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木軒四書說 (四庫全書本)/卷4
此木軒四書說 卷四 |
欽定四庫全書
此木軒四書説卷四
舉人焦袁熹撰
論語三
子之燕居章
子之燕居閒暇無事胸中太和自然盎溢於顔貌之間有不可揜者其或有所感觸如居夷浮海之歎則不容不改其常度矣譬如天道以風和日麗為常
子曰甚矣吾衰也章
孔頴逹曰莊子意在無為欲令靜寂無事不有思慮故云聖人無夢但聖人雖異人者神明同人者五情五情既同焉得無夢故禮記文王有九齡之夢尚書有武王夢協之言按孔君此論精矣然聖人豈特不能無夢而已聖人五情懇惻倍萬恒常其夢亦自異於人人周公之見其精誠之極乎
吕氏春秋有云孔某墨翟晝日諷誦習業夜親見文王周公旦而問焉用志如此其精也按如吕説是以孔子精志於學故夢見周公然孔子自言發憤忘食不知老之將至則是無時而衰也故不如集註之説為得之
游於藝
栁公權云心正則筆正非苟為諷諫而已學書之要無出於此未有心不正而能工於書者也如射及投壺彈琴等聖人所制以教人者其意皆是如此故曰游於藝藝亦道也
舉一隅三句
禮記開而勿逹則思邵子曰願先生微開其端不善學者憚於研索求師盡言雖日聞所不聞亦何益乎不以三隅反亦由不肯精思安於昏昧致然與不憤悱者病則均耳是知受教之地不存乎質而存乎志也
臨事而懼
臨事而懼之懼是敬慎意勇者不懼之懼是怯懦意將字義看得分明便不相碍
三月不知肉味
不知肉味只是極形容聖心之專一不必以固滯不化為疑若聖人真箇全然不知門人又何縁得知只是見其學之之專更不及他事故以此為言耳
冉有曰夫子為衞君乎章
怨猶悔也猶俗云懊恨也非以去國窮餓難堪而疑其怨或者夷以尊父之故致國於弟而齊卒不立無以成先君之志已又不得立重傷先君之心伯夷不免有遺恨齊不自立廢先君之命而夷又不肯立無以成己之志齊亦不免有遺恨如此則去國未可輕易而輒之立猶不為無説此子貢再問意也
求仁得仁是夫子看得夷齊如此非二子將仁字横據胸中始而求繼而得也只是心之所不安者决不肯一日居行其心之所安而無憾便是得仁也
叔齊不肯立不從父之亂命亦所以成父之德知此則衞輒不得以靈公之命為辭矣靈之命輒與否不足論也
子所雅言章
聖人所常言實不出此三者若謂雖不言詩亦是詩之理則雖不言易亦孰非易之理何以不云雅言易乎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章
知人者上喆之事非君子所以自任也有以其人之所至來問者不辭讓而對是以上喆之所能者謂為已能也人未易知未易言又况由賢人而上之至於聖人而易知之而易言之可乎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孔子聞而弗善也語之曰女奚不曰其為人憤忘食樂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讀者因以子路之不對真失之也則亦未之思矣衞將軍文子問諸弟子之賢於子貢子貢再辭然後對以所知以子貢之明逹夙擅方人之長然猶如此甚矣其重也况子路哉况所問者孔子哉必也子路固辭之葉公固問之然後以其所知者謹而告焉而又不聞也則子路之不對其為當然無足疑者若孔子之自言乃假是以明己好學之至尤可見其誨人不倦之實至子路承問於葉公雖能言聖人所欲言猶弗敢也為其不讓之過甚也
楚縣尹稱公是為僣矣齊未嘗僣王而有棠公何也蓋亦當時之通稱邑大夫卑不嫌同君稱耳
子曰三人行章
兩人一善一不善或不善人有些善或善人有些不善無不可從無不可改此師之所以必有也
所謂必有我師者正謂人能心存為己無往非可法可鑑從且改之若受教於師然為益𢎞多也是則以師之有益譬三人行之亦可獲益非謂求師只在道路間不須更擇一人北面而事之也若不從師講明義理即善不善將有茫然不辨者又何以從且改乎
