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行周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
| 歐陽行周文集 卷第七 唐 歐陽詹 撰 景平湖葛氏傳樸堂藏明正德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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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行周文集卷第七
雜著
唐天志
天雖覆育生生如其情則或予或否其與也非徒與其否
也非徒否受命有生生者率其道反其道之致焉率則與
反則否斯理也固必信至皇帝以孚皇唐百七十有載皇
帝御宇之十四祀也歲在辛未實貞元七年其受命率道
天與生生如情之秋歟神哉靈哉明𠃔惠和哉是歲之天
也亭乎其正洞九霄以淸徹之中
有伺夫有求者鬱乎
其變浮五色以薰薰郁郁之中若有察夫所厭者稱物之
性應時之欲手足之赴人心羽翼之循鳥淸農夫在畦
婦在林商或舟車工或埏雘願燥願濕罔不從志其餘則
三光序流六氣時行上至事事下洎營營羽毛鱗介勾甲
芽萌求諸濡渥則常雨求諸煦旭則常晴求諸吹蕩則常
風求諸恬謐則常寧求諸煙雲則常隂求諸日月則常明
非不雨也非不不雨也非不風也非不不風也非不隂也
非不不隂也合雨而後雨物不乏其雨合晴而後晴物不
乏其晴合風而後風物不乏其風合寧而後寧物不乏其
寧合隂而後隂物不乏其隂合明而後明物不乏其明實
皇帝知上帝以生生爲已物與其禍福配已得失而寘之
欽兢溫如穆如心性二儀支體四時似續上玄之欬
與夫人子能領父之憂承父之命繼堂紹構得其心贈遺
獻酬愜其𠂻則財賄器物唯意是〈𭛠牧圉䑓𨽻惟意是用以其役無不常也以其用無不宜也土〉
德勝隋天實維唐皇帝則唐天第九子也旣克
荷上天
所以唯意焉且煙雲風雨亦天之財賄也日月星辰亦天
之器物也神祗精靈亦夭之牧圉臺𨽻也是以皇帝動息
神祗莫不随㫖趣精靈莫不申肅穆寂寥駱驛虛無囊篋
日月管鑰風雨敬恭誅責而啓閉多少之故將䕃休施煙
雲自諸帷幕而使舒張矣將洒
散風雨自諸盆翣
而使澆扇矣將烜淸晝布陽德自諸爐竈而使燀灼矣
將光幽夜啓隂靈自諸燈燭而使照明矣處植唯滋含
靈不折莓莓熈熈蓋子祗父慈相爲福𨤲也凡書惡記善
雖史官之職箴淫述德或人所通規鯫生則人之一夫耳
謳吟日用而爲之志簡𠕋巳載復何言哉儻猶未也庶
補其闕是歲也扶風竇公叅河中董公晉輔政之三年趙
郡李公紓爲天官之四年范陽盧公徴爲地官之元年范
陽張公𪷟爲春官之三年昌𥠖韓公洄爲夏官之三年吳
郡陸公贄同爲夏官之二年京兆杜公黃裳爲秋官之一
年淸河張公或爲冬官五年夫太宰六年於天子之爲理
棼澄𣲖而淸洪流者故列于斯志之末
刖卞和述
昔卞和以荆山之璞獻楚懷王曰非寳也刖之次獻於平
王平王亦曰非寳也又刖之世皆有二君不識寳之議小
子鄙慮嘗致於斯瞜瞜然見二君之意後世之議者脫
未之思焉夫國之安危人之邪正如影與響繫乎后躬于
則從而于易則從而易珠玉者勞之母財之蠧侈之本害
之圃國君好之下必從之則將有不耕而搜山不藝而攻
石背義而忘仁輕榖而賤帛耕之隳藝之墮榖之散帛之
耗義之虧仁之挫則國從而喪矣古人有言曰不貴難得
