曰周禮一書聖人作為一代之法爾到不可用法處湏别有權變之道 周禮中多有説事之綱目者如屬民讀法其法不可知司馬之職乃陳車徒如戰之陳其陳法亦不可見矣 鄭康成考禮名數大有功事事都理㑹得如漢律令亦皆有注儘有許多精力東漢諸儒煞好盧植也好 康成也可謂大儒 五經中周禮疏最好詩與禮記次之 擺落傳注湏是二程先生方始開得口若後學未到此地位便承虚接響容易呵叱恐属僭越氣象不可以不戒 陳徐周禮制度講三公SKchar相䖏甚詳然皆是自秦漢以下説起盖他不知秦漢諸儒未見孔壁尚書有周官一篇説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爾 鄭康成等皆謂劉向所稱經禮即周禮三百六十官曲禮即今儀禮冠昏吉凶其中事儀三千傅瓚曰周禮三百特官名耳經禮謂冠昏吉凶盖以儀禮為經禮也近世括蒼葉夢得曰經禮制之凡也曲禮文之目也諸儒之説瓚與葉氏為長盖周禮乃制兵立法設官分職之書扵天下事無不該攝禮典固在其中而非専為禮設也故班志列其經傳之目但曰周官而不曰周禮又況其中或以一官兼掌衆禮㦯以數官通行一事自不應指其官目以當禮篇之目
  陳氏傅良曰㑹稽進士夏休著井田譜紹興時表上之雖泥扵數度未必皆協然其意要與時務合不為空言去聖人逺周禮一經尚多三代經理遺跡顧以解説者繆甞試者復大繆遂以為終不可用茍得如井田譜與近時林勛所著數十家各致其説取其可通者則周制可得而考三代之治亦庶㡬可復矣
  王氏炎曰康成之訓釋可謂有功扵周禮然六官制度以康成而傳亦以康成而晦一則以緯書汨之一則以臆説𠫭之是以學者不得不疑
  魏氏了翁曰康成以漢制解經以賦為口率出泉三代安有口賦王介甫用之以誤熙寧皆鄭注唘之
  真氏徳秀曰鄭賈諸儒析名物辨制度不為無功而聖人微㫖終莫之覩程子張子論説不過數條獨得聖經精微之藴盖程張之學周公之學也故能得周公之心在上者果能以周公之心行三王之事則太平之路開禍亂之源窒豈小補㦲
  晁氏公武曰唐賈公彦撰周禮疏史稱其彂揮鄭學最為詳眀 王安石撰新經周禮義二十二卷所釋經義多以其所創新法傅著之務塞異議者之口耳楊時中立攻安石之書撰周禮辨疑一卷
  王氏應電曰非周禮者自臨孝存何休以来不下數十家指摘瑕釁無如胡仁仲之詳著撰數十萬言窮極辨論無如季徳眀之苦移易周禮者亦不下數十家𠫭互演繹集成後出莫如舒國裳之備以愚觀之説皆淺陋雖欲自絶扵經何損㦲以上論讀周官法并諸家注解得失擬周官總辨八條
  周官晚出東漢以後儒者多排撃謂劉歆附益以佐莽至宋胡氏安國父子則直以為歆所偽為自程朱二子斷為非聖人不能作其論始定而其間決不可信者實有數事焉十一者三代之中正也周官九職貢物之外别無所取扵民而載師職則曰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縣都皆無過十二征之出扵市者惟㕓布罰布耳其總布則民間賒買之所入也而㕓人職絘布質布别増其二司市職曰以泉府同貨而斂賒則周官之法惟有斂有賒眀矣所斂不售之貨惟民有祭祀䘮紀然後得賒冠昏賔燕雖賒不聽也而泉府職則曰凡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夏秋二官敺疫禬蟲攻貍蠧去妖鳥敺水蠱所以除民害安物生肅禮事也而以戈撃壙以矢射神以牡橭象齒殺神則荒誕而不經至扵媒氏仲春之月大㑹男女奔者不禁則雖亂國汚吏不能布此為憲令也軍刑之誓大史曰殺小史曰墨三軍之勝敗豈係扵交兵之時日滛刑以逞亦不至若是其不情也竊考漢史見歆與其黨頌莽之功曰彂得周禮以眀因監而公孫禄數歆之罪則曰顛倒五經使學士疑惑乃以是數者按之莽之亂政則一一相符皆若為之前兆必歆承莽意而增竄之非其舊也因覆按諸職之文削其為與莽事相類者則皆理備而義完其辭氣亦前後相承無間五官之文明白純粹其事皆聖人運用天理盡精微道中庸俟諸百世而不惑者矣其説具詳本職俾尋覽者便焉
