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歸鹿集
卷二十
作者:趙顯命
1750年

自著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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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以肅宗卽位之十七年辛未十月庚子二十二日癸卯癸丑時。生于乾洞大第。先君夢以小兒。具新恩幞袍。謁始林君廟。始林君。祖妣洪夫人外祖。覺則已生。喜曰。兒必早貴也。邀卜者金秋星推命。秋星賀曰。此大人之命也。

壬申。二歲。是年春。闔家遘癘。三月二十一日。先君下世。余亦幾死而蘓。冬。與叔氏文忠公。經痘。

癸酉。三歲。

甲戌。四歲。

乙亥。五歲。

丙子。六歲。

丁丑。七歲。始學。

戊寅。八歲。喜爲刀槍戰陣之狀。

己卯。九歲。游泳於北大川。漲潦淹沒漂流。良久爲人所拯。得不死。拯者面目能記認。而不知姓名。貴顯後搜訪。而終不得。

庚辰。十歲。隨叔氏文忠公。讀書海村。始拜先君墓。先妣撫而泣送之。是年秋。叔父舍人公。謫宣川。

辛巳。十一歲。

壬午。十二歲。隨伯仲叔氏。讀書佛巖寺。盖自始學以後。驕隋不喜讀。日三受撻於諸兄。先妣每見撻痕。撫之以泣。而亦不之禁。往往自叩脛。以警之。

癸未。十三歲。八月二十九日。祖妣洪夫人下世。

甲申。十四歲。叔父宥還。寓居玄石江上。與從兄達命,宅命,集命,沈外兄師周,金生澳同學。金生有弊裘。每天寒。遆衣以出。手拾薪爇之。一日。叔父呼韻命賦宮怨。余有宮庭淡月照樓西之句。叔父大加稱賞曰。此兒必少年富貴也。

乙酉。十五歲。

丙戌。十六歲。二月十二日。與從兄集命。加冠於玄江寓舍。四月二十一日。娶㓒原尹氏。縣令志源之女也。是年。與尹得衡景任。結交。

丁亥。十七歲。三月。患左背痰瘇。大如椀。幾死。自是文理漸通。

戊子。十八歲。與從兄集命。讀書玄江。日賦科詩二篇。藻思大暢。

己丑。十九歲。堂叔父交河公。每見所賦科詩曰。如駿馬多蹶。

庚寅。二十歲。是年。與宋公寅明聖賓。結交。

辛卯。二十一歲。自是。留心爲己之學。而無師友。遂失門路。悠泛作掇者十數年。卒無成。

壬辰。二十二歲。四月初六日。尹夫人歿。

癸巳。二十三歲。七月二十九日。再娶安東金氏。都正聖游之女也。九月中上尊號增廣進士二等第▣▣人。始解兩塲。及入會圍終塲。有攔入點閱之擧。依先君甲子舊事。不製而出。

甲午。二十四歲。

乙未。二十五歲。十月。子巨望生。始赴大科。

丙申。二十六歲。伯氏大諫公除臨陂縣令。奉板輿。往隨。尼懷是非之閧。擧世如狂。或勸見兩家文書。余曰。見識不明。恐先入爲主。謝不見。及得南溪朴先生遺稿讀之。然後定兩非之論。

丁酉。二十七歲。叔氏文忠公除金溝縣令。往來省侍兩衙。二月。哭從兄達命。四月。哭從兄宅命。

戊戌。二十八歲。五月。子載得生。八月。得寒熱症。爲終身祟。

己亥。二十九歲。上入耆社。設增廣。九月。擢第丙科第▣人。冬。被翰林末薦。李箕鎭申昉所薦也。以同薦李瑜偏盲。爲賊臣弼夢所敗。

庚子。三十歲。六月。肅宗賓天。以攝事入侍記事。四月。子巨望夭。九月。子孝得生。分舘隷槐院。冬。回刺。

辛丑。三十一歲。七月。哭李姑母。八月。哭叔父舍人公。

景廟卽位無嗣。冊一王子延礽君。爲世弟。叔氏拜文學。余拜兼說書。始開書筵。上書陳六條之戒。一曰。惇孝悌。二曰。勤講學。三曰。愼幽獨。四曰。戒玩好。五曰。整梱內。六曰。嚴近習。其孝悌條。有曰。邸下旣爲聖上之儲嗣。則名雖兄弟。實有父子之道焉。其所以奉承之者。當一以事先王者事之。苟非然者。下有百姓之具瞻。後有史冊之記載。可不懼哉。前後講筵。必以篤友愛惇人倫之意。引文義。眷眷三致意焉。一日。世弟以心經一部及筆墨。面賜曰。說書之言。余欲軆行。此所以爲識也。且說書以心學勉余。故以心經賜之耳。趙聖復上䟽。請令世弟代理。景廟許之。左相崔錫恒半夜求對。還收未幾。又有代理之命。大臣金昌集等卛百官。廷請還收。堇三日聯箚上。而宣仁門請對入。自是事變無窮矣。十一月。受暇。覲親於仲氏交河衙中。十二月。有大進退。吏曹判書沈檀,參判一鏡。皆出特除。時尹判書淳。以玉堂。自長湍召還。與長書論時事。勸令駁正兩銓堂。以張淸議。書在私稿中。旣而聞有妖䆠尙儉獄。奔赴還朝。詳在隨錄中。南溪先生遺集中。得破朋黨之說。慨然以爲朋黨不破。國不可爲。是年春。文忠公入玉堂。勸上破朋黨䟽。後上語文忠曰。予潛邸時。讀卿經幄時䟽。心異之。余兄弟所以結主知而救世禍者。此爲張本也。

壬寅。三十二歲。正月。子孝得夭。十二月。子載翰生。與趙趾彬,宋寅明被翰薦。時鏡黨濁亂朝廷。文忠出補天安。余意不欲膺命。文忠以爲吾旣見忤時輩。汝又不就。則趾彬太露。不無媒禍之慮。勸令膺命。旣入翰苑。辭遞兼說書。四月。哭仲氏交河公。是年春。虎龍獄起。大臣金昌集,李頤命賜死。李左相健命蒞斬。趙泰采按律。兩啓未蒙允。李左相姨母夫也。每於㙜廳傳啓。三司請對時。輒托故不參。八月十三日。大臣三司請對。力爭。適上番宋寅明特命罷職。自筵中逬出。余以預備在家。倉卒承牌入侍。時日已過午。上氣升。天顔紅大。諸臣奏達之言。若不省記者。最晩。崔錫恒起拜曰。蒞斬,按律兩啓。諸臣苦爭。請卽允從焉。上曰。依啓。余按筆起坐。故厲聲曰。兩啓皆允乎。史官不可不明白書之矣。崔相又拜曰。健命則蒞斬。泰采則按律。此兩啓皆爲允從乎。上又曰。只健命也。於是。三司怏怏。更欲爭之。會日暮姑退出閤外。則宣傳官已帶劒候蒞斬。傳旨萬萬驚慘。而趙相之得延數月。余之力也。九月。拜說書。二十九日。自直中。聞有親患。徑出。十月九日。遭艱。以堪輿忌。癸卯二月。始祔葬海村。終三年。往來風樹菴。讀書。

癸卯。三十三歲。先是。一鏡製進討逆頒敎文。有鍾巫喋血等語。士友中。有請討之論。而不敢發。李雲谷光佐以兵判。來見文忠。文忠以鍾巫事本末。出示曰。今日朝廷。若有他日臣事東宮之心。此事其可但已乎。李曰。有罪者自可當之。他人何與焉。余曰。大監知老論所以陷於逆科乎。李曰。何也。余曰。與他日君人者爲敵。有此安彼危之勢故耳。今亦有與東宮爲敵者。如大監者。不可不明着眼也。其後李遭按律之啓。屛居公州。見申校理致謹。歎曰。趙叔章兄弟。果有先見之明云。

甲辰。三十四歲。余兄弟力主討鏡之論。而方在草土。士友亦未有能擔當者。旣已一鏡勢益張。且有奧援事。若輕發則恐反貽禍家國。遂與文忠。結屋海村東西。爲終焉之計。八月。景廟賓天。時事大變。討鏡之論。終未發而一隊士流。皆不免於胥溺。然辛丑進退之初。領相趙泰耈首發保護東宮之論。李光佐,李台佐,吳命恒,徐命均,趙泰億,金東弼,尹游,尹淳諸公。皆不與鏡黨合。故鏡黨不敢逞其凶謀。緩討之罪。諸公均有之。而社稷實亦有陰受其功者矣。十月。以因山前。不得行大祥。

乙巳。三十五歲。正月。服闋。拜奉敎。因朴師正䟽斥。前後翰薦。違牌坐罷。都政以宗簿主簿出六。遷兵曹佐郞。三月。大諫公謫鐵山。棄官隨往。五月。宥還。道聞有龍岡除命。六月。到任。冬。以營關摘奸甑山筒。盖甑山。有黃山,禿串兩筒。太祖卽位二年所築。而利及一邑者也。奸民以廢筒。陳告於淑嬪宮。宮任金時弘。以上之乳母子。下來打量。喝䝱百端。遂以貯水蒙利實狀。一一枚報。仍請梟示陳告奸民及宮任等。以懲日後。監司尹公憲柱。沒謄啓聞。上特下褒諭。提及春坊時事。因還給兩筒。龍岡軍役甚重。民多流散。故刱爲坊徵邑徵之法。設厚民所。以爲後式。隣族之弊永革。四五十年來。朝廷進退頻數。一邊進則一邊皆退。有不退者。則人皆謗毁。已成風俗。龍岡之除。自以去就。在義而不在人也。遂勉赴之。然頗踽涼不自得。獨監司尹公禮遇之甚盛曰。此國器也。

丙午。三十六歲。二月。受暇上京。三月。哭伯嫂金夫人。時臺臣任徵夏上䟽。逼訐景廟。言不遜。諸士友會于伯氏第。議上搢紳䟽。請討徵夏。勸余隨參。余意以外官。列名於搢䟽。非便。遂上獨䟽。略曰。先王疾之淺深。殿下當詳知於上。而政之得失。公議必尙論於後。北面先朝者。决不當肆口恣言於今日殿下之側。自今欲論辛壬事者。只可曰某臣有某罪。可誅也可竄也。不可以一言半辭攙及先王二字。著爲令甲。昭布中外。一如宋仁宗禁言太后時事之例也。䟽本卽李匡德所草。䟽入。上以宋仁事。爾言是矣。可不留意。爲批。時議大激。發遠竄啓。大臣鄭澔,㙜臣閔應洙相繼陳䟽。請罪。上皆不納。丁未後。徵夏卒鞫死。竄啓旣發。挈歸衙眷。三月。夫人行到長湍。分娩生女。五月。哭沈姑母。遆龍岡。七月。哭伯氏大諫公。時上臨筵。每每提及宋忠敏及余兄弟姓名。顯有欲用之意。時輩大忌之。冬。與朴判書師洙。訪忠敏於玄石江上。宋判書眞明,柳判書儼。皆來會。留數日飮酒賦詩。忠敏有熱中語。余笑曰。但恐來逼耳。

