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忠公文集 (四部叢刊本)/外集卷第十
歐陽文忠公文集 外集卷第十 宋 歐陽脩 撰 宋 胡柯 撰年譜 景上海涵芬樓藏元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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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集卷第十 歐陽文忠公集六十
經旨
石鷁論
夫據天道仍人事筆則筆而削則削此春秋之𠩄作
也援他攻異端是𠩄是而非𠩄非此三傳之𠩄殊
也若乃上揆之天意下質諸人情推至𨼆以探萬事
之元垂將来以立一王之法者莫近扵春秋矣故杜
預以謂經者不刋之書范寗亦云義以必當爲理然
至一經之三傳殊是彼非此學者疑焉魯僖之
十六年隕石于宋五六鷁退飛過宋都左氏傳之曰
石隕于宋星也六鷁退飛風也公羊又曰聞其磌然
視之則石察之則五故先言石而後言五視之則鷁
徐而視之則退飛故先言六而後言鷁榖梁之意又
謂先後之數者聚散之辭也石鷁猶盡其辭而況扵
人乎左氏則辨其物公榖則鑒其意噫豈聖人之旨
不一邪將後之學者偏見邪何紛紛而若是也且春
秋載二百年之行事隂陽之𠩄變見災異之𠩄著聞
究其𠩄終各有條理且左氏以石爲星者莊公七年
星隕如雨若以𠩄隕者是星則當星隕而為石何得
不言星而直曰隕石乎夫大水大雪為異必書若以
小風而鷁自退非由風之力也若大風而退之則衆
鳥皆退豈獨退鷁乎成王之風有拔木之力亦未聞
退飛鳥也若風退鷁則是過成王之風矣而獨經
不書曰大風退鷁乎以公羊之意謂數石視鷁而次
其言且孔子生定哀之間去僖公五世矣當石隕鷁
飛之際是宋人次扵舊史則又非仲尼之善志也且
仲尼隔數世修經又焉及親數石而視鷁乎糓梁以
謂石後言五鷁先言六者石鷁微物聖人尚不差先
後以謹記其數則扵人之褒貶可知矣若乃西狩𫉬
麟不書幾麟鸜鵒来巢不書㡬鸜鵒豈獨謹記扵石
鷁而忽扵麟鸜鵒乎如此則仲尼之志荒矣殊不知
聖人紀災異著勸戒而已矣又何區區扵謹數乎必
曰謹物察數人皆之非獨仲尼而後可也噫三者
之一無是矣而周内史叔興又以謂隂陽之事非
𠮷凶𠩄生且天裂陽地動隂有隂陵陽則日蝕陽勝
隂則𡻕旱隂陽之變出為災祥國之興亡由是而作
旣曰隂陽之事孰謂非吉㐫𠩄生哉其不亦又甚乎
辨左氏
左丘明作春秋外傳以記諸國之語其記柯陵之㑹
曰單襄公見晉厲公視逺而歩髙且告魯成公以晉
必有禍亂成公問之曰天道乎人事也單子曰吾非
瞽瞍焉知天道吾見晉侯之容矣又曰觀其容知其
心後卒如單子之言甚矣丘明之好竒而欲不信其
書以傳後世也若單子之言然則夫單子者未得為
篤論君子也幸其言與事㑹而已不然丘明從後書
之就其言以合其事者乎何以論之觀其容雖聖人
不知人之心知其必禍福也夫禮之為物也聖人
之𠩄以飾人之情而閑其邪僻之具也其文為制度
皆因民以為節而為之大防而巳人目好五色爲制
文物采章以昭之耳樂和聲為制金石絲竹以道之
體安尊嚴爲制冕弁衣裳以服之又懼其佚而過制
也因為之節其登車也有和鑾之節其行歩也有佩
玉之節其環拜也有鍾鼓之節其升降周旋莫不有
節是故有其服必有其容故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視
儼然人望而畏之則外閑其邪而使非僻之心不入
而已衣冠之不正瞻視之不尊升降周旋之不節不
過不中禮而已天之禍福於人也豈由是哉人之心