  司空之篇亾自漢以後無異議晚宋元眀諸儒乃分割五官以為事典自朱子已辯陳氏傅良之誤謂行人宜属秋官職方宜属夏官而俞廷椿呉澄乃益鼓其無稽之臆説獨不思是經所謂辨方正位體國經野正司空之職事也五官之中惟司徒司馬與司空聮事而各有專司不可以相代凡大役鄊師帥民徒而至而興事任力則有司空之辟焉鄉師不得而與也古者大役即用卒伍以軍法部勒故大司馬與慮事而属其植受其要然曰與慮事則主其事者惟司空眀矣而今所謂司空之辟與事安在㦲川澮溝洫之數遂人量人司險雖與議焉而司空之法所以因山導川築防規堰要綰道路以設闗梁時式險易以傅衆力者諸官無有也王畿侯國之封疆都鄙之室數司徒司馬及其属雖與議焉而司空之法所以别郊闗之逺近定四民之逰居相城邑之面勢立興作之程期者諸官無有也至扵郊廟壇壝宫廷朝市官府次舎倉府廐庫司空之功作既成而後百官有事焉禮樂賔祭之器軍旅農桑之具車旗服物之䓁司空之程式既定而後諸職禀承焉諸儒乃妄割五官以為事典徒使五官之職事廢缺不完而扵事典之實用概乎其未有當也且散見扵經者若鄉師所涖之匠師儀禮大射之工人士梓人覲禮之嗇夫五官無列也則别有司空之職而今亾也決矣昔朱子扵謂詩序宜遵者終不答盖惡之深屏之力也故扵諸説之謬悠概置而不論云
  注釋三禮康成鄭氏之功甚鉅而其過亦不細盖王安石所以襲迹扵新莽而禍宋者多依扵鄭氏之説也康成注九賦以為口率出泉注門關市政以舉為官沒其貨注國服為之息曰貸以泉息以泉而安石剥民之政皆託是而為之自康成之注王日一舉也辭不别白疏者以為日舉太牢共百二十罋之醯醢安石因之有備物之説自康成以王后世子不㑹為優尊者安石倡之而蔡京童貫王黼恣焉以速北宋之亾經義之不眀其禍遂至扵斯極可不懼㦲夫口率出泉漢法也周官無是也閭師掌國中四郊之賦而其職曰任農以耕事貢九榖圃牧工商虞衡嬪婦各貢其所有之物則農自九榖以外餘七職自所貢之物外别無所謂賦明矣沒民之貨而入扵官漢之亂政也周官無是也春秋傳曰仲尼使舉是禮也以為多文辭管子曰以時稽師馬牛之肥瘠其老而死者皆舉之則舉乃登諸册籍之謂爾况質人所稽者書籍所考者度量淳制而曰犯禁者舉而罰之則舉為登諸册籍而不可謂沒其貨決矣貸民以財使治産業而計其嬴餘以收息者莽之亂政也周官夲有賒而無貸康成不能辨而謂貸泉出息一以園㕓郊野受田之地為差是為國服以誣聖法傅莽事而唘安石之愚迷不亦悖乎至扵王日一舉舉少牢耳醯醢六十罋朔月月半共之以為旬有五日之用者耳大司樂職曰王大食三侑則日一舉之為恒食眀矣若恒食日舉太牢則朔月月半之大食何以加焉王后之膳服不㑹飲酒不㑹膳禽不㑹以具扵大SKchar羞服之式者品數有常無所用其㑹耳非縦其欲而不為之限度也至扵世子服不敢備則服㑹飲無常期則飲㑹膳無加獻則禽㑹以其有無多少疏數惟王所命而無常式故也其與王后同者惟朝夕恒膳品味有常故無所用其㑹耳然如此類者在鄭氏賈氏則訓釋之疎而在安石則心術隠微之病也安石雖扵道未有聞焉而扵文則晰矣其言祁寒暑雨民猶怨咨也舎先王思圖民艱之義而謂民怨不足惜以惑主聽而閉民言則其假周官與注疏之説乃眀知其非而借之以售其術耳是亦不可以無辨也