之貨使民不爲盗又曰大寳曰位二君所言卞氏之璞非
寳者蓋寳此者也不然王之與石猶菽比麥雖至愚昧亦
或辨之况二君乎縱時狐疑忍愛玉人須臾之功不試琢
磨於一石而忽先王之法輕絶人之四體歟甚不然矣實
將抑奇玩𨚫無益剪奢靡之萌啓淳龐之跡欲其塊桴工
鼓上復於犧軒象箸玉杯下銷於辛受四方風行而自化
百姓日用而不知也大功無形至德無名人以𤨏𤨏之智
莫覩𡨋𡨋之情昔宋玉以蕃离井鮒不測靈鳯長鯨信哉
嗚呼使仲尼居今則與秦伯同稱矣小子不敏竊述其㫖
以佐知言云
甘露述
述甘露昭孝德也貞元壬申歲福州福唐縣尉淸源莆田
邑人濟
林公攅太夫人終公毎一痛至水漿不入口或
三日或五日内外羸憊殆至殞㓕癸酉將與先府君脩合
葬之禮公之於事親存旣竭其力送終思盡其勤曰含禭
品章則有王度不敢之越也塋域固護實在我功當懇行
之而於是躬開坎室自埏塼甓與兄弟手攻肩以鑿以
築雖率情性而無𠎝法度不違典禮而有異常儀載考再
理而未之窆春三月五日忽異𰚾自天氛氲下𫎇非雲非
煙
緜緜彩耀光鮮馨香馥然起朝及暝徘徊不散先
是繞壟巳栽松栢洎晨枝葉間遍懸露滴其滴齊大如梧
子公奇之與兄弟及鄕人時相慰者而甞之其味甘異於
人間所甘之味日漸高不銷不晞轉堅轉明頴然珠相鏗
然玉聲如是者三日覩者爭取或食或翫噫天𡨋𡨋其間
蓄靈地陳陳其間蓄神靈無形神無身無形無言無身無
聲苟有可襃以物而旌苟無可褒物不虛行其德常其物
常其德稀其物桸予聞甘露之說莫覿甘露之實其爲稀
也不亦甚乎今爲公而降公之德豈常德歟况殊香啓途
異彩相宣凝結豐圓向日翻堅者哉則其至誠所招又多
矣予執吊禮幸𫉬而見珍聳不足遂爲之𫐠
暗室箴
行之檢身非以爲人無淫無佚岀處宜一孜孜碩人㝠㝠
暗室罔縱爾神罔輕爾質遠茲小惡念彼元吉勿謂旁帷
上蓋天
無外勿謂後掩前扄神在無形天不長慝神實
正
神怒天誅未始有極昔者趙盾假寐兢莊天廻厥害
鉏霓以亡又有符堅𥨸爲制度神敗其𩔖蒼蠅以呼天窺
神窺人無不知神忿天忿身無所隱澗松抱節幽蘭有薰
歲寒不變無人亦芬草木猶爾人其
云恐懼乎其所不
見戒愼乎其所不聞先師有言敢告天君
吊九江驛碑材文〈幷序〉
吊傷而有辭者也噫九江驛之碑其可興辭而吊歟斯碑
之材昔太師魯國顔忠肅公所建祖亭之碑也公辭華
代之銘誌多公之辭亦好採異留名之致頃爲湖州牧州
産碑材石每使工𤥨之與詞兼行磨礱而成常心所用者
不可勝數斯碑也終山之窮僻得之於自然趺本有龜䕶
頂有螭雖不甚成而拏躩憤興如神如靈公神而珍之精選
所處湖州無稱立罷守廻朝載而途卜岀蘇臺入毗陵亦
無稱立轉丹陽由建業亦無稱立次江州州南有湖湖東
有嶠蛟奔螭引至湖心頓趾之處則茂材峭石勢環氣
勝非徃時所睇而神祠曰祖將軍廟在焉公覿其詭秀與
碑材叶即日以酒酺奠白移祖神出錢五萬造亭曰祖亭
南香爐峯北潯陽城九江爲庭千艘歷堦亭旣就公製創
亭之文手勒斯碑而立之公文爲天下最書爲天下最斯
亭之地亦天下最庶資三善加以斯碑之奇相持萬古而
採異留名之致一得也後典州吏於州之九江驛有脩吏
坯之勞
其末續乃取斯碑剗公之述寘巳之述今爲九
江驛之碑焉予旅游江州稅于兹驛祠部員外郎鄭恕同
之鄭與州將嚴士良共爲予說而俱以視嗚呼先賤後貴
世之常也先貴後賤人之傷也以祖亭方九江驛則蘭室
鮑肆矣以魯公之文方人之文則牢醴糟糠矣以魯公之
札翰方人之札翰則錦繡枲𢊆矣以魯公之用方人之用
則華夏夷狄矣痛哉斯碑岀祖亭入九江驛失魯公文得