又䏻以是而知之乎夫喜怒哀樂之動乎中必見乎
外推是而言猶近之單子則不然乃以絶義棄徳因
其視瞻行歩以觀之又以謂不必天道止扵是而禍
福扵是皆可以必此故𠩄謂非篤論君子而其言幸
與事㑹者也書曰𧰼恭滔天又曰巧言令色孔壬夫
容之與心其異如此故曰觀其容雖聖人不能知其
心堯舜之無後顔回之短命雖聖人不可必夫君子
之修身也内正其心外正其容而巳若曰因容以知
心遂又知其禍敗則其可乎
三年無改問
或問傳曰三年無改扵父之道可謂孝矣信乎曰是
有孝子之志焉蹈道則未也凡子之事其親莫不盡
其心焉爾君子之心正正則公盡正心而事其親大
舜之孝是也蓋嘗不吿而娶矣豈曰不孝乎至公之
道也惟至公不敢私其𠩄私私則不正以不正之心
事其親者孝乎非孝也故事親有三年無改者有終
身而不可改者有不俟三年而改者不敢私其𠩄私
也衰麻之服𥙊祀之禮𡘜泣之節哀思之心𠩄謂三
年而無改也世其世奉其遺體守其宗廟遵其教詔
雖終身不可改也國家之利社稷之大計有不俟三
年而改者矣禹承堯舜之業啓嗣之無改焉可也武
王繼文之業成王嗣之無改焉可也使舜行瞽之不
善禹行鯀之惡曰俟三年而後改可乎不可也凡爲
人子者幸而伯禹武王爲其父無改也雖過三年忍
改之乎不幸而瞽鯀爲其父者雖生焉猶將正之死
可以遂而不改乎文王生而事紂其死也武王不待
畢䘮而伐之敢曰不孝乎至公之道也魯隠譲桓欲
成父志身終以弑春秋譏之可曰孝乎私其私者也
故曰凡子之事其親者盡其心焉爾心貴正正則不
敢私其𠩄私者大孝之道也曰然則言者非乎曰夫
子死門弟子記其言門弟子死而書寫出乎人家之
壁中者果盡夫子之云乎㢤
易或問
或問曰王弼𠩄用卦爻𧰼其善乎曰善矣而未
盡也夫卦者時也時有治亂卦有善惡然以𧰼而
求卦義則雖惡卦聖人君子無不可為之時至其爻
辭則艱厲悔吝凶咎雖善卦亦嘗不免是一卦之體
而異用也卦𧰼辭常易而明爻辭嘗恠而𨼆是一
卦之言而異體也知此然後知易矣夫卦者時也爻
者各居其一位者也聖人君子道大而智周故時無
不可爲凡卦及𧰼統言一卦之義爲中人以上而
設也爻之爲位有得失而居之者逆順六位君子小
人之雜居也君子之失位小人之得位皆凶也居其
位而順其理者吉逆其理者亦凶也六爻𠩄以言得
失逆順而告人以吉凶也爻辭兼以〈疑〉中人以下而
設也是以論卦多言吉考爻多凶者由此也卦𧰼
辭大義也大義簡而要故其辭易而明爻辭占辭也
占有剛柔進退之理逆順失得吉凶之𧰼而變動之
不可常者也必究人物之以爲言𠩄以告人之詳
也是故窮極萬物以取𧰼至于臀腓䑕豕皆不遺其
及于恠者窮物而取𧰼者也其多𨼆者究物之深情
也𠩄以盡萬物之理而爲之萬事之占也或曰易曰
君子順天休命又曰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其繫辭曰
天垂𧰼見吉凶聖人𧰼之易之爲一本扵天乎其
兼扵人事乎曰止扵人事而己矣天不與也在諸否
泰然則天地神之理可以無乎曰有而不異也在
諸謙知此然後知易矣泰之曰君子道長小人道
消否之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夫君子進小人不
得不退小人進君子不得不退其𫝑然也君子盛而
小人衰天下治扵泰矣小人盛而君子衰天下亂扵
否矣否泰君子小人進退之間爾天何與焉問者曰
君子小人𠩄以進退者其不本扵天乎曰不也上下
交而其志同故君子進以道上下不交而其志不通
則小人進以巧此人事也天何與焉又曰泰之不
云乎天地交而萬物通否之不云乎天地不交而
萬物不通乎曰𠩄以云者言天地也其曰上下之交
不交者言人事也嗚呼聖人之扵易也其意深其言