學誠切於為己遇其人有善不善自是黒白較然不待向那人身上苦苦搜求檢察而後得也然必曰擇者蓋詳慎之心不可無
子曰天生德於予章
孔子知桓魋不能違天害己然未嘗不微服而避之所謂知命者不立乎巖墻之下若人方欲殺己乃堅坐不動而曰彼無如予何則無是理矣
子曰二三子章
聖人之心不息於學聖人之身與道為體無行不與者此也為不厭誨不倦蓋無時無地而不然猶懼學者之不察如子張問與師言之道與則深喜之而告以固相師之道
子釣而不綱章
或云不綱不射宿聖人只是無心愚謂此正見仁人之本心謂聖人不沾沾以此為仁則可若謂全然無心則將曰綱亦無心射宿亦無心也而可乎必不綱必不射宿則非全然無心可知
弋不射宿但以出不意故不忍爾有謂釣弋取物難綱射宿取物易者是不知射飛為易射宿反難也取之易非聖人所惡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多聞見擇善而從且識聖人雖生知故非虚設此言無事實也然自聖人為之則所謂學不厭智也如舜之大知而好問察隠惡揚善以至執兩端而用其中者與此無以異也若學者依此言而盡其功至於真積力乆則有所謂雖愚必明者矣豈不可以為知之次乎所謂次者非是無得於心以其由聞見考索而入故謂之次耳聖人實是無所依倚神明黙成而又從聞見擇識上用功所謂生知而未嘗不好學也但其自承當者則只是求知之學耳
凡言次者謂迫近不隔逺也如好學近乎知亦謂於知為最近非差得相近終莫能至之
互鄉難與言章
誠心要進見更無别様念頭即此是潔唯何甚亦歸斯受之之意
子與人歌章
周禮疏引季札請觀周樂而云為之歌齊等亦是不依琴瑟而云歌此皆是徒歌曰謡亦得謂之歌若依琴瑟謂之歌即毛云曲合樂曰歌是也
子曰若聖與仁章
人知聖人之自謙為聖人之至虚不知聖人之自任乃聖人之大勇所以為千聖繼絶學為萬世開學統而其功有賢於堯舜者全在此不厭倦兩言故中庸言天道人道惟夫子實兼有之不然夫子一身自聖自仁使後學有登天之歎非天所以生聖人之意矣
夫子自言非聖仁但能為之不厭又教人使共為之先難而後獲也公西華乃歎曰正惟此不厭倦者弟子所不能學誠知聖人純亦不已一天道之不息非勉强力行所得至然而夫子之意不喜其作如是言不能是誰不能乎正謂非有不能直不如已之憤忘食樂忘憂故曰語之不惰其回也與又子貢言學不厭者智也而夫子之意正以學不厭則智自生好古敏以求之雖愚必明也總之諸弟子所見者聖人之於天道命也夫子以身立教則惟曰篤志於學盡性以至於命人能𢎞道者也
吕氏春秋子貢問孔子曰後世將何以稱夫子孔子曰吾何足以稱哉勿己者則好學而不厭好教而不倦其惟此耶按此與論語若聖與仁及孟子公孫丑章語意相叅錯所謂勿己者猶言無己則有一焉
子疾病章
周禮疏引誄曰云云生人有疾亦誄列生時德行而為辭與哀公誄孔子意同
子曰奢則不孫章
聖人意在惡不孫註言救時之弊者當時如舞佾歌雍皆不孫之事也其實奢之害大自是一定之理不論風尚如何故曰國儉示之禮不言國儉示之奢也假如世方儉固有人問奢儉孰愈豈得言與其固也寧不孫乎
子曰君子坦蕩蕩章
小人長戚戚何必王巨君李林甫一軰受此極惡謂當懲創乎惡惡不如惡臭好善不如好色雖終身行善亦近名耳彼其戚戚之根故自在聖人發言之㫖似應在此也
子温而厲章
温而厲其温也不偏於柔矣威而不猛其威也不偏於剛矣恭而安其恭也自然而中節矣只是極形容聖人温威恭之妙
歐陽圭齋云温而厲一辭若總下兩句所謂威而不猛恭而安者威自厲出不猛有温在其中此易曉也威而不猛可總於温厲恭而安何所附屬曰書言恭作肅又有所謂嚴恭嚴也肅也非厲而何且二者非可久之道也持之而安惟温而厲者能之豈非互有所發明乎按此言聖人盛德容貌只在一時非是三種圖像温而厲及恭而安自可互相包爾為温而厲一句意有未盡故反覆言之歐氏此段其義甚精
