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忠公文集 (四部叢刊本)/外集卷第十九

外集卷第十八 歐陽文忠公文集 外集卷第十九
宋 歐陽脩 撰 宋 胡柯 撰年譜 景上海涵芬樓藏元刊本
外集卷第二十

外集卷第十九   歐陽文忠公集六十九

  書四

   答宋咸書至和三年

某啓去年冬承惠問時以奉使契丹不皇爲答兹者

人至辱書豈勝感愧某區區于比無𥙷當時徒於京

師大衆中汩汩人事舊學都廢耳不聞仁義之言久

矣惟君子不以甘榮祿走聲利之徒見待時有所教

幸甚幸甚天日之髙以其下臨於人者不逺而自古

至今積千萬人之智測驗之得其如此故時亦有差

者由不得其真也聖人之言在人情不逺然自戰國

及今述者多矣所以吾儕猶不能黙者以前人未得

其真也然亦當積千萬人之見庶㡬得者多而近是

此所以學者不可以止也足下以爲如何尚或不然

當賜教向𤍠爲政外自重以副所懷不宣某再拜

   與集賢杜相公慶暦四年秋

脩皇恐頓首三兩日不審尊體動止何似某被催赴

任不得躬造門下豈勝戀戀之誠保州叛卒必欲招

之而外不退兵雖使忠臣孝子不免疑惑今又聞有

築城之請雖知朝廷不以爲是而便宜之旨巳下軍

前萬一他事盡如築城之繆遂不請而便宜從事脫

有敗誤則一方之事繫天下安危伏惟聰明何以裁

處某才薄力劣不足以備急緩一作緩急之用若止於調

發輸餉此俗吏之所能爲故自請願與田李共議兵

事至今寢而不報内竊自度不報誠宜然朝廷既已

力排言事者而託以用才於外今反疑之而不任以

事何以解言者之惑哉此某之不可諭也秋暑尚繁

伏惟爲國自重

   答李大臨學士書

脩再拜人至辱書甚慰永陽窮僻而多山林之景又

嘗得賢士君子居焉脩在滁之三年得博士杜君與

處甚樂每登臨覽泉石之際惟恐其去也其後徙官

廣陵忽忽不逾歳而求一作潁在潁逾年差自適然

滁之山林泉石與杜君共樂者未嘗輒一日忘于心

也今足下在滁而事陳君與居足下知道之明者固

能逹于進退窮通之理能逹於此而無累於心然後

山林泉石可以樂必與賢者共然後登臨之際有以

樂也足下所得與脩之得者同而有小異者脩不足

以知道獨其遭世憂患多齒髮衰因得閑處而爲宜

爾此爲與足下異也不知足下之樂惟恐其去能與

脩同否況足下學至文髙宜有所施於當世不得若

某之戀戀此其與某異也得陳君所𭔃二圖覽其景

物之宛然復思二賢相與之樂恨不得追逐于其間

因人還草率

   答陳知明書

脩再拜啓人至辱書有秦燕玉馬之說何其謙之甚

邪某昨在廣陵一相見於衆人中未有相知之意及

食將徹案方接足下以言而始知其非衆人也然尚

不暇少留以盡脩之所欲得者後常以爲恨也去年

辱書于潁又客之來自滁者皆能道足下之事於是

判然以爲士之相知或相望於千里或相追於異世

知其道而已不必接其迹也則廣陵之不留無足以

爲恨此前書所道勤勤僃矣某於足下不必見其文

章之自述然後以爲知也明矣蓋嘗辱示詩及書讀

而愛之不巳以謂閎博髙深必有放縱奔馳而可喜

者雖得之多宜不厭也因復輒有求於足下者譬之

垂涎已啖一臠之味而思快意於五鼎之間也何足

怪哉幸足下無惜

   與王深甫論世譜帖

脩啓惠借顔氏譜得見一二大幸前世常多喪亂而

士大夫之世譜未嘗絶也自五代迄今家家亡之由

士不自重禮俗苟簡之使然雖使人人自求其家猶

不可得況一人之力兼考於繆亂亡失之餘能如所

示者非深甫之好學深思莫能也顔譜且留愚有未

逹須因見過得請集古錄未始委僮奴昨曰大𤍠艱

於檢尋今送不次脩再拜

   同前

脩啓辱示承旦莫體佳髙陽說如此爲得之矣載初

元年正月乃永昌年之十一月爾當與永昌同年天

授庚寅載初己丑爾然自天授至長安四年甲辰凡

十五年使自武徳不除周年則乾元己亥乃一百四

十二年除周年則大曆乙𫑗爲一百四十年乙卯大

曆十年也哥舒晃事在八年又江西出兵不當越數

千里出於明州此又可疑前日奉答一作後再將校

勘却未敢書更俟面議也蓋江西出嶺路絶近次則

出湖南巳爲稍逺就令出明州非江西可節制也病