丁未。三十七歲。正月。小女夭。七月。上黜黨人。特授文忠吏曹參議,宋忠敏承旨。余爲持平。上辭䟽。略曰。今所退黜者。皆殿下前日以爲忠賢。進之唯恐其不亟者也。今所進用者。皆殿下前日以爲奸邪。退之唯恐其不盡者也。人之忠邪賢奸。自有定質。殿下照臨之明。乃反變化於朝夕者。何也。殿下於此。初未嘗有衡鑑之平。但以一時喜怒從事。將見殿下之朝廷。爲彼此黨人輩。一番富貴之傳舍。殿下欲持是道。驅駕一世人士。以之洪玩戱而快己私則可矣。欲以消散淫朋。陶鑄建極之治。不幾於緣木而求魚耶。世有深識遠覽之人。廉恥自重之士。則孰肯甘心奔趍於呼聚喝散之下。而卒自取於顚頓狼狽之羞哉。上批有不知予之敎。遂自海村。承召入都。詣㙜引避。略曰。殿下今日之擧。將以消破淫朋也。恢張公道也。聖意所存。臣豈不知。但數年之間。朝著再翻。黜陟之際。全無禮待之意。始若縛束以來之。終如捽拽以去之。視一世士大夫無異奴隷。此有識之所共憫歎者也。舜。大聖人也。而益戒之曰。罔淫于樂。罔遊于逸。舜豈淫樂遊逸者哉。然未聞以益爲不知舜者。而亦未聞舜慨然發歎於上也。抑臣不知殿下者則有之。殿下平日所以自期而自待者。何如也。言言必曰堯舜。事事必曰堯舜。而臣亦窃意殿下之必能爲是也。今殿下所以發之於心。行之於身。施之於政令者。乃與殿下所自待。臣所期仰者。未免相左。此爲臣不知殿下之罪也。又上萬言䟽。痛言君德時政得失。其目有十二。曰。變化氣質也。和協梱內也。敎養東宮也。肅淸宮禁也。操切近習也。屛遠玩好也。撙節財用也。容受直言也。謹守法典也。愛重官爵也。消破朋黨也。禮使臣隣也。其變化氣質條。略曰。筵對肅穆之地。威儀無愆。而幽獨得肆之中。闕遺時聞。堯舜周孔之訓。動輒援引。而漢唐中主之事。或反不及。經曰傳曰之敎。屢勤於絲綸之間。而徒歸於文辯。留念軆念之批。每下於陳戒之章。而未免於無實。是以威斷之猛。非不雷動風行。而下不服。播告之辭。非不丁寧惻怛。而人不信。此皆殿下不誠實之病也。私情勝於公心。天理屈於人欲。欲之所萌。不能斷制。情之所在。務爲曲遂。語涉宮闈。則必爲周遮。事係近習。則輒爲主張。所好者則煦煦爲仁。務欲苟悅。所惡者則節節生疑。故爲求過。甚則出於人欲之私者。反以爲眞心實事。裁以天理之公者。反以爲矯情餙詐。私意於是橫流。公道於是滅絶。此皆殿下私勝之病也。深於人情物態。而推恕或過。詳於微文瑣節。而大軆或遺。自謂開心見誠。而王言或欠於簡重。自謂英銳果斷。而擧措或近於輕遽。凡若此類。難以䟽擧。而盖皆殿下氣質之病也。其可不汲汲用力克治。以爲矯革變化之啚哉。其破朋黨條。有曰。朋黨之弊。殿下知之已審矣。辛壬乙巳之人。各執義理。是非相眩。乃殿下廓日月之明。兩行劈析。殆無餘蘊。魑魅魍魎。有莫能逃其形者。嗚呼。吾國其庶幾乎。然殿下於兩邊得失之所在。旣有以打破之。則其於黜陟用舍之際。亦當定爲一箇權衡。以公平之心。行公平之政。而乃又純用從前進此退彼之例套。何也。辛丑之同聲唯諾。乙巳之不言三司。實黨人輩網打席捲之手法。而今之以前後庭請請對爲案者。亦何以異於彼哉。臣謂向時人中逼辱先王。悖慢無禮。煽動凶言。搆陷半國者。誅流竄殛。固無所不可。其外無故者。當一視同仁。無有界限。至於今日。被放諸人。則當初固多枉罹。然其中亦不無一二人倡議崇奉。見非淸論。受嗾逆鏡。擠擯善類者。雖其三年竄謫。足懲其罪。當此淸明之初。亦不可不略示涇渭。以伸公論。且若乙巳人中。亦宜分別差等。以示曠蕩之德也。所謂倡議崇奉者。盖指李明彦。而明彦爲李雲谷,吳海恩諸公所重。將通擬亞銓。海恩以吏判。夜見文忠。力挽余䟽。而不能得。始一鏡用事時。諸公頗欲自貳其勢。自然與吾輩合。及改紀。遂與之同進。然其裏面。煞有不同。及余䟽出。諸公滋不悅。遂爲陽合陰擠之術。玉堂新錄時。文忠當爲副學。而以守禦使移御營大將。聲言佩戎符者。不可以主進退名流。不擬副學。又不擬亞銓。於是鄭參判錫三。以執義駁海恩。自是涇渭漸分。而緩峻不可復合矣。違牌坐罷。遊永保亭歸。八月。三子載履生。九月。孝章世子嬪。被選拜文學。仍命久任。嘉禮後。與諸僚上聯名䟽。陳啓請敦孝友以厚德基。勤學問以發睿智。屛玩好以絶外誘。愼動作以肅威儀。行勖帥之敬。正閨梱而防戱褻。持不惡之嚴。律近習而戒私昵。攝養以時。飮食以節。不使仰貽惟疾之憂。亦願殿下推其躬行之實而導迪之。使之自然馴習。又於平朝接物之前。夜氣淸明之際。呼使在側。以上數條者。從容告語。原其義理之所以然。推其效驗之所必然。遇事卽物而發明之。引古援今以反復之。無厭乎其支離重複。而要有以感發焉。承命纂輯祖鑑以進。拜南學敎授。

戊申。三十八歲。正月。選弘文錄。拜副校理。移吏曹佐郞兼知製敎,漢學敎授。旋還校理。三月。麟亮亂作。上御仁政門。親鞫上變人金重萬。余以問郞取招。京畿監司李廷濟馳啓以爲龍仁,陽智之間。人民離散。請遣近侍安集。上命送校理鄭羽良。時老將金重器以捴戎使兼廵討使。將出鎭水原。余進奏曰。請爲廵討使從事官。兼行安集使。上問大臣。左相趙泰億曰。趙某非死於此賊者。殿下得人矣。上許之。遂陛辭。從廵討使。夜渡銅雀津。午抵水原府。翌朝。有旨下來以爲兵判以都廵撫。今方出征。廵討使罷歸。廵討從事官。亦宜還朝云。廵討使以有旨示余曰。朝令雖如此。吾姑未罷兵。多有酬應之事。從事官姑留何如。余許之。而淸州敗報踵至。軍情洶洶。余始與廵討議兵事。老昏顚錯。無可恃。余意在此徒死無益。遂欲依朝旨徑歸。爲本府府使宋眞明所挽。約與同死。聯名作書於都廵撫。備言本府危急狀。都廵撫遂自沙斤川陣。領兵馳進。余往見廵撫。請從軍。廵撫許之。進次振威經夜。驚破安城賊。又破竹山賊。獲賊魁麟佐,世胤等。詳在日記中自竹山陣先歸。道中聞特擢同副承旨。四月。都廵撫振旅還。承命迎勞江上。上臨門受馘。勘勳參三等。出海村。上章辭勳。臺臣李壽沆發啓。請勿錄勳。盖宋聖賓諸公相議勸之也。上不從。拜副提學。六上辭勳䟽。上批。有他日成美之敎。而督之益急。不得已膺命。進階嘉善。封豊原君。七月。參會盟。連拜工曹參判,禮曹參判,大司成,內贍提調,同成均,同經筵。九月。奉肅廟實錄。藏于江陵五㙜山。都廵撫吳公卒。未成服。而將行大妣殿進宴。上䟽曰。晉大夫智悼子之喪在殯。其君飮酒樂。膳夫杜簣者。歷階揚觶。據禮而諫之。其君立命斷懸撤飮。㫌其觶曰。杜擧。此千載美節也。今此進宴。三載經營。期日且迫。軆禮之重。不容復延。旣曰內設。則又與殿下之躬自飮樂者不同。然自東朝言之。恐或有不安於心者。而非禮之養。亦恐非殿下所以自盡於孝思者也。事係變禮。亦願博詢而審處之。操文哭海恩府院君。冬。拜大司憲。上論事䟽。略曰。臣聞有湖儒䟽陳聖上平賊之烈。請上尊號云。殿下方懋執謙德。而人有以夸大之事干之。殿下方喜聞直言。而人有以媚悅之辭進焉者。何也。臣窃死罪。無乃殿下雖好謙而隱微之中。或不無一毫自滿之心。殿下雖好直。而聽納之際。或不無遜逆從違之偏。故恠鬼輩得以窺之。而有此投抵也耶。天下之事。貴在杜漸。若於此。不嚴懲而峻防之。則臣恐繼此而起者。將不勝其紛紜。而終亦不免爲謙光之累也。分付賢關。摘發䟽儒姓名。施以儒罰。如有繼之者。退却勿捧。著爲令甲爲宜。死而有謚。所以垂勸懲於百代也。近者謚法不嚴。臣實病之。故參判臣李世弼忠敬之謚。未見有不合。而知申之請改者。何也。謚狀前賜謚。特典也。而鄭羽良之爲故相趙泰億䟽請。不亦率爾乎。干澤之習長。守法之論熄。知申宋成明,校理鄭羽良。幷推考警責爲宜。上批皆從之。孝章世子薨逝。差殯宮堂上,惠廳提調,備局有司堂上。先是。上由潛邸。陞儲位。柳鳳輝上䟽言之。時議擬以逆律。余意以爲鳳輝䟽誠駭妄。然自其先大臣。疑老論不利於上躬。而卽祚元年。冊立世弟。鳳輝自以爲先人之言驗矣。乃敢言之。原其心則不過出於過疑老論。而其必有不臣東宮之心。則未可知也。嘗與兪相拓基言之如此。及麟,亮亂後。余以言於兪相者。言於海恩曰。自前所以處鳳輝者如此。雖其心非出於爲逆。今則其䟽爲逆賊嗃矢。不可無探本論罪之擧矣。海恩然之。又以辛丑四大臣分等之意。言於李宗城。立小宗契。凡爲祖考進士公子孫者。各出錢取殖。買得廣州墓下田。半爲曾祖考監役公墓位。半爲進士公墓位。親盡埋安後。仍給墓直事。成節目刻板。藏之廟中。

己酉。三十九歲。夏。奉肅宗實錄。藏于茂朱赤裳山城。還拜都承旨。先是壬寅獄。金昌集,李頤命等。皆出賊招。其時按獄者。不鞫而殺之。其爲逆不爲逆。有不可知者。至於李左相,趙泰采。初不出賊招。而時議以爲聯箚。乃送獄之張本也。盡殺之。而李左相之受禍尤酷。然聯箚與逆獄。條件各異。不可混爲一案。而丁未改紀。當事諸公。又不區別。一倂還置逆案矣。戊申亂後。余始以分等之意。言於李宗城。而宋忠敏。亦於筵中言之。八月。上召大臣卿宰。痛言三黨皆出逆之意。仍命分等。昌集,頤命。則仍置逆案。李相,泰采。則復其官爵。十二月四子載田生。

庚戌。四十歲。正月。因虹貫。有應旨啓。應製居首。受臯比之賜。以宮房折受事。有備忘。袖入筵中。請繳還。而忤上旨。特遞都承旨。拜捴管。首相洪公致中。薦擬江華留守。上不點。又擬慶尙監司。又不點。洪公言於上曰。某可大用。故欲外試耳。更擬慶尙監司。始受點。七月。赴任陛賜。上特賜甲冑以遣之。先是。乙巳人發李眞儒按律之啓。丁未後。㙜官旣不能停啓。又不肯連啓。以䂓避爲事。臺閣之空虛三年矣。己酉處分時。上言辛丑一鏡䟽。與䆠侍交通狀。而眞儒其䟽下也。余謂眞儒本無逆節之可言。則以逆按律。誠爲過當。而旣參一鏡䟽。其交通情節之與知與否。不可不究問。宋忠敏諸公。皆以爲然。遂以拿鞫改啓。蒙允。卒杖死。

辛亥。四十一歲。是年。自四月大旱。遍禱名山川。南極于梁山龍塘。北極于安東太白山。六月念後。始得雨。而已無及。一道七十餘州縣。盡成赤地。遂經紀賑政。又爲救荒節目。布各邑。使賑恤監色誦讀。廵到時考講。十一月。一女生。

壬子。四十二歲。正月。子載得委禽。自二月以單騎。無先文發行。出沒往來各邑。如繡衣。以督察賑事勤慢。五月。掇賑。七十州。以饑死報來者六十餘人。靈城君朴文秀以監賑使下來。行到慶州。染厲垂死。方在廵路。一日疾馳數百里往省之。五月晦。觀風閣失火。幷與內衙盡燒。六月。始改建之役。時已報瓜。大臣以經始大役。白仍之。八月。發廵。見沿路民事孔慘。上䟽言之。以有觸諱語。特命罷之。九月。聞文忠公病報。而文忠手書促歸。時新伯金始炯在慶州任所。故屢書促交龜。則以敎諭書之未到。不肯來。而病報日益急。窃意新伯旣在同道。雖未交龜。道內未嘗無主也。遂齎印符。使大丘判官鄭彦恢。馳往傳付。以十月八日。發行疾馳。十一日曉。到忠州崇善地。聞訃。十三日。入城。以不待交龜擅歸。因大臣陳白。就理削職。文忠葬後。歸海村。未幾給牒叙用。差賑恤堂上。命監蕩春倉賑粥。先是。㙜臣朴奎文䟽。有趙,宋乾坤之譖。文忠公病中草箚。未及就。遂上章痛卞。兼陳自廢之意。拜漢城右尹。再上章力辭。朝廷許遞本職。督令上來監賑。▣嶺南。以詩禮之鄕。風俗淪陷。甚至於亂逆橫肆。故發文通諭一道士林。著爲勸學節目。又勸起老儒宿師如尙州李萬敷,安東李槾諸人。行訓長事。詳在節目中。上䟽請賜書籍於樂育齋。以爲風動之地。上特賜經籍略干秩。藏于齋中。道內㫌門頹落者。皆令修葺。名賢墳墓崩圮者。亦爲改築。堤堰湮塞者。盡爲䟽鑿。而新築者。亦至百餘所矣。每北路年荒。移嶺東南沿邑糓物以哺之。爲弊亦貲。且北路早晩用兵。無他運粮之路。故設倉於延日浦項。儲穀數萬石。每年斂散於六七沿邑。北路有事。則以爲移運之地。