  周官詳扵闗市山澤之政世儒以為疑盖習見莽歆安石浚民禍世之酷而不知周公運用天理所以開富教之源以正人心而厚禮俗盖以是為根柢也自市政廢而貨之無當扵民用者十三四其作之也以時力是奪民功也其成之也以百材是暴天物也其用之也滋滛侈是敗民徳也自山澤不掌扵官然後愚民非時妄取不俟其成而竭用之然後盜竊公行有司置而不問由是山彌望而皆童陂塘少逺扵宅舎即任其淤墊耗者多而物生之源益隘能無匱乎况乎商賈籠難致之貨豪民擅山澤之利力過吏勢享竝侯王有司因此以鬻法胥吏因此以作姦工非滛巧而不贏農遇豐穰而常餒人心日競扵竒邪禮俗日趨扵衰惡皆職此之由也周官之立市政也聮門關以譏不物無者使有利者使阜害者使亡靡者使微即是四者而所以消㳺惰備天災厚民俗者備矣而且治質劑辨名實属逰飲食者有禁貴而過市者有罰而以息詐偽防黠嫚嚴禮範者周矣凡此者皆所以養民教民而上則一無所利之也扵門征商之貨則不征其㕓扵關市征賈之㕓則不征其貨而門闗之財則以養死政者之老與其孤市之征布則以斂不售貨而買者各従其柢則皆以利商賈利萬民而上何所利㦲周官之掌山林川澤也官為厲禁時舎而巡之犯禁者有誅竊木者有刑罰所以禁耗敗也斬材之期日官令之財物官頒之所以息争端也然守之者官而用之者民雖骨物羽翮草貢葛材之微猶以當山農澤農之賦而萬民之斬材與受澤物之頒者毫末無取焉聖人之心豈不昭昭然若揭日月㦲至扵門闗市肆所以不能無征者盖以九賦任萬民有職則有貢無縁偏厚扵商賈且懼所得過贏而民争逐末耳如少有利之之心則山澤之利豈特十百扵闗市之征㦲聖人忠扵利民而盡萬物之理者後儒宜詳考經文深思其義而毋輕騁臆説也
  周官刑典有束矢鈞金之入有盟詛地牲之共世儒多以為疑不知理與法時有所窮匪是則所以怵姦欺靖鬭辯者猶未備也所疑扵鈞金束矢者不過曰若是則貧民無所赴訴耳夫周官之法自鄉遂公邑都家以及門闗市肆凡訟獄皆其地有司聽之又設肺石以達惸獨老幼尚慮其無所赴訴乎其造扵大司冦而求伸者必事久變生如書所稱單辭記所謂有㫖無簡者耳故曰以两造禁民訟以两劑禁民獄則所禁乃兩造兩劑之不具者明矣入矢以眀直入金以示信非徒使之重失負也古者議事以制而刑故無小故辯法而不信則刑之辟蔵而不信則刑之重與之要而非直非信則罪必有加焉所以使之内自怵而中止義不克而私服也若兩造兩劑之具備則有地治者聽決而立解散之矣若有地治者聽決不足以服其心則當赴愬扵職聼之士其遲以旬月正為此也使職聽者而有枉橈則司冦親聴扵外朝羣士司刑皆在獄訟者皆得自言其情何為復設入束矢鈞金然後聴之之法㦲至扵按之而不得其跡聽之而不得其情不得已而使之詛盟又所以盡五聽之變也臨之以鬼神則其視聽辭色必将有變焉致其地域之衆庶使共其牲衆為之勤而各有出焉則㦯有知其事而相証者即此事無徵而播其變詐扵地域之人他日将不相保受亦姦人所不利也盖惟聖人智周萬物故能極情偽之變而以濟理法之窮是以易象金矢詩言三物虞夏之前已有詛盟而乃以是妄議周公之法㦲
  魏氏了翁在宋儒為明扵周官之學甞論兵賦謂司馬法乃齊穰苴之書而康成以證周官果若所云則井田為厲民之政夫穰苴所述果成周丘乘之政與否今無可考而以甸出長轂一乗為厲民是未講扵成周之兵賦也盖魏氏生南宋之衰習見夫民生之苦病百物之凋殘以為既用其身以備戰守復責其財以共車甲馬牛兵器民何以堪不知以秦漢之後較之三代以前材物貲産之在官在民國事家財之所存所費皆異勢而殊形非通計而實知其分數則贏絀之情不可得而見也盖自井田既廢環海之中十九皆𨽻農耳耕者無田而有田者不耕耕者倍貸以具牛種育妻孥而不耕者坐收其嵗入之半故耕者窮不耕者以其半而出租賦給踐更百役有司多求以困之故自貴人富商而外不耕者亦窮若夫成周之世則助耕公田之外百畆所入絲粟皆民有也公旬三日之外暇日皆民所自營也四丘之衆約數百家賦兵之始家出嵗入之十一而車甲馬牛兵器旗物應時而立狊矣自是以往嵗時繕完視始作之費多不過三之一况古者公家無禁利材木取諸山澤絲枲成扵婦功所費民財不過金鐵皮革膠漆及工事之齎耳豈若後世百物財用非出泉布以求之扵市肆而必不可致㦲至扵馬牛之畜以供任載以糞田疇又農事所必需而時出之以為師田之用者也魏氏之學尚為求濟扵實用者而為説之鹵莽若此以是知聖人運用天理以濟民物之道不獨非其人不能行亦非其人不能知也