子温而厲子之燕居等章初無事跡必熟察而形容之其有得於時行物生無行不與之㫖深矣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章
繁露言泰伯至德之侔天地也上帝為之廢易姓而子之讓其至德海内咸歸之泰伯三讓而不敢就位董子廢易姓之言似謂泰伯以不立故延商之祚是為讓商非讓季歴善發孔子之意者也
泰伯文王心事略同泰伯之難在始文王之難在終
君子篤於親節
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師古以為孔子之辭
周禮以賓射之禮親故舊朋友註王之故舊朋友為世子時共在學者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章
曾子之啟手足即是守身之效非但保其形體而不虧行又别為一事也但曾子引詩之意則但以保身言之而守身固在其中矣
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章
動容貌斯逺暴慢矣謂不動容貌則已一動容貌斯必莊必敬無暴慢之失矣君子動容貌之道所以為可貴也知如此之為貴則所以操存省察而求至乎此者自不容緩矣操存省察之功在平日亦在臨時然皆在此三言之外非以斯逺暴慢之斯字為用意用力於此也朱子或問甚明
三斯字俱就現成説隨所發而皆合乎道無適不然故足貴也工夫却在平日
正是整齊振肅意思正字中有真有僞非便是好字孔子言爼豆之事是舉小以該大此籩豆之事則專指器數之末而言
將死而言善常人固有此理聖賢則何須如此説至於大奸大惡亦不盡然觀温公論分香賣履之語可知
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章
顔子之問實有得益處正如舜之好問樂取於人以為善非一味謙下而已
量不期大而大方是真大世之君子要做箇大的模様如所謂容貌若愚寛深不測都是有我之私去顔子地位奚啻天淵
犯而不校陳紫峰謂萬物既皆我則我將誰校此言疑亦有病所謂不見物我有間者謂無物我二視之私意欲立立人欲逹逹人是也固非謂人即我我即人㝠然不辨也犯而不校者不與之校是非曲直蓋亦是細小不足計校之事故忘其是與直在已非與曲在人無動於心也或疑如此則不校猶非大難不知細小之事外雖若置之而中不能無動是即校也怒於甲者不移於乙人知乙無可怒而不能不遷是知克已之學非苟知之難允蹈之難故曰嘗從事於斯矣是蓋曾子見賢思齊自覺有不至而厚自厲也
不見物我之有間是無彼我之私非謂人便是我我便是人也人便是我我便是人雖顔淵於夫子亦無此理無彼我之私則雖於匡人於桓魋亦只是如此
無我不是全無主張只是純乎天理
以能問不能此五句都是曾子見得他如此不是顔子自己有箇若無若虚不校的意思也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章
託寄不奪俱從學問得來不單靠氣魄氣節方是箇君子
論語六尺之孤鄭注年十五已下疏云鄭言已下者正謂十四已下亦可以寄託非謂六尺可通十四已下
子曰興於詩章
此章要根小學來説者蓋古者之教十年學㓜儀十三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二十始學禮舞大夏此數年中已立得箇基本了從此日漸擴充工夫愈深進則其得效之次第有如是者耳非謂小學時做一番工夫便一生安坐享用更不消費力也興立成是大學始終之次第謂其不離乎小學則可謂小學可以盡得此三項工夫則不可