謹謙之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
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聖人之扵事知之
為知之不知為不知𠩄以言出而萬世信也夫日中
則呉之月缺則盈之天吾不知其心吾見其虧盈扵
物者矣物之盛者變而衰落之下者順而流行之地
吾不知其心吾見其變流扵物者矣貪滿者多損謙
卑者多福神吾不知其心吾見其禍福之被人者
矣若人則可知其情者也故天地神不可知其心
而見其迹之在物者則据其迹曰虧盈曰變流曰害
福若人則可知者故直言其情曰好惡故曰其意深
而言謹也然㑹而通之天地神人無以異也使其不
與扵人乎修吾人事而巳使其有與扵人乎與人之
情無以異也亦脩吾人事而已夫專人事則天地
神之道廢叅焉則人事惑使人事脩則不廢天地
神之道者謙之詳矣治亂在人而天不與者否泰
之詳矣推是而之焉易之道盡矣或問曰今之𠩄
謂繫辭者果非聖人之書乎曰是講師之傳謂之大
傳其源葢出扵孔子而相傳扵易師也其来也逺其
傳也多其間轉失而増加者不足恠也故有聖人之
言焉有非聖人之言焉其曰易之興也其扵中古乎
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其文王與紂之事歟殷之末世
周之盛徳歟若此者聖人之言也由之可以見易者
也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幽賛神明而生蓍兩儀生四
𧰼若此者非聖人之言凡學之不通者惑此者也知
此然後知易矣
詩解統序〈蜀中詩本義有此九篇他本無之故附扵此〉
五經之書世人號爲難通者易與春秋夫豈然乎經
皆聖人之言固無難易繫人之𠩄得有深淺今考于
詩其難亦不讓二經然世人反不難而易之用是通
者亦罕使其存心一則人人皆明而經無不通矣大
抵謂詩為不足通者有三曰章句之書也曰淫繁之
辭也曰猥細之記也若然孔子為泛儒矣非唯今人
易而不習之考于先儒亦無幾人是果不足通歟唐
韓文公最為知道之篤者然亦不過議其序之是否
豈足明聖人本意乎易書禮樂春秋道𠩄存也詩關
此五者而明聖人之用焉習其道不知其用之與奪
猶不辨其物之曲直而欲制其方圓是果扵其成乎
故二南牽於聖賢國風惑扵先後𡺳居變風之末惑
者溺扵私見而謂之兼上下二雅混扵小大而不明
三頌昧扵商魯而無辨此一經大槩之體皆𠩄未正
者先儒旣無𠩄取捨後人因不得其詳由是難易之
興焉毛鄭二學其熾辭辯固巳廣博然不合于
經者亦不爲少或失扵踈略或失扵謬妄葢詩載關
雎上兼商世下及武成平桓之間君臣得失風〈一作土〉
俗善惡之事闊廣邃邈有不失者鮮矣是亦可疑也
予欲志鄭學之妄益毛氏踈略而不至者合之扵經
故先明其統要十篇庻不爲之蕪泥云爾
二南爲正風解
天子諸侯當大治之世不得有風風之生天下無王
矣故曰諸侯無正風然則周召可為正乎曰可與不
可非聖人不斷其疑當文王與紂之時可疑也二
南之詩正變之間可疑也可疑之際天下雖惡紂而
主文王然文王不得全有天下爾亦曰服事扵紂焉
則二南之詩作扵事紂之時號令征伐不止扵受命
之後爾豈𠩄謂周室衰而關雎始作乎史氏之失也
推而别之二十五篇之詩在商不得爲正在周不得
爲變焉上無明天子號令由已出其可謂之正乎二
南起王業文王正天下其可謂之變乎此不得不疑
而輕其與奪也學詩者多推扵周而不辨扵商故正
變不分焉以治亂本之二南之詩〈一有而字〉在商爲變而
在周爲正乎或曰未諭曰推治亂而迹之當不誣矣
周召分聖賢解
聖人之治無異也一也統天下而言之有異焉者非