人之文削魯公之札翰題人之札翰亡魯公之用就人之
用是去蘭室而居鮑肆捨牢醴而食糟糠脫錦繡而服枲
麻黜諸夏而即夷狄可悲之甚者况我質天成必將可名
魯公所以卜擇敬愼如彼而常人無良黷辱如此與有道
而黥無罪而刖投四裔魑魅何以别邪石不能言其豈無
冤故吊之情違以傷理拂乃𡨚人實有之物亦應焉嗚呼
子碑𡨚可子知隂隲子材豈曰無意必有以殊方頒以異
與顔表勝以殊則名從史君卑以異奚旌産子旣授子不
終致悠悠彼蒼何嗟及矣美玉抵禽高冠藉足有𩔖子碑
先榮後辱繼世生哲詎無賢𠔃將覿于斯固悼于斯庶滌
所黷而復攸宜屹屹子碑如神如祗人得以專天造河爲
其不然矣其不然矣
吊漢武帝文〈幷序〉
閱太史氏書見漢武之御極雖非求仁蹈道之主亦英雄
之君也然覩其内傳有學神仙築三山爲飮露飱霞希升
汙漫激流企石用擬林泉嗚呼
其位而不知所以守好
其事而不知所以從夫一物各異道萬彚不同致帝王之
與神仙林泉之與朝市猶鱗群毛族川陸分之日居月諸
晝夜常之麒麟不可有處淵蛟龍不可更居藪玉兎莫延
於旦金烏罔瞻於宵附其翼者兩其足與其角者去其齒
不兼之義天理昭彰帝者宜本於親人仙者宜先於遠世
以林泉爲意者可居於草澤以天下爲念者可謹於朝廷
是以唐堯虞舜無野心子𣈆許由辭寳祚誠以帝王與神
仙有隔林泉將市朝難幷也今據唐堯虞舜之地而求子
晉許由之志不亦迂而可痛哉况君子所以推心屈體爲
僕御元元所以刲膏割血爲飽煖非圖好林泉而學神仙
也故予覽其傳傷心乆之戊辰歳秋八月周覽秦原次茂
陵之下旣覩永歸之地弥懷所行之事且夫承天綂物豈
無足稱之德歟蓋歎日月高明有時虧異殊玉貞潔不免
疵瑕徘徊路隅興言而吊云赫赫𠔃炎靈降神造漢焚秦
四葉重茂翹英洊新首岀群龍卓爲世祖秋風
文夏日
昭武柔不化之人闢未名之土雖殊仁聖之后是異凡庸
之主伊可膚寸明有不周事非所事求非所求惟此帝謨
想夫仙道魚處重淵獸居茂草辨乎朝市别以林泉日由
旦陸月麗宵夭跡旣兩分理難齊𠑽君死將生猶與北
貪臣王公鞅掌者可以勤萬機欲升汙漫逍遙者可以爲
匹夫愛𭰹宮秘殿者可以垂旒纊好靑山緑水者可以棲
工湖飲露叅腥激流貫都苟能同致實曰殊途堯舜曰聖
由晉匪愚確乎守一亦以難俱况乎小人唯唯罔圖山水
君子乾乾孰爲神仙嗚呼哀哉前孔彰高臺𭰹池夫差
以戕㝷山越海嬴政其亡有一於此未或無殃胡爲不辰
互窮厥方舟全虎臂車岀羊腸巳臨隧炭㡬絶苞桑反覆
前聞痛心疾首藥石無人瑾瑜有垢暑來寒徃時移代乆
古壟將頽惡聲不朽日臨宇宙有時而𧇊目覩毫𨤲或不
見眥將爲而不知復知而故爲嗚呼噫嘻
補漢書封雍齒冊文
曰臣節貴忠后德貴公忠則爲其主所自盡公則於其人
罔以私咨爾雍齒爾有臣節孔明予以公心奨爾其敬聽
予言罔惑嗚呼昔嬴氏不臧流毒四海天將勦絶厥𩔖假
手于予一人爾主項氏昧厥命木蠧猪突附振旁撓予在
泉未涌用困於彭地爾爲厥主來戕予實有必戮之志罔
天之暦數徂于予躬俾泰山萬乘蔽于一葉予於所自
隱有見爾心于時爾爲楚臣予爲漢人予則爾仇敵爾宜
討之予罔攸憾今大寳歸予夷嬴殱項予欽上帝惟天
下君爾則率土之濵罔非予民予宜子之爾罔攸惕夫爵
以尊德祿以養賢爾能致身于厥主孰爾賢德予分爾
茅土以勸所事君爾奉上之誠罔易乎舊予體元之政咸
用維新砥礪爾能轉作予人兢兢慄慄共闡大猷無使齊
桓管仲專于弃瑕之美念之哉 歐陽行周文集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