一作嗽無悰姑此爲報脩頓首

   同前

脩啓蒙䟽示開益巳多感服何巳唐除周歳誠如所

諭兼密罷明州在建中二年則大曆八九年後儆爲

明守而密代之以年數推之與乾元之說不較可知

但恐除周之年前人未必如此難以臆斷爲定當兩

載之使來者自擇也髙陽門徒之說恐便是髙陽人

未知何如一作如何郭子儀家傳等先送碑當續馳脩再

拜 所推誠好然更深思唐人除周之說恐未必然

也則天是天授中改周惟復是載初相較亦只一年

   與王深甫論五代張憲帖

脩啓辱教甚詳蒙益不淺所疑所論皆與脩所考驗

者同今翫疑之則欲著一小論于傳後以哀其忠如

此得否脩之所書只是變賜死爲見殺於憲無所損

益憲初節甚明但棄城而走不若守位而死巳失此

節則見殺與賜死同爾其心則可喜但舉措不中爾

更爲不見張昭傳中所載或爲錄示尤幸目痛草草

不次脩再拜 荘宗月一日遇弑存覇在河中聞變

走太原見殺而憲亦走忻州明宗初三日入洛十日

監國二十日即位憲二十四日死初以此疑之又本

傳言明宗郊天憲得昭雪則似非明宗殺之更爲思

之如何

   同前

脩啓辱教益詳盡多荷多荷存覇奔太原人言其馬

鞦斷疑其戰敗而來存覇乃以情告仍自髠衣僧衣

見符彦超曰願爲山僧望公庇護彦超亦欲留之俟

朝命爲軍衆所殺若此則憲似知荘宗已崩據張昭

勸憲奉表則知新君立明矣但不知其走忻州何故

也此意可喜而死不得其所爾食後見過更盡髙議

可乎脩再拜

   問王深甫五月一日㑹朝帖

脩啓信宿爲況清佳前日貪奉笑言有一事數日欲

咨問偶忘之唐時有五月一日㑹朝之禮略記其始

本出於道家是日君臣集會其儀甚盛而其說不經

不知起自何帝亦記得是開元巳後方有略與批示

其時爲幸脩再拜 中間嘗罷後又復行復行恐是

憲宗朝亦不記子細

   與杜訢論祁公墓誌書

脩啓專人至辱書伏承暑𤍠孝履支福深慰企想所

要文字終不曽得的實𦵏日以謂十日尚逺遂未曾

銓次忽辱見索亦莫知𦵏期逺近爲一兒子患傷寒

三次勞發已二字一作復一月在牀虚乏可憂日夕憂迫

心緒紛亂不能清思於文辭縱使強爲之辭亦不工

有玷清徳如𦵏朝逼乞且令韓舍人將行狀添改作

誌文脩雖遲緩當自作文一篇紀述平生知已先相

公最深別無報答只有文字是本職固不辤雖足下

不見命亦自當作然須慎重要傳久逺不鬭速也苟

粗能傳述於後亦不必行況治命不用邪若𦵏期

未有日可待即尤好也然亦只月十日可了若以愚

見誌文不若且用韓公行狀爲便縁脩文字簡略止

記大節期於久逺恐難滿孝子意但自報知已盡心

於紀錄則可耳更乞裁擇范公家神刻爲其子擅自

增損不免更作文字發明欲後世以家集爲信續得

錄呈尹氏子卒請韓太尉别爲墓表以此見朋友門

生故吏與孝子用心常異脩豈負知已者范尹二家

亦可爲鑒更思之然能有意於傳久則須紀大而略

小此可與通識之士語足下必深曉此但因𦵏期速

恐倉卒不及遂及斯言也幸察京師區區中日爲病

患憂煎不時遣人⿰至支 -- 𦤺問夏𤍠節哀自愛

   同前

脩啓秋涼不審孝履何似前於遞中辱書所示誌文

今巳撰了爲無得力人遂託李學士送逹脩愚鄙辱

正獻公知遇不比他人公之知人推奬未有若脩之

勤者脩遇知已未有若公知之深也其論報之分他

事皆云非公所欲惟紀述盛徳可以盡門生故吏之

分然以衰病文字不工不能次序萬分之一此尤

愧恨也然所紀事皆錄實有稽據皆大節與人之所

難者其他常人所能者在他人更無巨美不可不書

於公爲可略者皆不暇書如作提刑斷獄之𩔖然又不知尊意

以爲何如苟見信甚幸或擇一真楷書而字畫不怪

者書之亦所以傳世易曉之意也刻石了多乞數本

爲人來求者多𦵏事知定十月不知何人篆葢早了

爲善昨禮院定謚曰正獻清白守節曰正正避御名音同所改也文賢有成曰

獻義兼文節文正矣知已今不可得每臨公事但知感涕爾漸

寒侍親千萬節哀自愛不宣脩再拜

   問劉原甫侍讀入閤儀帖

入閤之禮起自何年閤是何殿開延英亦起何年五日一

起居遂廢正衙不坐起何年三者孤陋所不詳乞示

其本末

脩啓辱示甚煩尊用然得以開釋未悟其幸尤多感

刻感刻問此一事本爲明宗置内殿起居又復入閤