聖人之治然矣由其民之𠩄得有淺深焉文王之化
出乎其心施乎其民豈異乎然孔子以周召為别者
蓋上下不得兼而民之𠩄化有淺深爾文王之心則
一也無異也而者以為由周召聖賢之異而分之
何㢤大抵周南之民得之者深故因周公之治而繫
之豈謂周公䏻行聖人之化乎召南之民得之者淺
故因召公之治而繫之豈謂召公行聖人之化乎
殆不然矣或曰不繫扵雅頌何也曰謂其本諸侯之
詩也又曰不統扵變風何也曰謂其周迹之始也列
扵雅頌則終始之道混矣雜扵變風則文王之迹殆
〈一作始〉矣雅頌焉不可混周迹之始其將略而不具乎
聖人𠩄以慮之也由是假周召而分焉非因周召聖
賢之異而别其稱號爾葢民之得者深故其心厚心
之感者厚故其詩切感之薄者亦猶其深故其心淺
心之淺者故其詩略是以有異焉非聖人私扵天下
而淺深厚薄殊矣二南之作當紂之中世而文王之
𥘉是文王受命之前也世人多謂受命之前則太姒
不得有后妃之號夬后妃之號非詩人之言先儒序
之云爾考扵其詩惑扵其序是以異同之論争起而
聖人之意不明矣
王國風解
六經之法𠩄以法不法正不正由不法與不正然後
聖人者出而六經之書作焉周之衰也始之以夷懿
終之以平桓平而後不復支矣故書止文侯之命
而不復録春秋起周平之年而治其事詩自𮮐離之
什而降扵風絶扵文侯之命謂教令不足行也起扵
周平之年謂正朔不足加也降扵𮮐離之什謂雅頌
不足興也教令不行天下無王矣正朔不加禮樂徧
出矣雅頌不興王者之迹息矣詩書貶其失春秋憫
其微無異焉爾然則詩處扵衛後而不次扵二南惡
其近扵正而不明也其體不加周姓而存王號嫌其
混扵諸侯而無王也近正則貶之不著矣無王則絶
之太遽矣不著云者周召二南至正之詩也次扵至
正之詩是不得貶其微弱而無異二南之詩爾若然
豈降之乎太遽云者春秋之法書王以加正月言王
人雖微必尊扵上周室雖弱不絶其王苟而不與
豈尊周乎故曰王號之存黜諸侯也次衛之下别正
變也桓王而後雖欲其正風不可得也詩不降扵厲
幽之年亦猶春秋之作不在恵公之世爾春秋之作
傷典誥之也𮮐離之降憫雅頌之不復也幽平而
後有如宣王者出則禮樂征伐不自〈一作在〉諸侯而雅
頌未可知矣柰何推波助瀾縱風止燎乎
十五國次解
國風之號起周終𡺳皆有𠩄次聖人豈徒云㢤而明
詩者多泥扵䟽而不通或者又以爲聖人之意不
在扵先後之次是皆不足爲訓法者大抵國風之次
以兩而合之分其次以爲比則賢善者著而醜惡者
明矣或曰何如其謂之比乎曰周召以淺深比也衛
王以世爵比也鄭齊以族氏比也魏唐以土地比也
陳秦以祖裔比也鄶曹以美惡比也𡺳能終之以正
故居末焉淺深云者周得之深故先扵召世爵云者
衛爲紂都而紂不有之周幽東遷無異是也加衛
扵先明幽紂之惡同而不得近扵正焉姓族云者周
法尊其同姓而異姓者爲後鄭先扵齊其理然也土
地云者魏本舜地唐爲堯封以舜先堯明晉之亂非
魏褊儉之等也祖裔云者陳不興舜而襄公大
扵秦子孫之功陳不如矣〈一有聖字〉穆姜⺊而遇艮之随
乃引文言之辭以爲卦夫穆姜始筮時去孔子之
生尚十四年爾是文言先扵孔子而有乎不然左氏
不爲誕妄也推此以迹其怪則季札觀樂之次明白
可驗而不足爲疑矣夫𮮐離已下皆平王東遷桓王
失信之詩是以列於國風言其不足正也借使周天
子至甚無道則周之樂工敢以周王之詩降同諸侯
乎是皆不近人情不可爲法者昔孔子大聖人其作
春秋也旣微其辭然猶不公傳於人苐口受而已況
一樂工而敢明白彰顯其君之惡㢤此又可驗孔子
分定爲信也本其事而推之以著其妄庻不爲無據
云
定風雅頌解
詩之息乆矣天子諸侯莫得而自正也古詩之作有
天下焉有一國焉有神明焉觀天下而成者人不得
而私也體一國而成者衆不得而違也㑹神明而成
