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忠公文集 (四部叢刊本)/居士集卷第三十九

居士集卷第三十八 歐陽文忠公文集 居士集卷第三十九
宋 歐陽脩 撰 宋 胡柯 撰年譜 景上海涵芬樓藏元刊本
居士集卷第四十

居士集卷第三十九  歐陽文忠公集三十九

  記十首

   泗州先春亭記

景祐二年秋清河張侯以殿中丞來守泗上旣至問

民之所素病而治其尤暴者曰暴莫大於淮越明年

春作城之外堤因其舊而廣之度爲萬有九千二百

尺用人之力八萬五千泗之民曰此吾利也而大役

焉然人力出於州兵而石出乎南山作大役而民不

知是爲政者之私我也不出一力而享六利不可相

與出米一千三百石以食役者堤成髙三十三尺土

實石堅捍暴備災可乆而不壞旣曰泗四逹之州也

賔客之至者有禮於是因前蔣侯堂之亭新之爲勞

餞之所曰思邵亭且推其美於前人而志邦人之思

也又曰泗天下之水㑹也歳漕必廪於此於是治常

豐倉西門二夾室一以視出納曰某亭一以爲舟者

之寓舎曰通漕亭然後曰吾亦有所休一有暇其勞三字

乃築州署之東城上爲先春亭以臨淮水而望西山

是歳秋予貶夷陵過泗上於是知張侯之善爲政也昔

周單子聘楚而過陳見其道穢而川澤不陂梁客至

不授館羇旅無所寓遂知其必亡蓋城郭道路旅舎

𭔃寓皆三代爲政之法而周官尤謹著之以爲禦備

今張侯之作也先民之備災而及于賔客徃來然後

思自休焉故曰知爲政也先時歳大水州㡬溺前司

封貟外郎張侯夏守是州築堤以禦之今所謂因其

舊者是也是役也堤爲大故予記其大者詳焉

   夷陵縣至喜堂記

峽州治夷陵地濵大江雖一無此字有椒⿰氵𭝠 -- 𣾰紙以通商賈

而民俗儉陋常自足無所仰於四方販夫所售不過

鱐魚腐鮑民所嗜而巳冨商大賈皆無爲而至地僻

而貧故夷陵爲下縣而峽爲小州州居無郭郛通衢

不能容車馬市無百貨之列而鮑魚之肆不可入雖

邦君之過市必常下乘掩鼻以疾趨而民之列處竈

廪匽井無異位一室之間上父子而下畜豕其覆皆

一作茅竹故歳常火災而俗信鬼神其相傳曰作

一無此字瓦屋者不利夷陵者楚之西境昔春秋書荆以

狄之而詩人亦曰蠻荆豈其陋俗自古然歟景祐二

年尚書駕部貟外郎朱公治是州始樹木増城⿰土冊 -- 𡊢

南北之街作市門市區又教民爲瓦屋别竈廪異人

畜以變其俗旣又命夷陵令劉光裔治其縣起勑書

樓飾㕔事新吏舎三年夏縣功畢某有罪來是邦

公於某有舊且哀其以罪而來爲至縣舎擇其㕔事

之東以作斯堂度爲䟽絜髙明而日居之以休其心

堂成又與賔客偕至而落之夫罪戾之人冝棄惡地

處窮險使其憔悴憂思而知自悔咎今乃賴朱公而

得善地以偷宴安頑然使忘其有罪之憂是皆異其

所以來之意然夷陵之僻陸走荆門襄陽至京師二

十有八驛水道大江絶淮抵汴東水門五千五百有

九十里故爲吏者多不欲逺來而居者徃徃不得代

至歳滿或自罷去然不知夷陵風俗朴野少盗爭

少盜亊静而令之日食有稻與魚又有橘柚茶筍四時之

味江山美秀而邑居繕完無不可愛是非惟有罪者

之可以忘其憂而凡爲吏者莫不始來而不樂旣至

而後喜也作至喜堂記藏其壁夫令雖卑而有土與

民冝志其風俗變化之善惡使後來者有考焉爾

使後來有考其歳月云爾

   峽州至喜亭記

蜀於五代爲僭國以險爲虞以冨自足舟車之迹不

通乎中國者五十有九年宋受天命一海内四方次

第平太祖改元之三年始平蜀然後蜀之絲枲織文

之冨衣𬒳於天下而貢輸商旅之徃來者陸輦秦鳯

水道岷江不絶于萬里之外岷江之來合蜀衆水岀

三峽爲荆江傾折回直捍怒𨷖激束之爲湍觸之爲

旋順流之舟頃刻數百里不及顧視一失毫𨤲與崖

石遇則糜潰漂没不見蹤迹故凡一有西字蜀之可以充

内府供京師而移用乎諸州者皆陸出而其羨餘不

急之物乃下于江(⿱艹石)棄之然其爲險且不測如此夷

陵爲州當峽口江出峽始漫爲平流故舟人至此者

必瀝酒再拜相賀以爲更生尚書虞部郎中朱公再

治是州之三月作至喜亭于江津以爲舟者之停留

也且誌夫天下之大險至此而始平夷以爲行人之

喜幸夷陵固爲下州廪(“㐭”換為“面”)與俸皆薄而僻且逺雖有善

政不足爲名譽以資進取朱公能不以陋而安之其

心又喜夫人之去憂患而就樂易詩所謂愷悌君子

者矣自公之來歳數大豐因民之餘然後有作惠于

徃來以館以勞動不違時而人有賴是皆宜書故凡

公之佐吏因相與謀而屬筆於脩焉

   御書閣記

醴陵縣東二十里有宫曰登眞其前有山丗傳仙人

王喬錬藥於此唐開元間神仙道家之說興天子爲

書六大字賜而揭焉太宗皇帝時詔求天下前世名

山異迹而尤好書法聞登眞有開元時所賜字甚竒

乃取至京師閱焉巳而還之又賜御書飛帛字使藏

焉其後登眞大火獨飛帛書存康定元年道士彭知

一探其私笈一作以市工材悉復宫之舊建樓(⿱艹石)