陳同父云孔子以禮教人猶必以古詩感動其善意動盪其血脈然後與禮相入未興於詩而使立於禮是真嚼木屑之類耳按此論先興後立之意甚好
子曰好勇疾貧章
知好勇疾貧者之易於作亂則亟當思所以處之知疾不仁已甚者之必將致亂則亦當思所以處之立言之意皆為主持世道之人而發不仁有大小有淺深有不容不誅殛者有小懲已足者亦有當蕩然肆赦者視事勢何如耳未可為一定之説也
曰疾之已甚便是過當不合理處非謂小人亦當容養他除惡務盡只要無私當理何得謂之已甚何亂之敢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章
周公之才只訓智能技藝不可將周公一生大作用都放才字甲裏才難之才訓德之用乃是經綸天地非常之才兩才字大小天淵
横渠云大則不驕化則不吝夫大而化之謂聖然則驕吝二者惟聖人為無之盡也今人知驕吝之不美不肯居其名若仔細體勘自家病痛蓋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子曰三年學章
學所以得禄故三年學而能不至於榖者為不易得三年言其久者人之學不論成否何如要之利禄之念易萌也非謂學已大成有得禄之具而不志之為難若論學之功夫只三年那便得到大成地位所謂不至於榖者通三年首尾而言中間時時刻刻俱要體勘非謂滿此三年乃當不至榖也
學所以得禄故三年學不動心於利禄為不易得非謂學至三年學已大成而久處困約無感憤不平之意為不易得也論心術隠微則三年為久論學術工夫則三年算不得久
子曰篤信好學章
守死以死守之不可奪
危亂之邦其君相不能用人聽言雖有扶危定亂之術無所復施其力故不入不居非特為避禍而已
子曰不在其位章
孔子對哀公只云舉直錯枉不説某某當舉某某當錯三桓當如何對景公只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説陳氏當如何公子陽生等當如何此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之義
狂而不直
狂而不直狂字是人之病與進取之狂不同
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章
聖人克明峻德盡性而已盡性者則天之實也以聖人之德居首出之位則有光四表格上下之功化故夫子仰歎之
聖人贊堯之大至於則天亦只据尚書所記述非能鑿空而作是言此不惟見前聖後聖心德相契精微之極亦正足明唐虞史臣見而知之所以片言隻句貎得聖帝之真至為顯著若不爾者雖夫子亦何自如親見之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章
唐虞之際乃盛於周見得才難十人之數取足於婦人又是難中之難時説以唐虞二句專説盛下二句方説難者非
自唐虞至周人才極盛僅一再見夏商兩朝皆所不逮此所以歎才難之語不誣也下文又言不足十人之數愈見其難也或誤認註意以唐虞二句為歎其盛下二句乃見其難然則無此婦人十人數足遂不見為難乎非其㫖矣註是才之難得也乃總結之詞
有婦人焉漢儒謂文母也程子以子不臣母用邑姜易之按武王所稱十亂皆文王時任用之臣武王因而言之不縁文母一人改其舊稱謂曰十臣亦何所嫌若專舉文母則自無稱臣之理漢儒於此非是不加三思率爾訓釋可知
歎文王至德分明見武王有慙德矣不必曲為回䕶然所謂慙德者自是聖人心上有打不過處不可以後世取天下心腸揣度聖人也
率商之畔國以事紂則不惟文王一身自守臣分而已欲使六州之人皆凛然知有君臣之義而不至於潰散也是時商之天下尚未有土崩之患使紂能悛於厥心内撫其人外懐諸侯則商道猶可以興此文王之心夫子所以歎其至德也周之德分明指文王言有謂武王事之十三載亦在其内者其説似巧而拙也若然十三載以後德便不至亦不足以尊武王矣湯武有慚德自是聖人之不幸夫子豈得而掩之