者物不得而欺也不私焉雅著矣不違焉風一矣不
欺焉頌明矣然則風生扵文王而雅頌雜扵武王之
間風之變自夷懿始雅之變自厲幽始覇者興變風
息焉王道廢詩不作焉秦漢而後何其滅然也王通
謂諸侯不貢詩天子不採風樂官不逹雅頌國史不
明變非民之不作也詩出扵民之情性情性其䏻無
㢤職詩者之罪也通之言其幾扵聖人之心矣或問
成王周公之際風有變乎曰𡺳是矣幸而成王悟也
不然則變而不復乎𡺳之去雅一息焉葢周公之
心也故能終之以正
魯頌解
或問諸侯無正風而魯有頌何也曰非頌也不得巳
而名之也四篇之體不免變風之例爾何頌乎頌惟
一章而魯頌章句不等頌無頌字之號而今四篇皆
有其序曰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史克作之亦未離
乎強也頌之本一人是之未可作焉訪扵衆人衆人
可之猶曰天下有非之者又訪扵天下天下之人亦
曰可然後作之無疑矣僖公之政國人猶未全其恵
而春秋之貶尚不能逃未知其頌何從而興乎頌之
美者不過文武文武之頌非當其存而作者也皆追
述也僖公之徳孰與文武而曰有頌乎先儒謂名生
於不足冝矣然聖人𠩄以列爲頌者其有二貶魯
之強一也勸諸侯之不及二也請扵天子其非強乎
特取扵魯其非勸乎或曰何謂勸曰僖公之善不過
復土宇修宫室大牧養之法爾聖人猶不敢遺之使
當時諸侯有過扵僖公之善者聖人忍去而不存
之乎故曰勸爾而鄭氏謂之僃三頌何㢤大抵不列
扵風而與其爲者𠩄謂憫周之失貶魯之強是矣豈
鄭氏之云乎
商頌解
古詩三百始終於周而仲尼兼以商頌豈多記而廣
録者㢤聖人之意存一頌而有三益大商祖之徳其
益一也予紂之不憾其益二也明武王周公之心其
益三也謂大商祖之徳曰頌具矣謂予紂之不
憾曰憫廢矣謂明武王周公之心曰存商矣按周
本紀稱武王伐紂下車而封武庚扵宋以爲商後及
武庚叛周公又以微子之是聖人之意雖惡紂之
𭧂而不忘湯之徳故始終不其爲後焉或曰商頌
之存豈異是乎曰其然也而人莫之知矣〈三字一作知之〉非
仲尼武王周公之心殆而成湯之徳微毒紂之惡有
不得其著矣向𠩄謂存一頌而有三益焉者豈妄云
㢤
十月之交解
小雅無厲王之詩著其惡之甚也而鄭氏自十月之
交已下分其篇以爲當刺厲王又妄毛公爲詁訓
時移其篇第因引前後之詩以爲據其有三一曰
節刺師尹不平此不當譏皇父擅恣予謂非大亂之
世者必不容二人之專不然李斯趙髙不同生扵秦
也其二曰正月惡褒姒滅周此不當疾艷妻之出
於鄭氏非史傳𠩄聞況褒姒之惡天下萬世皆同疾
而共醜者二篇譏之殆豈過㢤其三曰幽王時司徒
乃鄭桓公友此不當云番惟司徒予謂史記𠩄載鄭
桓公在幽王八年方爲司徒爾豈止桓公哉是三
皆不合於經不可按法爲鄭氏者獨〈一作又〉不能自信
而欲指他人之非斯亦惑矣今考雨無正巳下三篇
之詩又其亂歸向皆無刺厲王之文不知鄭氏之
何從而爲據也孟子曰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
辭害意非如是其能通詩乎
外集卷第十
按公墓誌等皆云詩本義十四卷江浙閩本亦然
仍以詩圖總序詩譜𥙷亡附卷末惟蜀本増詩解
統序幷詩解凡九篇共為一卷又移詩圖總序詩
譜𥙷亡自爲一卷總十六卷故綿州扵集本収此
九篇它本則無之今附此卷中
石鷁論獨經〈一作經獨〉
辨左氏人事也〈一作乎〉𥌒瞍〈一作史〉
易或問〈文海作荅問卦爻象〉於泰 於否〈文海作而泰而否〉
二南爲正風解可與不可〈與一作亦〉
定風雅頌解滅然〈滅字疑〉
十月之交解亂歸向〈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