尺以藏賜書予之故人處士任君爲予言其事來乞

文以志凡十餘請而不懈予所領職方悉掌天下圖

書考圖驗之醴陵老佛之居凡八十而所謂登眞者

說皆然乃爲之記夫老與佛之學皆行於世乆矣

爲其徒者常相訾病(⿱艹石)不相容於世二家之說皆見

斥於吾儒冝其合𫝑并力以爲拒守而乃反自相攻

惟恐不能相弱者何哉豈其死生性命所持之說

盭而然邪故其代爲興衰各繫於時之好惡雖善辯

者不能合二說而一之至其好大宫室以矜世人則

其爲事同焉然而佛能箝人情而鼓以禍福人之趣

者常衆而熾老氏獨好言清淨逺去靈仙飛化之術

其事㝠深不可質究則其爲一無此字常以淡泊無爲爲

務故凡佛氏之動揺興作爲力甚易而道家非遭人

主之好尚不能獨興其間能自力而不廢者豈不賢

於其徒者哉知一是已慶曆二年八月八日廬陵歐

陽脩記

  𦘕舫齋記

予至滑之三月即其署東偏之室治爲燕私之居而

名曰𦘕舫齋齋廣一室其深七室以戸相通凡入予

室者如入乎舟中其温室之奥則穴其上以爲明其

虚室之䟽以逹則欄檻其兩旁以爲坐立之𠋣凡偃

休於吾齋者又如偃休乎舟中山石𡺚崒佳花美木

之植列於兩簷之外又似汎乎中流而左山右林之

相映皆可愛者故因以舟名焉周易之象至於履險

蹈難必曰渉川蓋舟之爲物所以濟險難而非安居

之用也今予治齋於署以爲燕安而反以舟名之豈

不戾哉矧予又甞以罪謫走江湖間自汴絶淮浮于

大江至于巴峽轉而以入于漢沔計其水行㡬萬餘

里其羇窮不幸而卒遭風波之恐徃徃二字一作或叫號

神明以脫須㬰之命者數矣當其恐時顧視前後凡

舟之人非爲商賈則必仕宦因竊自歎以謂非冒利

與不得巳者孰肯至是哉賴天之惠全活其生今得

除去𪧐負列官于朝以來是州一無此二字廪(“㐭”換為“面”)食而安

署居追一作思曩時山川所歷舟檝之危蛟鼉一有白鱀

之出没波濤之洶歘冝其寢驚而夢愕而乃忘其

險阻猶以舟名其齋豈眞樂於舟居者邪然予聞古

之人有逃世逺去江湖之上終身而不肯反者其必

有所樂也苟非冒利於險有罪而不得巳使順風恬

波傲然一無此二字枕席之上一日而一無此字千里則舟之

行豈不樂哉一作誠可樂也顧予誠有所未暇而此八字一作今舟之

制尤舫者宴嬉之舟也姑以名予齋奚曰不冝予友

蔡君謨善大書頗怪偉將乞其大字以題於楹懼其

疑予之所以名齋者故具以云又因以一無此字置于壁

壬午十二月十二日書

   王彦章𦘕像記

太師王公諱彦章字子明鄆州壽張人也事梁爲宣

義軍節度使以身死國葬於鄭州之管城𣈆天福二

年始贈太師公在梁以智勇聞梁𣈆之爭數百戰其

爲勇將多矣而𣈆人獨畏彦章自乾化後常與𣈆戰

屢困莊宗於河上及梁末年小人趙巖等用事梁之

大臣老將多以讒不見信一作皆怒而有怠心而梁

亦盡失河北事𫝑巳去諸將多懷顧望獨公奮然自

必不少屈懈志雖不就卒死以忠公旣死而梁亦亡

矣悲夫五代終始纔五十年而更十有三君五易國

而八姓士之不幸而出乎其時能不汙其身得全其

節者鮮矣公本武人不知書其語質平生甞謂人曰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蓋其義勇忠信出於天性而然