癸丑。四十三歲。還朝。監蕩春倉賑粥。自正月至四月。會有湖南掛書之變。特遞。監司李聖龍以副擬受點。五月。赴任。多方譏𧨝。賊終不能得。屢上引罪之章。

甲寅。四十四歲。正月。上應旨䟽。曰涵養本源也。曰和協梱內也。曰正朝廷四方也。曰紓民切也。曰裕財用也。曰釐正軍制也。其涵養本源條。略曰。發於政令者。或未免於差謬。出於辭氣者。多有欠於和平。激惱之至。則往往以臣子不忍聞之言。垂涕泣以道之。此盖積哀所傷。心火用事之致也。事過之後。殿下輒示悔悟之意。又從而自恕曰。是予方寸已傷之故也。斯固然矣。播之當世。書之史冊。則草野窃議之人。千古秉筆之士。安能一一曲恕於殿下也。涵養之術。不出敬之一字。殿下試於一日。晨興盥櫛。正衣冠尊瞻視。肅然若上帝之下臨。則心軆呈露。皎若方升之日矣。於是。奉持此心。如奉圭璧。以此心。朝謁於東朝。以此心。接見乎臣隣。講讀吟咏。惟此心。應接事物。惟此心。處暗室。惟此心。對嬪御。惟此心。至於飮食起居一動一靜。亦惟此心是監。時時如此日日如此。接續做去。無所間斷。則將見此心卓然有立。惰慢之說。非僻之干。自然消落。所謂常惺惺。所謂敬勝百邪。所謂整齊嚴肅心便一。所謂主一無適者。不過如斯。而本源涵養之功成矣。其和協梱內條。略曰。臣前後以此說。冒瀆於殿下者屢矣。臣言之支離。殿下聽之。亦厭飫矣。第有一段悲苦之情。或可見哀於父母之前者。事雖微細。臣請流涕而畢陳之。臣待罪知申時。自各殿有例頒香囊。而獨內殿所出色品。視他殿若有間焉。此必一時偶然之事。未必有所以然之故。而奉玩以來。自然感傷。不覺抱持而泣。固知小人之腹。妄有憾於天地之大。然今日臣子哀痛切迫之情。出於天性。而不能自已者。槩可見矣。其情不亦慽乎。况今螽斯之祝。擧國同情。而聖子之誕。尤有望於妊姒也。其正朝廷條。略曰。㙜閣。人主之耳目。而緘默之習。可戒也。殿下之文辯。足以禦諫。而轉環之量。終不能無歉。指斥乘輿之言。固不可得以聞矣。至於朝廷得失。則同色者不惟不知。雖知之。不忍言。異色者。非不欲言之。嫌於伐異而不得言。故呼唱出入者。不過謄傳故紙。強引避嫌而已。此外未有肯開口者。今殿下廣開不諱之門。其能指陳聖躬闕失者。不復以沽直好名疑之。而不問言者。色目之爲某邊。惟其言之得失是別。則臺閣不緘默矣。且㙜閣之不言者。古有斥補之法。而今無之矣。無賞而勸之。無罰而懲之。其不言宜矣。吏兵曹。銓衡之所在也。必持心平而鑒別明而後。方可謂稱職。下此者。必謹守格式。愛惜名器而後。庶幾寡過。而近來銓格漸壞。仕路漸淆。以蔭則纔陞六。而或爲州郡。以武則初出身。而驟除閫帥。甚至於雜技遍於字牧。奴隷騁於衣冠。銓選之臣。頻可警責也。秋,漢二府。訟獄所歸。刑法所出。而厭貧避劇。苟充尤多。堂上則爲二品武宰輪差之窠。郞廳則爲老殘蔭官久任之所。故猾胥舞弄。刑法不肅。立落成於關節。金矢多於桁楊。於是。都下之人心不服。而四方之聽聞可愧。詞訟之官。尤可簡擇也。如臣等輩。亦忝方伯。今日此選。可謂寒心。或以德望。或以風稜。或以守法奉公。或以聦明才敏。作爲數件題目。詢于大臣六卿。別爲名錄。隨闕差送。毋令臨時取辦。苟循私意。如肅廟代柱帖之爲。則監司可以得人矣。生民休戚。係於守令。守令之不得人。京師殿最之法不嚴也。外方守令。出自郞署。郞署之不得人。初仕保擧之法不行也。保擧之法行。則初仕不淆雜矣。殿最之法嚴。則郞署無濫廁矣。然則由郞署而出爲守令者。其有不稱職者乎。釐正軍制條。略曰。臣亡兄自經訓將。每言訓局兵權偏重。擁一國強兵。處人主肘腋。人主之授之於人。人臣之受之於君。皆難矣。此盖燕居深念之言也。且國家之於訓御兩局。托重則均。而制度䂓模。未免斑駁。今若以訓局之京兵。半屬御營。御營之鄕兵。半屬訓局。平均分排。以爲南北二軍。罷經理廳而屬之畿營。與守禦捴戎使。爲左右後。三輔遠近。嶺隘內外。所在郡縣。皆設獨鎭定爲信地。賊來使之自戰。則禦暴之術備矣。至若稍變戰兵舡制。而輪回漕運。則漕軍之費可减。而各鎭能櫓可以習水矣。增損丘濬車制。而用之戰陣。則京外軍門卜馬之弊可除。而亦可代拒馬之用矣。以微事坐罷。大臣白。仍之。全州府城。太祖初年所築。而毁圮無餘地。與幕禆崔德中相議。經紀財力後。啓聞撤舊築。參新舊石改築。至半。獻納趙漢緯聞浮謗發啓請停。宋忠敏亦贊之。上不從。下別諭。詢問築役形止。遂上章悉陳築事本末。仍請堅定無撓。上許之。自三月始役。六月告訖。名南門樓曰明見樓。謂聖上明見萬里而不動於浮議也。西曰相西門。謂大臣金公興慶請仍而築事得以成也。使判官具聖弼築東故。曰判東門。中軍崔德中築北。而刱曲車運石故。曰中車門。設守城倉。積穀以爲不虞之備。湖南水軍分番無定制。每當番次。各營吏操縱伸縮。爲弊孔酷。使中軍崔德中。依嶺南上下半輪番之制。改定防案。別儲休番布。以爲緩急之備事。啓聞施行。至今遵行。遂爲定制。八月。大臣以不可久外白遞。以工曹參判還朝。九月。上夜御映花堂。召諸勳臣宣醞。仍下小銀盃。中刻御筆戒字。盖都承旨李德壽過聽道路之言。以余過飮傷生。言於上。請加戒勑。故有是賜。退而上箋謝恩。拜捴戎使。余自丁未以後。力辭淸要。自湖藩歸。又登筵。懇乞。上旣許之。而有是命。勢不可以兩免。故勉就之。拜副提學,同經筵,刑曹參判。八月。載翰委禽。

乙卯。四十五歲。正月。世子誕生。暎嬪李氏出也。大臣率卿宰。求對。請坤宮取以爲子。仍以和協梱內。保養東宮之意。縷縷陳戒。其後夜筵。上有語及坤宮者。諸臣過生疑。惧不爲承聽。一齊退伏。上縷縷言非有他意。卿等進前聽敎可也。諸臣終不承命。李宗城至請以注書草冊燒火而退。其後數日。領議政李宜顯,玉堂鄭亨復。相繼投䟽。其意以爲上將有己巳處分。而筵臣不力爭。盡驅一邊於莫測之地。盖上敎本意。欲言當初乾坤不協之端。仍及以東宮故。加意調和之意。而諸臣妄動。只承上段語而徑退。則筵臣中老論數人。傳說過實。若將有非常擧措者然。故李,鄭之䟽如此。而關係至重。收殺極難。上亦莫知所爲。余方坐衙秋曹。牌招入侍。上問何以處此。對曰。其日上敎。元無近於兩臣䟽者。此必轉輾傳說之過而致。然更召前日入侍諸臣。問其日承聞上敎之如何。則諸臣必有所仰對矣。上深然之。命招諸臣問之。申思喆,趙尙綗,沈宅賢諸人。皆言上敎如此如此云。於是言根絶。兩臣之䟽。盡爲㱕虛。而搢紳之禍不作矣。其後少論輩。欲以搆禍搢紳。發鞫問鄭亨復之啓。有問於余者。余曰。老論豈盡爲逆於景廟乎。但南藥泉徑發保護東宮之論。故老論之主名義者。盡起而斥之。雖其所執者名義。惟其與保護東宮者爲敵。故其勢自歸於不利東宮之科。今鄭䟽雖虛妄。其所憑藉。乃不敢言之地也。主攻鄭之論者。將㱕於何地也。其議遂息。三月。移拜御營大將。五月。擢拜刑曹判書。七月。五子載天生。八月。胡皇訃至。以末擬拜平安監司。星夜赴任。以迎送勑行。往來龍灣四五次。最後送勑到灣。聞拜吏曹判書。自灣上入妙香山。遍覽。還營。拜守禦使。

丙辰。四十六歲。上辭䟽。略曰。臣始以詩書文墨。得事殿下。而乃卒裂棄冠冕。甘心於介冑弓馬之同歸。每當櫜鞬臨戎。未嘗不自顧慚悼。而所以自解者。賴有此辭避淸要一事。庶幾藉口於四方士友之嗔。而今又脫空矣。始辭淸要。媒得將任。旣經將任。又叨淸要。左之右之。唯利是擇。則雖狗彘。必有不食臣餘者。臣雖無狀。忍爲此也。二月。還到城外納符。歸海村。又上䟽力辭。承嚴旨。待命楊州獄。有罷職不叙之命。數日後。特叙差備局有司,惠廳堂上。拜左副賓客。四月。又拜吏曹判書。出海村辭職。因嚴敎入城。待命金吾門。上臨軒督召。免冠解帶。伏金吾門外請死。有罷職。拿問之命。六月。有叙命。復差備局有司,惠廳堂上。拜司譯提調,禮曹判書。鞫囚裵胤明有凶招。盖掇拾朴奎文䟽語也。與宋忠敏及一家諸人。待命金吾。仍出海村。上乞退䟽。拜同經筵,都捴管,賓客。受暇省春川先山。時堂叔父知事公爲本府府使。因留衙中。會宗人修睦。遊淸平山。拜內局提調,漢城判尹。移禮曹判書。十二月。入城。首薦文衡。首擬訓鍊大將。復拜御營大將。力辭不出。上欲以標信宣傳召之。不得已膺命。移拜右參贊。因冬雷。大臣陳戒。以保嗇精神仰勉故進言曰。乙卯邦慶以前。則臣等以廣儲嗣仰請。今則以保嗇精神陳戒。皆羣下苦心之所在也。然保嗇精神。亦係第二件事也。堯將以天下。傳於舜也。觀厥刑于二女。盖以閨門之治至難故也。然則堯舜之所難。而殿下可以易之乎。况今殿下鬚髮已白。而元良長不滿尺。凡係閨梱之政。十分留意。務令雍穆。無一毫間隙可也。而昨今年來。就舘者。皆是新人。人數旣多。酸醎不齊。閨梱之間。難保其和靖。其爲日後之憂。無所不至。豈不可悶。臣性愚戇。有懷不能自隱。而猶不敢洞說。言所不盡。卽殿下可以默念矣。上曰。非卿。誰爲予言此乎。卿所不言。予皆領會。可不十分軆念乎。仍顧注書曰。豊原之言。出於斷斷血忱。秉筆之臣。似有褒揚。而至於注書日記。則不必務多。其說略而有餘意可也。

丁巳。四十七歲。拜刑曹判書。擢授判義禁。鷺梁習操時。別將閔昌基期會不進。故以陣前梟示之意。草記。上命參酌决棍。其後習操。上以手書奬諭。以得將帥之軆。卽陣中。賜內廐馬。以別試殿試試官參試。宋忠敏以命官。取李顯弼。顯弼對策中語多觸忤。上震怒。命拔榜。承望者多以危語中之。儒䟽㙜。啓繼發。故與宋忠敏削罷。屛居江郊。時嶺人金聖鐸以玉堂。䟽請復其師李玄逸官。朝議以護逆請鞫。被刑將死。而會有叙命。遂上䟽。首言選取李顯弼委折。仍及聖鐸事。其略曰。臣伏見㙜臣合啓。全欲歸罪於大臣。臣於此。已不能無愧於心。而及見同事數臣之䟽。過爲自解之計。此又臣之所羞也。始顯弼之文出。其言多誣訐。故臣略言其不可取。則大臣以謂此或草野狂生。妄欲盡言者。則吾輩之自下沮抑。無乃不可乎。臣窃更思之。陸贄之言曰。言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也。此文之狂誣亦甚矣。豈非所以彰聖上廣大包容之德耶。今若取之。而聖上談笑而處之。則彼則歸於妄人。而爲聖德之光大矣。故臣遂改前見。而首先從之。然則助成大臣之罪者。臣也。㙜啓之強爲區別。全以大臣爲的者。非臣私義之所敢安也。金聖鐸以妄言。將抵於死。其實則玄逸。乃根本也。聖鐸。乃枝葉也。根本之玄逸。死於牗下。枝葉之聖鐸。斃於桁楊。則其於本末輕重之倫。果何如也。况朝廷初不以逆律勘玄逸。而以護逆責聖鐸。不幾近於罔民者乎。先朝與當宁事軆。雖曰不同。玄逸與聖鐸。輕重不亦有間乎。必欲以護逆誅聖鐸。則追行孥籍於玄逸而後可也。不然則金石之典。自有次序。護逆之律。不可輕施於聖鐸也明矣。朝廷之名論太勝。王獄之議讞失平。惜乎。殿下之庭。曾無一介張釋之者耶。䟽入。上下嚴敎削職。而聖鐸則减死島配。時論大激。發遠竄之啓。上不從。仍有激惱閉閤。不見羣下。却水剌不御者累日。擧朝皇皇。莫知所措。進伏城外。席藁待命。醫官入診。時世子奉粥椀勸進。時世子堇三歲。上却不進。指世子。語醫官曰。朝廷。無可以托此者。自聞此敎。不勝傷痛。三日涕泣。窃自語心曰。自今以後。雖斬頭穴胷。所不可辭也。及㙜啓旣停。有特入參朝參之命。遂入城參班。及登對。上卽筵中。拜吏曹判書。退卽肅謝參政。拜守禦使。李顯弼拔榜後。自念累聖德而病世道。皆以冒當試事故也。遂終身自畫不復參試。同堂弟東谿君不起。東谿名龜命。字錫汝。淸修能文章。自幼少時。相愛好如同氣。東谿無嗣。臨歿。以後事見托。故許以三子載履爲後。又爲之立傳。出財力。印行其文集。八月。六子載陽生。