子曰禹吾無間然矣章
此所謂間乃是識有不周力有做不徹處非如衆人私欲之累大為心體之害也以此觀禹而亦無之方見聖人盡道處若是大段不好的何消説得
當儉者不儉當勤者不勤此不但是間無足論矣或凡事偏於儉或凡事偏於勤弊亦不小或當儉而儉偶有一處不儉或當勤而勤偶有一處不勤未免猶有可間故必合此數事觀之然後見其無往而非中道之流行猶所謂天下莫能破焉也
卑宮室是仍前之制無所增飾有圯壊者則亦脩葺之如此方是中道若有意要樸陋至於已甚便非飲食衣服亦然後世有焚雉裘者方其焚之之心已有間了安望其克終若漢之孝文其庶幾乎
逹巷黨人曰章
逹巷黨人史記加童子二字項槖七嵗為聖人師蓋相傳有此言或者孔子偶有所問於童子童子答之人遂以此童子為聖人師此等事容有之也
執註言專執謂專精一藝也若學御又學射則是二事二即不得言執有謂射御可兼執者是失言也
子曰麻冕禮也章
儉吾從衆非謂冕服事小不若拜下之禮所闗者大故俯而從之正以變古而不戾於禮故聖人有取焉耳若使變為詭竒之服聖人豈亦以其事小而從之哉周禮純帛註純實緇字也依字從糸才疏引論語今也純儉云絲理自明即為色解之
子絶四章
子絶四但云無私或云無我亦得記者乃更剖分為四分外精細蓋從尋常人心術隠微處體察見得人人有此四者最難淨盡以此去看聖人真乃全體晶瑩循環周流莫非天理故記之如此
不但是常人意必固我之私聖人無之即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之和未免倚於一偏是亦所謂意必固我也至孔子則無可無不可時中而已安得更有此四者此所以為無之盡也
子畏於匡章
孔頴逹云孔子過匡匡人以兵遮而脅之從者驚怖故設此言以强之云云孔子自比其身言已有文王之道下文云云天若未䘮文王之道必將使我制作匡人不能違天以害己按杜孔所云使孔子制作者謂春秋未成已有此志故於此發其端此自為傳春秋立義孔子之意要未必爾若使制作已備遭離此難匡人豈便得而殺之乎
唐末蘇拯作頌魯詩序云聖人刪詩定禮出沒行藏承天之意非由命焉不然論語不曰天之未䘮斯文匡人其如予何又曰下學而上逹知我者其天乎以斯明矣此見得聖人與天通一無二
陳留志孔子囚於匡蓋圍之使不得去即言囚矣
大宰問於子貢章
越絶嚭為人覽聞辨見目逹耳通諸事無所不知身納於吳以入郢功位大宰嚭之才如此其心悦夫子稱之曰聖宜也嚭與子貢言語交闗傳有明文論語特不著其氏名耳必非宋之大宰可知
陳吳皆有大宰嚭朱註言或吳或宋而不及陳以無闗大義故略之然問於子貢者當是吳大宰也
多能只是釣弋射御之類若刪定贊脩自是一生大事業不得以此為多能中事
將猶殆也將字意當在天縱之上而既以固字發端無可著此字處故置在中間耳
固天縱之將聖註云謙退不敢質言者蓋惟聖知聖非學人所能知若作斷然之辭則是謂已之識量亦去聖不逺矣故不敢也所謂坐無尼父焉别顔回者即此意也自孔子以後非便無聖人可匹夷尹惠之徒正以不可將聖字去品目人故爾
子貢所見髙於大宰甚逺然玩其詞氣原是順大宰之意而申説之却似小異其詞而不異其意者此賔主對答之體也今人不知竟謂子貢開口便駁倒大宰以為快事矣
子曰吾有知乎哉章
聖人看得天下之義理無窮一人之聰明有限故曰吾有知乎哉非謂毫無所知渾渾沌沌如嬰兒也
竭兩端語器而道在其中語下學而上逹在其中
雖少必作
史記見齊衰瞽者雖童子必變易少字言童子意更明了可知以少為坐者非也
顔淵喟然歎曰章
仁山金氏謂略見道體而集註言深知者蓋對卓立言則此是略見其實即是深知猶子貢所謂如天之不可階而升也當時弟子蓋有終身不曾見得者
夫子循循然善誘人漢人多作恂恂善傳授有異然以恂恂訓恭順不如循循有次序之為得也