予於五代書竊有善善惡惡之志至於公傳未甞不

感憤歎息惜乎舊史殘略不能備公之事康定元年

予以節度判官來此求於滑人得公之孫睿所録家

傳頗多於舊史其記德勝之戰尤詳又言敬翔怒末

帝不肯用公欲自經於帝前公因用笏畫山川爲御

史彈而見廢又言公五子其二同公死節此皆舊史

無之又云公在滑以讒自歸於京師而史云召之是

時梁兵盡屬叚凝京師羸兵不滿數千公得保鑾五

百人之鄆州以力寡敗於中都而史云將五千以徃

者亦皆非也公之攻德勝也𥘉受命於帝前期以三

日破敵梁之將相聞者皆竊𥬇及破南城果三日是

時莊宗在魏聞公復用料公必速攻自魏馳馬來救

已不及矣莊宗之善料公之善一無此字出竒何其神哉

今國家罷兵四十年一旦元昊反敗軍殺將連四五

年而攻守之計至今未決予甞獨持用竒取勝之議

而歎邊將屢失其機時人聞予說者或𥬇以爲狂或

(⿱艹石)不聞雖予亦惑不能自信及讀公家傳至於德

勝之捷乃知古之名將必出於竒然後能勝然非審

於爲計者不能出竒竒在速速在果此天下偉男子

之所爲非拘牽常筭之士可到也毎讀其傳未甞不

想見其人後二年予復來通判州事歳之正月過俗

所謂鐵槍寺者又得公𦘕像而拜焉歳乆磨滅隱隱

可見亟命工完理之而不敢有加焉懼失其眞也公

一有尤善用槍當時號王鐵槍公死已百年至今俗猶

以名其寺童兒牧竪皆知王鐵槍之爲良將也一槍

之勇同時豈無而公獨不朽者豈其忠義之節使然

歟𦘕已百餘年矣完之復可百年然公之不泯者不

繫乎𦘕之存不存二字一作否也而予尤區區如此者盖

其希慕之至焉耳讀其書尚想乎其人況得拜其像

識其面目不忍見其壞也𦘕旣完因書予所得者于

後而歸其人使藏之一有焉字

   襄州榖城縣夫子廟記

釋奠釋菜𥙊之略者也古者士之見師以菜爲摯故

始入學者必釋菜以禮其先師其學官四時之𥙊乃

皆釋奠釋奠有樂無尸而釋菜無樂則其又略也故

其禮亡焉而今釋奠幸存然亦無樂又不徧舉於四

時獨春秋行事而已記曰釋奠必有合有國故則否

謂凡有國各自𥙊其先聖先師(⿱艹石)唐虞之夔伯夷周

之周公魯之孔子其國之無焉者則必合於鄰國而

𥙊之然自孔子没後之學者莫不宗焉故天下皆尊

以爲先聖而後世無以易學校廢乆矣學者莫知所

一有則字又取孔子門人之髙第曰顔回者而配焉以

爲先師隋唐之際天下州縣皆立學置學官生貟而

釋奠之禮遂以著令其後州縣學廢而釋奠之禮吏

以其著令故得不廢學廢矣無所從𥙊則皆廟而𥙊

之荀卿子曰仲尼聖人之不得勢者也然使其得勢

則爲堯舜矣不幸無時而没特以學者之故享弟子

春秋之禮而後之人不推所謂釋奠者徒見官爲立

祠而州縣莫不𥙊之則以爲夫子之尊由此爲盛甚

者乃謂生雖不得位而没有所享以爲夫子榮謂有

德之報雖堯舜莫(⿱艹石)何其謬論者歟𥙊之禮以迎尸

酌鬯爲盛釋奠薦饌直奠而巳故曰𥙊之略者其事

有樂舞授器之禮今又廢則於其略者又不備焉然

古之所謂吉凶郷射賔燕之禮民得而見焉者今皆

廢失而州縣幸有社稷釋奠風雨雷師之𥙊民猶得

以識先王之禮器焉其牲酒器幣之數升降俯仰之

節吏又多不能習至其臨事舉多不中而色不莊使

民無所瞻仰見者怠焉因以爲古禮不足復用可勝

歎哉一無此四字大宋之興於今八十年天下無事方修

禮樂崇一作儒術以文太平之功以謂王爵未足以

尊夫子又加至聖之號以褒崇之講正其禮下於州

縣而吏或不能諭上一有之字意凡有司簿書之所不責

者謂之不急非師古好學者莫肯盡心焉榖城令狄

君栗爲其邑未逾時修文宣王廟易於縣之左大其

正位爲學舎於其旁藏九經書率其邑之子弟興於

學然後一作考制度一作圖記爲爼豆籩篚罇爵簠簋凡

(⿱艹石)一作凡百餘事以與其邑人行事一本大宋之興至謂之不急一叚載于此

穀城縣政乆廢狄君居之朞月稱治又能載國典

修禮興學急其有司所不責者諰諰然惟恐不及可

謂有志之士矣

   吉州學記

慶曆三年秋天子開天章閣召政事之臣八人問治

天下其要有㡬施於今者冝何先使坐而書以對八

人者皆震恐失位俯伏頓首言此非愚臣所能及惟

陛下所欲爲則天下幸甚於是詔書屢下勸農桑責

吏課舉賢才其明年三月遂詔天下皆立學置學官