戊午。四十八歲。違試牌。坐罷。未久又叙拜吏判。仍任守禦使。拜藝文提學。嘗於筵中涕泣言。臣亡兄某以訓鍊大將兼大提學。此三百年所無也。鬼神惡盈。盛年奄忽。此爲終身之慟也。上亦惻然傷之。丙辰冬。首擬訓將而不點。累擬兩館提學。而亦不點。至是忽有藝文之除。筵中。更提前言力辭之。上曰。予忘之矣。遂許遆。拜司宰提調,判金吾。南漢城操。以擧措重大。每年停廢。甚非詰戎之道也。每年春秋。各營輪行面操於各其信地。三年合設一大操事。定式。操文哭宋判書眞明。

己未。四十九歲。拜知經筵。九月。松都文官林德升上請上尊號䟽。上䟽請削職。上從之。䟽略曰。前正郞林德升者。投進一䟽。請上尊號。臣於戊申冬。以此事論罪䟽儒。殿下嘉納。處分光正。而不意今又生出德升也。抑殿下所以致德升者。誠有其故。向日非常之擧。不過聖人千慮之失耳。夫豈有他。而羣下妄相測度。往往聚首窃議。欲有以嘗之。而德升䟽果至。嗚呼。人主一言動之微。而無不入於小人俯仰揣摩之中者如此。伏願殿下黜德升。以杜微漸。益加審愼於言動擧措之際。使承望希兾之輩。無敢生心焉。自丁巳至今三年。在銓曹。行五大政。以此方力辭。大臣白遞之。除刑判,知經筵。差端敬王妃復位都監堂上。竣事。加階崇祿。除左參贊,內局提調,觀象提調。復拜吏判。遞拜刑判,判敦寧。又拜左參贊。拜判尹。操文哭朴判書師洙。拜御營大將。是歲正月。上忽下傳位世子之命。羣臣力爭還寢。上陳戒䟽。略曰。殿下臨御以後。似此擧措。凡幾遭矣。閉閤之不足。至於却膳。却膳之不足。至於辭位。一節加於一節。其爲安危興亡之决。至今日而極矣。莫艱者。天位也。此豈殿下玩戱之具。而輕遽乃爾耶。慢藏。所以誨盜也。殿下以聖人之大寶。視若弊屣。殿下之慢藏。亦甚矣。將使草昧奸賊。闖然生心。如向來凶逆之爲。臣實痛心也。時象之不協。誠羣下之罪。而臣聞堯舜之臣。有四凶者。其惡滔天矣。而堯舜所以處此者。不過恭己南面四罪而天下服而已。曷嘗以其臣之故。而過自菲薄曰。吾之臣爲惡爲凶。吾安得爲聖爲賢云爾乎。然則羣下之罪。有浮於四凶。而殿下之薄於自待。不亦有愧於堯舜也耶。至於素心之敎。臣不敢知殿下之素心果何心也。臣尙記。辛丑辭位之夜。殿下有泰伯,仲雍之敎。殿下之素心。無乃慕悅泰伯之心也歟。殿下試思之。若使太王無王季,文王。則泰伯終能自遂其逃荊之志乎。旣不能逃而受之於太王。則其將素位而安。孜孜圖理之不足乎。抑將投艱於乳臭之小子。而脫然自逸於方盛之年乎。執跡而觀之。則泰伯誠若芥視千乘。飄然有物外之想者然。其心則乃所以眷眷於周之宗社。欲傳國於文王之聖。而新舊邦之命也。今殿下誠能奠安宗社。鞏固國勢。有以基岐豊八百之業。則是亦爲泰伯而已矣。而殿下不此之爲。切切然惟粗迹是慕。不亦左乎。庶子載則生。

庚申。五十歲。上命復金昌集,李頤命等官爵。以曾預己酉分等之議。上䟽引罪。略曰。臣於此事。自有一箇權衡。殊與彼此甲乙之見不同。此所以贊成。奉承於分等之議。而庶幾有補於聖人建極之治者也。持之十年而復改之。臣恐殿下所以息爭者。益使之爭也。然處分旣定。臣何敢更提以生無益之葛藤也。惟是改之於後。不若審之於前。臣等以迷謬之見。誤殿下刑政。有此紛紜更改之端。而將不免爲天下後世之笑。此則臣等之罪也。拜工曹判書,司僕提調。移戶曹判書。以東朝尊號都監。不得已蹔出。㙜臣李聖海抉摘引罪䟽中語。詬辱罔測。故納符出海村。上䟽。略曰。今之黨人者。皆以辛,乙忠逆之案爲進退。臣則無是也。臣之所以進退者則有之。曰蕩平。是也。始臣亡兄得此說於先正。而授之於臣。槩嘗以爲此說行。則搢紳之禍熄。而國脉延於無窮。不然則國之危亡。可立而待。卽辛乙以來事可鑑也。臣之所以立心持論者。本領如此。故入而告於殿下者此也。出而言於朋僚者此也。發之於政事施措之間者亦此也。而其進退去就。亦不得不以此爲節度。誠事理然也。只緣臣無狀。誠不足以動人。望不足以鎭物。行之十年。卒無成效。畢竟成就。不過窃取殿下許多爵祿。有臣如此。罪已無赦。况自昨秋以來。朝廷之䂓模日新。與夫所謂蕩平者。漸成燕越。則臣以已試蔑效之人。旣不可以語勇於敗軍之餘。而若使之改心易慮。以從事於今日之時象。則又非臣之所能爲。此臣所以不得已而有退而自靖之計也。上批曰。其心知之久矣。今何張皇。予無調劑時象之意。則卿之决去。猶可謂也。苦心若初。此等之時。身爲勳戚之臣。其自悻悻。往者垂涕之意。果焉在焉。卿兄弟爲國血忱共知。卿兄已逝。只有卿也。而只自潔身。不顧大軆。昔人以國士報之之意。亦焉在。卿勿復辭。卽速入來。以上批隆重。入城。又有李河述避辭抵斥。納符胥命。又因鄭實䟽。上乞身䟽。時兪相拓基秉軸。時事漸變。故退志已决。而且度支錢穀。平生所昧。故懇告大臣。大臣箚遞。旣已拜兵曹判書,判義禁。上乞退䟽。略曰。臣兄以大忠至誠事殿下。不幸短命。茹恨入地。追臣兄未及究之志業。報臣兄未及報之恩遇。實臣之責。而殿下之追提臣兄。責勉於臣者又如此。臣雖無狀。豈敢不盡忠畢義。以副臣兄九原之望。而忍爲此求退之計也。然臣之今日求退。亦所以述臣兄之志。而蹈臣兄之轍耳。向在乙巳丙午之間。臣兄固已逡廵而退。及至己酉。又因時論之漸偏。用舍之漸僻。而深憂之。三上章乞退。至曰。臣生將爲薄命不祥之人。死將爲孤恩負德之鬼。其言悲苦。有足以感豚魚而泣鬼神者。窃意聖明尙或記有之矣。臣兄以休戚與共之臣。勵招揮不動之節。豈以小小論議之同異。遽欲奉身而退也。誠以朋黨之破不破。蕩平之成不成。國之安危興喪係焉。而時有難平。事不徯志。則始旣以此而進。終欲以此而退。以全人臣去就之義。而暴此心於天下後世。盖亦出於萬不獲已耳。夫己酉時象之偏僻。未或甚於今日。而臣兄之言已如此。若使臣兄至今生存。見今日之時象。而又加之以如李河述,鄭實輩罵辱之言。四面而噪之。則所以自處者。必有其道矣。黨習復肆。世道益裂。將見國家受弊於無窮。而未有以救之。又從以褰裳於膠漆之盆。委身於拳踢之塲。以濟其饕榮貪祿之私。則眞所謂不識羞恥事者。臣兄之計。必不出此。而臣而爲此。則九原之下。亦肯曰我有弟乎。然則臣之求退。不可謂無所受。而乃所以深軆臣兄之意也。臣兄則求退於己酉。臣則求退於今日。前後之局面雖異。兄弟之不幸實同。是所謂易地則皆然者也。久引病不就。會有親鞫。夜承特召。出仕。時三司發故相趙泰耈等追奪啓。上以朝象不協。大有激惱。閉閤不見羣下數日。詣肅廟眞殿。命都承旨。入侍。俄而。都承旨申晩。蒼黃出曰。上方請釋負於眞殿門前。左相金在魯,右相宋寅明等與諸宰。排闥直入。時大雨如注。上伏地流涕。衮衣盡濕。諸臣驚皇。莫知所爲。一時號哭。闕內震盪。余趍出閤門外。急招兵曹郞。申飭各門把守。又使李宗白。急報首相李光佐。然後還入扶掖請起。上不從。余謂左相金在魯曰。聖上辱在泥塗。此時不可拘常節。請對慈殿。訴此罔極之情爲宜。左相以爲然。呼承傳色。口傳請對。承傳色許有章。伏上傍告之。上顧大臣曰。卿等過矣。握有章袖不釋。余曰。事急矣。請大臣奉御手。自上用力。抽有章袖。上旣釋袖。有章惶駭不敢入。余張目叱之曰。汝不入則當以大義斬汝頭。有章始趍入。久不出。余又呼司謁。督出有章。旣而。慈殿以諺書。下敎曰。有六歲子而爲此擧耶。上奉之而泣始起。就小堂殿坐。諸臣皆呼千歲。是日。大臣率百官陳賀。以都監勞。陞輔國。拜府院君。時左右相欲上尊號。余招左相之侄宋翼輔語之曰。吾與左相有同志同傳之義。吾爲小人。則左相不獨爲君子。左相爲小人。則吾不獨爲君子。而左相今卒如此。君盍以吾意諫止之乎。左相終不聽。遂有廷請之擧。故引病不參。上䟽曰。朝廷方有大論。百僚齊籲。夫以我殿下功德之嵬蕩。區區讚頌之誠。臣豈獨後於人也。第臣愚迷之見。則甞窃以爲日月之明。萬古常新者。非有資於模畫之力也。戊申,丁巳之間。輒以此事。進狂瞽之說。聖上亦旣俯諒其愚衷矣。今若盡棄其舊。不憚於二三其德。則此豈臣義之所敢出。而亦豈所以敬愛殿下也哉。拗滯之甚。無以自回。終不得趍造於諸臣之後。臣罪至此。實合萬戮。而若其一端苦心。尙有望於聖心之終始堅持而勿撓也。差尊號都監堂上。八月。李判書春躋冠其子。宋右相爲賓。余亦赴之。毒發樽俎間。數日之間。會者多暴死。病者數十人。宋相亦幾死僅甦。而余則幸免。上幸松都。節制訓,禁兩營兵。扈駕往來。駕次豊德府。夜發繡衣。廉知本府。府使李重泰斂民屠牛。饋從官。震怒。翌朝御幄座。命曰。兵判進前。進伏則命梟示李重泰。對曰。軍中梟示之法。不可造次爲之。必軍兵左右扎駐。將罪人面塗灰。以令箭貫耳。負鼓回示陣中。然後三放砲斬之。今前廂已發。必以信箭招還。與後廂軍。分左右扎駐。然後可以擧行矣。上曰。以令箭直貫其耳乎。對曰。若欲回示警衆而已。則以令箭貫之頭䯻。不然則直貫其耳矣。上嚬顣若有不忍色。徐曰。重泰之罪。固可誅。而斷死亦重。詢問大臣後處之可也。上曰。卿言是矣。仍命大臣入侍。遂减死杖配。九月二十八日。赴政席。進拜右議政。十月十二日。肅謝。告祠堂。入對。以勉進君德。敎養東宮。收拾人才。廣開言路之說陳戒。▣一自兩大臣復官之後。宰臣閔亨洙以壬寅逆死人龍澤,天紀。許以爲忠臣。揚言於搢紳間。八月。適遇亨洙於李台周鎭家。問之。亨洙曰。誠然矣。龍澤輩所經營者。乃建儲。非逆謀也。余曰。肅宗大王以庚子六月八日昇遐。而景宗無儲嗣。若於六月八日後謀建儲。則不可謂逆。若在六月八日之前。則將欲置景宗於何地也。其爲六月八日前後未可知。若知其爲六月八日以後事。則吾將舍己而唯君言是從矣。亨洙曰。大監言是矣。果在六月八日之前。而有所以然之曲折。當從容言之矣。十月二十一日。赴籌坐。亨洙先至。故問其所謂曲折。則答曰。丁酉獨對後。肅宗思所以保全兩王子。內以托於東朝。外以托於大將李宇恒。使大臣李頤命薦士。頤命以龍澤,天紀薦進。肅廟一日。命當宁執筆。書七言古詩一首。賜龍澤云。余曰。其詩云何。亨洙口誦數句。余曰。吾自嶺營歸。聞龍澤子欲爲擊錚上來。渭陽大責而送之。其所欲擊錚者。無乃以此事故耶。然有可疑者三。龍澤果受肅廟御詩。則其不發之於壬寅獄。而甘心杖死者。何也。且龍澤吾嘗習知之。其人極疲殘。大臣以此人薦進者。何也。且吾輩之不知有此事固也。君輩則必無不知之理。而先大監以不逞輩論斷於筵中者。又何也。亨洙曰。大監之疑之是也。然龍澤外似疲殘。而中實慷慨。此大臣之所以薦進也。其不發於壬寅獄者。無益而反有害於當宁故也。吾輩之初不聞之者。渠輩自初牢諱吾家故也。余曰。然矣。果受先大王付托保護當宁者。則豈可一日置之逆案乎。吾欲陳達筵中。果有是事。則卽爲反案。若是渠輩自中僞做。以爲藉重之計者。則誣及三朝。擧法請討。有不可已。亨洙曰。小人之意。亦如此矣。遂與領相金在魯,左相宋寅明請對。亨洙先言四大臣事。上曰。不待盡言已揣知。玆事軆大。當禀告慈殿下敎。諸臣姑小退。良久復入侍。上曰。聞言大臣。陳達可矣。乃以自初酬酢於李周鎭家及備局問答。歷歷陳之。至大臣薦進龍,紀二人事。上曰。何謂也。二人誰某。而何㨾詩云耶。更以前後事狀達之。上問亨洙曰。大臣之言然否。亨洙曰。然矣。上曰。夢寐外也。宰臣所達。認以爲相臣事。故不爲輕諭欲禀矣。至於此事。則諺所謂夢寐所不知事也。慈殿於辛壬事。慨然敎以其時有遺敎一節。豈不好乎云矣。左相曰。聞宰臣言。有先朝御札於李頤命云。此則然乎。上曰。無之矣。遂流涕言曰。壬寅以後。寃家藉重。稱寃之言。無所不至。千秋萬歲之後。此等之言。於何卞質。而聖上皎然之心事。將何以暴白於天下萬世乎。今幸宰臣言於臣。得以判斷於殿下之前。豈非多幸乎。左相曰。此事决不可置之。合有究覈之擧矣。上命拿鞫龍澤子遠材。請以今日上下酬酢之語入啓。啓下後載之政院日記。以爲後考。上許之。遠材就鞫。島配。燒僞詩。