博文約禮古之教者皆如此非夫子創為此條例也觀周禮可見
既竭吾才是顔子自言其做工夫無一毫偷惰處非謂博文約禮做得已盡更無遺憾也須知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兩句只如一句竭非竭涸之竭謂到此更做不得如所謂臣力竭矣光景者亦非也欲從末由是無所用其力至如博文約禮功夫正好做顔子亦正饒力量在漢書卓爾非世俗所知顔注卓爾髙逺貎也按論語如有所立卓爾正謂其髙逺也揚子曰顔苦孔之卓正是苦其髙逺爾此苦惟顔子親嘗之曾有而下蓋未解斯味也
欲從末由著力不得是著不得勉强之力非無可做工夫處只恁休也工夫更綿密更入細所謂見其進未見其止此中消息愈微耳
子疾病章
子路使門人為臣若不得夫子之言而今學者亦未便覺得子路之非先王之禮固有定分而禮又有義起者安知治聖人之䘮不可以門人當家臣此義理之所以難精也
使門人為臣議及䘮事則病甚可知然子路存焉則非七日將終之病也請禱之事則或即在此時不可知耳竊疑夫子雖病甚何至便議及門人為臣等事意者議出於子路而諸弟子亦欲聞於夫子可則行之故先商論及此歟
子路尚存則病得痊矣使門人為臣或子路自請於夫子或他弟子以聞蓋古人不以死為諱故治䘮之事皆得於生前議之後之逹者自作終制其子遵而行之為可法者也
或問使夫子疾病不間非禮之臣遂以奉終豈不仰累聖德胡氏曰夫子倘至大故耳目所接有異必遂正之矣聖人方寸决不以病而懵也此説甚妙與易簀事正可相叅然愚謂倘有此等事不使得接於聖人之耳目則如之何要之於聖人無損如厚葬顔淵門人自任其咎不干顔子身上事易簀事在毫髮間愚固亦嘗深思而得其説矣假令童子不言曾子不聞此時心氣已絶思慮覺察俱無所施雖不得易不害其為正而斃也所謂死而後已者如是而已聖門諸賢多知禮明道之士固决不令子路成此非禮之舉然以為足累聖德則亦過也正如後世謚文宣加衮冕甚而釋老之徒援此入彼亦豈有損於聖人之萬一耶
無臣而為有臣只此一言折紛紛之口破庸人之惑由此而論沃丁葬阿衡以天子禮成王賜魯重祭使誠有之則二君者其愚而自用乎細人之愛乎䧟於欺天而不知其非者乎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章
子貢舉藏與沽兩説為問不知不覺落出箇求字非便有玉求售之意也自聖人言我待賈者也然後知子貢之言求為有弊耳
子貢言求善賈而沽意只在沽謂不韞匵而藏則惟求善賈而沽耳非欲如世人之抵掌曳裾屈節枉道以求之也然才説一求字便不能無病便是燿之心未忘夫子所以云我待賈者也亦所以教子貢也
子欲居九夷
居夷浮海有目不忍見耳不忍聞之意
子在川上曰章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發憤忘食樂以忘憂純亦不已聖人之所以與道為一也語之而不惰三月不違仁顔子之所以未逹一間也
鳶飛魚躍見道之無物不有是横説不舍晝夜見道之無時不然是竪説然中庸亦有無時不然意論語亦有無物不有意學者做工夫亦須是隨事精察力行而體之以不息曾子之言𢎞毅是也
逝者如斯不可説聖人於此有悟聖人不待觀此而始悟也
子曰吾未見好德章
存疑云聖人此歎其在顔氏既没之後曾子未長之前乎愚謂聖人望人進德勉學其心自是迫切不容無過甚之辭所謂未見者歎其甚難得所以警學者耳不必天下果無一人然後説未見也正使顔曾冉閔而在亦不妨如此説不為枉屈了他吾未見剛者未見内自訟之屬亦然
此木軒四書説卷四
<經部,四書類,此木軒四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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