之貟然後海隅徼塞四方萬里之外莫不皆有學嗚

呼盛矣學校王政之本也吉者致治之盛衰視其學

之興廢記曰國有學遂有序黨有庠家有塾此三代

極盛之時大備之制也宋興蓋八十有四年而天下

之學始克大立豈非盛美之事須其乆而後至於大

備歟是以詔下之日臣民喜幸而奔走就事者以後

爲羞其年十月吉州之學成州舊有夫子廟在城之

西北今知州事李侯寛之至也謀與州人遷而大之

以爲學舎事方上請而詔巳下學遂以成李侯治吉

敏而有方其作學也吉之士率其私錢一百五十萬

以助用人之力積二萬二千工而人不以爲勞其良

材堅甓之用凡二十二萬三千五百而人不以爲多

學有堂筵齋講有藏書之閣有賔客之位有游息之

亭嚴嚴翼翼壯偉閎耀而人不以爲侈旣成而來學

者常三百餘人予世家于吉而一無此字濫官于朝一有廷字

進不能贊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一作明字天子之盛美退不得與諸生揖讓

乎其中然予聞教學之法本於人性磨揉遷革使趨

於善其勉於人者勤其入於人者漸善教者以不倦

之意須遲乆之功至於禮讓興行而一無此字風俗純美

然後爲學之成今州縣之吏不得乆其職而躬親於

教化也故李侯之績及於學之立而不及待其成惟

後之人母廢慢天子之詔而殆一作以中止幸予他

日因得歸榮故郷而謁於學門將見吉之士皆道德

明秀而可爲公卿問於其俗而婚喪飲食皆中禮節

入於其里而長㓜相孝慈於其家行於其郊而少者

扶其羸老壯者代其負荷於道路然後樂學之道成

而得時從先生耆老席于衆賔之後聽郷樂之歌飲

獻酬之酒以詩頌天子太平之功而周覽學舎思詠

李侯之遺愛不亦美哉故於其始成也刻辭于石而

立諸其廡以俟

   豐樂亭記

脩旣治滁之明年夏始飲滁水而甘問諸滁人得於

一作城西南百歩之近其上豐山聳然而特立下則幽

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一無此字出俯仰左

右顧而樂之於是䟽泉鑿石闢地以爲亭而與滁人

徃遊一作還一有於字其間滁於五代干戈之際用武之地

也昔太祖皇帝甞以周師破李景兵十五萬於清流

山下生擒其將皇甫暉姚鳯於滁東門之外遂以平

滁脩甞考其山川按一作桉其山水考其圖記升髙以望清

流之𨵿欲求暉鳯就擒之所而故老皆無在者蓋天

下之平乆矣自唐失其政海内分裂豪傑並起而爭

一有而字所在一有自字爲敵國者何可勝數及宋受天命聖

人出而四海一嚮之憑恃險阻剗削消磨百年之間

漠然徒見山髙而水清欲問其事而遺老盡矣今滁

介於江淮之間舟車商賈四方賔客之所不至民生

不見外事而安於畎𠭇衣食以樂生送死而孰知上

之功德休養生息一作覆𬒳休養涵煦百年之深也脩之來

此樂其地僻而事簡又愛其俗之安閑旣得斯泉于

山谷之間乃一無此字日與滁人仰而望山俯而聽泉掇

幽芳而䕃喬木風霜水雪刻露清秀四時之景一作

無不可愛又幸其民樂其歳物之豐成而喜與予遊

也因爲本其山川道其風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

豐年之樂者幸生無事之時也夫宣上恩德以與民

共樂刺史之事也遂書以名其亭焉慶曆丙戌六月

日右正言知制誥知滁州軍州事歐陽脩記

   醉翁亭記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峯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

秀者琅邪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于

兩峯之間者讓泉也峯回路轉有亭翼然臨于泉上

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曰一無此字智僊也名之

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于此飲少輒醉而