辛酉。五十一歲。宗孫宜鎭夭。無後。四世之宗絶矣。始其弟維鎭爲其季父載源後。至是以宗事無托。使之還宗。以奉攝祀。三月。三子載履委禽。六月。上親鞫李匡誼。先時僞詩獄時。上以金福澤。嘗私謁潛邸。有逼訐景廟語。命拿鞫杖死。至是匡誼以㙜官。發福澤孥籍之啓。及入筵中。言福澤詬天罵日。罔有紀極。上怒曰。福澤果有詬天罵日之言。則予何忍聞也。倡此說者。乃犯上也。將鞫問言根。匡誼與宋翼輝密議。欲以言根歸於左相及余。始僞詩獄後。余歷見李匡德。略傳福澤杖死曲折。而所謂詬天罵日。罔有紀極等語。非余所傳。匡誼自以己意。推演爲說者也。匡德自鄕聞變入來。則匡誼已就囚。而聞其與翼輝密議如此。大驚以爲大臣元無詬天罵日等句語。匡誼若以言根歸之大臣。而大臣以爲無是語。則必難免杖死。遂上䟽。自言渠以聞於大臣者。傳之於匡誼云。故遂於親鞫筵中。以所傳李匡德者自首。逬出待命。始得見匡德䟽本。則其所傳云云者。差輕於詬天罵日之說。而亦非余所言也。遂不得已上箚自卞。畧曰。昨冬鞫獄後。臣請將處分顚末。特下備忘。使一世曉然知之者。實慮傳說之增演訛誤。致有如今日之事故也。愚見旣如此。而匡德亦宰臣。朝廷大事。不可不使知之。故當其提問時。果以罪人所自服兩不字及不分明之二字。擧其梗槩而答之。此外實未有別般可言之獄情耳。臣旣以傳說之增演訛誤爲慮。至請下備忘洞諭。則對人酬酢之務從端的。無他剩語可知矣。而今匡德所援臣言。有曰。多有詬誣不道之言。又曰。其中尤有語意萬萬凶悖。而文字出處。未可曉者云。尋其語脉。則上欵者。以臣言中兩不字而爲之辭也。下欵者。以臣言中不分明二字而爲之辭。而此外其詳不欲傳等說。多非出自臣口者也。臣旣據實言之。則匡德之不直擧臣言。而必如是爲說者。何哉。無乃臣所傳兩句。有違朝令。故恐或累臣而遷就而言之歟。抑恐與匡誼筵對中。未知鞫事之說相左。而兼欲依俙照應於詬天罵日罔有紀極之說而然歟。皆未可知也。且䟽末以爲大臣旣有傳說於臣者。則今當根柢鞫問之日。特以未有面言於臣弟。便自緘默。臣於此不能無痛寃云。其意盖欲以臣爲此獄之根柢。而責臣之不肯自當也。夫匡誼之被鞫者。乃詬天罵日罔有紀極八字出處也。臣之所傳於匡德者。乃兩不字及不分明二字。昭在鞫案者。而語意不啻有淺深。則以此橫當鞫獄根柢。爲故人弟。自納於危辱不祥之地。愚夫之所不爲。匡德之所以望臣者。不已過乎。噫。匡德卽臣之侄婿。結髮爲友。今已老白首矣。匡德之意。亦豈欲不利於臣也。不過迫於兄弟急難之情。𥚁故倉卒之際。言不暇擇而然耳。臣旣悲匡德之情。且與有叔侄之義。則語言卞質。實所不忍。而牽於私好。安於罔上。亦臣義之所不敢出。故不得不索言如此。臣實俯仰慙悼。無以擧顔於天日之下也。時匡誼已以自歸犯上自服。而言根則歸於余。此非臣分所敢安也。遂於筵中。發翼輝指嗾事。上命鞫翼輝。翼輝雖無狀。杖死則過中。故上箚救之。又求對言之。翼輝减死島配。匡德亦竄。而朴春普之䟽。洪益三之啓。鄭益河之筵奏繼出。余連以卞明李匡德䟽爲請。上曰。匡德引大臣言不實。以此加罪。則可以安卿之心乎。涕泣對曰。匡德臣侄婿。而臣母所愛。以臣之故。至於加罪。臣死無以見臣母矣。上曰。然則拿問何如。對曰。此則臣之願也。匡德必不忍以臣之所不言爲誣招。若然則臣可得以伸暴矣。遂命拿鞫匡德。匡德從實納招。事得已。八月。以嶺南書院冒禁事。入現告。罷職。屛居西湖。十五日夜。與具參判宅奎,詩人鄭來僑。泛月賦詩。時大司諫公之墓。自廣州。將遷向陽智。往哭之。先時。大諫公之二子載順夭。無嗣。大諫公不立後。定以班祔。至是。以宗家微弱。許以己孫立爲順後。爲文告之。叙復。拜右相。十月。卛諸宗。登豊壤始祖墳。趙判書尙絅。同宗也。余爲吏判。尙絅爲兵判。時各出錢買墓下田。付之見聖庵僧。每年九月設祭。兩家宗中。各送一人行祭事。有節目。先時。宋忠敏以壬寅鞫案。語多涉不敢言之地。請加刪削。上許之。旣已以刪削苟艱。特命燒壬寅案。親撰大訓。劈析各黨逆節。臨軒頒敎。告廟所以定國是也。

壬戌。五十二歲。正月。閔昌洙上䟽出。昌洙卽亨洙兄也。其䟽以爲其弟亨洙。與大臣相約。請伸龍澤,天紀。而大臣至上前反之。徑發僞詩事云云。而以亨洙未徹䟽草。附陳。時亨洙已死。而所謂䟽皆是空中架鑿。與其時啓下筵說。無一言彷彿者。而昌洙䟽中。又以爲龍澤,天紀等。交通䆠侍。亦忠也云云。自胥命所。因上敎入侍。力言昌洙以戚聯家子。倡爲交通䆠侍。亦忠之說。此其意欲何爲。若不嚴防。其禍有不可勝言矣。時上不覽昌洙䟽而還給。故與宋忠敏。請取覽其䟽後處之。上遂親鞫昌洙遠配。然後上䟽。逐條辨破。略曰。亨洙䟽曰。小退還入後。右相遽以僞詩事。仰陳。又曰。至上前反之。亨洙之意。槩以爲與臣相約請對者。非僞詩事。專爲付托相臣事。而臣至上前。卒反前約。而發僞詩事云爾也。噫。何其誣也。臣始聞僞詩事曲折。約與亨洙請對。兩日賓廳之會。與領左相吃吃講確者。莫非僞詩事。則其時請對。非爲僞詩事而更爲何事也。小退還入之後。殿下令臣陳達其首尾。故臣歷擧李周鎭家及備局坐兩次酬酢說話。細細仰達。則殿下問於亨洙曰。大臣之言然乎。亨洙曰。然矣。臣之所達。若與請對本意相反。則筵中承問時。亨洙何不曰不然。而曰然矣乎。旣曰然矣。而今又曰反之者。何也。亨洙語臣曰。此詩若罪人家誣成。則大臣當請討。不然則豈可置之逆案乎。臣之言。卽亨洙之言也。亨洙之言。卽臣之言也。日記所載。如出一口。其所謂反之者。果何說也。臣之所據以卞此三誣者。乃啓下筵說。而非臣臆說也。亨洙之䟽。則無非架鑿自爲一說。而非日記所載也。未知亨洙何從得此說也。至於豈非卿等之過也云云之敎。其日筵中。實未承聞。考之日記。亦無所錄。上敎至重。而尙不憚於伸縮而變幻之。則其他亦可知矣。且亨洙之言曰。詩若僞成。則其綢繆私逕。使殿下幾陷罔測。烏得無罪乎。其言嚴正。臣所敬服。今其䟽曰。此輩雖或交結幽陰。其意苟出於安宗社護聖躬。則謂之忠可也。旣曰幾陷殿下。則護聖躬者何事也。旣曰烏得無罪。則謂之忠者何故也。其所自言者。而前後矛盾。不相照管如此。則其移易臣言觸處破綻。又何足恠也。臣以常情待亨洙。誠不忍以此䟽謂必出於亨洙之手。而若果亨洙自爲之。則此必死期將迫。精爽已奪而然也。又何足責也。仍爲尋單。至十月後出仕。五月。四子載田委禽。六月十七日。金夫人歿。八月。權葬於海村歸鹿亭後麓。