  歐陽氏修謂周公設官太多王畿之内計十四萬有竒攻周官者多據此以為不可易夫五官之属其數具在夲自無多修所計者乃鄉遂小吏閭胥鄰長之類耳不知成周之治所以能使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而至扵刑措者皆恃比閭族黨州鄉之法以為之樞紐也盖治教禮政刑事皆起扵二十五家之長黨正族師相監之吏即其鄉之人也嵗時月吉所布之憲即其民之家事也以徴財賦則催科不擾以起徒役則呼召立通以相保受則姦宄難容以掌撻罰則禁令難犯以證獄訟則欺詐立明以詰盗賊則追胥相比其用意尤深逺者以修農功則民可移用以救天期地澤之愆而土無遺利以興賢能則與衆共之以考徳行道藝之實而士無匿情以教禮俗則恩義可以日深以治兵守則急難可以相死昔朱子讀地官司徒之萹而歎成周盛時學校教養徳行道藝選舉爵禄宿衛征伐師旅田役只為一事其所以能聮為一事者則比閭族黨州鄉之法也若修所病扵設官之多不過謂無禄以給之耳是未察扵古之田禄與後世異而鄉遂羣士之爵與禄又與王朝之士異盖古有不命之士有無田之士閭胥比長皆耦耕之民也以其材力少優故進其爵䓁以率其曺伍雖曰中士下士不過如秦漢以還之民爵耳必至族師以上所轄稍衆其事較繁不能躬耕扵隴畆然後倍授之田俾任餘夫傭閒民以代耕又其上則再倍焉惟州長遂大夫然後取扵所在公田之入以禄之耳何休述井田之法曰凡邑中戸八十則有父老有里正皆倍受田雖所述㦯衰周之變法而循數推理則成周鄉遂公邑都家之吏禄大略視此矣夫王畿之内提封千里城郭涂巷三分去一而外授田六百六十萬井雖閭胥之属盡益以田不足為廣隘而况斷自族師以上㦲自比閭族黨州鄉之制廢官與民不相習而法不足以勝姦百事之無統紀皆由扵此修不能究其本原而轉以周公之法為疑多見其昩扵治體矣
  馬氏端臨有言賒貸者周官有賒而無貸辨見泉府職宜易為斂賒三代之時非特周公之聖可行雖中材能行之三代以下非特王莽之矯詐安石之執愎不可行雖賢哲亦不能行以封建變而為郡縣吏治民情與古懸隔故耳豈惟賒貸㦲凡事之委曲繁密者皆然一嵗之中州長讀法者三黨正五族師十有二閭胥則凡聚衆庶皆讀焉夫家之衆寡貴賤老㓜廢疾以及車輦六畜兵器旗物小司徒稽之鄉師稽之鄉大夫登之閭師掌之族師挍之閭胥數之耕耨有趨女功有稽千里之内一事之失宜一民之不率舉可知也由斯道也則上下清眀衣食可殖禮俗可興然惟古之時治不出扵州黨族閭掌地治者即其鄉之民而無府史胥徒則可耳後世行此則呼集奔趨家至戸籍胥役倚法以相蹙迫而民不得安其居宿其業矣逺行必有節傳近徙必有節授無節傳則不達無節授則圜土納之由斯道也則盗賊無所隠逋逃無所之然惟古之時民皆土著逺行者惟國使及商旅近徙者不出其鄉斯可耳後世行此則門闗壅閼廬宿莫容行旅怨咨官徒馳驟而日不暇給矣山澤之農即徴其齒角骨物羽翮絺綌葛材草貢以當邦賦之政令由斯道也則可以寛民力可以阜民財然惟王畿千里四面輻輳計日可達且所徴皆輕細之物斯可耳漢武易之以平準均輸百物皆徴轉運萬里計民所費不啻賦加十五黎民重困其眀驗也夫周官之法委曲繁密皆聖人忠扵利民之心因時體物而無微不達者也管夷吾治齊一變為簡節疎目而有識者以為得周官之遺意世儒不通時變乃務舉瑣細之法以議周官皆所謂道聽而塗説耳














  欽定周官義疏卷首
<經部,禮類,周禮之屬,欽定周官義疏>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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