年又最髙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

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艹石)夫日

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日𡨋 -- 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

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隂風霜髙潔水清

一作涸一作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徃暮而歸四

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至於負者歌于塗行者

休于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𢹂徃來而不絶者滁

人遊也臨谿而漁谿深而魚肥釀泉爲酒泉香而酒

一作泉洌而酒香山肴野䔩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

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奕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

諠譁者衆賔懽也蒼顔白髪頽然乎其間者太守醉

也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賔客從也樹

林隂翳鳴聲上下遊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

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遊而樂碑有而字

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

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脩也


居士集卷第三十九


 熈寧五年秋七月男發等編定

  紹熈二年三月郡人孫謙益校正

御書閣記醴陵縣東有宫曰登眞朝佐按長沙志

登眞觀名非宫也公父名觀故其功德觀亦曰西

陽宫蓋避諱易之三十四卷胡文恭公墓誌醴泉

觀使爲宫使亦以此


至喜亭記始平蜀石本無始字于萬里于石本作千合蜀衆水

出三峽爲荆江宋文粹云合蜀衆水歷三峽爲别江峽山之險與江相傾石本作悍

舟人至此一作舟人之至此更生石本此字下有朝奉郎三字之停留也

石本作弭櫂之地石本作識喜幸石本此字下有也字固爲下州石本無固字

固爲固一作舊廪與俸一作守之廩俸朱公能朱一作獨愷悌石本作豈弟

數大豐一作頻大登

𦘕舫齋記以舟名之之一作焉

榖城縣夫子廟記大宋之興一作宋興太平之功一無之功二字

爲其邑其一作是有志之士矣此下一有寳元元年廬陵歐陽脩記十字

吉州學記西北石本作西南知州事石本此字下有殿中丞三字人不

以爲多石本無人字下句人不以爲侈亦無人字世家于吉于石本作於其入

其石本作而者漸石本此字下有故字石本作昬長幼石本作幼長

 至喜亭記吉州學記各有石本

豐樂亭記欲求一無欲字之所一作之處道其此上有而字以與民

共樂以一作而

醉翁亭記宴酣一作宴適


 此卷峽州至喜亭記𭮹城夫子廟記再以慶曆四

 年宋文粹本挍之尚有不同又吉州學記以挍承

 平時閩本徃徃異辭疑是𥘉稾先巳傳布今録全

 篇附外集十三卷之後使學者有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