癸亥。五十三歲。洪啓禧誣朴靈城按北時貪汚事。而以余曾受靈城馬。欲幷中之。據實上卞箚。略曰。洪啓禧論朴文秀䟽中。以北路人崔以峻濫窃縣邑納馬得職爲言。以峻之除兎山縣監。卽臣待罪東銓時事也。臣於此。不勝瞿然之至。始以峻以兵曹堂上軍官。從都廵撫。南討竹山破賊之日。臣望見衙後山上。有人與賊劒闘。旣而。斬賊首。鼻端被刃流血而歸。問其名則以峻也。臣心壯之。故入銓後。卽擬守令。盖所以褒顯之。以爲後人勸也。而今啓禧䟽如此。夫文秀之未經東銓。啓禧亦知之。則其意盖疑以峻納馬於文秀。而得職於臣也。此與臣親自納賂賣爵。相去豈能以寸哉。安竹之戰。受賊刃者。獨以峻及訓局馬兵安就章二人耳。臣曾於筵中。有所陳達。而在西銓。則差就章邊將。在東銓。則擬以峻守令。此豈臣聽文秀言而私於以峻也哉。三月。移葬金夫人於海村局內向東之原。始尹夫人自海村移葬抱川。至是。又自抱川遷來同葬。虛其中以爲後日地。上箚論兵曹判書金始烱,吏曹判書閔應洙爲政不公之罪。上因韓億增䟽。大有激惱。上箚陳戒。略曰。聖心之所以激惱者。未知的在何事。而辭令失平。擧措乖當。有以駭衆聽而貽後譏。則亦恐非聖德之光也。妖診之干於正氣也。上天赫怒動威。以雷霆擊之。旣擊之則天開日朗。寂然若無事。萬物聽雷聲而咸惧者。以其發之不數也。如或不然。日轟轟燁燁於上而不知止。則天威不幾於損。而下必有瀆而玩之者矣。殿下亦臣等之天也。穆穆在上。明明照臨。有罪無罪。無所逃形。生殺黜陟。當於理而已。舜之誅四凶也如此。天下所以咸服也。今殿下則不然。微有觸激。發輒不中。若不大聲疾色振蕩天地。則又或憧憧介介。中自煎熬。絲綸屢形。而旨意愈晦。上下不交。而疑惑轉深。比若雷有非時之震。而天有竟日之怒。將何以通萬物之情而成四時之功也。閉閤却膳。殿下自知其過而悔之已久矣。旣悔之則宜不可復爲。而元輔之求對不得。猶夫閉閤湯劑之不許製進。甚於却膳一之再之。愈往愈過。嗚呼。堯舜有是乎。文武有是乎。殿下平日所自期者如何。而聖德未聞於日新。過擧漸歸於迷復。此豈所望於殿下者哉。受暇。歷省廣州忠州先山。四月。鄭實上䟽出。有凶誣。胥命出海村。上配鄭宲於大靜縣。上卞䟽。略曰。夫爲人臣而䝱持其君者。去亂逆不能以寸。此天下之大惡也。而臣忽蒙被此名。一之已甚。今復再之。此已非人理所能堪。至於堯舜傳授之說。則其語脉歸趣。彼豈不知而截去頭尾。翻出新案。必欲驅臣於罔測。其心不亦憯乎。殿下春秋高。經歷多。謂黨禍必至於亡國也。故親撰大訓。上告祖宗。以爲子孫臣庶萬世之計。義理何等光明。事軆何等嚴重。而宸墨未乾。閔昌洙敢肆然干之。此王法之所必無赦。而今鄭宲又敢顯訟昌洙之無罪。此其意將欲置大訓於何地。其欲角勝者。不但在臣而已也。備忘中。䝱持渠之自道。遣志陰慘等敎。似已覷破其情狀矣。嗚呼。祖宗陟降在天。殿下赫臨如日。而此輩之橫肆已如此。大訓將不得有無而天下事居然可見矣。當是時也。雖賢聖如伊尹周公。忠智如諸葛孔明。重厚有德量如韓魏公者。將無如之何。况如臣輩何能措手於其間也。六月。有瀋陽問安使命。連上辭䟽。上以手書下批。辭旨隆重。遂不得已入城。又累箚力辭。而不得遞。良役隣族之弊。由於投入之多門。嘗建請査定京外各衙門募屬。量宜刊汰。定其額數。刊布中外。以爲憑考之地。而使判書徐宗玉。主管擧行。至是刊冊成。故具箚投進。名曰良役實捴。七月。辭朝。八月。抵瀋陽。十月。復路。十一月。復命。詳在日記。七月。庶女生。正言趙重晦上䟽言。上頻幸私廟事。又以余瀋行事搆誣。其卞箚。略曰。五十里祗迎。乃是彼人所指揮。非臣自爲者。此在前後狀聞中。鞍馬則自是節使時例賜之物。而在瀋時。卽已給與禆將李萬囿。則臣何預焉。皇恩罔極之說。狀啓及廟堂往復書中。無此語。臺臣何從得此也。是必有自做自播而自笑之者。非臣所知也。至於得得而歸云者。其言誠過矣。而臣猥受重任。無事竣還。雖欲強爲戚戚之色。亦不可得。其虗荒可笑如此。而春秋之義。恐不若是矣。箚未及上。而上以私廟事震怒。有非常之敎。與領左相求對。不得請。時㙜臣趙台祥上䟽。言大臣不請罪重晦之非。遂與僚相聯箚卞之。略曰。台祥䟽。盖論臣等不請討趙重晦之罪。至以依違觀望。不欲勘斷之出於其口爲言。信如其言。臣等之罪。萬死而有餘矣。抑臣等所以處重晦者。本自有說。而今其言反是。不意淸朝耳目之列。乃有如許言論也夫。殿下未甞有過禮之事。不過自伸至情而已。而重晦追提旣往。卛易妄論。以慽上心。以傷聖孝。此重晦之罪也。然臣等愚昧。亦未見其爲惡逆犯上之歸。而顧以殿下罔極之孝思。輒有所觸激。此由殿下誠孝之過。而不覺其爲累於天地之大度。日久事過。心平氣和。則殿下必當自悟而自悔之矣。臣等受恩罔極。義同父子。何敢徒畏震疊之威。苟爲承順之計。忍成殿下無前之過擧乎。斷斷血忱。只欲將此事理。反復譬曉。要使聖朝無殺諫臣之名。而有以光聖德於無窮。然則勘斷重晦之論。不但不欲出於臣等。實欲不出於殿下。所謂觀望依違者。未知爲何說也。臺臣以言獲罪。則其言雖妄。三司例爲爭執。祖宗盛際之事。盖莫不然。而今也則亡。此已世道之變。而今台祥。則不惟不爭。又從以逢迎之。至欲䝱大臣以殺言官。其俯仰揣度。有不忍正視者。臣等忝在具瞻。使今日朝廷。至於如此。此皆臣等之罪。而亦殿下有以致之。臣等思之及此。實欲痛哭而無訛也。因嚴敎累下。與領左相。出城外胥命。

甲子。五十四歲。正月。以王世子嘉禮入城。參賀班訖。又納符出海村。聞從仲兄高城公訃。爲文祭殤姊。祭文略曰。云云。閔百祥上䟽出。百祥。亨洙子也。上辨䟽。略曰。臣始與亨洙。同發僞詩事。同聲請討。亨洙䟽。自以爲奸情畢露。不勝萬幸。及其身歿。其兄其子。相繼爲之訟寃。臣未知僞詩之發。在亨洙。何寃之可訟也。年前昌洙䟽中。稱以亨洙䟽草者。與政院啓下筵說。無一句彷彿。皆是空中架鑿者。始覺亨洙當日筵奏外。又以別般說話。暗自酬酢於其兄弟父子間者有之。臣誠不料天地間乃有此一種道理也。然昌洙䟽及臣之卞䟽。俱在。令政院將此兩䟽。考準於啓下筵說。彼此虗實。明賜剖判。俾令臣得以自暴於百世之下焉。臣聞百祥被島配云。名曰爲父訟寃。輒罹重罪。恐傷孝理。乞命放釋焉。名吾亭成。與徐相國命均,李參判周鎭。作小耆英會。又與徐公及偕來承旨鄭履儉。遊道峰山。刻名圓通石壁以記之。上遣禮曹判書閔應洙。使之偕來。又下手書。不得已入城。筵中。上曰。卿之欲考準啓下日記者。何意也。對曰。旣有啓下日記。而今乃反其說。以爲世傳辱臣之計。此臣之所欲卞也。上曰。卿之其時所達尙瞭然矣。亨洙則信其詩。謂其入來。則可以伸之。卿則疑其詩。謂其入來。則可以卞之。此卿與亨洙主意不同處也。雖以昌洙之招見之。亨洙之意。欲免作別虎龍。亨洙似以此見責於自中。故欲爲分䟽之計。必不以與卿酬酢者。直說於人。而有若見欺於卿者然。故昌洙,百祥。則眞以爲亨洙見欺於卿。而有䟽卞之計。此不足慮也。對曰。大鑑之洞燭如此。日記何必更考也。九月。受暇。歷省林川先塋。會宗人於聖林寺。設義庄稧。十月。李彦世䟽出。彦世以前正言。上䟽誣陷金領相罔測。余與宋左相。亦渾被詬辱。留䟽出海村。略曰。其䟽專搆首相。而臣與左相。不過攙入略干句。此其意豈一日忘臣與左相哉。諺曰。殺人先從咽喉上着刀。先逐首相。則謂臣等無以獨立。而首相不幸處咽喉耳。臣若不去。則勢必移鋒萃之。而吹覔成案。又何患於無辭也。噫。古之爲大臣者。安富尊榮。休光被於祖先。慶澤流於子孫。此大臣所以貴於庶僚者也。今則不然。以僇辱爲茶飯。坑坎爲衽席。平居則惴惴然朝不能謀夕。有一夫呼之。靡然四潰。如駭鳥獸。甚則將不免於丘壠之𥚁。若此不已。則殿下之庭。必有免冠流涕求免爲承相。如漢之公孫賀者矣。聞有親鞫。進伏城外。鞫訖。留䟽而歸。略曰。臣之與左相所以事殿下者。自有主宰。然不有同聲之應。同氣之求。則臣等何能有爲也。幸賴首相公心軆國。至誠相與。雖以臣無似。猥幸周旋下風。調劑甘辛。彌綸上下。得至於今日。盖莫非仰成於首相而然也。齒不能無唇而自立。蛩不能無距而自行。無首相則臣等特隻掌耳。誰與共貞而仰贊平明之理也。臣竊見首相有淸儉之操慈仁之德。宅心和吉。無傷人害物之心。亦可謂殿下一德之臣。而今卒陷大僇。將不能保其家族。忠志之臣。將何所勸也。在首相猶然。况臣等乎。大勢旣去。萬事瓦裂。十年辛苦。一握成空。四顧茫然。更無着手之地。臣雖欲不去。何可得也。古人以同其進。不同其退爲恥。臣業與首相同進矣。到今不與之同退。則眞所謂負心之人。死無以見歐陽脩於地下矣。旣而。與首相同時造朝。是年。上春秋五十一歲。宗臣上䟽。請入耆老所。與領,左相上聯箚。略曰。此事在聖上。非有謙光之累。在臣等。非有噵諛之嫌。非敢爲持難之計。然反之於心。終有所不安。求之於例。亦有所未允。區區之愚。不敢不自盡。輒此申陳焉。臣等聞詩曰。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如松栢之茂。此臣下祝君之辭也。今日臣等之心。實有望於千萬歲之無彊。顧宗臣則若不能忍於七八年之遅待。不亦過乎。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肅廟已行之事。爲後世法程。而殿下之壬申。卽肅廟之己亥也。三百年曠典。待此而再擧。則豈不益有光於繼述之善也。噫。歲月如流。芳華已歇。蒼顔白髮。昔人悲之。人情所同。上下奚間。然殿下晩運方亨。百福鼎至。神明所勞。大德必壽。惟在保嗇頤養之務。盡其道而已。若宗䟽所請。容俟他日徐議之未晩也。十一月。載翰妻尹氏不起。卽亡友尹景任之女也。憐其孤露無所歸。娶爲子婦。至是夭歿。