當時縁昭宗朝誤繆不合故事也朔望宣政一事尤

失紫宸入閤本制也然不見初起年代今乃入閤却御前殿

此自昭宗失之延英之對與入閤合儀亦自昭宗失之起居而廢正

自明宗失之至今遂爾含元大殿大朝宣政常朝謂之正衙本爲玄宗

朔望以陵寢薦食不復御正殿始於便殿召入宰臣巳下此入閤之漸今云朔望御宣政殿大失之矣

延英便殿亦謂入閤乃五日一開與宰臣議事宣政立而奏事訖賜坐茶湯延英賜坐而論事

盖漸密而漸親也昭宗始一日中九度開延英入閤仍於一度開延英一日行之前殿入閤

唐未即於朔望日前殿正觀殿行入閤自後唐至國朝並於文明殿行入閤皆非便殿或指朔望宣政爲

入閤尢誤說也脩於史巳不熟於制度又不熟乞爲參詳之

   與蔡君謨求書集古錄序書

脩啓曏一作在河朔不能自閑嘗集錄前世金石之

遺文自三代以來古文竒字莫不皆有中間雖罪戾

擯斥水陸奔走顛危困踣兼之人事吉凶憂患悲愁

無聊倉卒未嘗一日忘也蓋自慶曆乙酉逮嘉祐壬

寅十有八年而得千卷顧其勤至矣然亦可謂富哉

𥨸復自念好嗜與俗異馳乃獨區區𭣣拾世人之所

棄者惟恐不及是又可笑也因輒自敘其事庶以見

其志焉然顧其文鄙意陋不足以示人既則一作

視前所集錄雖浮屠老子詭妄之說常見貶絶於吾

儒者徃徃取之而不忍遽廢者何哉豈非特以其字

畫之工邪然則字書之法雖爲學者之餘事亦有助

於金石之傳也若浮屠老子之說當棄而獲存者乃

直以字畫而傳是其幸而得所託爾豈特有助而巳

哉僕之文陋矣顧不能以自傳其或幸而得所託則

未必不傳也由是言之爲僕不朽之託者在君謨一

揮毫之頃爾竊惟君子樂善欲成人之美者或聞斯

說謂宜有不能却也故輒持其說以進而不疑伏惟

幸察

   與樂秀才第一書景祐三年續添

某白秀才樂君足下昨者舟行徃來皆辱見過又蒙

以所業一冊先之啓事宛然如後進之見先逹之儀

某年始三十矣其不從郷進士之後者於今𦆵七年

而官僅得一縣令又爲有罪之人其徳爵齒三者皆

不足以稱足下之所待此其所以爲慙自冬渉春隂

洩不止夷陵水土之氣比頻作疾又苦多事是以闕

然聞古人之於學也講之深而信之篤其充於中者

足而後發乎外者大以光譬夫金玉之有英華非由

磨飾染濯之所爲而由其質性堅實而光輝之發自

然也易之大畜曰剛健篤實輝光日新謂夫畜於其

内者實而後發爲光輝者日益新而不竭也故其文

曰君子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徳此之謂也古人之

學者非一家其爲道雖同言語文章未嘗相似孔子

之繫易周公之作書奚斯之作頌其辭皆不同而各

自以爲經子游子夏子張與顔回同一師其爲人皆

不同各由其性而就於道耳今之學者或不然不務

深講而篤信之徒巧其詞以爲華張其言以爲大夫

強爲則用力艱用力艱則有限有限則易竭又其爲

辭不規模於前人則必屈曲變態以隨時俗之所好

鮮克自立此其充於中者不足而莫自知其所守也

竊讀足下之所爲髙健志甚壯而力有餘譬夫良駿

之馬有其質矣使駕大輅而王良馭之節以和鑾而

行大道不難也夫欲充其中由講之深至其深然後

知自守能如是矣言出其口而皆文脩見惡於時棄

身此邑不敢自齒於人人所共棄而足下過禮之以

賢明巧正見待雖不敢當是以盡所懷爲報以塞其

慙某頓首

京本英辭𩔖槀有答樂秀才二書首尾意頗相𩔖

其一居士集所無今録如右其二雖載居士集而

用字或不同併列于左見居士集四十七卷



外集卷第十九

 按居士集第四十七卷有答宋咸書論補注周易

 其末云屬出疆怱怱不具蓋至和二年冬也今此

 卷所載次年夏答咸之書謂去冬不皇爲答得非

 前書之後咸復有書而未答耶

答宋咸書兹者人至此下一有又字

與王深甫論世譜前世真蹟世字下有固字況一人之力真蹟況字

下有以字

同前以集古跋裴公紀徳碣觀之則此帖正論此事其書百四十年處疑脫零數

同前代亡一作代之

與蔡君謨書自三代此下一有秦漢二字奔走此下一有山川險阻四字

足以示人不字上一有恐字白傳此下一有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