乙丑。五十五歲。因虹貫。請遣審理使。䟽决八路滯獄。貧家之過時未葬。男女嫁娶失時者。請官給物力。俾成婚葬。每三年一行之。間經大饑癘。則勿拘年限事。著爲令甲。守令殿最居下者。有勢力則往往叙復。陞拜右職。無勢力則雖善治十上者。無奬賞。非所以勸懲也。自今居下者。必經同品守令。然後始許陞職。十考十上者。每大政內遷事。筵禀定式。趙徵者。判書尙綗之從侄也。行己多無狀。余爲刑判時。因人呈訴。徵之藉勢虐民之事。有所現發。而余以有同宗之義。不爲究竟。只令還給其所漁奪物件。徵因此含毒。思有以逞之。余嘗於丁巳秋。因大司諫金致垕之言。上卞䟽。而引孟子好貨好色之說。徵嗾恠鬼輩。稱以爲孟子卞誣上䟽。詬辱罔測。其欲甘心於余者。盖非一日也。余赴籌坐。宋左相密語余曰。趙徵與妖巫稱獨甲房者締結。埋凶於東宮。將以嫁𥚁於賢嬪宮。以爲屠滅趙氏之計云。君亦聞之否。余曰。何以知之。宋左相曰。有士人李得中者與徵相親。知其有陰謀。而言於其再從兄敬中。使之告知於我矣。時余之門客羅沉者。亦與得中交厚。得中言於沉如語敬中者。使聞於余。余不勝驚慄。往見金領相在魯。傳其言。仍問將何以處此。領相曰。埋凶東宮之說。萬萬驚心。大臣旣聞此言。豈可掩置乎。卽爲陳達。覈其虛實。斷不可已也。余遂與宋左相求對言之。上命親鞫徵,沉,敬中,得中及妖巫。皆就捕而妖巫事卒無實。盖得中與徵比隣居。往來相押。徵醉中肆言趙氏將爲姜月塘家云云。得中得聞此言。意謂徵必有凶計也。傅會爲說。言於敬中與沉。使之聞於宋左相及余。以爲起獄要功之計也。上命放敬中。而徵與得中。則嚴刑三次。定配黑山島。妖巫亦遠配。沉納供時。言趙觀彬爲試官。多行私情。觀彬上䟽自卞。謂余募死士。沉將以搆殺渠也。遂上卞箚。略曰。始臣先聞左相所傳埋凶嫁禍之說。次聞羅沉所傳姜月塘之說。彼此詳略。雖不同。大略歸趣相符。今日廷臣皆庚戌傷弓之鳥也。聞此凶言。孰不驚心而骨寒乎。然未捉眞贓。趑趄未發。就議首相。則首相以爲此係大逆。虛實間。大臣旣有所聞。則不可不急發之也。其言嚴正有大軆。故遂與左揆相議。求對而言之。其眞僞虗實。一付之於李敬中,羅沉,得中。與徵輩。勝負立落之如何耳。言各有來歷。事亦有次序。而三公通議而爲之。則獨指臣爲指揮而排布之何也。言根出自得中。而臣與得中平生素昧也。得中雖凶人。其肯爲素昧者。聽指揮作死士。而自陷於不測乎。沉與敬中。均是中間傳言之人。而捨敬中而獨齗齗於沉者。以沉與臣相親故也。臣與左相均是同事之人。而不疑左相而疑臣者。以與臣有嫌憾故也。然其言旣如彼。而沉與得中俱在。其聽信指揮與否。不可不一番究竟。以釋重臣之疑。而臣亦可得免於危𥚁矣。亟賜處分焉。自是。觀彬常於寢室中。置軍器以自衛。其駭妄可笑多類此。連上箚辭職。尋長單至六十餘度。屢承手書敦勉。不得已復出仕。上怒䟽儒洪啓億等。以其父兄不敎有嚴敎。而啓億等之父。不爲胥命。故有親鞫之命。時余以恭順陵修改出去。晩聞此報。疾驅暮還。翌朝求對。則上不答。出臨帳殿。時上怒甚。玉軆戰掉。衮衣振搖。故涕泣苦諫。仍言殿下方盛怒。臣雖言之。無望開納。而不十日。殿下悔之矣。上曰。予豈有悔。對曰。殿下嘗乘怒鞫尹汲韓翼謩等。後有愧過。禁川橋之敎。臣以此知殿下之必悔之也。上不答。然自是玉色稍降。鞫事卽爲收殺。收還前後非常之敎。三月。迎婿徐命誠。判書宗玉第三子也。與從兄成甫,外兄沈聖郁,姨弟沈良仲。修重甲稧。高祖考承旨公生於癸丑。與同庚諸公爲甲稧。聖郁高祖監役公亦同稧。而余與成甫,聖郁。皆生辛未。故遂結重甲稧。良仲卽聖郁之堂叔。而生於壬申。先後一年生者。俗亦通謂之同甲。故亦許爲稧貟。奠居于墨洞叔父舍人公故第。卽中廟朝元勳昌山府院君成希顔之遺址也。上親鞫李畬。畬卽戊申逆連坐爲奴者也。有凶招。故與朴靈城待命闕下。及罪人以誣告遅晩。然後承命入對。忠淸水使尹光莘以罪被拿。而狂易病發。不卽就拿。朝廷擬以死律。上箚救之。略曰。非狂易。非叛逆而違拒拿命。拔劒以嚇王人者。古今天下有之乎。若曰。非狂易而故爲之也。則此叛臣也。發宣傳官取其頭以來。斷不可已。如其不然。則狂易者。雖犯一罪律。有貸死之文。恐當別有以處此也。箚再上。而光莘以勇力。見忌於朝廷。故卒刑死。是時。宋左相言議稍變。與蕩平諸公。不無相阻之端。辭說紛紜。臺臣沈鏽之䟽出。先時畬之凶招。以爲瀋行時。帶去兵使禹夏亨。與虜交通。其言本奇恠可笑不足卞。而鏽之䟽。隱然與之和附。故連上箚乞身。

丙寅。五十六歲。自有趙徵,沈鏽等事以後。屢上乞骸之箚。及宋左相與蕩平諸公不協。則前頭恐有難處之端。遂决退。留䟽納命召。出海村。金判書尙魯於筵中。言右相出城。由於與左相不和故也。遂上䟽卞之。上以手書下批。至有親臨之敎。走伏楊州獄門外。免冠席藁待命。上命偕來。知申諭以勿待命。而達夜臨殿以待。故不敢還次。仍伏獄門外達曉。知申又傳勿待命之敎。故還海村。閏三月。上許遞相職。拜領敦寧。入城肅謝。上去奢之箚。五月。受暇。歷省春川先山及仲叔氏墓。重卜拜右相。時吏曹判書朴弼周。起自山林。請追罪趙泰耈等。且言大訓中宜添入景廟疾患。盖大訓爲一邊人所深惡。必欲變改。而事軆嚴。不敢下手。至是憑藉山林。百般慫惥。而爲此擧。故遂上䟽斥之。承三召入肅。與弼周登對。論大訓事。弼周以爲二典三謨。亦可改。大訓豈可不改乎。其言極悖妄不足卞。上調劑而兩解之。弼周乞歸。上卽許之。而大訓亦不改。余於箚末。略言趙泰耈等不可罪。時論大激。上搢紳䟽。上震怒。並囚搢紳諸人。旣已削放。耆臣金有慶上䟽。至以謂賊邊人。留䟽納命召。出海村。䟽略曰。彼老臣。卽是臣童幼時同閈長老也。平日情好不汎。是豈私惡臣而然哉。然人之所見不能無異同。臣之不能爲老臣峻急之論。無以異於老臣之不能爲臣之蕩平。然則各陳所見。平說道理。以聽可否之决於明主之前可也。顧以街巷口氣。公肆詈辱如此。此豈白頭老成之軆哉。老臣本來勇於此習。到今年至告休之日。猶不能忘情。臣窃笑其老而益壯。而若其所以勘臣者。則太不着題。臣方欲以悖出入之訓。奉勉於老臣。尙忍與之較爭。以犯古人無卞之戒哉。但臣忝在大臣。去就進退。自有軆貌。頭戴賊邊人三字。而偃處輦下。抗顔朝堂。必無是理。殿下以犬馬畜臣則已。不然則宜有以處臣也。八月。宋左相不起。設位哭之。其葬。操文祭之。九月。拜內局都提調。以上候未寧。不得已入城。上於診筵。問柳鳳輝事。對以從前所以處鳳輝者及戊申與海恩酬酢之言。又言臣兄嘗以勘亂錄。爲無頭書。聖上尙或記有否乎。上曰。卿兄嘗有是言矣。對曰。臣兄之意。以鳳輝䟽。爲戊申亂張本。而勘亂錄。闕之故。其言如此矣。然臣兄弟一自戚聯之後。此等議論。不欲以臣擔當。故臣兄不能顯言。臣亦至今含默。今承下問。豈敢有隱乎。上方卧。起坐曰。聞卿言可以起矣。仍命承旨。書傳旨。追奪鳳輝官。上又問趙泰耈,崔錫恒等事。對曰。臣之前箚。略及此事。至遭搢紳詬辱。今不敢更爲參涉矣。上曰。壬寅獄翻案之後。其時按獄者。可以無事耶。對曰此則上敎誠然矣。今之人以逆賊。討兩臣之罪。而其爲逆賊。臣所不知。鞫案旣翻。以按獄不善罪之。則方成軆段。且彼二臣者。得免逆名。爲萬幸。以此受罪。必當含笑入地矣。上又命追奪泰耈,錫恒等官。上又問李光佐事。對曰。臣於己酉年。往見趙尙絅。尙絅方爲大司憲。與其儕類數人。議發合啓。問於臣曰。啓發則君欲隨參否。臣答曰。若只論罪而已。則隨參無妨。若以討逆爲名。則不欲參。盖臣本意重其爲人。而亦知其當國時。不能無不善做者矣。上曰。不善做者何事。對曰。辛壬間。不能聲討一鏡。戊申逆黨。亦或有平日所薦引者。以此爲法受罪可也。上曰。重其爲人者。何事。對曰。其人內行可敬。戊申之亂。以領議政兼兵曹判書。外興師旅。內按大獄。國之安危。在呼吸。而臣未嘗見其有疾言遽色。且戊申一局。此人所了當。大臣能如此。豈易得也。以責備之意。論罪於生前。無不可。以一律。施之於身後則過矣。上歎曰。卿言正合予意矣。乙巳間。以李光佐問於洪領相致中。洪曰。殿下臨事久必當知之云矣。時重臣元景夏力言壬寅獄刑死者。不可不幷施恤典。上始從之。余曰。死於壬寅獄者。多鄕曲下賤。此輩若混蒙恤典。則國軆恐似屑越矣。上深然之。旣書傳旨。而旋抹之。中宗王子鳳城君。卽祖妣洪夫人外先。而寃死於乙巳獄者也。文忠公嘗自爲謚狀。請謚經紀。謚延而未果。至是出力擔當。過行入診筵。力辭相職。九月。遞拜領敦寧。

丁卯。五十七歲。是年。以大王大妃殿回甲。上尊號。差都監都提調。以寶篆缺畫。待命。仍請改造。追後奉進。上幸永禧殿。歷臨忠勳府鐵物橋。把守將禁營哨官楊挺臣。以無主將令。不開屛門。攔住大旗。兵曹判書李周鎭因執事等諱罪。反請治挺臣罪。故上箚爭之。事得已。略曰。口來分付。不許聽施。卽兵學開卷第一義也。歷臨事命下後。大將傳令中軍。中軍送令旗。分付把守將。然後方可以開門。若無令旗指揮之事。則把守將之不開門。乃其職也。細柳門卒。豈不知天子之來。而未聞將軍之令。故拒而不納。今此把守將。以遐遠武夫。能知此義。可嘉而不可罪也。八月。拜左議政。左相例兼世子傅。而以特旨授之。十二月。庶子載默生。因雷變上箚。略曰。應天之道。保民爲先。保民之術。救饑爲急。民者。天之子也。子飽則親悅。民安則天豫。此必然之理也。沿邑海溢處。年分比捴外。別給海溢灾。名京賑廳穀物。限三萬石。分給忠淸,京畿兩道。春賑前。减價散賣。以救民急宜矣。有司恤費之論力。而若保之澤未普。廟堂鎭定之議勝。而救灾之擧常緩。丁未以後。朝廷䂓模大卛若此。恐有歉於先王視民如傷之仁也。賑恤白給固善矣。而朱子浙東之賑。富弼靑州之賑。皆設粥。兩賢豈不知白給之優於粥。而白給費多而難繼。故不得不以粥也。近來各路設賑。專以白給爲主。故奸僞日滋。費用無節。若値連凶。則國力將竭矣。白給之不足。設食設饌。甚或屠牛而餉之者有之。要譽之習。誠可痛。自今痛禁。依先朝丙辰例。二月三十日以前則設粥。三月初一日以後則白給事。永爲定式。施行宜矣。又應旨上箚。略曰。今之生民痼弊。在於良役。矯救之術誠難矣。然天下之事。得其要道。則可不勞而成。今之要道。不過愼擇道臣而敦責之而已。噫。白骨之徵。黃口之充。非有疾痛於道臣。而罪發獨守令當之耳。坐視龜玉之毁。而後無譴罰之惧。其飽嬉不事事宜矣。特下絲綸。嚴飭各道。然後遣繡衣廉之。白骨,黃口。現發者五口以上。當該道臣。勘以竄配之律。則道臣知所惧矣。道臣惧則營屬歇役收布之類。不敢不沙汰。營屬汰則各邑私募及各㨾隱漏作黨造謗。使守令惧不敢下手者。皆將不令而次第見汰矣。如是則良丁足。而白骨黃口之寃。可洗矣。人才之生。漸不古若。而亦無不求自至之理。求之之術。科擧外。但有薦剡一路耳。仁祖朝有別薦之令。故判書鄭世䂓以蔭郡守。入德行薦。薦者凡十四人。詢問宰執。然後直拜忠淸監司。丙子之亂。世䂓首先入覲。以忠藎著名。至拜吏曹判書。用人如此。國何患不治。今則雖別薦之人。或用或不用。臣未知何故也。

戊辰。五十八歲。五月。五子載天委禽。上第二女和平翁主喪逝。上過哀。連幸喪次。遂引病不出。上箚。略曰。天倫之愛。貴賤無間。死生之際。情理切迫。此殿下所以親臨主第。至再至三而不知止者也。揆以典禮。雖若未允。參以人情。亦不甚異。第臣窃嘗聞。傳曰。子之所愼齋也。又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飮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宗廟之禮。所以交神明。而聖人之致嚴敬有如此者。今番主第之幸。適當秋享淸齋之時。豈不大有未安乎。情私所迫。雖不能已。獨不可以差遅數日。以待大祭禮畢之後乎。殿下於宗廟祭祀之禮。洞屬如此之誠。二十年如一日。而今忽有此擧。其爲累聖德。當如何也。承嚴旨胥命。又上箚。略曰。臨幸主第。凡幾遭矣。時月稍久。葬虞已畢。庶幾哀疚漸忘。聖心漸平。而又有昨夕臨幸。發靷返虞。再次哭臨。猶爲有說。臣不敢知今復何說也。臣以前後絲綸見之。殿下每以倫理爲言。而羣下所爭。皆歸之於倫理之外。夫父子之間。倫理所在。子喪服衰帶絰。所以行倫理也。而殿下於貴主之喪。獨不御衰。此豈薄於倫理而然也。誠以慈愛之情反輕。而帝王之禮爲重也。旣能抑情循禮於此。而反爲無益之哀。煩複之幸。以自損於帝王之軆。何哉。哭之而死者無聞。哀之而死者不起。殿下雖晝夜哭。日三臨第。貴主何知。徒損聖軆而已矣。始殿下數次臨幸。諸臣羣起而言之。今寂然無聞。是謂殿下擧措得當。無可言而然耶。抑謂殿下不可諫而遂不言耶。孔子曰。唯予言而莫予違。嗚呼。不幸近之矣。因雷虹之變。應旨上箚。曰保嗇聖躬也。曰敎諭東宮也。曰矯革民弊也。曰愼惜爵賞也。曰振勵㙜風也。曰登進人才也。曰防微杜漸也。其敎諭東宮條曰。臣伏見御製三條訓戒東宮者。皆聖人之言也。王季爲父而有文王焉。文王爲父而有武王焉。以殿下爲父而其有不成就令德者乎。臣窃瞷我邸下。受氣盛大。岐嶷異常。淵默沉凝之中。發越橫逸之氣。若不可御。當此血氣漸盛之時。一有差失。悔不可追。聖諭首條。似已慮及。而臣窃望殿下常常照管。頻頻戒飭。視冲年益加詳密焉。言有不敢盡者。惟在殿下默會之也。連以脚病力辭相職。上批有助步入侍之敎。故上箚。略曰。臣考之前史及國朝故事。在宋如文彦博。在我朝如李元翼者。間或得之。此皆元臣大老也。上施之而不濫。下受之而不僭。如臣者。名雖大臣。實則時原任中年最少者。而乃敢憑藉寵靈。扶掖上殿。則其爲僭妄當如何。而恩數之屑越。亦恐非朝廷之盛事也。上親鞫權嵇,李泰等。李泰者妖人也。名官閔百昌,李衡萬等。與之昵狎交通。錢貨圖得廟剡。往復書札及錢簿。現發於文書搜探之中。同義禁尹得和。密授問郞閔百昌。使之裂去。衆口喧傳。而臺閣不敢言。遂上箚。略曰。李泰就鞫後翌日。臣承命。再閱其文書。判義禁金始炯來言。某某文書昨有而今無也。夫親鞫事軆。至爲嚴重。罪人文書毋論緊歇。旣入於搜探之中。大臣以下親閱於殿下之前。而一夜之間。潛自拔去。此實自有鞫廳以來所未有之變恠。而今日國綱可謂無餘地矣。臣卽其坐咎責始炯以爲文書都事。不可不嚴處云。而始炯未幾病遞矣。此而置之。將無以肅頹綱。而其爲關後弊無窮。臣謂當該文書都事。拿問嚴究。期於得情。判義禁金始炯罷職。諸堂幷從重推考宜矣。有一守令。駄送錢貨於李泰家。使之分饋各處。列錄件記。現出於衆目皆睹之中。而及臣再閱時。則已見拔矣。文書雖失。禁堂問郞及侍衛諸臣皆在。焉可誣也。近來外方錢進封之說。盛行於閭巷。然臣則意其浮嘵。未必眞有是事。今而後始信其言之不妄矣。噫。武臣愛死。文臣愛錢。此岳武穆所以痛心於宋氏末運之弊。而誠不意聖明之世。淸平之朝。亦有此事也。此而置之。將無以懲貪墨。而一代搢紳。皆將不免爲暗昧之歸。臣謂李泰未發配之前。更加嚴鞫。使之一一現告。與者受者。並勘以當律宜矣。熱中不靖之輩。急於功名。奔走於廟剡陞擢之際。揣摩於朝論離合之機。其交通書札。皆以泰爲之淵藪。而甚至於怨詈大臣。排軋同隊。其言之可駭可羞。有令人掩耳者。而今日世道雖曰凌夷。誠不意淸朝衿紳之列。乃有此蠅營狗苟之行也。此而置之。將無以抑躁競而勵廉恥。而祖宗盛時。未嘗不致嚴於此等之事。至或有終身廢錮者。此朝廷之所以淸明。禮讓之所以興行也。臣謂一軆嚴問於泰。摘發其人。刊去朝籍。以洗朝廷之羞宜矣。重臣元景夏上䟽言。相箚未上於文書現捉之際。而左卷今已烏有云。而以株連蔓延之說恐動之故。上箚卞之。

己巳。五十九歲。元景夏又於筵中言。左相之箚。無事中生事。半朝廷今已空虛云云。盖景夏以趍附蕩平見棄自中。至是欲爲翻身要功之計。遂以激成黨禍之說中上心。故納命召。投箚。出城待命。上忽有傳位世子之命。蒼黃入城詣闕。與諸臣合辭。力請收還。只命世子聽政。正月二十七日。世子始聽政。其翌日頒敎。與領相上聯名箚曰。邸下以冲年。受艱大之任。邸下將何以稱塞大朝付托之至意哉。臣等窃爲邸下不勝區區憂慮之至。今當蹈抃之餘。敢以五條之說。仰備座右之銘焉。其一。願邸下立大志焉。所謂大志者。大人之志也。邸下雖在冲年。聽斷國政。實行大人之事。苟不能棄幼志而立大人之志。則何以任大責而行大人之事也。大人者。如堯舜文武是也。誠有欲爲堯舜文武之志。則堯舜文武斯可爲也。其一。願邸下敦孝悌焉。所謂孝悌者。順父母之心之謂也。父母之心。莫不欲其子之爲善也。亦莫不欲其子之不爲不善也。大朝之所欲爲。邸下必爲之。大朝之所不欲爲。邸下必不爲之。事無大小。惟以順大朝之心爲心。雖宮中微細之事。一皆咨禀而行之。問寢視膳。承顔奉敎之際。益兢兢盡誠禮焉。其一。願邸下勤學問焉。所謂學問者。學爲堯舜文武之事。而讀書窮理。以爲修齊治平之本者也。不讀書。則何以窮萬理而應萬事哉。勿以酬應之繁多而有所間斷。一日兩筵。毋或停廢焉。方今春陽已舒。晝漏漸長。殿閣和風。誦聲洋洋。則大朝聽之。必欣然樂而忘憂。此孝親之一道也。其一。願邸下屛玩好焉。所謂玩好者。珍寶奇玩花草禽獸凡可以悅耳目者是也。一有愛好之心。則將使嗜欲長而志慮荒。其弊不但止於妨工害政。夏桀之酒池肉林。商紂之瓊宮瑤㙜。皆由此出。可不惧哉。其一。願邸下嚴近習焉。所謂近習者。䆠官宮妾之類是也。朝夕左右。易於親狎。邸下必須莊重自持。使此輩戰兢嚴畏。灑掃使令之外。毋敢有毫分踰濫。而其中輕妄多言語者。必斥遠之。此事關國家治亂。前代覆轍。斑斑可考。在今日尤宜嚴立防限也。是五說者。大朝所以致太平而享壽福者也。臣等今以奉獻於邸下。此豈非邸下所當繼述者哉。嗚呼。惟敬則心不放。惟誠則事皆實。敬從九容始。誠從不欺始。惟邸下念玆在玆焉。四月。庶子載旭生。六月。拜陳賀使。五代祖考監察公,高祖考承旨公,曾祖考忠貞公神主。皆以親盡遞遷。堂叔父楊州公斗壽。以長房奉祀。是年春。楊州公下世。過三年。則監察公,承旨公將移奉於庶叔宜壽家。忠貞公將移奉於庶叔台壽家。而皆以貧窮無以奉祭祀。故與諸宗定別廟之議。而宗兄沔川公光命宅。卽忠貞公舊第也。沔川公之孫。貧不能守之。將斥賣。故以盤纏餘錢五百兩買取。使堂弟祉命入處。待楊州叔父喪闋。移奉三世主於廟中祭享。自宗稧中設行三世主埋安後。仍奉忠貞公影幀。又以東岡公及余兄弟畫像同奉。各家子孫合力守護事。著爲節目。操文哭李判書周鎭。八月。宋瑩中凶䟽出。胥命金吾。納命召。出海村。上卞書。略曰。臣於昨冬。伏讀御製訓諭。其中第一條。在邸下實爲時雨之敎。臣於此。不勝欽誦之至。而且臣窃伏覩邸下德器沉厚之中。有英氣燁然動人者。臣有以知邸下受天地盛大之氣。得以善養之。則爲堯爲舜在此也。故敢以保養成就之意。仰勉於大朝前後筵中。亦嘗因聖敎屢及此意。而面陳於邸下。亦非止一二矣。陳於大朝者。所以陳於邸下也。陳於邸下者。所以陳於大朝也。原其本意。但欲自盡其忠愛之誠而已。而不意今爲㙜臣所持矣。㙜䟽中難制二字。臣箚所無。而至於橫逸二字。本與發越。同一語意。故臣遂以發越橫逸四箇字。形容英發之氣。而重言而復言之。莫非讚歎期望之意。而文字來歷。亦不爲無所據矣。今㙜臣上去發越字。下添難制。捏合爲說如此。此其意欲置臣於何地也。噫噫。誠天下之至寃也。又於史官之回書啓。略曰。㙜臣所云四箇字中下二字。㙜臣所自做出。非臣所知。上二字則出自大賢文字中。本爲贊美誇詡之語。而可以通用於上下貴賤之間者也。方冊在此。焉可誣也。藉令臣以此二字。認爲我邸下氣質之病。而仰陳於止慈之下。職在保傅。義無不可。况知其爲贊美誇詡之語而陳之者乎。㙜臣不知其出處來歷之如何。驟看而疑其爲妄發。則有不足言。而其䟽指意不止謂妄發而已。噫噫。是可忍歟。是可忍歟。因東宮手書躬往之敎。胥命金吾後。入侍則東宮執手慰勉。因與之入侍大朝。力辭相職。得遞。九月初四日。辭朝。二十九日。渡江。十一月初七日。入燕京。十二月初七日。復路。

庚午。六十歲。正月初七日。還渡江。二十八日。復命。三月。重卜。拜領議政。四承大小朝手書。五月。出肅。六月。哭婿徐命誠。上欲行戶錢法。再臨門詢民情。終不可行。則至於流涕下敎曰。戶錢雖不可行。必欲减良役一疋。减疋之代。大臣區畫。成節目以來。如其不然。則更不來見也。遂以六七條笏記入達。上遂斷行减布之令。而笏記諸條。多不見用也。九月。上幸溫泉。以留都。直宿備局。聞東宮好畫。間或親御翰墨云。入侍時陳戒。略曰。閭巷傳說如此。聞來。臣心似勝於聞。邸下之好狗馬聲色。而猶不若聞。邸下之敦孝悌而勤學問也。心不可兩用。將欲爲修齊治平之業。而乃可留心於末藝小技乎。溫幸以後。連有雷變。十月則尤甚。二十二日。達夜轟燁。無異盛夏也。先是。宗臣等上䟽。請尊號於東朝及大朝。欲爲箚論。而爲左右相所挽。箚再成而再裂之。至是。遂决意上之。箚曰。昨夜之夜。雷電又作矣。臣不敢知。殿下以爲此何象也。必有危亡之禍迫在朝夕。而未聞殿下有殷湯六事之責。宋景一言之善。但聞數三宗臣連進媚悅之言。將欲模畫天日。刻畫金石。以張皇震耀於上帝赫怒之下。而殿下三司之臣。無一人言之者。幸有李翼元一人之言。而殿下不惟不賜允可。乃反激惱。至有許多嚴敎。至於宋徵啓之䟽。言言忠直。節節慷慨。而亦未蒙省納。殿下所以爲應天弭灾之術者如此。上天所以警告殿下者。安得不如此也。噫噫。今年大疫流行。民死亡。殆過數十萬。暴骨枕於原野。啼哭徹於里閭。此爲何等時節。而宗臣所以導殿下者如此。噫噫。宗臣獨不畏天乎。孟子曰。齊人莫如我敬王也。宗臣之不敬殿下甚矣。而殿下反以㙜臣之不敬宗臣爲敎。不亦異乎。臣謂首唱宗臣亟命譴罷。李翼元,宋徵啓之䟽。使之還納。從容賜批。遞差之命及前後不平之敎。盡爲還收。一心寅畏。至誠對越。則庶幾天心悅豫而灾異消散矣。臣深夜不寐。憂惧罔措。略效區區願忠之誠。伏願殿下留神察納焉。上下未安之批。筵中又有嚴敎。待命金吾。納命召。出海村。上特遞相職。又有嚴敎。故待命州獄。自州獄。又待命城外。時雷變益甚。至於雷雪並行。人心莫不危惧。而元景夏連上箚。請上尊號。盖心有所希祈。故汲汲如狂也。遂上箚。略曰。剛褊之性。老猶未化。狂妄之言。動有牴牾。本欲開發聖心。而反有以激惱。本欲仰贊弭灾。而益有以感召。致令上下睽阻。國事泮渙。四維墜地。世道益卑。究厥所由。皆以臣妄言之故也。此其罪豈萬戮所可贖哉。至於聖敎中皇壇事。則臣以此爲人所中久矣。搢紳之間。多有爲臣隱憂者。臣則自信無他。不以爲慮。而今卒不免見疑於日月之下。寧不寃哉。雖然。此非可以形容卞白於造次文字之間者也。只冀天日之明。徐加鑑察。而此事未白之前。無非臣待罪之日也。因歸海村。